《铩魔》 序章 楔子 天道轮昌,世间正邪双方,自古以来绝无一方能恒昌久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河东河西之间,世间模样已经是大不同与往日。說閱讀,盡在 世间人族,为生存久远,自寻修仙长生之道,然世间其他灵类常从中扰之,人族不胜其烦,倘或难以对付者,皆称其为妖,并势必诛杀!倘或有灵类心向人者,则称其为灵,尊之养之! 妖之生存,全赖人之好恶! 然众妖之中,也有清心养性者,不与凡世相通,自成清道,也能成仙。 然则无论好妖恶妖,其最初必当是先为妖类,方能有灵识,识别万物是非,渐成妖仙。然而妖类在最初之时,往往兽性难抑,荼毒生灵,世人皆恐妖类大昌,则屠灭妖类与萌芽之中,以绝后患! 人与妖类之争,自是古来至今,从未断绝! 无论在当今的神州修仙圣地还是西方罗马魔国,无论在北极冰原还是在东海玛雅,书写人与魔的历史的,只有热血和神器。 在当今神州的修仙门派,自是种类繁多名目复杂,尤其以神州为重,神州大地,幅员辽阔,东至长白仙山以及东海之滨,西达西域荒漠之地,南抵澳陆,北上冰原;神州之地,又有百家争鸣,千门宗堂,人才济济,自是千万年中,各有无数仙侠圣雄名垂史册,内中常有以一己之力挽狂澜者,其雄浑气魄,震烁古今! 神州修仙门派流传至今,分支无数,然则内中较为突出者,无非便是一佛两道七天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佛则是以封山于佛足巨峰上的金尊寺,内中有“度”字辈七大圣僧,各人佛法皆颇有造诣,其中七人共同施展的“普度众生诀”为传世之不二佛术,另有护佛堂十八金身罗汉,犹以“舍利之光”名躁天下。 二道则是十八般兵器修仙门派中的双姝“南极剑门”和“北极剑门”,这两门师出同宗,然而到了后世略有差异,南极剑门恪守先祖遗命,只炼神剑,而北极剑门则是以剑气为导引,炼制各种仙器,两门均是秉持道家风范,成仙之道有大成者当属南极剑门,自南极剑门立宗以来,剑南山绝顶云台荒中封仙阁上成就仙人无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现如今这北极剑门中,神器各异,倒是众弟子更加依赖于神器之利,大行于世,适才修道成仙的人竟是越来越少,仙剑更是成为少数人拥有的神器,那北极剑门中的剑字,颇是有些名不副实。 七天仙则是这三者中最为神秘的一门,门中可谓人才凋零,统共七人,全是女子,但若论起实力来,世间无数修仙之门却并不能比得上。这七个女子各有绝学,居于七天仙女峡之中,那峡谷两侧各有巨峰,一侧有四,一侧有三,七女子各人独占一峰,每一峰都有女子所设机簧陷阱,一般人欲上高峰而往往不得。 其余门派皆是百家之后,四域奇门,也是繁多冗杂,然而论起实力来,却是无法同这三个门派相提并论的。 有古人言:山高必有仙,水深则有龙。此话有几分道理,但实实说来,本书中所有的恩怨情仇,爱恨纠葛,皆是来自这样一句话:山高一分仙,山下三分妖。它日山若破,众妖乱九天! 妖脉破,则天下大乱。 这故事的开始,便要从南极剑门讲起! 南极剑门位于神州剑南山之上,历来是修仙仙地,门中更有奇景无数,弟子上万。 今日是一个寻常日,晨曦之时,半轮孤月残残挂在南极剑门顶峰云台仙荒之上,云台仙荒中弟子清修的大殿“致道殿”却早已是青灯幽幽,剑门掌门太真上人早已经开始讲经论道,但闻这样一串字句轻轻传出“……天有无道之仙,众神斥而贬之;世有无道昏君,贤者得而诛之;野有无道之凶兽,乡民驱而除之:凡我修仙之人,心存邪想杂念,遭逢邪异之物,势必要同众神、贤者、乡民一样,务尽除之!” 大殿空寂无比,太真上人的话语沉实而有力,面容严肃,全不同往日的随和。众人盘膝而坐的地方,都是垫上了绣有青色太极的软榻,放眼看去,各人面目皆是稳重安详。 这殿中总有两阶,太真上人坐于上阶,其他人坐于下阶,下阶上足有十张软榻,只是位于左手后方,却有一张软榻闲在那里。 “师傅,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入世,随良臣诛杀无道,随乡民诛杀禽兽?” 内中一名弟子微微质疑道。 太真上人面目微耸,清道:“世上万事万物,皆循其道,世间诸般变化,法道法自然而已,我们修仙之人往往拥有巨力,倘或以我们的力量入世,只怕会坏了世间常道!” 那名弟子又道:“那对于我们来说,什么是邪想,什么是异物?” 太真上人环视了场中一周,但见周遭青烟袅袅,殿下的弟子皆是眉间深沉,等待上人的回答。 太真上人道:“邪想,既是我们心中除清法之外的杂念;异物,既是世间出现的一切妖邪!” “修仙炼道,斩妖除魔,本是我道门之任!” “借天道,诛无道!” “替天行道!” 致道殿外,云台绝峰,但见云气飘渺,一群群仙鹤翔空而过,发出阵阵鹤泣之声,苍茫而悠远,响彻山峦。 事端 待到日上三竿,这绝峰之上的云气渐渐化作淡雅的轻雾,万千雾丝笼罩着顶峰上的奇松怪柏,疏林间仙鹿盘桓,更是人间难得天上才有的胜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k 太真上人讲经完毕,身前弟子皆是预备散去的时候,忽有值时道童立于门首说道:“师傅,有北极剑门弟子前来,说有要事相商!” 太真上人一听,点了点头,南极剑门和北极剑门虽然历来交好,但平日里往来也并不频繁,这番北极剑门突然前来,料想必有事情,太真上人决定亲身去看看,于是叫住还没走出大门的大弟子道:“恨儿,你先别走,我们同下太极台!” 那个叫“恨儿”的弟子走至门槛处,面容犹思,还在回味太真上人所讲的道经,闻见师傅叫他,随即转过脸来,但见他面容冷峻,眼神灿若流光,通身青色道袍,忙答应道:“是!” 太真上人道袍轻扬,走出殿门,同大弟子吴恨御剑而起,这太真上人的剑说来有些奇怪,剑尾上有着白须长穗。看来倒是更像拂尘,不过那剑身却也是闪闪发亮,这个法器便是南极剑门掌门历代拥有的拂尘仙道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弟子北荒吴恨所御长剑倒是纯粹的剑,剑身周围散发着青色仙光,剑光过处,更有云气化为几滴雨露坠落而下,显然这柄剑的属性极寒,寒剑的青光映照着吴恨麦色的面庞,看来倒是颇有点英气。 转瞬间,两人已是落在了太极台上,虽然南极剑门核心位于绝峰云台荒之上,但历来与外派交流便只是在这太极台之上,但见太极台外围用细雕的围栏隔开成两层,太极台方圆百丈,内中台地上描绘着黑白二色的太极图,太极图的四角处则是竖立着四根巨柱,巨柱之上如伞一般有着八丈见方的平台,乃是提供给历代弟子斗道法之地,这太极台周围的行宫才是南极剑门招待外人的地方,两人寻路而走,一路亭台楼榭,沿路众弟子见掌门到了,皆是行礼问安。 不久,两人已是进了其中的一个行宫,便看到了北极剑门等候在那里的弟子,上人看去,却只认识为首的一位,乃是随和笑道:“原来是路月师侄!” 来人中站于人前的一位通身白衣的清秀弟子躬身行礼道:“太真师尊,正是敝徒,受家师嘱托,前来叨扰,有要事相商!”路月身后的弟子也不说话,只是跟着行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太真上人微笑道:“你多礼了,来,有事我们坐下慢慢谈!” 吴恨朝着路月身后众弟子看了一眼,见众人面色皆是沉着,唯有一个穿着虎纹长袍,头顶戴一展皮帽,绣有火焰肩花的五大三粗的汉子面色极为不屑,双眼滴溜溜转着,到处瞧着,显是第一次来北极剑门。 众人皆是坐了下来。几位道童在各人身边上了一壶清茶,唯有那个虎纹弟子说道:“多倒点,多倒点!渴死老子了!” 路月一听这话颇有些不上道,转眼斜瞄了虎纹弟子一眼,那家伙显是对路月有些忌惮,面露迥色,一时不再说话。 “上人,此次我们前来确有要事,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两门的和气,身为同道,师傅觉得倘若我们私下处理这件事情必然不好,所以才来找您!” 太真上人微微啜饮一口仙茶,略略点头。 说罢,路月从道袍的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吴恨坐在师傅旁边,却已是看到了那信笺上的字迹,竟然是来自东瀛的师弟‘日暮长川’的,吴恨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长川早已是私自脱离了师门! 太真上人将信笺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发现这是一封战书,战书所指正是北极剑门,内容大致是长川将在长白山天池之上等待和北极剑门的二代弟子大战一场,太真上人一看信下落款,日期是后天。 太真上人面露不解,转眼看着路月。 路月心下已知,说道:“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战书了,门下也有两名弟子不顾师父之命私自去迎战了,而且也是互有伤亡!”说到这里,路月脸色微微有点红,毕竟伤亡惨重的是北极剑门这一方。路月继续说道:“门下弟子中有人认识对方,从那身形和剑法看来,应该是来自南极剑门!” 太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不用怀疑,我已经知道是谁!”和吴恨一样,太真上人已经发觉写战书的人正是日暮长川。 接着太真上人沉吟道:“以这番别扭的字迹看来,一定是我那个来自东瀛的徒儿,日暮长川!” 路月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上人已知道是谁,还请上人做主,与我们共商一个妥帖之策!” 上人点点头道:“我这徒儿早已是偷偷脱离了师门,若想将这件事情处理的恰当,还需要将他带回我南极剑门,不如就这样,我可以派遣弟子同你们一起去长白山,将我那弟子带回来!我们当面处理这件事情!” 路月一听这话,立即拱手行礼道:“如此甚好,长白山路途遥远,还望即刻启程!” 上人道:“你们既是远客,岂有不在这里休息一下的道理?” 路月谢礼道:“上人不知,我们这番前来,越是早将这事情处理完毕越好,哪里在乎什么累不累?” 上人笑道:“你们还真是轩辕师兄的高徒,做事雷厉风行如他一般!” 路月笑笑,说道:“家师法命,岂敢拖延!” 上人点点头,对吴恨说道:“恨儿,你便带了西门和南宫一起去一趟长白山吧,素来你们几个跟长川最是情深,你们去我会更放心!” “是,师傅,我这就去请师弟和师妹!”说罢。吴恨即刻躬身而去,出得殿门,随即御风而上。 第一章 天池(上) 风雪漫天,不见云日。尽在 刺骨的冷风如细剑一般一寸寸刺进毛孔。 这便是长白山顶上的天池,自古以来天池下都是火山口,强烈的地热导致天池从不会结冰,然而今日不一样了,放眼看去,整座天池除了地热聚集的那个温泉口,其他的地方皆是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地热口往外冒出来的滚滚热水却也有像是没了升腾的气势。 这样的环境中,有一种极寒的存在。 那寒气如空气一样无所不在。 此刻在这冰层上站着的有八个人。一侧有七,一侧有一,那七个人色彩各异,神态不一,看他们通身的打扮,都是修真人士,只是对面站着的那一个人却是黑布裹紧了身子,面无颜色。那七个人都是来自南极剑门和北极剑门的剑仙弟子。对面的那一个则是来自东瀛的浪人。 七人中为首三人便是当今东方剑域的三大关门弟子――北荒吴恨,南宫李甜儿,西门崔炫――至于那东方薛琳儿却是被师傅太真上人留在了剑都――剑南云台荒之上。 雪越来越紧,风越吹越寒。冰雪如断裂的白铁折射着剑刃一般的光芒,照射在那个东瀛浪人身上,他便是这七人的对暮色长川,只见长川的头微微低着,通身黑衣裹着身躯,面上戴着黑色的倭国面罩。 远处发出扑通一声,却是最后一块冰彻底将天池的温泉口给封住了。不留一寸空隙,沸腾的热水如火龙一般被封在了冰下,到处游走着。 吴恨慢慢走上前一步,看着暮色长川说道:“师弟,你若停手,师傅说过定会赎你的过错!我们云台荒仍旧欢迎你回来!”他虽是这样说着,单手却仍是握着腰间一柄青霜雪色长剑――青霜剑唐才子王勃《滕王阁》中有云:“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这便是传说中的青霜,剑刃方才露出一寸,足有寒光激射而出,那冰下沸腾之水如有感知,匆匆而退,冰层被水浪一震,微微晃动了一下。剑光青凛,冷若霜雪。配着吴恨那一身淡青长衫,更是有几份仙家气势。剑出三寸的时候,吴恨的瞳仁已在一刹那间变成银色。显然是剑灵已经通贯全身气血。 长川的眼睛避开了吴恨,而是看着他们身后来自北极剑门的人说道:“我本是找你们二代弟子,你们为何找我师兄过来?难道是怕了我!” 那后面居中站着的却是北极剑门三代弟子路月,他面容清秀,看来却是有几分女儿气,冷眼看着暮色长川,说道:“我们北极剑门几时怕过人?只是担心你若不敌我们,伤了你,也是伤了我们剑门之间的和气!适才将你私自向我们挑战的事情告知你的师父!” 长川黑色的面罩中仍是散发着寒气,两只眼睛看不出有何种表情,冷然说道:“却不知章句和林青云伤病好了没有?”这声音中却是带着几分讥诮之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章句和林青云正是上两次对战中伤于长川之手的北极剑门弟子。 路月一听这话,面色一沉,欲待说话,却是被旁边一个胖子抢了风头,正是北极剑门三代弟子中的胡如飞,外号“胡如匪”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但见他面上虬髯杂生,头不加打理,胡乱扣了个皮帽在头上,似这般模样,真是如同土匪一般。那胡如飞猛然接过话头说道:“你***,有脸跟我师弟们打,有本事跟老子干上一架!我要是退了半步我就叫你一声爷爷!” 长川轻笑道:“这么丑的孙子牵出去太吓人,你还是留在北极剑门避邪会比较好!” 却在这时候,七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李甜儿竟是轻轻笑了一下。本就是年纪轻轻性格活泼的小女孩,听得这一句戏言却是丝毫不掩饰心里的想*。吴恨面色微变,向李甜儿微微示意,李甜儿才是止了笑意,通身的鹅黄衣服却还是轻轻抖动,看来也还是在偷笑。 那胡如飞听了这句话,又听到了李甜儿的笑,那还得了,当即就想发作,就要伸出手来,只是这动作却是在下一刻被一道白光给罩住了,这白光的来源正是吴恨,吴恨转过脸看着胡如飞说道:“胡大哥,我们来之前可是早就说好过,来到了这里,要处理的是我们南极剑门内部的事情,你若想当着我的面跟我师弟动手,那就别怪在下护短了!” 胡如飞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不敌吴恨,面上只是迥然一下,心里却也是有三分畏惧,顺着吴恨的话头强自说道:“那,那是……我胡如飞向来是说话算数的!所谓好汉说句话,拉死八匹马。(.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那我就不管这杂事……不过你吴恨却是一定要秉公处理这件事情,若是有半分私情护短,我老胡拼了这条老命,却也是不怕和这个家伙干上一架的!” 吴恨沉声应道:“那是自然!” 胡如飞悻悻地退了回去,还不忘朝地上啐了一口。 吴恨又转头看着长川,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风雪,长川见师兄看着自己,只是轻声说道:“我既然已经脱离师门,焉有回去的道理,我素来是知道大丈夫做事,由来无悔――大师兄这名字不也是这个意思?况且,家门遭此不幸,我更是不能袖手旁观!” 吴恨双眼凝视着长川,心下一动,却是继续缓缓说道:“无悔无痕,无怨无尤,生无所愧,才能一生逍遥!你应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你的家族本就是东瀛大族,兴衰枯荣也由不得你,你难道不怕让自己身陷其中无*自拔么?” 长川淡淡一笑,说道:“道理是道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我能做的,也就是杀了西田,为我们长川家族血洗耻辱!” 这时候北极剑门的另一个弟子的声音却是响起来:“我师兄西田能够统一东瀛,靠的不是剑,是雄心,是魄力……” 长川面具下的脸色猛然变了,大声吼道:“你给我住口!”这声音苍凉而沉郁,夹杂着厚厚的真力从那面具下传出来,竟是将面前的雪花凭空融化了。 吴恨不禁摇了摇头,轻叹道:“长川,师傅只是想念你,想让你回到剑南山去看看他!” 长川摇摇头,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们不愿意让我卷入这场纷争,但是……我,我心痛啊!我的哥哥被西田大军绞手,四肢残废挂于城门示众,我的父亲被置入疯牛圈之中以牛角穿心而死!他们的每一寸痛苦,我都是深有体会,更何况我的母亲……她是怎样的温柔和蔼,她……”话到此处,长川忍不住涕泪四流。语音哽咽在那里。 一时间周围都是没了声音。 而后,长川确是猛然抬头说道:“而这凶手,便是他们北极剑门培养出来的西田!我要打败西田,只能用他们北极剑门弟子来练剑啊!” “你这狗杂种!”这后面的胡如飞一听这话,心了火,这小子竟然用自己的师兄弟来练剑?!心下及此,顿时火冒三丈,甩甩胳膊就要冲上来,身边两名北极剑门弟子忙是搬住了他粗壮的胳膊。 吴恨没有在意后面的动静,而是轻声说道:“照这样看来,今天我是不能将你带回去了!” 长川拱手行礼,说道:“恕长川无*从命!” 吴恨轻轻叹口气,说道:“那便如此吧!” 这话一出口,身边的李甜儿和崔炫却是上前说道:“师兄,难道真的要?”他们皆是知道,当吴恨说出那便如此的四个字的时候,多半是将会出现一场恶战。吴恨举手示意他们不要阻拦,然后轻轻点了头,眼光里一抹清亮的剑影。 长川跟吴恨在一起生活了八年有余,自然是也明白吴恨的意思,遂也将一柄弯剑从黑色的剑鞘里抽了出来。握在长川手中的长剑竟是通体乌黑――黑木太剑。 吴恨看着这柄剑,倒像是以云台荒上的铸剑手艺打造的,只是这剑身弯曲,倒更像是一把刀,与刀不同的是,这把弯剑依旧留着双刃,双刃是剑的特征。 长川看着吴恨的表情,已经猜出吴恨的心思,道:“这柄剑花费了我三年修筑的时间,取的是圣山“福稷山”山顶寒雪樱木打造,至于这工艺自然也是要谢谢师傅他老人家,从水减到素延皆是云台荒山铸剑工艺,师傅他老人家教我铸剑的手艺并且赐我武艺,这一生的情谊我都是还不了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有朝一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报答他。” 这时候站在吴恨身后的南宫李甜儿却是耐不住了,还想要挽救这个局面,她用女孩子特有的软语说道:“哼,长川,你若是真的想要报答师傅,他终日教你的为人处世的道理你怎么没有好好学?偏要回去争什么帝王报什么家仇,那般俗人争得东西你一个剑仙也掺和在里面――师傅真是白教了你这个白眼狼!” 李甜儿这话一出口,站在一边的崔炫忍不住笑了,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李甜儿一急,可是说话都无分寸的。崔炫已经习惯了。 长川沉默着,说道:“既然剑仙不应该去争这些东西,那为何当今的天皇却是河潮西田?他也是剑仙,但他却屠灭了我们长川一家,夺取了皇位!我从未想过要去争夺什么帝王之位,但今日这家仇我是必定要报的,作为一个剑仙,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我还不如去做狗屎!” 长川这一句话语气甚是严重,竟是震得李甜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李甜儿回头想想,这般深仇若是落在她身上,怕也是会马上恨不得将敌人扒皮抽筋。 沉默了,周围的气温像是又低下来几度。李甜儿慢慢退了回去。 这天池从不冻结,但今天却遭遇了这世上极寒的神剑青霜,适才彻底冻结了。 吴恨长剑出鞘了。青光如龙,升腾在吴恨的身后。 长川的黑木也是早有乌光四溅。森森剑气,长照苍池。 崔炫上前一步拉住了李甜儿,两人纷纷告知众人,众人皆知这一场战斗是无*避免了,遂祭起各自仙气,腾然而起,一群人落到了天池边缘的山峰上。 遥遥望去,吴恨和长川已经成了对阵之势。 青霜剑周身青光如炬,剑气已然渗入吴恨的体内,他身穿的轻纱上隐隐浮现出流动的剑影,这便是“剑御诀”这便是云台剑都的剑*要义,气留三分芒,化为护体之用,遇强手可进可退,遇弱手留人一命。 而他对面的长川冷然说道:“大师兄,你本不需要来的!” 吴恨同是无奈的说道:“师傅叫我务必将你带回!既然你不愿答应,我也只能强行带走你!” 长川不再说话,沉默良久,赫然剑长剑破天,他嘶吼一声,黑袍中剑气浸染,长川身后一条黑龙如烟而起。长川说道:“你便拿了我的尸体去还给师傅吧!” “铿”地一声,那把黑木剑已经迎风一刀斩了下来,刀刃还没有碰到,却已经激起一阵轰鸣的金石之声。吴恨剑不离身,却陡然以剑养剑,唤出一个分身,一时间青光大盛。长川的黑木剑哗啦一声将那分身击中,瞬间青光一散,吴恨却已经腾然入空,霎时间出现在了长川的身后,提剑升腾,双手一分,在空中画出一条剑轨,剑轨的目标直指长川的脊背,耀眼的青芒再次夺入眼眶。 第二章 天池(下) 长川立于坚冰之上,但见师兄仙影投映在冰面,眼看着师兄仙剑挥斩而下,青光大盛,长川身形一撤,立时御长剑在冰面上滑开,整个人飞离了原地。說閱讀,盡在吴恨手中青霜长剑夺空而下,只是猛烈石爆裂,发出喀拉拉的声响,剑气入池,顿然蓬发,轰然一声炸将开来,那冰层中立时出现一个巨湖。 空中也飞腾起大块碎冰烈雪。 那站在远处峰顶上的胡如飞拍着肥厚的手掌大声叫道:“好,打得好!”,那好字刚落下,却是突然又“啊”地惨叫一声。众人不解,旁观时却发现竟然是李甜儿用一寸长的秀指甲掐在了胡如飞裸露出的胳膊上。李甜儿杏眼圆瞪,说道:“叫你乱说,你怎么不去死!” 众人皆是莞尔。 但见那一剑劈下去,青霜剑霎时落入沸腾的天池水中,瞬时与冰火峥嵘的水激烈搅动,一个漩涡猛然旋转,从那湖水之中飞升起来。立于冰湖外沿的长川叫声不好,迅速祭起黑木剑升空直上。轰隆一声,顿见那热水化作万千冰剑,由天池向外激射而出。 吴恨清啸一声,已然掠至长川身旁,长臂一挥,就要收回冰下长剑—— 但, 赫然之间,吴恨手心的“剑魂引铃”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紧紧箍住,一下子变得哑了。那剑竟然是收不回来,吴恨心下大惑,强作镇定,再念一个“拜剑诀”,那是剑主唤剑之术。却仍没有任何作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青霜仙剑竟然是一瞬间开始不听使唤! 长川却在这一刻吴恨的犹疑间携剑御风,直刺吴恨。 崔炫和李甜儿则是旁观者清,看着下面的场景,脸色一变,不觉同声叫出来:“大师兄!小心!” 那话音还没落下,长川的剑已经是裹挟着黑风直贯长空,猛烈刺向了吴恨,吴恨身后一黑,惊叫一声不好,但那拜剑诀却是无*半路收回,心思空白的这一秒。轰然只见一道黑光迎面盖了过来。 这黑光势力极为强盛,竟然是爆开也愣住了,北极剑门的弟子们也是愣住了。 吴恨所立的云端,但见一阵滚滚的黑芒过后,吴恨消失了。凭空消失了。 长川一个人站在天池之上,脚下的冰面赫然间重新合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他手中的剑还在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那胡如飞面不惑,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吴恨处于优势么?” 崔炫和李甜儿也是有些不解,却是心头一阵急切,早已是纵身而起停在了长川的身边。 李甜儿一时气极,抽出腰间承影长剑直逼长川咽喉,外行人看来却只会发笑,李甜儿的剑竟然只有剑柄,但是细细再看长川的脖子,却不禁会让人惊叹,那脖子上竟是映着一道黑线般的长影。 这便是传说中的仙剑“承影”。 李甜儿看着长川,却终是心地柔软,虽然左手拿着长剑指着长川,却最终收了长剑,右手下力,竟然是一巴掌打在长川脸上,瞬间打掉了长川戴着的面罩。 这便是长川的真面目,怅然若失,心如空城,眉头间似有千般不解。那番面目看来竟是似有不足之症。 李甜儿银牙咬合,怒目而视,低声喝问道:“长川,你竟然用‘剑食’对付大师兄?” 长川拖着黑木剑,摇着头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不可能的,我不会——” 李甜儿的心都快碎了,这大师兄对她是何等情谊,自小便是如父亲一样待她,而今却被长川黑木剑一道黑光给吞噬了。 长川还是兀自摇着头,忽然试图抓住崔炫的胳膊为自己辩解,孰料崔炫早是有了防备,长袖一挥,腰间“照胆”仙剑神光已是夺空而出,生生将长川击出了几丈之外,跌落在冰面上一声闷响。 长川仰头看着站在云端的崔炫说道:“崔师兄,我的剑术您是知道的,我根本就不会‘剑食’之术啊!” 崔炫面露凛然之色说道:“那黑光你作何解释,那师兄凭空消失你又作何解释?若不是你用‘剑食’之术吞没下他的身躯和精魂,何以在刹那之间师兄会消失不见?何况,剑食之术在我派可是谁都可以偷学的!” “我——”长川愕然了,此刻他竟然被师兄当作一个盗贼,偷学剑术的盗贼。 慢慢的,他的眼里仿佛又生出刚才笼罩着吴恨的黑光。莫非这是我自悟的“剑食”之术么? 崔炫盯着躺在冰上面目怅然的长川说道:“在我还没决定杀你之前,我希望你快点离开,否则我就要用我的‘照胆’神剑为师兄报仇了!另外请你留下你的黑木剑——若你还有几分良心的话!” 长川看着云上的崔炫和李甜儿,轻轻叹口气站了起来,黑木长剑弃之一边,顺手去捡那个被李甜儿打落的面罩,手刚伸过去,赫然一道剑光掠了过来。 长川的面具竟是被承影剑生生从鼻梁之下切成了两半。 一滴眼泪从云上落下。 这算是恩断义绝么? 甜儿师姐? 长川拾起碎掉的面罩,将上半部分用黑色绷带绑在脸上,一步一叠的往前走着。 身后的黑木剑躺在地上,被崔炫一阵剑影给收上了云端。 “倘若这黑木不算邪剑的话,师兄或许还有救。”崔炫对着李甜儿说道。李甜儿点点头。两人正待离开的时候,李甜儿却是想到了什么,在崔炫身边耳语一番,两人同时按云而下,站到了北极剑门那四个弟子面前。 那路月却是焦急问道:“吴恨师兄出了什么事?” 李甜儿不说话,怕是自己说漏了嘴,崔炫在一边接过话头说道:“此事关系我们南极剑门的秘诀,故不能告诉你们,但我们今日既已讲明是我派内部之事,你们必不能插手,我们走了,你们更不能找长川的麻烦!” “这个那是当然!”胡如飞立即说道。 崔炫却是心下明白这人匪气十足,说话历来都不怎么作数,而是转头看着路月说道:“我要你答应!” 路月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崔炫抱拳抱拳拜别,领着李甜儿上了云霄。崔炫和李甜儿两道剑影御风而去,朝着剑都云台荒方向。 冰上只剩下半块面具。 崔炫所担心的倒是真事,这胡如飞见两人已走,马上就说:“老子才不管什么内部事情外部事情,我只想去把那鸟人长川的脑袋给拧下来!”说着就要飞过去,却是又被路月按住了肩膀,说道:“你是要陷我于不义么?” 胡如飞见师兄面色铁青,只是身子动了动,又收了回来,说道:“今日便听你的,下次见到他了,我一定像捏碎鸟蛋一样把他给挤碎了!” 路月笑道:“下次我决不阻拦,你爱怎样就怎样!” 胡如飞笑道:“这话爽快,听得我心里舒服!” 路月对着身边的人招呼了一番说道:“我们这番先回北极剑门,请师傅定夺!”众人皆答应。一时四云腾然而起,迎着天空飞去。 天池之上,一时又恢复了苍凉死寂的状态,只见寒气散开,轰然一股热流喷了出来,不久,整个天池重新变成了水波粼粼。 天池胜景,山清水秀,花草芳菲。 那清可见底的湖中,却似有一个深深的洞**,便是那温泉出水之处。促忽之间,翻出一股热浪。 第三章 云台(上) 崔炫和李甜儿一路御剑而飞,约莫半日已经是从云端里远远看到了剑都剑南山 剑南绝峰,控南楚而引长河;落日山中出,云吞万里,当真是仙家圣地。而他们的南极剑门就在这座高耸的山上。 南极剑门在中原神州是数一数二的仙剑门派,除了北方的北极剑门,这世间以修剑为道的门派却是没有一个能和南极剑门相提并论的。 两个剑仙门派早已是声名远播,就连东瀛的豪门名族也会慕名而来拜师学艺。 最近在神州广为盛传着一件奇事,当今东瀛天皇曾是北极剑门座下一弟子,而这位天皇便是屠灭了长川家族的东瀛天皇——河潮西田。 东瀛之岛是以门阀实力来划分势力的,当今的东瀛之岛势力最大的莫过于四个门阀——德川家族,康山家族,长川家族以及西田家族。这西田家族却是才发展了两百多年,之所以河潮西田能一统东瀛七岛,正是因为西田励精图治,胸怀壮志。 就在长川家族的二子日暮长川在南极剑门拜师学艺的时候。河潮西田却已经在北极剑门脱道还俗,仗着师傅轩辕才赐予的一柄“定秦剑”,胸怀始皇帝统一天下的大志,厉兵秣马,驰骋疆场,朝秦暮楚,左右纵横,放马于四夷海岛之上,历经三年的腥风血雨,适才将整个东瀛岛统一起来。 每每在西田面对臣服于他脚下的四海子民的时候,他犹能想起师傅轩辕才将“定秦剑”赠予他的时候所说的话。 “西田,我本是道家清修之人,不该让你蹈入世间这番兵荒马乱之中,但见你终日愁眉不展,望着堂前这棵扶桑树发呆,便晓得我这冷寂道观是装不下一个心有天下的人的——我也是思索良久才决定将这柄三尺六寸的古剑赠与你,你要记住,这把剑叫做‘定秦剑’是当年秦始皇采北祗精铜所铸,秦始皇是中原神州第一皇,我看你的大志不输他,只愿你秉承着始皇的雄风,战于疆场之上,切莫半途而废!” 西田一听这番话语,再看看眼前铜光精绝的古剑,一时间竟是热泪盈眶,俯身在地,大声说道:“为徒的终生谨记师父教诲,他日我若统一东瀛,师傅若是想要在东瀛寻宝地立门派,徒儿愿以国土的一半赠予师傅!” 轩辕才一听这番话,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扶起西田的身体,将那古剑从身后弟子端着的木匣子上取下送至西田手中,抚银须笑道:“我的徒儿啊,为师修真炼道为的是什么?不是疆域,不是黄金,更不是女子——这番东西我若还是记挂于心,我成仙干嘛?你这孩子还真是不怕折了我的仙寿!哈哈,有趣!” 西田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摸了摸头,笑道:“师傅,为徒的只愿能报答师傅!” 轩辕才听罢,说道:“若真想报答,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先让我看看你的天下!” 西田沉声说道:“国家大乱,诸侯纷争,这江山如画,自是已有豪杰万千,但我偏要做个最强的,便要给世人看看!” 这之后的西田,倚仗着家族的势力,左右逢源于各大门阀中,终在四年之后将东瀛统一起来。倒是那报答师傅的想法,有是有,不过政务太忙,终只能每年特定的日子,请人大张旗鼓赠送黄金布帛以及东瀛精良钢土,穿山越海送于北极剑门。 这倒成了世俗之人饭后谈资。 却说崔炫和李甜儿仗剑而行,已然是到达了剑南山门,这剑南山上却是有祖师玄远大师修炼的“剑灵仙界”不论何人凡是要到达山上,只能卸风而下,过山门后方可再次驾云。 剑南山门,两根精钢铁柱树立两侧,光芒夺目,四周更是用碗口粗的铁链围成锁山之势,这便是世人所称的“剑铁封山锁”。 据说那些烧制铁链的材料有不少都来自于世间名剑炼化后重新铸造,每三寸的铁链中都会封住一个剑灵。一到夜晚,罡风过处,便有屈才的剑灵发出阵阵哀嚎。 那两根铁柱之间,撗架着一块巨大的璞玉,上书“剑南山”三字,却见字字笔画刚劲,这便是剑南山开山祖师的杰作,剑南山开山祖师一帝道人曾前往神州东方,于一万七千四百里之外的“青丘神山”上斩死世人为之恐惧的九尾青狐,并于北坡青狐洞中得到这一块千年青玉。再用他手中的开派神剑“轩辕剑”自那青玉之上刻出这四个字。 远望去,那玉沐了仙山剑气,竟也是芒如刀刃,夺人眼目。 两人拾级而上,守门弟子一见是四大高徒中的南宫、西门,自是大开山门,行礼放行。 再行了有半日,方才停在了云台荒下。 这云台荒是剑南山的顶峰,由于山势极高足以攀天,云台荒上并没有一株凡世花草,那生长的竟全都是蛮荒极地上得到的珍奇植物。 在云台荒顶上,最普遍的植物当是小华山萆荔,形状如同乌韭,但却只能生长在石头之上,这小华山萆荔味仙草,人若食之就能治愈心痛病。其他的便是仙家神树扶桑、菩提、桂树、古柏、苍松以及梧桐树,果树便也是仙人之树,云台荒的南侧有着一片蟠桃园,而那北侧竟是种着七棵苹果树,说起这种树却是有几番来历,在当今剑域天下,除了东方仙剑,西方更是有练剑之人。 而这些苹果仙树,便是被一位叫做吉德的西方剑游侠送来的。这苹果仙树生长之地,却是整个西方发源地,伊甸之园。 吉德临走之时,南极剑门掌门太真上人曾赠予吉德两本宝书,铸剑之道》以及《修仙之道》,只是那吉德却只是带走铸剑之道》,将那《修仙之道》还于太真上人手中。 吉德笑道:“我天生游子,岂能成仙?” 等那吉德走后,太真上人却是对着门下弟子说道:“此人走后,必将在西方掀起一场恶战!”果如上人所料,那吉德在西方铸成一柄维京长剑,立时纵横天下无人匹敌,经年之后,倒是也成一位英雄豪侠。 当时的大弟子吴恨曾心有疑虑,终有一次问起了太真上人:“师傅,您明明知道这人会引起血雨腥风,为何还将那本书送于吉德?” 上人只是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让西方出现一位真正的剑客,一个修真之界,只要拥有一位传说中的神奇人物成为众人景仰的人,成为众人的精神支柱,争斗自然会变少。因为大家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人,战胜吉德,而不是相互间的乱斗!” 吴恨恍然大悟,立刻点点头表示明白,上人银眉一展,捋着银须继续说道:“这江山的道理便也是如此!” 当时上人的目光竟是落在堂外那个看着扶桑树的日暮长川身上。 第四章 云台(下) 此时的李甜儿和崔炫已经停在了云台荒下万字崖前的平台之上,这一片万仞崖壁便是通往云台荒必经之路中的第二关,但见穿云捧雾的崖壁上大大小小插上了无数的剑,只是那剑身胡乱立在上面,倒不像是剑梯。說閱讀盡在 真正的梯子倒是崖壁上的万千古字,这万千古字便是南极剑门的道诀,只是这般由祖师创造的独特字形被称作“南极剑体字”,正如“女书”男子不能理解一般,这南极剑体字,便也只有南极剑门的仙师以及弟子方能识出。 这崖壁上的道诀乃是南极剑门剑术的第七卷,南极剑门的剑术共分十八卷,这还只能算是低等卷术。 李甜儿和崔炫也不逗留,祭起长剑,御驾长风,剑剑珠玑,将崖壁上之字迹全部演示出来,只见那壁上字迹随着两人的舞动越来越有光彩,至最后,终于精光四溢,插在崖壁之上的万千枯剑,立刻腾开一条道路,崖壁中间赫然生出一条玉石长阶,绵延约有千百步。 两人纵身而上,更是没有一刻停留。 上得石梯最顶端,折上山台的一刹那,两人眼光瞬间被冲破,这面前耀眼的建筑,便是云台荒上的南极剑门正殿,里外三进,围墙层立,环绕着三个大堂,外间为致道殿,平日里掌门谈经论道之地,中间为四老殿,供奉老子,庄子,鬼谷子以及列子四人,最后便是掌门院,供奉历代掌门,殿门前一条青石长道延伸至崖壁石梯口,周围更是有几段枯树大木,几座奇异假山,借着这番布景,山台更显幽远古重,颇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大气,正眼观去,那正殿门廊皆是玄武石柱所立,冷森悠然,柱下行走着几位级别较低的弟子;昂首间,只见青玉屋顶,仙气澹澹,更有几只仙鹤翔于云间,垂目而视,几只仙鹿也正在一边的地上**着萆荔叶上的清露,黑眼珠忽闪忽闪,却也并不怕眼前经过的崔炫和李甜儿。似是和这些弟子竟是熟人一般,有两只小鹿还撒着欢跑过来如小狗一般蹭着李甜儿的腿,亏得那母鹿一声轻唤,那小鹿才退到母鹿身边。 只是那李甜儿心中有事,也并没有回应那小鹿的亲昵,而是携着崔炫急急步入殿中。 太真上人虽是身处掌门院中独修,但耳里所及却已经是到了殿外,心中早已是有所察觉,口中念道:“步伐杂乱,心思如织,这两个孩子,怕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这脚步之间不闻吴恨的沉着,这难事应当就出在吴恨身上吧!” 太真上人双眼微闭,形似入睡一般。身旁站立着两个小道童,身下印有太极的软榻发出淡淡的光芒,上人的身上也仿佛有着几丝清净之气,缓缓萦绕。 啪嗒几声,崔炫和李甜儿已经是绕过致道殿和四老殿,踏进了掌门院中,却只见上人鹤发银须,兀自清修,那眼神如正云游于境界之中。一时间两人对望一眼,竟是无人开口。 李甜儿碰碰崔炫的胳膊。崔炫也是低着头不说话。两人都那般站着,心里虽急,却晓得是不能打搅上人的。 上人将这一切看得明白,心里隐隐有些好笑,只是面上依旧沉寂,转而从那嘴中吐出一句“急火易攻心,不好!” 李甜儿一听这话,却是不再撞崔炫的胳膊,转而对着上人说道:“师傅,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进来了!” 上人双眼睁开,轻笑道:“你们两个如此手忙脚乱,我若不知,岂不是修仙修成了瞎子?” 李甜儿一听,也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转而凝神说道:“师傅,望您救救大师兄!” 李甜儿话音刚落,崔炫已是躬身上前将那柄乌木剑奉于手中,上人轻轻一看,说道:“炫儿所持这柄木剑,倒是驱邪的好灵器,这铸造工艺当是取自我们南极剑门,只是这木质极寒,又似有淡淡微香,却一定是取自极寒之地的仙木打造,仙木外面看似沉然,内中却是略藏戾气,当来自野蛮之地!” 崔炫应声说道:“这是来自东瀛岛!” 上人一听这话,道:“你们没能将我那傻徒弟长川带回来么?”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下有些不悦,那“傻徒弟”的称呼,非有万般疼爱之情是绝不会讲出来的。李甜儿道:“师傅慧眼,这便是你那傻徒弟长川修炼的仙剑,但我们此番急急赶回却不是因为这柄剑,而是因为大师兄的精魂和身躯怕是已经被那‘傻徒弟’用剑食术给吸进了这柄剑里!” 上人一听这话,表情却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忽然间从这正殿一旁的侧厅里传来一声凤鸣??“什么,你说什么,甜儿师妹,吴恨怎么呢?” 随着这一声急切的问话,一个绯色身影忽然从大殿一边飘然而出,红绸舞,剪影乱,飘然若仙,这番场面,无不让人动容。 这来者是个女子,通身绯色长衣,腰束流苏带,眼如秋波带水,眉似细墨轻画,只是这番娇人面目在此刻却是有几分心忧和急切,那两弯细月眉已是拧在一起。 来者正是南极剑门大师姐,号为东方的薛琳儿。 李甜儿却是没有料到师姐薛琳儿会呆在这里,心下一惊,竟是变得支支吾吾:“我……这……”薛琳儿一见李甜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丝不安掠上心头,眼波一转,心中只是深深一痛,如刺一般。目光凄寒间,转而径直向一边的崔炫走过去。急切问道:“崔师弟,快告诉我,吴恨出什么事了?” 那崔炫知晓薛琳儿对吴恨的担忧之情,怕自己的话伤到薛琳儿,也是左右为难,不敢言语,朝着李甜儿望去,李甜儿的眼睛却是在看上人的脸。崔炫忙再转头看师傅,还好师傅却没有四处乱看,他望着崔炫,只是轻轻点点头,意思便是叫崔炫将事实说出来。 崔炫还没开口,那薛琳儿却早是抓起崔炫的双臂摇动着,再道:“崔师弟,你快说话啊!” 崔炫被摇得一阵眼花,忙说道:“师姐停手,我这便将经过说于你听!” 薛琳儿这才住了手,细细听着,面上表情却依旧是那么心焦。 那上人也是将崔炫口中每字每句记于心底,崔炫讲完的时候,上人心下已知,也不作答。却是那薛琳儿急急问道:“你们走的时候,却是没有四处看看有无大师兄的踪影?” 崔炫摇摇头说道:“师姐,我们光想早点赶回来,看师傅可不可以将师兄从这柄剑解救出来,那里还来得及四处看!” “如此说来,大师兄便是在这剑里面?”薛琳儿回头看了看上人手中的乌木剑。 “正是!”崔炫和薛琳儿一起点了点头。 薛琳儿却是一言不发,身形一动,那柄剑早已是落入了她的手中,上人面色微微一红。薛琳儿却是不管不顾,兀自将剑身端详了一番,这剑身还散发着淡淡黑光。薛琳儿观察一会儿,嘴角却是轻声一笑,赫然从腰间抽出“鱼肠”仙剑,以剑击剑,众人一惊,想挡却是已来不及,只听喀拉一声,那乌木剑竟是生生被鱼肠仙剑砍断。 那站在一边的崔炫不觉惊声叫起来:“师姐!” 薛琳儿回眼看看崔炫,苦笑道:“就这般破木头怎么会锁住大师兄的精魂?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崔炫和李甜儿立时愣住了,都不约而同的向师傅看去,只见师傅也是轻轻点点头,说道:“你们师姐说的是对的,我看我那傻徒弟长川怕是被你们冤枉了!” 薛琳儿突然将那两截短剑放到崔炫手中说道:“我看大师兄肯定还在天池之上,我去找他!”话音刚落,一道红云猝然离去。 “师姐!”李甜儿在后面娇声喊道,身子就要跟着离开,却不想被身后师傅的话给定住了:“甜儿,你留下!” 崔炫上前行礼,说道:“师傅,我去陪师姐!” 上人摆手道:“你也留下,她一人去便可以了!” “这!”李甜儿眼中露出不解。 上人却是不再说话,又轻轻闭上了眼睛,说道:“这次下山去,倒真是可以磨磨她的性子!这孩子,平日里精明无比,但凡一遇到情字,就往往是失了分寸啊!” 上人脸上也似蒙上了一层雾霭。 第五章 碧波 眼望着师姐化为一缕红霞飘然而去,李甜儿心中只是百感交集犹念当初若是自己和崔炫就地查看一番的话,说不准就能发现吴恨的踪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现在已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找起来必定是更加困难。心下及此,李甜儿只是一叹。 只是这样一个大活人,又是怎的忽然凭空消失? 李甜儿心绪颇为沉重,她又想起了长川躺在地上时那双无助的双眼――那毕竟是自己的师弟啊! 此时李甜儿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纠结不清。那一双眼睛,红得颇为伤人。 腾云滚滚。 身在云上,薛琳儿的心却是如堕九幽阎罗之地,有着刀割斧劈般的沉重。 薛琳儿的一番红袖被那云气中的水雾渐渐大石,那身子却是不管不顾,犹自穿翔于白云间。 此时在薛琳儿心里和眉间的字眼,怕是只有两个:吴恨。 吴恨,自幼就生活在一起的吴恨,教自己剑法的吴恨,在玉桃未成熟之前为自己偷摘的吴恨,甚至把师父赠给的鱼肠剑转赠于薛琳儿的吴恨。吴恨,是这样一个大师兄,爱自己的每一个师兄弟和师姐妹,但对于薛琳儿的爱却总是会多那么一寸。只是那多出来的一点就能让薛琳儿的夜晚无法入睡了。 当李甜儿讲出吴恨失去踪迹的那一刻,薛琳儿却是正在偏厅量着身体尺寸,预备去准备凤袍,因为师父在吴恨去长白山的前一天悄悄对薛琳儿说道:“琳儿,等这次你的大师兄回来,我便让他成为你的夫君,成为你一生中的依靠!” 当时的薛琳儿又忍不住哭了,这是一个自己认准了多年的想法,只是羞于女子的柔弱青涩,从不敢讲出来。听到师傅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薛琳儿忍不住两行清泪垂落腮边,她自是知道,这每一寸的喜怒哀乐,都因为吴恨而扩大了。 薛琳儿身下的鱼肠剑散发着精光,她逆风行着,眼泪几行,终是被风吹散,撒于云端。 这天上的云,总是爱遮住人的眼睛。倘若老天真是有情,又为何造出这番云雾,让我盲了眼,看不到情人的脸。 等到薛琳儿落到长白山天池之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只看到了一碧如洗的湖水,就连水底清洁的石头能看得到影子,游鱼也在水中游动着――只是看不到吴恨,看不到丝毫吴恨的影子。 山崖上的薛琳儿,只如一束消瘦的影子。 天池之下,炎火洞中。 已经是沉睡了三千年的身体,骨节中似乎生出了锈。轻轻翻了个身子,只听见骨头中发出卡擦几声,他的整个身子终于能动了。他从一块玄武岩的石床上坐了起来,而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青光的宝剑,这正是吴恨所有的青霜宝剑。只是此刻拿剑的人却根本不是吴恨。 他的名字叫炎父。 整个炎火洞洞壁都是沉郁的黑色,只不过这洞中却是有着一股股沉重的热气,俨然与位于这洞**之上的天池不同。 此刻坐在玄武岩石床上的人目光呆滞,眼神空洞,而他的那张脸更像是一个妖怪,一头胡乱如荒草的红发,络腮胡子也是火红,眉毛更像是长在额头上的两团火焰。他的鼻子鼻孔粗大,呼吸的时候犹如往外吐着烟雾,看起来更有几分像是猪鼻子。 炎父坐起身来的同时,他忽然感到脚踝那里一阵痒,不用说他也知道那是什么――正是跟随了他千百年的火狐狸。 火狐狸的耳朵极其敏锐,当听到石台上炎父翻身的动静后马上醒了过来。拖着一身长长的红毛在炎父的脚边游走着。 炎父摸摸火狐狸毛茸茸的脑袋,说道:“快去帮我找点冰晶过来――我要凉快凉快。”说话间,他的胳膊却是忽然间裂开一块皮,下一刻,从那裂开的缝隙中间流出了火热的如同岩浆一般的血液,那种极度的皮开肉绽甚是恐怖! 火狐狸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炎父,用尖鼻子指了指炎父手中的青霜剑,点了点头。 炎父一看,笑道:“你这小家伙,我才睡了几千年,你就学会讲条件了,看来你真是变得有灵性了――你却不知道,这把冷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快去,快去!” 火狐狸茫然点了点头,转身跑掉了。 炎父将那青霜剑往伤口上一贴,只看见白雾缓缓从那伤口上升腾起来,那崩裂的伤口微微有些愈合,刚刚炎父痛苦的表情马上有所缓解。 看来这剑还可以给他疗伤。 第六章 剑影 薛琳儿兀自行走在天池边缘,每一寸每一寸的地方仔细察看着,约莫看了半日,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吴恨,你在哪?”薛琳儿举目四望,林海雪原,苍茫大地,竟没有一丝熟悉的影子。 薛琳儿心下一声轻叹,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薛琳儿低首的一瞬间,忽见水面上竟然忽然翻出一个影子,一片火红的影子,那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因为那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但忽然间,像是有一道影子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火红的影子! 薛琳儿立时周身风起云涌,长剑出鞘,迎风而上,已是迅速追向那个红得耀眼的影子。 薛琳儿纵身半空中,却见那影子甚是灵巧,东躲西闪,一下子隐没在天池脚下的一片深林中,薛琳儿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而是继续纵身而去。一下子就飞进了那森林之中。 古木苍苍,一时间竟然失去了那红影。 薛琳儿站在一棵古松的树巅上,这万里荒原的风啊,竟是无情的吹着这个心痛的人儿。 薛琳儿的红色袍子在风中摇摆着,映着她那张因为失神和寒冷而苍白的脸。 那唯一的线索,好像也是断了。 薛琳儿忍不住长剑一挥,身子如电光一般直直而下,她面前那棵古松在静立了几秒种后,赫然从树心处分开成两半飞了出去。 几只鸟类被惊得飞了出去。 薛琳儿长剑继续不停的挥砍着,森林仿佛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的枝叶纷纷下坠,一层层累积起来,不到一会儿,薛琳儿所在的那块树丛,竟是没有一棵树留了下来。 薛琳儿将鱼肠剑收起,看着这些被砍出来的木材说道:“你若一日没消息,我便在这里等一日,若三生三世没消息,我便是变成块石头,也要烂死在你的身边!” 这一夜,森林没有一丝的寂静,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雪光下用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修着一个木屋子,她已决定在这里铸造一个屋子,她要用自己的承诺去等待一个她爱的男人。 薛琳儿挥剑,薛琳儿挥汗,薛琳儿的手终于被执业割出条条口子。 只是她心里的痛,比起这些苦累又算得了什么? 在远远的天池边,有一只火红色的狐狸,静静看着这一切,它圆圆的眼睛里,倒仿佛藏着些闪烁的光芒。 炎父身上渐渐开始有新的伤口了,幸亏有那把青霜剑,还可以止一下疼,只是不知道这小火怎么还不回来? 炎父急得像是只红蚂蚁一样在炎热的炎火洞中盘桓着。 不久,他面上一喜,不用说,正是那火狐狸从一个小洞口爬进来了,口中衔着一颗从长白山北山雪峰顶上取来的冰晶。 那火狐狸进来之后,随口就将那冰晶吐在了地上。 炎父看到了冰晶,立刻捡了起来,匆忙忙吞服下去,没过一会儿,他身上的那些火热的口子都是愈合了。炎父心里一阵高兴,便摇着两丈高的庞大身躯走到狐狸身边,蹲下身子用肥厚的手掌去抚摸狐狸的头,却没想这小狐狸竟是有心事一样将整个身子卷进了火色绒毛的尾巴里,遮住了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炎父拍了拍狐狸的小脑袋,狐狸竟是龇牙咧嘴站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炎父。 炎父一看,心下甚是不解,说道:“狐狸啊,狐狸,你跟我这么些年,几时见你这样过?你该不会是遇到母狐狸了吧!” 这下子可是说到了狐狸的痛处,它毛茸茸的身子忽然蹦起来,然后又冲着炎父龇了一下牙齿,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小洞里面去了。 这炎父也是如同一个老顽童一般,也不恼,竟然趴在地上往那个洞口里面望去,却是突然“嘭”地一声。那炎父“啊”地叫了一声。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头上已经是鼓了一个大包起来。 “你这死小火,竟然敢扔我石头!真是养儿不孝,罢了,罢了,不跟你这个畜牲一般见识!” 炎父站起来往自己玄武岩的石床上走去,却是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才发觉自己竟然成了畜牲的“父亲”,然后打了打嘴,却又是笑了起来。 一千年都没这样笑过了。 幸亏这把剑把我弄醒了。炎父像是抱着宝贝一样把那把剑重新拥入怀里摸索着。 一边的小洞里,小狐狸呆呆地用爪子拨动着那半块面具,心里却像是在想着什么问题,眼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等到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在那天池边已经是多了一栋木房子,松叶作顶,柏木作梁,矗立在冷峻的山崖之上,从那屋子里倒是可以将整个天池尽收眼底。 女子的第一天,对着水面梳起了头发,那如瀑布一般的美丽青丝,那如碧玉一般的臂膀,那如樱桃一般的唇,齐齐投影在水面上。 女子轻叹道:“我记得师兄说过,他喜欢我梳头的样子,师兄,我在梳头,你能看到么?” 梳完之后,女子将那梳子丢进了碧水之中,缓缓沉进去。 当太阳最温暖的正午,女子又来到了水边,这一次,她没有梳头,一柄鱼肠仙剑慢慢映着阳光抽了出来。她要练剑,她要练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练得那种剑法。 天池的水面上,宛如出现一个凌波仙子。 她转身,她御剑,她裙绦飞舞,每一寸的水波都返照着她美丽的脸。 她的口中,却是缓缓念出一段词曲: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深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舞到最后,那一柄不知道是存在于她身体之内还是身体之外的鱼肠仙剑,竟也是剑光相交,发出了丝竹之声,和着女子的词词句句。伤人心魄。 那狐狸,竟是双眼全湿。 三千年来,这是第一个在它身边唱歌的女子。 第七章 黑窟 天池之下,炎火洞中。: 炎父心满意足的拿着那柄青霜宝剑在身上的伤口处摩挲着,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有了这柄寒属性的青霜剑,身上所遭受的“火焰诅咒”倒是可以缓解不少。 只是炎父还在继续摩挲的时候,这柄剑竟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奇异的力量,兀自抖动了起来,从天池之上赫然是有股吸引之力欲将这柄剑引出去。 这种吸引之力却正是来自天池之上的薛琳儿手中的鱼肠剑。 薛琳儿无休止的舞剑,那阵阵剑光饱含着深情。 “青霜鱼肠,矢志不忘。” 这番引力便来自薛琳儿所舞的剑法,“倾城无双”,这是南极剑门十八卷剑法中的第十二卷,属于剑灵卷。 剑灵,任何一柄剑都是有灵气的,而这灵气的增长皆是靠持剑人的修炼,这灵气的聚合更是靠着主人的情仇爱恨。 昨日的云台荒上,吴恨和薛琳儿早是已将“倾城无双”练就的炉火纯青,而两人的剑也已是悻悻相惜。今日的炎火洞中,薛琳儿和着血泪的舞剑,如何不能打动隐藏在青霜中的剑灵? 只见此时的青霜剑依然是青光四溢,剑柄上的雕花处更是散发出过目不忘的萤火,这激起的剑光还没有衍射出去。却是已经被那炎父牢牢抓在手中。 剑虽有情,然而却是无力。 这炎父竟是用一身蛮力死死攫住了这柄呼之欲出的剑。 那积蓄在炎父身体内千万年的力量,却不是可以小觑的。 那剑的光芒终究还是慢慢的,慢慢的散去。 只是远处洞窟中的那个人,却是慢慢醒来。 没有风,没有光,滴滴答答的是水声,一点点的从周身的洞壁上滴落下来,发出厚重的回音,足见这个洞是多么的逼仄。这一派黑暗景象,完全像是进入了传说中的九幽地府一般。 吴恨有点渴,喉咙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而这周围的环境,竟然也是异常炎热,更在这炎热的环境中,似乎有着一颗勃发的心脏,传来咚咚咚咚的闷响声。 吴恨用手在崖壁上沾了一点水在舌尖尝了一点,是普通的岩壁渗下的水,无毒。他这才放心的捧了一些喝下去。吴恨在刚刚醒来之前的梦境中看到了自己的青霜剑,只是这柄剑竟是在一团炽热的火焰中炙烤着。无痕似乎感觉自己能听到青霜在火焰中的呻吟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字字句句让人心痛。 手上的青霜铃也被弄脏了。 吴恨清醒了许多,慢慢沉下心来思考之前在天池云端上发生的事情。 是在自己念诀引剑的那一刻,身下的池水中轰然响动,一阵黑雾腾空而起,那黑雾中仿佛有着什么奇怪的炎热力量,犹如一条火龙般将自己吞噬掉,无力挣扎,然后就被这阵黑雾裹挟着带进了天池之中。 以此看来,现在的自己当是在天池底下了。 吴恨轻轻调整气息,缓缓念起了“拜剑诀”,但是良久也没回音,只是如同上次在云端争斗的一样,那青霜剑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控制住,完全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 吴恨心下一紧,不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这才感觉到周身疼痛无比,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吴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能慢慢站起来,双手在墙壁上摩挲着,这墙壁上并不平整,当是火山熔岩后形成的暗洞。这番往前行进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忽然在前方看到了一束光芒——那光芒看来竟像是在眼前有一个洞口。 吴恨心下大喜,快步跑了过去。 等到吴恨在那洞口朝下一看,便觉有些心惊,那洞口之下的光源,竟是来自滚滚的火山熔岩,一层层的岩浆在下面蠕动着,火势流动就如一团团搅在一起的蠕虫,吞吐着烈焰和黑雾。一阵阵呛人的味道蔓延上来,那熔岩巨**,宛如深渊。 吴恨心下想起了师父的话:“山高必有仙,洞渊则藏妖!” 吴恨刚想到这里,一股熔岩翻动,溅起几团火流,吴恨不觉后退了几步,却是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刻在石壁上的凹痕,刚刚吴恨跑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于是他转过身看这些凹痕,却是人工凿刻上去的,如同壁画一般,吴恨借着那熔岩火光看了看,竟然画的都是同一幅画,一个人在追赶太阳。 吴恨心里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关于一个夸父追日的传说。除此之外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吴恨看着眼前的岩浆口,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多年的清修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放弃。吴恨打起精神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他的眼光向着那岩浆腾起的黑雾中望去,隐隐却是好像在对面看到有一个洞口,只是看的不太真切。因为这身下的岩浆吞吐量太过庞大,腾起的黑雾几乎已经遮蔽了视线。 吴恨从身边的岩壁中掰下一块石头,然后从黑雾中扔过去,最后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难不成这石头竟是在这黑雾中融化了? 似这般炙热之物,我一个半路神仙,如何能穿过? 吴恨心下甚是焦急,面上有了些焦虑,但就在他心下迟疑间,忽然面上感觉到一股炎热的气息喷薄而来。吴恨立时感到不妙,引起真气,翛然退后,抽身让开。 就在吴恨刚刚站立的位置,赫然有一块燃烧的石头轰地一声砸在了刚刚的墙壁上,带火的岩石将那里砸出一个深坑。而那面前的黑雾中影影绰绰像是出现了什么。 这燃烧的石头却才正是刚刚自己扔出去的那一块。 想来它一定是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然后被那东西反弹回来! 这般深**下,除了妖魔之流,还会有什么? 吴恨警惕的目视着那片黑雾,还有滚滚的黑气环绕着,但不久,那黑雾中出现了一双如火焰一般发着炎光的眼睛,恍惚有灯笼般大小,隐约能见到一鳞半爪。 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上,那便是将自己抓进来的火龙! 第八章 巨龙 吴恨心思未定,一阵庞大的浓烟霎时间从那黑雾中脱离,狂啸着喷了过来,间中夹杂着几束凌厉的火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吴恨的身子灵巧的几个翻越,已经是躲过了那些火焰,而等他站稳的时候,早已经从袍子上扯下一方衣角捂住了鼻子。 吴恨对着黑雾怒目而视,吼道:“孽畜,方才被你偷袭得手带到这洞中,这次我是绝不会饶你!”说罢吴恨自是从手心掏出一颗红丸,凭空一点,一声嘶吼,那红丸竟是赫然生成一丈长度――这便是南极剑门的首代弟子到三代弟子人手一柄的救急宝剑――红丸剑。 这剑身色红如血,与那黑龙的颜色倒是真有一番相配。 黑龙一击未成,心下大怒,赫然穿出黑雾潜入洞中,吴恨举起长剑迎面劈下,红芒剑势如长河,猛击过去,那黑龙早是躲闪不及,血口大张,竟是邪力逼人,不仅将那股剑势给吞入,还一口将吴恨的红丸剑生生咬住,这是何等力道,黑龙钢牙闭合,巨头一摆,将吴恨狠狠甩到了墙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吴恨的身子竟是撞入了坚硬的火山岩中,生生将那火山岩的半壁洞墙击了个粉碎,然后吴恨从那火山岩上重重跌下,顿时感觉如刺骨锥心般的疼痛,身上有几块骨头倒像是裂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饶是如此,吴恨却还是紧握着手中长剑,趁那黑龙摆首的一个间隙从碎石中横穿而出,侧身抓住另一方岩壁,祭起一个红光结界,护住身体,调整了身形。 那黑龙鼻孔冒烟,眼如火海,那一双大的出奇的犄角竟似两棵生长在额顶上的巨树。周身更是浓烟滚滚。 “吼”黑龙心中火大,一声山呼海啸般的大吼之后,又是望着这洞里冲了过来,吴恨祭起长剑,且战且退,避开了黑龙的锋芒,再战间,方才发觉自己已经退回了刚刚清醒的时候所呆的洞**。 这黑龙周身的火焰光芒将洞**照了个通透,眼看着吴恨已是没有地方可躲,于是他提剑而起,一声清啸冲上洞顶,这时候的吴恨才发觉刚刚所待的洞**竟是异常庞大,只是因为自己无法看到而已。 这黑龙一口烈焰浇在吴恨刚刚站立的地方,轰然间就见那一方石壁在瞬间变成了飞灰。 吴恨上得高空,自恃长剑之力,劈空而下,那一剑周身红芒大耀,光束如同闪电一般劈天而下,真是力大千钧,却有二郎仙劈山救母之力。这剑芒正是朝着黑龙硕大无比的冒着滚滚黑雾的浑圆脑袋。 黑龙自是已有察觉,身子下伏,神龙摆尾而出,那一条披着铁甲鳞片的龙尾就从头顶横扫而过。一瞬间又击塌了半边洞**。亏得吴恨留了三分力,闪避而去,否则如果被击中的话,只怕这腰身便不再是自己吴某人的了。 吴恨立于半空之中,剑气流转周身,火红光芒暴涨,照亮了他整个身体。却见那黑龙已是将巨头转了过来,盯着吴恨,两只如同铁盖的眼睛眨了几番,发出咔哒咔哒睁眼闭眼的声音,然后猝然间将双眼闭住,架起树状巨角,朝着空中的吴恨就顶了过来。吴恨暗叫不好,这巨大的树状巨角攻击范围极广,而刚刚自己已经退到一个死角,三面石壁如何退得? 赫然间那巨角已是冲了上来,吴恨心下一动,却是立即想出了办法,这身子居然是凌空不动,任凭那巨角裹挟着黑风红火朝他撞去。 就在那巨角已经和吴恨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吴恨忽然身子一侧,躲过角尖的攻击,整个身体钻入了繁乱的巨角中,左右手各撑一方铁角,自己的整个身子却是在那两角之间架空的空间之中稳了下来。 那巨角狠狠**了洞壁之中,赫然一声暴响,石渣飞溅而出。 但那巨角中的吴恨,却是安然无恙。周身传来轰隆隆令人耳鸣石壁裂开的声音。 趁着这巨角停歇的那一瞬间,吴恨祭起血色长剑,夺然而出,霎时朝着巨龙脖子处没有生长鳞甲的那部分刺去。 天赐血剑,斩杀妖魔! 血色仙剑,裹挟着巨大的灵力,目空一切的刺入神兽躯体上最软弱的部分。轰然一声,但见仙光暴射而出,而那巨龙的鲜血也是喷薄着,如长河瀑布奔流而出,这天地之间顿时哀嚎声大作,震撼鬼神。 吴恨紧紧抓着黑龙的黑色长须,如跗骨之蛆一般附着在黑龙巨大的身体上以抵抗那巨大的冲撞力。黑龙痛苦的嘶吼着,每一声嘶吼都夹杂着喉咙中喷出来的黑红鲜血,更是夹杂着无数喷薄的火焰,黑龙的身体猛烈摆动着,铁尾金头将整个洞**洞壁冲击的满目疮痍,耳边只闻轰然作响,不见听日。 这番挣扎,足足折腾了有半日。这一个洞窟竟然是生生塌掉了一半。 直到黑龙的鲜血散尽,喉头伤口处鼓起巨大的水泡,一个个爆裂着。 而那双眼睑如铁盖的眼睛也终是缓缓闭上了。 吴恨好累,心神俱疲,他的红丸剑重新化作一粒红丸被他收回手中。 粗重的呼吸在整个洞**里回响着。 手心红丸发出淡淡的红光。从此在吴恨的红丸剑里,又多了一个剑灵。 炎父的午觉睡得不怎么舒服,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将青霜宝剑别在了自己的火浣腰带上,这才慢慢站起来,先是踱步到了火狐狸的小洞前,却发现洞口早已经是准备好了一颗“冰晶”,这小狐狸最近却是勤快多了,每次都是提前准备好冰晶。 炎父冲着狐狸住的洞口小声唤了两声,却以为是小狐狸在睡觉,便也不怎么在意,转身向另一个洞**中走去。 其实小狐狸早就已经不在洞**,自它第一日看见薛琳儿起,就再也没怎么在这个洞里呆过,倒是常常伏在天池崖壁上某个不为人知的洞里,看着薛琳儿舞剑。 炎父走到一边的洞**里,抬眼看着洞**上的一块仿若石刻的版画,只见上面的画是用玉石刻着四方神兽围着一团火焰状的中心。 炎父看着看着,心里却是忽然黯淡下去,因为此刻,那玉石中属于青龙的那一块,光芒竟是忽然灭掉了。 炎父面色一沉,口中却是欲言又止:“莫非――青龙已死?” 第九章 红狐 长白山中,天池之 那深冬严寒的雪期早已是过去了,虽然天空没有了大雪,但这山这湖,依然是一副干冷气象。青山虽未改颜色,那女子心中却是已经几度桑田沧海。 薛琳儿的倩影依旧那么憔悴的投映在碧波之上。 手中纤细的鱼肠仙剑也还是散发着淡淡仙气,但薛琳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舞动了,她累了,倦了,周身只剩下比冰雪还要凛冽的绝望。她看着那碧波万顷,面容萦绕着淡淡感伤。她所希冀的能够与自己托手相望的男人,竟是失踪的这般不明不白。过来这些日子,这片巨大的水域以及这周围苍茫的山脉,她几乎都走遍了,但是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丁点关于吴恨的踪影。 薛琳儿居住的木屋高高的立于山崖之上,同它的主人一样孤独决然。 薛琳儿手中犹豫着要不要将这第五十个梳子给丢到水中去――恍然之间,竟有五十天没能再见。薛琳儿心中,已经是有些痴枉了。 但这双失神的眼睛却是在下一刻忽然明亮起来,远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兽类的叫喊:“嚎” 薛琳儿却是并不心惊,从那声音中,她能知晓也就只是一般的猛兽而已,对于薛琳儿来说,屠灭这样一只野兽,就跟正常人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薛琳儿腾然而起,飞身到了木屋边的崖壁上,崖底罡风劲吹,她身外红纱随风而舞,那一双明眸,那一段身姿,在藏黑的背景中显得突兀而凄美。 薛琳儿就呆在那崖壁上,一声不吭的望着天池。 却是在下一刻,那一声吼叫更加明显了:“嚎”。突然间,就见东侧的山头忽然间翻出一抹红影,紧跟着红影的则是一只金身黑纹的猛虎。 那被追逐的红影看来却像是一只狐狸。 吊睛猛虎纵然而起,吼声大作,只扑那火红狐狸,那火红狐狸身子也是灵巧,一闪之间,竟是带着这老虎绕进了一片碎石阵中,而那碎石头,大的有桌子般,小的有拳头般,皆是历来熔岩迸发遗留的图景。这乱石之间倒是沟壑纵横,有着不少缝隙,让那小狐狸占了便宜,左躲右闪,迅捷无伦;倒是那看似凶恶无匹的恶虎一下子无处下爪,猛然间一爪子抓在石头上,竟是将那肉掌上的金色毛发给挂掉了不少。 薛琳儿望着这场面,竟是忽然笑了。 这么久以来,薛琳儿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图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让她陷入了悲痛中的心脏在一瞬间感到了活力,适才微微笑了一下。 那小狐狸见老虎追逐的速度慢了下来,便得寸进尺,偶尔蹦出石头缝,立在老虎的近处冲老虎摇摇蓬松的尾巴,像是在嘲笑老虎体大无脑,最终还发出吱吱吱的鄙视老虎的声音。 这老虎自古以来被称作森林之王,何曾受过这种侮辱,面子重要,也不顾别的东西了,赫然一个虎扑,朝着那狐狸冲了过去。那狐狸却是灵巧一个翻身,又躲到了另一边的石头缝里,老虎一击未着,将那一堆石头给推了个东倒西歪,几块碎石飞溅起来坠进天池池水中,泛起圈圈水波。 那狐狸在石缝中一阵疯窜,不一会儿就跑到了老虎**后面,蹦起来就是一爪子抓在老虎**上,那老虎吃疼,已是猛然转身,天呐,反了反了,人都说老虎**摸不得,今天竟然让这小狐狸给摸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老虎发一声喊,一阵声浪几乎都迸射出去,似这般呼啸,忽而与之前的呼啸声不同,这声音之力,俨然便是妖力,只不过未成气候罢了。 但这妖力也是无济,小狐狸如同蜻蜓点水般,四只小蹄点地,竖起毛茸茸的长尾,整个身子如同一个蓬松的毛球,被这声声浪一吹,竟是飘飘忽忽的离开了。 这小狐狸边飘竟然还边用爪子摸着脸,似是在嘲笑那只巨虎。 巨虎几乎都要发狂了,做老虎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够倒霉的,一世英名沦丧在小狐狸手中,以后就不用在长白山混了! 巨虎赫然间又是一声狂啸,这一声狂啸生生改了腔调,那声音之中竟似有鬼哭狼嚎之意,远远坐在崖壁上的薛琳儿眉头不禁一皱,看得更是仔细了。那巨虎纵身而起,薛琳儿却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妖力扑面而来。那虎却真是选了好日子化妖,完全没意识到身后远方的山崖上呆着一个以降妖伏魔为己任的修真人士。 巨虎在空中一声激吼,赫然间身子竟然是长了三尺,瞬间犹如人形,只是全身还附着着毛皮,那口中两颗獠牙暴露出来,额前王字记号瞬间变为了一道王字眉。面容丑陋,一双金灰色瞳孔发出阵阵被激怒后的凶光。 这凶光向着正在拼命奔逃的火红狐狸激射出去。那狐狸估计没有看清楚后面的状况,竟然在那一刻转过脸像是要做鬼脸一样,但它瞬间愣住了,那团猛虎发出的妖光赫然已经将这只狐狸给定住了。 “孽畜!”一阵金色光芒从天而降,哗然间,刚刚还气势高昂的老虎即刻被仙剑击杀于分寸毫秒之内。砰然一声响,虎身瞬间四分五裂。几块血肉掉进了天池之水中,染起一汪红色水波。一块毛皮崩到了小狐狸的鬼脸上,盖了个正着,那小狐狸急忙用爪子把那块鲜血淋漓的虎皮给扒了下来,还吐吐舌头,像是虎皮脏了它的口似的。 而刚刚逼近小狐狸的妖光,也在离小狐狸还有一寸的地方轰然间散开。 一瞬间这天池之上恢复了往日气象,天高云淡,水白山青。 阵阵祥和之气中,高高屹立于云端的,正是薛琳儿。 小狐狸整理完了自己的脸,有些呆呆地坐在那里,仰着脖子看着天上的薛琳儿,薛琳儿也瞧着这只狐狸,一人一狐,眼中竟似有什么交流一样。 那小狐狸仰得脖子累了,索性翻了个身躺下来,就像个小人儿一样,仰面朝着天上,抱着小爪子,小小的肚皮竟然是有一抹白色。咕噜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薛琳儿望着小狐狸,只是一笑,收身飞回了木屋。 进木屋的那一刻,那门上竟是有一个牌子在风中飘着,上面写着三个字:“望归轩” 小狐狸激灵地在了个滚,朝着那小屋子跑了过去。 第十章 冰虎 长白山天池之下,炎火洞中。說閱讀盡在 炎父的炎火诅咒又开始发作了,他只能抱紧那柄青霜剑。一个巨人眼中竟然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 他慢慢像是想起了什么,不久竟是沉入了回忆之中。 上古时代,他是天神后裔,他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的祖父,世人在后来的传说中都称其为夸父。那一年的夸父,为了追逐一只成为邪妖的金乌最后力竭身死。身作土石,血化长泽。在夸父逐日的路上,每到一个妖魔聚集的地方,夸父都会将自己族群中的人封印到一个妖**之中,并辅之以神兽来镇压妖邪。 当今天下,神山无数,但又有几人知道这妖脉所在? 正如世间所说,山高必有仙,但那山下是什么,却没多少人去探究,除了神族后裔,又有多少人晓得,一条绵延千里的巨大山脉之下的千里深处,往往会有妖邪所居。山之所以高,也并不全是为了养仙,常常也作镇妖之用。 炎父身上的伤口继续流着如岩浆般的热血,这般痛苦了他几千年的诅咒,却是来自逐日途中夸父同金乌的一场大战。那日战后,炎父身受重伤,幸亏得到夸父的仙术之力,让其生命的以留存,但依当日的情形看来,炎父实在是已经没有了行动的力量,夸父只能赐予炎父四只神兽,为免地下妖气外溢,助长金乌之力,才将炎父封于这天池之下。 炎父想着这些往事,心中颇有些激动,这如同岩浆的血液,更是猛然从伤口翻涌出来。炎父忙用青霜剑盖了上去。 炎父缓解身上伤口的唯一办法,便是让那小狐狸去北坡寻长白山千年冰晶,只是这冰晶之力,往往也只能缓解几日伤痛。 取冰晶的小狐狸竟然还没回来,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炎父心里是一阵恼恨,只怪自己被封印在这火热巢**中,要不然才不用依靠那火狐去取冰晶! 怕是自己这一睡千年,小狐狸跟自己的关系变得差了吧! 吴恨辛苦了半天,终于从龙额中将一整条龙筋给剥离开来。这条龙筋握在手中散发着淡淡水光,若是将它赠予师弟师妹们,他们必然会高兴的很啊。 想到这里,吴恨便将那一条龙筋作腰带缠在了腰间,这巨龙失去了龙筋,霎时间就灵气散尽,只剩下一堆龙骨和鳞片。 虽然这龙骨也是铸剑的绝好材料,但吴恨却没有将那龙骨取下,毕竟现在连出口都还没找到,带上这些龙骨无疑增加了自身的负担。 他日若需要,再来拿取也不迟。 吴恨心下想着,是以慢慢朝着洞外走去,在那洞口绝壁之上,却是发现这边洞口的炎火已然熄灭,吴恨心下大惑,朝着那火源处看了一看,却见那万丈深渊之地,露出了一块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的地基,这地基之上赫然雕刻着一只腾然而起的青龙。 吴恨飞身而下,已是停在那石基上空,这青龙模样和自己刚才斩杀的那条别无二致,就在这石基之上所刻画的层层黑烟也是极为神似。 只是这石基显然只暴露了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三的地基上依然朝外面冒着滚滚的黑烟。 吴恨心中忽然想起了最初在那龙**洞口看到的对面石壁上的洞口,料想那洞口中的东西也应该和这个石基有关! 吴恨掏出红丸,迎风而展,腾然而起,果如所料,那黑龙死后,黑雾淡了一些,依然是能确定对面山壁上也有一个洞口。吴恨长剑红光大作,化出护体仙气,夺然闯入了那个洞**中。 这个洞**比刚才那个显得要小一些,吴恨径直往里面走着,红光过处,周边的墙壁上再次浮现出一些简单的壁画个人在追赶太阳。 这洞**周围确实比刚刚的龙**寒冷了不少,周遭的石壁都似乎发出嘎嘎被冻得紧缩后的声音。红光如炬,照亮着吴恨前行的道路。 这洞**虽不如刚才的宽大,但其幽深却是有过之而无不足,当吴恨到达洞**底部的时候,只是顺着石壁的一个拐弯,他整个人竟是愣在了那里。 这一整个石壁,赫然是一座冰室,内中往外面翻涌着白色冰气。周遭皆是冰柱冰晶,看来晶莹剔透,漂亮无比,吴恨忍不住感叹一声,整个是如同仙境一般。 这冰室里还放置着无数的冰雕,冰桌子,冰床,倘若不是冰块,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摆设一样。吴恨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在这屋子里也有一个奇特的地方,在冰室中间有一块巨大的冰块,看来有几丈高,宽约一丈,仿若一块巨大的冰砖。 吴恨引着剑光朝着那冰块过去,却是发现那冰中竟然还有一物只雪白的巨虎! 红色剑芒微微笼罩着那巨大的冰块,巨虎通身雪白,看来绝非凡间之物,这红波流转之间,那虎的身躯体态显露无疑,这巨虎身上除了眼珠和趾甲是黑的,其他全无一点杂色,倒是它的眼珠在冰中却并没冻住,那一双黑色玛瑙般的明眸中,透露出股股灵气。 吴恨再一想,忽然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虎兽,自古在东方就有四兽的传说,倘若这真是白虎兽,那先前被自己击杀的自当是青龙兽了,如果吴恨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方熔岩巨**的削壁之上,必然还有两个洞口,一个藏着玄武兽,另一个则是朱雀了。 那熔岩浓雾的蓬发处的四面石基,方才是青龙那一面上灰飞烟灭,归于沉寂。想来若自己将这白虎兽击杀,必然也会有一面石基归于沉寂,莫非四兽通杀后,那石基方会打开出现一条生路? 吴恨心下不觉一喜,道:“如此这般,那我倒要试一下了!” 吴恨念动仙诀,轰然间红光大作,眼看就要破冰杀虎。却在这一时刻,身后传来一个轰隆隆的破锣声嗓音:“且慢!” 吴恨心下一动,那手中长剑却又缓缓下落,继而转身看去,却见是一个长相奇特的人物,但见络腮长须如同枯草杂杂横生,两道粗眉宛如火焰,鼻孔上翻,说话间的气息中夹杂着些许白雾,而那面上须发尽皆焦红,身躯厚重宛如熊腰狼背来竟是一个不出世的异人长相。 吴恨出自名门,自然深通礼节,却才要行礼,忽然间看到那人腰中一柄长剑,心下顿时一阵翻涌——那剑,赫然正是自己的青霜剑! 第十一章 吴恨炎父 这青霜剑乃是吴恨初为南极剑门首代弟子的时候,太真上人亲自为他挑选的仙剑,并在当时告知众人:“东宫心思沉着,性若冰清,观之仪态与这柄青霜神剑相配,当是绝好不过了。k”似这番境地中忽然回忆起往事,吴恨更是心绪复杂,却不知现在南极剑门是否知道他的所在,而自己最最深爱的薛琳儿是否晓得他现在的处境。 薛琳儿这三字掠过心头的一瞬,吴恨的眼中忽然间秋波流转,那魂魄竟像是霎时被那天上月仙给摄去了。 若那天池之上的薛琳儿晓得这一刻吴恨的心情,怕也是会垂泪三千吧!吴恨的眉中在那一刻竟是出现了几丝哀容。只是不一会儿就变回常态,转而是凝神看着眼前这个拿着他青霜仙剑的人,此刻那人青霜剑负于腰间,面上竟是没有丝毫愧色,看那掏鼻孔傻笑的模样,倒是丝毫不避讳吴恨是这剑的主人,这番视若无睹,吴恨再怎么平静的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起来,却是没有给这个忽然而至的人行礼,而是直直问道:“你是何人,又是如何得到我的青霜剑?” 那人口中笑道:“这却不是怪我,那日我正在酣睡之中,忽然听得外面打斗声大作,让我不得安眠,于是我便引我青龙出去,这便把你的剑给拿来了。”顿一下后,末了还补一句“怕你们还会吵我,索性把你一起拉下水!”发现还是没有说完,于是又忽然朝上摊开双手,作吟诗状:“哎呀呀,整个世界清净啦!” 这人说话的模样形态看来颇为可笑,可吴恨心中却已是悲愤难平,这剑道修真之人,素来都把仙剑当做一生不渝的忠诚伙伴,更似难舍的血肉一般,大凡剑门修真之人皆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一说。一个修剑者的剑被人夺走,这耻辱比起过人**,显是有过之而无不足!适才吴恨心绪难以平定,更何况这人说话腔调如同戏耍一般,不由得让吴恨厉色瞬间上了脸,目光中几丝狠厉之气夺然而出。 这目光正是朝着那面目凶恶,而且还咧嘴而笑站在洞口的人――炎父。他的身上此刻还有几道刚刚愈合的疮疤,泛出几股血红之色。 炎父将吴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看你眼中之色,是想吃了我还是想将这柄剑拿回去?” 吴恨朗声说道:“我怕你这肉太酸,吃就不用了,我只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仙剑,你应该知道,这柄剑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炎父笑笑,说道:“剑,乃身外之物尔!汝又何苦挂念之?” 吴恨一听这句半文不白的话,心下更是生出几分怒气,凛然道:“剑与金钱不同,你怎能如此嘲讽?” 那炎父却是淡然一笑:“你这剑可是表明身份的?” 吴恨点点头,说道:“不错,这剑的确是表明身份,说明我是剑仙弟子!” 炎父笑尔,道:“那世上富人,穷人,是如何表明自己身份的?” 吴恨心下已知着了这家伙的道,转念说道:“富人,穷人也可以用粮食来证明身份!” 炎父面庞依然微笑尔,道:“那粮食可是用钱买来的!” 吴恨微微一愣,但脸上却是流光一转,说道:“粮食是天地间长出来的!” 炎父却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天生地养,不买不卖,汝当饿死乎!” 吴恨心下已知这家伙必然是为寻衅而来,早已是无心答理他,悠悠然红丸长剑已是引起淡淡仙芒,吴恨声音中更增了一分厚重,说道:“汝不闻他人不允,不得取他人之物这般三岁小孩都能明白的道理么?” 那炎父早见得吴恨剑身红芒流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紧张,道:“我早已是不在人间多年,似这般狗屁人间道理,你讲给我听,不是对牛……”炎父猛然意识到差点把自己说成了老牛,只是轻轻一咳,道:“我若听了这三岁小孩也懂的道理,却是要取天池之水将自己耳朵好好洗个干净!” 吴恨早知是不必多言,长剑祭起,道:“那我便以你方法,重新夺回我的剑!” 炎父哈哈一笑,口中喷出一小团火来,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哈皮哈皮,我就要玩这个!”言罢,身子还不停摇晃着,那九尺长躯蹦蹦跳跳的神态,一瞬间犹如一个稚气孩童!模样看来颇为可笑。 吴恨心中早有受人戏弄的感觉,长剑一挥,赫然猛响,朝着洞口处站着的炎父劈了过去,轰然间红光如炬,一道火墙在地上炸开,犹如万马奔腾之势冲将出去,未到近处,这火墙离分几股,更有烟柱升天而起,赫然从头顶压向炎父,似这般仙灵之力,怕是炎父若着了道,必然只剩下灰飞烟灭的份了。 而吴恨心中也隐隐感知自己的真力更是多了几分,这红丸剑虽是依仗炎热之力,并非自己本身修炼,但此番看来这威力也并不能小觑,虽身躯早已是在大战青龙的时候有着一种疲乏之感,现在惶惶然之间,心中竟有一股游龙般的清气作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的调和之用――莫非这清气便是来自腰中龙筋之力? 砰然之间,那火焰还在朝着炎父喷发着,炎父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你用这火力来对付我,岂不是送汤给我喝?”话音一落,炎父身子只是一动,赫然间身形大变,俨然是立地而起身长百尺变成了一个蛇身人首的奇异形象,这般景象,着实让吴恨有些惊奇,起初他以为这炎父只是异人而已,却没想到此番看来,他竟是一妖! 一个人首蛇身之妖。 修真之人屠魔灭妖的天性让吴恨更是精神大振,不敢怠慢,那红丸宝剑的剑气激射之力,更是轰然大作,一时间这洞中红光滔天,场面甚是壮观。 炎父通身金黄蛇鳞,豁然间鳞片层层立起,哗啦啦将那吴恨红丸剑烧向他的火焰一缕不留,收回了身体的寸寸鳞甲之内! 灰飞烟灭的不是炎父,而是吴恨的仙剑之气。这整个洞**,耽耽看来,竟是又黯淡了几分。 炎父收掉了那些炎烈的剑气,长长的蛇身盘起,一个大脑袋升起在洞**上空,看着吴恨笑道:“你这剑,砍瓜切菜就行了,何必拿出来吓人?”那哈哈声在洞**上空飘荡着,荡出一串串回音。 吴恨本是名门正派仙家弟子,几曾受过这样的气,不仅侮辱了他,更是将他的剑术贬低到一钱不值。吴恨面陡然变色,说道:“我只不过是使出三分力量来对付你这个妖魔!你却别得意!” 炎父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名门正派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吴恨一听这话,面色是微微一红,方才为了向这个妖邪示威,的确是说了句大话。吴恨正思虑间,顿见头顶蛇影子忽然猛然栽下来,却是炎父趁着这说话的间隙引动神火从那鳞甲中破光而出,周身鳞甲中也是迸射出无数火焰球,那火焰正是吴恨的炎烈剑气,竟被那炎父反其道而用之,引来攻击吴恨。 那炎火猛然窜出,在空中变化出一团团巨大火球,霎时间这整个洞**再次被炎烈火光给照亮了,那无数冰块更是无止的反射着这耀眼的光芒,这冰洞**刹那间如同一个巨大的光源所在,若是普通人在此,必然会双瞳被烈光激射而盲。 吴恨拔地起身,赫然落在了封冻巨虎的冰石之上,这炎父迸发出的烈火射到了冰石周围,将将要击中冰封巨虎的时候,炎父竟然是巨大蛇身猛然一动,将自己刚刚发射出去的烈火球瞬息之间收了回去,周身金光蛇鳞吞没火球之后腾起股股红烟。那阵阵烈火之中,炎父犹如一条巨龙一般矫健。 吴恨见炎父收了攻势,口中淡淡一笑,学着炎父的腔调,道:“你忽然收了攻势,莫非是体力不济?” 炎父见吴恨也会开玩笑了,更是笑得开心,扭动蛇身,火眉毛参天而起,哈哈几声,轰然大笑道:“当年我祖上连太阳都敢追,何况跟你这半路出家的剑仙,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我之所以不乱打一气,只不过是不愿把这亮晶晶的洞子给弄得太丑!”那话语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吴恨一听这话,却也是笑了,说道:“就你这番模样,还配谈美丑?” 炎父这下子却是更加开心,一万多年都没跟人说过话了,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所谓名门仙派的弟子来跟他嚼舌根,生活倒也是颇有情趣,随即揶揄道:“枉你号称仙家弟子,却竟然是以美丑论人,岂不是污了你正派美名?” 吴恨凛然而下,负剑落地道:“你不知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这一道理么?” 炎父笑道:“好,这个好玩,人话鬼话,那好,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神话!” 炎父话音一落,吴恨陡然感觉这洞中幡然而起一种一样的氛围,那炎父忽然身子腾起,顿见他化为人形,双臂长展,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须发在那光球中的金光流转中被吹起来,咋咋作响,头颈的模样,宛如雄狮一般,接着,炎父口中忽而惶然大吼一声,那一声雷霆千钧,犹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力,瞬间周围一连串的暴响,哗啦啦,轰隆隆,天下,周边,在一瞬间仿佛进入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改变,吴恨立于冰上,只感觉一阵让人恶心的头疼和无休止的轰鸣,耳边传来像是千万人凿石破天的感觉,那间杂的还有猛雷巨电轰鸣霹雳之声,洪水山崩滔天之声。 那光球的光芒在那一刻齐齐照到了吴恨的眼睛上,他立时举剑以仙气遮蔽,饶是如此,那光芒依然煞白煞白的劈面而来,吴恨心下一紧,只能闭上眼不再去观望,但等吴恨想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法睁开;吴恨想要抽身推开,但无法挪动;吴恨想要大吼一声,但喉咙暗哑;这世界在这一刻像是被一种毁天灭地的巨力所控制。 而那炎父口中所发出的声音,俨然如同神音一般苍凉而悲壮。重重的回荡在天地之间,乾坤无匹,当世无双。那嗓音中犹然传来这样的唱词: 采天为阳,踏地为阴;骨如山梁,眸若星辰;须发冉冉,化为森林;气息吞吐,方为风云…… 在这般气终于争得一口气息,大吼一声,挥剑劈下,赫然间面前一道石破天惊之声,惶然一阵风雷滚,吴恨竟似如坠黑云之中,在周身急剧的下坠和抽*动的感觉之中,他竟是忽而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 夸父之境(上) 等到吴恨醒来的时候,却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自打在南极剑门通练剑术前十二卷之后,身体中早已是灌满剑家仙灵之气,此番这样沉痛的感觉,却是从来都没有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吴恨躺在地上,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肌肉萎缩的厉害,痛苦难捱。他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世界,方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山青水美之地。 此番看去,正应了陶渊明陶潜的名篇《桃花源记》,但见远方有一片树林,林边有条清水之河,“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等清幽之境,吴恨这一生竟是从未曾看见过,虽然云台荒之上也可称仙境,但那气势以及风格和这里是完全不同的。这番仙境比起云台荒,到更是有几番人间气。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每棵树,每株花皆是欣欣向荣,没曾看见一朵花草呈现萎靡之态的。 呼吸一口这仙境之气,顿感神清气爽,吴恨撑着地准备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本来就是一直在站着――只不过是四蹄着地。 吴恨一看见自己毛茸茸的前肢,顿时脑中轰然一声巨响。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自己一双颀长的双腿,双腿前的脚掌上长着外勾的黑色指甲,自己用爪子抓了一下脖子,只发现全部是长长的绒毛,好像自己在此可完全变成了一个毛兽。吴恨心中大惊失色,见远方小河还在缓缓流淌,忙抽*动四蹄,疾奔过去,站在那水边朝着那水里一看,顿时见到了自己全部的面目,一只全身金毛的金色狐狸,吴恨心下一阵痴狂,不觉退后一步,大吼一声,本欲吼出一句:“我不是兽类――”但却只听见喉咙中发出吱呀呀毛兽叫唤的声音。 吴恨听到这声音之后,不觉有些绝望,那一双狐眼之中顿时显出低迷之色。 吴恨低着头,那流水还在潺潺而过。 却是在这个时刻,那流水之中忽然现出一张人脸,吴恨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那红胡子恶人么? 吴恨知道必定是他在作怪,于是对着那河水中的人影怒目而视,却见那人影又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我是神,你知道么,虽然不是天神,但却道道的神裔!” 吴恨喉咙中低低咕噜了两声,是在说:“你是神与我有何相干?” 那水中人影似乎是听到了吴恨的话,笑道:“自然与你无关,不过我倒是想告诉你一些道理,这世间所存非人灵类有多少,你应该知道吧?” 吴恨口中早将师傅太真上人的话统统说了出来:“这天地之间除开常人之外的灵类,其实并非有那么多的分类,说到底就只有两种,仙和妖!这仙又是几种分类,半仙,神仙和妖仙;这妖也分为几类半妖,妖怪,妖仙。而这两种分类中交汇的“妖仙”是何种?就是常人所说的魔。当妖精得到仙人之道的时候,它便有了之力,就不能再用普通妖怪的眼光去看他了。而这世上往往也是存在魔这种东西的,只是世不常见罢了!这魔居于顶端,自然威力绝大,足可以毁天灭地。倘若谈到能对付魔的,在人间就只有神仙之力了,而在妖界则要依仗妖怪之力――不用说,神仙是愿意对付这魔的,但妖怪会不会,却不是个定数,因为妖怪也知道说不定自己哪天就会修成魔,倘或今日帮助神仙杀了妖,后来自己得道成魔,岂不是又要被其他妖怪所杀?” 炎父听了这段话,笑道:“看来你还真算个名门正派,师傅还有些见识,他日我若有机会定会登门拜访!” 吴恨见炎父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呀呀说道:“你这妖邪,我师父岂是会见你这种人的――哦,不,是妖的!” 炎父笑哈哈的脸忽然在这一刻凝固了,那一方浮现他面目的清水在刹那间竟然结成了冰,炎父冷声说道:“你这是诋毁我们家族的荣誉知道么?我是神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仙,你这个半仙本来该在我面前俯首帖耳,但看你这番语气,却是对我极为不恭敬!” 吴恨轻笑道:“神仙岂是你这番模样?面目凶煞,易怒,根本就是和寻常村子里的杀猪匠没有丝毫区别!” 炎父对吴恨的话语表示出极度不屑,说道:“此刻这个仙境,便是我为神仙的证明!” 吴恨一听这话,心里倒是微微有些动容,此番仙境却并非是一般妖邪能制造出来的,适才看着炎父说道:“这仙境和神仙有什么关系?” 炎父傲然道:“自古以来,神仙必有奇境,我们是夸父后裔,便有‘夸父之境’,你且看看周围天色!” 吴恨一听这话,却见周围竟是不知在何时变为了夜晚,刚刚只顾跟炎父讲话,竟忽略了外面环境的变化。 炎父笑道:“在夸父之境里,日头行动较快,在我们神裔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外界一日,夸父十天’。” 吴恨也是听得来了几分兴趣,也没有插话,只是望着炎父那张振振有词的脸。 炎父继续说道:“这夸父之境在我们家族代代相传,在我们所有神裔后人修炼的时候都会躲在自己的境界中,当年在我们夸父族之上的一位族人,因为想要加快修仙的进度,擅自动用时间*将其镶嵌到我们的境界中,以提高时日运转,提升仙力,后来入了邪,神族对于本族入邪之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因为一个魔神的最终修成,将会改变这个清平世界,之后我们全族联合女娲族,伏羲族,盘古族,神农族,精卫族将他打败,并最终将其神魄尽数散掉,神体置于东海深渊,日日由精卫族看护。” 吴恨听到这里,心下更是大为吃惊,虽然与往日所听的传说略有出入,但却还是有迹可循,于是插语到:“莫非精卫填海却是在看守那头子?” 炎父笑道:“不错,看来你还是有几番领悟力的,让你进这个境界却是我正确的选择!” 吴恨此时却又谦虚起来,准备双手作揖还礼,结果发现是一双爪子,便只得作罢。说道:“你让我进这个境界却是想干什么?” 那炎父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我的祖父夸父逐日便是为了将那按时刻运行的太阳抓入我们的境界中!”话音刚落,这周围又是朝霞万丈,看来这时日真是只如世上的十分之一。 吴恨一听这话,道:“那若是如此,你们岂不是会害死这世上无辜之人,倘或太阳被你们抓取,这老百姓可要怎么过?” 炎父点点头说道:“我的祖父早是知道了这个后果,他早已做好准备,吞服了‘天地灵丹’,想的是将那太阳抓住后植入我们的境界中,然后他用灵丹之力将自己化为太阳!” 吴恨笑道:“你祖父这般麻烦,还不如找回时间*多好!” 炎父道:“若是能找到,我祖父何必一辈子逐日,最后还死在了路上化为山川水泽!” 吴恨道:“似这般说来,那时间*失踪了?” 炎父点点头:“那日神族大战,之后时间*便不知去向!” “哦!”吴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一时又想起刚刚炎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说我是适合进来的人?” 那炎父一张脸慢慢在水波中荡漾,说道:“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没有趣了!总之等你出来的那天,我便轻松了!” 那脸却是在瞬间又消失在水里面。 吴恨愣了一下,喊道:“喂,好歹给我个人的身子啊!” 但眼睁睁,那炎父却是已经消失了。 第十三章 夸父之境(中) 吴恨听到这里,心下更是大为吃惊,虽然与往日所听的传说略有出入,但却还是有迹可循,于是插语到:“莫非精卫填海却是在看守那头子?” 炎父笑道:“不错,看来你还是有几番领悟力的,让你进这个境界却是我正确的选择!” 吴恨此时却又谦虚起来,准备双手作揖还礼,结果发现是一双爪子,便只得作罢。說閱讀,盡在道:“你让我进这个境界却是想干什么?” 那炎父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我的祖父夸父逐日便是为了将那按时刻运行的太阳抓入我们的境界中!”话音刚落,这周围又是朝霞万丈,看来这时日真是只如世上的十分之一。 吴恨一听这话,道:“那若是如此,你们岂不是会害死这世上无辜之人,倘或太阳被你们抓取,这老百姓可要怎么过?” 炎父点点头说道:“我的祖父早是知道了这个后果,他早已做好准备,吞服了‘天地灵丹’,想的是将那太阳抓住后植入我们的境界中,然后他用灵丹之力将自己化为太阳!” 吴恨笑道:“你祖父这般麻烦,还不如找回时间轮多好!” 炎父道:“若是能找到,我祖父何必一辈子逐日,最后还死在了路上化为山川水泽!” 吴恨道:“似这般说来,那时间轮失踪了?” 炎父点点头:“那日神族大战,之后时间轮便不知去向!” “哦!”吴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一时又想起刚刚炎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说我是适合进来的人?” 那炎父一张脸慢慢在水波中荡漾,说道:“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没有趣了!总之等你出来的那天,我便轻松了!” 那脸却是在瞬间又消失在水里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吴恨愣了一下,喊道:“喂,好歹给我个人的身子啊!” 但眼睁睁,那炎父却是已经消失了。吴恨对着那河水再唤了几句,却是再没有人回答他,看来炎父已然消失了。 吴恨这才安神坐下,这种兽类的坐姿他还有些不习惯,**直接贴在地上略显凉气逼人。但此刻他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而是抬起头四处看着,这满山的红花绿草间,竟是没有丝毫血肉活物的影子。 水花鸣溅声,风吹草木声倒是处处可闻。 吴恨起身,顺着这条河往下走着,他记得桃花源记中有过山穷水尽之地会有村子出现的记载,既然这里的景色与那书中所载颇为相似,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见到人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吴恨不觉加快了蹄子奔跑着。远方一处不甚高峻的山脉那边说不定就会有村子,吴恨心下一动,这奔跑速度更快了,那头上的金乌红日却是慢慢走过天际,这天眼看着又要黑了。 吴恨一路狂奔,不久就上了山脊,这山脊之上却和那平地不同,杂杂生了太多树木,更有矮小灌木阻挡去处,更何况这本是神仙随身的仙境,自然少有人迹,这路走的是颇为艰难,吴恨在那矮小的灌木丛中穿行着,稍不留意身上就被挂了彩,偶尔还会撕下几块毛皮,顿觉几番锥心之痛。 吴恨越走越不是滋味,想想自己一个剑仙,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畜牲,而且只能四蹄着地的行走,能不感叹世事无常么? 心里虽是有几分恼怨,脚下步子确实没有丝毫停顿,几番日升日落之后,那山脊眼看就走到头了,最后几步的时候,吴恨竖起尾巴,撑地一跃,飘然间就到了山脊上,放眼山那边的风景,吴恨不觉傻了眼。 那山下一片荒芜,什么生物都没有。 一根草都没有。 那荒原万里只有无数的石头,大大小小堆在那里,那石头的灰黄颜色一直延伸到了天边。而这个荒原更是十分平坦,只是在眼光所到的尽头之处,有这一块高大的台地,这台地上,此刻正往外冒着股股红烟。 吴恨正游移间,面前的灰黄空气中,炎父的脸出现了。 吴恨望着这张脸说道:“你这番把我弄进你所谓的境界中,却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炎父哈哈大笑道:“之所以将你弄进来也是想报复你,你知道么,你所杀的青龙便是我的四灵兽之一!” 吴恨狐眼一转,说道:“你便是为了让我在此蛮荒之地被饿死,然后你就痛快了?” 炎父笑道:“自然不是这样,把你弄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所谓剑仙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高明,你现在所看到的那方巨石台,台下有‘五火炎蛊’,你若是胜得了那‘五火炎蛊’中的蛊兽,你便可以逃出来!” 吴恨笑道:“这样也罢,你就是看戏的是不是?” 炎父笑道:“算是的!” 吴恨一听,说道:“那要我对付那蛊兽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炎父眉毛一耸说道:“有什么条件你便说!” 吴恨道:“你把那青霜剑给我,我便去杀那蛊兽!” 炎父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要求,不就是要你这把剑,我就给你,反正你若打不过死也是死在我的境界中,到时候这把剑还在我手中!” 吴恨笑道:“你这算盘打得挺如意!” 炎父不语,说道:“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吴恨说道:“当然,你马上将我的身子变回人样,要不然我如何使得这柄剑?” 炎父一笑说道:“剑,只需用手便可,我还你一半身子!” 吴恨一愣,但觉身体忽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上身似有皮肉剥离之痛,这番倒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变了,忽而间,双手已出,双臂已出,眼间鼻梁已出,肩膀已出,胸膛已出,腹部已出,腰部——等等,怎么还没有动静? 吴恨等了良久,那腰身以下却还是一番狐狸模样,只不过腿和下肢整体变得粗壮了一些,更能撑起这个身体。 吴恨再去看眼前,那个炎父早已是消失不见,吴恨也不管他是否听得见自己的话,凭空大喊道:“你这红胡子老鬼,给我身躯也就给了,给一半干什么?” 一阵渺远的像是从天边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是喜欢斩妖除魔么?我让你品尝一下作妖的感受罢了!你会很享受的!” 第十四章 夸父之境(下) 吴恨这时候早已是气的七窍生烟,只可恨幼时尽是读的四书五经,没有读过什么杂书,所以没有骂人的天赋,思忖了半天,只能从口中憋出一句:“你这个鸟神!” 拿在手中的青霜剑也是忽然脸红了。 吴恨顿时感觉有些羞愧,从来自己都是南极剑门首代弟子中行为准则的规范,这番说出这样的话来,怨不得自己的剑也脸红了。 不过这倒是也说明这青霜剑对自己的主人还是有几分记性。 吴恨敝帚自珍的抱着自己的青霜剑摩挲着,心中涌出了温暖,自己这番找回了神剑,必然能铲除那石台之下的蛊兽。逃出这夸父之境。 吴恨赫然用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腿站了起来,高举仙剑,这番剑气一出,顿见周边一里之地青光大作,那山脊似也是在战抖一般!吴恨操起长剑,开始习练师傅交给的剑诀第十六卷,这十六卷的剑诀若是连成,便可以拥有剑境,说起来这剑境和神仙境界也有几番相似,不过神仙境界全是造出来的世界,而这剑境却是可以造出千军万马。 南极剑门的名剑,都是古剑,每一柄剑都可以说在这个世上颠沛流离很多年,死于剑下的亡灵也不算在少数,那些亡于灵剑之下的亡灵往往也成为剑下之灵。 这十六卷名为“破剑”,意在打碎剑的禁锢,进入剑的境界中统领剑灵,若是这一层达到了,便可以练成十七卷,剑千军。 这剑千军便是十八卷剑术中的顶级剑术,之所以说这是顶级剑术,只是因为在当今南极剑门包括太真上人在内,都没有一位剑仙能练成第十八卷“天变洪荒剑”,直到现在,太真上人还每日至少清修四五个时辰去参透这第十八卷境界。 吴恨这段时日因为身处困境又丢失了青霜,自然是没有办*去练习这第十七卷,此番周围苍寂无人,而自己又是失而复得这柄仙剑,心里一高兴,便调和真气练了起来。 这剑术第十七卷,主要是讲的真气开合之道,开合得当,方能自由操控这剑中剑灵,吴恨长剑立于云中,身在剑下,周身光芒如炬,冉冉有着一个巨大的光球围绕在他的身边,那光球中真气翻涌。 吴恨双眼微闭,面色安详,若不是下身那一双毛茸茸的腿和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看起来倒颇有仙家之气。 吴恨口中缓缓念动剑诀:“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测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变化无穷,各有所归……” 似这番口中道诀念出,其面容安详无比,看来身体已是沉入开合之道中,那诸般杂念竟似在胸中悉数掏出。而吴恨的整个身体在这境界中竟然是通身发出光芒来,这光芒不同于剑光的青芒,倒像是头顶那忽然而至的太阳所散发出的光芒! 其实吴恨并不知道,他下意识的修习,竟是借了天时地利人和。 夸父祖上那位邪魔便是用扭转日月来增强自身灵力的修炼,若使时日加快,体内活力为了与外界相适应,不得不加快流转,似在这般环境中修习真气,生生是比其他的环境中要快上很多倍,只是吴恨却并不晓得,他还在那山脊之上,荒原之顶修习那十六卷剑术,而立于半空中的青霜剑随着剑主人灵力的增加,竟是在空中急速旋转着,那旋转的过程中,剑中仙灵偶尔会发出嘶鸣之声,常常看见剑中悠然漂出轻灵一个,但在瞬间又被收进剑中。 吴恨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往日修炼是从不会有这种感觉的,想到这里,他更是多多输入了几番真气,想把这些日子荒废的仙力都恢复。 吴恨的眼光依然微微闭着,这周身光芒骤然激增,皇皇有天雷之威,而吴恨的脸上也是变了血红之色,几乎每一寸皮肤的灵力都被运用了起来。 天上的青霜剑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周围平地鼓起一阵飓风,哗啦啦吹动着,剑气流转间,远处几棵苍松被卷进了气场之中,轰然撕裂。 吴恨此刻已是不见无色,不闻五音,神态依然是入了定,剑诀从他口中缓缓念出,似这般剑诀,今日念起来竟是畅快无比,吴恨心下一悦,更是助长了气道,下一刻,就将这*诀给念完了。 但见他口中微微吐出这最后几个字:“此天地之阴阳之道,而说人之*也,为万事之先,是为圆方之门户!” 这户字一出口,顿时头顶天空中天雷滚滚,那一团剑气包裹着的旋风里面赫然引来一道闪电,哗啦啦一声击中剑气,顿见炎光四射,崩然爆裂开来。 一切偃旗息鼓之后,那青霜剑慢慢从空中飘落下来。 吴恨伸手去接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手腕上的“引剑铃”喀喇一声响,碎裂而去。 吴恨面上顿时大惊失色,这引剑铃可是与仙剑一脉相牵,若铃铛碎了,那仙剑只怕是也命不久矣。 吴恨心思刚刚落定,那柄本应该掉到他手中的青霜剑已经是直直坠地,再一刻,那剑的剑柄处,赫然流出几丝如水银般的眼泪。 吴恨早就听人说过,当古剑落泪的时候,便是它离主人而去的时刻。果然,在下一刻,这剑轰然碎成三段。 吴恨苦苦纠缠的仙剑,竟在这一刻离开了他! 剑之所以会洒泪离开主人,也是当主人自身实力增强的时候,剑的本身觉得配不上主人,所以自卸剑灵。 吴恨望着这地上的三段残剑,忍不住热泪纵横,道:“我一定将你带回剑冢中好好安葬!” 在这一刻,天池之上正在木屋休息的薛琳儿猛然惊醒,手中的鱼肠仙剑,竟是砰然间坠落在地上!薛琳儿一惊,匆忙坐起,却见那鱼肠剑悬于空中,在无人持剑的情况下,晃悠悠在地上写出了一个字:亡! 薛琳儿大惊失色,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 她的心中,又是想起了那一串字“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第十五章 登台盛会(上) 薛琳儿正是被这恶兆惊得魂不守舍,面上苦涩之情溢于言表,却才是想着吴恨的处境,心中更是犹如刀割。尽在 这一痛,竟让她忘了周围的环境,却在下一刻,她怔怔的眼睛看到了地上的一飘黑影,在那一刻她不觉心似狂潮,轰然而起,口中说出一字“恨……”,然而这一字还没开口,却看到来者并非心中所想的人,薛琳儿的眼神在这一刻涣然散开,没了一丝灵动。 只是这来者眼看到薛琳儿的颜色那几番憔悴,那几番苍白,与往日简直相去甚远,犹是在心中这番对比了一下,心更是微微疼了,说道:“师姐,师父他老人家请你回山去!” 这来者也是面容清丽,通身鹅黄,杏眼娥眉,发丝如同金墨,脸上虽是愁苦,可嘴角说话时上挑的角度却是说明了她是个活泼的孩子,笑得多了,嘴角便微微上提,这个人正是南宫李甜儿。 李甜儿说了这句话之后,薛琳儿却是没做任何反应,眉目低垂,似在思索什么。李甜儿本是带着师傅的命令来的,见师姐无动于衷,急切间忽而提步上前,想再靠近一点,刚刚动了一步,心中却是微微一惊,但见薛琳儿所居床榻之下忽然窜出一只火红色的狐狸,那狐狸显是发觉有外人来到,红影闪动,围着李甜儿打着转。 这李甜儿本是还有几分少女情怀,见那小狐狸模样甚是可爱,通身红色绒毛蓬松柔软,两只琥珀色的大眼睛闪出几分智慧的光泽,心中更是欢喜,刚刚那番愁容瞬间散了,遂蹲下身子,冲那狐狸唤到,“啾啾,小家伙!” 那小狐狸先是看了李甜儿一眼,忽然间吐吐舌头,然后摇摇脑袋,秧秧转了个身子,慢慢走开了,显然是对李甜儿没什么好感!而是走到了薛琳儿床榻下,顿一下,却是四蹄蹬地,猛然蹦到了薛琳儿的床榻上,在薛琳儿的手边蜷成一团,尾巴轻轻晃动,悠悠打中了薛琳儿手腕里的“鱼肠?剑魂引铃”,发出叮叮碎碎的声响。 那李甜儿早讨没趣,心却不恼,转而站起来继续说道:“师姐!师傅说了,无论师兄找没找到,你都得回去,南极剑门的‘登台剑’盛会又要开始了,大师兄不在,崔师兄又去了西边的红赫石矿地处理事务,你若不回去,就没人主持大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师傅准备潜心修炼十八卷剑术之后,他就把门中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我们,自己做了甩手掌柜!”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瘪了一下嘴,颇有孩童般的幼稚气息。 薛琳儿眼中却是兀自盯着手里的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李甜儿道:“依你这般说来,大师兄自然也是没有回到剑门?” 李甜儿点点头。 薛琳儿面上只是苦涩一笑说道:“我若走了,你师兄回来了怎么办?” 李甜儿听了这句话,心中竟是有些好笑,感觉薛琳儿把吴恨当作了一个不识路的三岁小儿似的,但他料得这是师姐心痛所致,陷入爱情的女子偶尔幼稚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李甜儿想到这里,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笑意来,而是说道:“师姐,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可曾得到师兄的消息?” 薛琳儿摇摇头,神色黯然道:“我的确是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但每日在那天池之上舞剑的时候,总是能感觉有一股力道在跟我抗衡一般,你自是知道我和你师兄曾一起修炼过倾城无双剑*,我们两人的剑早已是互有感应,所以我猜测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李甜儿听此话,忙追问道:“那你可曾四处找找?” 薛琳儿点点头,说道:“都找遍了,没有一点头绪,现在连这湖边的石头动了位置我都能感觉到,但仍是没有你师兄的一丝线索!” 李甜儿点点头,说道:“那日师兄和长川大战的时候,我和崔师兄却是看到了一股沉沉的黑烟,我细想了一番,倘若这黑烟不是来自长川的剑中,那就应该是来自这冰湖之中!” 薛琳儿心下一动,面上微露喜色,说道:“冰湖之中?” 李甜儿点点头,说道:“倘或师兄真是坠入了这冰湖之中,只怕身子早是冻成冰块了,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希望,所以我不太赞成我的这种想*!也只是说出来让你知道而已!” 薛琳儿点点头,叹然而卧,轻轻说道:“那你还是回去吧,自明日起,我便来探探这湖底,看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李甜儿见薛琳儿没有丝毫回去的意思,心中也是有几番着急,但想想自己也是有求于人,只好忍住了,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师姐,我这次来是真的要你帮忙,你也应该晓得我这脾性就怕遇到大事……您可是比我厉害多了,师傅点名要我带你回去主持这次‘登台盛会’,你若不回去,我还真是没办*了!”说话间,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貌清丽的人,这几滴眼泪一上脸,更是显得几分楚楚可怜。颇有梨花带露的感觉。 薛琳儿年长李甜儿五岁左右,小时候便是一直照顾李甜儿,李甜儿的性子也是极易闯祸,当年还多亏了薛琳儿在身边,才让这李甜儿逢佛杀佛逢鬼杀鬼,竟然是登上了云台仙荒成为了首座麾下首代弟子。 倘若李甜儿的聪明气算一半的话,那剩下的一半就该全是薛琳儿给的。 薛琳儿的手兀自抚摸着身边那只火红狐狸,抬头看到了李甜儿流着泪的眼睛,心中也是复归了几丝夹杂着母性的怜爱之情,叹口气说道:“我若走了,那你便留在这里等大师兄,怎么样?” “我?”薛琳儿吃了一惊,说道:“那大师兄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回去的路,我何苦在这里等他呢?他若回来,自然是会找我们去的!” 李甜儿这番话句句在理,薛琳儿也是一时醒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竟然真有几分痴傻之态,这一觉醒,不免气色更是坏了几分! 李甜儿见师姐脸色变了,心中自是踟蹰不安,说道:“师姐,我想以大师兄的功力和他的为人,他是不会弃下你不管的,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往回赶啊!” 薛琳儿兀自轻笑道:“以他的功力,就算是从天涯海角到我们云台荒也要不了两个月啊……我想他一定是不在了!”薛琳儿这说话的声音没了一丝空灵之气,语音苍白干枯,颇有喉咙喊破的感觉。 这一下却是*到李甜儿愣住了,她本来还想劝劝师姐的,此番看来,全是不需要了! 李甜儿轻轻说道:“师姐,不管怎么样,登台盛会都是我们南极剑门的盛事,您作为一个首代弟子,在人手奇缺的时候却不回去帮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啊!”薛琳儿一听李甜儿的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几日不见,你说话倒像是懂事了不少!” 李甜儿平生最受不了人家夸奖,薛琳儿这话一出口,她只是兀自**,然后一言不发了。 薛琳儿看着李甜儿的样子,又是一番好笑,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却是没理由再拒绝了,那好,等到时候‘登台盛会’完毕之后,我再回来去找找你师兄的下落!” 李甜儿不说话,面上却是笑了。 薛琳儿摸摸身边那只火狐狸,犹自神情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轻声对着身边的狐狸说道:“小红,我这番就要回云台仙荒了,我便把你留在这里,你要为我等着师兄!” 这李甜儿料得红狐狸是薛琳儿到了这里之后才收养的宠物,想到它一定不会知道师兄的模样,心下更是有些好笑,只不过抿唇之间,竟然是有些伤感――薛琳儿竟是有所指向。 “喏,我师兄的样子你可得记清楚了!” 薛琳儿忽然是这样说道,李甜儿犹在思忖,听到这句话,略略抬起头,才知这句话是说给红狐狸听得,李甜儿顺着薛琳儿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愕然,只见在木楼的门边,一个巨大的木刻显现了出来,竟是跟吴恨等身的一座木雕! 第十六章 登台盛会(中) 登台盛会是南极剑门历代选拔优秀弟子的方式,云台荒所在的剑南山从仙荒顶端到山脚共分仙荒台,太极台,两仪台,四相台,八卦台,万物台六个台地。說閱讀,盡在 道家讲究九九归一,每过九年的春分之日南极剑门就会在剑南山上筑台,选拔优秀弟子,选拔方式共分三种,文、武、器。 至于文这一方面则是每个剑家弟子必须考察的方面,而武则是考察修剑弟子,器则是考察铸剑弟子。在剑南山南极剑门主要是两个部门构成,一者是习剑,以修习剑*成仙为终生目标,还有一个则是铸剑,以铸造万古名剑名垂青史为目标,当然个中还有不少弟子三者俱佳,就拿西门崔炫来说,他不仅身为南极剑门首代弟子,同时也是掌管着南极剑门铸剑部门的采矿任务,崔炫自是对那些铸剑的矿石有几番研究。只可惜研究透彻之后,他反而对剑的灵气少了几份认识,适才当初没有分辨出长川黑木剑的威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极剑门历次登台盛会举行的时候,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影响范围也极为广泛,通常也会邀请修真同道同赴盛会,共襄盛举。 此番打开邀请函,但见十八般兵器修真门派各有代表,同道中的北极剑门也是有人参加,另外加上佛家和*家等诸子百家以及边夷异族,的确是声威浩荡,就连西方吉德也派人过来,并给太真上人修书一封,据说目前吉德已经成为罗马王国的议会八大长老之一,专门负责管理罗马的骑士以及部分军队的操练。 这番大事,薛琳儿必然是要回来。 薛琳儿和李甜儿在天上行了几日,已是匆匆赶到了剑南山,望着这一脉直上天际的高山,薛琳儿的眼中却似有些空空荡荡,想来这山上她最留恋的人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适才这般伤心吧。 两人按下云头过了封山之锁,跟几位寻常弟子回了一番礼,便又是御剑而上,这上山之途中,早见得不少弟子穿着锦衣,各个台子都已经是要搭建完毕,整座山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看来的确是番大事。 薛琳儿和李甜儿练了剑诀上了仙荒台顶,而太真上人早已是等待在了云台中的一棵迎客松之下,但见他面目清癯,银须飘飘,那模样还是没变多少。 面前一只老鹤正在跟太真上人下棋,隔不久,那老鹤就用长喙把玉石棋子往前顶着动一下。这只老鹤据说已经是有几万岁了,头上的丹顶都有些发白了,不过精神一向是不错,偶尔碰到太真上人悔棋,它还会激动地拍着翅膀,吱嘎嘎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薛琳儿和李甜儿见他们下的是象棋,于是也不打搅,便在一旁看着。他们知道,若是那老鹤下棋的时候有人把这个棋局打乱,这老鹤一定会让这个扰着棋局的人几个月睡不着觉。 饶是如此,要是下的是围棋,李甜儿才不管你老鹤发不发飙,都会把棋局弄乱的。 因为李甜儿印象中老鹤和师傅下的围棋,最短时间都没有短过一个月! 两人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太真上人和老鹤下棋。 这老鹤的头虽然只有一般人的拳头大小,可是也并不笨,用起当中炮和连环马来也是毫不含糊,每次吃太真上人的棋子的时候都是很优雅的用长喙先将上人的棋子叼走,扔到一边的棋子盒里面,然后再将自己的棋子给叼过去,每当鹤先生拍拍翅膀就说明他可能开始将军了。 这一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约有一炷香的功夫。 老鹤这一番又输了,垂头丧气的摇了摇长长的脖子,然后拍拍翅膀飞上了松树,冲着云台荒下的白云深处唤了两声。 李甜儿见其下完了,心里甚是高兴,蹦到师父身边说道:“师傅,我把师姐请回来了!” 这个时候的太真上人还是目光滞缓地留在棋盘上,随口“哦”了一声,然后抬起头说道:“什么……”再一看,薛琳儿正站在面前,这一下他才算是猛然想过来,口中兀自念道:“琳儿!你……”不知怎么却是说不出话来。 薛琳儿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说道:“师傅,我回来了!” 太真上人看着薛琳儿的反应,竟隐约有几丝想要责备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对自己心说道:“罢了,罢了,回来便好!” 然后道:“那你即刻做一番准备,过两天就是登台盛会,恨儿不在,也只有辛苦你了!” 薛琳儿点点头,默然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带小华山萆荔长得正旺,几只小鹿和李甜儿嬉戏着,李甜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薛琳儿随手扯走几棵小华山萆荔,带进了屋子里。 小华山萆荔,性寒,可治心痛。 第十七章 登台盛会(中1) 这一晚,薛琳儿睡的比往日要早 曾记得像是这样月光明亮的晚上,自己却是睡不着的,总会跑到师兄的房里将他拉出来。吟诗作对也罢,舞剑浅笑也可。 这明月若是能照到心上人身边,便也真的是天涯共此时了! 只是没了心上人,也便没了天涯,或者是说,处处皆是天涯! 这云台荒顶,方圆十里,除了正殿太玄殿之外,倒是也有其他的几样建筑,譬如以正殿为中心,在它的东北角有种植奇花异草的阆苑,西北角有一个用玉石铺基搭建的照月台,在那照月台之上轻声说话的时候,可以隐隐感觉到有人在和你对话一般。另外就是云台荒顶上最神秘的地点,“封仙阁”,这封仙阁位于阆苑和照月台之间,自南极剑门建立以来,一直被封为圣地,除了历代掌门,谁人都不可随便进入那地方,原来也曾有过弟子闯入那阁中,结果却是再无音讯,之后大约再过了一千年,终于有山下柴夫在剑南山后山谷底发现了这名弟子的尸体。 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却是面带笑容安然死去。 自此之后,历代掌门更是严加防范,饶是太真上人性格随和,但凡遇见弟子有闯入这“封仙阁”的想*,他照样是声言厉色,并命令其他弟子详细看管这名弟子。 在这一代的弟子中,李甜儿是被看得最紧的。 薛琳儿躺于锦榻之上,想想明后两日要做的事情,心中实在无趣,只是在一盏青灯之下随意翻了翻几卷道经,就胡乱睡了。 是日早晨的时候,凌云中几只仙鹤轻唤了几声,房间外立即就有道童轻唤:“东方姐姐,师傅他老人家叫你过去!” 薛琳儿早是已经起了床,应了一声后便打开了门,朝着正殿走去。小道童步履轻碎,在前面引着路。走过苍松翠柏的几路小径,又穿过了几方花石,才到了正殿门口。在这云台荒顶上所居住的弟子不会多于九人,除了首代弟子东方,西门,南宫,北荒之外,还剩下五个二代弟子,现在居住在这山顶上的二代弟子们早就在正殿等好了,见薛琳儿进去之后,忙是打着招呼,几位不太熟悉的弟子更是行着大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每位弟子身边却也是恭恭敬敬的站着几位道童。 薛琳儿依然是通身红衣,只不过这身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可为普通之极,但是看起来却是相当利索。薛琳儿走到真人面前略施礼仪,道:“师傅,东方薛琳儿前来领命!” 眼下众弟子都在,这太真上人也是收了平日的随和,面容沉着,将身旁佩戴的掌门印绶交与薛琳儿,说道:“这一切吃穿调度,所有的清坛香楼之事,我可是通通交与你这个大师姐了!你看眼下哪些人你用的着的,你现在就可以点去,什么时候差人随时调度,总之,一切都交给你了” 薛琳儿接过印绶转身看着众人,这时候的李甜儿终于姗姗来迟,发髻都是没有扎稳,见众人已经全部落座,也是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冲掌门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也不说话,径直坐到了自己往日坐的位子上。 薛琳儿右手持着印绶,观望着众人,一眼就扫到了五位二代弟子,一女四男,薛琳儿点点那位女子说道:“念月,你自来是心细惯了的,便去负责吃穿调度!”那个叫念月的女子站起身来,也不多说话,行礼道:“念月遵命!” 薛琳儿再点了何忧和江天两位弟子负责接待佛门和道门中的同道,这两人历来是门中修经的翘楚,对于佛家也是有几番研究,而何忧在来到南极剑门之前也是个行者,叫他们两个接待自是再好不过了。薛琳儿再命宫越负责十八般修真门的接待,这宫越本也是皇家子弟,对于左右逢源之术也是颇有一套。剩下的淳于天则是少数民族,让他来负责接待百夷更是再好不过了。 众人皆领命退下了。这堂上就只剩下那几个伺候人的小道童和李甜儿了,太真上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应该是清修的时间到了。 这偌大的殿堂中空荡荡的,李甜儿坐在椅子上,手指兀自卷着自己的一根辫子,那辫梢都被她弄得微微发卷了。 李甜儿一见其他人都走了,忙跑到薛琳儿跟前说道:“哎,师姐,你说我干什么呢?” 薛琳儿眼里只是一笑,说道:“你能干什么?跟在我身边别闯祸就行了……!” 李甜儿一想,自己跟在这么精明能干的师姐身边,当然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一时喜上眉梢,说道:“师姐,你简直太好了!” 薛琳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啊,谁叫我是你师姐!” 李甜儿面上只是嬉笑,也不说话,兀自挽着薛琳儿的胳膊说道:“反正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薛琳儿不语,慢慢往外走去。身后两个小道童跟着走了过来。 第十八章 登台盛会(中2) 薛琳儿和李甜儿走到了剑崖边,翘首往下看着,今天的阳光很好,那万仞崖壁之下犹是能看到太极台的风光,薛琳儿和李甜儿都是御剑而行习惯了的,在这高崖之上眼观下面没有丝毫反应,倒是身后的两个小道童只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崖壁一步,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历来选道童的时候都是由掌门出去云游,寻到有缘者就驾云带回来却常常并不教他们什么修真之*的,除非他们愿意学,则将他们送下山,逐层去练习。 薛琳儿冲着身后的小道童说道:“青灵,青远,你们两个回去吧,我们马上下去的!”道童领了话,欠身而退。 薛琳儿和李甜儿御剑而下,促忽之间已是落在了太极台之上。周遭已经有不少南极剑门弟子等好了,薛琳儿冲着身边那个身上挂有“监事”牌子的道人说道:“可曾请阴阳司观好方位?”那人点点头,道:“恐有煞星,我们都是之前做了道场的!”薛琳儿听罢点了点头,李甜儿见周围人多,也是老实了不少,面上不苟言笑,作出了一番师姐姿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薛琳儿犹是在这山上山下到处看着,逢到不满意的地方都会说上两句,上至考堂设置,下到斋菜口味,都是有所了解。这李甜儿本就是对这些事情不敢兴趣,上上下下走了几趟,早是腿脚发酸,走到四向台的时候兀自别了薛琳儿,自己走到平日道家子弟练功的地方去了。李甜儿本也是上届登台大会的时候成为首座弟子的,而当时她所居住的地方便是在这个四向台内。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四向台还是没变,台面铺的是汉白玉,约有百丈左右宽度,周围四方有四座灵兽雕像。现在这广场上正有不少道家子弟来来往往,内中认识李甜儿的多是些岁数较大的道士,偶有几个会跟他打打招呼,也不多说话,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盛会在即,这六台之上,除了仙荒台,没有一处不是忙忙碌碌的。李甜儿本想找个熟人叙叙旧,看来也只能算了。心中甚是不高兴,只好到处闲逛。 走着走着,李甜儿忽然想要回到自己旧时所居住的地方瞧瞧,虽然时日久远,她却记得自己所居的房间名叫“风悦轩”,这风悦二字取自庄子的“风而悦之”,李甜儿依稀记得九年前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个“风悦轩”门口还种着几微细竹,却不晓得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估计也有碗口来粗了吧。 李甜儿想到这里,心里高兴,也不去正殿了,只是兀自向那道人们居住的厢房跑去,绕过了几方门阙,走过几段石阶,终于是来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但眼下一看,心里却是不怎么高兴――那几尾自己种下的瘦竹子竟全部被砍伐殆尽,反而种上了几棵橙子树。 李甜儿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样子,马上就把脸拉得老长了,这时候刚好一个道家弟子从旁经过,李甜儿一把拉住那弟子的袖子说道:“你快告诉我,是谁把这院子的竹子给砍了?” 那道家弟子自然间走路,忽然被人一把抓住,那力道也是不小,心中本是有几分不悦,结果听到这样的问题,心中更是满腹狐疑,见这个人自己没见过,通身打扮却也是有几分修真人士的气度,再一看她的腰间,挂有一个印绶牌子,上面写着“副督”二字,便也猜出来她是首座门下弟子,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不晓得!” 李甜儿杏眼圆瞪,说道:“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那道士哭笑不得说道:“我自然是真不知啊!” 李甜儿见问不出来,说道:“那你知道是谁住在这里面么?” 道士早就想开溜了,一听这话,马上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陈一凡和名尘!” 李甜儿将这名字记在了心里,将那小道士放了,径直走进了院子里,四处瞅瞅,跟往日自己居住的环境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再走了几步,却是看见那房间外的一根悬挂的竹竿上挂着两件衣裳,看来正是他们所穿的道袍。想到这里,李甜儿心里暗笑一下,自来在这道门都是学习过易经的,对于一些寻常的忌讳还是有的,更何况在这个非常时期,而春分日也是有忌晾晒的习惯的,李甜儿想到,这样倒是可以将这两个家伙给记上一笔。心思刚定,却在这时候听到厢房中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只听一个沉郁的声音喊道:“你是选择的‘勇敢’还是‘诚实’?” 第十九章 登台盛会(中3)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里面是颇有点疑惑,遂凑近了门边,她却不知那日头早已是将她的倩影映在了纸窗之上,内中的两名弟子早就从那发髻和钗环中判断出来一定是同门的师妹或者是师姐跑过来了。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这屋中陈设极为简单,墙壁周围两张字画,皆是写的道家真言,诸如“名可名,非常名”,还有“道,天地之始也”,那字画各安一方,下面则是设有床榻,只见有一张木榻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另一张上面却是扭曲的像是一个花卷,看来极为扎眼,而这屋子正中的方凳上正坐着两个年青道人,围着一张桌子在做着什么,却见两人手下各有两张符纸,两个道人便开始五指撒拳,嘴里犹在念到:剪子,包袱,锤! 原来两人竟是在玩着一种游戏,锤剪子胜包袱,包袱胜锤,锤胜剪刀。看起来与五行相生相克也是相同的原理。 此时刚好左首那弟子以锤胜了右首弟子的剪刀,正是面带笑容,也不说话。倒是右首的弟子面上不乐,说道:“有没有搞错,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差,这玩意儿还是我教你的,你们古代人可是从来不玩的!哎,名尘啊,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说罢,那叫陈一凡的少年,眉毛动了动,机灵地笑道,还把脸凑上去要答案。 那赢了的少年自然就是名尘了,他面容沉寂而冷静,笑道:“我也不知,但是总在你刚要出拳的时候我心里就像是冥冥中有感应一样!” 陈一凡一听这话,口中“切”了一声,身子一退,笑道:“你就装吧,看你装得还挺像的,真是也不怕报应!” 名尘依然面无表情,说道:“我却是真没装过,但是我也想问问,你所说的报应是什么东西?”看来这名尘倒是个好学的人。 陈一凡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我们老家,有这样一句话,叫做‘装b遭雷劈’!” 名尘一听,面露诧异,说道:“装b是什么意思?” 陈一凡一想,这名尘自小是在这剑南山上长大,自然是不知道这些b啊什么之类的脏字了,更何况硬要把一个现代人的思想灌输到古代人的脑子里,是不是也太超前了一点。想到这里就只好岔开话题说道:“哎哎哎,既然我输了,你就罚我吧,别这么多废话!” 名尘恰在这时候看到了窗边李甜儿的影子,虽然平日里是沉默寡言,但毕竟还有着几番年少,淘气的性子也还是有几丝的,悠然摊开手,将两张符放在了陈一凡面前,说道:“你自己选一张吧 陈一凡摊开的这张符,正好是一张写着“勇敢”字眼的。 名尘心里笑了一番,却是不动声色,说道:“愿赌服输可是你说的!你可一定要输得起啊!” 陈一凡笑道:“那是当然!” 名尘幽幽说道:“窗外有佳人,或许正是哪个仰慕你很久的小师妹,你便过去对她表白一番心意如何?” 陈一凡乍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字字句句又的确是从名尘的口中说出的,一个词都不假。 陈一凡邪笑着点了点名尘说道:“我就说你是闷骚,还不承认,好,我自然是输得起,马上就出去说,你可给我听好了!” 名尘不语,面带微笑作君子状。 陈一凡又说了一句“闷骚”转身去开门了。 这李甜儿见有人出来,自是大胆惯了的,更是仗着首代弟子的身份,丝毫不在乎,也不闪躲,索性就直接站在了门口。 第二十章 登台盛会(中4) 陈一凡开了门刚想说话,却是忽然怔住了,一时间心中尽是上下几回,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竟会在这样唐突的情况下看见这样一位漂亮女子,只见她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眸子里眼波流转,莹然有光,神彩飞扬。陈一凡刚刚预备开口说话,竟是张着嘴愣在了那里,眼光终究是无*避开她这对神采奕奕的眸子,几分眼波几分情,陈一凡竟然是看得痴了,只觉越看越深,那黑色的瞳孔中中分明是藏着深达千尺的湖泊,吞没了一切的光芒所在。陈一凡两手撑着门,嘴中开始依依呀呀,像极了幼儿学语,李甜儿见对方盯着自己痴看,心里早是有几分不悦了,轻轻咳嗽了一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陈一凡霎时惊醒,响起了赌注,再一见面前这般天仙女子,更是有一个闪念飞逝而去,我今日就这般胡乱通,它日再登门道歉,岂不是又多了一次再见的机会。心下及此,便也不管不顾了,把心中所有的话都掏了出来:“我在这世间也是看见过太多漂亮美眉,你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你那明媚的眸子摄人心魄,你那动人的身形让我无*自拔,如果上天因为我喜欢你而不让我投胎的话,我宁愿舍掉千生万世,只陪你过完今生!姑娘,做我娘子吧!我爱你!” 这陈一凡虽是穿越了时代的人,却也是第一次将话说得这么清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话刚一说出口,他又有些紧张了,只见李甜儿的脸在一瞬间又由白变红,一会儿又是由红变白,两只瞳孔也不似刚才那般动人了,倒是有些冻人! 陈一凡一紧张,马上又将门给扣上了。 里面的名尘听着陈一凡的话,早是忍不住笑了,不过也是笑之有度,不露唇齿。 陈一凡白了他一眼,又说道:“闷骚!” 李甜儿却是站在门外愣住了,刚刚的情形可是她自记事以来从未遇到过的,这番看来,自己当是受了欺负,想到这里心下一怒就准备发作,抽剑之时忽然碰到了挂在腰间的印绶牌子,才想起今日绝非闯祸之日。遂心下一想,计上心来,忖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就等着吧!”想罢,纵身退了出去,径直朝着薛琳儿奔去,这薛琳儿本是在两仪台上与出文考试题的老道人讨论着一些考场事宜,这李甜儿纵身而下,直落身旁,让那老书呆子眼前一花,还以为天上掉了朵云彩下来。 再一看见是李甜儿,笑道:“看来我们这次的考题应该出这样一题!” 薛琳儿问道:“是何题?” 道人一笑:“是‘天降大人于身边也’!” 这番话指向的正是李甜儿,薛琳儿一听这话,却是笑了。那李甜儿却也没管什么,伏在薛琳儿身边如此这般说了一句,薛琳儿却是脸色大变,说道:“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徒”但一想罢,又怕是李甜儿没事找事,只是斜睨着问了一句:“莫不是你又恶人先告状?”李甜儿一听这话,委屈一上头,竟又是眼眶泛红,薛琳儿一见,便知道确实有此事,那李甜儿娇声说道:“若真是我闯了祸恶人先告状,以我的脾气我还不是直接就将那两个家伙打一顿,我还不是想到盛会在即,不能因为我引出乱子!” 这下薛琳儿信了,说道:“好,今天师姐就给你做这个主!” 第二十一章 通关文考1 薛琳儿和李甜儿两人纵云而下,薛琳儿却是没有直接去到风悦轩,而是带着李甜儿先去了四向台的正殿,两人见过四向台的掌台道长,道长坐了上首位子,薛琳儿坐了左边,李甜儿也不坐,站在了薛琳儿身后,活像是一个丫鬟,薛琳儿心中并不急,却是先问了一番四向台筹备盛会事宜,李甜儿心里却是急得要命,但也是识得几分大体,只在一边不说话,作乖巧状。說閱讀,盡在 这番说了几样东西之后,薛琳儿才开始谈到那两个弟子,掌台道人玄道听到薛琳儿谈起这两个弟子,面容上露出了几番喜色。竟没等薛琳儿讲什么,自己却是念叨了起来,说道:“我这两个徒儿,真是根骨奇佳,聪慧无比啊,而且他们两人自相见的一日起便情同手足,说来也怪,两人性格并不契合,陈一凡这孩子聪慧,说起话来常让人捉摸不透,上一次我的生日时候,他为我送来一个馒头加白菜,并将馒头切开,中间夹上白菜,并且对我说这种食物叫作‘道宝包’,白菜与馒头相合,同为朴素菜肴,象征道家清气,并说吃起来菜有嚼头,面有菜味,实属亘古未有之上品菜肴!……”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中却是只冒出两个字:傻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薛琳儿却也是一笑说道:“这样的弟子也真是奇怪!” 玄道点了点头说道:“正因为他看起来奇怪,我倒是觉得我的诸位弟子中他倒是有几分出类拔萃的劲头。还有我那徒儿名尘,他这人最是勤奋刻苦,以他的道学造诣来讲,小小年纪已经是初露锋芒了,而且这两人常在一起互相交流道*,更是互为兄弟对手,几番练习下来,便是已经通过了《自然道卷》的第六卷,倘或这次能够在登台盛会上取得胜利,便也将成为掌门麾下子弟啊!”从这番话中倒是可以看出来,玄道真人对他的两名弟子是颇有信心。 李甜儿在一边却是心下说道:“看来老师傅真是老糊涂了,登徒浪子还当个宝!”面上又是露出几分不悦。 这《自然道卷》便是南极剑门的剑*之术的根源,乃是历代掌门和修真者总结出来的不上二*,这卷的名字便是来源于道家之言:“人*地,地*天,天*道,道*自然。”是故要练就修真仙境,必然是要*自然之力,才有这般名称。 薛琳儿见玄道真人如此夸赞这两位弟子,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恰是这时候玄道真人为了让薛琳儿加深对两位爱徒的认识,乃是唤了一位道人将两名弟子邀上殿来。 薛琳儿索性不语,等那徒弟过来之后当面讲清楚,该罚则罚。 约莫一会儿功夫,就有两名弟子进了来,当先拜了玄道真人。 薛琳儿从旁一看,见也是两名年轻弟子,立于自己这一边的那个道人眉目清秀,脸颊颀长,肤白如玉,温文尔雅,通身蓝色白边道袍。至于另一边的那个则是完全不一样,头发的发髻没有束好,行礼的时候几束头发都从额前垂了下来,而那道袍与其说是穿上去的,不如说是捆上去的。 玄道真人见了礼,对两人说道:“还不快去一边拜拜你们的师姐,他们便是上次登台盛会登上仙荒台的四向台弟子!是我们的骄傲!”说到这里的时候玄真道人有几分激动,那个傲字都有些战抖。 两人这才转了身,还没拜,那看来不修边幅的陈一凡却是嘴唇微张,又是一副满脸惊异的样子。这名尘早已是望着薛琳儿拜了下去,说道:“师姐万福!” 薛琳儿微微回礼,见到那陈一凡呆住的模样,心下想到:“看来便是这位得罪了师妹!”一边的玄道见陈一凡愣在了那里,忙说道:“小凡,还不给师姐们请安?” 陈一凡怔怔道:“这师姐,我倒是见过!” 李甜儿一见这副傻模样,说道:“我看不只是见过这么简单,你还忤逆犯上了吧!” 陈一凡一时如梦初醒,他历来知道在南极剑门中虽然环境氛围还算随和,但是长幼辈分之间的规矩却也是相当严苛的,一见自己的罪的是师姐,立刻双膝软塌,跪倒在地说道:“师姐,我真不知是你,要是知道是你,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是不会得罪你的,你要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脑子里面来不及缓冲!”那磕头的模样宛如市井无赖般。 第二十二章 通关文考2 李甜儿见陈一凡跪于她的面前,心里是相当受用,但却不知道他嘴里说的“缓冲”是什么意思,面上一下子疑惑了,怕是玄道真人也听出来了,忙解释道:“他说的缓冲大概就是‘慢慢地思考’的意思!” “哦”李甜儿懂了,也算是见识到这个说话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了。 道玄真人话一说完,见陈一凡磕头如捣蒜,说道:“小凡,你可是有什么事情做错了?”话音一落,玄道真人刚刚还随和的面容在那一刻变得严肃了。忽而生出一副秉公处理的森严表情。一边的名尘一见这场面,立刻转身跪在了师父面前说道:“师傅,这件事情错不在小凡,是我的主意!” 道玄面上有些难色说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名尘无奈,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出来。讲到陈一凡表白的时候,斜眼里看到一边的薛琳儿和李甜儿眼色变了,便也没有照直叙述,而是一笔带过。 一边的李甜儿心下说道:“还算这小家伙识相!” 玄道真人一听完,立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胡闹,明日就是登台盛会,你们却不习武修经,反而做这种荒唐事!” 陈一凡立刻拱手说道:“师傅,这却是我想的主意,前面一段日子,我和师兄都是苦练道*,昼夜修经,眼见这盛会立即就要开始了,我们若还是一味那样苦干,不得一丝休息,反而是会让我们原来所修的所练的东西难以发挥,到时候事倍功半可就得不偿失了!” 薛琳儿在一边听到这番话,却觉得这个陈一凡也真算是有几分天分。心中微微也是一喜。 玄道真人与薛琳儿倒是想到一起了,道:“这*子是谁告诉你的?” 陈一凡却是来自现代,这劳逸结合的理论在高三的时候早被老师们讲了个透,但为了在众位师姐面前博个好印象,他说道:“我这*子却是来自道家经卷,所谓‘无为而治’便是这个道理,庄子的“休养生息”!” 这薛琳儿一听这话,忍不住脱口道:“妙!” 这一字虽是很轻,但着实让陈一凡身心里一阵舒坦,刚刚他早是见识了这位薛琳儿师姐的容貌,自是比起李甜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倘或去掉眉间那一朵愁云,更是有几番妩媚了――哦,不,不能去,去了之后,这琳儿师姐便没有了韵味!这一番遐想,竟让他整个心神又是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但薛琳儿这出口,却也是惹得她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这声音便是来自李甜儿,但见李甜儿杏眼圆瞪,眉毛一挑,说道:“你们怎么能都向着这个陈一凡?受到他欺负的可是我,你们不能因为他有天分就偏着他!我已经算是包容了,倘或我不是师姐,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这些话里句句带刺,将这整个殿中的人骂了个透,薛琳儿也忍不住轻喝道:“师妹,我们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这样,错在谁,今日师姐绝对为你做主!” 李甜儿又是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伏在殿下的名尘脸上一颗冷汗轻轻滑过。那陈一凡面上却还是无动于衷,一听李甜儿口中责斥自己的话,心中却是几番高兴无比,好像五脏通通拉到蜜池里面拖了一番似的。犹自想到:“这师姐看来泼辣,却也是有几分欣赏我的!‘天分’哈哈,呵呵!” 薛琳儿一见师妹真的生气了,于是也敛了笑容,说道:“不错,聪明归聪明,但是做了坏事也是应当受罚的!你们俩既然熟读经卷,自然也是知道我们南极剑门的门规,讲一讲盛会之前弟子犯错应该怎生处理?” 李甜儿却是在一边又添油加醋道:“他们两人还在风悦轩里面晾晒衣物,春风日可是不准的!” 薛琳儿心下也是奇怪,今天李甜儿的架势似乎是要将两人置之于死地而后快。 这时候那陈一凡忙说道:“师姐,这个可是有原因的,我们近日练功太勤,来不及换洗衣物,所以昨日晾晒在庭院中也是迫不得已,况且这是我们弟子的厢房,外人一般是不会进来的!” 薛琳儿见陈一凡话多,只是面上一恼,说道:“先不说这个,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这时候在一边的名尘开口了:“南极剑门门规,凡在登台盛会所在半月内,有败坏门风者,玩忽守职者,污辱道门者,忤逆师长者,普通弟子皆面壁半年,待考弟子则取消登台资格……”名尘这话刚说到这里,心中只是一惊,立刻俯下身子拜倒:“师姐,我们却不是故意的!” 那李甜儿看样子却是准备玩到底了,说道:“我自然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玄道真人和薛琳儿一听这话,顿觉事件有了转机,却不料李甜儿又补上一句:“我是有意要为难你们!” 第二十三章 通关文考3 这话一出口,堂上一时气氛紧张 薛琳儿忙拍了拍李甜儿的手,李甜儿身体一摆说道:“我却不是为了我自己,倘或今日是道门那些柔弱的师姐师妹们在这里,还不是会被他们欺负的没话说,我偏要为难你们,况且我这也是有门规作证明的,根本不算是为难!” 薛琳儿还欲再劝,心中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个*子,下一刻,她马上对着众人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这主意便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众人一听,皆是竖起耳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连李甜儿也看了过来。 众人皆是看着薛琳儿,薛琳儿只是面上微微一笑,说道:“名尘,刚才那条门规你还没有念完,师姐我就帮你念下去!”说罢接着名尘的话开始说道:“……待考弟子则取消登台资格,倘或待考弟子不服,也可参与本门‘直通台’的考试!” 这玄道一听,忙是阻拦道说:“这等考试可不是儿戏,我自来到这南极剑门便也没有见谁通过关啊!” 薛琳儿还是轻笑道:“老师傅不是说过他二人很聪慧么,我便要让他二人试一下!” 李甜儿在一边拍手叫道:“这个好,这个好,再好不过了!” 李甜儿这番喜悦表情却是有原因的,自南极剑门建立门户以来,这千百年来能直接过这个“直通台”的人并不能超过三个,这直通台却只是配给修剑弟子,铸剑弟子只能老实登台,直通台也分文武两部分,其中文在下,武在上。过文后方能达到武。 根据门史记载,在南极剑门中获得文这一部分的直通速度最快的是一个疯子,但最后在武的那部分中被野兽给咬死了。 其他的三个人倒真是算得上文武双全,不过这三人早已是上了封仙阁,据说都已经成仙了。 李甜儿瞪着这两个弟子说道:“你们若是不愿意去,那就九年之后再见了,我的师弟们!” 这陈一凡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嬉皮笑脸,但若是有人伤了自尊,他又是极要面子的,说道:“上就上,谁怕谁,却要请甜儿师姐做好了饭菜在太极台上等着我们!” 这李甜儿听了这些话,心里恼怒的发紧,但一想这两个忤逆自己的家伙会在直通台上遭到打击,心中也不恼了,反而说道:“你们若真上去了,我绝对给你们做一餐好吃的!” 这陈一凡立即站了起来,伸出手说道:“好,一言为定!” 李甜儿也伸出手大力一拍说道:“这是当然!” 陈一凡从那挥手的动作里嗅到了一阵香味,忍不住有些心旷神怡,微微闭上了眼睛,透过睫毛看着李甜儿鹅黄的身影,心中不觉想起了一段歌词:“你的嘴角,微微上翘,性感到无可救药!想象不到,你有多好,你的一切都想要!” 那一刻陈一凡的心里竟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吃这女子的一餐饭,死了都可以――只可惜名尘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眼看着就白白当了个垫背的。 “好,那就这样吧!”薛琳儿冲着玄道真人说道:“我这就去告诉考官,将那尘封的直通台的门打开!你们二位今天休息好,明天就去登上直通台,祝你们好运!” 名尘和陈一凡赶紧拱手行礼,目送李甜儿和薛琳儿的倩影飘然而去。 望着那样的背影,陈一凡痴了。 “我看啊,你应该改名叫陈三痴!”想想明日要稀里糊涂跟着陈一凡同上通关台,名尘在一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十四章 通关文考4 南极剑门的通关台考试中文考分三层,第一层是与笑翠鸟对决,这笑翠鸟是禽类的灵鸟,善读书,善记忆,却并不擅长飞行,日日在那金丝笼中读那些刻在笼子上的小字,这些都是南极剑门所修习的经卷,倘若答对了笑翠鸟的问题,这笑翠鸟一笑,红色小爪便会触碰到笼中机簧,这翠鸟之门便打开了;第二层便是蠹虫,这蠹虫不是一般的蠹虫,这种蠹虫专好吃书,体大如牛,全身都是白花花的肉,看起来颇为恶心,在南极剑门有一个化书池,每日需要往这池中投入各类不同的书卷用来养育这蠹虫,而且倘若投下去的书是它以往读过的,那它就会烦闷,日日在虫洞中哀嚎,发出的声音响彻山脊“吃书~吃书~”,这蠹虫犹是聪明伶俐,可以辩解各种不同的书,倘若是奇书异书和他胃口,它便会让开身子,将身后的门打开,放通关者过去;这第三关是跟谛听对决,谛听是上古神兽,世间共有三只,天上一只,地下一只,人间这一只就是在南极剑门中,谛听所知的知识可谓博古通今,素有世上最聪明的灵兽这一说法,只要提出的问题有一盏茶的功夫它解答不了,便会放行,这样就可以通过文考之门进入武考之门了 这武考就修真之力了,只要剑法的确有过人之处,一般都还是好过的! 所以名尘和陈小凡要首先通过的便是文考这一关。 名尘自是真有真才实学,说起来这个陈小凡,由于平素里也有几分才学,常常是心浮气躁,一目十行,早上之事也是由于一时冲动,到了晚上两人阅览经卷的时候,陈一凡才慢慢开始担忧起来,他拍了拍名尘的肩膀说道:“哎,名尘,明日你的文考如何?” 名尘笑而不答,但是陈小凡却能从中看出几分自信。 一见这场面,陈一凡心里却更是不踏实,说道:“哎,兄弟,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一个人跑啊,我知道你才思敏捷,可是……要是……”这一下子,陈一凡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名尘早就是料到了陈一凡心里想的事情,笑道:“我早知你学艺不精,哎,要是你脾性再好一点我们也不需要这样去冒险啊!” 陈一凡面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李甜儿疯婆子跟只疯狗――”这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名尘却是先蒙住了陈一凡的嘴,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陈一凡愣了一下,点点头站起身来,打开门往院子里瞧了瞧,不见人,然后纵身一跃飞上屋顶,却见苍空中一道影子忽而消失了。陈一凡也不追,心下笑道:“听到了便好,疯狗疯狗,白白糟蹋了一张漂亮的脸!”说完还冲着夜空吐了吐舌头,颇有一番孩子气。 陈一凡回到房间后说道:“名尘,还是你警惕性高,估计刚刚那影子就是那小疯狗!真” 名尘点点头,冲着陈一凡问道:“你能确定她走了么?” 陈一凡点点头,说道:“那当然!” 名尘说道:“小凡,我今日交给你一段口诀,你把它背熟,明日我们可以共同上去!” 陈一凡有些微微道:“怎么可能,不是说我们两个中间要隔开半个时辰么?” 名尘笑一笑,说道:“这不是问题!” 陈一凡点点头说:“嗯,我相信你,你说吧,是什么口诀,做什么用的?” 陈一凡说道:“我七岁那年失去双亲,这是父亲死去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是神裔,我们神裔家族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原生境界,在这个境界中是外人所看不到的!除非外人有秘诀才能进去!” 第二十五章 通关文考5 名尘历来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但若是说出话来,多半都是实话,只是陈一凡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却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仔细再想一下,自己本来就是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的人,穿越时空这样的事情都亲身经历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相信的呢?一想到这里,他便释然了。k道:“那好,你说吧!” 名尘口中开始念起了口诀:鳞尾扫大地,修臂补长天,长发卷连云…… 陈一凡本不是愚笨的人,这一番口诀念了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已经是背得滚瓜烂熟,然后才问道:“这口诀我是已经知道,但是进了通关台之后我应该怎么做?” 名尘笑着说:“明日倘或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你念动这个口诀,我就可以在我的境界中帮助你,而且我也可以在我的境界中带上所有的经卷,倘或我们都不会的,我还可以在这番境界中翻翻书!” 陈一凡愣住了,看着名尘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又是暗暗骂了一句“闷骚”,之后便也晓得这是种作弊的方式,心下一喜,却也是有了几番狐疑之色,说道:“那要是我们都不见了,那些虫啊,鸟啊的不是就发觉里面有蹊跷了?” 名尘笑道:“这个不打紧,我们的境界只是身体的灵构成的,虽然我们沉溺在境界之中,但我们的身体却还是存在着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下大喜,唠叨着说道:“这个好玩,要是早认识你该有多好啊,这样也不至于连大学都考不上了,就你这个境界,什么手机屏蔽啊,什么全身搜查都不怕了,我至少可以考上清华,再加上我才貌双全,说不定还能上哈佛耶鲁!”陈一凡越说越喜,只差手舞足蹈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名尘不理会这些话,料得陈一凡是因为太高兴所以发了疯病。 陈一凡一番疯话说完,即刻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一本经卷往桌上一丢,边走便伸展着胳膊腿,然后蹦上了自己的床,把花卷一般的被子给打开了,然后自己做了馅,包成了肉包子。 名尘挑了挑灯火,问道:“你这么早就睡?” 陈一凡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答道:“既然你都说话了,那我明天就靠你,我相信你的实力!” 名尘淡淡一笑,又问道:“你不洗脚么?” 陈一凡答道:“昨天洗了!” 名尘点点头,刚准备翻下一页,忽然想一个问题:“昨天洗了”这句话,陈一凡差不多说了半个月了。 剑南山半空中。 那在夜空中飞向仙荒台的李甜儿心中却是狠狠说道:“小小毛孩子,尽然敢说我是疯狗,好吧,想到你明天就要去通关台,便不追究你,你若过不了便罢了,若是过了,本小姐还是有机会疯给你看的!” 李甜儿面目却是几分冷厉,银牙在空中微微发着光。她身落剑崖边,疯狂的将那鱼肠剑舞动起来,但见光芒四射,每一剑皆似杀招一般。 看来这番劫难,陈一凡是躲不掉了。只不过此时他的睡梦倒是极为香甜,面上微微露出笑容。 第二十六章 太极台上 是日,天光大亮 整座剑南山除了云台仙荒之外,其余皆是沉浸在节日的胜景之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雕梁画栋处,处处皆人声。 太极台上的行宫中,共接待了佛道百家以及其他门派的首领一百多人,从两仪台到万物台更是接待了余下众多门派的代表,一时间天上地下,独有南极剑门气势无二。 一大早的时候,太真上人为了不失礼仪,行地主之谊,也是身降太极台上,与几位老友以及修真道中的知名人物互有交流,内中也有不少太真上人不认识的年轻人,想来这些年轻人定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修真中的新秀人物。 薛琳儿自是跟着师傅左右认识这些人,虽是不苟言谈,但却话间即刻记住了对方的形容相貌。在途中也是遇到了北极剑门的代表路云,身后带着几个弟子,内中薛琳儿认得路云的弟弟路月,以及那位胡如飞。路云现已是北极剑门首代弟子,他是认得薛琳儿的,自上次登台盛会的时候两人就有过短暂的交流。这陆云口中颇甜,见了薛琳儿即刻打招呼,路云本人其实长相颇为俊俏,双眉如苍黑山脉卧于额上,眼似繁星深潭藏于山脉之下,而那鼻梁也如深山越出的巨龙探到唇边,更是红唇皓齿,不看鼻梁之上的部分,倒像是一个女子。模样却是惹人喜欢的。只是话语太甜,薛琳儿不甚喜欢。 薛琳儿笑着回了礼,说道:“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路师弟海涵!” 这陆云笑笑,只是说道:“我们修真之人,当是要生性淡泊才好,你们这番招待却已经是尽了心力,我已觉得是再好不过了,倘或再不满足,那岂不是要你们在太极台上修几个凌霄宝殿让我们居住?” 薛琳儿笑道:“路师弟你说笑了!今日你们来我处观赏盛会,自是让我派蓬荜生辉,倘或招待不周,岂不是失了礼数!”路云也是拱手行礼。薛琳儿又道:“只是薛琳儿还有事情,就恕不奉陪了,你们自便吧!”薛琳儿言毕就要离开,陆云笑道:“那是当然,师姐去忙吧!”说罢让开一条道来,薛琳儿往前走了几步,却是忽然又被路云给叫住了。薛琳儿心下一笑,回头道:“甜儿师妹生性活泼,遇上这等盛会,早是到处乱跑着凑热闹去了,你若问我她在哪里,我却真是不知道!” 这陆云正想开口问起此事,见薛琳儿未卜先知,只是尴尬一笑说道:“师姐去忙吧,我就不打搅了!” 薛琳儿含笑而退。 路云身后的胡如飞不禁大笑道:“师兄,你这心里的三两心思,连薛大师姐都知道啊!” 路云白了胡如飞一眼,径直走了。其余众弟子忙是跟了上来,倒是有一位弟子说道:“好奇怪,怎么没有看到吴恨?难道上次天池之战后,他消失了么?” 路云也是四处看了看,说道:“这件事儿,师父交代过,要我们一定问清楚,否则我们北极剑门脱不了干系,毕竟吴恨这件事情跟我们也有莫大的关系!” 众弟子在后面点着头。 第二十七章 太极台下 薛琳儿这一路却是遇到了当今不少名流神士,佛门神寺金尊寺的两大神僧之一的度厄圣僧,督法门法家真法堂主法贵,墨门兼爱堂堂主墨则,神药仙谷中的金针堂堂主似真师太……这些人见过,时辰却也将近午时,薛琳儿安排好了一切,自是身上太极台中,手持青卷,将登台规则一一讲述,又讲了几番注意事项,方才宣布盛会正式开始。 但见这太极台上声势浩浩汤汤,人头攒动,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处处皆是摩肩擦踵,挥袖成云,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将这座次安排好,众人的目的皆是在观看这盛会,有几个对位次不满的也是闹腾了一下就散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等众位都安置好了之后,薛琳儿纵身上了台,宣布第一个仪式正式开始,但见薛琳儿话音一落,纵身而起,在那剑崖崖壁之边仗着鱼肠仙剑纷飞而舞,但见风姿卓越,世间女子能出其右者并不多见,那一番红影在长空之上御剑而舞,时而如风,时而如电,风与电之间,又似乎杏花散落,风卷残云,这台下观众自有不少是从未见过这剑法的,不少人发出啧啧叹息之声。 这天上,宛如开启了一朵红色烂云一般。 薛琳儿这一串舞剑正是来自《天机道卷》第十一卷,舞剑,以真气柔力舒展身形,做到身姿优雅,宛如仙鹤翔于空中,游鱼潜于水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是《天机道卷》以唯美为最的剑诀。 薛琳儿一套剑法舞完,红影缓缓落到台中,但见周围先是一阵寂静,薛琳儿一双俏眼盼盼看着那乱剑森森的剑崖绝壁,台下观众的目光皆是随着薛琳儿看去,然见那崖壁上的剑诀黯然失色,然后这剑崖之上赫然豁开一个缺口,砰然间金石大作,周围的散剑纷纷让开一块青石崖壁,那块青石崖壁散发着淡淡仙光,宛如璞玉,而那璞玉竟似慢慢融化,开始鼓起一个个粘稠的泡,等那团粘稠的泡豁开之后,从中慢慢生出了长剑,剑下更是泛出晶莹的光芒,这光芒中俨然透露出寸寸字迹――从左至右依次是倚天,流光,八服,每一柄皆是神剑,那太极台下时间轰然声大作,这便是历届登台盛会的一个看点之一,第一个仪式:启剑。 但见那崖壁上每一柄剑生出之时,周遭都是有着相似的剑光激射而出,倚天神剑出来的时候,周围淡淡云气腾然而起,流光出来之时,那崖壁有七色云彩升腾着,八服剑出,则周围的岩壁一瞬间变黑,那模样仿佛这剑中有着十足的森严之气,众人皆等候着下一柄剑的出世,但是只见那崖壁之上起初有着几方凸起,仿佛那剑俨然是已经要出来的,但却在下一刻又没如崖壁之中,不一会儿另一个地方又慢慢凸起,众人眼光凝聚的时候,那剑又是忽然没入了青石壁之中,台下众人皆是哗然,不少人的脖子都仰视的有几番酸痛了,只骂这柄剑是无赖之徒。就在众人大吵大嚷之时,那剑终于轰然一声破空而出,激射间红光夺目,然而这红光也是一瞬之间,那剑又了青石壁上,只是露出了剑柄,众人一看那柄剑,不觉有些好笑,但见之上锈迹斑斑,与其柄神剑,倒不如根废铁,那剑上此刻还在往下面纷纷扬扬飞洒红黄色的斑斑铁锈,良久在那剑下出现几个歪歪斜斜的小字,只是这字形却是南极剑体字,薛琳儿细读一番,不觉咂舌,这柄剑竟然是传说中的赤霄神剑! 第二十八章 通关文考(6) 只是台下众人见那字迹歪歪扭扭,便也没什么心思去看,更别说去辨识了,再看崖壁时,那些淡淡仙光已是慢慢消散,看来今日这场盛会只能出现四个弟子了。尽下面众人中也有人问道:“薛师姐,可知那最后一柄剑是什么剑?” 薛琳儿淡淡一笑说道:“斩蛇剑!” 薛琳儿并不是不知道这是赤霄宝剑,只是因为这剑的背后大有渊源,所以没有明告众人。只是坐在台边几位修真界的前辈们眼中,却是微微露出一种不可测的神情。 那问话的人本就是对剑没什么研究,这样一听,也真当是斩蛇剑了,不再多问。那问话之人正是北极剑门的胡如飞,北极剑门向来是以气剑修真,自然对实在的古剑却是没什么了解的。剩下那些德高望重的神僧,法师更是碍于身份,也不再多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静观事态。 薛琳儿主持完了启剑仪式,走到太极台上中间设置的一个八卦神坛中,运动真力将卦象用力转动,但见精光皇皇而起,山上山下六个高台全部打开了,犹是那云台仙荒之上,更是金光四射,太真上人身处精光之中,宛如仙人。其他门派的众位首领,皆只能望其项背,油然而叹这番气势。 薛琳儿鱼肠仙光一起,朗声说道:“登台盛会,正式开始!” 但见各台之上众位弟子皆是面露精光,信心百倍踏上台去。 登台盛会采取的是逐层淘汰制,万物台可容纳弟子三百人,八卦台可容纳弟子一百五十人,四向台可容纳弟子五十人,两仪台则只容纳二十,太极台则是最后的十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文考部分居于台中,武考居于台左,器考则是居于台右。 至于直通台则是无法安排观众,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剑南山中中空之地进行,由选手自己通过,通过后就不用参加逐级通关,可直达太极台,在太极台上参与最终选拔。 陈一凡一边啃着自己做的道宝包一边站在八卦台中通关台的关口,拍拍名尘的肩膀说道:“兄弟,别担心,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名尘轻笑道:“你可是记住口诀了?” 陈一凡点点头。 此时站在这关口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玄道真人,还有一个是守护通关台的道人“孤枯老仙”,据说他这外号还是自封的,不过看他骨瘦如柴,颧骨高耸,长眉稀疏的模样却也配得上这个称号。 还有一个自然就是要看着陈一凡死在这通关台中的李甜儿了,今天的李甜儿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全身穿着都是精细无比,提花透黄的纱裙,黑发上的金色珠花,就连腰间只有剑柄的承影仙剑之上也是密密细细套上了一圈黄绳。 李甜儿冲着陈一凡笑道:“你,什么小凡,我告诉你啊,要是过不了千万别硬撑啊,孤枯伯伯可是会给你们一人一颗救命散,只要你们将那丸子捏碎撒与空中,孤枯伯伯就会开动机簧来救你们的!” 陈一凡明知李甜儿是揶揄他,却做出一副不自知的样子拱手谢道:“多谢师姐栽培,还望师姐在我们到达太极台的时候做上一餐辣一点的菜肴,我喜欢吃金针菇,嗯,金枪鱼也不错,反正只要是金色的,我就吃定了啊,哈哈!” 李甜儿心下又是一气,这番带金字的食物不就是影射的李甜儿自己么。但李甜儿却本着“其言虽恶,命不久矣”的想法笑道:“那好,我一定给你做好,我提前做,要是你不行上不去的话,我就清明节给你捎过来,反正离清明节也只有上十日而已!” 身后的玄道真人一听这话,心里却不是一番滋味,但一想李甜儿本就是这番性子,看来娇蛮,其实深心里倒也是不坏,于是也没有开口。 陈一凡听了李甜儿的话,却还是不以为意,笑道:“那便谢了,师姐!” 这时候玄道真人的话在后面传来:“一凡,名尘,为师相信你们的实力,但若真是不敌,也要量力而行!” 陈一凡和名尘马上拱手说道:“是的,师傅!” 玄道真人微微笑了一下,只是眉目间还是有一丝淡淡的不安。 第二十九章 通关文考7 言下,陈一凡和名尘二人已是走到了门边。,孤枯仙人拖着两条精瘦无比的腿,身子一摇一晃的跟在后面,念一个口诀,但见封住洞口的蜘蛛网和枯藤瞬间涣散开去,孤枯仙人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你们哪个先进去?” 两人几乎同时达到:“我!”,“他!”说我字的人正是名尘,而说他字的却也正是陈一凡,两人不觉相视而笑,内中默契不足为外人道。 孤枯仙人提步上前,在那门上按了几道石刻的印记,不久,但见石门霍然打开,内中隐隐涌出一股寒气。孤苦仙人在名尘耳边叮嘱了几番事项便抽身而退了。 名尘往那深洞中望一眼,回头看着陈一凡说道:“一凡,我在上面等你!” 陈一凡不说话,只是沉沉点了点头,这一番,他的脸上倒是显出几番刚毅之气,少了几番痞气。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陈一凡也没发觉这洞中有什么动静,但见孤枯仙人望着陈一凡道:“你可以进去了!” 陈一凡拱手说道:“是,仙人!”然后却是转身走向李甜儿说道:“师姐,我这番生死未卜,倘若我不能回来,还请你帮我把这个香囊交给我所爱的人!”说话间,陈一凡的脸上竟然是流下两行清泪,那模样看来颇让人怜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甜儿心中也只是一愣,但陈一凡这般哀伤的表情看起来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下只是一软,娇声说道:“给你最爱的人,是谁啊?” 陈一凡听到这样让人脚软的声音,心中只是一麻,却是继续装下去,把脸一撇,咬着嘴唇,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说道:“你别说了!”然后撒手而去,身子进入了洞中。下一刻,这石门就缓缓合上了。 李甜儿望着渐渐关上的门影,心下想到,莫不是自己真的做得有点过分?然后兀自摸摸手中的锦囊,心中甚是奇怪,犹然想到,不知道这样一个登徒子会送心爱的人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李甜儿索性就将锦囊打开了。 李甜儿本就是大大咧咧的人,又哪里在乎什么呢?然而打开锦囊后的一瞬间,她却是愣住了:这锦囊里面包着的,就是在通关台中遇到危险后求救的救命红丸! 李甜儿再一想陈一凡刚刚所说的话,不觉面色涨红,恨恨朝着洞口说道:“你个死流氓!死在里面也没人会救你!” 第三十章 通关文考8 陈一凡慢慢走进了这个寒气逼人的洞中,开初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应,只好运气使身体回暖,走了一段路终到了一个霍然发亮的所在,仔细一看便发现是一个山洞,但见洞门如同扇屏,进去之后就有一个光明通透的洞**位于右手边,洞门两侧皆是有烛台做成了兽头形状,正好冲着屋中的那张床榻,这洞**里面物件的摆设倒是像极了女子的闺房,但见洞中还有一方梳妆台,台摆了几样胭脂水粉,不过看去那上面已然是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若不是周遭有光,简直就不能看出这是一个梳妆台。,尽那梳妆台一侧却是有一张床榻,上挂粉红色的流苏帐子,那流苏帐子将床榻整个罩住了,不晓得帐子里面有什么东西,陈一凡慢慢走近帐子,刚要打开却是耳边一声雷响:“大胆!” 陈一凡一愣,但闻这声音洪亮如钟,就好像有个汉子在耳边吼叫似的。陈一凡忙是住了手,说道:“四向台弟子陈一凡奉道旨前来通关,若是有何方高人,还望出来相见?” 这时候却又是有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叫我出来我就出来,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呢?” 陈一凡正欲答话,却是又听见另一番声音:“是啊,是啊,你绝不能出去,让这小子在这里干等着!”这声音却是婉转如同百灵鸟儿一般女子的声音。 陈一凡拱手行礼说道:“在下南极剑门四向台弟子陈一凡,将要过直通台到达太极台,还望这位高人将笑翠鸟放出来,我也好早日过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陈一凡话音刚落,忽然又一阵笑声传来,连绵不绝于耳。 陈一凡一愣,仔细一听,方听出来这声音来自流苏帐中:“你笑……”,“什么”两字还没有出口,陈一凡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心下忖道:莫非这正在笑的便是笑翠鸟?心下及此,他就径直打开了帐子,但见这帐子的正中心果然有一个金漆鸟笼,此刻看去,那只浑身羽毛鲜亮无比的小鸟正在那里哈哈呵呵直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见陈一凡打开了帐子,笑翠鸟便用一阵洪亮的嗓音说道:“你可是真想过关?”这声音浑厚钝重,正如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陈一凡早已怀疑这笑翠鸟有些问题,所以也不是很吃惊,径直答道:“是的,我真想!” 那笑翠鸟换了一副女子的细嗓子,尖笑道:“那我便出题了啊!”顷刻间这声音又变作了娇小玲珑的女子。而那一双红中带绿的小翅膀还捂着嘴作羞涩状,直叫人忍俊不禁。 陈一凡心中不由称奇,心道:“真如大家所言,这的确是只灵鸟!” 那小鸟在笼中蹦来蹦去,身体极为灵巧,说道:“我可是将南极剑门的经卷读了个透,我便出几道题,你若答对了就可过去!” 陈一凡朗声答应道:“好!” 这小鸟又发出嘻嘻嘻的笑声,但见它继续在笼中跳来跳去,却是眼珠子滴溜溜看着金漆笼子上细瘦的柱子。陈一凡早知道这小鸟面找经卷,于是便耐心等着,却见那小鸟停在一根柱子边上,缓缓念道:“《道德经》?” 陈一凡一听是《道德经》,心中不觉一喜,这个经卷是自己最熟悉的,却才要抬头,那喜色早已是被鸟儿看入眼里,但见鸟儿的小脑袋摇摇头说道:“哎,不好不好,不选这个!” 陈一凡还来不及高兴,一个笑容卡死在脸上。 那小鸟又在笼中蹦着,蹦到了另一根柱子跟前,说道:“《庄子》?” 陈一凡觉得这个也还好,但刚刚吃了一个亏,面上再不出现任何表情了。 那鸟儿冲着陈一凡说道:“你觉得《庄子》怎么样?” 陈一凡心里憋屈的紧,说道:“鬼晓得!” 那鸟儿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对,那就让他见鬼去,我找别的书!” 陈一凡心里暗暗叫苦,其实这庄子说起来也是很简单,历来是道家典籍中比较浅显的文卷,以寓言讲道。但见那小鸟已经转了眼珠子去看别的柱子,只好也不再说什么。 那小鸟继续蹦着,口中悠然念道:“是《太平经》还是《周易》呢?是《道藏》还是《灵宝经》呢?” 这鸟儿一边蹦跶着讲着,还偷瞄着陈一凡的表情,陈一凡心中倒是在想:“这世上贱人看得多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样的一只贱鸟!”面上表情甚是不悦。 第三十一章 通关文考9 那鸟儿冷不防丢出来一句:“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陈一凡随口说道:“不就是春分日么?” 鸟儿笑道:“你怎知今日是春分日?” 陈一凡也是一笑说道:“在遇到你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宛如疯狗,想来你上辈子跟她差不多,也是长得漂亮心里却尽是坏心思!” 鸟儿笑道:“我却是想知道她是如何害你的!” 陈一凡也是想早日过这一关,说道:“还不就是我说错了话,还在外面挂了几件衣裳,然后她——”陈一凡话还没说完,那小鸟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知道要让你背什么了!” 陈一凡一时间终于明白了,心中不觉直叫苦,那《易经》虽是只有六千七百多字,但是其延伸的内容却是涵盖乾坤古今,这番若是被它问到了那些避讳什么的,俨然只有傻眼的份儿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k这一番**,又是不小心被那鸟儿看在了眼里,那鸟儿不觉蹦跶了几下,然后拍拍花花绿绿的翅膀说道:“你可曾读过周易风水之书?” 陈一凡面无表情,也不作答。 那鸟儿更是高兴了,说道:“你便看看我这屋子,这里有两处不合风水,你若看出来,我便让你走!” 眼下,陈一凡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能应允了,硬撑着到处转着看了一遍,却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洞屋说来也挺简单,只是周遭的墙壁上绘制了不少金漆红漆的壁画,色泽明艳,乱人眼力,画上的内容又是繁复无比,似乎什么玄机都能藏进去,看了许久,陈一凡只是兀自踱步,眼看着站在了洞口,对着墙边那几个兽头烛台若有所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心下只怪自己言多必失,让那小鸟抓到了把柄,心里更是有些愤愤不平,正疑惑的时候,却是又想到了名尘,倘若名尘知道就好了,但仔细一想,这名尘其实对于风水以及什么避讳之类的也不太了解,否则也不会在昨天跟自己一起把道袍挂在外面了! 但是除了找名尘,陈一凡却也是没什么办法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心想到此处,他就开始念起口诀。 口诀念完,便是身处一番奇异之境。 只是这个境界略显狭窄,竟是只如自己所居住的厢房,仅有一棵大树和三射宽的草地。那草地上摆满了经卷,想来一定是名臣放进来的。陈一凡四处晃了一眼之后,马上在里面翻找着经书,然后却是听到了名尘的声音。 陈一凡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洞**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名尘,并叫名尘帮忙去找书,名尘只是一笑,说道:“昨日叫你看书你不看,今日便是急死你啊!” 陈一凡没好气的看了名尘一眼说道:“你别跟这里吹凉风,快帮我找找!” 名尘一笑说道:“不用找了,你进的那个洞,洞门开在右边,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它们犯了白虎煞星,这是一处;还有一处便是他们的烛台,烛台做成猛兽形状,但却朝着床榻,于夜间睡眠不利,此即为两大弊处!” 陈一凡听完这番话,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说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 名尘笑道:“昨日早间遭了晾晒一事,晚上我便留了个心眼,将那些风水以及避讳之书看了一下!” 陈一凡笑道:“老兄,我跟你真是有前途!” 名尘笑笑说道:“你去吧!” 陈一凡哈哈笑着,面上大喜,随即闪身而去。 那笼中之鸟听得这番答案,只是哈哈一笑,然后身子一僵,从那笼中停留的横杆上跌落下来,脚下拉动了那根横杆,哗然一声,那流苏帐子顿时收了起来,帐下的木榻也是一阵翻转,露出一个门来。 陈一凡笑道:“小雀雀,再见啦!” 那鸟只是躺在笼子里浑身发抖,身子似乎是极寒一样,抖着嗓子说道:“输鸟,输鸟!” 陈一凡纵身跳入了木榻之中,这接下来的第二关便是蠹虫了! 第三十二章 通关文考10 陈一凡翻过笑翠鸟的床榻,纵身落到了一个平台所在,但见周遭是一块四方平地,平地上雕刻着一个巨大蠕虫,整只蠕虫都是用白玉雕琢,光华灿烂,而那蠕虫的眼睛,则是两颗黑色的玛瑙,看起来也是颇有神采。k这图案的整个形象颇为奇特,只见巨大的白色蠕虫正眯着一双小眼,陈一凡仔细看了看,倒不是赞叹这番鬼斧神工,而是在想,这样一整块巨大的白玉会值多少钱呢?想到的时候便用手去那白玉边缘搬弄了一番,却是严丝合缝,毫不动摇,只得作罢,陈一凡再看看那玉石雕刻,想来便是刻画的那只吃书的蠹虫。 这洞中除了这块雕刻倒是再没有其它独特之处了,想到这里,便是纵眼一看远方,但见一脉长阶向上延伸,进入一个更悠远的所在,这通道看起来比初进洞**的那条阴寒的通道更为齐整和明亮,周围的墙壁有着奇境,原来这墙壁上竟用剔透的玉石封藏着两条长河,但见河水缓缓流动着,河面上漂浮着云台荒上的仙草蔓金苔,这蔓金苔颜色如金,将它投入水中,则蔓延于水波之上,所发出的光亮闪烁夺目,适才透过碧玉照亮了整条通道,而这通道设计方方正正,仿佛有谁精心修葺过一般,只是这石道上也是长久没人走过,陈一凡看见石阶上被人踩出了一长串的脚印,想来这般脚印就是刚刚名尘走过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一凡朝着这条通道行过去,却见这长阶真是名副其实,走了很久却不见尽头,再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陈一凡留了个心眼,在一边的通道上做了个记号,然后继续走着,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留下来的熟悉的记号! 陈一凡心下一惊,说道:“原来竟是个**梯?” 这**梯本是世上一种巧妙的机簧,走入者若不用特殊的技巧行走,往往循环往复走入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这是一种极易让人失去方向感的设计,特别是台阶的衔接处,往往利用角度的诡异而修出一种“以退为进,以上为下,下而上之,忽上忽下”的奇特结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进入者如坠云雾,不得其所。 陈一凡心中却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立时双眼微微笑了,自言自语道:“就这东西想难住我?” 陈一凡这话却不是自吹自擂,在陈一凡现代的生活中,他犹是喜欢玩迷宫一类的游戏,长久的游戏也让他自己归结出一个道理,走迷宫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多人往往是在迷宫中急着出去,寻找捷径的时候惶急的情绪却容易将自己带入了死巷子。 想到这里,陈一凡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繁乱的可以扰乱视线的光芒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陈一凡蹲在阶梯上,手抚一边的石阶,心境如斯,慢慢向前走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的手终于是摸到了一个石坎,与那阶梯全是不同,他睁开眼一看,正如他所想,已然是到达了蠹虫洞的洞口。 陈一凡心下一笑,就是纵身一跃,然后“妈呀”叫了一声退了出来,身子在那种惊吓中竟然是脚步一阵大乱,差点就从那洞口摔下去,他微微站稳,却是马上就扶着墙开始呕吐起来。 陈一凡心中甚是恶心。这般景象却是来自那洞中的蠹虫。但见那蠹虫身子粗大如牛,通身无骨,皆是滚滚白肉,在那洞**光芒的照耀下呈现着通透的样子,雪亮皮肉下的体液还在汨汨流动着,而那庞大的身子也在缓缓蠕动着。 一张栗色的小小头颅上生长着繁密的毛。还有一双白色的眉毛。 第三十三章 通关文考11 陈一凡自幼在城市中长大,素来对那些虫类有些忌惮,更何况现在面前这个大的! 陈一凡扶着墙,几口素斋就从嘴里喷了出来,那面微微发白,他抚着胸口调节了一会儿心绪,终于还是忍住了恶心,慢慢走进了洞中 那只虫子犹自摇头晃脑,那一块头颅加一张脸宛如栗子的颜色,镶嵌在巨大的白色身体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虫子试图往前拱动两步,但身子太大,拱也拱不动,于是放弃了,那栗色的口器中生着一排细细密密的牙齿,缓缓张开竟然喷出一股油墨味道――然后却开始发出声音:“”然后又不动了,陈一凡等着这只虫子提问题,却见这虫子丝毫不动,稍安一会儿,又是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说道:“”| 看那模样,这虫子竟是不会说其他的东西。陈一凡四处看了一番,方才发现入洞的墙壁山刻着一长串的小字。陈一凡走过去看了一番,才发现这上面介绍的都是关于这只蠹虫的信息,期间也讲到这虫子并不会人语,陈一凡再往下看,便是看到了怎样对付这虫子的规则,原来这虫子向来是喜欢食书,并且食之有味,想过这一关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自己写出一部书让这虫子读一番,想取得胜利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是写长书,就是在短时间内写出一部鸿篇巨制,等这只虫子吞下去的时候利用字数来延长虫子的阅读时间;第二就是写有味道的书,倘或这本书有味道,则可以延长虫子回味的时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要这只虫子吃书的时间超过一盏茶,它便可以放行。 陈一凡落到那些小字的最后一行,只见上面用通透的猫眼水晶石写了一个“启”字,陈一凡的目光刚刚落到那个“启”字之上,但见一道光芒忽然从那猫眼水晶中衍射出来,凭空间出现了半炷香的影子。 那香的形态竟是在燃烧一般。 这香影腾然间,洞**中那虫子面前的地上也是升起了一个石台,陈一凡正愁纸笔的时候忽然间看到前面的虫子全身拱动,栗色口器一张开,顿时喷出了一卷白纸和一只毛笔。 还好,这纸和笔上面没有粘液。 陈一凡忙是铺下了纸笔开始思考,想了一番却是无法下笔,其实要说自己脑袋里也是有着不少的书,倘或要写那白虫子没有读过的,更是有不少,毕竟自己是现代过去的人。但一想这周围又没有电脑,又没有百度,又没有剪切粘贴……更何况这是毛笔字! 陈一凡一时只觉得自己要抓狂了,眼看着空中那炷香不紧不慢的烧着,心中有了几分焦急,这一刻,他又想起了名尘的仙境。 想到此刻,他便念动了咒诀,纵身进入了那仙境之中。 陈一凡在境界中等了许久,却是不见名尘的踪影,他不觉大声喊着名尘,终于在下一刻名尘闯了进来,面上却是有些焦虑。陈一凡很少见到名尘有这样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并没有想到自己,而是问道:“你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第三十四章 通关文考12 名尘点点头说道:“那只灵兽谛听虽是兽类,但颇有些文人的自负,自恃上通天文下懂地理,却并不是出题让我回答,反是要我出道题目难住它,倘或这道题它答不出来便将我放行,但我想了许久也是没想出什么好问题,往日光是在解决问题,制造问题却的确没有什么天分!况且这世上很多事情它都是知晓的,我不好发问啊!”话音一落,他又陷入了一番沉思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一凡见名尘也犯了难,却是没想到自己,先惦记着兄弟,心下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个问题,你看怎么样!” 这名尘此时已是无计可施,当然愿意倾听,只叫陈一凡出来,陈一凡笑了笑,说道:“你便问谛听这个问题‘请问,我将要问你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名尘细细一想,顿时拍案叫绝,这个问题的巧妙处就者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况且这答案可以完全由发问者控制,以问题来制造问题,听起来甚是有趣!想到这里,名尘猛然间大笑了起来,他平时个含蓄的人,但此刻却也掩饰不住喜色,拍着陈一凡的肩膀说道:“你真是天才!” 陈一凡笑一笑说道:“过奖,过奖!”口中虽是谦虚,脸上却是已经笑歪了。 眼看着名尘自己得到了答案,但是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仙境,而是问道:“小凡,你遇到什么难题了么?刚才如此焦躁的喊我?”陈一凡这才想起自己的难题,忙是点头道:“那蠹虫一关你早就是过了,你应该知道,我却是一下子想不出来写什么书给那家伙看!哦,对了,名尘,你写的是什么书啊?怎么过关的?快告诉我!” 名尘想了想,笑道:“我也就是这样颠而倒之的写了,你看那虫子根本就不会读书,我的书估计让它读的是相当辛苦!” 陈一凡一乐,马上追问道:“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书!” 名尘缓缓念了起来:“石室诗士施氏,嗜食狮,誓食十狮。适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这一段古文刚一念完,陈一凡整个愣在了那里,说道:“你涮我玩吧?你什么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名尘笑了,说道:“这就是巧妙之处,现在时间不多,登上了太极台我再把答案告诉你!” 陈一凡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说我写本什么书会比较好?!” 名尘沉思一下,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对于这蠹虫来说,倘或你写的东西结构欠缺,它立刻就不会再阅读,到时候你就无法通关,说不定……”名尘的分析还没讲完,陈一凡忽然拍着膝盖说道:“我有一篇文章,绝对能行!” 名尘疑惑的看着陈一凡。陈一凡也笑笑说道:“时间不够了,我上去了再跟你讲!” 名尘微笑着点了点头,两兄弟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陈一凡却是看到名尘的额头上红了一大块,道:“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名尘摸了摸额头,神秘地说:“等待会上去了我再告诉你!” “嗯!”两兄弟四目相视,转而各自出了境界。 不一会儿,境界中再没有了任何人。只剩下那唯一的一棵大树和树下一小片草地,但见树叶晶莹无比,十分漂亮。 第三十五章 通关文考13 陈一凡回到蠹虫洞内,那蠹虫仍旧懒洋洋的蠕动着它那身白白的让人看起来发怵的肉。k这半空中漂浮的香影,眼看着就要烧到头了,陈一凡立刻上石桌前挥笔急书,虽然写得异常潦草,但也能看出这些字迹。 陈一凡所书的便是这样一段古文:世界末日之时,天地人神鬼,凡世间灵类,俱灭。仅余一人,犹,忽而,敲门声响起…… 写到这里,那香影还有半寸长,陈一凡速速将那写完的纸卷丢给了那只巨大的白虫,但见那白虫张开大口一口就衔住了纸卷,露出两排密密的细牙齿咀嚼起来,吃得太快,口角边偶尔还喷出一些碎末,眨眼间,一卷素白宣纸就被吞了下去,那巨虫的头还在摇晃着,似乎是在品味这纸卷里面的内容,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陈一凡祈祷着。 那白虫吃完之后还在抿着嘴角的纸沫,那一张肉肉的嘴唇还流出几滴油墨一般的口水。渐渐的,那白虫愣住了,两只小小的眼睛犹是慢慢闭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使它眼睛上两道白白的眉毛慢慢皱拢来,显然,陈一凡胜利了。 那白虫头不停点着点着,时间就慢慢过去了。 陈一凡看着那虫子的表情,心中略有几分急躁,但不久,就听见“嗷”地一声,那虫子翻了个身子,身下出现一个黑玉做的小石兽,陈一凡这才放下心,几步就走到了小石兽旁边,期间刻意跟那只肉虫子保持着距离,免得犯恶心,陈一凡走到石兽边上,慢慢蹲下一看,却见那石兽虽小,却是长着一张大嘴,而那大嘴也是太大了一点,足以装得下一个人头,陈一凡左左右右看了一下,却并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石兽,他心里是知道这是个机关,可是用手在那巨大的石嘴中捅了半天却是没有任何发现,于是他将那石兽左右扳动了一下,但依然如故。 陈一凡折腾了半天,那石兽以及周围的墙壁地板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虫子发出的,陈一凡回过头看着那只赖在那里不动的白虫子,那只白虫子此刻正回头望着陈一凡,脖子上的白肉都挤到了一起,陈一凡看着这个肉虫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咕噜个屁,有本事帮我把这个机关打开!” 话音刚落,那虫子悻悻然将头转回去,不再理陈一凡。 陈一凡口中不屑地“嘁”了一声,回头继续研究那一尊镶嵌的小小石兽,正欲伸手去摸那石兽如同小蛇一般的尾巴时,陈一凡却是又听到后面传来咕噜噜一声。陈一凡真的烦了,回过头张口就要骂,结果刚一张口就发现那只刚刚还懒惰无比的虫子猛然拱上来了,陈一凡身子站立不住,轰然一个翻身,头撞在了那只石兽张开的嘴上,猛然整个头插了进去――只听咔擦一声,身后的一扇石壁打开了! “什么破机关,竟然要用头去撞!”陈一凡一边摸着被撞红的前额,一边头也不回的向那谛听洞中走去,走动间忽然想起了名尘额头上的红印,这才恍然大悟,犹自骂道:“亏我当你是兄弟,有这样变态的机关也不告诉我一声!” 蠹虫洞关紧的一刹那,陈一凡抓紧机会往那洞中吐了一口口水,只当是报复,结果刚走出几步却听见身后一阵哗啦啦响声,陈一凡回头一看,却是那蠹虫一口“口水”喷了出来。 这哪里是口水?简直是它妈妈的喷泉! 第三十六章 通关文考14 陈一凡被那蠹虫的口水给淋了个湿透,心下万分恼怒,却只见那蠹虫之门刹那间便关上了,陈一凡赶上前去,也只能闷闷的朝着石门踢了两脚,心中之气稍解,才是慢慢回过神来走向下一关:谛听。, 前往谛听的通路上却是一个圆弧通道,这通道并不长,通道边上皆是一溜字壁,白玉作底,金色作字,而上面的字体字形也是各异,内中陈一凡认识的也只有南极剑门剑体字,楷书以及隶书等少量字体,其他字体料想便是异族字体或者上古奇字,字形看来甚是诡异,世所罕见。 方是慢慢走了几丈远,陈一凡又是碰到了一块黑色字壁,这黑色字壁与其它字形甚是不同,但见这字形扭曲无比,仿若龙爪,犹如盘蛇,而这石壁之上也是淡淡漂浮着不同于其它字壁的黑气,陈一凡对于《天机道卷》的前六卷已是颇为精通,一眼观之,便能知道这些字体上漂浮着的竟是黑瘴之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一凡犹是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却是没有什么发现,便想用手指去抚摸一下这上面的黑石白字,但手指刚刚触碰到那瘴气外缘,犹是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吸噬之力从那白字中涌出来,陈一凡的手腕只是一凉,心道不好,才是迅速将手掌撤了回来。陈一凡受这一惊,心下想到:自己所修道法皆是以天地清气,万物精华固本培元,这些邪体异字散发着瘴气,自然是看不得的! 陈一凡只是远远瞄了一眼,才又上了石道,朝着石道尽头的那个洞**走去。 这心中遭遇了刚才的一幕,也是有些微微疑惑,这剑南山上,自古以来是仙家灵地,何故会有如此诡异的地方。 但陈一凡为人甚是开朗豁达,想了一会儿,也便不再耿耿于怀,放步朝着那方形石门走去,但见石门轮廓已经是渐渐清晰了,走到近前,陈一凡却见这石门是紧紧封闭,但见石门周遭有一副对联,这对联却是刻于精钢之上,镶嵌在石门两边,只见上面写着: 左眼识遍天下字右目读尽人间书 这横批却是:博古通今。 想一想里面住的是个畜牲,再一看这副对联,陈一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念在动物的皮厚,我便不说它了!”陈一凡只是嘴上笑笑,却是发觉那石门有了些变化,陈一凡目不转睛观察着这石门,却是见到石门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倒像是石头在裂开一样,果如所料,不久,这石门啪嗒一下掉下来一块重石,那石头足有一丈方圆,直直朝着陈一凡拍了下来,陈一凡早是有了察觉,闪身而去凌空吼道:“这不是文考么?怎生这么多机关!到底是畜牲,净做些破事!挂羊头卖狗肉!” 但这里面俨然没有其他人,陈一凡的牢骚只能发给自己听,这通道也颇有些宽敞,陈一凡的回音答道:“挂羊头卖狗肉……挂羊头卖狗肉……”倒真像是有个人在答应他似的。 陈一凡落地之后,那块从石门上脱离下来的石板却是已经躺在了那里,但见那石板上显出一个软榻,陈一凡在道门中清修的时候都是用这种软榻打坐悟经。 再见石门之上,被剥离出来的那块石面上悠然显出一个巨字,却是“文”字,但见这个字笔法刚健,字走如腾龙出海,又如凤凰翔空,颇有些气势。 陈一凡再看,却见那文字之下还有一行小字,陈一凡近身而落,慢慢看了一番,只见上面写道:“凡过此门者,必尊文崇文,设若要过此门,则必须跪拜此字,如不愿跪拜,大可推门而入!” 陈一凡一笑,哈哈哈哈道:“什么破玩意儿,男儿膝下有ey,跪个毛!”说罢便直接去推门,却发觉那门颇是有些不经推,手刚一碰上,就只听身下哗啦啦的机簧响动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来自身下,陈一凡不觉猛然一惊,只听周围滚石声音大作,陈一凡身子一抖,竟是忽而平地坠落下去! 第三十七章 通关文考15 这一坠的途中,陈一凡也试着半路腾身再起,却只感觉身下一股巨大的吸力,陈一凡纵身几下,却还是力有不逮,生生被拉扯了下去,砰然一声坠入到一个黑暗所在。 这里如同一个狭小地窖,陈一凡刚准备伸腿却是一脚踢在了石壁上,登时龇牙咧嘴面目颇是有些扭曲。陈一凡再不敢轻举妄动,揉了揉自己的脚,但见周遭皆是黑蒙蒙一片,凝目四探,却是忽而发现一小朵光芒一闪而过。陈一凡的眼光夺然跟上这一束细小微光,却是渐渐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听来真如春花烂漫之时游走于花草之间的――蜜蜂?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猛然龇牙一叫,一掌向大腿拍去,却是手中沾上了一种不明昆虫的尸体,黑暗中看不太清形状,在这一刻,陈一凡又是后背一痛,却要去拍,竟是拍打不着,陈一凡忙是后背猛然贴墙,只听喀喇一声,犹如虫甲碎裂的声响。 陈一凡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胳膊上,肩膀上,脑门上皆是有虫子嗜血的感觉,陈一凡一阵胡乱拍打,早闻到自己阵浓浓的血腥味道,却不知道到底是虫子的还是自己的,心下大乱,而那周遭的飞虫更是越聚越多,上身就咬,陈一凡只盼望此刻身上长出蜈蚣的千足百爪,将身边的嗜血虫子一个个拍打干净。 这虫子一堆堆涌上来,倒像是训练精良的军队,陈一凡心下虽然叫苦不迭,嘴上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吐露出来,方才自己的嘴刚一张开,舌尖就被一只虫子给咬到了,陈一凡条件反射的用牙齿咬下去,结果生生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倒不知道出血没有,咬死了虫子又不敢张嘴吐出来,只能咽下去――这是陈一凡这个月以来第一次吃荤菜。 那虫一丛丛飞舞着,陈一凡发力站起,轰然抖动身体,犹是在那虫群中发现一束光芒,而那虫子正是从那光芒出飞舞过来的,陈一凡心下寻思定是那光芒所在出有什么玄机,遂不顾一切冲上去,在被咬了无数口之后,陈一凡终于是攫住了那只发光的飞虫,却见它通体透亮,大小足有嫩玉米长短,双翅狭窄剔透,头上一根吸血管口,通身模样,竟是一只奇特的大蚊子! 陈一凡攫住了这蚊子,其他的蚊虫也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陈一凡口里只是谩骂着,然后将那蚊虫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上去,只听噗噗几声,估计那蚊虫定是已经被踩爆了! 陈一凡收了脚,见自己打败了这些蚊虫,心里甚是喜悦,说道:“它日我若回了家,一定带上杀虫剂来对付你们!” 陈一凡话音刚落,却见那被它踩碎的蚊子尸体猛然间发出灿烂的白光,这白光照亮了整个地窖,陈一凡见石壁上有一个石锁,遂扭动了一下,然后身子悠然间便开始上升,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谛听的石洞门口,此刻再去看那一番小字,却是慢慢显示出新的字迹,正是接着刚才显示的字:则必须跪拜此字,如不愿跪拜,大可推门而入!但推门者,必将遭受万蚊叮咬,以示惩戒! 万蚊叮咬?万文叮咬? “***真是想的起来!”陈一凡一脸菜色,只能跪倒在那个软榻上,磕了几下头之后,那谛听之门终开了。 陈一凡周身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皆是被那蚊虫叮咬的痕迹,一串串的红色肉疙瘩,此刻他若照镜子,定是无法认出自己来! 陈一凡见门打开了,忙是迅速进入了洞窟中,生恐那蚊虫还给他来个“售后服务”。 陈一凡身子刚刚落地,却是听到一声大吼:“皇~~” 此刻那谛听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鬃毛,目眦涨裂,一双深入天空之色的蓝眼咕噜噜转动着,而刚刚吼叫着的那张嘴也还是冲着陈一凡。 陈一凡看着这只骆驼般高大的灵兽,心中却并不害怕,早前见的两只兽虫皆是形体高大,但却心理变态!想来这一只,也好不了多少! 第三十八章 通关文考16 那只谛听定睛看了看陈一凡,巨头摇摇晃晃了一番,两只巨眼越瞪越大,但见那双眼睛看似颇有光彩,里面却是没有丝毫物体,虽然这双蓝目正是看着陈一凡,但那瞳孔中根本没有丝毫陈一凡的影子。尽陈一凡不由得被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更是注目而视,渐渐的,看陈一凡的模样似乎是陷入了那双眼睛中,面色微醺,神态惶然而沉醉。 陈一凡从那双蓝色琥珀般的眼睛中不觉发现了自己的过去,在现实社会中的生活,在学校的日子,内中更有城市的街景一幕幕显现出来,那一霎那陈一凡甚至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却再是过了一会儿,陈一凡猛然一惊,身子一撤,拔目而退,对着面前这只庞大的谛听凛然说道:“这是什么?” 那谛听终于是懒懒的收回了那魅惑人心的奇异目光,用着人语,冷冷笑道:“我看你一眼便是知道你的过去!” 陈一凡也是目睹了谛听瞳孔中闪过的一切场景,心中自是有些相信,但仍然不言语,面上那森然表情倒像是有些胸有成竹一般。 那谛听声如洪钟,如同腹语,又是冷冷道:“你过去所居的地方,并非现时现地,对不对?” 陈一凡笑道:“那是当然,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谛听犹是思忖了一会儿,却是将答案讲了出来,陈一凡不觉一愣,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谛听道:“我便在你的记忆中游走一趟,你所知道的我便能够知道!” 陈一凡不屑地一笑说道:“这便是你的下马威?我才不吃这一套,快,别废话,我马上就要过你这一关!” 陈一凡之所以这样催促这只灵兽,却是因为他心中早有了预先想好的问题,那问题自古至今从未有人解决过,即使是有人回答了,却并不为世人所认同。 谛听悠悠然道:“你问吧。若真是问住了我,我便立刻将你放行!” 陈一凡脸上一笑,凑到了谛听的耳边,拨开挡在耳旁的鬃毛,笑着说:“世上……” 但见陈一凡边说边有笑意展在脸上,而那谛听起初的雄浑气势随着这一声声的诉说竟是慢慢衰退下来。那一双幽蓝色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彩。陈一凡的话一讲完,谛听整个巨大的身子竟是微微一震,那双最是引人注意的眼睛中也有了几分异样之色。 陈一凡说完问题之后,笑道:“你若是知道了答案,就请告诉我吧!” 谛听木然而立,默不作声,良久口中只是兀自嘀咕着,却不对陈一凡发表任何见解,到最后,终是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知道!” 这谛听比起其它几个兽虫倒是更有几分豪气,输得起,见自己答不出来陈一凡的问题,立刻转身犬坐在一边的地上,伸起一只巨爪按在了洞**中央的一个石洞中,刹那间,这石窟就是霍然打开。 轰然一道光芒照了进来,陈一凡眼睛微微闭了闭,再展眼便是见到了另一番景象,一个硕大的门廊立于石窟之外,陈一凡心下一喜,对着那只谛听道了一声谢谢,即刻便踱步踱到门廊之下,眼望面前一派苍莽境地,但见深林草莽丛生,黑压压沉沉的密林间,偶有鸟兽之声缓缓传来。在密林的远方,有一个光芒所在。 那门廊之下,更有一派长阶慢慢深入这黑色森林中间。 陈一凡站在门廊下,想想刚才的经历,心中也是颇为好笑,于是回转头看了看刚刚的那个洞窟,但见洞窟之门正在缓慢关上,那只谛听灵兽口中还在说:“到底是谁在先?” 陈一凡回目轻轻一笑,说道:“这般问题,傻瓜才会纠结于其中!”言罢,道袍引风,纵身而下。 入了这森林之中便是武斗的开场,而只需要经过这片森林,便可以到达太极台了!陈一凡一想到这,心中一喜,步子更是加快了! 第三十九章 通关武考1 陈一凡疾步向前,已是到了这深林的边缘,却见这林中树木甚是奇怪,并非从那地下生长出来,倒是一棵棵全部由那地**森林的穹窿顶上倒挂下来的,而那曲虬的树枝间也是密密匝匝缠绕着无数的藤蔓,站在谛听洞**中看过来是繁盛异常,而此刻身临其境的看过去,却见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大地,这大部密布着非土非沙的物质,没有一颗石籽和其他的东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所以目视的范围极为辽远,一眼过去便能看到那目力尽头的一盏小小的亭子。 那亭子虽小,却也颇有些奇特,但见光芒万丈,耀眼无比,适才陈一凡在那深林之上都能看见这光芒,足以说明这光线必当是非同寻常了。 陈一凡提着步子往那亭子处奔过去,刚一落脚到那土地之上,忽然只觉得脚下一阵耸动,显然这土地也是非同寻常,陈一凡立即撤动身子回到了台阶之上。心里立即感觉有些不妙,马上念动了《天机道卷》第三卷的“灵道”中的地灵真诀,只听他口中念动真诀,手指凭空一划,立即有青光在空中散发出如蛛网一般的八卦清阵,那浮阵在空中一闪,迎空而下,直直盖在了陈一凡面前的地上,但见那耸动的土地赫然一声爆裂开来,随着呼噜噜土沙的流滚,猛然从那土地中窜出一团团的铁口血蚁,但见他们身上的甲壳如同酒红,更是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那生长在头部一对铁口之上的眼睛散发着凄厉逼人的红光,每只铁蚁足有中年男子的双足一般大小,铁口嚼动土沙发出阵阵嘎嘣的声音,而这些蚂蚁此刻已经堂然有了千百只,皆是密布于陈一凡前进的大地之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一凡看着这些蚂蚁,伸手至腰间,但听哗啦一声响,白光闪过,陈一凡已经是将自己随身的那柄软剑抽了出来;这软剑剑身极薄,十分轻巧,剑面上略有寒光,看起来也有些不错,但是比起首代四大弟子的剑就要差得多了。 陈一凡立剑挺身,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小小蚁族竟也敢来挡本大爷的路,大爷今天就来看看你们的壳子有多硬!”话音一落,陈一凡纵身而去,只是那高度显然无法与驾云御剑相提并论,更何况头顶还有杂树,陈一凡升上几丈,将平日所练剑术的精要都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中交汇了一遍,顿时面露正色,内气外扬,霍然一剑迎着蚁群刺将出来,这一剑也是颇有力道,但见一剑击出,那蚁群中瞬间爆发出劈啪声响,显然有不少的蚁虫甲壳尽数碎去。蚁群中间一时出现一块空地,群蚁匆忙散开。 陈一凡身落那空地之上,周围的蚂蚁一阵慌乱之后试图卷土重来,重新一拥而上,陈一凡立即纵剑横扫,但见血肉横飞,一时间剑气激射的地方又是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弧,逼的那些蚂蚁又往后退了几许。 陈一凡立于蚁群之中,见那蚁群退之有度,收放自如,料来必有其核心所在! 第四十章 通关武考2 陈一凡犹在那蚁群边缘注视着这些铁红色的蚂蚁,这些蚁类受了刚才的剑击,眼下却是有了几分彷徨之态,一团团滞缓不浅,为首的几只巨头铁蚁前爪撑,抬起浑圆的头颅,两只触须抖动着,似乎在识别周围的境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 陈一凡见蚂蚁进攻的速度降下来了,自是有几分高兴,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蔑之意,将软剑迎空一抖,劲力到达的地方忽而是闪出几朵钢花。陈一凡欣赏着自己的剑法,对着那只立于前面稍大的蚂蚁说道:“这花儿好看吧!” 那蚂蚁显然不如刚刚文考通关的三只灵类,它并不说话,而是身子一拱,陡然间两只蚁须之间噼啪打出一连串的火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一凡看着蚂蚁,微微笑道:“你是想说你也会放出火花是吧?” 陈一凡话音未落,却见这蚂蚁群中颇多的群落中都闪现出了火花,陈一凡这才发觉事态有变,赫然持剑纵身,仗剑激射,横掠过蚁群上空,企图看清这蚁群的动向。却见这蚁群里面的密密麻麻的蚂蚁忽而收了队伍,宛如百川归海之势统统退了回去,陈一凡犹在惊疑,却见那蚁群甚是有序,不久就回缩成一团团巨大的蚁球,这蚂蚁本来也是有足般大小,这一下紧紧拥在一起,刻间就地形成了三堵巨大的蚁球之墙,而那球体中赫然开始发红,闪现出熔岩一般的色泽,陈一凡立于空中,眼见着那蚁球越聚越大,而那火红之色俨然有着膨胀的趋势,陈一凡心中思忖了一番,仍然是没有想出来这蚂蚁的企图,但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蚂蚁接下来便会开始攻击了。 陈一凡审时度势,心中已然开始循环通身真气,决定开始一场大厮杀了。 那蚁群惶然大火雄起,霎那间,蚁群一阵崩裂,如同涅槃化作凤凰一般,猛然从那火球中生出一双巨大的透明的翅膀,只是那双翅膀看似薄如蝉翼,但却极为耐火,那翅膀像是极力要挣脱牵绊,猛然从那火球中弹射出来,一些零散的火焰哗啦啦被发射了出去,飞出好远。 一团火焰朝着陈一凡飞射过来,陈一凡闪身躲过,再去看那双翅膀的时候,却见那火球中忽然挣扎着生出一个巨大的脑袋,陈一凡还来不及多想,轰隆一声,只听那火球中间传来一声暴烈的声音。 陈一凡这心中登时咯噔空白了一秒。 那通身火焰燃烧的并不是凤凰,却是一只翼展足达两米的火蚁,只见他的身上也是铁红色,只是这种颜色更有极深厚的温度掺杂在里面,而这巨蚁的通身都像是被烧红的铁,炙烤着眼前这个辽阔的地**森林。 火蚁赤红双眼仿佛把压抑了太久的妖性都展示出来了,腾然于半空之中,双翅闪动着,呼呼带风,而那张血口中也是冒着几丝岩浆般的涎水。 这陈一凡自穿越了时代以来,往日都是在那四向台中清修道经以及剑术,实战却也是少有,偶尔打死几只猛兽也实在是寻常兽类,今日遇到了妖怪,却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方才不知道将那蚂蚁斩尽杀绝,孰料让那蚂蚁汇聚成这样一个大家伙,看来着实难以对付。 第四十一章 通关武考3 陈一凡见那飞天蚁王气势汹汹,自己本来还挺足的气势不免弱了三分,于是陈一凡想:作为一个好汉,对付这样实力悬殊的凶手,首先是要智取,不可力敌,那么智取的一个手法就是用计谋…… 那飞天蚁王凌身于半空,目中油然红光大作,眼看是已经要冲了过来。, 陈一凡决定首先要用计对付这样的怪物,什么计?陈一凡心下一想,就想到了第一计――三十六计,走为上! 寻思间,那飞天蚁王展开长翅,猛然裹挟着炎风烈火扑了上来―― 陈一凡大喝一声,仗剑而起,预备一剑猛刺过去,眼见那飞天蚁王口中惶然烈火大作喷向她,陈一凡终于还是决定先看看形势,于是做了个颇不雅观的姿势,拍拍**,收剑而退。 那飞天蚁王却是穷追不舍,一股火焰柱直射出去,陈一凡闪身一躲,大火势是躲过了,可零星的一些火焰却是将陈一凡的裤子烧到了,更有一朵火焰如同螃蟹一般咬住了陈一凡的大腿根,陈一凡只闻到一股烤肉味道,忙是回手拼命拍打,在半空中面目狰狞,手舞足蹈,看来颇为狼狈。 那飞天蚁王却仍然是穷追不舍,口中火光大作,更有火焰滚石一个个砸将过来。 陈一凡左跳右绕,虽是躲过了无数攻击,却也是累得够呛。 那火焰落了地之后竟是将那石头都能烧起来,陈一凡本欲落在那石梯之上的,结果发现地上早就被火焰给烧了个透,那火焰的力量真是非同寻常。 陈一凡身子在半空之中,却也没有办法,只想稍稍喘息一下,就找了块看似没有火焰的地方落了下来,谁知刚落下来就一声惨叫,那块地方虽然是没有被火焰烧到,但却是早就已经被烤了个焦透,陈一凡甫一落地又是立刻纵然而起,只觉用力过猛都有些腰疼了。 而那飞天蚁王却是没有丝毫同情心,猛然近前,血口张开,就要再吐火焰,陈一凡这下下了决心,躲不是办法,剑朝着那火口刺了出去,那飞天蚁王本以为陈一凡专职逃跑,此刻忽然发起进攻倒是让蚁王颇有些诧异,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陈一凡的长剑刺进了蚁王的红口大血**中。 陈一凡只觉得自己的手一软,便感觉自己的剑显然是已经刺进了蚁王的口中软弱部分,心中窃喜,张开眼一看,却又是呆住了,只见自己的软剑剑身的前头已经被那炙热的火口给烤化了。 “啊!”陈一凡一阵撕心裂肺,心下只是骂道:“假冒伪劣害死人啊!”然后拼尽了全身力气借力腾然而上,抓住了洞**顶上倒长向下的树枝,回到祖先的状态,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猛然窜进了那秘密的树林中。 飞天蚁王一口火焰喷出,击在那大树之上,竟然是丝毫也无法将那树枝点燃! 陈一凡在树枝中上蹿下跳了一段时间,已经是远远将那蚁王丢在了身后。 那蚁王一路吞火吐焰,却终于是无法再攻进那树林中半步。 陈一凡奔了一路,终现了这个秘密,心下大喜,找了个树枝,一手攀在枝头,一手抓了个野果,看着远处那只在树林下逡巡飞翔的蚁王笑道:“畜生,我在这里!还不过来?” 第四十二章 通关武考4 陈一凡呆在那倒长的树枝上,刚才他在那树林中一阵的横冲直撞,期间更是抓着藤子四处借力晃荡着,竟是在那其中无意间抓到颗野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一凡刚刚忙于和那只飞天蚁王争战,体力消耗了不少,现在刚坐下一会儿,肚子里面就开始擂鼓,起初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肚子,现在野果子在手,当然要解决一下温饱再说,想到这里更是立刻觉得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将那果子拿来细细端详了一番,但见那果子约莫有一个鸭梨般大小,通体雪白晶莹无比,内中清液流淌,颇为诱人。 陈一凡盯着那果子细细想了一番,却是没有想到这果子的名称,便也不再去想,只觉得这果子看来水灵无比,定然是颇有味道,刚刚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将那果子贴近鼻尖嗅了一嗅,顿觉内中味道绮丽无比,陈一凡虽是道法低微,但却是根基扎实,只觉得那入鼻的香味颇有些甜美,绝非毒果。况且长在这种不通人世的地方,定然是世上罕有的仙果。心下及此,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便要往口中塞进去,甫一张口,却闻身下劲风大作,陈一凡所呆的这棵树阵紧似一阵的摇晃,陈一凡身子一晃,险些又从这树上掉到那土石荒地之上,心中兀自一惊,顺手将那果子塞进了怀中,定睛一看,却是那飞天巨蚁眼见自己无法攻进这树林之中,于是便盘桓于陈一凡所坐的树枝之下,展开熊熊烈翅,豁然舞动起来,试图将陈一凡从那枝头吹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倘或刚才不是陈一凡眼明手快,怕是已经被那巨蚁给扇到地上去了。 陈一凡撑开树杈,冲着巨蚁吼道:“哎,红壳子屎壳郎,你若真是想攻击我,就进树林子里来啊!你陈大哥今儿个就不走了,当你是大爷,伺候你一个!” 那巨蚁虽然是不懂人语,但看陈一凡那模样,显然是嚣张至极,一时间,巨蚁面容上红气腾然,一张血红大口尖牙廖烈,更有沸腾的火焰在那口中燃烧着,蓄势待发,巨蚁的身躯更是几度靠近了树林的边缘,但又好像是天生对这片倒垂于洞**顶端的树林有着几分忌讳,饶是力大无穷,仍旧只能在那树林与荒原之间的空中四处盘桓,无法进入这森林一步。 陈一凡早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慢慢往回爬了几步,隔的远了才将胸中的果子取了出来,冲那巨蚁摇了摇,说道:“老兄,你空中作业这么久,累不累啊?要不要我送你一个果子?”说罢立刻做出一个扔果子的动作,却是手臂一晃,马上又收了回来。 谁知那巨蚁虽然头大却是颇有些无脑,顺着陈一凡甩手的方向猛然挥动双翅扎了过去,周身的火焰抖动着发出噼啪的灼烧声音。 陈一凡犹然觉得好笑,那蚂蚁对这果子看来是颇为爱好。陈一凡心中一乐,于是将那果子又转来转去看了一会儿,心中却是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一看那果子,仍旧是晶莹通透,清液四流,让人垂涎。陈一凡兀自摇摇头,便准备将那果子塞进嘴里,却是赫然间察觉到了那不妥的地方,刚刚那果子在手里存放的久了,竟然在这一刻与自己的手掌粘合在了一起! 陈一凡心下大惑,忙是将那只抓着果子的手张开,可是那果子仍是长在他的手心,竟然像是已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陈一凡一惊,只觉得自己判断失误,这果子颇有些邪异之力,显然不是自己认为的果腹的食物这么简单。 陈一凡猛然一甩,那果子竟是丝毫没有下落,倒像是又有一部分化进了他的皮肉之中。而这时候,陈一凡才慢慢发现,自己持着果子的那只手竟然缓缓变得透明起来,俨然是那果子中的汁液渗透进了掌心之中。 (寒假到来,祝大家虎年快乐,更希望大家能对作品提出中肯的意见,神弃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第四十三章 通关武考5 陈一凡的双眼在手心和果子的粘连处一看,那本来晶莹剔透的果子此刻俨然已经慢慢开始融化,犹如手中握着的是冰块,在手心的温度中慢慢融化,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进了皮肤里面。 陈一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水果,竟然是可以在人体的皮肤上被消化掉。陈一凡更是不知道这果子的性子,设若这果子跟自己融为一体,到底会发生什么? 陈一凡见自己的手无法摆脱这只果子,急忙用嘴去啃食,却发现舌头刚刚碰到那果子,果子就忽然间全部散尽了,在手中霎那间消失,陈一凡只感觉到自己的小臂窜进去一阵清凉的液体,那只小臂整个也开始散发出剔透的荧光。 除此之外,陈一凡倒也是没发觉有什么其他的奇怪的地方。 那只凉凉的手臂在发出一阵明亮通透的荧光之后赫然间流窜起来,手臂中的荧光此刻变成了一条条银绿色的血脉,和陈一凡体内本身的血液相互纠缠起来,陈一凡双目一紧,只感觉那阵清凉在霎那间忽然变成了炽热,他不觉在那一刻攫住了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仍然是炽热难耐,一种猛烈的气息呼之欲出,从小臂贯穿到整个身体,这种巨大的膨胀感在逼得陈一凡渐觉有些意识模糊,耳目发涨,身边似乎发出巨大的啮齿声音,一串串的噬咬着自己的耳朵……陈一凡被那巨大的力量慢慢撑开身体,展开如同蝴蝶一般,竟是周身散发出银绿色的光芒,漂浮在这个树林中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巨大的痛感,压迫感,绝望感还在身体内部无休止的弥散着。 撑住,撑住……陈一凡使劲的告诫自己,但在下一刻,他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巨力,身子猛然从那树林中奔突而下,一声大吼——却是从喉咙底下发出奇怪的“咕——”的一声。 陈一凡的周身砰然四裂,赫然一阵气浪爆射而出,只觉得他的周身空气中传来无比巨大的震荡。 半空中的他在经历了这一场洗礼之后,终于是身子一软,砰然从那半空中跌落而下,直直摔倒了那土沙之地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的陈一凡可谓是疲惫到了极点,周身一阵**,耳边也像是幻觉一样产生了阵阵嚓嚓之声,就像是磨石磨砂一般的声音。 陈一凡耷拉着双眼,嘴唇上站着不少的沙土,面色凄然的看着面前的沙地,终于是产生了绝望的神色——但见那土沙之中渐渐钻出了一大团的鳞甲类的虫兽,蚂蚁,蝎子,甲虫,可谓数不胜数,一团团从那土沙中钻了出来。 陈一凡此时躺,周身无力,真力不留一丝,从本质上说跟一团狗屎没有什么差别。 陈一凡见那些鳞甲昆虫一团团涌过来,不觉闭上了眼睛。 想想自己的穿越之旅到了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尽头了,陈一凡心中不觉有些好笑,却是笑得相当苦楚。 周围窸窸窣窣的爬虫声音越来越近了,陈一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整个身体赖在那里,就等着被吃掉。陈一凡能在死亡的尽头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能感觉到身体中的游离的血液。而在下一刻,这肉啊,将成为荤菜,这血,将成为饮料,陈一凡心下一阵轻叹,在这生与死的边缘,不觉诗兴大发心下吟道: 二十多年血与肉,今日化作盘中餐,但告诸位蚁兄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我的肉,团团皆辛苦! 你们吃便吃了,请不要浪费! 陈一凡早是没了说话的力气,脑袋里这样胡思乱想了一番,更是心神俱疲,早有一只巴掌大的甲虫耸动着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下,陈一凡顿觉身体发冷,迅速闭上了眼睛。 又一只虫子攒进了脑后,还有一只爬到了小腿下面,还有……还有…… 陈一凡心中已经在构思死后的情景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陈一凡只觉得背后又麻又痒,那些虫子现在还没有下手,似乎是在陈一凡身上分割地盘,这对陈一凡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下一刻,陈一凡忽然觉得四肢,背心,**墩,脑后忽然一阵抽紧,像是那些虫类的爪子将他给攫住了,陈一凡心下终于超脱了,已经做好了死去的打算,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惑不解,那些鳞甲昆虫竟然只是将他的身体托了起来,然后迅速形成虫流,一波一波滚动着,竟是一个时辰过后,陈一凡便被那如同波浪的昆虫给托动到了那一展闪着光芒的亭子边的石地上! 那些昆虫在移动过程中将陈一凡身子上的密密麻麻的**道一颗颗触碰到了,随着那一阵阵**的感觉,等到陈一凡身子到达那个亭子下的石台的时候,渐渐已经开始恢复了体力,陈一凡立刻站起来,身子猛然退后几步站到一个没有虫子的地上,看着那些虫群,说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些昆虫也有些为首的,一只巨大的天牛,三四只巨大的蚂蚁和两三只甲虫,这些虫子见陈一凡已经落到了地上,都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依次点着头,形如行礼,然后那只为首的铁蚁将两只前爪互相一击,发出一连串的火花,接着便耸动了身子做出了类似撤退的动作。下一刻,这面前的千万只昆虫立刻重又钻回了土沙之中。 陈一凡一时有些懵了,只感觉这景象变化的太快,自己一时还无法适应。 第四十四章 通关武考6 见那虫子群群消失了,陈一凡也不再逗留,转身便朝着那亭子走去,走了几百步黑石阶梯才是终于上到了那个亭子,但见亭子是两层,在下面看得真切,那亭子第二层之上挂着一块石匾,上书“此去”,料得这里边是出口了,陈一凡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却是触碰到了刚刚怪异的小臂,此刻再去看,却见这只手臂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再一看便发现了这多出来的东西是个奇怪的图案,竟然是自己的血液构成的一个图案,类似纹身,图形方正对称,有些像是一个王字,但似乎又多出了一点什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一凡本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看了一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便将袖子重新覆上手臂,轻轻念个道诀,将通身的道家真气轮回了一番,不禁又觉得身体真气恢复了八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陈一凡打足精神继续往亭子走去。 这亭子修在一个五丈左右的高台之上,但见高台是有整块整块的花岗岩砌成,严丝合缝,工艺精湛,石块与石块之间连发丝都难以穿进去。 陈一凡经过一番大逃难,体力已经是消耗不少,纵然刚刚恢复了八成,但却是没有轻易动用身体内的道家灵力,只是沿着那阶梯往那发光的亭子上慢慢走去,转了几个之字形的阶梯,便是抬头看到了亭子的名称“龙箕亭”,陈一凡看了看那牌匾,从外形和构造来看都是极为普通,于是也不再深究,展眼已经是来到了亭子的第一层中间的宽敞处,陈一凡这才发现这亭子的第一层吊顶之上有着一幅石刻,那石刻的造型是条巨龙,这条巨龙的造型却是有些奇特之处,巨龙的通身都是金色,唯有尾部的那一块空着,是一片空虚的黑色,倒像是留着一块空处等着人用什么东西去填塞似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一凡目视一会儿,但见那巨龙样貌虽然狰狞,那眉目之间却透露着无上的威严,真不愧为万兽之祖,陈一凡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俨然是那巨龙仿佛活着一般,那眸子里面的神采,无不夺人心魄! 陈一凡深感不适,迅速撤了眼神,只觉得打造这巨龙浮雕的人真可谓是手艺精湛,造化神奇。不仅将这巨龙的形态表现了出来,更是将那巨龙的气势含而在内,虽无血肉,但却魄力无双! 这亭子是一个八角亭,四周围了八根柱子,柱子上雕刻着无数的图案,能看出来是日月,风,水,火,土,木,金,气等各种图形。 陈一凡目视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亭子一定不简单,但却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奇特之处。于是信步朝着亭子二层那个发光之地上去了,谁知道走到旋转的梯子上刚刚七步。赫然那梯子一动,竟是整个旋转到另一个不明所在,陈一凡周身的气流暴涨,一身轰鸣声,脚下的阶梯轰然松软,陈一凡立刻提运道力,一双手紧紧抓住了那旋梯的栏杆,一阵光芒大灭之后,忽然又是一阵光芒大耀,陈一凡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还刚刚的梯子上,心中甚是奇怪,也不多多逗留,马上几步上去,落到了第二层之上,身子刚刚落定,口中却是传出“咦”一般夹杂着疑惑的声音――此刻这番境地,全然不是刚刚的亭子的第二层! 但见周围四方之地,倒像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只是这走廊两头都是尽头,陈一凡虽然以为是走廊,但是倘或他站在那走廊之外便可见到他自身只是身处于一只巨大的棺材之中! 陈一凡心中疑惑万千,猛然间耳闻一声巨吼“轰!”那声音里犹如有万千波浪滚滚,潮汐腾腾,更夹杂着野牛狂奔的阵势,这声音就在耳旁响起,气势汹汹,陈一凡猝不及防,被 猛然吹起,横着飞将出去,撞到了一边坚实的墙壁之上。但听墙壁上砰地一声,陈一凡一个跌扑摔倒在地,更为奇怪的是那墙壁上竟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哎呀呀,好痛! 陈一凡的心里话竟然被这墙壁给讲了出来,心中甚是奇怪,抬头一看,但见那墙壁上除了一些壁画之外再无其他,看看那些壁画,全是用毛笔画出来的中国画,栩栩如生,泼墨,工笔,无处不在,只是这壁上的画中内容均是昆虫之类的,其中不少笔法倒也颇有些类似齐白石的画风。而刚刚自己摔到的那块墙壁之上正好画了不少蠕虫,自己的身子正是摔在那些蠕虫之上。 陈一凡的眼神刚刚落上那些蠕虫,却见其中一只画出来的蠕虫竟是嘀咕起来:二头跑了,被那个家伙挤下去了! 第四十五章 通关武考7 陈一凡心中甚是惊异,却并不知道那些虫子所谓的二头是什么意思!但闻耳边又是一阵巨吼,显然那怪物还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手机轻松阅读:整理陈一凡朝着刚刚怒吼的地方看过去,却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蠕虫呆在那里,口中无休止的流着铁水一般的涎水。 望一眼那怪物,陈一凡心里第一个闪念就是,这是先前那只蠹虫的兄弟! 两人一黑一白,一阴一阳,武,倒也真是颇为相配! 陈一凡本是随意猜疑,却也算是猜到了,这一只黑色巨虫,正是那只蠹虫的兄弟,只不过这一只并不喜欢读书,反而常年习道修武,吃些兵器之类的。 此刻陈一凡要对付的就是这样一只虫子。 这只黑色虫子显然并非善类,但见一双小眼并没有圆圆长着,而是立起来,倒仿佛像是两个芒果的图案,只是这芒果之中完全透露出来的却全部都是凶焰厉色! 陈一凡面色一冷,迅速将自己的手伸到腰间,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刚刚的时候自己的软剑已经是在那铁口巨蚁的嘴里给烧化了。 眼见自己没有一柄像样的剑在手中,单单是靠自身所修习的一点道法去打败这只虫子,显然是不现实的,陈一凡刚刚还冷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而那不远处的黑虫子显然没有什么同情心,发一声吼,从喉咙中喷出几股恶心的铁水,轰然拱动上来,身子虽然是庞大,但却并不显的臃肿,一阵恶风在刹那间便是猛然侵袭过来。陈一凡只是将腰带从腰间扯下来,赫然猛击一边的石壁,接着这股力量的反推一时间避开了几丈远,但见那腰带击在一边的石壁壁画上,那壁画又是一声嚎叫,却有一只被击中的画中虫子从那上面掉了下来,落地即刻变大,赫然间长成一只一丈长的蚂蚱! 陈一凡心中一惊,但见那只蚂蚱面貌极为狰狞,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陈一凡没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给别人增加了帮手,刚刚想到这里,忽闻一阵炎烈的火风吹送而来,陈一凡大叫不好,闪身要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只巨大的黑虫猛然转身,裹挟着旋风一大股,那股劲风将陈一凡欲转身的动作给牢牢止住了,陈一凡动弹不得,那黑虫迎面而上,径直将陈一凡压在了身下,陈一凡身上遭受重压,只觉得腹部以下完全被压扁了,似乎骨头也是断了几节。 那黑虫子将陈一凡压在身下,两只火焰眼睛盯着陈一凡,口中不禁淌出一番涎水,这涎水可是烧热的铁水,若是真有两滴撒到陈一凡脸上,估计陈一凡就要被毁容了。陈一凡脖子一扭,异地涎水滴在他的耳边,但闻“噈”地一声,耳边的地上就被涎水灼出一个小洞。 陈一凡左右挣扎,怎奈那黑虫子体积庞大,身下更是有一排细细密密的小爪子将陈一凡牢牢固定住,陈一凡动弹不得,挣扎间却是看到了刚刚从那墙上掉下来的蚂蚱,那蚂蚱此刻却是双眼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陈一凡望一眼那蚂蚱,却发现那蚂蚱似乎对他并没有敌意,想到这里,陈一凡喊到:“你丫呆这里傻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上!见义勇为是快乐之本啊!” 陈一凡本也只是无奈之举,谁知这句话过后,那蚂蚱果然腾身而起,双翅一展,猛然跃到了黑虫子的身上,更是毫不犹豫的一口朝着黑虫的巨大头颅咬了上去——但闻“嚎”地一声,显然,那只黑虫子着了那蚂蚱的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陈一凡这个时候抓紧时机猛然发力,刚刚淤积在体内的真力砰然勃发,这一下子就将那黑色虫子震开在了三尺之外! 这一震开,陈一凡立即是收身而立,稳稳站在另一边,却见那只蚂蚱还在同那黑虫子搏斗着,陈一凡心中一乐,不觉将自己的腰带又贯穿了真力,往那身边的石壁之上击,砰然一声,又有两只巨蝉从那墙壁上跌落下来,每个均有半丈左右大小,身上披着透明的蝉翼! 陈一凡冲那两只巨蝉叫道:“你们两个快上!” 那两只蝉一听此话,当即有一只爬到了另一只的背上,那模样仿佛是像在产卵,陈一凡一愣,哑然失笑,吼道:“我是叫你们攻击!不是叫你们配种!” 这话一出口,但见两只蝉却是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随着动作的加大口中发出“知了啊”的嘹亮声响,陈一凡一怔,但觉这声音入耳极为不适,这才发现原来这便是这两只蝉类的攻击方式。 陈一凡强运真气,以护住五官,不闻五色,不见五音! 只听砰然一声,那蚂蚱本来已经是将那黑虫子身上咬出了无数的伤口。此刻两只巨蝉的蝉鸣声一攻击出去,声声从那伤口中贯通进去,那黑虫子内外皆被贡献,哀号一声,那巨大的肥胖黑色躯体猛然间炸将开来,一时死于非命。 良久,周围安静了下来。 那两只巨蝉不再亲热,而那只蚂蚱则是一只腿受了伤,拖着伤腿爬到了陈一凡面前,接着两只巨蝉也分立两边。 陈一凡看着这三只巨大昆虫,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问道:“难道,我是你们的主人么?” 第四十六章 通关武考8 那三只昆虫面无表情,蚂蚱的一只腿上还在往外流淌着翠绿的体液,陈一凡经历了刚才的事情,现在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面露疑惑,只是呆呆站着,陈一凡看着那三只巨大的昆虫,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良久,陈一凡懵着一颗心,语气有些恍恍惚惚的向那三只昆虫说道:“这样啊――那就这样吧――只谢谢,再见!”,显然是有些语不成句,最后只是挥了挥手,转身就想离开,身子刚刚转过去,猛然只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陈一凡心中再次受了惊吓,猛然往身后一看,却见那三只昆虫夺然朝着他的手臂飞了过来,那巨大的身躯瞬间堕于无形,轰然钻进了陈一凡的手臂! 陈一凡此时心中大震,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他从未曾经历过的,掺杂着无尽的神奇和巧妙,几乎不能三言两语讲出去。陈一凡一想到这里,右手下意识的去慢慢抚摸自己的那只左手臂,只发现自己的手臂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再仔细臂,更是没有其他特异的地方,只是那上面隐隐浮现的如同鸽血纹身一般的记号却是更加明显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那条手臂上又显得有些晶莹的光泽了! 奇怪,奇怪。陈一凡此时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只怪自己才疏学浅并不能懂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一凡兀自去观察自己的手臂的时候,却是忽然听见耳旁传来叽叽咔咔的声音,就如同石壁发生了改换一般,陈一凡猛然抬头,只是发现周遭的石壁马上换了形状,陈一凡左突右绕,方才在那摇摇晃晃的石阶上站稳,这一番变换之后,那石头棺材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成为一展往上螺旋而去的石梯子。这时候再去看那石阶,方才发现石阶之上的围栏左右都是刻画着无数的虫类,尤其是以甲虫居多。 陈一凡更待俯下身子去看个清楚明白的时候,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你?不错不错!” 陈一凡一惊,心中甚是奇怪,如此隐蔽的地下古洞深**中怎么还会有人?陈一凡转过头看了看,一时间心中大喜――这声音的来源便是孤枯道长。 此刻的孤枯道长正站在亭子的二层入口处等着自己,孤枯道长之所以称作孤枯,从外貌上就能看出来,孤枯道人年龄已经一千多岁,但显然身高和年龄并不成正比,但见他身材颇为矮小,脸颊却是清瘦狭长,鼻梁也是狭长高耸,眼睛呈三角形,深陷于黑乎乎的眼窝之中,平日看来,倒似乎是一直在睡眠中一般,两缕又白又枯的稀疏长眉耷拉在眼角一边,更是袒露着胸怀,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肋骨,手边一根黑木孤拐,足有两丈长,这孤拐看来比他的身子似乎还要多出一倍,看来道长在身高上没有优势,只好在拐杖上面出人头地了。道长站在那里身子微斜,犹如一棵老瘦的古松一般,虽然孱弱了一点,却也是仙风道骨。 陈一凡总感觉这样的造型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便觉得着孤枯道长有些像是山寨版的济公,但唯一不同的事情是,陈一凡所看的书中,济公为人坦荡荡,喝酒吃肉,颜面总是带笑。而此刻看看孤枯道长,他的眼中似乎还藏有一抹隐隐绰绰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本不该是修道之人所有的,只是这种表情属于什么,陈一凡却也并不怎么看的出来。但陈一凡也能微微感觉到,这个孤枯道长心下应该是有什么没有释怀的事情,否则他也不用留在这山上,而不去“封仙阁”终成仙果! 孤枯道长见陈一凡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觉咳嗽了一声。 陈一凡被这一声咳嗽给惊醒了过来,忙是拱手行礼道:“师祖在上,请受徒儿陈一凡一拜!” 这孤枯道人虽说并不在南极剑门掌权,但若是按辈分来讲,他却是这剑南山上辈分颇高的几个道人之一,虽然现在南极剑门掌门人是太真上人,但从辈分来讲,孤枯道人还是太真上人的师叔! 孤枯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好,不错,这一百多年来,孤老我守着这个通关台,你是第一个闯过了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面上不觉大喜,伏地再拜,说道:“多谢师祖夸赞!”自己的话音刚落,陈一凡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倘若自己是第一个,那么名尘岂不是? 心下及此,陈一凡面上一窒,对着孤枯道人再拜道:“师祖――我想问一下我的兄弟,名尘他是否?!” 第四十七章 通关武考9 孤枯道人手中的孤拐在空中一画,便见凭空腾然出现一个镜面一般的气圈,这气圈犹如一个舞台,从那淡淡漂浮的空气中可以看见里面有着名尘通关时候的身形和影子,陈一凡心忧自己的弟兄,于是便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画面,却是看见名尘在跟那个飞天蚁王争斗的时候毫不避开飞天蚁王的锋芒,耽耽战斗了几个回合就力有不逮,只得在最后一刻掏出手中的救命红丸击碎在半天云中,这才被孤枯道长飞身过来将他救了去。: 陈一凡心中不禁觉得名尘颇有些傻气,明知道自身的力量根本不能和这个巨蚁相斗,又是何苦? 那孤枯道人见陈一凡面色发难,又悻悻垂下了头,料的他已经明白了名尘通关失败的原因,于是将那气圈收进灰色道袍的袖子中,转而对着陈一凡说道:“你明白了么?” 陈一凡点了点头。 孤枯道人说道:“你快起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陈一凡刚刚还无法释怀兄弟的失败,在这一刻忽然听到道长要给自己给东西,不禁面色一阵大喜。心下也有些怀疑刚才的自己是不是真伤心! 但陈一凡心思变得神快,仔细想想面前这个人,好歹也算是半个仙人,名山老道,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不错。 陈一凡立即起身上了亭子。 孤枯道人也不再多说话,引着陈一凡进了这“龙箕亭”的第二层,陈一凡刚一进去便发现这亭子颇有些意思,当初在外面看的时候明明只是一个亭子,此刻深入其中,却发现这是一个小房间,四周的墙壁皆是白色,无其他杂色,看得久了,刺得人眼睛生疼。倒是那墙壁正中却是挂着一副古画,画下没有题字,只见这画上有一个荷锄女子,画者估计是想表现出女子的窈窕,但画技的确是太差,那女子的腰竟然是画得有些走形了,女子面清淡几笔勾勒出来,只如寻常人,倒是那荷锄的脖子间倒是有一粒黑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屋中其余布置就是一床一塌,只子的正中有着一个匣子,似乎是装着什么东西。 孤枯道人走路的时候,由于身子过于矮小,那身长长的道袍尾巴总是拖,此刻看去,那道袍的边线之处,已经是成千上万的丝缕状东西。 孤枯道人往前走了几步,转到那匣子的后面,说道:“你叫什么?” 陈一凡犹在猜测那匣子里面装着什么,一时间心飞神外,没有注意,孤枯道人面上颇为不悦,冷然道:“你叫什么?” 陈一凡这才清醒过来,说道:“陈一凡!” 孤枯道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慢将那个匣子打开,说道:“你已经过了这几关,按照规矩来说,应该给你一个神你小子今天可是三喜临门!” 陈一凡楞了一下,只觉得今天自己既不是大喜也不是大忧,只是累得够呛,心下疑惑,便说道:“什么是三喜临门?师祖这话我不是很明白!” 孤枯道人冷笑着说道:“你这般资历卑微之人当然不明白,我要告诉你的是,除了这匣子里的神器之外,你在先前的途中也是得到了一个神器和一个灵兽!” 陈一凡一听这话,更是大惑不解,说道:“我什么都没有捡到,真――”这“的”字还没有说出来,陈一凡忽而是想到了刚才的经历,不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孤枯道人见陈一凡摸着自己的手臂,道:“是不是发觉自己有了变化?” 陈一凡这时候才是明白了自己当初吃的那个果子并不是那么简单,忙是问道:“弟子确有奇遇,但是才疏学浅,无法知晓其中因果,还望师祖告之!” 孤枯道人将那长长的孤拐往地上点了点,笑道:“那我便告诉你,你在悬空林中所得到的那颗果子名叫‘介食’,世间无数的鳞甲小虫但凡遇到这种果子就会神智昏聩,受到这果子的诱惑!同时这‘介食’仙果若与人的血肉相合,便能在人的身体中产生一个‘昆**’,这‘昆**’中可以贮藏成千上万的鳞甲虫类,若是你的修为变得高超了,更是可以操纵这万千昆鳞,到时候更如千军万马!” 陈一凡听完这些,这才知道那片倒悬在深**中的树林叫悬空林,而那果子食用之后竟然能控制一些鳞甲小虫,现在想一想当初自己唤动蚂蚱和巨蝉为自己战斗便是这番道理了,心下不禁一阵大喜。碍于师祖站在面前,只好死咬着嘴唇不笑出声来,面相颇为不雅,心中也有些憋得痛苦。 第四十八章 通关武考10 那孤枯道人兴许是眼窝太深,看不到陈一凡的表情,只是兀自说道:“还有就是你在那‘牺牲棺木’中身子击中了墙壁,砸在了那双头虫的画像之上,真气贯通,竟然让那双头虫在你的身上复活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大惊,说道:“那双头虫,我何以没有看到?” 孤枯道长用那孤拐点了点陈一凡的肩膀说道:“你没见到,那趴在你肩膀上的那只虫子是什么?” 陈一凡朝着孤枯道长所知的右肩望去,但见一只两寸长的虫子正趴在自己的身上,陈一凡一时瞳孔变色,这只虫子简直就是那只蠹虫的缩小版,更恶心的是,它竟然有两个头! 陈一凡本就不喜欢虫类的东西,一阵大喝,试图把那虫子吓走,却见那虫子头上的细毛都被吹得竖起来了,可是仍然不打算离开!陈一凡这下怒了,吼道:“你给我滚开!”然后聚了一掌大力,猛然闭上眼睛,手掌朝着那虫子猛拍下去!心中犹然想到,这番巨力下去,这虫子就算不死也会逃跑! 只听碰地一声。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陈一凡只觉得那虫子已经被拍出肉酱来了,连忙撒开,却见那虫子如同乳胶一般粘粘糊糊心,却是已经被打扁了。陈一凡冲着那死虫子的尸体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他笑完再一看,那虫子正也对着他笑,陈一凡不觉傻了,那虫子竟然在他手心活了过来,而且在下一刻,猝忽间便从手心直接穿入皮肤里面,消失不见了! 陈一凡心中大骇,望向一边的孤枯道长。道长却是双眼微醺,面色悠然看着这一切,笑道:“这虫子已经是在你身上生了根,发了芽,与其赶它,倒不如好好利用它!” 陈一凡将道袍的袖子卷来一看,那虫子却是又没了踪影,而自己的身体也是没有丝毫的不适感觉,想一想也是的,倘若刚才孤枯道人不说这虫子在他身上,他也便不会这番激动了,道:“还望师尊教一下为徒如何去利用这虫子!” 孤枯道人说道:“这虫子名为双头,你若想要追逐某人,只需要让你肩上的这虫子咬那人一口,便有一个虫头钻入那人身体之中,两虫互有感应,你便可循着这虫子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陈一凡这才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那虫子竟然又爬到了肩上,随即又摇了摇头。显然是还无法习惯那虫子。 陈一凡犹在彷徨的时候,孤枯道长却已经是将那匣子给打开了。陈一凡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金光万丈,倒是觉得周围忽然暗了一些下来。 孤枯道人招呼陈一凡走了过去,陈一凡便几步上前,已经是可以看到那木匣子,却发现这匣子里面乌漆嘛黒,什么都看不到。 孤枯道人口中念出几句口诀,但见那盒子中淡淡生出一线光彩。 却见那里面是几句道诀: 但见从左至右依次是四句,分别用数字标注了顺序: 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贰: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叁:狐媚偏能惑主! 肆: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陈一凡看了看这四句铭刻,说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孤枯道人用道袍的长袖在那字迹上轻轻一抚,那字迹更显清亮,孤枯道人说道:“此四句话对应着四种神器,你需要从中挑选一句出来,到时候我便会将这相应的神器给你!” 陈一凡点头表示明白,于是身子更近了一步,看着这些字迹,内中都是些自己看见过的,但却没有怎么细细揣测过,于是指着第一句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孤枯道人笑了笑说道:“这句话的字面之意便是说天地不仁,但其内涵之意却天地大仁!” 陈一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天和地都把万物当成野狗了,怎么还说是大仁?” 第四十九章 通关武考11 孤枯道人又是一笑,说道:“你便是没有看清这世间,从古至今就有贫富贵贱之分,富贵者自以为身价百倍,盛气凌人;贫贱者自以为身世卑微,恍如蝼蚁;但在天地面前,无伦富贵贫贱,无论人类禽兽,天地皆可以视之为刍狗,所以天地不仁乃是天地大仁啊!” 陈一凡这才算是懂了,再看了看第二句,记得是历史过的 孤枯道人显然很愿意来教育后辈,于是开口道:“这第二句便是大义!” 陈一凡忙止住了孤枯道人的话头说道:“这个我知道,谭嗣同讲过的!” 孤枯道人本欲滔滔不绝,愕然被止住了话头,那张三千年的老脸上颇有些不高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一凡再看了小说中描写曹操的那句话,心中想到:这句话应当是大奸。再往下看便是“狐媚偏能惑主!”这句话,陈一凡一时不知道这句话的典故,于是指着这句话冲着孤枯道人问道:“敢问师祖这句话可是有什么典故?” 此时见到陈一凡发问,孤枯道人老嘴一撇,并不答应,说道:“你这小子颇多问题,快说?你选哪个?” 陈一凡见孤枯道人面色不悦,心知刚刚自己冲撞了他,便也不再去问,看着那句“狐媚偏能惑主!”想了想,最终没有选下来的决心。心里一时觉得:倘或这神器跟这个句子有关的话,说不定选了谭嗣同的这句话便可以得到一个横刀天下的神器,但是这神器所具备的含义若是和这个句子相反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况且假如这神把刀的话也太没有意思了。 孤枯道人见陈一凡犹豫着,道:“你可知道这通关台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已是过去了八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忙于应付,竟然几乎把时间忘掉了。但此刻选这种神器却真是要了他的命,作为一个有追求的人,当然要选就选最好的神器,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师祖,全给我,成么?” 孤枯道人一听这样荒谬的话,立刻找到了撒气的理由,苍声说道:“荒谬!”,随即拿起那根孤拐猛然朝着陈一凡的头敲了一下,这孤拐上所包含的真气击中了陈一凡,虽然是没有皮肉之伤,却是从陈一凡的头顶百会**往下贯通全身,只觉得一阵酸麻犹如电击。 陈一凡舌头一阵发紧,想说出“算了,算了,我不要了”却偏偏是舌头不听使唤,乍一听只闻:“叁……叁……” “好!三就是三!”孤枯道人一声大吼,真气灌满长袖,猛然挥洒间,几缕道家清气鱼贯而出,钻入匣内,游移到那句话之上,字刻与清光相交,立时激发,砰然间便见自己腾然而起,那匣子一动,金光散射而出! 此时陈一凡犹在说道:“叁……叁――不是啊!” 只可惜孤枯道人已经打开了铭刻,陈一凡双眼木然,看到匣子中间出现了一只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有些像是一块板子,可以握在手中。 经历这一会儿,陈一凡的身子才算是恢复了常态,看着匣子里的金色板子,冲着孤枯道人说道:“师祖,这是什么玩意?” 孤枯道人看了看那块金板子,遂伸手将之取了出来,说道:“方才你看的那句话‘狐媚偏能惑主’是唐朝的骆宾王讨伐武则天的檄文,而这除罪金简便是武则天晚年为自己打造的。后世修真之人将这除罪金简修炼道化,如今已经成为世上无二的神器!” 陈一凡一听这不二两个字,一颗心高兴的都快蹦出来了,马上点了点头,百会**又是一阵抽痛,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见孤枯道人正望着自己,又做出一副笑脸,说道:“徒儿想知道这只除罪金简的效用!还望师尊指点!” 孤枯道人缓缓说道:“这除罪金简能仗天地之灵力,除万恶之人手中的罪!” 陈一凡一听,又是问道:“可以打架用么?” 孤枯道人道:“不可!” 陈一凡再问:“可以长生不老么?” 孤枯道人道:“不可!” 陈一凡又道:“可以当皇帝么?” 孤枯道人道:“不可!”;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下甚为不悦,取了这个神器,这个不可的,那个不可的,有个屁的作用!陈一凡心下恼怒说道:“那我拿来擦**!” 孤枯道人面色一窒,却是淡然说道:“这个倒是可以的!” 这一下轮到陈一凡愣住了。 孤枯道人接着说道:“只要你**受得了!” 陈一凡将那除罪金简拿在了手中,但见这除罪金简正是纯金打造,想一想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以后拿来化成金水出去换盘缠也还行。说罢便要拜谢而去,却见孤枯道人在后面补上了一句话道:“你还要注意,这除罪金简对于十恶不赦之大罪,只能使用一次,一次过后,这除罪金简简散气消!” 陈一凡点了点头。孤枯道人将通向太极台的门打开,陈一凡再次经过了那幅画,上面的那个女子变得更清晰了,脖子上有一颗痣。 陈一凡提步而上,但见顶上的石台打开,一个接引道人朗声说道:“四向台弟子破关成功!” 第五十章 梦入蛊台(上) 南极剑门的登台盛会激斗正酣,那长白山上却依旧是沉寂如往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尽 南极剑门大弟子北荒吴恨此刻还在前往那荒原高台的路上。 这几日,半狐半人的吴恨急于想要脱离炎父的境界,已经是在那前往荒原高台的路上长途奔袭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只是在这路上让吴恨心里甚为高兴的是,他的道法已经是在这斗转星移的境界中大为提升。 吴恨白日中往往三修道法,入了夜,也不眠,而是尽力朝着那荒原高台奔去,只是这晃晃已经是好多日子过去了,吴恨却并不能到达那个荒原高台,那高台的距离看似临近,走向那里的时候却是非常遥远,而且这荒原之上气候十分恶劣,常常会平地中出现飞沙走石,好在吴恨是个仙门弟子,倘或换成普通人,只怕是早就在这无尽的风沙中魂飞魄散。 那境界中的一轮艳阳,时时在空中高挂着,灼热无度。有时候更能在那腾然而起的风沙中出现一座座如同幻觉的古老城池,这样的幻觉也时常会让吴恨怀疑那座高台是否真正存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恨的那双毛茸茸的狐腿也在长时间的奔走中粘上了风沙和汗水,本来鲜亮的绒毛扭结在一起,也开始变得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美感。 吴恨就这样长途奔袭,剑已碎,无法御剑,而这样的境界中更是天蓝地荒,没有丝毫云气,想要驾云更不行,动用真气凭空而行对于吴恨来要不得的,因为他知道,只要自身上了那个高台,肯定会有一场恶斗等着他。倘或现在凭身体中的本身真气强自飞行,对于自己的真力的消耗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吴恨勉励而行,昔日俊朗的脸颊也被那无尽的风沙吹出了几分瘦削和憔悴,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坚毅无伦。 这般日日而过,终有一日,吴恨不在拼命追赶那座高台,而是栖身盘膝而坐于一块沙地之上,这般无休止的追逐,真正如同炎父的祖先夸父一般,倘或追不到高台,自身反而毁于一旦。 吴恨在这一日终于决定暂时停下来。 他运动真气,以道家纵横开阖之力调养生息,尽管身外狂沙大作,他的面容却是非常的安详。 其心思更是如入仙境,在这般的真修游移飘渺之态中,他的目界忽然恍然一片开阔,自那目界之中,更有田园巷陌,流水人家,但见一片绿意之中,夺人眼目的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良田肥水之地,素竹,剪柳,荷花,小儿,无处不欢,无处不乐。 吴恨自身也似踏入这片美丽的世外桃源,乡野人家。 吴恨慢慢踱步于青石之上,但见自身通身穿着颇有书生气质的长袍,摇折扇走入这一排祥和境地之中。 吴恨路遇几个溪头小儿正在河沟里面挖着泥鳅,几位也在河边捶打衣裳,个个都是素容,但是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吴恨信步而走,朝着那村子中间的一个较大的院落走去,遥遥便能看见那一派青砖绿瓦,周遭的田园中更是绿意盎然,吴恨心中欢喜,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是赫然惊醒,呛了几口沙子出来。 原来这一派景象竟是吴恨的幻觉,方才吴恨一口大气,竟然往鼻口中吸进去一大把沙子,只叫他呛得脸都绿了,呸呸呸了半天,口中才没有了那种沙石的磨砺感觉。 吴恨随即收身展开真界,一个青色的光环围绕在身边,沙石皆是过而不入。 吴恨这几日疯狂追逐早已是心神疲惫,方才遇到那样的境地,虽然是幻觉一般,但却能让自己的心境更加舒畅,想到这里,吴恨重新运动真气,重蹈梦中之境。 吴恨慢慢顺着一脉青石小路走向那院落之中,踏步声轻如烟云,而这周围的乡村环境更是美不胜收,几只大黄狗嗅觉灵敏,见吴恨往村中走去,不少都已经是跑到村口的路上蹲着,闷声哼哼哼叫了几句,见吴恨走得近了,也不再叫嚷,而是犬坐于地,更有几只大黄狗摇摇尾巴睡起大觉来。 吴恨轻巧巧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是走进了这个村落。 但见一个方圆约有半百的院子周围皆是高高矮矮的土楼,院中此刻几个小孩子正在鞭打一头小毛驴,那只毛驴**吃痛,马上围着那个石磨转动着。 内中一个小孩子看见了吴恨,笑着跑到吴恨面前说道:“哎,竹竿子,你从哪里来?” 原来吴恨身子瘦高,形态真似有几番像是棵竹子,那孩子才如此称呼。 吴恨见他是个孩子,也不着恼,说道:“我从剑南山南极剑门而来,误入此境,却不知这里是何处地方?” 那小孩笑道:“我们这里不通外界,你当然不知道了!”这时候又有几个小孩子涌了过来,一群小孩子看着吴恨指指点点。 吴恨微微一笑,却是感觉耳边有阵微风吹来,风中夹杂着清香,吴恨能感到那风中的味道,心下高兴,却不敢再张开口大口呼吸,恐又吸进大口的沙子。 吴恨待要开口重,却是忽然见到立在面前的那个孩子望了望自己,接着更是脸色一怔,忽而退后一步,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接着一声大吼道:“妖怪啊!” 这话一出口,跟着一群孩子皆是大声嚷嚷道:“妖怪!”一群孩子立刻轰然而散,口中更是边跑边喊:“妖怪来了!” 第五十一章 梦入蛊台(下) 吴恨心下十分疑惑,朝着自己一看,方才发觉自己下身依旧是如同狐狸一般,只是刚刚自己的衣服遮住了,方才那阵微风一吹,这群小孩子皆是看见了自己的一双狐狸腿,适才大吼大叫,形如癫狂一般! 吴恨赶上几步想要解释一番,却是忽而感觉这院子中一股颇为逼人的气息凭空碾压过来。尽 吴恨顿觉身体异常不适,发一声喊,纵身而起,立于半空中,运动全身真气,以抵抗这巨力的侵袭。 吴恨犹是栖身于半空,这院子中间却是忽然间站满了人,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皆是锄头、钉耙、铲子、铁锹等等,更有不少的人扛着南瓜和冬瓜。 吴恨但见那些百姓的眼中暴露出凶光,一起朝着吴恨看过来,为首更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吼道:“你这妖孽,我们都已经没有神仙之力,你来此处干什么?” 吴恨一怔,心下忖道:“我不是妖孽!“刚欲开口,却是听见耳朵后面传来一声苍凉的声音:“你们这些夸父后人,虽然没有了神仙之力,但留存于世总会是我们的威胁,我找寻了多年方才知道你们活在自己的境界之中,今日我必然要将你们屠灭,从此这世上,再无神族可以找寻金乌!再无神裔的力量可以与金乌族抗衡!” 吴恨转头一看,却见自己身后更高的空中,一只长着硕大黑色翅膀的乌鸦正腾身于半空中,奇怪的是,那金乌虽然是通身黑色,但周身散发的仙光却是耀眼的金色! 那金乌显然对下面的这些普通皮的老百姓们极度不屑,口中兀自说道:“我左一翅膀,便叫你们家破人亡,我右一翅膀,便叫你们妻离子散,我再朝天一声鸣唱,便是你们的末日之歌!”话毕,那金乌更是猖狂的笑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院子中的百姓个个面露愤慨之色,不少人的牙齿发出咯咯愤恨的声音,但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凡胎**,却显然不是这空中金乌的对手。吴恨只听一阵细风而过,却是院子中的百姓向着天上的金乌鸟扔出去一个土豆,但见那扔土豆之人膀粗腰圆,却也有几番力道,这土豆遥遥砸向了天上的金乌。 金乌立于半空,不闻不动,那土豆竟然是慢慢朝着金乌飞去,却是在半出了腾腾的香味,显然是那金乌鸟的周身散发着剧烈的热量。 那土豆越来越靠近金乌鸟,终于是被烧糊了。 吴恨顿感耳边又是一阵又一阵的细风,却见目光到达处,番茄,鸡蛋,土豆,大蒜皆是朝着那只金乌飞去,一时间天上蔬菜瓜果无数,下面的老百姓表情是个个义愤填膺,虽然明知道这样伤害不了金乌,却扭着一股子劲将随手捡到的东西纷纷砸向凌驾于天空中的庞大金乌。 吴恨眼中一笑,只觉得这些老百姓根本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那金乌兀自垂然于空中,身子不动分毫,翅翼也是蜷成一团。周身的金光将那些蔬菜瓜果烤糊了一部分,烤熟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由于老百姓力量不够,没有扔到上面去。 金乌兀自洋洋自得在自己的金光笼罩中大笑着,说道:“汝等小辈,岂能动我分毫?” 一阵蔬菜瓜果雨之后,周围的环境又安静了下来。 下面的老百姓也不理会飞在天上的金乌,皆是各自走散,将那地上烤熟的食物堆到了一起,更是有不少人盘膝而坐,围成一圈,将那热腾腾的土豆和白薯之类的瓜果去了皮吃起来。 吴恨在空中犹是愣住了,此刻这番危急的境地之中,这班老百姓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慌,更是有着不少人手中拿着烧酒,彼此谈笑风生,似乎并没有把那只企图毁灭他们的金乌放在眼中。 一时院中热闹如同赶集一般,内中一个声音颇为洪亮的男子朗声笑道:“什么金乌银乌,只配给我们夸父族烧菜吃,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声音刚一落下,周围立刻传来“哈哈哈”的响应。吴恨这个时候终于懂了,不禁也是哈哈一笑,却是忽然又吃进去一口沙子。但此刻却是不再理会,闭了口,心中由衷赞道:“这些夸父族民们虽然已经没有神力,但那气度却是仍如神仙一般!” 这番声音在吴恨听来是钦佩,但让那天上的金乌听了进去,却是大大的不悦,吴恨只感觉身后有巨变,忙是转身一看,却见那天上的金乌鸟果然如同发狂一般,赫然千尺长翅狂然展开,但见周边风云变色,只是这院子中的老百姓们却依然笑笑闹闹吃着那些熟食。 吴恨眼见那只金乌狂性大作,忙是飞身落地,想要挽救那些百姓,却是触摸到其中一人的肩膀,竟然双手透了进去,吴恨这才发现,自己俨然并不是处在一个跟他们同样的空间之内。 吴恨面色微露焦急,却是只闻身后风声大作,那金乌一声狂啸,左翅扇了下去,但闻飞沙走石,土崩瓦解之声乱窜,那金乌左翅的黑色羽毛如同黑剑一片片散列刺开坠落院子之中,轰然间,那些白墙青瓦赫然破裂,木梁石栋飞散而去,更有不少老百姓被那飞石击中,顿时整个村子陷入一片崩坏之中。 那金乌左翅扇过之后,院子中仍有几个幸存的百姓,他们不顾身上的伤,不顾已经死去的亲人,而是继续在那食物中翻找着,内中更有一个女子大声说道:“金乌金乌,鸟厨鸟厨,烧的萝卜,赛过红薯!”那女子边喊变笑,声音中有着止不住的戏谑。旁边几个幸存的孩子也在那里说道:“鸟厨鸟厨!” 吴恨看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心绪万千,这般濒于死地后的乐观豁达,真可谓世间少有,怨不得他们是神裔族人! 但那金乌一时间却是肺都气炸了,收了左翅,余力未消,更是右翅扑天展开,轰然而下,那左翅未消的余力和右翅的神力相交,赫然在村子周围形成一股巨大的卷风,那卷风如龙,拔地而起,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四面掀起,内中飞石残树,碎光穹音杂陈一起,狂乱呼啸,如鬼哭,如狼嚎,更有着世界末日般的苍凉与悲壮。 一时间,这院子中的百姓终部魂归九幽,命丧阎罗。 那卷风更是将整个村子肥美的土地尽数卷起来,方圆万里的土地一时间只剩下远远的荒漠。 轰然炸响间,只听那金乌朝着天上一阵鸣唱,忽然从那金乌怀中坠落一个石尊,那石尊通体黑色,猛然呼啸而落,砸入了这个院子之中,但闻轰隆一声巨响,这院子猛然间爆开,不久,这平地里顿时出现一座高台。 金乌在天空中狂然叫道:“从此之后,我便用这炎火诅咒让你这仙境变为废地!” 但闻那金乌发出凄厉的笑声,展开巨翅,架风而去。 吴恨眼见这一番景象,更是楞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犹是停留在那个高台之上,但见身下高台慢慢变化,如同经历了桑田沧海一般,经过风化剥离,堆积和搬运形成了眼前这个模样。 四方底,上窄下宽,远处看恍然如同梯形。 吴恨看了看这高台,忽然一愣,心道:“这不就是我在那炎父境界中看到的高台么?” 他心中更是生出惊喜,四处一看,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正是修葺成石门模样。 吴恨心下不禁称奇,原来若想入得这高台,必走梦而入,想到这里,吴恨更是记起了一个古代的传说,那就是唐明皇游月宫便是过梦而入,看来这便是一般的道理。 吴恨心中大喜,走到门边,通身真气运动,迫力一击,那石门顿时轰然炸开,露出一个长长的甬道。 吴恨自那石门踱步而下。但见甬道颇为曲折,下来回,竟无法知道自己确切的走向,吴恨心下十分谨慎,将腰间半截残剑青霜解下来,握于手中,寻步而去。 第五十二章 窗外伊人 剑南山,南极剑门,太极台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陈一凡破关而出之时,有几位逐层通关的弟子还在两仪台比斗。太极台上众人见有人破了直通台的关卡,凡是对南极剑门考核制度有所了解的人,看陈一凡的眼神都变了。一时便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过来跟陈一凡打招呼,那些本来就是留驻于太极台上的南极剑门弟子更是亲热的走过来想要这个百年不遇的奇人。 陈一凡在那悬空林中乱窜的时候将自己身上的道袍撕成了碎片,眼下看来颇为不雅,接引道人为陈一凡挡开挤过来的人群,将陈一凡领到了太极台上的道徒休息的地方。 经过这直通台的一番经历,陈一凡着实觉得很累,跟几位闻讯赶来的师兄弟们聊了一小会,便是兀自说着说着话睡着了。 众弟子见陈一凡疲累不堪,也不再打搅他,便让陈一凡睡去了,不少弟子临走的时候鼓励陈一凡在明日的太极台上拔得头筹,为四向台争光添彩。 显然他们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没在意陈一凡有没有听进去。 陈一凡这一入梦,顿时便沉入睡眠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于睡梦中嗅到了一阵香气,陈一凡双眼睁开一看,这面前的赫然就是李甜儿。 但见李甜儿唇角微翘,面色微笑,道:“一凡师弟,我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你给看扁了!没想到师弟年少俊才,竟然这么轻易就过了直通台,我早就说过,你要是过了直通台我便亲手为你烹饪美味佳肴!你看,我这里做了很多好菜啊!”说罢还娇柔指着身后的桌子。 陈一凡一听到李甜儿的酥软声音,顿时心都醉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菜,尽是看着李甜儿的翘鼻子和粉唇。其实在最初的那次无意碰面之时,陈一凡对李甜儿心中已经是早有了一番情意,只是陈一凡见李甜儿气势逼人,飞扬跋扈,才不愿低三下四去讨好面前这个恶女子,恶师姐,适才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此番见师姐言语娇柔,面含春水,登时心下大喜,猛然上前拥住李甜儿的手说道:“师姐,你知道么,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我说的话……可都是真心啊!”一时间陈一凡只觉得自己双颊发烫,李甜儿更是双颊绯红,娇声道:“以后便叫我甜儿!”话毕便是不再言语。陈一凡心中一乐,便是准备靠过去,却只是身子一动,砰咚一声一个打滚直接摔到了床下。脑门子在那石面上一撞,登时清醒了许多,陈一凡这才觉晓刚刚不过是南柯一梦,陈一凡也不站起来,就坐,梦中的余香犹是没有散尽,陈一凡仰头看着窗外没有散去的斜阳,心中只是好笑,兀自说道:“我就说甜儿怎么变得这么快,原来只是自己瞎胡诌的一个梦!”陈一凡犹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已经换了称呼。 陈一凡望着淡淡一抹阳光,又是笑道:“爱情,可真是莫名其妙啊!” 那淡淡漂浮的霞光,那寂寞而苍凉的山脊无不诠释着陈一凡的少男情怀,他悠悠然又开始傻笑起来。 正是如此黯然之间,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传过来:“喂,陈一凡,你小子真的闯过了关?”那声音几番嘹亮如丝,大有破竹之声。 陈一凡这才算是回复神智,哭丧着脸道:“想来,这才是真正的她吧!难道就不能淑女一点么?” 陈一凡嗓音疲累的喊道:“多谢师姐栽培,我通关了!”这栽培二字陈一凡故意用很大声说出来。 陈一凡话音刚落,窗户口那抹斜阳里面便是出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李甜儿双手攀在窗户上看着蹲坐的陈一凡说道:“你可真是自己通关的?” 陈一凡朗声说道:“正是在下凭一己之力通关的!”陈一凡这时候将那“一己之力”四个字说得相当有力,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脸皮真可谓厚到一定程度了。 李甜儿依旧站在那窗户外面,盯着陈一凡说道:“你现在坐干什么?” 陈一凡本是刚刚一朝春梦从床上摔到了地上,此刻身子歪斜躺在那里,一时间找不到借口,囫囵道:“我在修习道法!” 第五十三章 本不公平 李甜儿笑道:“我自打入了南极剑门就没有修习过这样的道法,并且你的身子歪斜,哪像是修习道法的样子啊!你刚刚是听到我的声音吓得从床上摔下了的吧?” 陈一凡兀自争辩道:“我这是自创道法!”说罢将一只腿拼命伸直,并使劲朝着那只腿上将头压过去,说道:“我这道法叫作瑜伽道!” 陈一凡也是胡诌的名字,往日在家里看电视换台的时候偶尔便能看到几个瑜伽动作,此刻便做出来。 李甜儿也不再争辩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蛮有本事的啊!”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陈一凡忽略了语气,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笑道:“这还要多谢甜――师姐栽培!” 李甜儿心知陈一凡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不满的,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重申“师姐栽培”这几个字。 可是李甜儿今天变得非常豁达,竟是不计较这些,而是笑着对陈一凡说道:“一凡师弟真人不露相,而且又是我四向台的同门,我虽然打赌打输了,但也是心中高兴呢!” 陈一凡一听这话,马上接口说道:“那你这顿饭!” 李甜儿此时已经进得屋中,面上笑开了花,一副春风洋溢的温暖感觉,对着陈一凡说道:“呵呵,这个自然是会做的,我毕竟是师姐,在你面前说的话当然会算数――只是今天师姐我还很忙,只盼师弟你明日大显神通,如果能上云台之上,我定然做一份最好的菜肴给你吃!”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里终于是明白了,敢情这位师姐在这里磨磨唧唧半天就是为了让这一顿饭又提高一个难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陈一凡本是刚刚通关,心中高兴,并且深觉自己近几天运气相当不错,再加上刚刚李甜儿的态度(虽然是装的)不错,想了想,也就说道:“那好,师姐,就听你的,等我明日上了云台之上,再来领教师姐的厨艺!” 李甜儿脸乐,说道:“那好,小师弟,等你上了云台成为关门弟子,我必然会照顾你的!”李甜儿话音一落,朝着窗外叫道:“喂,小师弟,你听到了吧?” 陈一凡愣一下,往窗外一看,却见是名尘慢悠悠从那窗户底下站起来,说道:“嗯。我听到了!我可以作证,陈一凡将赌注改了!” 陈一凡忽然见到名尘,心中忽而不是滋味,想想当初两人共同进入通关台,倘或不是名尘的帮忙,此刻指不准自己正躺在哪一关的关口之上呢! 陈一凡忍不住冲着名尘喊到:“名师兄,你?”这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名尘站在窗口看着陈一凡,笑了笑说道:“一凡师弟,恭喜你!” 陈一凡兀自看去,名尘的背影淹没在了斜阳之下,一时之间,陈一凡的胸中忽然觉得气闷。想来在他眼中名尘却是应该闯过这直通台的,他天生神裔,更有神仙境界相伴,并且为人勤奋…… 不知怎么的,陈一凡胸中犹然生出一种愤懑,像是被人捂着嘴捅了一刀的难受。想到这里,他不觉低下头去,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窗外,一轮斜阳依旧。 而名尘,消失在斜阳之外。 第五十四章 太极台上 南极剑门,可谓是当代修真门派中最为开放的门派。尽 此种开放在南极剑门的登台盛会中就可见一斑。 登台盛会除了让本门弟子参与比试之外,更为世间不凡之人留有席位。经过这几日的比拼之后,最终登上了太极台上参与角逐的十名弟子中更有三名是外门人士,这日共上太极台的名单如下: 两仪台弟子:迟昆,郑天然,齐风 四向台弟子:陈一凡 八卦台弟子:林刚,何玉 万物台弟子:慕容知 外家人士:倪犬妙小九熊似虎 这番太极台的比拼自然是南极剑门最引人瞩目的比斗,而比斗规则如下: 凡过直通台者,可直接与云台关门弟子代表比斗,并最终由关门弟子决定该人去留。 剩下九人轮战,选出五人再与关门弟子相斗,并最终从这六人中选择神剑主人,这一次的启剑共有四剑,自然最终只能选取四名弟子。其余两名弟子就将被淘汰。 这一日的太极台比斗开始之前,例行惯例仪式,便是“鹤鹿同欢”,南极剑门素来以三绝盛名在外,这三绝便是:奇剑,异兽以及胜景。 这鹤鹿同欢便是为了显示南极剑门的异兽之力。 是日晨曦未尽,剑南山上风景奇秀。 各门各派中有着赫赫声名的修真之人聚集在太极台的观礼席之上,放眼望着这些修真同门,只见佛家弟子聚集的区域里,圣光如晴天白日,却又有温和之气恍如莲花,并不夺目,金尊寺的众位弟子围绕在度劫大师身边,虽是普通的观礼,他们所成的座次排列倒更像是一朵莲花,料得度劫大师见周围的修真同道不少,也是这样摆出一个佛阵,以示佛法的无上之威。再看其他门派,却见墨家弟子宽衣粗布,放浪形骸,倒也应了墨家的传统。而那法家弟子历来门规甚严,弟子们皆是不苟言笑,所有的弟子更是身着黑白袍子,中规中矩…… 那北极剑门弟子则是坐在中首南极剑门周边,以示两门交好。 薛琳儿今日又是起了个大早,比昨日多披了一件披风,凌身台上,以鱼肠仙剑起手,迎着南极剑门的上的淡淡仙灵之气,开始舞动,这一曲舞比之当初在长白山上更为有气势,但却失去了那种柔婉,多了几分刚硬。 但见,一双红袖,两抹青眉,三番含羞,四面留香,五色和着长剑冰粉乱坠。 又见,东有花影,西撒金光,南落流波,北捧云芳,中间一个女子心思幢幢。 那下面的观众早已是在昨日见识了薛琳儿的剑法,今日再看这般剑舞之术,只觉得这南极剑门真可谓“天下修道万千家,独有神剑在剑南!” 薛琳儿红袖纷纷绕,这红袖剪着朝日的疏影,斜斜宛如天仙散花一般。众人一时竟是看得有些呆了,那北极剑门的胡如飞一见这场面,砸吧砸吧嘴唇说道:“她***,这舞跳得,可真是……”说了一半,想不出什么好词语来形容,只得再补上一句:“真他娘的好看!” 第五十五章 三妖 这台下众人更是传来不少的啧啧赞叹之声中站得近的那几个人中,那个外门弟子小九更是面容动情,倒似乎心中藏着什么似的,兀自轻轻拍着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旁边的外门弟子熊似虎看了看薛琳儿的舞姿,却是用一种怪异的语言对着站在他一边的倪妙犬道:“这女的,好不好?” 倪妙犬道:“好!” 熊似虎笑道:“好便带走!” 倪妙犬道:“好!” 熊似虎微微一笑,再不言语,继续望着那凌空的薛琳儿,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还没有落下,熊似虎忽然感觉到耳旁传来一个声音:“你若抓走她,我便杀了你!” 熊似虎一愣,心下甚是奇怪,它本是昆仑山下妖脉中的一个小妖,修道三百多年,机缘巧合和自己的弟弟倪妙犬闯出了妖脉的封印来到人间,方才他们的对话更是用的妖怪的暗语,此刻竟然听到这样的声音,熊似虎心中甚是奇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便也暗语问道:“这位妖兄可否现身与在下相见?” 那声音又是暗暗传来道:“你今日可以抢走这山上任意一人,除了此刻舞剑的人!” 熊似虎妖眼大放,探视着周围的人群,却并没有发现谁在跟自己说话,很显然此刻遇到的这个妖怪当是世上不多见的,以那神力来看,俨然已接近妖仙的水平。熊似虎又是道:“同为妖类,为何不敢出来相见?” 这个时候却再没有人回答熊似虎了,熊似虎等了半天,仍是没人回答。熊似虎便不再言语,一眼扫过周围的人,只是跟自己的兄弟倪妙犬道:“今日这里还真是有高人,却不知是不是我们的帮手!” 他这一句话渗透了十足的妖力,其实也只是想把那个说话的妖怪引出来。 但过了许久,周围仍是一片寂静,倒是身边站着的那个叫小九的男子双眼含情的看着舞剑的薛琳儿,状如痴呆。 熊似虎心下一笑,对倪妙犬道:“待会我身边这个痴痴呆呆的小子可能就是我们对手,你看他傻不啦唧的样子,我只需使出三分神力便可以打倒他!”说罢神色高傲的看着小九的侧影。 倪妙犬却是有些谦逊,道:“哥哥自然是法力高深,我就不行了!” 熊似虎开心一笑仿佛胜券在握,道:“待会万一你不行了我就来帮你,此次混进南极剑门中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这些自称道行无双的修真之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再说这一路从下面打上来我却是没见过有什么真正的高手……”熊似虎此话一说完,更是双眼眺望着崖壁之上的四柄神剑,口边笑道:“那八服神剑看起来还不错,我一定能得到它!” 但见崖壁上的八服神剑还散发着淡淡黑光。 南极剑门的首代弟子和二代弟子们此刻正台下,也是面色沉寂不苟言笑,就连那平日活泼无比的李甜儿也是安安静静站着,而在他们的身前正是站着所有将要上得太极台上斗法的弟子们。 李甜儿虽然面色尽力做出一番安稳的样子,眼睛却还是盯着身前陈一凡的背影,咕噜噜转着,她看着陈一凡站在那里的样子犹如一棵墙边草,一会儿左歪一会儿右斜,那身形风度全然不像是一个修仙弟子,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通过了通关文武二考,真是奇怪。只是深心中更多的是愤怒,这陈一凡初见之时说的那些忤逆之话,至今仍然在耳边清晰无比的围绕着。 “死流氓!”李甜儿冲着陈一凡的背影暗暗咒骂道。话音一落,忽听耳旁镇山之力一般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中夹杂着金鼓齐鸣,更有凄厉清幽的长鸣。 李甜儿一愣,却是想到,是仙鹿和仙鹤到了。 第五十六章 玉桃玉井 但见太极台上,云雾之间,万千梅花仙鹿奔突而出,每一只仙鹿的身有着华丽的鞍鞯,每一方鞍鞯之稳稳落着一只仙鹤,仙鹤长喙指天,凄然而鸣,仙鹿的后胯之上缠绕着一面青铜锣鼓,随着仙鹿破云而来,后面的仙鹿用前蹄击打锣鼓,只闻南极仙山周边一时间锣鼓齐鸣,气势喧天,那浑山而绕的淡淡云气,被这气势所震,登时云海翻滚,气雾蒸腾,这所有的仙鹿绕着高耸的山势在半云中腾然一周,更是再听见一阵仙鹤神泣,但见无数荧光闪耀,如同雨水飞溅而下。k “他娘的,是玉桃!”胡如飞心下激动,又搬出别人的妈来表达情感,跟着又是一阵大吼,身边方圆一里的众弟子更是明白了,其中那些第一次来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们早就听说这南极剑门之上有玉桃林,在传说中这玉桃乃是仙界遗留在人间的仙果,对于修真之人来可以提升体内真力。 一时间玉桃如雨而下,纷纷而坠。 这太极台上的观众分为两层,内层皆是名门大派,外层的门派实力则是稍微差一点,从他们对待玉桃的样子就能看出来,玉桃坠落之时,外层的修真之人早已是如同蚂蚁一般迎着玉桃坠落的地方疯狂奔去,而内层的人却是面容肃穆,即使是胡如飞这样的匪气十足的人,也迫于周围的气氛,只能安静等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玉桃是仙界灵果,本身具有天上灵气,落地一瞬之间则收纳大地灵气,而这灵气一而存,二而衰,果实必须立即被人拿起来,否则果子则会毁坏,等这果子被人的手触摸之后,更是会与人的本身灵气相融,此刻这果子便同持有的人心心相惜了。 这种玉桃的果核中藏有滤场,可以将修真之人体内的邪异之气过滤成仙灵之气,对于修仙成道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众人皆晓这种仙果的神奇,特别是那些不成气候的修真门派多是因为本身的修真心法存在弊病,适才难以发达,此刻这玉桃对于他们来说作用无疑是巨大的,所以这玉桃落地之时,外层的杂七杂八的修真门派更是群涌而上,状若野猪抢食一般。 内层的修真人士俨然还是保持着大家风范,直等到玉桃触地,才有不少道法高深的人或拂袖,或引真力,那跌落在地的玉桃即刻落入了他们手中。 玉桃本是世上少有的仙果,这番散济众人,更是将南极剑门的豪门巨派的气势显露无疑。 此刻太真上人面上含笑,望着这些修道中人。 薛琳儿已经适时立在了太真上人身后。 那些修道之人各个得到了玉桃,心中不禁喜形于色,都是行个四方大礼,朝着太真上人坐的地方。 太真上人微微摆手,示意不用大家致谢。 薛琳儿手中鱼肠剑迎风一指,那些仙鹿和仙鹤立即纵着长云,悄然消失于半空之中。 那些拾得玉桃的人群中有一些并不知道玉桃的特质,不一会儿忽然在外层中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似是痛苦,又像是欢喜,但不久就发现,原来是痛苦,接着一个声音吼道:“这是什么破果子,差点把我的大牙给磕下来了!” 其他知晓这果子习性的人无不讪笑起来。 原来这玉桃仙果并不像是凡间果品入口即食,而是在食用前先以玉井水洗濯一番方才能吃,否则这果子真如金刚玉一般难以咬动,下咽! 久不见做声的太真上人此刻终于是有了动作,但见他道袍一挥,接着身驾拂尘仙剑腾然而其,立于半空之间,他刚刚这一派动作柔缓适度,飘飘若仙,既有道家无为之境,更有佛家拈花一笑的气度。 太真上人腾然于半空之中,盘膝而坐,周身散发着淡淡青光,这道光环绕于他的身旁,光芒流转之间,俨然变成一轮圆月,光可照人。 太真上人面目微醺,眉间微微颤动,随着他的冥想,忽而是长袖一抖,道袍升入空中,一时间更是豁然撑开,变成一幅巨大的画卷,而那画卷之上,俨然有一个奇妙闪烁的光斑。 薛琳儿也是纵身而上,站在那画卷之前,对着台下众人说道:“这便是乾坤图,在这乾坤图上的这个光斑便是玉井!我派赠与诸位的这玉桃若要食用,还请大家找到这玉井!” 薛琳儿这话一出口,那金尊寺的度劫大师面上一窒,苍然道:“太真师兄,莫非那玉井又换了方位?” 太真上人沉落真气中并无言语。薛琳儿凌空对着度劫大师拜了一拜,道:“正如大师所讲,这玉井的确换了方位,并且此次怕是难以寻觅!” 度劫手持佛珠转了一转,微微拈动长须道:“这乾坤图上不是已经指点了方位么?” 薛琳儿道:“大师所言甚是,但是我门中的西门崔炫师弟今日前赴西域,却发现这位于楼兰古地的玉井并不在其处!” 度劫大师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大变,碍于众人之面,那道愁容只是一闪即过。道:“崔师侄果见如此?” 薛琳儿点点头。 第五十七章 一桃击起千层浪 一时间这太极台上无数颇有见识的人尽是一片哗然。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外层的那些看客们听见两人这番对话,有不少人不知其意,大声喊道:“那玉井现在在哪里?” “是啊,快讲讲,到时候我修仙成功,还可以在封神榜上给你们记上一笔好处!” “我修炼已经几百年,早就真气贯穿全身,长生不老也就一两年的事情了,等我用水将这果子洗干净,吃下去,呵呵,不到三刻,羽化登仙,逍遥也!快说!” …… 这外层本就是杂门杂派,有不少是一些说话不用大脑的人,更有不少以吹牛之气修炼的人,说起话来足以囊括乾坤,臭屁破天面不改色。 一时间这太极台上是颇为热闹。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的时候,忽听这太极台上发出一声“铛”的金石之声,这声音极为厚重雄浑,似有搬山一样的沉重道力。一时间太极台上半空中的云气都波动起来,这精纯的道力入耳即可摧心破神,足以贯穿身体。众位修仙人士皆是面颜轻变,更有不少人一时间运动真力,恰在此刻,这一声厚重声音却又是扬而即止,只起到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这声音一落下,众人方才见到太极台上的高台之中多了一个人,这人身穿浑黑色长袍,袍心用古篆写着一个“法”字。 原来这个人便是法家真法堂堂主法贵,当今法家有三堂,真法,尊法,破法三堂,三堂虽是同门,但却并不同心,尤其是破法堂与其他两堂自来是针锋相对。但若与外家门派交流之时,这三堂又以同门自居,这在当今修仙界中真可谓是一个奇观。 而这法贵便是代表了法家前来。 此时他立于台上,却见他右手驮着一只青铜巨钟,这钟刻着铭文无数,台下之人有人暗自称道:“原来便是法钟,怪不得声音如此撼人心魄!” 法贵鸣钟一响,此刻台下安静了,看法贵的神情便是有话要讲。 法贵相貌甚为奇伟,但见八尺有余,一张四方脸,三寸长的络腮胡须盘踞在脸颊边缘,更有一双深黑浓眉,眼睛颇小,深陷于眉端之下,看来颇为莫测。 但见法贵右手持钟道:“刚刚南极剑门已经告知大家玉井换位之事,而我在此处也要给大家看一样东西!”言毕,法贵长袍挥出,立刻有一块甲骨腾然而出。 这时候太极台上的看众,尤其是内层各门各派的佼佼者无不骇然,更是有不少人发出长叹! 此刻法贵所持的这个东西,竟然是“玄武反骨”! 法贵见人群耸动,更有不少新秀弟子面露枉然,道:“玉井之所以换位,正是预告着天下将会有一场大的动荡,而我去年赴海外**的时候,竟然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玄武反骨,这明天下已经大动,邪异将要现身!” 法家中人历来说话做事都是不苟一丝,此刻法贵的话一讲出来,底下的人皆是发出各种疑问。 法贵又讲到:“玉井之水乃是沐浴仙家灵气而成,自来有识别天下宝地的能力,之所以玉井会移动位置,无非说明了一点,这玉井原来所呆的地方,已经灵气尽失!” 此刻法贵的一番慷慨陈词显然已经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法贵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次前来南极剑门我本是携带这玄武反骨想来向太真上人见教一番,谁知刚才竟然听闻玉井换了方位,本人心中略加思索,便自然而然跟自己发现的这块玄武反骨联系起来,才发觉这个看似清平的世道,恐将发生巨变!” 这时候太真上人也是发话了,道:“法贵兄所言甚是,方才我将这乾坤图给大家看,就是想问一下这段日子以来是否有人发觉世间有什么奇异征兆,历来世间大乱之时便会有天机相告……” 法贵冲太真上人行礼道:“不错,上人师兄,就我看来,海上就应该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日我前往东海玛雅岛探寻太阳神族的秘密,路经东海一座荒岛的时候在岛中的一个珊瑚礁之中看见了一只冰蓝色的玄武!” 众人一听这冰蓝色的玄武,立时各有震动,更有一位弟子询问道:“法贵师傅,莫非你说的那只冰蓝色玄武便是守护东海的玄武蛇鬼王?” 法贵点了点头道:“那时候我见到了深海异兽,心中不甚欢喜,但等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只玄武兽已经是死去了!” 法贵这句话一出口,站于南极剑门中的二代弟子淳于天说道:“玄武兽分两种,蓝色玄武兽镇海,普通龟蛇玄武兽镇守大陆,玄武兽性情虽然温和,但其神力也并不可小觑,何以曝尸荒岛?似这种神兽就算是丧生,也只会仙散云霄……除非!” “谁在叫我?谁!”话说到这里,忽然是有个巨大的声音传来,雄浑无比,只是比起那法钟之声稍微差点。 众人皆是一愣,听出这声音来自金尊寺的阵营之中,寻目看去,却见一个大胖和尚从一张躺椅上坐了起来,满面酣睡刚醒的表情,眯着一双肉肉的眼睛,囫囵打个哈欠道:“刚刚是谁喊我?” 此时一边的度劫大师冷然道:“丧生,你还是去睡你的神游大觉,这里没有人叫你!” 原来这和尚叫作丧生和尚,众人看去却见他果真是有些不同于普通和尚,但见他身材雪白肥胖,脸上满脸滚肉,身上穿着一件油亮的黑色僧袍,而脖子挂着一串奇怪的佛珠,这佛珠竟然是一个个拳头大的骷髅! 丧生和尚一生别无他求,惟睡觉与吃斋尔!在金尊寺中号称睡罗汉,是十八罗汉之一。 适才在梦中听得丧生二字,他为人极为敏感自己的法号,于是便醒了过来。 度劫见众人仍是看着丧生和尚,更是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他面上略有羞色,对众人道:“丧生刚才无意多语,大家莫怪,且听正事!” 丧生一听不管自己的事,马上翻了个身子又开始睡起大觉来。 第五十八章 胜败非常事 那边的熊似虎用妖言对着一边的倪妙犬道:“那和尚的肉不错,就是肥了点!” 倪妙犬笑道:“但是这和尚白白净净,肉质当是像鱼一般,吃起来别更是有一番风味!” 这二妖成妖不久,所以对于人肉的味道却还是有一番记忆的。: 就在这时候两人又同时听到一个声音:“此种肥肉必当先蒸煮,再拌炒,做回锅肉方有味道!” “谁?”熊似虎又是往周围扫了一眼,这只能听懂他们所说的话的妖怪却并未现身。 那法贵见台下一片哄闹,于是持法槌再度击响了法钟,钟声想起之后,下面的人又是全部安静下来。法贵道:“不错,师侄所言甚是,我看这只冰蓝色玄武死状怪异,当是死于非常手段,我道这是一种灵兽,所以便在它的身边作法,试图将它的躯体焚化,熟料神火之后,竟然是发现了这个玄武反骨!” 说罢,他袖前那个玄武反骨更是放射出道道精光。 淳于天是南极剑门弟子中对于神兽知道的最多的人,此刻见台下还有不少人面露疑色,更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于是向着众人做了一个四方大礼,道:“我是南极剑门二代弟子淳于天!”这南极剑门四个字说得极为响亮,可见他心中的自豪感,然后继续说道:“我虽不才,但幼时走南闯北,所见奇兽繁多,后来我成为太真师傅门下弟子之后更是通读《异兽志》和《万灵踪》,适才晓得一些兽类的皮毛知识,我知道今日这里的同门中有不少新人,适才想把我知道的讲给大家――”话未毕,脸去看太真上人,太真上人见徒弟英姿飒爽,在那万千同道面前不卑不亢,心中大有喜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淳于天道:“世间的凶兆之物有三种,这玄武反骨乃是海中有难的征兆,其余两种则是凤凰断翅还有麒麟黑甲,后两者一代表天,二代表地,目前却不知是否只发现了这玄武反骨――”他顿一下,向着众人道:“倘若众位有谁发现了其他的邪物,还请告知我们,今日众多仙家在此,我们大家也正好商议一个对策,去应对将来可能到来的浩劫!” 众人心中也是隐隐有了担心,玉井移位,反骨出世,莫非这周天清平世界真的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淳于天看了周遭的人很久,却并没有哪一个回答他。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人丢出来一句:“你们急着找其他两个邪物,莫非那邪物能对付可能出现的灾难?” 淳于天点了点头。 那说话之人一笑道:“那这样的好东西谁会给你们啊?自己拿着不好?刚刚你们发了几个破桃子他们就抢的不亦乐乎,何况那邪物能够对付将要出现的灾难!” 淳于天面上一笑,道:“你这句话却是说错了,这三样东西的确能对付将会出现的灾难,但除此之外却是并无它用!” “谁信?!”那人此话一出口,身边却有人说道:“哎,这小子不就刚刚没有抢到桃子么,在这里发什么牢骚?” 淳于天一听这话才是明白了,原来刚刚跟他磨嘴皮子的人只是无聊,心下顿时有了怒意,但是一想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生生把那怒气咽了下去。 一时间各个门派皆是安静了下来。 此时的太真上人终于说话了,道:“今日太极台上的斗法意义将不同于往日,我们所选出来的弟子,除了成为我的关门弟子之外,更将担负起重任,偕同各位友派弟子同往四方去寻找那剩下的两件邪物!” 太真上人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大声叫好。 度劫大师更是纵身而起,佛光峥嵘之处,已经是临身于太真上人身边,道:“太真上人此举实是天下大义之举,能够福泽万民,我释迦门下岂能袖手旁观?门下弟子在这里的,你太真上人,大可以随便挑选几位过去!”太真上人一听度劫的话,道:“那是当然,我自来知道度劫大师为人慷慨激昂,等待会儿太极台的弟子们决出一个胜负,我必然在你的弟子中带走几个!到时候度劫大师可不要舍不得啊!” 太真上人为人随和,这最后一句话当即引得不少人大笑起来。 度劫大师道:“出家之人,身外无物,无舍无得,你自请吧!”说罢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的身躯凌天而立,更是将那一番大派风范显露得淋漓尽致。 太真上人纵然而起,拂尘仙剑迎风一展,但见万千青色道光从那拂尘之中激射而出,映入目中之时,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那台下不少弟子尽皆暗自赞叹太真上人道法精深。 太真上人手捻一个道诀,口中道:“众弟子布下天罗道阵,共襄盛举!” 太真上人话音一落,但见周遭几百个身穿白衣的道门弟子涌进场内,各人手中皆是拿着无数精光灼灼的宝剑,太真上人在空中手指虚划,清影腾升。 那些白衣弟子齐齐舞剑,剑光大作之时,众人的剑影交织起来,那剑影本是死光,但此刻俨然活过来一般,在空中银蛇乱舞,不久便形成一个个光圈笼罩在那四座比斗道法的高台之上。 原来这天罗道阵是为了将比斗之人固定在光圈中,以免无意间伤到外人。 说话间,这天罗阵已然形成。 众位比斗的弟子已经是纵身登上了高台。 这高台共有四个,陈一凡因为是过了直通台,所以现在他并不需要和人比试。 此刻四台之上成为对手的分别是:迟昆和林刚,郑天然和何玉,齐风和慕容知,小九和倪妙犬。 四人同上高台之中,陈一凡和熊似虎两人在一边作壁上观。 陈一凡虽然在一边看着这些人斗法,但心中却是颇觉得无趣,这些同门相斗之前必然是先行个四方大礼,作揖作到只差互相下跪了;倒是那两个外门的人,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打,看起来颇有气势。 小九三人经过一路拼杀,最终上的太极台上,只是这两人也不过是打败了不少外门弟子而已,直到此刻他们三人中还没有一个跟南极剑门的道家弟子过招。 而那外门弟子的法力多多少少也是劣等水平,毕竟来参与这个盛会的所谓外门弟子一般都是孤家寡人自行修炼,有门派的弟子摄于门派之威往往不会参于登台盛会的比斗。 此刻这三人上了太极台,则是已经作为正式候选人,将要跟南极剑门的弟子一较高下了。 第五十九章 比拼 小九和倪犬妙几乎是同时起身登上道光庇佑的斗法平台之上,陈一凡在一边估摸了一下两人的法术,却是不能探出两人的法力到底有多深。: 小九身躯瘦削,凛然而立,道光纵然流转于他身体周边,他通身红色的穿着看起来风度飘然,身上所着短披风上用白色缀边,皆是华贵的皮毛,微风过处,皮毛在阳光下散发着明亮艳丽的光泽,而他的整个人则是脸颊狭长,鼻梁宛如雕刻一般,只是鼻翼线条颇为柔和,一双金色瞳孔散发出袭人的光芒。看起来是个颇为俊朗的小子。倒是他对面站着的倪犬妙身子短粗矮胖,身披黄褐色短袍,那一双胳臂尤其短小,只得把袖子卷在手腕上,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两人上高台之后便开始各自施展法术,但见小九手掌迎风一展,便是从手中窜出两团火焰,火焰周遭更是散发出淡淡光圈。 台下众人一看,便有人说道:“这倒不像是道法,颇有些魔法的味道!”那人这样一开口,周遭更是有人应和道。 内中更有人发出狐疑声道:“这小子的外貌倒是颇像西方人,再看着法术,莫非他是来自西方魔幻大陆?” 一时间更有许多人啧啧发声,感觉这话说的还有些道理。 小九在高台之上却并没有多多在意台下人所说的话,此刻那倪犬妙则是鼓足腮帮子,整张脸变成一个球,他这人本来身子就是圆鼓鼓的,再加上口中憋着一口气,脑袋也是圆的,倒仿佛是一个大球顶着一个小球。球上加球。 小九知道这倪犬妙即将要发起攻击,朗声说道:“你来吧!” 话音一落,崩然一声,倪妙犬那个圆球忽然一瘪,从口中喷出一大股热气,夹杂着稍许的唾液喷薄而出。 这气团力道十足,一时间周围的道光发出了一阵阵波动。 小九身子丝毫不动,两手间的火光流连,幻化出一个球状火焰圈,破袭奔来的风球一时间被那火焰圈给收了进去。 倪犬妙一见着景象倒是颇为惊讶,自他和大哥熊似虎两人脱离妖脉束缚以来,这还是第一个以轻松的方式将他的风球给禁锢掉的。他心中一恼,妖性顿起,一双眼睛就红了,身子一抖,变得更为鼓胀,这一次的气团奔袭而过之后,小九却没有用火圈去收复这气团,而是随手一挥,神力引动周围的道光结界,用力一拉,那结界的道光竟是折下来变成一个屏障挡在面前,轰然一声,那气团击在道光结界之上,赫然改变了方向竟是回击过去。 倪犬妙大喝一声,立时张开大口,将那气团又给吞了下去,气流流速过快,更是噎得倪妙犬打了个饱嗝。 第六十章 妖怪现世 小九此举一下,南极剑门的太真上人嘴角忽而发出“咦”地一声 一边的薛琳儿也是早有奇怪的感觉,乃是低耳在太真上人旁边说道:“师傅,此人竟然可以将我们的天罗道阵据为己用,难道他自己的境界是居于这天罗道阵之上?” 太真上人微微点点头道:“看来此人真是个奇才,我们的道光本是用来隔离他,却没想被它反用,这小子很有些法力!” 薛琳儿点点头,转而双眼盼盼向上看去,却在此时那个小九的眼神竟也看了下来,光芒流转之间,两人的目力竟是忽而撞到了一起,薛琳儿心中本是有大师兄吴恨,对于其他的人自是无甚顾及,见小九在看她,她也不愿丢了南极剑门的气势,仍然是目不旁视,面不改色,那小九脸色本是淡然安定,看了一瞬之后,忽而是嘴角微收,隐隐露出一个笑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薛琳儿虽是心中无愧,但是看着小九那双明眸,那番温柔,竟是面色微微一窒,只是这一瞬而过,又是面目漠然。心中道:“这家伙还真是无理!” 那倪犬妙遭到反击,更是被人用自己的气团攻击自己,心中一时气愤无比,自己三百年躲于昆仑山中拼命修炼,只为了多年前自己的狸猫之身能变得法力高明,不再受到诸多兽类和妖类以及人类的压制。 而这次和熊似虎出了昆仑山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对手,性格里虽是有着狸猫的懦弱谦逊,但这番一路无敌之后,心中的那种邪戾霸道之气却是越来越足了,在此刻遇上敌手,倪妙犬心中颇有不甘,赫然妖力蓬发,周身再一膨胀,即刻之间身子将所穿皮毛全部给崩裂开来,而那道光忽然间逸散出一圈圈奇异的黑气。 那一刻之间,李甜儿忽然是叫道:“妖!” 各种妖类在需要爆发出最大的能量的时候往往需要恢复原形,以元身吸纳天地灵气,才能迸发出本来的妖力。 此时那道光结界也是砰然博大了无数倍,而倪犬妙自身也是引动黑光流窜于那道光之中,接着更是砰然一声巨响,黑光散开――妖精终于还是现世了。 第六十一章 半路杀出狸猫妖 此刻台下众人皆是始料不及,万万没有人想到竟然有妖类敢来参加这登台盛会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熊似虎和倪犬妙也是妖中的散仙,并不喜群居于妖类之中。而这两妖自出了昆仑山之后,听闻南极剑门有场声势浩大的修仙界的盛会,更是不假思索便来参加。也是出于好奇,想要来看看这些所谓拥有降妖伏魔之力的修仙之人到底有几分实力,谁知上了这南极剑门之后知道自己也可以参加比斗,索性就参加了,谁曾想这外门弟子的斗战实力颇为低劣,竟让这两个本来就拥有三百年妖力的妖类一路过关。 倪犬妙停于空中,奔流的道光和碎裂的布片飞过之后,赫然就在空中出现了一只十几丈大小的狸猫。 其实倪犬妙的本体只有两尺左右大小,但此刻身处于修仙之人当中,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暗下一股妖力,将身躯膨大成这番相貌,只是狸猫本来就是看似可爱的动物,这倪犬妙虽然身躯巨大,却改不了往日的习惯,一只毛绒尾巴晃来晃去,腮帮子一鼓一鼓,脸颊两团白色绒毛更如小丑面上的白粉一般,看来颇为好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而这台下的修仙之人也有不少竟是囫囵笑了起来。 倪犬妙不管不视这些人的模样,猛然张开两爪,凌然于小九的面前,身躯高大却是已经把阳光给遮住了,肚皮又开始猛然鼓动起来,呼呼只是吸取周围的气流。而那一张毛茸茸的大肚子赫然又是鼓了起来。 小九面对倪犬妙这一通变化,却是面不改色,微言道:“你在这里化为妖身,简直太不小心了!” 倪犬妙本来是身子横空撑大,头脑已经是呼呼疯长,远在小九的十丈之外,但这些话听来却是特别清晰,这一刻他赫然明白,原来此刻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九也是一个妖,方才他说的这一番话竟然是用的妖言来讲的。 刚刚站于台下的熊似虎见倪犬妙通身巨变,心中早是一惊,他虽然也是初出世道,但所闻所见却是比倪犬妙多了许多,此刻一见倪犬妙显出原形,心中更是暗叫不好,似它这般以巨妖之身立于众位修仙门人之中,怕是凶多吉少。 熊似虎心中刚想到这里,忽听台上一阵轻啸,有声音朗朗震动,道:“剑门弟子,神剑天罡,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话音一落,却是两位刚刚还在别的高台上斗法的弟子,齐风和慕容知各自收了法力,同时破阵而出,更是共同腾身落到了小九所在的那个高台之上,各人皆是目光冷然,森森怒视着已经化为一只巨型狸猫的倪犬妙。 倪犬妙此时恢复了元身,更是多了几分妖戾之气,怎奈狸猫本是弱质生物,一时间只能把愤怒表现在脸上,冲着这三人龇牙咧嘴,众人看来倒不像怒,反而颇有狐假虎威的风范。 齐风持着一柄寒铁剑,腾身而起,一丝锐利灵巧的剑光夺然而起,直直刺向倪犬妙的毛茸茸的大肚皮。 那倪妙犬俯看着这束剑光,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猎户所用剑术,心下及此,便是劈头盖脸将左爪子迎着齐风的脑门拍了过来,料想这一爪子拍下去,齐风估计就完了。 齐风一看这场面,心下只是一笑,思道:“原来这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妖,连躲都不会躲!” 倪妙犬迎着剑光拍下去,这周围的众人只听见他的手心发出噗噗几声响。 熊似虎在那高台下一见,心道不好,忙是用暗语说道:“这是道法施用的精光,却不能直接硬打硬!” 只是这话传到倪犬妙的耳朵的时候,他已经是嘶吼一声,那只爪子赫然间被刚刚的剑光给穿透了一个深洞!一股浓烈的焦肉味道四散开来。 倪犬妙庞大的身子在那高台上晃了晃,此时的它忽然感觉到如此痛楚,立刻火冒三丈,站在那高台上轰然一步蹦了起来,半空中身体一转,将一张嘴又是鼓动起来,赫然一大团气团从空中激射到了高台之上。 齐风早已是闪身避开,慕容知也是闪开在了一边,那气团击在高台上猛烈一震,众人都听到高台上隐隐有石头裂开的声音,只是那石头本就是材质极佳的石材,再加上外面还有一个天罗阵笼罩,所以石台并没有被轻易击碎,只是传出了几丝裂开的声音。 而众人更为称奇的是,那倪犬妙击落在石台上的气团竟是将没有躲开的小九团团围绕,小九沉溺于这气团之中,却是面容沉寂,看那模样小九像是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只见他周身隐隐围绕着淡淡红光,看他的模样倒像是寻常修真之人在参悟天道一般,眉间若有所思。 第六十二章 齐灭 那横于高处的倪犬妙见自己一击之下小九毫无反应,立刻气冲上脸,那一张粉嘟嘟的狸猫小脸上满是怒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k 一边的齐风和慕容知却是将长剑迎风展开,两人皆是诸台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是法力有限,还不能自由御风于半天中往来,只能毕自身道力,运起长剑夺然入空,遥遥运剑与倪犬妙对抗。 太真上人见有此变,本来还欲捕杀妖孽,但见齐风和慕容知两人已经身先士卒与这狸猫大战,心中却是想看看这两个人的实力,便没有动身,也更是阻住了周边的弟子。这看台下的其他门派内的人则更是想看看太真上人如何收拾这样的局面,于是也便不动声色。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均是聚焦在这太极台的斗法高台之上。 齐风和慕容知本就是南极剑门弟子,两人深知以自身粗浅道力根本无法以一己之力打败这个高大的狸猫,两人遥遥运动长剑,凌空穿梭,忽然听见齐风高喊一声――两仪剑阵! 齐风一句话喊出口,太真上人不觉心中大喜,原来这弟子竟然可以运动两仪剑阵! 台下各门各派都知道在南极剑门最厉害的并不是个人仗剑而行的独斗之法,南极剑门真正举世无匹的却是各种剑阵。众人一听齐风的话,立刻纵目而观。 但见慕容知也是一应,道:“化阴为阳,浊清交相,太阴太阳,少阴少阳……”话才出口,慕容知纵行在半天云中的长剑却是忽然收回,长臂忽然像是增长了几尺,攫剑指天,一时间光芒透射而出,将那半空中骄阳的光芒都击碎成一片片碎光,这碎光更是忽而升降,忽而奔突,无形之间化为一个个阴阳相交的光圈环绕在半空中! 倪犬妙的气团再次奔射而出,却是在半天中便是被这光圈一个个碾碎。 而那齐风却是闪身于一边,手中将自己的剑也是投入光圈之中,一时间这剑顿时没了形态,化为圈中的禁锢。 齐风的剑没入圈中之后,慕容知长剑抖动,自天空中划出一个道光四射的太极图,这太极图中黑白两仪犹如混沌鸡子,交相畅流,溶于一处,瞬间爆射之时,更是恣意透射出更加多的太极青光光圈。 一时间千百个太极神圈盛然大作,飞入空中,更是围绕着倪妙犬巨大的身体旋转起来。 倪犬妙刚刚吃了剑光的亏,知道这种道光不能直接击打,于是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摊开,本来小小的指甲此刻竟是赫然增长,无数的指甲长影环绕在他身边,他立刻迎着那些道家光圈挥舞起来,却也是有些力道,无数的光圈竟然被他的妖力给震破了。 太真上人见这两个辈分低微的道徒竟然可以用阵,心中不觉有几分高兴。 只观礼台一边的陈一凡看了这两人的道阵,心中却是颇有些怀疑自己,以自己对道法和剑法的造诣来看,对付这两个家伙,看来只有一个必杀技:运气! 运气好便能打赢这两个家伙! 刚想到这里,忽而眼光大乱,却是空中的光影正在猛烈交织着。 倪犬妙此刻被那千百道圈围绕,甚是烦躁,立刻一声大吼,那身子竟然是又增加了几丈,然后身子又是鼓动成一个巨型的球体,忽而将四肢的尖爪伸出来,猛然以旋风之力将身子迅速旋转起来,那突出的长指甲立刻将身边围绕的一个个道圈给刺破了。 慕容知和齐风却是仍在不停制造着道圈,那倪犬妙见光圈无数,赫然大怒,爪子猛力将身边的几个道圈挥开,纵身而下直向着慕容知和齐风两人,一时间无数光圈挤向他的身子,忽而听到齐风一声大吼:“破!” 却见一个光圈中刚刚隐匿的那柄长剑忽而显露出来,从倪犬妙的心脏处透射而出!!顿时碎肉杂毛散射入天,不久又是纷纷而坠,犹如下了一场血雨 原来齐风一直将自己的长剑隐于无形便是等待这样一个机会。 那倪犬妙身子瞬间被穿透,猛然“啊”地惨叫一声,一时间鲜血透着还没有平复的妖力喷射而出,众人只见倪犬妙身后勃然升起一大片红云,便已经知晓这妖怪已经是没有活路了。 倪犬妙这一声惨叫震慑人心,而站在观礼台上的熊似虎本还在犹豫着是否要现身来援救倪犬妙,正在思忖间却是已经听到了倪犬妙的惨叫,那声哀号声中所夹杂的绝望着实让人心惊。何况倪犬妙修行成妖怪的过程更是熊似虎在一边日复一日的指点,两妖终结为兄弟,此刻自己不出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心? 第六十三章 佛道妖 熊似虎本是火热性子,一时大喝一声,如虎狼嚎叫之声,纵身奔入倪犬妙坠落的地方。,尽此刻的倪犬妙妖力尽散,立刻恢复成两尺左右的一个小狸猫坠落而下。熊似虎飞上前去,抱住了下坠的倪犬妙,只感觉自己的手中一片带着腥臭的濡湿,黏糊糊的,显然便是鲜血。 此刻躺在熊似虎怀里的便只是一只寻常狸猫,只是心脏处已经透穿而过,而狸猫的嘴角也是隐隐血丝浅浅。 倪犬妙躺在熊似虎怀中,用妖言颤抖着说道:“……他们……好狠!”话音一落,两只小小的眼睛精光逸散,一时更是身子猛烈抖动几下,便是烟硝魂散。 倪妙犬死去的时候,那张小嘴依然咬合着,只是嘴唇因为疼痛翻了过来,露出一片雪白的小牙。 只是这样锋利的小牙,再也无法咬动松果,再也无法叼起石块。 熊似虎捧着还在流动参与鲜血的倪犬妙,不仅心中大痛,朝着苍天一声大吼,这一刻却是自身也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一声大吼中更是夹杂着这样的呼号:“我是妖,专吃人,吃尽你们这些修真人!” 轰然大作之间,这熊似虎身子也是铁甲横生,鬃毛蔓延,骨骼轰然作响,身体也是陡然变得巨大,一足足有丈余方圆…… 猛然巨吼! 天地变色! 黑云压地而起,狂呼乱啸之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只巨兽的形态才终于是被台下的修真之人看了个清除。 这竟然是一只不熊不虎的罴兽! 罴兽自古以来便是神兽的一种,力大无穷,似虎似熊。 台下的修真人士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里竟然还有这等兽类潜入,只不过这熊似虎的在半空中的眼神瞪然如火,显然不是神仙左右的灵兽,估计还是一只野性未驯的凶兽! 太真上人见邪兽忽现,更是心中一惊,立刻纵身而起,腾然间已经是将刚刚沉溺于喜悦中的齐风和慕容知抓住,袍袖一卷,已经是将两人的身子随风推回了南极剑门的阵营,而他更是不忘用深厚的道力向着各个门派之人道:“我家道场,焉能让这邪兽乱了清净!” 话音一落,众人但闻太真上人口中念出一段字诀,但那字诀连绵犹如流水,台下众人无人能懂。 此时太真上人却是要使出《天机道卷》中十六卷绝技“百川归海”。 太真上人纵身于熊罴面前,喝道:“孽畜,还不俯首?”太真上人周身青黑光芒透然如云似雾,方圆几里之内顿时云气大作,而这云气之中更有着暗暗波涛之声,众人心中顿时大震,那声音奔流间,犹似九天之上还有一条长河奔流一般。 太真上人这番气度,立时将门下气势尽露无疑。 那金尊寺中的度劫大师一见这场面,显然要凑凑热闹,以免失了佛门气度,当即金色袈裟无风自鼓,纵着千环佛杖破云而上,立于太真上人一边道:“太真师兄,老衲祝你一臂之力!” 太真上人知晓度劫大师是想在众人面前显显威风,再想想倘或以度劫大师自身之力来降伏这罴兽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太真上人明知胜负已分,遂笑道:“度劫大师这一臂之力料想非同寻常,此时眼前这只凶兽,倘或以我们两人的力量,犹如大材小用!度劫大师佛法无边,我区区道人便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贫道这便扯一膀子!告辞!”话毕便是一阵青光散落而下,重又回到了太极台之上。 度劫大师凌然云端,一听这话,倒是颇有些没有料到,但心知这太真性子活泼无忌,当时留给自己一显身手,于是便也不再多想,袈裟一抖,金杖直指罴兽:“孽畜,还不俯首就擒?“ 罴兽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吼道:“妈的,什么东西,和尚道士是一家,说的话都一样!你个孽僧!” 罴兽此话出口,顿时血口大张,迎风而出一股鼓荡荡的腥臭味道。 度劫大师嗅到这一阵恶心味道,乃是大吼道:“你这妖孽,若不是吞噬千百生灵,怎会有如此血腥口气,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罴兽闻听此言,大笑道:“你这恶和尚,自古鹰抓羊兔,猫食荤腥,我不吃人则不活,干你鸟事?你这和尚怎么这么多废话?” 度劫大师说道:“普度众生乃是我释迦门人只责,你虽然天生妖性,但却还可以度一度!” 罴兽胸中闷气大盛,吼道:“依你所言,那我便要你放下佛杖,立地发情如何?我修行这么多年,几时轮到你这个和尚来管?” 度劫本是苦口婆心,此刻见这邪兽毫无悔改之心,更是企图撺掇他破了色戒,一时脸上红白相间,俄而朗声道:“我今日便用无上佛法度你一程!” 罴兽吼道:“我也用无上妖力送你一程!让你去见佛祖!” 第六十四章 仙狐 一时之间但见金光大作,却是那度劫大师袈裟升入半云中,那袈裟上的金色红布顷刻间迎风一抖,立时收缩成柱状,腾然席卷而起,霎那间便化作一个九层石塔,这便是度劫大师的法器:佛光浮屠。, 那浮屠身高百尺,赫然间刺穿了太极台上的云天。 太极台下弟子众皆叫好,但见这法器通身金光,亮如白日,颇有佛光普照的气势。 金尊寺历来有三**器,除了这佛光浮屠之外,还有神骨舍利以及千年没有现世的达摩黑岩。 熊似虎曾在人世间走动过百余年,自然深晓这法器厉害,也是不敢大意,一双如火的瞳仁紧紧盯着这漂浮在半空中的浮屠塔。 度劫大师眼中金光闪耀,“嘿”地一声激起佛杖便是一道佛光横扫过来,如同舞动了一条绵延百里的金蛇,刷地一声已经是靠近了罴兽。 罴兽不敢硬抗这样的来势,顿时猛吼一声,身中的鼓荡声力化作一个禁锢结界,黑光泛滥处顿时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度劫大师的佛光虽是鞭打进去两三寸,但终究还是没有透入这结界中。 度劫大师又是一声怒喝,狂啸而出,僧袖化为无形,顿时生出千万朵莲花,度劫大师再是身子一抖,众多莲花飞舞而出,这莲花看似娇弱,飞舞的时候也是乱舞,但却朝着一个方向飘去,皆是击中在罴兽的结界中,而那看似柔软的莲花花瓣竟然似乎有化骨之力,一片片渗透进罴兽的黑光结界之中。 罴兽在那其中一阵大惊,猛然身子耸动,破开结界,将那莲花花瓣随着结界的碎光一起打散开来。 接着身如闪电,迅速向着度劫大师袭来。 度劫大师见这罴兽速度颇快,便是捻起佛诀,口中喃喃轻言,一时间周身气流震荡绵延,身边出现无数顺流逆流的气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而他的法身一时间也融入了气流中,看不到一个完全。 罴兽冲到度劫大师跟前,却是忽而见不到度劫,心下大祸,忽而耳边一亮,顿见烈光照耀在身旁,一时间大惊。 却听到面前流动的气场中传来这样的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罴兽大叫不好,旋即抽身而退,又是快如闪电,但没曾想这后面的金光也是赫然增长增宽,依然将他笼罩在其中。 度劫大师法身重现,迎天吟道:“南无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那刚刚笼罩着罴兽的七层浮屠塔猛然降下,迎着罴兽罩了下去。 此时正在台下的淳于天面上微笑,道:“佛光浮屠塔,罩入妖魔则是以无上佛力透入妖体,从内之外将这妖魔渗透,我看这只妖怪妖性难驯,怕是一时三会便会化作脓水吧!” 底下众人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些话,口口相传,一时间都是大声叫好。 天际之上金光一闪,那罴兽已经是被佛光浮屠笼罩进去了。 站在云端的度劫大师听到了下面的呼喊,一时间心情万分舒畅,更是面色喜然,大声道:“佛法无边,佛法无边!” 那空中的浮屠塔慢慢缩小,而那周围的黑色妖气以及佛力金光也是渐渐散逸。 这时候忽然听到台下一个修真弟子喊到:“那只狸猫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一动,皆是朝着那人望去,却见那人说道:“方才这狸猫的尸体便是在这里,我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天,便是不见这只狸猫的踪影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四望了一下。 度劫大师抽身纵云而下,路过高台之时,却是听到耳后一阵温婉的声音传来:“多谢大师降妖除魔,否则我等晚辈弟子如何能是这罴兽的对手!” 度劫大师回身一看,却是刚才跟那狸猫相斗的小九,度劫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对于幼辈对自己的恭维直言却常常是笑而纳之,心中高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位年轻施主,你若也想有此神力,老衲送你四个字!” 小九躬身道:“愿闻其详!”那话语中不急不缓,宛如清水长流。 度劫大师见这位年轻人彬彬有礼,心下更是高兴,笑笑,捋捋胡须道:“佛法无――” 这边字尚未出口,度劫大师忽然身体一寒,心中更是彻如冰冻! 他忽而感到自身体内的佛力崩于一线! 第六十五章 擎签 此时却听小九那温婉的声音继续道:“历来佛家真解在于胸中有佛,心中有佛!我便攫住你一颗佛心,看你这贼和尚得意到几时!”这一刻,小九的脸上忽然露出邪邪的笑 度劫大师这才想起,适才和那小九对话的时候,心神恍惚之间,只感觉周身清气万千,只道是屠灭罴兽之后烟消云散之感,没想到却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施展的“惑心之术!” 度劫大师一声冷哼,面上苦涩道:“你是狐仙?” 小九冷然笑道:“不错,我是狐仙!我也送你十六个字,妖法无边,乾坤方圆,若得边际,便可成仙!” 小九笑容未完,道:“今日我本无心这争斗之中,然而你们这些所谓修真门派竟然不问青红便是屠灭了两个妖类!倘或我在三百岁时无意间闯入这里,只怕死的便是我了!” 话音一落,忽而以真力逼开度劫大师的嘴唇,将一束绒毛塞进了度劫大师的嘴里,道:“这便是‘狐尾信’自现在起,你便要为我所用!去吧!”却是又一躬身将度劫大师送了出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台下众人看这样子,只像是小九行礼之后,度劫大师自身抽身而退。 度劫大师只感神情恍惚,喉咙干涩,而心中更是空荡荡如堕云海。只是身子落下去的时候见众位弟子看着自己,方才隐隐撑住身体,面上强颜欢笑。微微只觉身体中的佛力稍有纵横行走,便感觉到气血翻涌。 这狐仙的惑心术实在是已经深入骨髓。 度劫大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周围的弟子皆是大喜于色,顿时都觉得佛祖的面子又是厚了几寸。那个用位次排列出来的莲花阵更是放出道道精光。 此时两只妖兽皆被降伏,一时间这太极台欢声雷动。 太真上人示意众弟子结成新的法阵升入半空之中,以道光灵气抚慰四方,才让众门派的弟子安静下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薛琳儿宣布登台盛会继续开始。 通关所剩下的弟子剩下陈一凡,慕容知,齐风,林刚,何玉,郑天然,而外家弟子则是只剩下小九一人。 这台下虽有无数修真人士,但小九已经是成为了妖仙,身上的妖气早就没有,此刻这太极台上全然只有度劫大师一人知晓小九是妖仙,但此时他的心智已经大半被小九给惑住。惶惶然心无所主。更无法将事实讲述出来。 此刻太真上人心中倒是有了一处不解,这剑南山山中第一关“剑锁封山阵”,但凡遇见妖类则会有所感应,只是今日忽有这两妖闯上剑南山,那封山阵却是毫无反应,看来其中必有原因。 心下刚刚想到这里,忽有一个弟子上来道:“上人,现在已经到了擎签的时候!” 原来此刻正是抽签决定与陈一凡对阵的人。一时间众位太真的关门弟子皆是聚集起来,内中更是有人挤到了李甜儿,李甜儿一声娇嗔,道:“淳于师弟,看来你不光嘴快,连这双大脚也不慢啊!” 淳于天自幼时便是漂流四荒,生得一双大脚,此刻见师姐说自己,也只是笑笑道:“师姐,你先请!” 李甜儿轻哼一声,扬了扬眉毛,跻身前面。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皆是看着太真上人手中持着的一方“小木尊”,那中间便是用腊泥封着各位关门弟子的名字。 陈一凡走到太真上人面前,冲太真上人行了一个礼,便是将手伸进了这一方小小的木尊中间,稍加摸索便是翻出了一个腊泥小球。 陈一凡正欲打开这个腊球,却是忽而身旁一震,原来是女弟子念月不知道被谁一挤,却是踉跄几步摔倒了,身子正好歪歪扭扭倒在了陈一凡怀中。 陈一凡一惊,手中的腊泥早是掉到了地上,怀中抱着这个酥软的身体,一时间头脑发胀,脸庞一下子红了。 念月也是一愣,美目一盼,嗔怒道:“你还不松手?” 陈一凡犹然在回味手中的温柔躯体,一时间神游物外,被这一声清喝惊醒,忙是松开了手,却忘了念月的身体还没站起来。然后就是听到了吧嗒一声。 念月整个身体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外面的门派见到这场面,顿时一阵大笑。 太真上人面上稍愠,道:“念月,怎地如此不小心?” 念月忙是焦急地站起来,连连行礼道:“师傅,徒儿该死!”边说还边将那颗腊泥捡了起来,然后袖子拂过,将那颗腊泥交给了一边的陈一凡。 陈一凡道一声谢,偷看念月的面容,但见粉脸微怒,有些淡淡的红,灵巧如同小蒜一般的鼻头点缀在脸上,更是有一个圆圆的小下巴,说话也是软如春风拂柳之声,轻盈如歌。哪怕是刚才的一声清喝,也是如同石籽坠入春水,让陈一凡心中不禁涟漪片片。 陈一凡中了桃花,面色微醺,一抬起头却是看见边的李甜儿邪邪看着自己笑着。陈一凡心中一个激灵,但心中却还是桃花万里,犹在对比李甜儿和念月的容貌。 两者一个温婉一个活泼,实是不同的特色。 第六十六章 担忧 太真上人冲陈一凡道:“你把泥丸给我,我看是哪个弟子有幸和你这百年难遇的通关奇才对阵!” 陈一凡一听通关奇才这四个字,脸微微一红,只是低下头搓了搓腊泥,取出一块纸片,递给了太真上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 太真上人摊开纸片,脸上却是露出诧异的表情,心中思道:“怎有这等奇事?我怕甜儿闯祸,适才没有将她的名字写入其中,怎会出现她的名字?”刚想到这里,心中却是明白了几分,不觉转脸朝着刚刚念月站着的地方看去,却见念月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犹豫间,却是李甜儿道:“师傅,是谁啊?” 自来太真上人都是很惯李甜儿,适才只有她声音这么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太真上人一怔,没有回答。 倒太真上人一边的贴身道童把结果给报了出来道:“此次将和这位直通台通关弟子对决的人是南极剑门首代弟子尊号南宫的李甜儿师姐!” 李甜儿面上忽然一愣。 陈一凡愣,陈一凡素来是知道规矩的,倘或李甜儿只要稍作手脚,自己便不能登上云台之上了! 这场对决的规矩便是“三上三不上”,也就是只要和陈一凡对决的弟子可以说出陈一凡的三个优点便可以推荐他升上云台,倘或能讲出他的三个缺点,则可以断绝他升入云台的希望。 这三个优点和三个缺点不止是局限在法力之上,所以并不是以法力来定胜负。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由斗法之人的主观意志所决定。 李甜儿脸上作出一愣的表情,心中却是不胜高兴,她昨日请了和自己交好的念月师妹将“狸猫换太子”的计谋给讲了出来,念月本是云台荒中的后辈弟子,也知晓师傅历对这位生性活泼的师姐颇为偏爱,常常是由着李甜儿的性子,念月一见李甜儿表情如泣如诉,本是柔性女子,心下一软,便答应了。于是方才便是故作趔趄,将那腊泥换了。 李甜儿之所以如此用心,正是因为她不愿意此刻那个叫陈一凡的弟子可以到达云台之上。 而自己更不想给这个流氓做一餐饭! 绝不能输! 李甜儿心中恨恨想到。 陈一凡昨日午后忽然见李甜儿对自己的态度异常不错,心中已经是有几分诧异,但自己却早已是对这个颇有些刁蛮的师姐心怀爱意,所以也没加提防,便答应了李甜儿改变赌注的要求。此刻心思还停留在昨日那个醉人的黄昏,于是马上冲着李甜儿甜甜笑着,一双眼睛中更像是写着:“师姐多照顾!” 熟料陈一凡的目光盼盼望向李甜儿,李甜儿面上却是一凛,露出深深寒意。那嘴角更是抹出一色异样的笑容,陈一凡不觉心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倘或李甜儿不在意师门情意,随便给自己加上几个莫须有的缺点,那当如何是好? 但陈一凡自知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于是只能躬身走到李甜儿身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道:“甜儿师姐,还望手下留情!” 李甜儿历来是活泼无常的,此时却忽而面容严肃,回礼道:“此等肃穆之事,岂能留情,我必公正无私,能不能上得太极台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一边的太真上人一听李甜儿这话,心中着实一愣,心道:“这甜儿素来性子灵动活泼,往日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是无拘无束恣意无比,此刻却是说出这样的话――”然后上人细细一想,便忖道:“看来这小子完了!” 第六十七章 舞月 就在众人安排陈一凡和李甜儿的比斗事宜的时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南极剑门弟子中忽有两人轻轻巧巧的说着话。 却正是方才以“两仪剑阵”击败了倪犬妙的齐风和慕容知。 齐风腰佩长剑,脸色颇有些光彩,双眉如剑,双目流光,更有那高挺的鼻梁将男子的英气散发出来。 只是那流光转动之间,齐风忽而眼中颇有些闪烁,而他的眼光正是深深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慕容知。 那慕容知也是少年俊才,只是模样看来还有着几分稚弱。 两人双目相交间,世界好像排除在外。 齐风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往事,那是他在两仪台的“断风阁”中,午夜对着月光练剑的时候看到的身影,那身影正是来自万物台的“紫竹林”。 紫竹林是万物台弟子练剑的地方。 那时的齐风一双慧眼遥遥相盼,竟是看得深远,落在了紫竹林中那一抹剑光中。 其实平日中也是无法看到这么远,但那日月华如水,浸透了整座剑南山,更加上月光本就是仙光,更让这剑南山上充满灵气,那灵气贯穿周身,齐风的灵力更是大增,目力所及也更是倍加遥远,适才眼光落在了那紫竹林中。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紫竹林的那道剑光若隐若现,时断时续,想来是一个后辈弟子,剑法稚拙。 只是那样沉静的夜晚,那样纯粹的夜色中。 齐风看着那一抹剑影,忽而是想起了自己,从一个后辈弟子,日复一日勤练道法和剑法,适才终于成为了两仪台上优秀的弟子……想到如此,再看那抹淡淡剑影,心中颇为感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紫竹林中剑影又是断了。 齐风眼看着,心中忽而有些焦躁,于是忽然冲剑而起,一束青光刺破天穹,像是要让那紫竹林的影子看到自己。 但许久,那紫竹林中只是沉默,不一会儿,那抹剑影再没有亮起。 齐风在这一日,终于还是黯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见那抹剑影,却又是一月之后,十五月光明,月明星稀,微风和煦。 那抹剑影又是闪动起来,不过比起上次要好了不少,看来这舞剑之人还是颇为勤奋。齐风竟是收了自己的剑,坐于阁畔白石桌上,遥遥看着那抹剑光。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犹自微微产生了温度。 此时的他,但愿时空忽然改变,时间停滞,空间却是缩短,此刻的他真想要邀请那个练剑的人坐到石桌的另一面和自己对月品茶,聊天聊地,哪怕就是聊一下两仪台斋戒之日糟糕的伙食也罢! 他的心,像是月儿,见了一朵乌云,忽然缺了一小块。 他的手,也是微微颤动,这样的感动,像是从来不曾有的吧!齐风面红了。身边的几棵松树,在晚风中发出颤颤的声音。 齐风的眼光一刻也离不开那抹剑影了,而忽然间,那道剑影猛然灵动起来,忽而一刺,一束青光破空而起! 那青光,竟是上次自己刺给紫竹林那人看的! 齐风心中大感喜悦,一时间抽剑的动作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等到那柄剑出鞘的时候,齐风忍不住冲自己笑道:“齐风啊,齐风,你真是……”说到这里,心中一阵澎湃,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但此刻的他却并不在乎了。 抽出剑,将南极剑门《天机道卷》第四卷中的剑法兀自舞了一遍,往日齐风舞剑的时候绝不会将自身的内中灵力透入其中,这样太耗真力,但此时,在这样惺惺相惜的夜色中,他为了让紫竹林中那个人瞧见自己的剑,于是便将通身灵力透入剑中,于是他便宛如一个暗夜精灵,在那断风阁中灵动跳跃着。 而那紫竹林的剑影,也是缓缓相合。 两人从未见面,只晓得彼此的剑。 每到十五,就这样舞剑,彼此的剑法也开始交融起来。 似乎是息息相关的,两个人把山上山下百仞的距离视作无物。 第六十八章 思君终得见 那一日齐风读到一句诗的时候,一个二十五岁的人竟然是怆然: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尽 这番景象,如此境地,竟是这般相似,也是这般相思! 通关盛会之前的那个十五,齐风以剑光道:“登!去?” 紫竹林的影子也用剑光写到:“去!见!” 两人的剑光毕竟有限,只能用简略的笔画写出这样的字迹来。只是那个时候的齐风,心中已经是跌入了蜜缸一般的快乐。 两人各是经历了一番比拼,在那无数的南极剑门弟子中,齐风只要比斗的时候遇上万物台弟子便说道:“紫竹林中,去!见!” 不过那些人听了之后往往是没什么表态,或者顾左右而言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后齐风才开始正是比剑。 他不知的另一边,慕容知也是这样问道:“断风阁上,登!去?” 只是天弄人,这两个人竟是在各台比斗中未曾遇到,其实两人最近的距离已经是擦肩而过。 半天的比斗之后,齐风颇为懊丧,隐隐担忧那个剑影怕是已经半路上铩羽而归了。心中也是不甚失落。 而那一边的慕容知心中却是充满着信心,他想他的剑法如此高明,一定是在另一个台上所向披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等到两人最终在太极台上相遇的时候,齐风持剑的模样已经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慕容知看着面前的人,知他心中必然有事,于是缓缓行礼道:“这位师兄,比斗已经开始,却不知你是否来自断风阁,是登?还是去?” 齐风犹自运动真力,刚想直接交战,忽而听到这般言语,心中一动,猛然抬头,犹刹那云开,双眼透射出无限暖意,道:“日日思君不见君,共舞一满月!” 慕容知双眼一怔,道:“是你?” 齐风更是鼻头一酸,道:“是我!” 两人竟是四目相对,手中的剑却是没有舞动,甚至再也提不起来了。 倘或这样,时间慢慢过去,永远,就这样。 就这样。 只是这番静谧之境却被俄而一声爆响所震动,齐风一看,正是那只突然膨大的狸猫。 那一时间,齐风忽而一笑,说:“还记得上月我们所悟的剑阵么?” 慕容知轻轻一笑,男子的妩媚也能让后宫百媚颜色尽失,他轻轻道:“我已经练了千遍!只求找到共舞之人!” 齐风忽而豪爽一笑:“你找对人了!”然后腾然而起,大喊一声“剑门弟子,神剑天罡,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于是便发生两人双剑齐斗狸猫的场景。 此时的两人站在人群中,面面相盼,一时间千言万语,化作无语凝噎。 齐风个子稍高,笑着说:“原来是你!” 慕容知眼光中也是淡淡一笑,说道:“是我!你过去未曾见过的我,和将来你再也无法忘记的我!” 齐风笑笑,说道:“我不会忘记你?” 慕容知道:“我若逃走,你会去找么?” 齐风道:“你可以试试!” 慕容知脸色忽然一凛,不再说话。 一只手慢慢伸过来,一颗心被拉了过去。 两个男子的心中,猛然间思潮翻涌。 第六十九章 巧计 陈一凡腾升登上了斗法平台之上,众位弟子又将天罗道阵布好了 李甜儿打从心底就瞧不起陈一凡,所以便空着双手说道:“你出手吧,师姐不会对你下重手的!” 陈一凡刚欲开口,忽听台下有人喊道:“一凡,你若登不到云台之上,我便不再有你这个弟兄!” 陈一凡一愣,回眼看去,却是自己的师兄名尘,自昨日午后遗落了他的背影就再没见他,却不知道他跑去了什么地方,而此时又出现了。 陈一凡心中忽然一酸,想起了这么些年,自己阴差阳错穿越了时空来到这个修真时代,自从到了南极剑门和名尘成为师兄弟之后,常常都是形影相随,师兄比起陈一凡更是勤奋和聪明,陈一凡修习道法的时候常常有不少不能理解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往往都是靠着名尘点拨,两人之间的情谊犹然堪比热血相连的亲兄弟。 陈一凡心中猛然一热,说道:“名师兄,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一凡话音一落,纵身持着神剑刺了过去。 “这剑法,比你的差多了!”慕容知怔怔看着齐风的侧脸说道。 齐风微微一笑,说:“如果有月光,那就更好!” 陈一凡明白自己的修习程度远远不及李甜儿,适才用的是最低等的剑术,《天机道卷》第一卷的剑术,这剑术以力打力,几乎和平常剑客的剑术无异。 按照比斗的规矩是:通关的弟子用的是第几卷的道法,太真上人的弟子就应该用第几卷道法。 李甜儿忍不住有些**,心里直骂道:“这小子简直就是耍诈!” 李甜儿本就是太真上人的关门弟子,道法早已经有所小成,平日里往往是以道力御剑,偶尔穿云驾雾……这般低等的剑术,打从她登上了云台之上之后就再也没练过。但见陈一凡用的是这种普通剑术,心知按规矩来则是一定要用第一卷的剑术,但心中只是冒出天机道卷的封面,却实在是想不出那第一卷写的是什么内容了。 陈一凡一剑刺来,李甜儿依仗着身子灵巧,一避而过。 这台下外家弟子见陈一凡硬打硬拼的剑法,都是发出鄙夷的声音。 倒是太真上人微微捋动胡须,冲着薛琳儿道:“这个人的心思可真是奇妙啊!” 薛琳儿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陈一凡很聪明!” 往年的那些过了直通台的弟子在高台之上比斗的时候,往往都会将自己最好的道法和剑法施展出来,希冀博得众彩并打败首门的弟子,但通常最终败于首门弟子的剑下。却没想到此刻这个陈一凡却不怕其他人的鄙夷,反而用最低等的剑术去对抗首门弟子,实在是另辟蹊径。 太真上人脸上微微露出喜色。心思这个弟子不管他有没有打胜,他的智慧却是非同寻常。 这台下众家门派的弟子刚刚目睹两场大战,此刻忽而见这场对决完全生打硬打,毫无乐趣,一时间众人有讪笑的,有鄙夷的,更有外层的弟子直接打起瞌睡来的,不一会儿外层中就有人鼾声如雷。 只是这一切,陈一凡都没有去在意。 他只想,能够好好的进入云台之上,成为首门弟子,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梦想,他也将带着名尘的梦想上去,所以此刻挥剑而动的陈一凡,脸上俨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嬉皮,变得肃穆无比。 第七十章 负伤 李甜儿只能取出承影剑,而此刻自己又不能动用道法,只可惜好好一把承影仙剑,只能当砍瓜切菜的平常兵器使用,李甜儿用剑扛着打,左挥一剑,右劈一剑,偶尔想起来一个套路,依仗着自己的道力更加浑厚,可以阻挡一下,但打着打着又打错了,只能继续苦思,面上颇有尴尬之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k陈一凡的剑法确实越来越顺畅,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但饶是如此,这承影剑无影无形,打起来也是颇有困难。 陈一凡此时一剑送了出去,李甜儿眼看着躲闪不了,心中忽而想起昨日黄昏之时的陈一凡对自己颇有好感,料得陈一凡心术不正,于是“哎呀”一声故作痛楚,将那承影剑从高台之中投入了外层的门派之中,不少的人一见这场面,立时大震,不觉眼光都朝着那仙剑跌落的地方看去。 陈一凡也是一愣,以为伤到了李甜儿,忙是近身上前,扶住李甜儿欲倒的身躯,道:“师姐,你没事吧?” 李甜儿见台下众人皆是朝着那承影剑看去,而陈一凡也靠近了过来,心中一笑:“小子,你中计了!” 忽而伸出柔掌,暗施道诀,一股真气从袖中直冲陈一凡,陈一凡手臂一麻,却是忽而又好了。 陈一凡口中发出“咦”地一声,说道:“你!” 李甜儿却是一把将陈一凡推开,孰料刚一推,手中却是猛然吃疼,“呀”地一声收回了手。再一看陈一凡,却见刚刚李甜儿推开的那个地方,一只双头小虫鬼灵精地呆在那里,两只脑袋一个左晃晃,一个右晃晃! 李甜儿将手掌翻开一看,却见上面有一个极细小的齿痕,忍不住骂道:“陈一凡,你使诈!” 陈一凡一见胸口的双头虫子,忍不住有些发晕,说道:“我没有,是他们自己要咬你的!”话刚说完,那虫子又不知钻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李甜儿此时心中恼怒,冷冷一笑,忽而摇动手中“承影仙剑?引铃”,一阵铃铛脆响过后,远远抛开的承影剑忽而自动回来了。 只听一个家伙高叫道:“哎呀呀呀,我的耳朵!” 原来是方才有个人在外层睡着了,这把承影剑跌落的时候刚好削去了他的一半耳朵。 太真上人忙是示意众弟子过去抚慰那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一凡犹自**,却听李甜儿说道:“继续打啊!” 说罢,李甜儿一剑刺了过来,陈一凡举剑一挡,倒发觉身子没什么不适,李甜儿又是换招刺来,陈一凡犹自对抗着,几招过后,陈一凡又是得到了主动,待要一剑刺出的时候,忽而胁下一痛,软一柄剑竟然是刺空了,而整个人竟然是朝着那柄无影无形的承影剑栽倒下去。 李甜儿犹在高兴,却没来得及收剑,只听“滋拉”一声响。一阵血肉撕开的声音传来,李甜儿顿时大骇,反手将剑抽了回来。 但那陈一凡却是直直的摔倒了。 砰然一声。 陈一凡摔倒的时候,眼睛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喉咙口挤出只字片语道:“师姐……为甚……” 而陈一凡胸口的鲜血,缓缓蔓延开去,将高台地基上雕刻的八卦花纹渐渐染红。 承影无影,杀人不见鲜血。 只是李甜儿此时看这陈一凡躺的身躯,心中猛然一窒,觉得好像有什么,是错的,但那是什么,李甜儿一时却失了主张。 一滴鲜血终于是从高台上滴落下去。 此时的太真上人见台上的陈一凡猛然摔倒,早已发觉事情不对,随即起身一看,但见一股股的鲜血顺着那八卦花纹弥散开来。 太真上人赫然而起,端住陈一凡的身躯,让他作盘膝静坐状,以清静无为的道力顺通陈一凡的心智,再用体内真力护住陈一凡心脉。 陈一凡的身子一颤,微微有了知觉,只觉胸口大痛,皮肉撕裂一般,而那伤口更是如同在灼烧一样,只是眼睛微微一睁,看见李甜儿失措的蹲在自己面前,只是幽幽说道:“师姐,你好狠!” 话音一落,头一垂,便似气绝一般。 太真上人以体内真气源源输入,双目凛然,看着一边的李甜儿道:“甜儿,你这番闯了大祸!” 李甜儿本是有几分心忧,怎奈脾气本来就很倔,此刻见平日里宠爱自己的师傅口中话语异常严厉,心中一恼,随口说道:“也不是我想,只是这小子自己不经打罢了!” 太真上人面色有事多了几分生硬,冷冷道:“莫说我不知道,此刻我已经知道你方才用真力偷袭了他!别人在看你的剑,我却是一直看着你!这番为师绝对饶不了你!” 李甜儿一听这话,脸红了一大片,又焦又躁,甚而猛然又是伸手推了陈一凡一掌说道:“哎,你别跟我装死!” 太真上人本自专心调理陈一凡的内息,此时的李甜儿猛然一推,他方才半天的运息调和之力算是白费了,他不觉大喝一声:“胡闹!”随即将道袍长袖一挥,一股罡风直直将李甜儿给挥到了台下,若不是跟上来的薛琳儿腾身将李甜儿抱住,怕是李甜儿要当着这千万修道之人的面跌落在地了。 薛琳儿柔声说道:“甜儿,你没事吧?” 李甜儿忿忿看着台上的太真上人,嘴唇一阵抽*动,说道:“我没事!”只是这愤恨一般的口气显然是有事。 李甜儿几颗泪珠子跌落下来,将薛琳儿一推,马上转身挤出了人群。 薛琳儿忙是招呼几名弟子跟着李甜儿,以防她出事。接着便纵身上了高台,此时的陈一凡已经是面如金纸,只有外吐的气,丝毫没什么内息了。 薛琳儿见太真上人正在治疗,于是便呆在一边不发一言。 太真上人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了一句:“这甜儿,简直……哎!” 终不出来了。 第七十一章 良药 此时身边忽然是多了一个和尚,正是度劫座下的丧生和尚,但见他肥硕的身体落在台上,顿时将这高台占去了四分之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k丧生和尚说道:“太真师傅,我这有几味丸药,相信对这年轻人有用!”说罢将那肥硕的肉手伸进怀里掏了一掏,颇有一番乞丐抓虱子的样子,掏之下将袈裟给撑开,一只肥胖男子的硕乳便是甩了出来,薛琳儿平日里极少看见男子的身体,此刻一见,面颊顿时微微一红,忙是把脸给撇开了。 丧生和尚摸了一会儿,却终于还是空着手说道:“哎,我明明是带了的!” 这时候忽然听到一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师傅,您的药包在这里! 薛琳儿侧过头去,却是一个清秀的小和尚已然站在丧生身边,想来便是丧生的弟子,丧生马上说道:“痴儿快把我药包拿来!” 小和尚把药包递过去,丧生和尚捻了几颗金色的丸子说道:“这是我佛家的‘慈悲丸’,对这个年轻人应该有效!”说罢便将那丸药直接塞进了陈一凡嘴里。 太真上人本欲自己斟酌一番再将那药丸喂服给陈一凡,孰料这丧生和尚动作颇快。 太真上人心中虽有疑虑,但脸上还是摆出一副笑容。 丧生和尚这才带着徒弟心满意足的落了下去,和尚用佛家经文暗码问道:“师傅,这药不是你刚刚配出来的么,你不怕把那个施主给害死了?” 丧生摇摇头道:“你不知,我刚刚看这小子的脸色,大概离死不远了,我这药已经救活了几头猪,救他应该不成问题!” 那个叫痴儿的小和尚点了点头,痴痴看着手里的药包,忽然一愣,说道:“师傅,你拿错药了!” 只是此时的丧生早已经落到自己的躺椅上开始睡觉了。 陈一凡受的剑伤着实不轻,李甜儿的承影本是仙剑,当时与陈一凡相斗的时候,李甜儿碍于规矩便一直没有发动剑气,而最后这一击之中,压抑在承影中的剑气勃然而发,瞬间变化为万剑万影,刺入了陈一凡的血脉间。 饶是太真上人法力高强,要将那无数的剑影从陈一凡的身体中吸引出去,也是颇有些艰难。 太真上人此刻只盼望刚刚丧生和尚的那颗救命丸有效了。 太真上人仍然用真力支撑着陈一凡,心中仍有些不放心,但就在下一刻,忽而有一阵暖暖之力从陈一凡体内传来。 太真上人曾和金尊寺度善大师交流过佛术,顿觉这热气宛如佛力,而陈一凡的面上也微微泛起红色来,竟有回春之效。看来那什么“慈悲丸”还是颇有效用。 只是这时候的太真上人并不知道,这陈一凡体内所服用的根本就不是慈悲丸,却是“涅槃丸”,这涅槃丸拥有着无上的重生之力,此刻在陈一凡体内还只是发挥了二分之一的功力,已是将陈一凡体内气海之下的剑影统统逼了出来。而陈一凡本是道家弟子,体内中有着道家之力,那涅槃丸不适道家之力,所以终于停在了陈一凡丹田气海之下,不再发动。 太真上人此时驱除陈一凡体内的剑影,已经是简单的多了。 陈一凡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第七十二章 取剑(1) 太真上人见陈一凡醒了过来,忙是叫了门下几名弟子将陈一凡送到太极台的守静堂疗养,宣布一切无碍,登台盛会的比拼继续开始。,尽 太真上人本就宠着李甜儿,此刻李甜儿犯了错,太真上人心中内疚,看了看陈一凡留在高台上的斑斑血痕,心中早就定下了将陈一凡收归首座门徒的心愿。 太真上人心中刚想到这里,忽而听到薛琳儿的声音道:“师傅,方才这一阵慌乱,我门下登台的弟子忽而少了两位!” 太真上人眉头微耸,道:“谁?” 薛琳儿道:“齐风和慕容知两人!”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微微一酸,适才这两个人结阵共同抵抗狸猫妖的时候,他早有吸材之心,只觉得这二人若上了云台,势必也能有所成就。竟不想这二人忽而消失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太真上人恐是出了事道:“那二人是如何消失的?” 薛琳儿也是面露疑惑,说道:“方才我问了一下站在他们身边的弟子,结果有人说他们中的一人说完一句话后猛然飞身而去,而另一人则是等了半个时辰,然后才也是偷偷跑掉了――奇怪的事情是,这二人将手中的剑给换掉了,双方分别拿着彼此的剑,像是都下山了!” 太真上人知晓这二人是私自离去,心中一声喟叹,道:“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遂命薛琳儿为大众讲明缘由,下一个环节的轮战就结束了,直接进入取剑仪事。 经历这一场风波之后,太极台的弟子就只剩下养伤的陈一凡,迟昆,林刚,郑天然,何玉,还有小九。 只是这崖壁上的四柄剑已经注定了此次登台盛会最终只能选出四名胜出弟子。 谁能将崖壁上的神剑拔出,便也决定了谁是否能最终留下来。 此时除开陈一凡以外的五名弟子皆在剑崖下站成一排,薛琳儿站于他们身后,口中一声凤鸣,道:“神剑宝光,华彩无双,以剑之力,护我仙纲――众弟子,取剑!” 薛琳儿话音一落,那个叫林刚的弟子便是即刻窜了出去,只是此弟子尚未有腾云之力,登上那半壁剑崖却是踩着无数的剑柄腾跃了不少次才终了八服宝剑之下,林刚看着那柄八服宝剑,但见黑光绰绰,灵气潺潺而泄,林刚靠的近了之后,那仙剑更是剑气大盛,一时间黑光腾然,剑柄上的古代篆字更显得几分苍劲。 这显然是一把刚硬之剑。 林刚心中大喜,再一跃,已经是触手到了那八服宝剑之上,他的手指刚刚触到剑柄,立刻察觉一股醇厚的力量缓缓流动过来。 林刚略一使劲,只听哐地一声――林刚是怎么上去的,便只能怎么下来。 抽剑的一刹那,顿见八服黑光激射而出,那黑光所蔓延出来的气圈猛然膨大,直接将林刚给推了下来。 林刚取剑失败,心中颇为懊丧,下台的时候,犹自回头看着崖壁上的那四柄剑:倚天剑阳青色的剑光看来锋利无比,流光剑光辉灿烂,那剑身宛似一块玉石,但却又充满着精钢的坚韧,八服剑的黑色光芒还是那么醇厚,最后那柄薛琳儿所谓的斩蛇剑,只是颇为奇怪罢了,剑身仍然埋在崖壁之中,不温不火,露出半截生锈的剑柄。 林刚前脚刚走,何玉也是纵身上去,他隐隐觉得最右边的那柄生锈的铁剑应该是一把神剑,于是便探上去,谁知他刚一伸手,那柄剑忽而没入了石壁之中,只剩下一个方寸小洞,何玉不觉有些尴尬,刚想转身却是突然腰间一麻,赫然一柄锈剑从腰里的石壁中探出头来,剑柄只撞到林刚的丹田中。 这丹田本是道家身体中的要紧之处,此刻猛一撞击,何玉身子不觉一麻,整个人翻了个身从那崖壁上坠了下来,幸亏郑天然居于崖下,马上是纵身一跃,将何玉托起,何玉遭这一着,坠落的速度终是慢了下来,落地之后满脸寒色,拜谢了郑天然之后悻悻离开了。 此时台下的旁观者们无不惊叹这柄锈剑,真是宛如世上无赖痞子一般,不让别人取剑也就罢了,最后还要偷袭一下,忽而有一个人喊到:“这柄剑人品有问题!”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哑然而笑。 第七十三章 取剑(2) 太真上人此时脸上微微露出担忧之色,冲一边的薛琳儿道:“难道此次还会留几柄剑在那崖上么?莫非我南极剑门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原来在历届的登台盛会中,神剑启出之后往往都是尽数被闯过了太极台的弟子们拿走了,倘或有哪一届的弟子无力取走剑崖上的剑,则说明选出来的弟子能力有限,更没有丝毫的控剑灵气 薛琳儿一听这话,忙说道:“尚有几名弟子,师傅莫急!” 薛琳儿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有也有几分急躁,毕竟此刻加上受伤的陈一凡一起也只有四人了,只要有一人不行,这剑必然是要留下一柄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薛琳儿刚刚想到这里,忽而听见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喊声,她猛一抬头,方见原来是那个叫郑天然的弟子取剑成功。 那一柄仙剑流光在郑天然的手中挥舞起来,但见流光四射,神剑灵力俨然已经透入郑天然体内,一时之间郑天然竟然可以凌空舞剑,而身上的黑白色相间的道袍竟也是发出了流光一般。 薛琳儿脸上稍稍露出一个微笑。 郑天然身背长剑,一时间眉开眼笑,喜形于色,那张四方脸光彩矍铄,快步走到太真上人面前,躬身行礼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方才太真上人心中本是有些焦虑,一见这场面当即大喜不止,说道:“好徒儿!”说罢从一旁的道童手中取过一套青色镶着黑边的道袍给郑天然道:“自此之后,你便是我云台现荒首座门下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 郑天然欣喜不尽,道:“为徒的必当更加勤勉,以报师傅知遇之恩!” 拜师已毕,众人又是看着剩下的迟昆和那个小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迟昆也是纵身而上,最终将那倚天剑给取了下来,众人又是一阵鼓噪。 小九看着剑崖上的那柄八服剑,心中一笑,道:“我若取了这剑,便可日复一日呆在她的身边,她也不会撵我走了!”说罢,眼光更是悠悠然投射到不远处的薛琳儿身上,嘴角轻轻一笑。 薛琳儿一见这眼光,心下顿时大惑,倒像是这种眼光在哪里看到过似的,但一瞬而过,她又觉得这个小九颇为无理,便也不再理会,撇了他的目光而去。 小九轻轻一笑,纵身如云,台下众人无不大骇,此等人显然已有腾云之术,只是不晓得这等无门无派的散人是如何修炼得道的!一时间众人中传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之声。 更有外层不少独门独户的修真者笑道:“他日我便和他一样!” 众人皆觉得这人实力相当高强,料得那柄八服剑应该是他的囊中之物,于是皆把目光投向崖壁之上。 小九翩然腾身于八服剑之前,缓缓将手伸过去,细长的指,白皙的皮肤,倒有几分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所养育出来的仙灵。 只是正在小九伸手触碰到仙剑的剑柄的时候,忽而一阵红光大作,却是一边的那柄斩蛇剑腾然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小九激射而来,小九猛然发觉,立时抽身而退,只是那剑仍然从他的手臂旁呼啸而过,剑锷终于还是将他的手臂刺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小九身上那件血红色的狐皮裘也是被撕下了一片袖子。 台下众人一时大骇,没想到这“流氓痞子斩蛇剑”不仅**想得到自己的人,还**那些取其他剑的人。 小九急急撤开,在半云中捂着自己的伤臂,怒目而视那柄流氓剑。 流氓剑此刻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悬于半空之中,生锈的剑柄上沾着的鲜血慢慢散开,竟像是融入了剑身之中。 众人迟疑之间,忽见那锈剑勃然间红光大作,这红光在一刹那间宛如艳阳七月,轰然透射,直向四方,耀得人眼花缭乱。那剧烈的光芒散开后,一柄通身血红,但剑刃上却是散发着霜雪一般光泽的神剑立时显现出来。 此时站在太真上人身边的薛琳儿终于是下意识的说道:“赤霄剑开锋了!难道那个小九是?”心中不觉一凛。 太真上人更是缓缓说道:“看来,那小九也是妖!真是可惜可惜!” 太真上人和薛琳儿两人之所以谈到这个,只是因为这被称作流氓剑的赤霄剑颇有一番来历。 这个故事要上溯到秦末年间,那时候在中原之地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在世人眼中无足轻重的混混,而这个混混直到中年依然一无所成,有一天他忽然拿着一根生满铁锈的棍子到处给人看,并说这根棍子不是普通的棍子,是真龙天子才能得到的一把神剑,众人一看这铁棍上锈迹斑斑,皆是大笑。众人早知道这个混混人品低劣,更不在意他的言谈,皆称是小流氓胡乱之言。 后来有一次,这个混混与乡里的几个青年学徒工去县里,结果却在半块叫作“丰西泽”的地方停住了,据前面的人说,在这路的前头有一只巨大的白蟒。众人一时不敢前进。谁知道这个混混刚刚喝了不少酒,一时间忽而横气大发,吼道:“区区白蛇,让老子刘三用宝剑把它砍了!” 众人皆是劝阻,结果刘三酒后满面红透,眼中放出金光,道:“你们这些家伙,别拦我,那白蛇等的就是我刘三!” 刘三素来在乡中声名不好,众人见他一意孤行,便不再拦他了。 刘三骂骂咧咧的横着身子满身酒气就去了。 那些看到了白蛇的青年无不大肆形容那白蛇模样,俨然是一只恶兽!并说这刘三去了之后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刘三这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前头的路上,看见那只白蛇躺在那里吐着血红的信子,刘三一笑,说道:“你三爷骨头酸,吃就不用了!来,我请你喝点酒!” 说罢刘三将随身的那壶酒迎空扔了过去,大白蟒却不吃这一套,一尾巴就将那酒囊打开来。 刘三本是醉醺醺的,这酒囊被打破之后,一时间有些清醒,大吼一声:“***白蛇,这可是我刘三花三两银子买的鹿皮酒囊,大爷我请你喝酒不领情就罢了,还打碎我的酒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就杀了你做个蛇皮酒囊!”话音一落,刘三去取自己腰里的铁棍,却忽而发现那铁棍不见了。 刘三一见,不禁打了个激灵。 却在此时那条白蟒已经是盘旋几圈,腾然弹射过来,一张腥臭血口大张着,直往外吐着黑气。 刘三本是凡夫俗子,眼见自己躲不开,于是闭上了眼睛想:“我命休矣,闭上眼睛应该好受一点!” 刘三只感觉那阵腥臭扑面过来,却是忽而停住了。 半晌,那蛇仍是没有过来。刘三微微一愣,将左眼缓缓睁开,发现那蛇已经是躺,再把右眼睁开,发现那蛇的中间直插着一根铁棍,正是自己那根生锈的棍子。 刘三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破剑真是神出鬼没!跟老子过年一样――”原来这刘三每到年底的时候就常常神出鬼没,因为他在外面借债太多,过年之时便会有不少债主上门。 刘三走过去,索性将那蛇拦腰斩断,忽而想起寻常百姓都说打蛇打七寸,不打七寸的蛇还可以活过来,于是便准备用剑刺蛇的七寸,却是忽而一阵白烟从蛇的七寸之处腾然而起,那白雾中传来这样的声音:“刘邦小儿,你斩我腰,我便斩你腰,我蟒王说话算话!” 原来这青年便是汉高祖刘邦,至于王莽篡权建立新朝将大汉拦腰分为西汉和东汉两段便是后话了。 自那之后,这赤霄神剑便是开锋了,忽而变为一把镶嵌有七彩珠的神剑,剑刃也是寒光逼人,剑身上清晰镌刻着两个篆字:赤霄。也被称作斩蛇剑。 自此刘邦便逐鹿中原,成为一代帝王。 第七十四章 取剑(3) 这把赤霄剑便是如此来历,已经经历几千年成为了半仙半妖的小九绝不会想到,这柄赤霄剑竟是用自身流淌的鲜血来开锋,这赤霄剑开锋所需要的便是流淌着妖类灵气的血液。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一时间赤霄神剑腾于空中,仍然是精光四射。 只是那边的小九脸上的颜色渐渐开始改变了,那只受到了剑伤的手臂缓缓流出鲜血,鲜血过处,更是开始蔓延出火红色的绒毛。脸色也是忽红忽白。 太真上人一惊,猛然发现这在天上的正是一只妖仙! 各门各派的人看见了这场面,也是大哗起来,这时候只听那声法钟又是震天响,来自真法门的门主法贵一声轰隆隆爆响,已然是腾身云中。 这真法门的腾云之术浩浩荡荡颇有霸气,只是也特别吵人。 法贵左手持钟,右手一挥黑袖,双眉深锁,凛然指着小九道:“我道方才那狸猫攻击你的时候你躲都不躲,却原来都是妖类,演一场苦肉计?” 小九鲜血仍未止住,嘴角邪邪一笑,道:“你们这些修仙之人自称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可你们的所作所为比起妖类又有什么两样?我虽然不认得那两只妖,但方才那两妖,又犯了什么罪过?” 法贵黑袍飘然,面目冷峻犹如铜雕,道:“荼毒生灵便是他们最大的罪过!” 小九冷笑道:“他们今日可曾荼毒了什么生灵?” 法贵声如洪钟,道:“今日的确是未曾荼毒生灵,但明日,后日,将来的日子颇长,谁知道他们会犯下多少触犯人伦的法则?况且,他们已经成为妖,谁能知道他们曾经吞噬过多少人?” 小九忽而一声嘶吼道:“人有人伦,这人伦却为何拿来禁锢妖类?人只不过是用自己的一颗黑心来思考这个世界罢了!” 法贵道:“自古无法则人间乱,人本是这世上最有智慧的灵类,当然要有人类来修订法则伦常!” 小九不再言语,猛然栖身而近,双手呼呼卷出两袖子的火焰,火焰熊熊,赫然席卷而出,形成两团火柱横扫过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法贵一纵身,轰隆隆间,身下黑雾腾起,法贵又是抬高了十几丈。 那火焰只是从黑云之下轰然烧过。 法贵立于高空,嘶吼一声,一瞬间便是左手右手各执黑白二鼎,法贵白鼎一翻,内中滚滚而出寒冷的冰雪,那白雪猛然奔流而下宛如雪山中雪崩一般呼啸而来,朝着小九的火焰直扑过去,一时间便是挡住了小九的攻击。 小九见自己的火势被封住,忙是收卷火焰,在身体四周环绕起一个熊熊火球,而小九自身则是飘然其间,火焰腾腾将他的脸映得异常鲜艳。 法贵将白鼎一收,又是翻出黑鼎朝着小九的火焰结界攻去,但见那黑鼎看似颇小,却是滚石无数,内中滚石皆是通体黑色,与法贵刚刚收回的雪柱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太真上人轻声道:“原来是雌雄阴阳鼎!” 第七十五章 取剑(4) 那滚石滚滚奔流,又如同是山石崩裂,急急朝着小九的火焰球激发出去。九忽而火焰勃发,腾然而出,周身的衣服均是撕裂而开,而身后猛然忽忽而生九条色泽鲜艳的红色尾巴,那尾巴颇有些长度,更是扶风无声,柔软异常。 那九尾猛然生长,纵横交织成一道狐尾形成的网,那网将法贵击过来的滚石全部给兜住,滚石力大,将小九的狐尾拉长拉阔了几十丈,但见小九面上一凛,赫然发出一声嘶吼,双手如同双翅猛然一合,那被兜住的滚石立刻反击回去。 法贵全没料到这只狐妖竟有如此巨力,忙是将手中黑鼎一翻,重又把那滚石给收了回去,滚石轰隆隆又是一阵剧烈嘈杂的声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法贵正在收拾那些滚石,忽听太真上人一声大喝:“法贵师兄小心!” 法贵一听这话,方才发现那滚石之中竟然夹杂着一丝狐尾,只是那狐尾快如闪电,已然是逼近了法贵,法贵手中仍是驮着那鼎,面上惊愕――狐尾已经逼近了面门。 却在这时候,刚刚喊话的太真上人早已经按落一边,拂尘仙剑一扫,那狐尾忽而一边而去,灰飞烟灭。 太真上人剑指小九,厉声喝道:“你竟然施展这等蛊惑人心的‘狐尾信’?” 此时坐在台下的度劫大师不禁面上一窒,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光中却是有些游移。 小九冷笑道:“那又怎样?对你们这种喜欢赶尽杀绝的人,我什么方法都使得!” 太真上人对法贵辅以真气,望着小九说道:“以你的法力看来,你绝对不是单纯的妖类,若我没有猜错,你已经是半妖半仙!” 小九道:“那又如何!” 太真上人摇头叹道:“依你这般法力,只需再苦修多年,便可封仙入神,为何今日出现在这里?还打破了我剑锁封山对妖类的禁锢?” 小九冷冷一笑,道:“你们南极剑门不是自诩为大派么?又素来以开放而名扬四海,如今却不准妖类进入,岂不是名不副实?我便仗着仙术将你禁锢打破,也算是帮你们一个大忙!免得有人耻笑你们的做派!” 那法贵刚才遭受一吓,又被太真上人及时相救,心存感激,对那小九早是怒气十足,于是吼道:“我太真上人师兄门下皆是正气之人,岂能放你这等妖邪进入这仙家灵地?” 小九哈哈大笑,笑声颇有不屑,道:“仙家?那我今日便要看看你这太真师兄是否真有什么仙术,要是他法名太真,而仙术太假,我第一个将他灭掉!” 太真上人听到了小九这番狂妄的话,却并没有恼怒,反而笑着道:“山人自入道以来,降伏妖魔无数,却是并没有真正遇到过半仙半妖的对手,此番遇到了你,倒也可以长长见识!” 话音一落,太真上人将拂尘仙剑一收,道:“你出手吧!” 第七十六章 取剑(5) 小九见太真上人镇定自若,心知这道人必然胸有成竹,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生出怒意,毕竟自小九成为九尾灵狐之后,还没有一个对手同他对抗的时候会是如此冷静但小九毕竟修炼了上千年,此时知道自己的心绪决不可乱,于是暗运通身灵力,将那怒气化为蓬发之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九是一只性属火的九尾灵狐,所以他所有的攻击方式中无不带着火焰的力量。 小九将身上的狐裘一展,身子鼓动着,一时间一个膨胀的火焰气场瞬间变大,猛然朝着太真上人扩张过来。太真上人面上不露声色,暗捻一个道诀,拂尘仙剑周遭也是青黑之气大盛,一个道光结界立刻将太真上人笼罩其中。 小九的火焰一烧到那结界边缘,瞬即灰飞烟灭。 一时间两人临身半云之上,一个青黑,一个火红,小九纵而起身,身子腾然退去,气流交错之时,它又是双手激起两串火焰柱猛然袭向太真上人,太真上人知晓此番纯粹抵抗必然挡不住这火焰,也是道袍一展,一个朗朗八卦图发出明亮清丽的光芒,那光芒一展,立刻犹如在这结界上镀上了另一层鲜亮的光辉,外层的青黑光芒一时间碎成数百头青黑老牛,朝着火焰奔腾而去。 “老子青牛阵?”北极剑门的路月一看这神牛的架势,不禁脱口而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边的胡如飞立即接上话道:“真有这阵法?” 那青牛奔腾出,乱步轰然间,竟是用铁蹄将那火焰给凭空踏灭了! 小九被这一击,方才发觉眼前这个老道士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眼看着那些奔牛踏云而来,小九一阵轻啸,又是将那狐尾编织成网,腾然变得巨大,将那无数的青牛困于其间。 太真上人的青牛本是以无上道力凝练成的法术,那青牛只是混沌之力,却并非真正的生物,此刻被小九的狐尾网困住之后,轰然一声响,瞬间也是散发的无影无踪。 太真上人纵身而起,拂尘仙剑一挥,剑尾的拂尘穗子忽而如同长河奔流伸展而去,那穗子伸展的时候,间或夹杂着轰轰然黄河之水奔流而下的声音―― 在同时,太真上人的十指撒开,拂尘仙剑自然腾然于空中,太真上人手腕相对,手指作太阳光芒之状,猛然一推,又是一阵浩荡之气奔泻而去,一时间如浩荡狂风,推动着适才猛长的穗子,犹然已经在这半云之间生出一条巨大的长河,而长河的那头直指小九。 长河过处,更有如同水浪翻涌腾起来的水雾一般。 但见此时的天空中,水雾弥漫,巨浪滔天,轰声大作,震天撼地。 看来此番太真上人已经是真正施展出了“百川归海”的无上道法,想要早早结束这场斗阵。 小九只感觉面前涌来一股巨大的从未曾见过的力量,而这力量源源不断,勃发不停,纵使自己的结界也只能挡住一瞬,结界破一寸,那边的排山倒海之力又是猛然增加百倍。 小九一时间颇有些抵挡不住,终是猛然乍起,迎着长河轰然闯去,周身的护体光圈一层层碎裂,眼看就要到达鼻尖的时候,小九忽而斩下自己的一尾唤出一个分身――砰,分身死掉,再化作一个光圈,接着再是斩下一尾,又化为一个分身…… 死去三个分身之后,小九三百年的法力也就这样尽数丧去。 等他闯出这个百川归海道法所形成的攻击区域的时候,终于是跌落云端,口吐一口鲜血。 第七十七章 众剑所归 就在不少门派的人将要涌上来的时候,忽而只听金尊寺度劫法师一声大喝,道:“你这妖孽,还不束手就擒?”说罢闪电之间已是将那浮屠塔镇在了小九瘫软的身体之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k 众人再去看的时候,度劫向众位行了个佛礼,道:“此妖已经进入了我的塔中,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一见如此,也便不再观探,乃是各归各位。 太真上人落下来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只是太真上人心中却是略有担忧,方才这只半妖半仙的妖,自己用《天机道卷》第十六卷中的百川归海绝法才能打消他的法力,倘或当时并非一人对付一只妖兽,这三妖联手,怕是自己就要吃大亏了。 太真上人重回台中,立刻命令门中弟子去山下重新修复“剑锁封山”一歪以防再有妖孽上来捣乱。 而此时那崖壁上的剑,终于还是多出了一把。 八服神剑和赤霄剑仍然在那剑崖之上。 而剩下来的人只有那个现在还躺在守静堂里的陈一凡。 太真上人看着崖壁上的两把剑,轻轻叹道:“难道我剑门人材,竟是真的开始凋零了么?” 此时外层已经有人鼓噪起来了,只听一个声音喊道:“上人,你们剑多不够用,那把剑就让我试试怎么样?” 上人面色微怒,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却并不知晓这话是谁说的。 原来不过是一些杂门杂派的弟子口中的无聊碎语罢了。 上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忽而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听那声音仿佛这人遭受了重创似的,上人侧目一看,却是陈一凡捂着胸口站在他面前。 陈一凡轻轻说道:“师傅,我去把那柄剑取下来!” 上人本已内定这人为首门弟子,见他这样,还以为他并不知道,于是附耳于陈一凡身边道:“你已受重伤,连跨步都困难,如何取剑?” 陈一凡脸色颇有些苍白,但仍是勉力一笑,说道:“多谢淳于师兄照顾,方才我已经知道不少东西!” 上人口中发出咦地一声,看了看一边扶着陈一凡的淳于天,说道:“天儿,你说了什么?” 淳于天道:“师傅,这个一凡师弟有幸在悬空林中得到了‘昆**’!方才我已经告诉了他昆**的用处!” 上人一听这话,心中甚是惊奇,说道:“难道这世间久已消失的昆**竟然在我南极剑门的悬空林中?” 淳于天点了点头。 上人见陈一凡固执的很,道:“那你便去取剑,倘或取不到也不要紧,为师已决心让你成为我的弟子!” 陈一凡幽幽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提步朝着悬崖下走去,刚走几步,却是身子一抖,一口鲜血夺然喷出。 太真上人忙是叫淳于天去搀扶他,淳于天赶上几步,却还是被陈一凡轻轻推开了。 只是此时的看客们竟是忽而安静下来,在他们眼中,这陈一凡已经是疲惫虚弱到极点了,如何还能去拿那柄悬崖上的剑,但众人心中却还是有几分好奇,一时间都不再多说话。 这看似短暂的路上,却是如此漫长,陈一凡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撞击着自己的极限。 步子提不动的时候,只好连走带拖,终于是凑到了那个悬崖之下,心中忽而想起名尘对自己说的话:“你若登不上云台,便不再是我的弟兄!” 陈一凡回头望了一眼南极剑门弟子的阵营,那模模糊糊的千百人影中,不知那一双眼睛着自己。 陈一凡不想靠运气。 是运气让李甜儿瞧不起自己。 是运气让名尘被自己拖累之后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参与登台盛会。 是运气让自己心中有愧。 倘或这一刻取不到悬崖上的剑,我也无悔,至少我曾经证明过,我这一切并不是全靠运气,只是运气赖着我而已! 陈一凡一时间气血上涌,面上微微有了点红色,他的身子依然保持着痛苦的动作,微微弓着,但眼睛终于还是朝着剑崖看了上去。 夕阳,点点反射着乱剑的光。 受了重伤的陈一凡顿觉眼力颇有不及,只是轻叹一声,将自己的手摊开,那颗果子化为的“昆**”在自己的手上仍有淡淡的痕迹。 陈一凡轻轻念了一段话,手心的那块乳白色的区域犹如化开了。 不一会儿,一道黑烟从手心蔓延出来,太极台上的所有人一时之间都听到了夏蝉的鸣叫。 陈一凡的头顶,忽而出现一只黒蝉,知了知了鸣叫着。 陈一凡对着那只蝉说道:“你带我上去取剑!” 那蝉道:“知了!” 伸出两只爪子将陈一凡的腰带一扣,闪动着一双银翅将陈一凡慢慢带上了崖壁。 太极台上观望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全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以这种方式飞上了崖壁。 陈一凡的身子在空中晃荡着,终于是挨到了赤霄剑的旁边,看着眼前这柄剑,陈一凡心绪万千,悠然伸手去摸剑柄,怎奈提着自己的飞蝉飞动不稳,身子一晃,手就和剑柄错开了。 试了几次,陈一凡都没有抓住,陈一凡本就是疲累之极,心中一恼,道:“你这破剑,本大爷亲自来拿你你还不动?” 孰料陈一凡话音刚落,那赤霄剑猝忽一声闪到了一边。 一时间台下的人皆是哗然。 陈一凡见这剑忽而消失,身子忙是往前一伸,却是忽而听到一阵撕裂的声音,却是自己的腰带不太扎实,猛然断裂掉。 陈一凡的身躯直直坠下,只是此刻的陈一凡俨然没有精力去惨叫,无声无息的跌落下去。 淳于天直在下面看着陈一凡,此刻一见,忙是一惊,纵身而上便要将陈一凡抱住,谁知他猛然一抱,却是虚空。 接下来的场面,让他颇有些不敢相信。 但见陈一凡的身体飘然于空中,并未跌下。 而承载着陈一凡身体的竟是背后一柄赤霄剑,腿上一柄八服剑! 这两柄神剑竟像是忽而过来救下了陈一凡。 淳于天愣在那里。却见那两柄剑驮着陈一凡,终于是缓缓落下,赤霄剑乖乖的躺在了陈一凡的右手边,而那八服剑却是猛然飞起,朝着南极剑门弟子阵营中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中窜去。跌落到一个弟子身边的时候,那个弟子手中仍是拿着道德经》,他迷惘地抬起头,说道:“这是?” 旁边的另一名弟子惊喜说道:“恭喜名尘师兄,这是八服剑,看来你就是这神剑的主人!” 第七十八章 情樽 三日过后,盛会终于是彻底结束了 各门各派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南极剑门。 午后的斜阳淡淡照着太极台上的知客行馆。 太真上人坐,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迎客松的古画,画风苍劲有力,云雾缭绕间一支秀松破崖而出,仙风道骨颇见一斑。 当庭坐着的是北极剑门、金尊寺和真法门的诸位代表。 太真上人啜一口清茶,淡淡道:“此次登台盛会出了不少乱子,还要多亏各位仙友相助啊!” 那法贵却是朗朗道:“太真上人此话太可气了,您对我却是有救命之恩,我倒觉得是我法某人给您添麻烦了!” 太真上人淡淡一笑,道:“你们屈金尊驾临我南极剑门,别的事情不能打保票,但你们的安危我还是能保证的!” 法贵也是一笑说道:“大恩不言谢,但这恩情我一定记下来!”说罢法贵一侧头道:“规儿?取简!” 众人一看,却见法贵一旁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即刻打开手中的一个白色竹简,便即用刻刀如流水般刻出一行字迹,俄而对着那字迹朗声说道:“太真上人于我真法门有一恩,有救命之德,他日若有事相求,只要不违背世间公道,我必结草衔环,以图报答!法印!” 原来这法家办事历来是循规蹈矩,白纸黑字,遇到大恩大德大仁大义之事,更是将这事情篆刻到竹简之上,并盖上法家的三寸法印。 众人早知这法家有这种习惯,便也不甚在意,只是莞尔。太真上人一见,忙是又谦谢一番。 倒是一边的北极剑门的胡如飞觉得这个门派可真是有几番迂腐,乃是笑道:“大恩若是想报,记于心中便可,哪里需要装样子写在竹简上?” 法贵一听这话,面上毫无表情,问道:“敢问这位是何方神圣?” 胡如飞圆脑袋一晃,说道:“我便是北极剑门弟子胡如飞是也!” 法贵一听,笑而侧头,对着刚才的少年道:“规儿?取简!” 那少年立时又将一卷黑色竹简取出来,又是一阵比划之后,朗朗说道:“北极剑门胡如飞藐视我真法门行事之道,他日若有事相求,我必恩怨分明,置之不理,我真法门弟子也须同这人保持距离,不得有所交流!法印!” 此话一出,胡如飞先是一愣,继而火冒三丈,脸上一红,就想上去理论一番……但往日这个时候都会有门中弟子来拦他,岂知道今日却没人来拦,他往前走了几步,忽而看到了法贵一张凛然生威的脸,心中想起这法贵虽然没有打赢那个狐妖,但法力显然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惹事,八成没有好果子吃,幽幽走出几步之后,心中忽而生出了几许悔意,便不敢再往前走,一个偌大的身躯直挺挺站在当庭,前也不是,后也不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脸色异常尴尬。回头向师兄路月使了个脸色,想让路月打个台阶让他下,可是路月眼神四处流转,装作不知道。 胡如飞心中一急,却是忽而灵机一动,转身向着太真上人行礼道:“哎,那个,南极剑门的斋菜真是和我胃口,昨日吃得一场大饱――有点伤胃,各位慢聊,我去去就来。”说罢还捂了捂肚子作出尴尬脸色。然后影子一样消失在门口。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众人笑罢之后,太真上人面上却是忽然露出担忧的神色,继而正色道:“山人在这里将众位留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法贵点头道:“当日上人将玉井移位之事告诉了我们,我们自然知道!” 太真上人点点头,兀自思量一会儿,道:“自古天地一体,天大乱则有星辰变,地大乱则有山水移,这玉井移位之事实在是修真界的大事,加上法贵兄将那玄武反骨显了出来,想必这海上也是不太平!” 法贵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日登台盛会上出现的三个妖邪,恐怕还只是一些小苗头,大风浪怕是会接踵而至吧!” 太真上人兀自沉吟一声,心中却觉得什么地方有异,转而侧目一看度劫神僧,却见他双目微瞑,俨然如同在调理内息一般。 太真上人熟知度劫大师的性格,他平日里往往每时每刻都把金尊寺的威仪放在嘴边,而现在几个关系交好的大门派讨论之间,他竟然不插一语,着实有点奇怪。 太真上人遂清咳两声,问道:“度劫大师怎么看?” 度劫听见太真上人叫他,方才转醒过来,这几日中,他渐渐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偶尔说话做事往往并非发自肺腑,倒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思想似的。 度劫大师随即说道:“一切全看太真上人吧!” 太真上人点了点头,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派出一些各门的新秀子弟前往各处查看,一来防患于未然,二来也可以让我们各个修仙门派的弟子们加以锻炼,为以后担负起各门各派的中兴打好基础!” 法贵点头道:“此举甚好,我便推荐我的弟子神规!”说罢将身边的那个男孩子一指,说道:“这孩子我还是寄予厚望,只是平日里总是跟在我的左右,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大事,少了点男子气概!” 神规一听这话,心中甚是感动,忙是俯身下拜,道:“师傅,徒儿一定不辱使命!” 太真上人见这孩子年纪虽轻,但说话掷地有声,精力十足,想来也真是个可造之材,便道:“那好,就是他了!” 法贵笑了笑,说道:“还不知道太真上人将要派出哪几位高徒?” 太真上人笑道,登台盛会上的几个徒弟自然是会去的,令我苦恼的是我座下的首代弟子却不知应该选择哪一位。 太真上人话说到这里,一边的路月终于是接上了话,道:“上人,说起首代弟子一事,我倒是有事相询,不知道南极剑门可曾得到北荒师兄的消息?” 这北荒师兄,说的正是失踪了很久的吴恨。 太真上人一听此话,心中不禁微微一酸,道:“本来琳儿是去找了一番的,但由于盛会的举行,我又是将她找了回来帮忙,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吴恨的消息!”说罢,口中不由得轻轻一叹。 路月点了点头,又是问道:“这样说的话,崔炫崔师兄去了西域,那么首代弟子就只有薛琳儿师姐和李甜儿师姐了,我看不如就要薛琳儿师姐带着这些新秀到各处去吧!” 太真上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也知道是琳儿比较适合,可是偏偏我已经答应了她,等登台盛会一结束,就放手让她去找吴恨,只怕此刻她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路月点了点头,幽幽说道:“琳儿师姐对吴恨师兄的一片情,可真是感人至深啊!”说到这里,路月本想提及家兄路云对李甜儿的思念,但想了想,碍于这般沉重的场合,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路月和太真上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一边的度劫忽而说道:“你们说的吴恨可是薛琳儿的情郎?” 太真上人和路月猛然一愣,只觉得度劫大师这句话来得突然,太真上人看了度劫大师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度劫大师忽而说道:“那吴恨却是为何无法找到?” 太真上人于是便将吴恨失踪的前因后果略略说了一遍。 度劫听完这些,忽而笑了笑,说道:“若这二人真是相爱,我倒是有个办法!”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忙是说道:“神僧果有妙法,还望讲于我听听!我只怕琳儿陷得太深,若有好法子早些找到吴恨,当是再好不过了!” 度劫点了点头,捋捋胡须,说道:“我们佛家在发源之地‘天竺极乐城’中有一座‘七欲塔’,塔分七层,每一层都锁着人间一欲,内中有一层锁着一个‘情樽’,这情樽中盛满了世间大苦大悲的情人的眼泪,倘或这薛琳儿是真正爱着吴恨,她将那情樽中的眼泪喝掉,便能够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情人的所在!”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心中若有所思,接着问道:“只是不知这情樽容不容易得到!” 度劫道:“那日薛琳儿的剑法我也是看了看,她以这样的身手去极乐城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怕她功亏一篑!” 太真上人一愣,说道:“如何功亏一篑?” 度劫合十说道:“时间情爱,变幻莫测,人心不定,有谁能知道今日的花前月下到了明日又是何种境况?又有谁知道今日的寻死觅活之后,他日想起来会不会哑然失笑?我担心的便是薛琳儿若是并非深爱吴恨,她苦苦寻觅之后得到了情樽,喝下去的却是苦水啊……”度劫大师刚刚说到这里,忽而大殿门前一声清喝道:“度劫师傅,你如何这般揣度我对大师兄的情谊?” 度劫侧脸一看,却正是薛琳儿身上背着一个小行囊,想来便是跟太真上人告别的,却是碰巧听到了度劫大师所说的话。度劫大师见薛琳儿面上气势凛然,不觉微微一怔。 薛琳儿见度劫大师的脸色有些尴尬,只是轻巧巧一笑,道:“度劫大师,我敬你是金尊寺得道高僧,方才的话也只是为我担忧,琳儿这厢心领了,只是我当时在长白山上,风里来雪中去,颇是经历了一番艰难,但仍没有找到吴恨师兄,饶是如此,我……”话到这里,薛琳儿眼光中忽有了几番闪烁,续道:“虽然如此,我却从未放弃过,放弃过找到他,我的一颗心可以疲可以累,但是绝不会死!就算是死了,只要找到吴恨,它仍然能活过来!” 这段话说得几度哽咽,断断续续,显然能听出薛琳儿心中的哀愁和伤痛。 度劫大师见这场面,只是轻轻叹一声阿弥陀佛,眉间一动,似有不忍。 薛琳儿继续跟声道:“度劫大师,你的话琳儿已经全部听到,感谢你为琳儿提出的法子,我很高兴,只盼大师能将内中详情一一讲来!我薛琳儿甘愿一试!” 度劫大师轻轻一叹,说道:“罢了,罢了,我老僧愿意祝你一臂之力,只愿你们的情谊赤诚,真能感天动地!” 第七十九章 秋水长 这边厢的太真、度劫、法贵等人正在商谈派弟子奔赴各地的人选的时候,太极台上另一边的胡如飞却正是在四处闲庭信步,走得不久,却是在太极台上秋水长榭边看到一抹鲜丽的影子,这影子正是穿着鹅黄轻纱的李甜儿,此刻的李甜儿娇躯一弯犹如新月扶柳靠在了白玉栏杆上,两眼顾盼失神,双目落到了长谢之下的水池那一双并蒂莲之上,犹自出神。,尽 胡如飞虽是性格火爆,但看了这场面,但见水面如镜,容颜似花,一池春水,眼光如月,更有阳光暖暖浸透着李甜儿的身姿神情,胡如飞稍稍一愣,似也有几分沉醉,竟也不忍去破坏这一袭镜花水月。只是暗暗躲在一边的一块假山石之下,偷眼微窥,心道:“没想到这个小妮子竟然也有安静的时候!” 李甜儿双眼在那并蒂莲叶上幽幽然看了一会儿,口角轻轻一动,似是轻轻一叹,良久,又是托腮,嘴角嗫嚅几许,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那番神态中竟有哀思无限,只让旁观者心中也生出了同情。 胡如飞沉沉看了一会儿,忽而眼角发胀,立时心下大乱,从心口中蹦出一句话道:“胡如飞啊胡如飞,你说你一大老爷们,**这小姑娘先不说,竟然还涨红了眼眶子差点往外面吐马尿,天啦,简直比苍天无道,鬼哭狼嚎还恐怖!”心中想到这里,胡如飞不觉身子一动,惶惶然就要走开去,却是身子刚走几步,忽而听到身后远远一声娇盼:“如飞哥,是你么?” 胡如飞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燥,想我胡如飞活了这么些年,胡子比头发都要长了,往日只听到有人叫自己师哥,今日却是有人叫自己哥,还是如飞哥,虽然让自己没了姓,但怎么听着就怎么舒服,胡如飞终于停了步子,转过脸见到远处的李甜儿正看着自己,于是抠抠脑袋,少有的露出了羞涩的样子,道:“哦,是甜儿师妹啊,我……好久不见了!” 李甜儿一听这话,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嗯,是啊,有三秋没有见面了!” 胡如飞本是个粗人,也不懂“一日如隔三秋”的含义,而此刻深心中也有些恍惚,便也没怎么听清李甜儿的话,于是囫囵说道:“我方才如厕从这里过,却没想到碰巧撞见了师妹……”说到这里之后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说自己偷看的话面子上也搁不住,便只好又抠了抠脑袋。 李甜儿轻轻一笑,说道:“不知道胡师哥有没有事情!甜儿想跟师哥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 胡如飞一听那酥软的声音,心中微微生出一种甜蜜的麻痒感觉,心中顿时大喜,道:“没有,只要妹子愿意跟哥哥说话,我什么鸟事都没有!”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有几分好笑,倒是方才深思时候落寞的眼神忽而有了几分光彩,心情也像是好了不少。 两个几辈子也沾不上边的人竟然就这样倚着栏杆,共同眺望着栏杆远方缓缓下沉的山脊,远远的看不到山脚,只是偶尔有南极剑门的弟子在下面的山林中零星穿行着。 李甜儿此时的眼神又变成了方才那种失神的样子,轻轻说道:“如飞师哥,你说我们生存在这个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修道成仙么?那成仙之后呢?” 胡如飞双手盖在栏杆上雕琢的一个漂亮的狮子头上,面色颇有些憨傻,道:“师妹,我老胡是个粗人,这样的问题倒是真没有想过,我从小在北极剑门长大,只知道跟师哥师姐们修炼神器,参悟成仙之道,或者出门打打妖怪……你不提起来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生存在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甜儿眼波清流,目光里犹如散发出薄薄的雾水,道:“所以你的生活才是这样无忌,才是这般快乐简单,不是么?” 胡如飞点点头,但瞬即又摇摇头……神色颇为矛盾。 李甜儿侧脸一看,笑道:“难道不是么?” 胡如飞圆圆的脑袋一偏,似乎在思索,接着说道:“我说师妹所说的话,一半是对的,一半是错的!” 李甜儿轻吟一声,笑问道:“哪里错了,哪里对了?” 胡如飞道:“我的生活并非无忌,比如我就很怕我的师兄路云,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总是在我前面,不论干什么,他的法术比我好,他的品德比我好,他的辈分比我高……就连我们各自的神器,别人都说我的不好!” 李甜儿“哦”了一声,又是随口问道:“却不知道胡师哥的神器是什么!” 胡如飞又是一脸的不自在,但见李甜儿面上的渴望之色,心中又是一动,没有了隐瞒的力气,反而是将神器从袖中幻化出来。 李甜儿一看,脸上即刻疑惑了,说道:“你也用的是剑?” 胡如飞面上一红,说道:“师妹看清楚点,这不是剑,是剑鞘!” 李甜儿再一看,果见只是剑鞘,却没有剑在其中。于是喃喃问道:“那这里面的剑去了哪里?” 胡如飞叹口气说道:“这剑被路月师兄拿去当神器了!” 李甜儿一听这话,顿时疑窦丛生,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只留下剑鞘,把剑送给了路云?” 胡如飞哀叹一声,讲出了这柄剑鞘的来历。 原来在二十年之前,东瀛的西田家族准备将河潮西田送到北极剑门学习,这是北极剑门第一次收外族弟子,所以掌门人轩辕才十分看重,为了防止路上有所差池,便决定派几名弟子去迎接,这些弟子中便有路家兄弟路云,路月和胡如飞。 第八十章 海魔乱 自古从神州到东瀛都是一条过舟山神岛,越东海之北,行船便需要千百日才能到达,纵使腾云驾雾之人也需要月余,并且若想凌空直达,路途遥远基本是不可能,中途还需要在东海流波山流波岛以及海威岛之上略作停顿,后来在东海上就出现了流波岛以及海威岛两个出名的岛屿,两个岛被神州之人称作东海双姝,是民间交流的枢纽之地。 在当时,除了路月道法已经略有小成之外,路月和胡如飞都只能算是北极剑门法术低微的弟子。 北极剑门弟子应邀在东海流波岛上去迎接河潮西田。其时胡如飞心中多有不愿,说道:“那等蛮夷王国的小子,何劳我们亲自去迎接?” 路月只是淡淡一笑,身上背着的一展长弓散发着银色光芒,正是他的神器“凤凰翅”,陆云道:“你不知道,这东瀛本是蛮荒小国,自来被称作海奴,岛上之人虽然皆是三寸短丁,怎奈却并没有三寸不烂之舌,心智未开,更别说他们在修真方面的造诣了,如今他们建立起无数的小邦国,各国之间才开始有乱斗,适才明白了武力以及文化的重要,更有不少门阀子弟对我们神州天朝怀有求学之心,此次虽也只是一个东瀛的门阀弟子,但毕竟他找的是我们北极剑门,你知道我们北极剑门虽是名门大派,但在神州的名声,是远远低于南极剑门的,我看南极剑门的种种做派,却也并不像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 胡如飞一听这话,才是略略有了几分明白,道:“哦,原来师傅就是想跟南极剑门比比名气是吧?” 路月一听这话,胸中一窒,见胡如飞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 北极剑门弟子到达东海流波岛之后,河潮西田的送行之船还。 胡如飞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是换了口气说道:“我们以为他还,可是在流波岛等了半个月后,却是在当地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一只来自东瀛的商船在去向流波岛的方向遇到了‘魔海龙卷风’――” 李甜儿一听这个,面露疑色,说道:“‘魔海龙卷风’是什么东西?” 胡如飞道:“提到魔海龙卷风,那就要提到魔海龙,魔海龙是一只非常庞大的海兽,是西方魔幻大陆制造出来的奇怪物种,当时是流波岛上的一个土著大祭司告诉我们的,他说那魔海龙是远古西方魔幻大陆刚刚发祥之时,一个魔法高深的魔法师越过了东西方边界珠穆朗玛神峰之后,偷偷潜入东方,结果在东方的某座神山中捕获了一条小龙,后来那魔法师用魔法炼制那条东方小龙,怎奈那条小龙更习惯孕育天地之灵而自然生长,并不能适应那魔法师用元素之力对它进行修炼,很多年过去之后,那条小龙虽然是长大,但体内本属于灵兽的祥和之气一丝一毫都没有了,自身变得异常邪恶,上山入海,毁天灭地,一时间没有人能够抵抗这只来自东方并加以魔法修炼的魔法神龙,这只魔法神龙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在最后它连修炼它的魔法师都杀掉了!”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中微微一动,说道:“那它最后是怎么死的?” 胡如飞又道:“那魔法师修炼这只神龙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一手,你知道龙一般是蛇化出来的,而蛇每过一段日子便会蜕皮,那龙也是一样,魔法师在那只龙每次蜕皮之后,就会将龙皮留下,久而久之便用那龙皮缝制了一身‘青龙战衣’,这件战衣若是穿在有着无上法力的魔法师身上,完全可以让那龙的威力锐减三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那个魔法师最终还是死去了?” 胡如飞叹口气说道:“那个家伙本来就是伊甸之园中地位卑贱的炼魔师,他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展示自己的实力,才想起来这么一个馊主意,把东方的龙拿过去修炼,之所以它要这样,也就是因为这个炼魔师本身的法力不高啊!” 李甜儿“哦”了一下,表示明白。 第八十一章 海蜘蛛 胡如飞又道:“那魔法师最终死于恶龙手中,这恶龙继续四处横行,这让整个西方魔幻大陆的秩序一片混乱,后来伊甸之园的所有魔法师终于一起出动――” “我知道了,那巨龙肯定被魔法师一起制服了!”李甜儿插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胡如飞却是面上狡黠一笑,说道:“非也,非也,那巨龙哪里有这么容易死,那所有的魔法师出动之后,将那巨龙所在地,地中洋西部的亚特兰蒂斯大陆整个包围住了,那些魔法师修炼了几千座镇魔金字塔和几万根凝魂伏魔柱,生生是将那条巨龙牵制住了,但是最终也只是围住了恶龙,就像是把它困在了牢里一样,那恶龙并没有死去!” 虽然胡如飞现在讲的话跟他的神器是剑鞘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但李甜儿见胡如飞说得兴起,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继续听下去。 胡如飞又说:“那恶龙被困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上之后,偶尔也有不少胆子大的魔法师进去,想把这只恶龙料理掉,结果都是有去无回,直到有一天――” 李甜儿一听这话,终于知道是好戏开场了,立刻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胡如飞。 胡如飞心中颇为得意,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一个身穿青黑色衣服,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的人出现在阵营里!你说这人出现的奇怪不奇怪,因为当时的魔法师都是用黑暗的力量和元素的力量镇压住恶龙,所以整块大陆之上都是一片阴霾,各种元素交织在一起,化为黑色飞尘。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一出现,但见他的周身青光盈盈,将那黑暗的势力减弱了不少。” 李甜儿听得颇为入迷,说道:“那那个人的神器是什么,他有什么本事?” 胡如飞道:“那个人只是做了几个手势,便径直从那个封闭的只留着一扇封魂门里面进去了!” 李甜儿说道:“他做的是什么手势?” 胡如飞笑了笑,便将左手臂摇动一下,宛如游蛇一般,继而再用手在脖子上一划,作出一个杀死的动作! 李甜儿道:“呵呵,这个我知道,他是说他能将这只巨龙杀掉!” 胡如飞点了点头,李甜儿嘻嘻一笑,继而双眉一皱,说道:“那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他是哑巴!” 胡如飞淡淡一笑,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继续讲的啊!” 李甜儿忙说道:“如飞哥,你快讲你快讲!” 胡如飞刚才正奇怪李甜儿只叫了自己一声如飞哥之后便不再叫了,这下又听到这个叫法,心中顿时一阵温热,只感觉漏*点万丈,只差开坛作法大讲特讲了。 胡如飞续道:“说来也奇怪,那个青铜面具的人进去之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悄无声息的,那条恶龙居然不见了,而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登时放晴了!” “什么?”李甜儿猛然听到这个结果,吃惊的差点掉下大牙,道:“巨龙不见了?” 胡如飞点点头,说道:“后来那个青铜人从困龙的地方出来之后,终于是摘下了面具,所有人一看那个人,不觉都奇怪了,这个人竟然是黄色皮肤黑色眼珠!” 李甜儿一惊,道:“是神州人?” 胡如飞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不仅是个神州人,而且还是个道家弟子!那些魔法师在看见他离开的时候发现他的长袍之后是一个巨大的黑白太极!” 李甜儿心中更是称奇,说道:“那个人什么都没有留下么?” 胡如飞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甜儿“哦”了一下,心中思忖了半晌,忽而转头道:“那如飞哥,这跟你的那柄剑鞘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如飞一愣,说道:“我们刚刚谈的是什么?” 李甜儿也是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你的神器的故事么?” 胡如飞一听这话,马上恍然大悟,又是抠抠脑袋,口中颇有些憨憨地说道:“哎,说这只魔海龙说多了,我见你喜欢听,我便给你讲了!” 李甜儿灿然一笑,说道:“如飞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这神器是怎么来的,跟路月又有什么关系!” 胡如飞还能怎样? 他自幼在北极剑门长大,身边虽然也是有女弟子,但愿意听他说话的却是极少,而众多的男弟子们则是各个专注于修道之中,胡如飞这种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话,他们更是不愿意听。所以胡如飞在平日里只要逮到说话的机会,只要学会一些粗鲁豪放的语言,便来,一一讲出,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此刻面前的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儿竟说他讲得好听! “似这般,老子讲起话来,神仙也挡不住!”胡如飞心中这样想到,口中继而说道:“那魔海龙卷风便是魔龙被降服之后在亚特兰蒂斯遗留下来的一个奇怪景象,自那魔龙消失之后的每一年的那一天,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天空之上,便有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慢慢的就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卷风,那种卷风势大无匹,只有西方魔幻大陆的九位罗马魔国的长老院长老合力才能将这卷风引到海中,以免生灵遭殃。” “长老院?这个我知道,以前我们南极剑门来了一个叫基德的外国人,据师傅讲他现在就是罗马魔国的长老之一!”李甜儿插口道。 胡如飞顿了一下,见李甜儿不说了,才是继续说道:“自此之后,那浸透着奇异力量的魔海龙卷风便常常在东海以西盘桓――那日河潮西田到来的时候,却不知西方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没有牵引好那股龙卷风,而让这龙卷风险些冲到神州之地来,不过最后这魔海龙卷风终于是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只是有流波岛上逃离了龙卷风的人说他们看到了有一群东瀛人被吧龙卷风给裹走了!” “所以,你们便去找个叫河潮西田的小子?”李甜儿轻轻说道。 胡如飞点点头说:“等我们千辛万苦找到那片海域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他们的踪迹,我们早已知道这海魔龙卷风已经消失了,便也多行了几片海域,终于是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珊瑚岛,在那岛上发现了一个深幽的洞**!” “洞**里肯定有妖怪!”李甜儿又是抢着说。 若是在往日有人打断胡如飞的话头,胡如飞只怕会马上翻脸,但今时今日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像是小孩子一般活泼的姑娘让他的心中十分舒畅,更是没了一丝脾气。 胡如飞说道:“不错,那洞**中的确有一只妖怪,正是一只巨大的海王蜘蛛,当时的路云师兄看了看那只海王蜘蛛,便对我和路月说道‘这只蜘蛛正是考验你们的好东西,此次我们都不出手,你和路月两人上去,看能不能打败这只蜘蛛!” 胡如飞双眼一下子微微红了起来,胡子抖了一抖,似乎一下子有了漏*点,便说道:“当时的我一股牛犊子劲,冲上去便打!” 李甜儿点点头说道:“那当时你的武器是什么?” 胡如飞摸摸脑袋,似乎一下子想不起来,俄而“哦”地一声恍然大悟说道:“当时我拿的是一个铜锤!” “然后呢?” 胡如飞此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是漏*点澎湃,两手马上离开了栏杆,说道:“我和路月师兄两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终我一捶砸在了那只海蜘蛛的肚脐眼上,把它的肠子都砸出来了,什么白菜豆芽流了一地!” 李甜儿听得正入神,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白菜豆芽?那海蜘蛛还吃这些东西么?” 第八十二章 兄妹 胡如飞听得李甜儿有这么一问,当即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夸张,马上改口说道:“哎,我记混了,不是白菜豆芽,是白贝和海草之类的!” 李甜儿“哦”一声,也没有在意。尽 胡如飞颤巍巍继续讲着:“那只海蜘蛛被我们打死之后,竟然在它的身上发现了一柄剑!” 李甜儿眼光一亮,说道:“是你身上这柄剑!” 胡如飞笑着点点头,说道:“海蜘蛛死之后,身体忽然间裂开,这柄剑就在它体内,只是剑身和剑鞘是分开的!当时我们在一旁看着这柄剑,只见这柄剑黑沉沉的,散发着逼人的光泽,看来是把颇为好的剑,倘或炼成神器一定不错!当时边的路云师兄说道:‘胡如飞,路月,这只海蜘蛛死在你们的手上,这柄剑必然应该算在你们的手上,你们商议一下谁得到这柄剑吧!” 李甜儿一听,说道:“所以胡师哥就当仁不让的去拿那柄剑了!” 胡如飞点了点头,脸上略有愧色,说道:“我便说道:‘路月师兄为人慷慨,这柄剑当然不会和我这个师弟抢了的!你说是吧,路月师哥’我这样一说,路月师兄也不好意思否认,便示意我去将那柄剑取走!” 李甜儿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胡如飞道:“我这一去,便径直将那柄剑拿起来,结果拿了半天,那剑纹丝不动!” “然后被路月把剑拿走了!”李甜儿补充道。 胡如飞沮丧地点点头说道:“我心里不服气,就在一边把那剑鞘拿走了!” 李甜儿噗嗤一笑说道:“如飞师哥,我忽然觉得你很可爱!” 胡如飞一张老脸顿时一红,说道:“我还是觉得师妹你比较可爱!” 李甜儿听完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胡如飞忽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李甜儿的双手说道:“甜儿师妹,恕我冒昧,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甜儿猛然被抓住双手,一时间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支支吾吾道:“你说就说,别扯着我的手!” 胡如飞像是忽而惊醒,马上收了双手,双眼闪烁着说道:“师妹很可爱,师妹对我很好,你如此这般对我,我便喜欢上你了!我也要对你永远的好!” 李甜儿一听这话,顿时犹如被雨水淋了个透,外加一场冰雹。急急说道:“师兄,你别误会,我只是……”那后面的话一急,竟然是说不出来。 胡如飞这时候才知道李甜儿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是解释道:“师妹,我是真喜欢你,打小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多少人愿意听我啰嗦这么久的话,你是第一个!而我也很想有个妹妹,我想让你做我妹妹!” 李甜儿见胡如飞面色激动,色如猴臀,心下觉得这个人说的话不像是开玩笑,犹豫着是不是要答应这个满身匪气的胡如飞。 胡如飞两眼目不转睛盯着李甜儿,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这一双眼睛里,竟似流浪着一身的漂泊,仿佛一颗心在寻找一个靠岸的理由。 李甜儿的心微微一动,轻声叹道:“那好吧!” 胡如飞一听这话,大喜不已,说道:“好,有你这个妹子,我便是死一千回也值得了,这世上终会有一个人记得我!” 胡如飞话一说完,却是焦急着转了个身子跑开了。 留下了李甜儿一个人愣愣站在那里。 天上掉下一个哥哥,李甜儿不禁微微有些好笑。想到这个哥哥说要永远对自己好,心中的思绪却是忽而又沉下去了。 想起师傅自小宠着自己,而上次在登台盛会上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自己,心中又是一痛,心道:“这世上又有谁会真正地一辈子对你好呢?” 李甜儿那一双眼睛又是遥遥朝着山下看去,却是蓦地。瞄见一瞥红影。 第八十三章 善独 星移斗 这是炎父的那个境界中,只是此刻吴恨显然并不能看到外面的风光,吴恨在那高台底下的通道里已经行了几日。 这绵延的距离似乎竟有着千万里。 在这通道周围的壁画上,吴恨看到了不少的壁画,在这些壁画中描绘的景象,吴恨曾经大多读过。 比如夸父追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伏羲河洛…… 这些似乎都是上古洪荒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吴恨一边往前走一边想起了炎父关于神族后裔的说法。 按照炎父的话来说,炎父是天生神族,是夸父的后代,照此看来,这世上便可能还有女娲伏羲的后代―― 吴恨又是往前面走了许久,心中却是猛然一阵涌动,随即端坐身子,调整内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这几日来,借着这个境界里面的乾坤颠倒,吴恨的道法早已经是猛然大增,只是这般神速倒是让他体内隐隐出现了一股邪逆之气,他知道作为一个道家弟子,修炼真法的时候绝对只能循序渐进,但自己的道法借了这天时地利之后忽而流畅无比,让他忍不住就继续练下去,昨日便是参透了十六卷中的“百川归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今日已经是进入了十七卷中的功法中,这十七卷功法里最顶端的便是“万元归宗”,“元”字在道家中有“大”与“始”的含意,在《天机道卷》的修书人口中,只要练成这万元归宗便可以具有神仙之力,足以具备了洪荒开天之道。 《天机道卷》前十七卷还算在人间,若是参破了十七卷,这之后的第十八卷就能感应到仙人之境,在南极剑门曾有数人参破十八卷之后登上了封仙阁化为仙界之人,只是这些人倒是没有回来。往往是变成了民间的传说。 偶有普通的老百姓在四处见到他们的身影。 吴恨细细调理了内息,念了一番《笃静经》,身体内的那股四处攒动的邪异之气终于是压制了下去。 吴恨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着,只感觉周身越来越热,仿佛再一次走进了火山口一般,越往前走那隧道的形状更是变化多端,起初进来之时是个方形的通道,深入之后变成了圆形,想起来倒像是蕴含着天地圆方之理。 吴恨心中紧紧记着炎父的教训,知道自己此刻要做的事就是将这里的蛊咒揭开,吴恨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个境界中呆了几日,但在这段时日内却渐渐参透了一个道理,作为一个人,只有“善独”才能无往不胜,倘或当日自己在这境界中受困之后自暴自弃,焉能真正学会“百川归海”这类连师傅都很少在人前运用的绝技。 此刻吴恨虽是困于其中,但对以后将要发生的一切却是充满了信心。 路虽远,毕竟只要是路,就是有人走到过的地方,别人能走到的,我自然也能走到。 第八十四章 咕噜 深邃的通道,终于是将内部显露了出来。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吴恨再度过了一段沙地的通道之后,终于到达了高台下中空的地方,此刻眼前的地方终于是豁然开朗,一个五方石塔拱守的腾空平台之上,各个石塔所占据的一个方向有着不同的颜色…… 最远的一方是金色,左右两方是黑白,靠近出口的左右两方则是请红色。 这五方颜色交合的中心用闪烁的金石包裹着一颗雕刻的十分精致的镂空石球,那中间还在不停往外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吴恨站在那个洞口,深深俯瞰着这个高台。 吴恨的身躯刚刚深入一点,忽而身下便有深沉的雾气涌动上来。而那雾中慢慢显出几个精光闪烁的字迹――生人勿近! 吴恨心中大奇,以为这深**广庭中机簧的确非同寻常,方才仅仅深入一点便有这番奇象。 吴恨还未动身,忽而耳边呼噜噜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翻涌出来。 吴恨身形一晃,聚起青光笼罩全身,那翻涌之声骤紧,忽如闷雷滚滚,那深**中的黑烟顿时腾天冲上,双耳两边能问听到阵阵崩裂之声―― 惊天地,泣鬼神。 石破天惊,似有凄厉炎烈之气四处弥漫开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轰隆隆,轰隆隆……” 轰然震天。 吴恨警觉这洞**中已经发生了巨变。立时腾然而起,不落地面,却是洞**顶上密压压犹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腥瘴气,吴恨本是修道之人,这厚厚的瘴气让他周身的真力竟然是忽忽一窒,内中炎热的凶恶之气几欲将他防御的道力结界压破。 吴恨心道不能鲁莽行事,立即纵身一退,还是回到了方才进入洞**的通道口中。 吴恨站在洞**口,那从洞**顶上压下来的厚厚瘴气越聚越多,黑气变红,红色又变白,白色又变金色,金色又变成青色。 这颜色的转变正如高台之上的颜色。 那耳边的巨响还没有停下,浓厚的瘴气却已经是逼上了那腾空的高台,里三层外三层将那高台给罩住了。 吴恨一时间再也无法看清高台上的状况。 在下一刻身体之中感觉到一股汹涌的热潮翻涌上来,吴恨放眼一看,却见方才从通道到腾空高台之间的那如同深渊的空隙中放出了火红色的光芒,将那瘴气边缘厚厚的黑雾穿透无遗,而那火红光芒滚滚沸腾之处,已然是出现了沸腾的岩浆,那岩浆中更是常常翻动出来几具被烧成骨石的尸骨。 那岩浆升上来的一刻,瘴气又是被慢慢抬升,隐隐露出了高台的边缘。 此刻,脚下是万丈神火深渊,头顶是黑霾瘴气,中间的空隙却显然不足一人高,凌空已经是不可能,踏着岩浆过去更不成。 吴恨的心思一时变得踌躇无比,心思思虑之时,忍不住将腰间的那两段断剑左右手各握一截,心中稍作镇定,只能另寻他法,眼望这身下翻滚的岩浆,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些骨石之上,心下一动,腾然一跃,随即想将双脚踏在一块骨石上,还没沾脚上去,那骨石似乎是有感应一样瞬间化为散尘,吴恨大叫不好,忙是撤身,怎奈头顶忽而瘴气盖下,一时间无法回身,心中顿时一急,忙将手中的半截残剑“呲”地一声抛出去,那残剑虽是已经断掉,但仍然是锋利无比,残剑射出之后,返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终于让吴恨平平退了回来,重又落到了洞**口上。 吴恨遥遥看着插在对面的半截残剑,直道这种境地着实难以穿越。吴恨的双眼落到远处的残剑上,颇有些落寞之色。 就在吴恨寻思新的方法的时候,忽而远处金光一闪,从那岩浆中发出一阵“咕噜”之声,犹如刚刚出生尚不能言语的小孩子发出的奇怪声响,吴恨口中不禁发出“咦”地一声,抬眼看去,却见到一个奇景,只见一个身披着如同麻袋一般的破披风的小人忽而从那岩浆中冒出了小小的没有生长毛发的脑袋―― 在这般炎热的境地中,竟然可以有这样一种生物潜入岩浆之中! 那“咕噜,咕噜”叫着的小人忽而在对面攀援而上,一下子将插在对面的青霜残剑给抱住,然后两只瘦骨嶙峋的小手抱着残剑使劲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吴恨看的入了迷,在一边默不作声。 那“咕噜,咕噜”终于是将那青霜残剑给取了出来。趴在对面的石壁之上,抱着残剑,转过脸来看着吴恨。 吴恨此时才真正看清那小人的面目。 却见他的身体虽小,但是脑袋奇大,头顶上一片光秃秃的,眉毛也没有,一个大鼻子往外翻动着,似乎是跟猪一样吃食物导致的,最惹人注意的是它那双眼睛,圆登登犹如两个苹果,而那双眼睛中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水光,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那“咕噜”看了一眼吴恨,又是咕噜一叫,翻身便跳进了岩浆中,扑通一声再无踪影。 吴恨此时心中忽而想到,若是这只咕噜突然出现在岩浆表面,踩着他圆溜溜的脑袋腾身过去,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到这里,吴恨便仔仔细细看着面前滚动的岩浆,那岩浆还在往外冒出腾腾热气。 只是“咕噜”再也没有出现过。 吴恨忽而想到刚才这个“咕噜”就是为了那柄残剑才现身的,若是此刻将手中剩余的半截残剑丢过去,那咕噜说不准就会再次出现。 吴恨想到这里,便引动剑灵,将那残剑缓缓悬于岩浆长河中间,犹似钓鱼一般,残剑悬在空中,吴恨站在那里,一时间这洞**中显得十分安静。 偶尔有岩浆中咕噜咕噜的声音,却只是气泡鼓动。 吴恨极有耐心,注意着残剑之下的岩浆。 等了许久,终到了动静,那岩浆暗暗浮动,忽而冒出一根短小的手臂,吴恨立时调整身形,只待那个大头一冒出来,立时便腾身踩过去。借力登上对面的腾空高台。 那短小的手臂终于一下子攫住了残剑,吴恨心下一动,早已经看到了冒出来的半个脑袋,于是飞身而去,在那脑袋上一踩,顺手将残剑一架,带到了对面的台上。 那个脑袋白白努力了半天,又被踩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蛊碑 吴恨刚一落到台上,顿感风沙弥漫,却见自己踩到的正是高台金色的那部分。吴恨身子未动,脚下的金色石砖倒是裂开来,但听咔嚓咔嚓的声音,金色砖石上出现了一只巨型的蝎子图案,那蝎子突然也在瞬间发光,勃然而起,化为了实体。 就在吴恨心中已经产生警觉的时候,又听到一阵阵破裂之声,另一边赫然又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螳螂,次第间,这高台上出现了五只巨大的恶毒昆虫。 金色蝎子,青色螳螂,黑色蜘蛛,红色蜈蚣,白色寒蚕。 原来这五色便是对应着这五种昆虫。 那五只昆虫显然已经心意相通,还没等吴恨反应过来,那金色蝎子猛然一跃,爪子群起,尾勾猛然圈起,直刺吴恨,吴恨立刻立时道光一聚,将身上的半截残剑挥出去,直刺那蝎子的肚腹,那残剑一路飞过,却是忽而被一边的青色螳螂双爪探出,猛然攫在了怀中。 吴恨腾然而起,知晓这些昆虫各自必有照应,此刻若不直接痛下杀手,料得无法对付这些毒虫。 吴恨自立于空中,俯瞰着这些毒虫,忽而心意一决,通身凝气,发动了《天机道卷》第十五卷中的镇魔元力。 吴恨自是双手摊开,门户大张,从胸口一道真元之力迸射而出,激射之后瞬即撑开犹如扇屏轰然散开,道光大增,顿时将那五只毒虫困于其中。 那白色寒蚕试图闯出道光之阵,却还是被挡了回来。 吴恨面容一凛,忽而双手一合,将那扇屏一般的道光紧紧聚拢,但听碰碰然的声音,那五只巨虫瞬即像是被巨石挤压起来一般,砰砰砰爆裂开来。 螳螂,亡; 蝎子,亡; 蜈蚣,亡; 寒蚕,亡; 所有被道光稀释搅溶的尸体一团团裹在一起,吴恨心下不禁有些奇怪,这些毒虫虽然并不怎么厉害,但这番样子看起来,他们比想象中的要差太多―― 就在吴恨想到这里的时候,但闻轰然一声爆响。 一阵黑色粉状的薄雾从那道光中飞扑散开,一时间黑浆散得整个洞**中到处都是。 那只最后的蜘蛛,终于是丧命了。 吴恨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将袖子上一块溅上来的黑浆抖了下去,只是却不知道有一块黑浆已经是从背后脖子里渗入了身体。 那黑色的毒浆竟是因为已经毒到了极点,所以渗入吴恨体内的时候,吴恨竟然是丝毫没有察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恨转而飞身落地,站在那表面已经化为粉末状的石台之上调理内息,忽而那石台猛然剧烈晃动起来―― “咕噜”、“咕噜”、 随着这一声声的叫唤,一边的岩浆中猛然跃出来几个刚刚见到的小人,这些小人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唤,一个个跑到了吴恨身边,其中有两个看似瘦小的小人竟然吓得缩成一团,两个小巴掌紧紧抱着脑袋,只是脑袋太大,完全抱不下。 吴恨见这群小人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看来颇为可怜。 就在那群小人全部爬上来之后,那岩浆慢慢竟是温度降了下去,忽而从岩浆中翻涌出一块寒玉白石。 而这洞**中的摇晃之力又是忽而缓了下来。 吴恨见那白石之上刻着一些精光灼灼的字迹,便探身一步将那字迹读入心中: “炎火毒蛊碑” 神碑过处,寸草不生,烈日熔岩,吞荒吐野,五虫五色…… 吴恨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这炎父的境界中竟然被谁植入了这块五虫炎火蛊毒碑,所以自入了这境界中,除了开初的地方,其余皆是荒漠原野,及至到了这里,便才是中心所在,炎父的一整个境界竟然大部分都被这个炎火毒蛊碑所控制! 吴恨心下及此,忽而耳边又是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吴恨一看,却是见到另一个小人从岩浆中慢吞吞爬了出来,只是这个小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左手拿着那柄残剑青霜,右手却拿着一根长长的黑色手杖,这手杖的头上雕刻着一个面具的形状。 吴恨看着这个“咕噜”,小咕噜眨眨眼睛朝着吴恨走过去,神态颇是恭敬。 吴恨见小咕噜没有什么敌意,便也不动声色,看这小咕噜想干什么。 小咕噜脑袋太大,可能头重脚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终于是走到了吴恨面前,然后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忽而将手中的青霜残剑和黑色黑杖托起来,毕恭毕敬的递给吴恨。 吴恨心中满脑子疑惑,但还是将青霜残剑拿走了,毕竟那本来就是他的剑,谁知道那咕噜见吴恨只拿走了青霜残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由恭敬变成了愤怒,一会儿又闪变成哀愁,又将那黑杖晃了晃,一定要吴恨拿着。 吴恨拒绝了咕噜的好意,轻轻摇了摇头。 那小咕噜不领吴恨的情,忽而拍着腿蹦起来,举起黑杖四处晃动,像是在跳舞一般,跳完之后,又将那黑杖指向吴恨进来的那个洞口,吴恨侧目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进来的洞口在剧烈的震动中被封住了。 吴恨一惊,忙是四处探看。 此时那岩浆早已经是退回去了,而头顶的剧毒瘴气也因为毒虫的死亡烟消云散,此刻在这庞大的洞**中,四壁皆是能看得清晰无比,但吴恨观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找到一处出口。 那个小咕噜忽而又是将黑杖在空中画了几个圈,然后口中发出“爆”地一声,接着双手摊开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 吴恨心中一动,说道:“你是说,我用这个黑杖可以打开一个出口?” 吴恨话音刚落,那只咕噜大叫着拍拍脑袋,嘴里发出“咕噜啊啊啊,咕噜啊啊啊”的声音,吴恨一看咕噜眼角边的细纹,便晓得这个小家伙是在大笑,瞬即一乐。 罢了罢了,为了出去一趟,我便来试试这只黑杖,看它是不是真能用来出去。 第八十六章 神杖 吴恨将黑杖接了过来,却见这黑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吴恨眼力惊人,将那忽儿便了下来,已经是知道这只黑杖的名字叫“神巫杖”,通过上面的字,吴恨也知道这只神巫杖应该是属于黑暗力量造就的神 在修仙界一直是有黑白之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黑白,阴阳,天地。 道法也分黑白,黑道之术便包括各种巫术和蛊术,这种法术主要是遍布在神州以南,历来为人所不齿,但这黑道之术也出过一些上古真仙,比如说蚩尤以及那些身处九幽阎罗之地的仙人。 但是在当今修仙门派,自然还是白道之术具有着统治地位,历来道家都提倡的修身养性,所谓名门正派也一般都是白道之术,羽化飞升也是荣登天上仙界。 吴恨万没想到为了闯出这个深**,自己竟然要练这种法术。他的心中颇为踌躇。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心机一动,已是发觉自己到了练功的时刻,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倘或我此刻专心致志参习《天机道卷》第十八卷,若有所悟的话,或可借助自身法力突破禁锢也未可知! 吴恨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喜,于是将那黑杖弃于一旁,盘膝而坐。 那咕噜见黑杖掉到了一边,忙是跑过去将黑杖捡了起来。 直到此刻,这洞**中的颤动,才算是真正终结了。 吴恨心中开始默念十八卷的口诀:“此乃天机之道……夺天地造化之功,侵日月金仙之玄机,驻颜益寿,见性明心,通九窍,润六腑……” 吴恨这般修习半晌,忽感体内一股异动,忽而生出一股旁力,生生将方才引动的真力给牵引住,仿佛身上无数的经脉顿觉受阻,一时间苦不堪言――吴恨刚刚有了不适的感觉,顿觉喉口一甜,顿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吴恨此时不觉大骇,自来道家修真之人只有遭遇了邪异之力才会有如此反应,此番这股黑血显然正是出自自己的胸腹之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莫非,这十八卷还不适合自己去修炼? 吴恨心中仔细思索,便是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太真上人,太真上人早已经是在这个世上修炼了五百多年,也是刚刚在五十年前参透了十七卷的天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也是微微一宽,顿觉刚才自己想要参破十八卷天书的想法颇有些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心下及此,吴恨便收了内息。 方才吴恨始终保持着瞑目状态,这番睁开眼以后,顿觉周边的黑气和炎热之力已经尽数散去――空余深**和石台。 吴恨耳边又是传来刚才那群小人咕噜咕噜的叫声。 此刻那群小人围坐在一起,只见有的小人摸着脑袋思索,有的张着小嘴打哈哈,还有几只不知道在沙地上画着什么。 吴恨站起身子的时候却发现在自己的不远处,另一只将黑巫杖交给自己的小咕噜此刻还保持着盘膝而坐的模样,那神态倒也像是在修炼一般――不过那光光的大头倒像是个和尚在打坐。 小咕噜见吴恨站了起来,立刻又抱着黑巫杖跑过来,将黑巫杖再次递给了吴恨。吴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黑巫杖拿了起来。 一边的一群小咕噜还在用指头在沙地上画着小圈圈,那小圈圈的大小就像是扳指一般。 吴恨再细细将那黑巫杖之上的字迹看了几遍,稍微心中一动,便觉得体内有一阵无法压抑的力量似乎要迸射出来。 看来这种黑道法的力量也是颇有些嚣张。 小咕噜见吴恨的脸色忽然发黑,急得在一边滋啦啦跑动着,围着吴恨转了一个圈。 吴恨看着小咕噜,笑了笑,说道:“这法术并不难学,但我本是名门正派,这等邪术,我怕是学了之后会贻害无穷!” 小咕噜显然听不懂吴恨再说什么,只是双手做了个爆开的动作,然后口中咕噜噜叫了几声。 吴恨不再理会这只精神亢奋的小咕噜,转而又是在这高台上踱来踱去,四围苍石硬岩,倘或真的以自己的道力击破山石,无疑是没有出路的。想到这里吴恨不禁端起了手臂,手托着腮,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边的小咕噜也是吧嗒吧嗒走到了吴恨身边,两只细胳膊也端起,俄而另一只手托起了腮,原来这小家伙一直在模仿吴恨的动作。 “我们都出不去了,死在这里面怎么样?” “不,咕噜,不,咕噜!”小咕噜这样答道。 它倒像是听懂了吴恨的话一般,拼命摇着头,转而蹲下身子,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圈上加了无数条直线,像是一个太阳一样。咕噜指着这幅沙画,大眼睛一眨,又笑了起来。 吴恨看着这幅画,心中忽然一动,说道:“这是太阳吧?” 【已经将近十五万字了,算是一个小结,之前的内容归于第一卷!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第二卷,第一卷显得有些冗长,在第二卷中将要涉及到东海,东瀛,西域,罗马的故事将要开场,海魔王大战――亚特兰蒂斯沉没――故事进入新状态,希望大家给与更多的支持!】 第一章 旅途 【新的一卷开始了,在这一卷中,你将看到海盗王的身影,别怀疑他的名字就叫杰克斯帕罗,你将看到一个精灵,所有的一切都将把故事引向一个更加开阔的地方,故事就这样宏伟起来,请大家多多支持,花花收藏!】 这长白山,走不完 风雪冷,比这风雪更冷的却是已经失望的心。 日暮长川独自行着,在这样的地方,又有谁愿意和自己同路呢? 穿过莽莽深林,踏过黑沼,翻越山脊。这身后的连绵雪峰中,一长串脚印竟是自己踏出来的。 这对错,竟然似长在身上的血肉,难以分开。心智几欲昏愦。 叹息已经不能发泄心中的愤恨,长川行到长白山上一个不知名的山脊的时候,忽然引起浩然真气,离却了苍茫大地,巍峨高山,纵身穿入云中,这远方看不清长云万里,这身后记不起愁情万千,长川一声狂啸,牵一发而动全身,周身真气流转,黑袍上泛起层层光芒,赫然慑天,那由身体内激发出来的腾腾真气穿云而绕,如一条苍龙般拨云开天,霎时间,这周身的云团立时变成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如丝线坠落的雨水在半空中凝结成剑雨,匆匆穿空而下,直插地上。 似这般剑法,“小千军剑阵”便是大师兄吴恨教于自己的。 泪,瞬间滂沱而下,全部化为空中的冰。 分不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长川只能狂然而去,不再回头。 这方向,正是朝着自己的家乡,东瀛岛。 “所有的一切恩仇,等我夺回长川家族旧时荣耀后再说吧――大师兄,你若真是丧命于我的手中,我这条命迟早会祭给你!”长川举目望苍天,那眼中几分悲愁,铭刻于心。 身下盘旋的千柄冰剑,霍然碎裂。 三日之间,长川御风的身形已是穿越了小半个神州,他在云端看着这苍茫大地,山若苍龙脊,水似碧玉带,这大好江山,却让他的心沉沉痛下了。他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贵族二子,在亲兄死于他人之手后,必当要挺起脊梁,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长川双眼作泪,思忖道:“只可恨我瀛洲江山竟然被那西田夺走。” 行到三日后的黄昏,长川已然看到了神州边缘,东海之滨舟山神岛。 长川按云而下,片刻间已是行走在这海滨小城中,太阳已是西垂海平线,黄芒普照,这街道甚是热闹,周边小铺琳琅满目,海产更是丰富。行走的人们,周身都似乎带着海水的气息。小贩不停的叫嚣着,想在日头彻底落下之前做完最后一笔生意。 长川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秋日时候,有渔民将鱼干摊晒在自家屋顶,阳光照去便是一片闪烁的银色,真如星光一般美丽。 长川行得几步,远远看到了一个客栈,两层木楼,上挑一面杏黄小旗,书“观沧海”三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看来这店主却是读过一些书。长川想到这里,便信步朝着那客栈走去。这客栈店小二见有人过来,忙招呼着说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长川说道:“先来一桌菜,在这里也住一日!可有空房?” 店小二点点头说道:“您是住上房还是一般的房间?” 长川笑道:“随便,睡得舒服就行!”这店小二看着长川一身黑袍,早觉得他非常人,更看那眉眼之间倒也是有一番大家气概,想来一定是个大手笔的人物。既然敢说随便,一定是胸中有物。于是店小二轻轻做个揖,冲着二楼喊道:“楼上的,挑个上房备着!”那边厢早有人答话。 长川笑道:“你这小二可真是会做生意!”店小二也是笑道:“客官自是不凡,我们这边招待不周岂不是罪过!只是我们这房,可是得交定金的!” 长川从身上裹着的黑布褡裢里取出银子交与店小二手中,说道:“上菜若是太慢,你们这生意便是做不成了!” 小儿将那钱记在账上说道:“瞧您这话说得,我们必然是尽心尽力服务周到,这菜您一点,即刻下锅,绝不含糊!” 长川微微点点头,坐到了一张空桌上。 这店小二的话的确不假,没过多久,一桌丰盛的菜肴便被端了上来。 长川吃着这些海产,心里却是在想着今后的路,作为长川家族振兴的希望,长川身上背负的责任无疑太大了,当年的领地,已是大半被西田攫走,少量的领地也是被德川家族分而食之,就连自己整个家族和自己家族掌握的军队,灭的灭散的散,几百年的基业,竟是忽而毁之一旦。 这古训真是那么有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这一番回到东瀛,首要的目标是找到长川家族留存的根脉,然后筹集钱款,招募军队,等待揭竿而起的日子。 长川心思一紧,忍不住攫断了一只筷子。 多年没有在东瀛生活,现在的自己却是连家乡的基本情况都不太了解,空有一身抱负,却不知从何做起! 长川的眼里露出了惆怅的表情。目光透过这客栈的窗,遥望着海天相接处那一轮圆月。明月有情,寸寸少年心! 这日休息之后,明日即回东瀛! 第二章 黑店 这长白山,走不完。,尽 风雪冷,比这风雪更冷的却是已经失望的心。 日暮长川独自行着,在这样的地方,又有谁愿意和自己同路呢? 穿过莽莽深林,踏过黑沼,翻越山脊。这身后的连绵雪峰中,一长串脚印竟是自己踏出来的。 这对错,竟然似长在身上的血肉,难以分开。心智几欲昏愦。 叹息已经不能发泄心中的愤恨,长川行到长白山上一个不知名的山脊的时候,忽然引起浩然真气,离却了苍茫大地,巍峨高山,纵身穿入云中,这远方看不清长云万里,这身后记不起愁情万千,长川一声狂啸,牵一发而动全身,周身真气流转,黑袍上泛起层层光芒,赫然慑天,那由身体内激发出来的腾腾真气穿云而绕,如一条苍龙般拨云开天,霎时间,这周身的云团立时变成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如丝线坠落的雨水在半空中凝结成剑雨,匆匆穿空而下,直插地上。 似这般剑法,“小千军剑阵”便是大师兄吴恨教于自己的。 泪,瞬间滂沱而下,全部化为空中的冰。 分不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长川只能狂然而去,不再回头。 这方向,正是朝着自己的家乡,东瀛岛。 “所有的一切恩仇,等我夺回长川家族旧时荣耀后再说吧――大师兄,你若真是丧命于我的手中,我这条命迟早会祭给你!”长川举目望苍天,那眼中几分悲愁,铭刻于心。 身下盘旋的千柄冰剑,霍然碎裂。 三日之间,长川御风的身形已是穿越了小半个神州,他在云端看着这苍茫大地,山若苍龙脊,水似碧玉带,这大好江山,却让他的心沉沉痛下了。他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贵族二子,在亲兄死于他人之手后,必当要挺起脊梁,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长川双眼作泪,思忖道:“只可恨我瀛洲江山竟然被那西田夺走。” 行到三日后的黄昏,长川已然看到了神州边缘,东海之滨舟山神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长川按云而下,片刻间已是行走在这海滨小城中,太阳已是西垂海平线,黄芒普照,这街道甚是热闹,周边小铺琳琅满目,海产更是丰富。行走的人们,周身都似乎带着海水的气息。小贩不停的叫嚣着,想在日头彻底落下之前做完最后一笔生意。 长川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秋日时候,有渔民将鱼干摊晒在自家屋顶,阳光照去便是一片闪烁的银色,真如星光一般美丽。 长川行得几步,远远看到了一个客栈,两层木楼,上挑一面杏黄小旗,书“观沧海”三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看来这店主却是读过一些书。长川想到这里,便信步朝着那客栈走去。这客栈店小二见有人过来,忙招呼着说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长川说道:“先来一桌菜,在这里也住一日!可有空房?” 店小二点点头说道:“您是住上房还是一般的房间?” 长川笑道:“随便,睡得舒服就行!”这店小二看着长川一身黑袍,早觉得他非常人,更看那眉眼之间倒也是有一番大家气概,想来一定是个大手笔的人物。既然敢说随便,一定是胸中有物。于是店小二轻轻做个揖,冲着二楼喊道:“楼上的,挑个上房备着!”那边厢早有人答话。 长川笑道:“你这小二可真是会做生意!”店小二也是笑道:“客官自是不凡,我们这边招待不周岂不是罪过!只是我们这房,可是得交定金的!” 长川从身上裹着的黑布褡裢里取出银子交与店小二手中,说道:“上菜若是太慢,你们这生意便是做不成了!” 小儿将那钱记在账上说道:“瞧您这话说得,我们必然是尽心尽力服务周到,这菜您一点,即刻下锅,绝不含糊!” 长川微微点点头,坐到了一张空桌上。 这店小二的话的确不假,没过多久,一桌丰盛的菜肴便被端了上来。 长川吃着这些海产,心里却是在想着今后的路,作为长川家族振兴的希望,长川身上背负的责任无疑太大了,当年的领地,已是大半被西田攫走,少量的领地也是被德川家族分而食之,就连自己整个家族和自己家族掌握的军队,灭的灭散的散,几百年的基业,竟是忽而毁之一旦。 这古训真是那么有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这一番回到东瀛,首要的目标是找到长川家族留存的根脉,然后筹集钱款,招募军队,等待揭竿而起的日子。 长川心思一紧,忍不住攫断了一只筷子。 多年没有在东瀛生活,现在的自己却是连家乡的基本情况都不太了解,空有一身抱负,却不知从何做起! 长川的眼里露出了惆怅的表情。目光透过这客栈的窗,遥望着海天相接处那一轮圆月。明月有情,寸寸少年心! 这日休息之后,明日即回东瀛! 第三章 小二 海老虎萧贵的身躯已是半边都麻木了,他倒,用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说道:“你究竟是何人?莫不是这海上倭寇?” 长川冷眼森然,看着身下的萧贵,说道:“我倒想问问你萧贵究竟是什么人!” 海老虎萧贵虽是身负重伤,目光却仍然是有着几分劲力,朗声说道:“我海老虎萧贵,一生行的正,幼时习武泰山上,自信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却不想今日遭受你这般邪逆之徒的侮辱,你可以取我的身体,但不能贬低我的人格!” 长川讪笑道:“既是这样,那这个叫做观沧海的黑店,你作何解释?” 海老虎眼中愤怒,似是要冒出火来,洪声吼道:“我这观沧海自开业至今,从未做过一笔沾血沾污的生意,你为何这般中伤?” 长川忽而大笑起来,说道:“你手下的刀都架到我的脖子上了,你还要抵赖么?”长川话音未落,忽然从一边的街道中是赫然飞出一团东西,长川黒袖一展,夺空而出,却见是一颗白菜,哗啦间就被击成碎片。 长川一愣,那夜色中就有人的声音传来:“乡亲们,那个倭寇竟然伤了萧大人,快,砸死他!” 这夜色之中赫然又是飞出了无数的石块和杂物,那一堆堆破烂东西全是朝着长川的方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长川再一挥袖子,击碎了一颗番茄,心中哭笑不得,自己俨然是在用剑术切菜一般,他心下一动,翩然而起上了一边客栈的屋顶。 那街道上,瞬间便有一群人将萧贵团团围住,有几个人还将萧贵慢慢撑了起来,这街上,竟是瞬时间流灯火把无数,将一条街照的雪亮。 那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为首的有几个人拿着刀剑,指着顶上的长川说道:“东瀛倭贼,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长川冷然立在屋顶上,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却是要来保护这个黑店老板?” 那为首的汉子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竟然说萧大人开的是黑店,我看这是欲加之罪吧!我老杜就告诉你,眼前被你打伤的萧贵大人,当年倭寇在海上抢夺我的货物的时候,是他亲身赴虎**将我和我整船的货物给抢回来的!” 汉子话音未落,另一个怆然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我父母海上遇难,更是这位萧贵大人将我养大!” 说话间,那下面更是轰然喧闹起来。 人群中得到了萧贵恩惠的人并不在少数! 那多番嘈杂的声音在长川的耳边爆裂着,霎时间让他的心魄有些不适,他运动仙家道气,赫然声震长街,说道:“萧贵,我要你亲自回答,为何在我房间施用迷香,并试图夺我性命?” 萧贵被一边的人搀扶着,幽幽说道:“我萧贵问心无愧,我却是在你的门前安排了两个探子,只因为现在海边倭贼泛滥,为了这里的百姓,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但我要说的是,我并没有让他们二人将你杀死——我若真是下了这道命令,更是愿意发下毒誓,天神共鉴,我若有半句虚言,这一生必颠沛四荒,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所,身无裹尸之布!” 这一番慷慨之言,更是让屋顶之上的长川生生愣住了。始信不疑。长川飞身而下。落到了萧贵身边,周遭的百姓企图阻拦长川,长川略一施法,一整个散着青黑光泽的道法光圈就将他整个护住了,周围的百姓一时间被这光圈逼开了一丈。 长川疾步上前顺手就将萧贵罩在了光圈之中,此刻的萧贵仍是对长川怒目而视,那灼热的目光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好汉子。 长川的双手刚要触碰到萧贵身上的**道,那萧贵却是一退,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想怎样就直接点!” 长川冷冷说道:“我只是想助你疗伤,你若不愿,半生的法力和功力都会消失的!” 萧贵冷哼一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长川沉声道:“我不需要你信我!”话音一落,他的双手一探,已经将萧贵整个人钳治住,然后口中念诀,以身体中的真气缓缓注入萧贵体内,冲破刚才被长川堵塞住的血脉关口。 长川周身的光圈仍是散发着青黑光芒,将那些老百姓挡在外面,不少的百姓不知其意,还试图闯进来,怎奈凡胎**,刚刚触到光圈边缘就被猛然弹出去。不少的人急得满头大汗,终是只能不断咒骂着。 良久,萧贵忽而觉得体内真气正在不断回原,才发觉这个倭人并非想真正加害于他。再过了半晌,萧贵重又回到了当初的状态。 萧贵站起身来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长川清道:“我是一个东瀛人——也是一个好人!” 萧贵觉得这话说得颇为奇怪,便道:“你是什么好人?” 长川恍然说道:“可怜人都是好人,我是可怜人!” 一个遭受了误解的人,一个全族被灭的人,一个只能逃出师门才能报仇的人,真的只能算是一个可怜人! 萧贵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改变多少态度,依然冷冷说道:“你今日来舟山是为何?” 长川道:“回东瀛!”他本来想说回家,但忽而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萧贵眼看长川的眉间深锁,似有万般苦楚难以言表,转而说道:“你真不是倭贼?” 长川叹口气,说道:“你若是不信我,我马上离开!” “你离开不了了!哈哈哈哈!” 忽而一阵凄厉的笑声从一边的观沧海客栈屋顶响起来。 萧贵和长川抬目看去,却见是店子中的小二,只是此刻他已经通身换了服装,光鲜无比,站在客栈屋顶之上,手指萧贵和长川,冷森森说道:“只要杀了你们两个,舟山神岛就是我们倭人的了!” 萧贵一听这话,怒目而视道:“原来,一切都是你捣的鬼?” 第四章 魔咒 那个午间时候还是唯唯诺诺的小二,此刻顶上,颐指气使,俨然胜券在握一般,道:“你们可曾听见午夜的海潮声?” 萧贵冷然吟道:“我自然知道今日会有大潮汐,早就在海边的乱石阵中布好了防守,就算你们倭贼有通天之力,也无法攻进来!” 小二轻轻一笑,道:“我这几日在岛上四处查探,倒是觉得你的防守的确还可圈可点,不过,我们对于这些守着礁石的莽夫没什么兴趣,我们真正有兴趣的倒是这个岛上生活着多少有本事的人――你,海老虎萧贵算是一个!” 萧贵冷哼一声说道:“多谢你的美言,只可惜我现在一身睡袍,你的话虽然十分漂亮,怎奈老夫却没有银子打赏你!哎,不该不该!”萧贵嘴上说的是不该,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小二并不在意萧贵的挖苦,继续说道:“不过我昨日却发现岛上来了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说罢,眼睛望着长川便不再说下去。 长川眉间微微一动,说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二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并不难,让萧贵的手下试一试就行了,谁知道这两个小子进去还没有分秒的时间,立刻便被打了出来――**香对你根本没什么作用,你知道当我问起关于你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么?” 长川不语。 小二笑道:“这两人口舌打颤,说道‘他不是人,他是鬼!’” 长川看了看身上的黑衣,这却是在长白山回来的途中重买的一件,原来的那一件早就被荆棘给撕烂了,而此刻这身黑衣也是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长川甚至是觉得,这夜色如海,自己已经完全沉没。 长川心下想到:“自己这般游离漂泊,跟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二见长川并不搭话,又自顾着冷斥一句:“我知道这世上有妖,但我从不信这世上有鬼,不过今天不同,在这舟山神岛之上,将会多出一群枉死鬼!” 小二话音一落,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印有银白色龙纹的黑色三角旗,阴风聚于左手,口中念念有词: 我以海魔王之意,释放那些被禁锢的灵魂,你们必将充满神力,你们必将战无不胜…… 就在那个店小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边的萧贵忽而大惑,俄而说道:“他不是用的神州话!” 长川也是一愣,说道:“他用的也不是东瀛话!” “我想,这是亚特兰蒂斯语!”忽而身边响起一阵嘹亮的声音。 长川和萧贵不觉侧目看去,却见一个身上裹着一件长长黑色披风挡住脸庞的人,他缓缓走上几步,却是将罩在头上的连衣帽子取了下来,说道:“而且,这似乎还是海魔咒!” 此时,这个人的面目暴露无遗,一双冷峻的棕色眉毛,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碧蓝澄澈的眼睛,一只高挺的鼻梁,更有凝脂一般的唇,唇线分明无匹,再一看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他竟然是个西洋人。 这个人身上背负着一展羊皮,却不知道这羊皮里面裹着什么。 长川冷冷说道:“什么是海魔咒?” 那个西洋人嘴角一笑,说道:“我叫道尔,很荣幸认识你们!”口中说着一通流利的神州话,说完之后,随即便伸出手。 长川不知道西洋人的礼仪,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倒是一边萧贵忙是伸出手去,道尔握了握萧贵的手,笑道:“你,力气很大!” 萧贵只是淡淡一笑,清道:“这位道尔兄弟刚刚所说的海魔咒是什么?” 道尔的一袭披肩金发在这样的夜色中竟似闪动着光泽,他看着顶上的小二说道:“海魔咒可以控制海中的一部分生物,我想再过不了一会儿,你们在海边布置的防守就会趋于瘫痪!海魔咒所召唤的生物都不是活物!” 第五章 攻陷 道尔的话音刚落,只听小二的话音一落,手中的黑色三角龙纹三角旗猛然朝着夜空一指,噼啪啪三声响,虽只是一面小旗,却在夜色中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 道尔冷哼一声,朝着萧贵和长川说道:“一会儿你们就会看见奇怪的东西了!” 道尔话音一落,这舟山的夜色中忽而传出一阵剧烈的涌水声音,那轰鸣声中更是喷射出无数的黏液。由海边呈环状朝着整个神岛的街道上四面聚集射来。 长川冷吟一声,双目一凛,手边即刻幻化出护体道光笼罩在身上。 海老虎萧贵也是一声暴喝,一阵乱拳挥动,幻化出一个虎影罩在了身上。倒是那个西洋人道尔,不动神色,金色的长发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待那黏液刚要喷射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俄而,他的周身金光四射,犹如宝石光芒,空明澄澈将那黏液悉数反击出去。 长川面上虽无表情,但心中不禁讶异,看来这个西洋人的法术比起自己来说,似乎更胜一筹。 那无数的粘液裹挟着碎石沙砾喷射而来,一时间整个街道都充满了海腥味。 海老虎萧贵见这些黏液来势汹汹,立即一声嘶吼,身边立刻又多出了一只金色猛虎,这只猛虎裹挟着金光四处奔突着,不久便将周围的一圈百姓笼罩其中。 还老虎萧贵本身道力不高,此时一番劲力使出,顿觉胸中无力,如堕云雾,但其本就是一个血性汉子,轻易不肯求人,此时更是咬着牙坚持着。 那黏液形成的恶臭如雨的物质还在纷纷而坠。萧贵一声怒喝,将刚刚击来的几团黑色黏液打开在一边。这时候一团猩红色的粘液却刚好朝着他的侧脸击来,萧贵一时无暇,不觉心中一顿,却在这时候,一阵青黑色的道光从旁笼罩上来,那一团猩红色黏液瞬间便破开在一旁。 萧贵侧脸看了看长川,道:“谢谢!” 长川依旧冷然说道:“算我向你赔个不是!”俄而长川看着那个西洋人,说道:“你是西洋来的魔法师?” 道尔轻轻一笑说道:“不错,我来自西洋,我是精灵族魔法师!” 长川清道:“你们的魔法有多厉害?能够对付他么?” 道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说道:“我们看看谁先抓到这个在屋顶上的家伙!” 此时那卷黑棋仍在劈啪作响,四周弥漫的黑气将小二紧紧笼罩在内。 长川道:“好!” 长川话音未落,猛然起身将身上的黑袍豁开,一瞬间黑袍碎成千丝万缕,每一条都如同蛇一样腾然而去,长川身子落在长蛇之上,夺然朝着屋顶掠去。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道尔也是纵然而起,身体一抖,背上覆盖的羊皮豁然裂开,一瞬间出现了一展冷然发亮的白玉长弓。 长川脚下的碎布忽而旋转起来,长川站在碎布之上,凄然长嘶,双手激起黑风,朝着屋顶的小二猛击过去。 那小二见黑风来势汹汹,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惧色,而是冷笑一下,口中仍是念念有词:我将为你们丧生于海中的魂灵赎罪,我将重拾起你们的精元,你们必将重新开始另一场磅礴…… 话音一落,小二周身的黑风中忽而伸出十几条又长又软的触手,嘶嘶声中,见风便长,一瞬间就增长了十几丈,猛然掠到长川的身边。 长川聚气凝神,道光凝聚将通身紧紧包裹住,那触手滑滑腻腻将长川连同整个道光形成的结界团团裹住。 触手越聚越紧,眼看着长川像是已经被禁锢住,却听到砰然一声,那道光顿时散射而出,将那些触手切碎成千万节。 长川凌然于空,所施展的正是《天机道卷》十三卷中的剑千军,剑化无形,成万千军马。 此时跟上来的道尔清喝一声道:“好!” 即刻便抽出身后玉弓,张弓搭箭,三只白玉金光的箭立刻破空而出,射向小二所在的位置。 长箭所达的地方,立刻变得明亮无比,那些被小二召唤过来的层层黑气瞬间就散开了,一时间周围皆是透彻的亮。 却听嘶啦啦一声响,长箭射入的黑雾中,似乎有丝帛裂开的声音。 小二周身围绕的黑气顿时逸散而开,轰然中一个不明的物体从那黑雾中射了出来,但闻耳边一声虎吼,那射出来的东西却被海老虎萧贵半路截到了手里,三人看了看,却正是刚刚小二用来施法的黑色龙纹三角旗。只是此刻已经被道尔的箭给射的破裂掉了。 远处的黑雾没有散尽,却是忽而一个影子猝忽而逝。 道尔搭箭欲射,却终是停下了说道:“那家伙跑得可真快!”长川的声音冷冷响起,说道:“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长川朝着那消失的影子看去,说道:“不,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在找他而已――或者说,我只是在找他背后的那个东西!” 第六章 海魔 舟山神岛,夜色阑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尽街边已经没了黑雾。 只是街道之上却满是腐臭味道,那一层层的海生生物的腐肉一团团累积着,正是昨日那粘稠物体化成的。住在岛上的海民们,一个个忙碌着收拾这一派满目疮痍。 观沧海中。 长川,道尔和萧贵坐在桌边,各自的手中一杯茶,长川的是苦茶,道尔的是清茶,萧贵则是红茶。 此时的道尔品了一口茶,轻轻说道:“你们看,这街边的所有腐烂生物的尸体,便是海魔王的攻击方式!” 萧贵点了点头,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倭贼不惜将灵魂卖给海魔王!刚刚我前去勘察海防,结果却发现我派出去的所有精壮之人皆被打败,一路残肢断臂无数!” 长川冷笑道:“凡胎**的人,怎么能打败妖邪?” 萧贵一时间沉默了。 道尔拍了拍萧贵的肩膀,说道:“萧,你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跨海千里来到这里,正是为了处理海魔王的邪恶势力!在我们西方,无论是谁提到海魔王,无不咬牙切齿,他们这个庞大的组织,实在是害人不浅!” 长川道:“就凭你一个人?” 道尔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我这次来,也是受人之托,想去神州找到南极剑门――” 道尔刚说到这里,长川心中不禁一热,脸上微微一红,却是忽而又恢复了常色。 道尔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继续说道:“南极剑门为首的道士,以两地之力合力对付海魔王的残余势力!” 萧贵也不知道长川正是南极剑门的弟子,也是忽而来了精神说道:“道尔兄弟,我看你还真是有几番见识,找到南极剑门,那是绝对没错的!就我所知,南极剑门开山祖师一帝道人曾经神通广大,兴云布雨,开山凿海无所不能,而且据说当今他们所在的南极剑门的剑南山便是那个一帝道人搬来的!” 长川虽在南极剑门生活了十数年,却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此刻一听,不觉有些讶然,只当是寻常百姓说大话而已。 道尔的眼睛看着萧贵,却是有着几分入神,似乎也信了两三分。 道尔听完,笑道:“正如萧所说,既然有如此神通,那必然是我们的一个好帮手!” 长川见这两人几乎已经开始奉承起来了,坐在一边深感不悦,说道:“道尔,你所说的海魔王究竟是什么东西?” 道尔道:“这海魔王算来已经是死了很久了,那条东方巨龙,被一个西方魔法师炼化之后神力无穷,后来导致生灵涂炭――它死后,残余势力却并没有完全清除,而且现在的东海越来越不平静,我们罗马魔国的帝王命令九大魔法长老四处查探,希望能发现些什么!” 长川继续问道:“那么你查探出了什么?” 道尔续道:“我之所以会到舟山来,就是因为我发现这里的倭贼投靠了一部分妖邪势力,企图危害人类!” “那么,这些妖邪可能跟海魔王有关?” “不错,昨天那个人念的魔法口诀就是海魔王的咒语,所以这些倭贼的后台,那些庞大的妖邪势力,很可能与海魔王有关!” 第七章 结义 萧贵听得道尔这样说,遂问道:“既然道尔兄此行前来便是为了这事,看来你应该是我们舟山岛百姓的救星了?” 道尔颔首笑道:“萧,你这话过奖了,要知道,当年海魔王横行西方的时候,还是一位东方的道士最终收拾了残局,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中最终打败了海魔王!” 萧贵一听这话,心中喜不自胜,忙是朗声说道:“茶房,快,添茶!” 道尔微笑着,又是喝了一口热茶,却是转而望着长川,说道:“却不知道这位长川兄弟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长川道:“依你看来,我这样的身份去打你们所谓的倭贼,合适么?” 道尔笑道:“我倒是觉得那些人根本不配做你们东瀛人,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一群变态!” 长川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思绪如潮,他知晓在他们东瀛的土地上,总有一些人依仗着兵器之力,大脑发热,四处南征北战,人前人模狗样,人后反目成仇,反复无常,实在不像是人的做派――猪,倒是这样思考的,因为对于猪来说,食物是他们唯一的追求! 而此刻萧贵和道尔口中所称的倭贼,正是这样一群畜牲,他们披着人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想到这里,长川忽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因为此刻,他只是想要吐 因为方才,他是和萧贵一起去了海边,在海边,他看到了无数无辜百姓的尸体,他们有的被割掉了四肢,有的被剖开了肚皮,有的被下了毒药满面发紫,有的被割下了肉烧熟后架在炉火之上,更有甚者,将人头割下后缝在了死者的裆部…… 这些倭贼,他不是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们是祖上当了十几辈子的变态,被阎罗王取消了做人资格之后,从畜牲轮回池的下水道中爬过屎坑喝了大便以后终于来到了投胎做人的池子,然后抓到了做人的机会,于是他们不再是变态了。 因为他们天生畜牲。 畜牲是无所谓变态不变态的。 长川忽而心中一酸,转而对身边的萧贵说道:“萧大哥,我――对不住你!” 此时的萧贵正在等着长川开口,长川忽而跑出这么一句,着实让萧贵一愣,他轻声说道:“长川兄弟,你没事吧?” 长川森然道:“我忽然想起在海边看到的一切!我决定帮你帮到底,把那些东瀛败类尽!” 此刻他盯着萧贵的眼神,忽而变得坚毅无比。 萧贵看着长川的眼睛,俄而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拿酒来!” 长川久在神州,知道喝酒的意义,也是纵声喝道:“今日我长川必要杀尽倭贼,以血我东瀛耻辱!” 两人纵情之间,几杯酒猛然下肚,肚中热酒翻滚,脑海热血翻腾,萧贵忽而朝着长川说道:“长川兄弟,有你这等做派,我便知道那东瀛并非蛮夷,也有有识之士!今日我萧贵必放下偏见!你若不嫌弃!我便认你为哥哥!” 长川此时胸中也是澎湃无比,早前伤了萧贵便有几分愧疚,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孤行天涯,更觉无趣,此刻忽而有人想要和自己结拜,何乐而不为?遂说道:“我不要做你哥哥!” 萧贵本是满怀热情,一听这话却是愣住了,莫非自己太唐突? 熟料长川接着说了一句:“自今日起,我长川便是你萧贵的弟弟!” 萧贵一听,登时大喜,却又是说到:“只是你的本事比我高,怎能做我弟弟?”长川一拍桌子,说道:“你年纪比我大,怎地还跟我计较这些,再说,既然已经是结为兄弟,不分你我,还分什么辈分排行?” 萧贵心中更是大热,说道:“我没有说的,一碗热酒,从此多了一个弟弟!” 长川却是一言不发,等萧贵将一碗热酒喝了一半,即刻伸手夺过,滴酒未撒,瞬即便是喝了下去,孰料他这碗酒还没有喝完,却被一边的道尔给抢了过去。 道尔不习惯神州酒的味道,方才一直是坐在一边兀自喝着茶,此可见这两个人喝得热火朝天,更是瞬间结为兄弟,心中被这气氛一感染,说道:“我也要做弟兄!” 道尔刚要将酒喝下去,却被长川猛一发力,将酒碗给打碎了。 道尔一愣,即刻面上出现了怒色,那两只俊挺眉毛也竖了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川笑道:“你想做我兄弟也可以,不过你要让我服你才行!我萧贵哥哥大仁大义,我自然是服他,而你,还不行!” 道尔方才冻结的脸色忽而缓释,笑道:“原来如此,这也好办,昨晚上我们定下的约定还没有实现,那就看我们两个谁先抓到那个小二!” 长川笑道:“好!” 萧贵看着这两个打赌的年轻人,忽而苍然一笑说道:“我海老虎今日真是高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笑当歌,我们就是兄弟! 第八章 出征 南极剑门。k剑南山上。 一瞳暖日穿透薄雾,浸润着整个太极台。 竹林树影,长桥水榭,笼罩着玉石铺成的太极台。太极台地面中心那个黑白玉雕的太极石闪现出融融的光泽。 整个太极台上一片祥和之气。 此刻南极剑门,北极剑门,金尊寺,真法堂的诸多人物汇聚在此。 他们将要确定一些弟子奔赴各地。 身着青黑乾坤道袍的太真上人立于人群之中,朗声说道:“此次诸门弟子奔赴各地,乃是修仙门派中的大幸,各门各派在这个时候都愿出一份力量,实属难能可贵,昨日我、度劫大师、法贵真人以及路月贤徒商讨一宿,现下名目如此,大家就各自行动吧――往西方者在我左手边,往东海者在我右手边!下面我将名册公示如下: 前往西方之人主力寻找失落在罗布泊的玉井,并同时寻找凤凰断翅还有麒麟黑甲的下落。我南极剑门已经有首门弟子崔炫打了头阵,只盼众位前去也可以帮帮他,他远赴西域本是处理红赫石矿的事务,至今未归,昨日我接到他的书信,红赫石矿出现了一些异事,但愿各位前往能稍解他的负担,赴西方的人选便是南极剑门宫越,北极剑门路月、胡如飞,金尊寺无智神僧。 前往东方之人主力查探东海是否有异,这冰蓝玄武反骨的出现必有其原因,并且东海浪高海深,波涛汹涌,常有邪恶海妖生存其间,任务必然是相当繁重,所以适当多安排了一些人,东海者:南极剑门李甜儿,陈一凡(陈一凡一听这个,眼前顿时黑了一下)真法堂法贵堂主及其门下弟子十人―― 法贵插言道:“法某自甘竭尽全力,以图报答!” 法贵话音未落,却有知客道人悄然立于人群边缘说道:“禀告师尊,有北极剑门弟子前来拜访,说是愿意祝您一臂之力!”说罢,知客道人奉上一只漂亮的箭翎。太真上人一看,见这箭翎上涂五彩,不觉一笑,说道:“原来是路云,快叫他上来!” 人群中站在太真上人右手边的路月不禁一喜,心道:“哥哥闭关已久,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到这里来!” 胡如飞见路月脸上喜色不禁,马上泼凉水道:“哎,什么亲也不如兄弟亲啊!” 路月微敛神色,不发一言。 众人翘首间,身背玉弓,一身雪衣的路云踏云而来。 原来那五彩箭翎便是他来自他的玉弓。 站在人群后面的陈一凡看一眼路云,只是说道:“原来古代就有偶像派?” 但见路云通身雪白不沾凡尘,两道剑眉斜挑,颇有睥睨天下的味道,而那双深黑的眸子犹如两片黑夜般深不可测,身形修长却并不羸弱,一派气度颇为不凡。 一时间,这围着的人群竟然是悠悠然散开了,如同中了蛊咒一般。 路云分开人群,走到太真上人面前行礼道:“太真师叔,仙鹤送信到我北极剑门,这边所发生的一切我早有耳闻,愿意助师叔一臂之力!” 太真上人脸色大喜,说道:“你,你终于能来帮我了啊!”说话之间,他一双老眼竟似忽然有些浑浊。 路云笑一笑,说道:“掣肘之人,早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自然能来见你!” 众人皆是不解,孰料太真上人忽而大笑说道:“好好,又有了帮手!” 路云轻笑一番,说道:“我愿意去东海!” 太真上人面上只是喜色不禁,再不言语。 此时却听外面又一名南极剑门弟子走了进来,禀告太真上人说道:“师尊,方才我和各个道台的弟子四处寻遍,并没有看到李甜儿师姐的踪影!”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说道:“你们可曾细细找过?” 那弟子面色安定,说道:“通山寻找,已经四遍!” 太真上人顿时面色涨红,说道:“这甜儿,怎地如此顽劣!” 太真上人话一出口,一边的胡如飞心中不爽了,说道:“我倒是不这样觉得,那日你太真实属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甜儿妹妹,是人都有一张脸,何况甜儿妹妹还是个女子,他这番若是赌气出逃,那倒是你的不是……” 胡如飞话还没说完,顿觉气氛不对,一边的路云忽而转过头看着胡如飞道:“如飞师弟,你这番出来,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啊!” 胡如飞自来忌惮这个师兄,只得闭了口舌,不再多言。 太真上人不理会胡如飞的言语,心中思忖了一会儿,转而道:“也罢,也罢,这孩子不是没有出逃过,过些日子她明白了为师的苦心,便会再回来的!何况有法贵真人和路云贤徒在,当能担保万无一失!” 路云拱手行礼道:“真人,我这次若能在途中碰到甜儿师妹,必然将她带回来,我对她的心,从未变过!” 太真上人面上微微一愣,慨然叹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倒是我那徒儿并不明白!” 交代完了东西两方的出征弟子,太真上人踱到度劫大师跟前,轻轻说道:“我这姓薛的徒儿,还要多多劳烦度劫大师了啊!” 度劫大师微笑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愿出一臂之力,渡一切善缘!” 原来此次除了东西两方,还有三个人将奔赴天竺佛国,这便是东方薛琳儿,金尊寺度劫,八服剑名尘。 他们的去向则是简单无比,寻找已经失踪很久的北荒吴恨。 第九章 出路 出路 看着眼前的洞**轰然倒塌,吴恨心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在洞**中受困的日子里,通身的气血像是凝固了一般,身上的道术俨然如同受困的野兽,流窜于身体之中,却无法再纵深下去,那《天机道卷》中的十八卷,更是不能再修习下去,以这样的力量想要打破深**对自己的禁锢,显然是不可能的,倒是最后赌了一把,没想到咕噜交给自己的黑巫杖竟然最终打开了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世人所称道的清道之术,竟然能运用这根掺杂着邪气的黑巫杖! 思考起来颇有些骇人听闻。 突破洞**之后的吴恨,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再是荒漠,而是片片绿洲。吴恨踱步其中,那只咕噜兽跟在他身后,一会儿摸摸脑袋,一会儿扯扯头总共只有数根头发,估计都是被它自己扯掉的。 山林绵绵而去,河流,绿树红花。 除了自己和咕噜,在这样无尽的空间中倒是没有血肉之躯的其他的人或兽。 相信这还是在炎父的境界中,因为天上的太阳还在无休止的轮回。 吴恨见咕噜的样子虽然奇怪,但形态看起来却颇有些可爱,见远方一片酸梅林,便飞身而去,瞬间抓了一把熟透的梅子过来,那咕噜见吴恨速度颇快,在一边蹦跶蹦跶摇晃着,两只手还拍着掌。 吴恨笑了笑,将梅子抓了一把给咕噜,咕噜一把就塞进了嘴里,瞪着大眼睛嚼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还是满面笑容,但最后却忽而龇牙咧嘴,嘴里“咕噜咕噜”个不停,倒像是人被烫伤之后的样子。然后身子在原地疯狂地转起圈来—— “你这是干什么?”吴恨惊异地看着眼前如同疯癫一般的咕噜。 咕噜才不管吴恨说的是什么,依旧疯转着,转着转着竟然越转越快,忽而如同一阵旋风钻进了地下,然后又从不远的地方冒了出来—— 吴恨一愣,心中不禁笑道:“看来这只咕噜竟然会土遁术!”接着他放了一颗梅子在嘴里,还没动口就一下子吐了出来,口中大叫“好酸!” 怪不得那只咕噜拼了命到处乱钻,原来这梅子真是酸的人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不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咕噜跑到了吴恨的身边,扯着吴恨的腿指着自己的两颗大门牙,喉咙里咕噜噜的。 咕噜的意思是说:“我饿了!” 吴恨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吴恨心中一阵大喜,什么都没说,抱起面前的这只咕噜兽就转起来,如同跳舞一般。谁知高兴过头,没想到咕噜身上穿着的袍子早就朽掉了,转了几圈之后吴恨发觉这咕噜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轻啊? 他定睛一看,手中只抱着咕噜身上穿的袍子,那可怜的小咕噜早就被他给抡飞了! 远处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吴恨忙跑过去,却见咕噜兽口中往外冒着水泡,跟死掉的鱼一般两眼珠子泛白。 吴恨忙将咕噜兽抱起来,见远处有一条河流,便抱着咕噜坐于河边,用真力辅助了咕噜半天,才把这小家伙的半条命给找了回来,那咕噜一边接纳着吴恨输入的真力,那又大又圆的眼珠子一边旋转着,只是那小小的瞳仁却总是回不到正确的位置,不是偏上就是偏下,怎么看都不正常。 那眼珠子转了良久之后,才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吴恨缓缓吐纳,捧起一手清水将自己的脸洗了一下。 那咕噜身体刚刚回春,立刻纵身而起,扑到了河边大口痛饮,咕噜咕噜的水声直往她喉咙里面灌。 而此时的水面上,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 第十章 重逢 那一张脸,在清流潺潺的水面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第一眼,吴恨的心中开始浮现出淡淡恨意。 第二眼,吴恨的眼中开始浮现出希望。 自己现在所困的这个境界就是这个人的,这个人叫炎父,夸父神族后裔。这个人是一切的出口。吴恨一时间心绪难平,喉咙嘶哑道:“炎父,你这个鸟神,快给我滚出来!” 炎父缓缓而起,突水而出。看着面前衣服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吴恨和他身边呆坐着用一只小爪子摸脸的咕噜,眼眶中竟然忽而发出闪烁的光泽,他喃喃说道:“你放心骂我吧!” 吴恨看着平日火爆无匹的炎父此刻的神情,忽而觉得有些奇怪,想骂也骂不出来了,而是质疑地看着炎父,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炎父叹道:“你忘了我们那日的约定了么?” 吴恨面露不解。 炎父缓缓说道:“我本是夸父神族后人,泱泱神州,遍布着神族,北有夸父金乌,南有蚩尤神农,中有女娲伏羲统共六族,而我们北方的夸父族和金乌族历来交恶,当年一场神州众神族之战,以我们夸父族为首,举众神之力最终将金乌族屠灭,最后能逃掉的也只有两个最小的金乌,因为天地秩序需要一个金乌来维持,所以便有一只金乌再也不敢作祟!这一只便是今时今日普照大地的太阳。” 吴恨听完,问道:“为何你们要留下两只?留下一只不就行了么?” 炎父叹口气说道:“这两只的金乌,我们本来也只想留下一只,但谁知道另外一只听说我们要将那只不听话的金乌杀掉,他忽而不愿意了,这最小的两只金乌出自同一株扶桑树的枝桠中,自小关系亲密,缺一不可――” 吴恨点头道:“所以,你们为了留下一只金乌,只好将两只金乌都留下了!” 炎父点了点头,继而说道:“谁知道,也就是这样才出了乱子!那最小的一只金乌竟然不领另一只金乌的情,私自逃出东海扶桑山,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便不再看到他的去向!” “他去了哪里?”吴恨对炎父的话微微产生了一点兴趣。 炎父清道:“数年不见,我们也曾寻找过,但却并没有听说这只金乌在何处作恶,便也没再多寻,只是后来,我们有一天终于发现,这只最小的金乌,年龄虽小,但并不简单!他竟然是常年蛰伏在东海中的一个荒岛上,日日修炼,终有一日,拥有了通天神力――那时候他改了一个名字出现在了神州!” “什么名字?” “灭神金鹏!” “灭神金鹏?” “灭神,他号称灭神灭天,终于仗着神力来到了神州,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们这些昔日的神族后裔!” “这不是笑话么,你们当年神族留下来的后裔这么多,他法力再高,又怎么能一举歼灭?” “炎父惨淡一笑,说道,一举的确是不能,但是他可以一个一个来!” 第十一章 报复 “那只金乌潜入神州之后,先是找到了蚩尤,那蚩尤虽是神族,但统领的却是黑暗神力,跟金乌的光明神力刚好相克,蚩尤就是他所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而当年一举屠灭金乌族的时候真正的功臣,却是蚩尤族麾下一个并非神裔的叫后羿的籍籍无名的小子,他借着一张黑木神弓一人连杀八只金乌!” “不是说他射死了九只么?”吴恨怀疑的问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哼,这句话你在哪里听到的?”炎父颇有些不屑的问道。 “我们修真界自古就有上古之神的各种传说!” “那不是传说,那只是安慰你们的谎言,当年的我们仗着一身神力,为了师出有名,自然向世人痛陈金乌之害,孰料适得其反,老百姓对那金乌痛恨过了头,以至于骂人的时候都会日!” 吴恨一听这话,脑子一阵轰鸣。 炎父却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们杀死了八只金乌之后,为了掩住人间的压力,便说后羿斩杀了九只,只剩一只金乌被凤凰车锁住,每日在天上一轮!” 吴恨点了点头,说道:“只是那后羿并非你们神族的人,他如何会帮你们藏口舌?” 炎父笑一下说道:“想要收买后羿却很简单,他不是修仙之人么?我们就赏他一颗长生不死丸,他不是想要当皇帝么?我们就让他当皇帝,他不是想要一个漂亮的皇妃么?女娲族就忍痛割爱,将嫦娥仙子赠给了后羿!孰料毕竟是人神无缘,嫦娥眼见后羿花天酒地,便将后羿的长生丸偷走,独自去了月亮上,而后羿,本以为有了长生丸就可以做一个万古神仙,只是花天酒地之时,他已经不复当年的法力,最后再加上长生丸被偷走――他最终,还是被人杀死于人间皇座之上!” 吴恨听完这些话,已经是惊得目瞪口呆,然后说道:“那这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炎父却是忽而一笑,说道:“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便讲讲,不过,那只金乌知道后羿虽死,但蚩尤却仍然健在,而且它金乌先要灭掉蚩尤,却是师出有名,复仇而已!” 吴恨说道:“然后,蚩尤死了?” 炎父摇了摇头,道:“金乌毕竟不是莽夫,它并没有杀害蚩尤,倒是以自己的法力震慑住蚩尤,蚩尤本就是心术不正,此刻见到现在的金乌力量远非往昔,就算再出现一个后羿也不一定是对手,于是就投靠了金乌!” 吴恨戏谑一笑,说道:“原来你们神族也有神草,风吹两边倒啊!” 炎父不理会吴恨的话,继续说道:“蚩尤仗着后台有金乌,于是掀起了一场恶战,与人神黄帝相争,起初的时候黄帝处于劣势,但这黄帝有通天之灵,以五方之力将我等其余五族神裔召集起来,最终力战蚩尤,那蚩尤丧于湘西,只可惜黑暗神巫之力,怕是自那之后就再没有传人了!” 吴恨一听这话,忽而想起了那根咕噜手中的黑巫神杖,只是此刻咕噜扛着神杖,目无表情看着炎父,那炎父虽然是几次目光扫过,却像是熟视无睹一般! 这情景看起来颇为奇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吴恨问道:“那那只金乌怎么回事?” 炎父清道:“我们众神族也是很奇怪,这金乌本是蚩尤后台,谁知道我们一场大战的时候,那金乌竟然踪迹全无,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都上当了!” 吴恨一听这话,心里的好奇更是突然增加,说道:“上了什么当?” 炎父冷森说道:“调虎离山!” 第十二章 回忆 此时的炎父说到这里,眼中刚刚消失了的怆然之意又慢慢显现出来,续说道:“我没想到,那只金乌竟然以蚩尤来拖住我们,而它却暗自奔赴长白山,企图打开妖脉!” “妖脉?”吴恨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不错,是妖脉,自古山高三分险,地下入九分,神山镇妖邪,妖脉自此生。所谓妖脉,就是隐藏在地下的妖类族群,内中恶妖无数,怪力惊人,每一条古远的山脉之下都可能藏着这样的族群!” 吴恨此时明白了什么,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金乌是去寻找妖脉,然后找那些妖邪作为自己的帮手了,是么?” 炎父苍声说道:“不错,自古我们神裔一族就有守护妖脉的重任,而关于妖脉的的秘密也只在我们神族中间流传着!” 吴恨继续问道:“那你们最后怎么阻止那只金乌的?” 炎父此时的颜色变得更是深沉了许多,那些往事猛然翻涌,像是堵住了喉咙,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当日那场大战,实在是颇为艰难,我们神族之人打败蚩尤就已经是元气大伤,再加上长途跋涉奔赴长白山,有残余蚩尤族的势力作乱,等到我们赶到长白山的时候,妖脉之门早已经被人打开了!” 吴恨看着炎父变幻莫测的表情,自己的眼神也是一凛,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战场。 炎父说道:“那日妖脉被打开之后,成千上万封住了几千年的妖精全部汹涌而出,我们神族无奈,只好动用了所有的力量进行遏制,在我们剩下的五个神族中,每一族都有四只灵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吴恨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在天山地**中杀死的那条黑龙,而当日自己被逼到这个境界中的时候,炎父也是说他吴恨将自己的青龙杀死了来吴恨就是这样和这个炎父结上梁子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炎父道:“那一场血战,众神族各出全力,总算还是将那金乌打败了,只是我们也是伤亡惨重,而最后对付那只金乌的方法也是颇为极端,在我们已经力量穷尽的情况下,无奈将那只金乌锁进了我们夸父一族的境界之中!” 吴恨想起了那发生在境界中的一幕,那只飞天的神鸟。 炎父轻声一叹,说道:“我神族之人的境界本就是靠着通身血肉之灵养育的,而那金乌本是世上至阳至刚的异兽,那日我们将他打败,让他的真阳之源尽数散掉,接着便将它封入了境界中,谁知道这金乌真阳散尽之后,金身涅槃,化为炎火五毒蛊深藏于我的体内,并将最后散尽真力而安生于我境界中的其它族人尽数消灭掉——只是他终究深藏于我的境界中,无法对我怎样,不过他的那种蛊咒,让我日后寝食难安啊——” 话说到这里,炎父更是深深一叹:“只可恨我自己无法治愈自己,那炎火蛊咒一发作,顿时全身热流滚滚,皮肉张裂,甚是痛苦——所以自此之后,我只能取长白山阴的冰晶治疗,而且我也一直在寻找能治愈我身上炎火蛊咒的方法!” 吴恨听到这里,却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长白山阴取冰晶,我看那白虎冰**里面有许多冰晶啊!” 炎父慢道:“那些冰晶若是取了,白虎便会化为脓水,那四兽历来是轮流守护地**之下的四方石,这些冰晶是他们身体中自化而出的护体物质。我当然不能去取!” 吴恨点点头,说道:“我的青霜剑性寒,怪不得当日你抱着我的剑跟抱着宝贝一样!你是想用我的剑给你治伤!” 炎父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第十三章 神力 吴恨听了这句话,悠悠冷笑道:“你们神族的人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本事倒是颇有一套!” 炎父脸上却是丝毫没有变色,说道:“你若不是吵醒了我,我自然也不会找到你的手上,那日我沉睡于洞**之中,忽而外面嘈杂大作,内中皆是冰雪碎裂之声,而我也隐隐感到外面有一阵寒气,这寒气蓬发之中,顿时让我的身体深感舒适,适才将我的青龙放出深**,一举将你的青霜剑给取了过来!” 吴恨冷道:“你为何不自己去取?” 炎父此时的目光又黯淡下来,说道:“我倒是真想自己去取,只是那洞**早是已经被封住了,我的祖先夸父为了防止后代擅离职守,于是便始神力布下结界,但凡掌控着夸父一族神力的人就再也逃不出去,年复一年的带着四只灵兽镇守妖脉出口,四方石!” 吴恨道:“那日我杀死黑龙之后,那滚滚浓烟忽然灭掉一块,我在下面看到的那石板可就是你说的四方石?” 炎父道:“不错!” 吴恨终于是将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清楚楚,悠然说道:“那么说我在境界中打破的便是炎火蛊毒?” 炎父点了点头,说道:“之所以要谢谢你,是因为你破了炎火蛊毒,自今日起,我的身体就恢复了常态!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帮人帮到底!” 吴恨一听这话,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炎父忽而掠到吴恨面前,站在吴恨一边的咕噜一看这场面,立即吓得卧倒在地,抱起脑袋,过一会儿,从指缝中眨眨眼看着炎父,却见炎父身上闪烁出无数的光斑,而站在他面前的吴恨显然已经无法动弹,那无数的光斑汇集起来之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吴恨笼罩在其中。 吴恨想要张口闻讯,怎奈巨力压制之下,根本无法开口。 这一切,他只能默默承受,属于炎父的神族之力,一阵阵波动着穿过吴恨。 炎父在那金光中说道:“你既然治愈了我的病,便做做好事,我实在是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已经几千年了,我要出去,即使是做个普通人也罢,我这一身力量化为次神之力,全部给你!从今日起,你便具有次生神力了,而你的寿命也将增加三千年,你们修仙之人,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吴恨在那炎光中,却清晰,终于觉得全身无力,瘫软下去。 等到吴恨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白虎冰**之中,而此刻那只白虎周身的冰晶开始慢慢融化。那只白虎,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吴恨眼前。 三丈长的雄伟身躯,长棍般颇有力道的虎尾,周身黑白相间的纹理,而那双无比虔诚的眸子望着吴恨,仿佛就在说:主人! 吴恨只觉得此时神清气爽,身体已经充满了无穷的真力,忽而他想起了那只跟在自己身边的咕噜,而那咕噜的气息仿佛就在身边,吴恨却探寻不到,吴恨忍不住喊了一声:咕噜! 就在这时候,但闻清光一闪,吴恨已经身处于自己曾经进入的境界之中了! 那只咕噜喝饱了水,正摸着肚皮躺在那里晒太阳! 吴恨看着咕噜的模样,不觉笑了一下,便道:“我还是回去,别打搅你的美梦!”话一出口,吴恨立刻就回到了那个白虎冰雪中,腿上有些密密麻麻的触感,却是那只白虎拖着尾巴在自己的身边盘桓着,尾巴扫到了小腿,自然有些**。 吴恨看着已经消失了冰雪的洞,轻声说道:“还是找条路出去吧!” 第十四章 仙子 万年神州,沧海桑田,物换星移。至今时今日,更是土地广博浩瀚无匹,北达地界边缘冰荒之处,东到浩瀚东海之滨,南及佛光金国,西达西域蛮邦。 神州东西各处,地貌颇为不同。 此刻的陆云带着陈一凡等人在山道上走着,寻访各处,探查有无异样。法贵试图奔走在前,怎奈数度都在无形之间被陆云给甩在了后头,法贵心中只是冒出一个词“后生可畏”,于是也只能把陈一凡丢在后面了。陈一凡本也是刚刚学会腾云,法术不甚娴熟,巴不得用脚走路,只当是踏青,心中一高兴,便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搞得法贵也是忽快忽慢,走得两眼直翻白眼,好像要晕过去一般。 真法堂历来纪律森严,此刻的法贵不讲话,跟在身边的弟子们也一个个敛着一张苦瓜脸。倒是法贵的贴身弟子神规模样看似颇有神采,一路还时不时翻着手中的“恩怨薄”,那恩怨薄上记载的最近的恩怨便是胡如飞顶撞法贵一事。 真法堂自然也是恩怨分明。 陈一凡闲的无事,偶尔也在一边瞅瞅那黑白分明的簿子。 这一路往前走,很快便行到了剑南山脉的尽头,此刻所走的路,已经是巫峡,话说这巫峡也能算是神州之地比较神秘的地方,巫峡入口处是一条长河,这长河自地底而起,历来有九幽之水一说,长河奔流处,山崖破,一水切开两壁陡崖,陡崖边有两排悬空栈道,是提供者寻常老百姓行走的,而这水便叫做“长河”,巫峡往深处行走,渐渐出现七峰,这七峰地势颇为险峻,山阳四峰,山阴三峰,统称为七天仙子峡。 七天仙子,便是这山峰上所居的七位女子,这七位女子当然也能算是当今修仙门派中的神秘人物了。 据说这七位仙子个个貌若九天真仙,而又各个身怀绝技。这七仙子更是孤高自傲,眼高于顶,虽然占了七座高峰,却是每座高峰上皆是只住了一人而已,可谓人丁单薄。 饶是如此,其他的修仙门派中却并不敢小觑,历来无人敢去冒犯这七位仙子。只是今日修仙界的种种异兆出现,为了以防万一,陆云只能带着大家去七天仙子峡。 陈一凡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轰隆隆”,众人行了一程,却是已经身处于一处绝壁之上,但闻身下流水轰鸣,声声如雷,无不被这气势所震撼,一个个忍不住低着头往下瞅着,却见此刻已经来到了一处叫做“趵突泉”的地方,但见三股泉眼轰鸣而上,奔流而出,正是这“长河”的源泉之处。 众人目力所及,一出狭隘的峡谷绝壁出现在了眼前。 陆云看着腾起的滚滚水雾,说道:“众位现下还需要当心一点,此次相见众位仙子,我们并没有事先约好,恐要触动各位仙子所设置的机簧!” 陆云话音刚落,忽而从峡谷深处猛然飞来一只黑色的苍鹰,这苍鹰如同离弦之箭促忽而出,砰然张开双翅卷起了一股激流直冲而来。 陆云淡淡一笑,说道:“惊弓之鸟而已!” 说罢提弓,却不搭箭,猛然拉弦,只听嘣地一声,那股冲过来的激流随之碎裂开来! 第十五章 栈道 那激流碎裂而去之后,苍鹰更是如遭痛击,登时几个翻滚跌落进泉眼之中,瞬间便被涌动的泉水给吸引了进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众人见陆云小露身手便有如此造诣,无不骇然,而他那张背在身后的长弓,俨然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似乎已经和陆云融为了一体。 “凤凰翅不愧为凤凰翅,神力的确高超!”云身后的法规鬼不觉啧啧赞叹道,此刻对这个晚辈弟子的法力不禁叹服万分,方才追不上陆云的不服之气显然已经烟消云散。 陆云淡淡一笑,说道:“神器再好,还要看在谁的手中!” 陈一凡见这人颇有些心高气傲,也不理睬,只是怔怔盯着这张弓,就仿佛这张弓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陆云朝着众人一招手,说道:“咱们走吧!”话音未落,却听到一阵洪亮的声音从来路上传了过来:“喂,慢些慢些,师兄,等等我!” 陆云一听这声音,俨然就是自己的师弟胡如飞,目力所及,也正是胡如飞那个胖呼呼的身影,正摇摇晃晃朝着人群跑了过来。 等胡如飞跑近的时候,陆云冷然道:“你不是去的西域么?如何又跟了过来?” 胡如飞本是想去找李甜儿,孰料被安排到了西域的形成队伍当中,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于是便半路变卦,说要如厕,在一片不知名的林子中钻进去,在草纸上写下去想之后便调转着跟上了去东方的脚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其实在胡如飞眼中,李甜儿已经有了相当的分量。而闻听李甜儿失踪之后,他的心中更是没来由涌起了一股股的忧伤,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就好像身体被挖去一块肉一般,连那颗粗糙的心脏也变得空落落的。 陆云历来对自己的师弟们都比较严厉,此刻胡如飞自然不敢如实相告,于是呵呵一笑,说道:“他们说我胡如飞太粗鲁,在西域的路上怕惹祸,于是便要我来这边!” 胡如飞一张嘴咧开傻笑着,陆云颇为轻视,也不在意,说道:“我们东方一路照样艰险,你也不能惹祸!” 胡如飞将手缩进袖子,憨憨一笑,说道:“有师兄在,我哪敢啊?” 陆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带着众人继续朝前走着。 那轮骄阳正当中天。 河流滔滔奔流,一行人往栈道上前行着,那巨浪溅起滔天的浪花,一时间走在栈道上的众人都看不太清楚眼前的路,陈一凡忍不住在一边嘀咕道:“走什么走,这又湿又滑,我们腾个云上天,直接从天顶上落到那七仙子的山上不行么?” 陆云冷笑道:“如你们剑南山一样,自古仙峰必有神人修筑神界以护卫整座仙山,若真能飞上去,我何苦带着你们走这里!” 陈一凡一听这话,便不再言语,一阵水浪翻起来,水花将他的一侧袖子淋了个湿透。 这栈道曲曲折折,宽窄不一,有的地方宽可过车,有的地方却是窄的仅容一只脚而已,众人皆是小心翼翼走动着,轰隆隆的水声中,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神规将那卷恩怨簿子包在怀里,免得打湿掉,这动作却被胡如飞看到了,想起上次在南极剑门的事情,胡如飞顿时一肚子火,冲着神规说道:“哎,把你那个破本子给我看看!” 神规沉沉看着胡如飞,不发一言,转而在栈道上稳稳走着。 胡如飞自讨没趣,转身看见身后有一个真法堂弟子,于是便说道:“你们这门派狗屁规矩可真多!” 那弟子本来年纪尚亲,又听闻师傅要所有门中之人和这个胡如飞保持距离,而此刻胡如飞正朝着他说话,他刚要退开保持距离,却没想到地下一滑,俄而惨叫一声跌落进水雾之中! 第十六章 水怪 这名弟子刚刚脚下一滑,身子立刻被那涌起的水雾整个罩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这名弟子对面的胡如飞登时一惊,伸手去抓的时候只感觉滑溜溜一个东西,刚刚扯住,却觉得那东西的一方更是有着一股巨力把胡如飞向着水雾猛然扯去。 胡如飞惊叫一声不好,忽而腰间一麻,一张弯弓将自己的身躯给罩住了。 众人此刻才见到胡如飞手中所抓的,正是一条长着无数腕足的触手,滑腻腻的触手此刻还在向外冒着昏黄的粘液。 面前的水雾一时间更是汹涌弥漫起来,大浪淘出,更有无数水团冲撞着悬崖峭壁,一时间众人再也无法走动一步,忙是运动真气护住身体。 此时的胡如飞整个上半身都被打湿了,而那手中传来的巨力仍然将自己朝着水中拉扯着,他猛然使劲,身后的陆云也是将他的身体牢牢固定住。 胡如飞的手,却再也松不开了,那一只不知从水中哪个方向伸出来的触手慢慢延展,不一会儿就将胡如飞的一整条手臂给缠住了。 胡如飞大喝一声,剑鞘从身后蹦出,朝着那只巨大的触手斩去,只听蹦擦一声,那手臂瞬即断裂开来,几片碎肉飞溅而出,带着粘液糊住了胡如飞的脸。 陆云稍一使劲,已经是将胡如飞拉到了身边,两人的身子还未站定,却嗅到一阵猛烈的血腥气从眼前的波涛溅起的水雾中投射出来,随之而来的,却是方才坠落下去的真法门弟子的尸体。 一具碎尸,倘或没有身上碎掉的腰牌,怕是已经无人能知道这名弟子的身份了。 被蚕食的尸体上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头颅,那属于眼睛的地方,已经被挖成了一双巨大的窟窿。 一边的法贵看着这具尸体,面容却是异常冷静,说道:“取下腰牌,他日为其修筑法墓!” “这触手,倒是十分像是章鱼!”一边的陈一凡说道。 “我看,就是章鱼!”陆云在一边说道:“方才虽然是水雾弥漫,可是在那水雾的若隐若现中,我倒是看见了几双眼睛!” 两人话音一落,忽而又有一只触手从那水雾中毫无征兆地穿梭而来,形如软蛇左右穿梭――“都闪开!”陆云一声大吼,凤凰翅一拉,那弓弦如丝,纵然穿行间但见血肉横飞,一根软软的触手一瞬间碎成千块万块。 那触手被灭掉之后,一瞬间又是收了回去。 陆云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水雾,冷冷说道:“我们快走,在这块地方,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大浪涌上来,众人大骇,不过最终却发现只是一股普通的浪花罢了。 众人听了陆云的话,便不再多语,朝着前面小心走去,陆云自己走在后面照顾大家周全。那胡如飞经刚才一吓,顿时老实了不少。 再往前走了半天,才终于是不见了那浓密的不见天日的水雾,一条晴空朗朗笼罩的峡谷显现在大家面前,此刻离长河源头甚远,水流也变得缓了。 “我们先找到仙女祠,然后再送上拜帖!”陆云重又走在了队伍前面。 第十七章 豌豆 众人一行再走了两里地左右,方才远避了长河源头那遮人眼目的水汽,而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豁然开朗,再转一个山脚之后,忽而折现出一大片良田出现了众人面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见田畦规整无比,井田相交,所有的肥沃田野更是形如长梯,共有十八阶,除了第一层荒芜之外其余皆是一层层延伸到半山腰上,而田中所种植的植物种类也是颇为繁多。 这里不愧为风水宝地,各个季候的植物都有胡如飞素来喜欢吃辣椒,大喊一声:“好红好红的朝天椒啊,摘一些回家做辣子一定不错!” 真法门中也有一个弟子说道:“那个,似乎是一层南瓜!” “窝瓜,那是窝瓜!我认得!”又有一个弟子说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一凡作为南极剑门的唯一代表,不说出一个来也就太不像话了,于是也说道:“你们看,那里种的是一块豌豆!” 众人看去,过见在十六层处密密麻麻的叶子之中有着一颗颗鼓囊囊的豌豆种子,一阵微风吹过,那豌豆种子却是忽而摇摆起来,清风吹动着盎然的绿意,沁人心脾。 就在众人几近沉醉的时候,陆云却是忽而大喊一声:“小心!” 众人一惊,方才发觉那些豌豆种子并不普通,一时间那一丛丛密集的豌豆苗全部散开,豌豆角整个都显露出来,“砰砰砰”只听呼呼风声攒动,那豌豆角里面竟然爆射出无数拳头大的豆果子出来。 此刻众人方才晓得,原来这豌豆竟然是暗器。 陆云长弓张开,将来势比较凶的几颗豆子给打开去,几位法力低微的真法堂弟子已经是冷汗直流,俄而第二波豆子倾巢攻击出来。 陆云长弓一划,周身结界水泄不漏;法贵一声清喝,道:“各安机要之地,结法阵!”一会儿就结成了一个**阵,将众人罩了进去;胡如飞虽也是北极剑门辈分较高的弟子,但平素较懒,不想自己修结界,见到真法门结界很大,忍不住想蹭一下,结果被法贵一脚给踹了出来,于是只能自己施展法力,懒洋洋打出一个淡黄色结界;陈一凡也是把刚刚学会的蹩脚的防御法术使了出来,结成一层薄而淡的结界…… 那一层层豌豆打在结界之上却并不显的软弱,每碎一颗都发出“咔嚓”的金石之声。 陆云用结界来对付这些豌豆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一边的陈一凡就有些勉强了,那日经过了登台盛会之后,太真上人所教习的都是一些门的道法,纵然是抓住了形,但却无法领会其中深意,自然防御起来也是颇有些吃亏,等到第三波攻击开始的时候,他的结界一惊出现了不小的裂缝,更有一处几乎已经要靠近他那张深以为傲的脸了! 陈一凡才懒得浪费自身的真力,了个圈,将裂缝的那块结界转到了背后。 “砰砰砰”,又是一阵攻击落下了帷幕。 众人稍微歇了一口气,却是忽而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第七波攻击现在开始!” 第十八章 阵法 这一阵尖细的叫声刚刚落下,胡如飞顿时叫苦道:“什么,还――有?”而他的这个“有”字却是说的极为绵长,似乎他的语音都变得缓慢起来。尽 这时候一边的法贵高声叫道:“此乃冰寒豌豆!能缓人心智,需走乾字位,以正阳之气形成结界相对抗!” 法贵话音未落,真法门结界早变了样子,结界外出现了绵延的红光如一条游龙窜行于其外。陈一凡无奈也只能换了结界,只是那胡如飞刚刚腰间遭受了寒冰豌豆的一击,动力大为滞缓,纵然是运动真力,其模样看起来也是颇为好笑,每一个姿态都比别人慢了几拍,眼看着无数的冰寒豌豆继续朝着胡如飞攻击,陆云即刻蓬发身体中的真灵之力,那一展长弓更是白光四散,顿时将胡如飞罩了进去,胡如飞口中吐着白气,却终于是安然无恙。 此刻面前的田野第四层之处,眼见都是一丛丛冰树银花,那银花中的豌豆苗还在一颗颗向外喷射着寒冰豌豆,密不透风,寒气袭人。 陈一凡愣愣地在结界中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边的陆云冷然说道:“我早前便已经听说这七天仙子峡中居住着异人,料想便是这阵法的制造者!” 法贵在一边不失时机的补充道:“不错,以我看来,这阵法似乎是鸳鸯阵,只不过古往今来行军打仗倒是常用这阵法,今日却是用在种这些奇怪的植物上!” 陆云点了点头,说道:“布阵之法,自然是七天仙子峡中的‘神算子王凤儿’所布下的,此女子生性泼辣,善晓天下布阵之术;而这些奇异的植物则应当是‘灵孩儿苏舞’所种植的,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此地合力种下了如此阵法――这个倒也是颇有些奇怪,这七天仙子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么?” 众人本是欲来拜访,自然无甚敌意,所以也只是勉强抵御那些寒冰豌豆,孰料这些豌豆一层层攻击过来,倒像是没了个尽头似的! 陆云深知这样太过被动,终于是散开了自身结界,朝着远处的山峰朗声说道:“我们本是前来登门拜访,孰知道遭遇此次拦阻,我等力图拜见诸位仙子,恕在下无礼了!” 这声音洪亮清越,一时间方圆几里都能听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陆云喊出此话之后,猛然栖身前进,手持长弓而起,这时候又听到一阵尖细的叫唤声:“第二十七波攻击开始!” 陆云身体还未靠近,却猛然发现在田野的末一层,第十八层上,一排排仙人掌猛然生长起来,拔地而起,周身的尖刺密如细雨喷射而来,更在尖刺中无时不夹杂着红色的锥状箭头! 陆云毫不畏惧,长弓一挥,周身白光重聚,即刻抽出身后的彩翎箭,搭箭上弓,砰然射出,一时间便有一棵仙人掌倒了地。 身后除了胡如飞之外的众人皆是跟了上来,真法门几位后辈弟子法术略低,有一个飞到半空被那细密的仙人掌刺射的一躲,结果摔在了地上,碰地一声,只感觉腰间一麻,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跌落在鸳鸯阵第十八层,腰里的那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土豆,正迟疑间,忽见那土豆上出现一张娃娃脸,娃娃呵呵一笑,脸庞发红,瞬即爆炸了! 第十九章 破阵 那土豆一爆炸,真法门弟子瞬间便哀号一声,倒在了地上,此时土豆田后的田野十七层那些大如芭蕉的叶子猛然间散开,一张带着尖牙的紫黑色的茄子嘴即刻伸了出来,一口便将刚刚被土豆雷炸死的真法门弟子给吞了进去喉咙中还发出咕噜噜的吞咽之声。 法贵凛然半空之中,忽见手下弟子死去,方才痛失弟子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此刻忽而雪上加霜,他的心情一急,赫然大吼一声,将神器法钟唤出,以铁拳相击,但闻拳钟相交,轰鸣阵阵,一时间倒是让那豌豆的攻击减弱了不少下来。法贵趁势而上,碎掉周身结界,代之以法钟本力金钟罩之力护住身体,俄而栖身猛进,一触即发,势不可挡,在瞬间便是突破了田野第十四层,却在这时候忽然从田野之中猛然丛生起一个个颇有些巨大的坚果,泛着金属光芒,轰然长起,法贵一时间躲闪不及,“嘣”地一声直接迎头撞上了那些忽然升起的坚果墙――法贵身处金钟之中,一时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头晕目眩之时,即刻坠落地下。这一坠地便是落在一棵“朝天椒”之上,这朝天椒遭这一击,顿时碎裂开了,一时间大火轰然而起――金钟如锅,法贵则颇有些像是锅里面的肉,而外面的朝天椒烧起来的火焰,却是气势汹汹,一时半会儿是熄不了。 此时的陆云暗道不好,想要挽救却来不及,几处细细密密的仙人掌刺丝毫不肯放过他,他只能先去打碎了一波攻击。陈一凡跟在陆云身边也是且战且进(路云战他就看,陆云进他就进),此时的陈一凡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古人所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飞行之时,间或嗅到了一阵熟肉的味道。循着味道一看,却是法贵正在那口铜钟里面煮着,身上一股子麻辣味。 后面跟上的几个真法门弟子,此刻一下子失去了掌门人,顿时军心大乱,一个个都越打越远,打着打着都打到了刚刚进来的地方,怎奈那豌豆却依然可以攻击,有一个弟子被十颗寒冰豌豆同时击中,一个“啊”字喊了有半个时辰。 现在的境况已经是颇为严峻,真正还在拼斗的人俨然只剩下陆云一个,陆云长弓挥动,搭箭之间,又有数棵仙人掌倒了下去,待要尽之时,那些坚果高墙忽而横生出来,砰然间便护住了第一层田野间的仙人掌和第二层田野间的豌豆以及第三层田野间的寒冰豌豆! 那彩翎箭虽然能射入坚果之中,怎奈并不能射透,一时间陆云心中也是颇有些惊异。 陈一凡在一边瞅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心中也是干着急,忽而想起了自己得到的神剑赤霄,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急急默念道:“赤霄剑啊赤霄剑,你可要给我陈一凡争个面子啊!”说罢,陈一凡举起长剑朝着坚果墙猛然砍去―― 赤霄剑果然不负众望,软掉了。 第二十章 葫芦 陈一凡见自己的神剑没有发挥一点作用,心中甚是生气,却也是无可奈何,一怒之下,将自己手中的剑给扔到了一块窝瓜地里面,那高达一丈的白色窝瓜顿时猛然腾升,继而剧烈下坠,直接砸在赤霄剑坠落之陈一凡手腕上的“赤霄·引铃”登时剧烈抖动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陈一凡猛力一抓,才算是稳住了手腕上的铃铛。 在陈一凡身前的陆云见陈一凡丢掉了自己的剑,忙撑开结界,给予陈一凡更多的防护,说道:“你没事吧?” 陈一凡心中一热,说道:“没事!” 陆云遂转过脸去,此时的攻击比起先前更加激烈了,连第八层第九层的寒冰西瓜和卷心菜都一起摇摇摆摆投射过来不少颇有攻击力的瓜果。 陆云显然知道鏖战不是良策,于是将长弓抡开,举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叫一声长,登时长弓也变成了长达百丈的样子,更有白玉一样的光芒四散飞走,陆云突施奇术,陈一凡颇为吃惊,身子躲开了长弓的长势,却怎奈身形不稳,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不过算他运气好,并没有落在设有机关的地上,倒是落在两块田野之间的空隙上。陈一凡心中直叫老天保佑,却在此时耳边听到一阵清脆的呼唤:“陈一凡!” 陈一凡一愣,却是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社会里的那个可爱的弟弟,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谁知道话音刚落,陈一凡猛然感觉到一阵紫色光芒从天而降,赫然将自己给覆盖了。 最后有知觉的时候,只听见背后陆云师兄的话:“陈师弟,当心!” “哈哈哈哈哈”此时所有的植物的攻势忽而全部缓了下来。 陆云身前的那一排高坚果墙上,确切说有七个高坚果墙,每一座坚果墙上都站着一个小孩子——赤橙黄绿青蓝紫。 只见这七个小孩子每一个的头上都顶着一个精致的小葫芦,葫芦底下并两片绿叶,这七个孩子更是身穿着七色袒胸无袖小衣,下穿齐胫群殴七色裈,腰间围一个葫芦叶裙,赤着一双脚。 陆云看了看着七个小孩,笑道:“谁家孩儿,怎么光着脚到处跑,站这么高也不怕摔疼了**?” 陆云话音一落,站在从右至左第三个的黄色小孩子指着陆云的鼻子说道:“何方妖怪,怎么来到这里撒野?”看那神色眉眼倒也是颇为有神。 陆云还未开口说话,黄色小儿一边的橙色小儿手搭凉棚四处一看,朗声说道:“这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一个人了!兄弟们!” 一边的绿色小娃说道:“几位哥哥弟弟,看我一口三味真火喷掉他!” “哪用哥哥动手啊,还是让我给他洗个大澡吧!”说这话的却绿娃一边的青色小娃。 众小孩还在吵吵嚷嚷的时候,却听见砰地一声,小孩子们一看,却是那黄色小孩早已经栖身而近,一个小拳头朝着陆云砸了过来。 陆云见这个小孩子还能腾空,料定他也许真有几番本事,于是便提起长弓猛然格挡了一下,只听“当”地一声,陆云的长弓竟然被这小娃子的一拳砸中娃子纹丝不动,陆云却是手中一麻,心下一动,说道:“你是?” “葫芦山中葫芦娃!”七个小孩子异口同声答道。 第二十一章 孩子 这群小儿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紫色娃子忽而冷然叫道:“各位哥哥,我看见蝎子的老巢了!”叫罢 还用手指着此刻已经跌倒在地的陈一凡,陈一凡灰头土脸看着站在坚果墙顶上的紫色葫芦娃说道:“什 么蝎子老巢!我长得有这么抽象么?――还有你们几个,什么葫芦娃?真的么!” 那紫色葫芦娃的脸上看来颇有些不服气,说道:“当然是葫芦娃,如假包换,你叫什么名字,可敢告 诉我?”紫葫芦一脸骄色,颇为不屑地瞪着陈一凡 陈一凡心中也是颇有些不爽,今天竟然遭遇到这样一群奇怪的小孩子,而且竟然更是谎称自己是葫芦娃, 天哪,那还了得,要知道在陈一凡幼年的时候,葫芦娃一度是他的偶像!陈一凡此时心绪一杂,心中更是对 那些娃娃们生出不屑,说道:“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一凡是也!” 那紫娃子听了这话,朗声哈哈大笑,说道:“陈一凡!” 陈一凡冷声答道:“作甚?” 却见一道紫光忽而从那紫娃手中的小葫芦里面喷射而出,那紫光色泽虽然单一,但却深浅变化反复,不 经意间已经变换了无数种光泽,那光泽变换中更是隐隐向外传达着一种乾坤一般的魄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紫光过处,陈一凡的惨叫只有半声,还有一半也被吸进这个葫芦里面去了。 小紫娃一击得手,又是摇摇葫芦,侧耳听听,对着自己的一群小兄弟们说道:“呵呵,这小子,看他还 嘴硬不!一时三刻,叫他双掌加嘴,一起化为脓水!” 那陆云一见陈一凡被抓,立时发觉这七个小孩子神力惊人,若是七人合力的话,尚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打 胜的把握! 只是此刻形势危机,已经容不得多多去想,陆云冷然喝一声:“还我师弟!”手持长弓,御风而出,冲 着紫色葫芦娃飞跃而去。 那一边的黄色小娃也是冷笑一声,道:“敢打我七弟的主意?你先问问我的拳头!”话毕,更是硬生生 横架于紫娃和陆云之间,一双铁臂夺然而出,直直带着两股凌厉罡风朝着陆云打了过来!陆云发觉这个黄色 小儿甚是能打,几拳过来,拳拳刚硬无匹,更有几拳打在刚才的坚果墙上,竟然将坚果墙打出了一串串浅坑, 要知道,方才陆云用彩翎箭去射的时候,是根本无法将彩翎箭射入这坚果墙一点的! 黄色小娃子拳头神力无双,几个回合打来打去,两人不分胜负,陆云早不愿意恋战,此刻只能用真力去 对付这个难缠的小子了,想到这里,陆云忽而撤身退去,黄色小娃一声大笑,说道:“小贼,有种别跑!” 接着便呼呼两拳继续跟上! 陆云面无异色,忽而白色袍尾凭空一卷,顿时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却是忽而一张,内中无数白色鹅毛如 同三月飞絮,凌空乱舞―― 那小黄娃的拳头打着打着,却在这卷起的飞絮中失去了方向,等他再找到方向的时候,一双胳膊早被扭 住了。 陆云轻轻笑道:“孩子,毕竟是孩子!” 第二十二章 仙女 陆云悠然一声叹,轻轻念出一串口诀,那满天鹅毛顿时如同冰雪忽而凝聚起来,瞬间便裹 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黄色小娃包在了其中,这白色鹅毛球体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即刻坠落到 田野当中,不停动中,这一转动便顿时将田野上的土豆雷一个个引爆了,那些朝天辣 椒也是一个个相继爆炸了,一个白色鹅毛球顿时炸成了灰扑扑的样子。,尽 见到黄色小娃遭此一劫,其他几个娃子都相继焦急起来,此时右边的红色娃子一声 暴喝,声如洪钟,着实不输给法规的法钟。那红色娃子大喝一声,奔雷般朝着陆云猛扑过来, 吼道:“兄弟连心,你快放我三弟!” 陆云却是冷笑一声道:“我们诚心拜访,是你们无礼在前,你更是伤我兄弟,谋我等性命, 凭什么将这个造孽的黄娃子给你!” 红娃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兄弟们,救三弟!”话音一落,当先将身边的一 堵高大的坚果墙搬了起来,朝着陆云砸了过去。 陆云心中道:“这小孩子好大的力气!”,饶是如此他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缓下来,而是 张弓弹弦,一阵弦动之声波动着,将坚果墙奔袭而来的巨力顿时消解了。坚果墙昂的一声,直 直坠入田野,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萝卜坑。 随后那绿娃子于群孩儿中忽而伸张双臂,吞吐内息,一口大火轰然从口中朝着陆云喷了过 去。陆云早有防备,结界撑开如巨伞挥散光芒,先是缓住了火势,继而将彩翎箭搭上了长弓, 望着那绿色小娃就要射过去――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一阵清喝传来,那声音说也不重,但却字字清晰直透心底。陆云猛然 挡下面前攻过来的两个小娃,抬眼去看,却见不远处田野边的一棵大树的树顶之上,正有一个 不沾风尘的女子,但见他肩头停着一只鹦鹉,粉面微怒,此刻正双眼如炬看着这边打斗的陆云 和葫芦娃。脚下红云一片。 而此时的葫芦娃也已经回到了刚才站的那些坚果墙之上,虽是没有再动手,但那六双眼睛 瞪着陆云,怒火中烧,显然还想继续打下去。 那女子微提绿裙,语带双关地怒嗔葫芦娃道:“怎地初次见面就如此对待客人?你们这群 娃儿,还真是要管一管了!” 这话一出口,说得陆云脸庞顿时一红,但瞬即恢复自然,拜道:“敢问这位可是七天仙子 峡中哪一位仙子?” 陆云这一拜,眼光过处正好落在女子的足下,却见刚才所看到的那一派红色,却并非是云 彩,那是一群群血色蝴蝶,此刻正翩翩飞舞着,双翅翻飞间,夹杂着磷光万千,远观确如红云 一片。 陆云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此时那女子抿着双唇,未有做声,倒是停在她肩头的那只鹦鹉学舌道:“小女苏舞,善牧 天下灵类,还要多多请教!” 这鹦鹉学的声音倒是颇有些像刚才女孩子的声音,只是下一刻,另一种声音就跑了出来, 丑猴子,你知道了吧!这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一般。 站于红云上的苏舞轻轻用指头弹了鹦鹉的小脑袋一下,冷然说道:“你这破东西,又学我 刘纨姐姐!” 第二十三章 等待 那苏舞虽是用手指敲打了鹦鹉的小脑袋一下,嘴唇蕴含着三分怒气,但那眼中对鹦鹉的疼爱之情 却是溢于言表的。那花花绿绿的小鹦鹉被苏舞一弹,小嘴一张,“哎哟哟”就是几声痛苦似的叫唤, 顿时软瘫在苏舞的肩膀上,那苏舞手指蜷起来,却没有再弹,倒是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恼羞地说 道:“你呀,就会学些这个无用的!” 看这一人一鸟,两者之间的情分倒也是颇为不浅。 陆云此时回眼看去,却见师弟胡如飞冻成一块冰雕躺在远处的土地上,更有不少的真法门弟子横 七竖八躺在田野中,不知是死是活,陆云越看越焦急,身看着和小鹦鹉调笑的苏舞,拱手急急 说道:“我等前来拜访,绝无恶意,只是不知道诸位仙子为何这般阻拦,甚至于痛下杀手?” 苏舞一听这“杀”字,心中有些不愉快,眉头微微一皱,清道:“我们七天仙子峡历来不与外界相 通,此阵法又不是针对你们一个所布置的,我们可是没有对任何人下杀手,只是怕来者不善,自我保护 罢了,你刚刚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刻薄了点,看你身上的白玉凤凰翅长弓当是来自北极剑门,怎地说起 话来却没有一点名门正派的气度呢?或者还言语刻薄已经成为你们名门正派的通病?” 陆云一听这话,强压焦虑,乃说道:“我方才说话无礼,还望众仙子包涵,只是这些跟我同来的师 兄弟们却无恶意,方才有被那河流水怪吞噬的,更有现在被这些奇怪的植物所纠缠不休的――真法堂堂 主法贵更是方才被那朵茄色食人之花给吞没了――我这才口不择言!” 苏舞听罢,微微一笑,说道:“这也好办,我这里自有妙法相救于你的师兄弟们,只是我们七天仙 子峡从不欢迎外客到访,等我将这些人所受痛楚给解除,你们也不用进到峡谷深处了,早日回去吧!” 陆云清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身负职责还是必须要做到!” 苏舞脸上依然灿然,道:“你说吧,若不过分,我们或可答应!” 陆云便将当日那些世间异象说于苏舞,苏武听罢,沉默不语,良久,说道:“我们这里有没有异象, 我和众位姐妹已经是好久没有往来,他们的情况倒真是不了解,不如你们这几人就在山脚下林婆婆处休息 一晚,等我晚间在各个姐姐那里问一下,再来回你,到时候你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陆云拱手道:“如此,多谢!”话毕,口中微微嚅嗫,咒语一出,地上那个灰扑扑的鹅毛球顿时便散 开了,那个黄色小娃已经在里面睡着了。 陆云朝着苏舞说道:“这孩儿自然是完好无损,我陆云从不做以大欺小之事!” 黄昏之时,众人方才于山脚下一处草庐中休息着,而此时在这草庐中已经又是多了两个女子,却是 一老一幼,那老者两鬓斑白,牙齿漏风,头上缠着印花布,腰里缠着蓝布腰带,一副乡下妇人打扮,便是 苏舞口中所称林婆婆。而那年轻女子却也是七天仙子峡中的一位,名叫朱青,手持红色软鞭,药挎小竹篮 ,篮子中有着几味草药…… 自此,七天仙子峡中的秀女已经出来了两位。 牧女苏舞,养育天下之灵物;药女朱青,治愈乾坤之怪疾! 第二十四章 灵彘 话说那边的路云等一群人被安排在七天仙子峰山脚下的草庐歇息和养伤,而另一边的牧女 苏舞早已经应了承诺,乘着蝴蝶云去寻另外几位姐妹。k 这七天仙子峡中的几位仙子平日里往往是各自为峰很少来往,苏舞也只是将情势说了一番 便不再多言,那其他的众位仙子皆说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并无异样。苏舞得了消息,便径直下了 山。 此时的胡如飞已经苏醒了,药女朱青采田野朝天火椒密炼出来的精元,以针灸之术开胡如 飞各处关节上的经脉,以培元暖药之力缓缓透入,才让胡如飞身体中的冰寒豌豆的阴寒之力悉数 清理干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而其他的几名弟子也是相继被救醒过来,只是救治法贵的时候到时颇费了几番周折,法贵本 已经是被那茄色食人花吞入了肚腹之中,朱青本来是想以神州医术下泄之力让这食人花打开自己 紫色的腹腔将法贵给吐出来,怎奈这食人花不识好歹,扭动个不停,朱青的药水和银针皆是不得 要领。 朱青见这食人花性子颇是有些倔犟,一怒之下,便道:“我见你也是世间灵类,不舍得对你 厉害的法子,你若是再不把你腹中的人给吐出来,我便叫我的‘灵彘’去我千红峡里面找寻奇药 来治你!”朱青说罢,眼珠子一瞪,倒是颇有些孩子模样。 谁知道那棵食人花根本不理会朱青的威胁,摇了摇圆滚滚的肚子,里面发出哗啦啦似乎是肠 水胃液流动的声音。 朱青冷哼一声,将随身的一个青竹做成的竹篮子的竹盖打开来――众人只听见篮子里一阵呼 噜噜粗粗喘息之声,俄而一个圆滚滚的小动物咕噜咕噜爬了出来。 胡如飞一看那东西,不觉口角微咸,有了些馋意。 原来这圆滚滚的东西就是一只小猪崽,不过是粉红色的,头顶扎着一朵青色小花,看起来颇 有些可爱伶俐。 路云一见,不觉轻声问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灵类?” 朱青爱怜地摸着这只小猪,说道:“他叫灵彘,年龄虽小,却是上古灵兽,识得天下草药!” 那怀里的小猪似乎能听的懂主人所说的话,乐呵呵地用圆脑袋在朱青的胳膊上蹭着。 朱青垂落双目看着自己怀里的灵彘,清道:“灵儿,灵儿,这棵食人小花不听话,你快去千红 峡中帮我寻找一些玉露白术,我来治治这食人花的便秘之症!”说罢,朱青轻轻打开挽在臂上的一 方袖帕子,取出一味粉色丸药,给这灵彘吃掉,小灵彘胖脸微微泛红,蹭地一下就窜出了朱青的酥怀 之中,瞬即便跑出了草庐! 路云看着远远跑走的小猪,不觉笑道:“不想这只小猪竟然拥有如此速度?” 朱青轻笑一下,不再说话,走到一边用手背轻轻试着几位真法堂后辈弟子的额头和脖颈,俄而 对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太说道:“林妈妈,您这会儿去取一点泉水,这些人还需要养一会儿!”老太 太应了一声,端着木盆走出了屋子。 第二十五章 际遇 就在路云和朱青二人忙着照顾所有的伤者的时候,他们却是遗忘了另一个被 紫色小娃吸进紫葫芦里面的人——陈一凡。, 而那七个葫芦娃显然对那些治病救人之时没什么兴趣,早就一群孩子蹦跳着 跑到了七天仙子峡中的胡芦山上,口中还唱着儿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 上七朵花……”尤其是为首那个黄色小娃动作颇快,一路蹦蹦跳跳早已经登上了葫 芦山顶,然后在一边扯下一片大绿叶拿在手旁作扇子扇着风对走在最后的紫色葫芦 说道:“七弟,七弟,快把你葫芦里面那个人放出来,我要打他一顿出气!哼,谁 叫刚才跟他一起的那个家伙把我给困在鹅毛里面的——你们是不知道,那鹅毛又细 又软,越打越多,还止不住搔着我的鼻子,让我打了不少喷嚏!” 七娃听了三哥的话,将手中的紫金葫芦一侧,但见七彩光芒重又显现出来, 哪知道倾泻了半天,却不见任何人从那资金葫芦里面跑出来! 七娃微微一愣,说道:“三哥,该不会是那个人已经化成脓水了吧?” 三娃一听这话,脸上即刻露出懊丧的表情,说道:“哼,竟然会这样,我三娃 行走于胡芦山周围三千里,还没有人敢像他的那个兄弟一样对我,这一仇,我金刚娃 必报不可!就是他化为脓水,我也不能饶了他——七弟,把你的葫芦给我看看!” 话说这七个葫芦娃自小打败昔年横行于胡芦山的蛇蝎二妖之后,早已经是同心同 德,此刻见三哥找自己要葫芦一看,七娃也不多想,便把葫芦递了过去,谁知道三娃 刚刚把葫芦拿到手,便腾出另一只手掀开葫芦叶的裤子,掏出小**对准葫芦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七娃刚要阻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啦,可怜七娃的乾坤资金小葫芦,忽而间装满了三娃的一泡千年童子尿。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际遇叫做机缘的话,陈一凡就是幸运的。 自陈一凡被紫娃吸进了宝葫芦的那一刻开始,宝葫芦里的乾坤正元之力无不从陈 一凡身体中的各处关隘齐齐侵袭了过来,要是换了普通修仙之人,怕是早已经化为脓 水,只是对于陈一凡来说,这种神奇的力道无异于一次机遇,只是这次机遇抓住也就 罢了,倘或抓不住,则对于他来说便将是一次厄运。 那紫金葫芦将陈一凡深困其中,一波一波的浩然之气流转周身,寻找人体脉门, 各行其道,已有不少透入陈一凡体中,只是他胸中气海之下的脉门却如封似闭,那乾 坤之气虽然力道醇厚,却是完全无法深入陈一凡体内,倒是陈一凡胸口一下的体肤中 慢慢鼓荡出阵阵精光,就连穿在身上的裤子也几乎有撕裂的趋势,而胸中的金光更甚, 竟是忽而发出大亮,一个肚皮竟然在刹那间变得透明:陈一凡远远无法知道,他胸中 透亮的那部分,正是当日在南极剑门太极台上遭遇李甜儿神剑重创之后丧生和尚喂他 服下的那颗“涅槃丸”。 第二十六章 丧生 那金尊寺丧生和尚一生精于三道:睡大觉,普佛法,炼神药只是他这人行为荒诞,常常不会拘泥于寺中规矩,而佛道一门有“众生皆可成佛”这一说,再加上这丧生和尚虽然行为不端,但在佛法造诣上却并不输这金尊寺的其他僧众,纵使他平日里颇有些特立独行的怪异举动,这金尊寺的僧众倒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的金尊寺佛偈殿上正传来郎朗佛音,这佛偈殿以天为顶,以地为榻,周遭九株菩提树如栏杆一般维护着整座佛殿。现在殿下正有百十来僧众各自为阵,诵经念佛,唯有丧生一人却是赤着脚躺在一棵菩提树上,嘴唇微微蠕动,口中发出吞吐之声,显然是睡得颇为香甜。而他所躺的那根树枝之下,他的近身弟子无痴正在数着一卷用芭蕉叶子包着的药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丧生和尚睡了一会,觉得颇有些无味,翻个身道:“痴儿,快将近日我们所做之事细细报来!” 那小和尚无痴站于树下,双手合什道:“前月我们到苏杭一带巡游,得到古佛卷一册,交与藏经阁,是为一事;上月我们去到南极剑门参加盛会,救活一名外家弟子,此为一事;从南极剑门回来的半路自虎口下救回一名猎户,此为一事……前月丧生师傅于抚仙湖中探到神阳台,于台上取得一丸残药,丧生师傅以自身佛法修炼残药,终成一丸仙药‘涅槃丸’……” “等等!痴儿,等等!”躺在树枝上的丧生和尚一听此话,一个激灵坐起来,说道:“什么,涅槃丸,我想起来了,那丸药去哪里呢?” 小和尚无痴微微一愣,俄而正色说道:“您不是,不是将这丸药送给南极剑门那个弟子吃了么?” 丧生和尚睡得太多,记性不太好,抠了抠脑袋,说道:“什么,我给他吃的不是大还丹么?” 无痴面色一窒,说道:“师傅怕是记错了!” 丧生和尚一听此话,忽然整个人坐起来,说道:“不好!” 无痴面露疑惑,说道:“师傅,这有什么不妥?” 丧生和尚一拍脑袋,道:“那个弟子法术低微,而那涅槃丸所含神力浩荡,若能得到天地之力哺育,或可练成金刚不坏真身,但那弟子看来道法颇有些不济,若是那药性的真力发动起来,只怕是那弟子会受不了啊!倘或稍有差池,那个弟子就必然小命不保!” 无痴一听“小命不保”这句话,顿时面色微微一变,却只能双眼微闭,叹道:“阿弥陀佛!” 丧生和尚此时睡意全无,从那树上旋即下来,说道:“走,我们两个去把那弟子找到,那丹药之力是缓缓透入人体之中,若有幸药力没有全部挥发的话,或可有救!” 这丧生和尚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以拈花佛指摘下一片菩提树叶,俄而六字真言从口中吐露出来,那一叶绿色瞬即勃发,忽而长大成小舟模样,正可以上去两人。 无痴小和尚立即跟着丧生和尚上了菩提树叶,丧生和尚回身对着尚在念经的众僧一声大喊:“今儿晚上的饭就不要给我留了,洒家有事要办!”说罢便是化作一道金光而去。 却在这时候,众僧中的一个白须老僧朗声冲着云端说道:“师弟的钵盂可曾带上?” 那白须老僧中气十足,这一声喊,顿时就将丧生和尚给叫了回来,丧生和尚这才从另一名小僧手中拿到了一个钵盂,然后转身又是飞入云天。 这时候白须老僧身边的一个枯瘦老僧脸上微微一笑,冲着云端喊道:“师弟可曾穿上草鞋?” 忽而间,丧生又是回来了,从另一名小僧手中拿到一双草鞋套在了光溜溜的脚上,然后抠着脑袋问一边的徒儿无痴,道:“痴儿,快给洒家想想,可还忘了什么东西没有?” 无痴在怀中的行囊里面翻了翻,说道:“没了,都带上了!”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心中一笑,说道:“这便好,洒家走了!”说罢,立刻奔入云端。 那白须老僧和枯瘦老僧眼见丧生和尚又消失了,只是无奈对视道:“这钵盂,还是我们亲手给他吧!” 原来方才丧生和尚拿了那双鞋穿上之时,将先前的钵盂放在一边,此刻再次走掉的时候,竟然还是忘了带走。 第二十七章 熬炼 呆在紫金葫芦忍受着乾坤真气烘烤熬炼的陈一凡,此时已经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在他体内的昆**竟然也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来,那一双黑蝉也被乾坤之气熬炼着,不觉四处乱飞,怎奈葫芦虽小,却似乎装着一整个天地,两只黑蝉的身上逐渐变色,渐渐却是化为灰色,棕色,淡黄,黄色……而这两只蝉为了躲避熬炼,也只能在这无尽的空间里肆意飞行着,发出撕裂的哀鸣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另一只螳螂也是如此,渐渐被烤炙成金黄色,在葫芦里痛苦翻滚着。 陈一凡胸中的痛楚犹如身体被塞进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罐子里,而这个罐子更像是在无止尽地收缩着,周身的**道大张,体内的精气和元力似乎都被掏了出来,化为青烟散化在这葫芦里的空间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而这些发散在外的精元又在同一时刻化为无数的热力反冲回来…… 陈一凡体内的涅槃丸按时辰并不应该在此刻发挥如此效力,但这涅槃丸却是具有重生之力,紫金葫芦里的乾坤之力熬炼着陈一凡的同时,无异于干柴之于烈火,顿时将陈一凡误食的那颗涅槃丸的通身药力给激发了出来,怎奈陈一凡道行低微,此刻正如丧生和尚所说,陈一凡的身体此刻已经抵挡不住涅槃丸和那紫金葫芦同时作用于他身上的力量了。 陈一凡的脸,俨然已经变得血红,就连白色的眼球部分都生长出了一寸寸鲜红的血丝;陈一凡的嘴也已经干裂,血液似已流完,只剩下龟裂的血纹;陈一凡的声音也已经化成了干哑的嘶鸣声——似乎再要多说出一句话,他便会这样死去。而紫金葫芦的乾坤之力仍一**环绕着,挤压着陈一凡已经几乎崩溃的身躯;他体内的涅槃丸的药力化为金刚不坏之力,让他的双腿变得异常有力,从腿间散发出来的金光竟然将整条裤子撕裂的一丝一毫都不剩,只是这涅槃丸的药力升到了陈一凡腰间的气海之中后,却被乾坤之气给阻挡了,两者相抗,焦灼于陈一凡的气海之中,一时间陈一凡的胸腹一阵透亮,连一排排的肋骨都显露无遗。 陈一凡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虽然睁着一双眼睛,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胸中的那股两相抵抗的力道,已经让他命若游丝,悬于一线。 就连一只潜伏在他身上的双头虫,此刻也忍不住从他的胳肢窝里面爬了出来,张着小嘴大口喘着气,结果不小心吐出了一口火焰。 却在这时候,让陈一凡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阵凉意忽而从天而降,淅沥沥如同春雨之声,只是这春雨中略带着一丝腥臊味道。 那一阵雨水竟像是不受任何力量控制,尽数滴落到了陈一凡的身体之上,点点滴滴,细细碎碎,每一滴打中陈一凡的身体,陈一凡都觉得万分清爽,尤其是当那些水滴滴落到他的**道上的时候,他更是觉得身体舒畅无比。 一时间,万籁俱寂,起初炙热无匹的世界,似乎在慢慢安静下来,沉入一片蔚蓝色的深海之中,在这样的感觉里,陈一凡忽而想起妈妈带着自己去海南度假的日子,眼前恍然出现了水清沙白的幻觉。 陈一凡昏迷之时,他身上的熬炼之力已经全部涣散,那颗涅槃丸的药力被永久固定在了他的气海之下,而他周身的乾坤真力,也已经尽数消散,化为虚无。 此刻还在外面抖动自己小**的三娃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泡千年童子尿,竟然把陈一凡的命给救了回来。 涅槃丸的真力和紫金葫芦的乾坤之力皆属于天地大造化之功,两力相交,自然威力相当,只是这葫芦娃已经是成长了千年的童子,童子尿中也正涵盖着世上最简单的纯粹之力,温和无双,却是因缘凑巧,在这一刻将那两股焦灼的力道给破掉了。这才让陈一凡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陈一凡也绝对不会知道,此刻除了他身上带着的神器除罪金简,双头虫以及昆**之外,他的气海之下的身躯,也已经成为了不坏金身。 新的命运,已经开始在等待着这个穿越了时空的小子。 第二十八章 女孩 就在胡芦山上的小孩子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苏舞已经拜访了所有的姐妹,此刻便已经落到了林婆婆的草庐前,缓步走进了草庐中。尽 路云一见苏舞,即刻起身道:“不知仙子可否得到什么不寻常的消息?” 苏舞盼盼看了路云一眼,轻轻摇头道:“你师兄弟们的伤养好之后,你们便可以走了,我方才已经问了诸位姐妹,我们峡谷中没有任何异常之事!” “苏姐姐,莫非外面又是乱世了?我倒想出去瞧瞧热闹,运筹帷幄的本事,就该在乱世显一下!” 这声音却正是从草庐外面传来的,音色颇有些嘹亮,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一个戴着金色凤冠,穿着通身红衣的小姑娘跑了进来,这个小姑娘肤色颇有些白皙,两只大大的眼睛神采奕奕,更有一双粉唇贴在小下巴之上,笑的时候嘴角上翘,看来颇为伶俐! “哎哟哟,我的妈呀!”却在这时候,苏舞肩上停着的这只小鹦鹉忽而用翅膀遮住了脸,说道:“王妹妹可好?” 那红衣小姑娘一听鹦鹉的话,笑道:“许久不见,苏姐姐,你的小绿越来越聪明了啊!” 此刻的路云才知道,原来这只小鹦鹉也有名字,就叫小绿。 路云边,朝着苏舞问道:“不知这位小妹是?” 苏舞待要开口,那小姑娘却是径直靠近路云,看着路云的一身白衣,笑道:“哎哟哟,这儿还有个男的,还穿白衣服,跟我的毒姐姐一样——你不会也很会下毒吧?” 路云还没开口,一旁的苏舞冷然道:“凤儿妹妹,别靠男人太近,脏!” 路云一听这话,顿时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始至终,那苏舞总是跟自己隔得有一段距离,倒是那个药女朱青因为要治病救人,所以倒是偶尔和自己还有些许触袖碰肘的动作,心下想到那个“脏”字,便觉得这个叫苏舞的女子真是颇有些奇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在众人尴尬不语的时候,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青儿,我把后山上的碧落泉取过来了!” 原来这人便是林婆婆,那王凤儿一见林婆婆,立刻脸上喜笑颜开,跑过去拥住林婆婆说道:“林婆婆,我都好些日子没有吃你做的‘红酥手’了!” 路云一听红酥手这三个字,登时微微一愣,忽而是想起在北极剑门“登极金殿”上自己的师傅轩辕才所念的那首词: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锦书难托。莫,莫,莫! 要说那轩辕才也是一代宗师,素来威仪有度,只是每逢念起这首词的时候,他的面目竟似多了一番少年般的惆怅。 路云自小便是跟在师傅身边长大,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一想到这里,路云那双剑眉不觉靠拢来。 这时候王凤儿眼见路云双眉蹙然,便笑道:“此时你的眉毛如同二龙出水阵,各有一边,左右两侧眉毛,形如长刃,可分别攻击两翼……”她这一番说辞倒是颇有些啰嗦。 苏舞在一边听见了,乃是解释道:“我这妹妹号为‘破阵子’,熟悉各种阵法,所以一说起阵法来就没完没了了!” 陆云一听此话,不觉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如此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子,竟也有如此本事,想起自己一行人出师不利,第一趟就败在了这个王凤儿的鸳鸯阵之中,对这个穿着小红褂子的姑娘倒也是多了一分赞许。 第二十九章 奇女 那林婆婆在一边从木桶里面取了泉水递给朱青,朱青则在竹篓药箱里面打开一个盒子,盒子中盛装着一些不同颜色的药粉,路云看了看,因为不识医药之术,看了之后也是不得要领 朱青从药篓中取出几片大竹叶子,卷成杯状各自盛了一些泉水,加以药粉混合,分别喂给了已经慢慢开始恢复的众人身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朱青走到那盆食人花身边的时候,食人花仍然是摇了摇巨大的肚子,哗啦啦发出消化液的声音,看来倒有些像是在跟朱青示威,朱青冷然一笑,说道:“等待会儿我的灵彘回来了,看你还得不得意!”说罢打人一样的将那食人花头顶倒垂的两片叶子一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苏舞在一边笑着说:“青儿,你可知道,刚刚你打了这棵食人花一下,它可是骂了你的哦!” 朱青淡淡一笑,说道:“骂的是什么呢?” 苏舞道:“你转身之时,那食人花头顶的叶子不停抖动着,意思你是个疯婆子!” 朱青轻笑道:“苏姐姐,你对这些植物和动物都这么好,大概就是怕他们骂你吧?我朱青可是从来都不在乎,自来上山采药的时候,这些植物可都是被我拦腰切断,若是听懂了他们所说的话,我怕是也做不了什么医女药师了!” 苏舞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回答。 原来这苏舞天生知晓那些动物和植物的情绪和语言,号为“牧女”,养花植树,牧牛养马,知晓四时之利,更是能探知这些动物和植物的内心,而先前路云所遇到的鸳鸯阵里面那些珍奇的植物便是苏舞养育的。 所以现在这棵食人花的一言一行,都躲不过苏舞的慧眼。 朱青见苏舞不说话了,忽而想到什么,莞尔开口道:“哎,苏姐姐,这食人花本就是你养育的,你就不能叫他开口放了那个人么?” 苏舞摇了摇头,说道:“这棵食人花性子颇有些倔强,再加上他本就有食人的性子,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尝到人肉的味道了,此刻他怎么会轻易吐出来?” 朱青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路云不觉对这个“牧女”苏舞也有了一些敬意,心想这七天仙子峡中的七人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朱青这边料理着众位受伤的人,那一边的林婆婆转而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你们几个可还要回到自己的山里面去?” 王凤儿却是笼着林婆婆的胳膊说道:“今天我不回去了,趁着人多,我也凑凑热闹,再说今天有外人在这里,婆婆做的好吃的一定特别多,呵呵,我才不回去!” 苏舞也是淡淡一笑,说道:“我便也呆在这里吧,姐妹们好久不聚一下,虽然毒姐姐,香姐姐和灵隐妹妹没有来,这几个人也算是齐了一半!”路云听着苏舞的话,那话里面,却倒是有着几分惆怅,料来这七仙子之间的关系,真如外界盛传一样不甚和睦。 林婆婆一听,笑道:“只是今日没有金风玉露,你又素来不吃任何生灵之物,我却不知道要给你做一些什么菜了!” 苏舞想了一下,说道:“待会儿我带上三娃子去后山采一些玉石过来,我吃那些东西就行了!” 林婆婆点了点头,望着竹窗外那轮西沉的太阳说道:“我的葫芦娃们怕是又玩得忘形了吧!” 第三十章 活口 在那葫芦山上,顿见天高云淡。尽 葫芦山上自古以来就少有泥土沙石,此刻这群葫芦娃们在山顶上玩得颇为起劲,方才三娃朝着七娃的宝贝葫芦里尿了不少尿进去,着实让七娃发了怒,怎奈这七娃除了控制宝葫芦的能耐之外,打却是打不过三娃的,两个小家伙只好各自抱着对方在光秃秃的石头山顶上滚来滚去,二娃慌得在一边劝架,大娃和四娃五娃却在一边看着戏,还鼓着掌叫好。 这三娃从来都是铜头铁臂,一双小手却可以是击碎钢铁,此番却并不动真格的,只是和自己的七弟扭打一团,以做玩乐,两人再抱着一滚,三娃却是忽而发力,一个翻身把抓着他的七娃给扔了出去,这一扔不要紧,方才还在鼓掌助威的几个葫芦娃都是愕然叫道:“不好!” 却是三娃用劲过猛,竟然一下子将七娃朝着一边的绝壁丢了过去。一时间众小娃们皆是面色大变,生恐七娃有难。 只是众人惊愕的一瞬间,却见已经丢出去的七娃凭空停了下来,整个人双脚虽然离地,却像是凝固在了空中,众人正是惊异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呸呸呸,幸亏有我,要不然你们闯大祸了!”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却原来是老六隐身娃,一直在那边观战了,只不过隐了身子而已,适才没被人看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葫芦娃们这才松了口气,七娃也似惊出一身冷汗,三娃边说道:“七弟,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可别告诉林婆婆啊!” 七娃点头道:“我当然不敢说了,又不是你真的打我,再说,如果林婆婆真的知道这事情,还不是会骂我!” 两兄弟互有灵犀,呵呵大笑起来。 七娃扬了扬手中的紫金葫芦,说道:“三哥,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把葫芦给你了!现在葫芦里满葫芦尿骚味,还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说罢用手抚摸着光滑的葫芦。 三娃哈哈一笑,满不在乎说道:“当然能洗干净了,大哥每次撒尿的时候,林婆婆可是把被子都洗干净了的!”三娃话音刚落,忽而感觉耳边一阵乱风过来,立刻下意识的一抬手,却将一块飞来的重约几十斤的石头打碎了,接着传来大娃的声音:“老三,今天不把你打一顿,我就不是大力娃!” 那石头,正是大力娃扔过来的。 这倒是一场好战,且看一个是天生神力,力拔山兮;另一个是天命金刚,铜头铁臂;一个臂力惊人抡起石头如抓小鸡,一个钢筋铁骨打碎钢铁如破竹…… 一时间这山顶上的葫芦兄弟们都在一边叫好,倒是那个七娃有些郁郁寡欢,自来珍惜这个紫金葫芦,不觉想看看葫芦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倒出来清理一下,于是便兀自走到一边,念着口诀,嘴里说声“清”。 那葫芦里即刻弥漫出一阵热力。 七娃口中不觉发出“咦”地耐人寻味的声音:这葫芦往日倾倒的时候,应该都只会有七色光芒,谁知道今日这葫芦里面忽而冒出滚滚热浪,着实让人有些不解。七娃刚想到此,却见一个光着**的男子猛然从葫芦里面滚了出来。 七娃惊叫一声,道:“兄弟们,那家伙还没死!” 第三十一章 金蝉 陈一凡忽而从那葫芦里面滚了出来,顺着那山势直直往山下滚去。手机轻松阅读:整理后面的七娃大喊着将几个兄弟们招呼起来,一群小孩子跟在陈一凡身后追着。 怎奈陈一凡是往山下滚的,那群葫芦娃显然赶不上,倒是大力娃忽而心生妙计,赫然一声大吼,身子即刻长大到了几十丈左右,这一长就非同小可,身躯顿时如同大山,而那一双腿更是如同两只撑天柱子,随意一跨,便已经落到了山脚之下,俄而巨掌一拦,顿时将陈一凡抓在了手中。 葫芦兄弟见大哥抓住了陈一凡,都是一阵惊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而那陈一凡本就是刚刚脱离紫金葫芦的熬炼,此刻神智尚在清醒之中,睁开眼却见到了大娃的那一张巨大的娃娃脸,顿时以为自己还在葫芦里,想到这里,心中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便是又昏了过去。 大娃将陈一凡在手中翻来翻去,如同猫儿翻动咸鱼一般,接着冲着身下的弟兄们说道:“这家伙看起来已经不行了!怎么办?” 下面的其他葫芦娃一听大娃这样说,顿时面面相觑,道:“大哥,他真的不行了么?” 大娃探了探陈一凡的鼻息,轻轻点点头,说道:“没气了!”,说罢,便将陈一凡丢了出去。 陈一凡在坠落的时候猛然惊醒,一声惨叫,砰地一声,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这下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不行了。 那六个葫芦娃听到了陈一凡的尖叫,立刻冲着大娃说道:“大哥,那家伙没死!” 大娃此时已经回复了孩童之身,见那声尖叫之后再没有了其他声音,便说道:“就算刚才他还行,这下子也应该真的不行了!你们不信的话就叫二弟看看!” 二娃听了这句话,立刻展开千里眼望去,果见此时的陈一凡已经印堂发黑,不省人事,就在他刚要把眼光收回的时候,却见陈一凡的肩膀上爬出了那只双头虫。 二娃惊喜叫道:“我在那家伙身上看到双头虫了,走,兄弟们,我们去把双头虫抓来!” 说完,二娃已经招着手呼唤着兄弟们往陈一凡躺着的地方跑去了。 其余几个弟兄们也都跟上了,三娃在一边跑着问道:“二哥,那双头虫是什么东西?” 二娃一笑,说道:“世上最有灵智的感觉便是三种,千里眼,顺风耳以及心灵感应,我自幼便有千里眼顺风耳,而那双头虫便是自幼就拥有心灵感应,要是能抓住那只双头虫,呵呵,我的感知力量就更加强大了!”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激动无比,马上加快了步子,不久便跑到了陈一凡的身边,就在二娃刚要动手的时候,忽而从那陈一凡的身体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这一阵声音传了过来,纵使耳聪目明的二娃也感到耳膜一阵发麻,暗道不好! 就在众位葫芦娃捂住耳朵的一刹那,但见陈一凡手臂上的肌肉一鼓,顿时从那里爬出了两只金色的蝉! 方才刺耳的声音便是这两只金蝉发出来的! 这是金蝉子?二娃幽幽说道。 二娃话音刚落,那两只金蝉即刻抖抖翅膀飞走了。 第三十二章 追逐 就在二娃望着远飞而去的金蝉怔怔出神的时候,一边的三娃忽而喊道:“这是不是二哥说的双头虫?” 二娃冲着三娃所指地方一看,果见陈一凡裸露的肚皮上正有一只双头虫伏在上面,此刻见这里围了这么多小孩,立刻将柔软的脖子摇动着,抬起头来看着这群孩子,龇牙咧嘴像是要吓退这些小孩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这下面也有一个虫!”边的五娃水娃忽而用手指着陈一凡的下身,说道。 边的大娃哈哈一笑,重重拍了五娃的脑袋一下,说道:“老五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明明是小**!” 五娃微微一愣,说:“怎么这么……” 大娃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了,这是大人的,跟我们小孩子的不一样!” “哦!”五娃这才算是明白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怜的陈一凡此时正赤身**躺,被这群小孩子指指点点。二娃看着这只双头虫,猛然扑了上去就想一把抓住这只小家伙,孰料这只小家伙看起来颇有些灵巧,忽而一闪,就躲到一边去了。 二娃喊一声:“追!”其余的孩子便跟着他一起追了上去。 那只双头虫忽而左躲,忽而右闪,一瞬间就跑进了一边的树林之中,一群娃娃继续奋不顾身跟了上去,留下一个光溜溜的陈一凡在这里晒着夕阳。只是他肚皮上随着夕阳晕染上的光彩,渐渐有些温润之气从那里升腾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这群娃娃被那双头虫引进了树林之后,又是扑又是打,谁知道弄了半天仍然没有将双头虫抓住,倒是此刻在那草庐中的路云忽然间一拍桌子,对着这几位仙子说道:“我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救我南极剑门的陈一凡师弟!” 林婆婆一听这话,立即说道:“你那陈一凡师弟此刻在哪?” 路云立即将在鸳鸯阵里面七娃用紫金葫芦把陈一凡吸进去的故事讲了一遍。林婆婆一听这话,当即说道:“快找来我七儿,或许那陈一凡还有救!”林婆婆话一说完,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七彩莲子,对路云说道:“我这就将我那群淘气的孩儿给叫回来!” 林婆婆快步走出院外,将七彩莲子置于头顶,缓念口诀,但见七彩莲子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直冲云天。 林婆婆做完这一切,转而安慰路云道:“莫着急,待会儿那群淘气鬼就回来了!” 这边的葫芦娃们追那只双头虫追得正带劲,忽而二娃一声叫,道:“我看见莲子的光了,婆婆叫我们回去!” 三娃正趴在一个荆棘丛里面,撅着**往里面钻,喊道:“就快抓住了,就快抓住了!”谁知道手刚碰到那双头虫的尾巴,双头虫忽而转过头来,小嘴一张,顿时喷出一小股火焰出来。 三娃惊叫一声,说道:“老二,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小家伙可以吐火啊!” 二娃一听这话,心中倒是觉得颇为奇怪,说道:“我从没听说双头虫会喷火啊!” “什么,会喷火?这个我喜欢,我来抓!”二娃和三娃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四娃火娃就立刻赶了上去。 只有大娃在后面大声喊道:“别抓了,婆婆叫我们回家吃饭!” 四娃刚赶上几步,一听这话,微微一停,那双头虫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四娃四处瞧了一眼,恼丧声声,说道:“搞个鬼,又让这小家伙跑了!” 二娃走上前去拍了拍四娃的肩膀,笑道:“四弟,万一抓不到也就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待会儿婆婆要是发起脾气来,我们就完了!” 四娃悻悻然答道:“嗯,那好吧!” 第三十三章 月光 一群葫芦娃急急往山下的茅庐跑去,就在经过陈一凡所躺的地方的时候,三娃忽而一声大叫:“那个死人不见了!” 一众葫芦娃们皆是四处望望,却只有二娃看到了,指着天边已经暗暗的天空说道:“他在那里!” 其余的葫芦娃虽也是有几番法力,但目力显然不及二娃,都只是看着二娃所指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见,倒是三娃颇有些逞能,说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就在那里!”说罢也胡乱指着二娃所指的方向。 “……我也看见了!” “那就是吧!” “对对对,就在那里!” …… 忽然间,好像所有的葫芦娃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千里眼顺风耳。 倒是大娃在一边说道:“都别看了,我们快回去,婆婆等久了可就不好了!”众葫芦娃忙是收了眼光,各自往回跑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天边向着“万灵幽谷”的方向,两只金蝉用如勾的爪子抓着陈一凡往山崖中飞去。而陈一凡的背上也趴着一只金色螳螂,那螳螂的脖子上正挂着一只除罪金简,那除罪金简正在夕阳晚霞最后那一抹不舍的阳光中,幽幽淡淡发出红黄色的光芒。 这万灵幽谷所属地界正是药女朱青所居之地,万灵幽谷中种着无数的珍奇草药,圈养着一些可以作药引的奇异生灵……而这些数不胜数的来自各个地方的灵类之所以可以共存于于谷中,这就要归功于朱青的姐姐苏舞了。 也正因为如此,七天仙子峡中说来关系比较亲密的就算是苏舞和朱青了。 两只由黑色化为了金色的蝉驮着陈一凡一阵飞舞,却终于是再也无力了,飞了不到两个时辰,刚刚入了万灵幽谷的谷口就再也挥不动那双翅膀了,而是慢慢下落,将陈一凡丢到了一个草丛所在,陈一凡整个人**着身子躺在草地上,纹丝不动,形同死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夜色悄然而至,幽谷附近显得如此静谧,淡淡的月光洒了下来,清辉上脸,顿时能看见陈一凡面颊上苍白的伤口。 月光,如同流水一般,阴元之力却在此时悄悄透入了陈一凡的身体之中,白天所遭受的一切浩劫,在此刻都只剩万籁俱寂。沉默的夜色中,风在唱歌,仙子峡中隐隐的溪流潺潺而去的声音,犹如琴音一般婉转。 若是一个流浪的人,此番一定会醉了,若是一个受伤的人,在此刻心中也将缓缓释怀。 一种清幽舒畅的感觉有体内散发出来,这一散,就打开了陈一凡的喉咙,陈一凡忍不住清咳一声,喉咙里留存的最后一股压抑真力的浩荡之气终于散发了出来。 眼睛慢慢睁开,九死一生之后的月亮,才会有如此美丽的轮廓啊! 陈一凡忽而觉得,在这一霎那,世间的一切都美不过这轮弯弯的月亮。 月亮虽然让人感觉寒冷,但是却也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陈一凡的心情忽而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仿佛整个身心都在一瞬间将一切都看得开朗了一样。 在这样的月光下,他也开始慢慢想起很多事情。 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再回到曾经所生活的时代,回到那个有着面包和纯净水的时代…… 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又慢慢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名尘,当日两人在剑南山分赴东西两地分手之时,名尘终于将通关文考中的那道题目讲给了陈一凡,原来当日名尘写给蠹虫的那篇文章是有他独特的翻译的: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是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而翻译之后的意思大概就是: 石头屋子住着的姓施的人,喜欢狮子……是十座石头做的狮子的尸体。试解释这件事。 说来这篇文字也是颇有些巧妙,足见神州文字的独特魅力,而这种魅力也是外邦语言所不能模仿的。 想到这里,陈一凡不觉微微一笑,想起当日自己出的那道难题将谛听给难住了,之后将问题说给名尘之后,名尘更是大笑不止,连说陈一凡这个问题出得太绝了。 原来陈一凡当日在那谛听耳边所说的问题就是: 这个世界上,到底是现有鸡,还是先有蛋? 第三十四章 乳猪 陈一凡慢慢回想着往事,不觉心情舒畅了许多,再一会儿就能站起身来了。: 只是随着身子的一阵动作,他的肚子也是一阵蠕动,忽而呼啦啦发出一连串的响声,看来肚子里面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此时再去看月亮,只愿这月亮是一个月饼,而且以光速直接跌落到自己面前。 呵呵,口水啊! 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陈一凡构思月亮变成烧饼的时候,忽而有一头粉色的乳猪从他面前跑了过去。陈一凡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眼花了。 但第二感觉却告诉他并没有眼花,此时自己的那只螳螂忽而横冲过去,立在乳猪面前,举起刀叉(两只前爪)拦住了还在往前面飞奔的“灵彘”。 这乳猪正是朱青派去万灵幽谷采药的灵彘,只是这灵彘此去采药,因为口馋误食了曼陀罗,一阵酣睡过后这才往回奔,却不想遇到了正在幽谷之外修养的陈一凡。 而那螳螂和金蝉本来就已经成为陈一凡体内昆**的生物,此时他们的生命已经和陈一凡息息相关,陈一凡若是死掉,则昆**必会毁掉,昆**毁掉之后,这三只昆虫自然也会死去。所以方才这两只金蝉费尽力气想把陈一凡驮到万灵幽谷,正是看准了这块地方是有灵气之地,而此刻陈一凡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为防陈一凡饿死,此时的螳螂跃然上前,决定将这只小乳猪给烤掉吃了。 灵彘滴溜溜转动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只金色大螳螂,忽而粉脸一红,哈哈大笑着。 螳螂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双钳高举,忽而跃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只可怜的灵彘给扒了皮。可怜一头笨笨的灵彘,本来与天无冤,与地无仇,怎奈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最不恰当的地点,等待它的也只能是这最不恰当的死亡。 一缕猪肉香,就这样缓缓飘起在万灵幽谷的外面。 来,螳螂兄,给你吃一团! 陈一凡将一只小猪腿递给了螳螂。 两只蝉从来只喝草木的甘露,见螳螂和陈一凡吃得痛快,便也伸着爪子在烤肉的木棍上勾下了一小块猪肉,却只吃了一口就吐掉了。 陈一凡看着金蝉怂了耸了耸眼睛,在一旁只是好笑。 仙子峡中,草庐孤灯一盏,只是此时众人心中却是各有心思。良久,路云轻叹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无话可说。” 林婆婆面上颇有些怒气,冲着七娃说道:“你们说的可是真话,那小子的确已经化成脓水了?” 三娃马上答道:“婆婆,我们绝对没有骗你,在葫芦山上的时候,他已经化成脓水了!”众未葫芦娃见此时的苏舞,朱青,王凤儿等人都在此处,自是不敢说那陈一凡已经逃到了七天仙子峡的深处,因为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历来都有一个规矩,若是有人放任外人在七天仙子峡中游走,将对这个人置以石身的惩罚,这惩罚便是将那人身体化为石头,只留头颅可以活动。葫芦娃们生来性子活泼,最怕遭受此等惩罚,适才决定撒谎。 林婆婆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三娃,你说话不算数,叫二娃说!” 二娃看了看林婆婆,微微咬了一下嘴唇,面不改色的扯谎道:“那个人的确已经化为脓水!” 林婆婆面容稍逊,说道:“也罢,你们自来没轻没重!只是经过了这次你们可是要有点记性了,要不然小心我把你们七个重新化成石头!” 三娃一听这话,吐了吐舌头。 第三十五章 晚餐 路云见陈一凡没了消息,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从腰间拿出一柄剑,这正是陈一凡被葫芦吸进去的时候丢在田野中的那柄赤霄剑。云抚摸着赤霄剑的纹理,轻轻说道:“这柄剑,却是这样就失去了他的主人!”言语里还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这时候一缕残月光芒悠悠投进了竹窗,朱青的眼神忽而一晃,清道:“我那灵彘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朱青此话一出口,一边的林婆婆马上对着二娃说道:“二娃,你快用千里眼那灵彘去了哪里,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这灵彘本是午后出的门,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回来!” 二娃一听这话,马上点了点头,说道:“是,婆婆!” 这二娃放眼看去,却是已经将陈一凡吃灵彘的动作一五一十的看入了眼里,此刻的陈一凡正是开心嚼着小猪尾巴,更是用一节猪尾巴尖逗弄着一边的金色螳螂。 二娃虽是已经将灵彘的下落看的一清二楚,但却并不敢将实情相告,若是此刻他告诉众人是陈一凡将灵彘吃掉的,岂不是跟开始葫芦娃们所说的话自相矛盾,并且对于林婆婆来说,她一辈子最憎恶的就是说谎的人。 因为林婆婆之所以孤老一生,正是因为男人的失信。 林婆婆见二娃神思恍惚,道:“二娃,你可看见那灵彘的去处?” 二娃微微怔了一下,说道:“没,没有!” 林婆婆一听这话,眼色却是微微有些狐疑,但自来在这群葫芦娃中,林婆婆最相信的莫过于就是这个二娃了,此刻见二娃讲出这句话,虽是心中尚有疑窦,却并没有再怀疑二娃。 而此时一边的那一盆食人花还是鼓着自己的肚子,朱青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焦虑,一边的牧女苏舞道:“这食人花是夜性灵物,吞的食物往往是在当日午夜子时开始消化,只是到了午夜子时,消化速度会让人不可思议,此时距离子时尚有三个时辰,但愿那灵彘能早日赶回来!” 过得不久,林婆婆便已经为众人准备了晚餐,这晚餐做的却是特别丰盛,鲜乳糖料烤制的香烤山药;金针菇茄子条所做酱烧茄子;萝卜干贝枸杞所做白玉菊花干贝……一时间这餐桌上五颜六色颇为诱人,只是菜品虽然丰富,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荤菜。 只是作为一个客人,更是所谓名门正派大弟子,路云自然不会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 众人依次落座,那苏舞秉持男人很“脏”的理论,远远坐在路云对面,倒是朱青颇为洒脱,坐在了路云一边,而那王凤儿却不管这些座次,径直拉开凳子坐在了一道叫做红酥手的菜肴面前,那红酥手却是一串串火红的辣椒,此刻王凤儿的眼睛里也是窜出了火红的颜色,心中早已经是急不可待要大快朵颐了。 林婆婆见众人皆没有动手中的筷子,于是笑道:“大家别拘束,吃便吃,老婆子虽然是老,做出来的菜却并不老!” 林婆婆话一出口,王凤儿一双竹筷立即下手,一挂火红的辣椒顿时被夹进了自己的碗里面,半碗竹筒米饭早已经被鲜红的辣椒汁染得一片红色。 路云在一边客气道:“林婆婆过谦了,这菜品光从颜色上看来,就已经颇有些诱人了,味道自然不错,我这便不客气了!”路云见王凤儿颇有些喜欢那红辣椒,于是也便挽起袖子,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辣椒到口中。 路云,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唔,不,好吃! 可是,你怎么流眼泪了啊? 可怜路云一派英雄气概,今日在这碗辣椒面前尽数丧失了。 本来一脸严肃的苏舞,此刻也忍不住看着路云通红的脸,嘴角轻轻一笑。要说那王凤儿自小便是吃辣椒长大的,纵然路云英雄一世,却并不晓得,这辣椒可是苏舞培育出来的极辣之物。 第三十六章 聪明 众人只是各自进食,那王凤儿在席间颇有些活泼,吃菜不忘吃菜人,隔一会儿就帮林婆婆挑上一点菜,期间路云夹菜时不小心将筷子和王凤儿伸到了同一个盘子里,那王凤儿心中一怒,豁然一筷子云的筷子上,几滴浆水无意间射到了路云脸上,那路云个清秀子弟,几滴浆水顿时将他弄了个大花脸,王凤儿本来想发怒,看到路云的样子倒是忽而笑了起来,一边的朱青嗔了王凤儿一句,从衣间取出一方帕子,也不顾嫌,帮着路云擦掉了脸上的菜浆子,唬得路云的脸又是一阵大红。 “我还是吃这个豆腐吧!”路云脸上讪讪的说道。 那苏舞忽而在一边冷然说道:“那不是豆腐,那是芋头泥!” 路云不觉又是一窒,方觉得言行有些失态。 倒是那七个葫芦娃毫不忌讳,吃起来就差用手去捧,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吃了半晌,那三娃忽而说道:“婆婆,怎么肉还没有上来啊,不吃肉的话,我这金刚娃可就变成棉花娃了!” 这倒也是,三娃自来是吃肉长大的,在他看来,失去了肉,这一辈子也就失去意义了。 林婆婆在一边爱怜地摸着三娃的头,笑道:“当然会有你爱吃的肉了啊!何况今日有客人,没有荤菜也太不像话!” 路云在一边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好菜都在后面。 众人一时又是无语,各自吃着,倒是那苏舞纹丝不动坐在那里,面前的瓷胎碗里面什么都没有,倒像是颇有些没有胃口。 路云心中实在是有些好奇,不由自主的问道:“苏师姐再不吃菜可就只剩下残羹冷炙了,林婆婆做的菜可是大家都争着在吃的!” 苏舞嘴角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从不吃任何灵类,只吃金风玉露!” “金风玉露?”路云微微诧异道。 苏舞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王凤儿抢去了话头道:“所谓金风玉露,便是金风和玉露,正午时候苏舞姐姐牧原里面的向日葵所吸收的阳气聚集的风就是金风,而各色植物尤其是那些甘草在吸收午夜阴元之力而凝结的露水便称作玉露……” 路云一听这话,不觉一愣,说道:“那些水,那些风也能吃么?” 这时候忽而三娃满嘴汤水说道:“亏你还是外面花花世界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不少人喝西北风都能活一辈子么?” 三娃话音一落,一边的林婆婆颇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挂着半边笑容用指头刮了三娃的鼻子一下,说道:“就你老三聪明,比你二哥还会说话!” 要说这七个葫芦娃里面论起智力来是谁也比不过二娃的,只是这三娃的性子也跟他的铜头铁臂一样直来直去,逢人夸奖便会不吝接受。一听这话便喜不自禁,笑的几颗雪白的乳牙都歪掉了。 至于一边的大娃则从来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才不在乎谁比谁聪明。方才林婆婆戏谑间的夸奖,倒是一边的七娃心中颇有些不欢喜。 而二娃本就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锋芒不露比锋芒毕露要好得多,于是便保持了沉默。 这一群小娃儿虽然是小孩子的身躯,但那心地倒也并不纯粹是小孩儿一般的纯良。七娃面色微微有变,只是端起一杯茶酒轻轻喝进去。 第三十七章 荤菜 就在众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的时候,林婆婆掐了一下指头,道:“那荤菜,应该熟了吧!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尽” 林婆婆话毕,那群葫芦娃一个个正襟危坐,显然是对这荤菜颇有些期盼。路云方才吃过林婆婆所做的各类食物,觉得林婆婆的厨艺颇有些神奇,那些菜肴烧烤者入口酥脆,蒸煮者滑润香嫩,更有凉拌者沁人心脾。自来在那北极剑门之上,路云等道家弟子从不纠结于餐食这类事物,北极剑门掌门人轩辕才更是主张人之饮食自当清淡,以道家脱俗之说教育各位弟子,所以在很少奔赴外处的弟子们看来,世上食物不过一圆一方一青一白而已。 这圆的自然就是馒头,这方的便是豆腐,而那青色就是青菜,白色则算是北极剑门的顶级食谱,仙山白笋。 这白笋长于北极剑门山顶极峰之上,常年处于高寒的生存环境中,能够成为食笋的数量颇有些少,而这白笋对于道家清修之人来说更有洗髓透骨之力,对于那些在修道过程中误入歧途的弟子倒是颇有些疗效,而这白笋从来都是灵物,纵使白水煮着,味道也是非同寻常,在北极剑门中更有人为了吃到这种白笋而恶意修行,直到入邪之后便可以得到机会食用白笋。 在路云的记忆中为了吃到这种白笋而用这种伎俩的,他的师弟河潮西田算是一个。 河潮西田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往往具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路云这边想得正是入神,鼻尖忽而嗅到了一阵清香,自那清香间缓缓透出油润的感觉,一会儿,这油润又变得清香淡雅,似乎是撷取了天地灵气的感觉,随着路云的眼光看过去,林婆婆笑着对众人说道:“好了,这三盘上了菜,便再没有其他菜肴了!却不知道这几道菜能否合你们的心意!”说罢,林婆婆将菜肴摆到了桌上,路云早嗅了一鼻子香气,忙是将筷子伸了过去,夹起来一看,却是一团黑糊糊的肉,而那肉中似乎还有些棱棱角角,路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往日南北极剑门相互交流的时候他也曾看见过肉类,不过是些红肉白肉,而此时所见却是黑肉,心中有些踟蹰,加载面前翻来覆去的看着,倒是那些葫芦娃们吃得是颇有些畅快,口里都发出咔嚓咔嚓嚼碎东西的声音。 路云再一犹豫,一边的王凤儿早有些瞧不下去了,说道:“看什么看啦,这是黑蝎子肉,不趁热吃的话毒性就会随着食物变冷而冒出来,到时候就会让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了!” 路云经这一吓,本欲吃掉,却终于是停下了手,转而问道:“真有这样的怪事?”眼神中颇有些不相信。 苏舞见了这场面,冷笑道:“这可不是怪事,食物自有各自性征,且不说这种黑蝎子本就是至毒之物,就拿河豚来说,倘或做的时候拿捏不准照样也会要了人的命,这黑蝎子的肉虽然也有毒,但这毒性也是颇有些奇怪,它隐于热而现于寒,做好之后需要迅速吃下,入了胃口之中这毒性便在体内的阳热之力种消解了,但在食用的时候让它冷掉,你所吃的便会是毒药……这还算是一些特例,更有一些平日里颇有些温和的寻常食物若是混杂在一起便会对人体不利……” “这个我知道一点,吃柿子和螃蟹一起的话,肚子里会长胃石!”三娃又跑过来装聪明了,不过这事情倒也只有他知道,毕竟当初在河沟里私自烧螃蟹吃然后又大吃柿子的就是他,久病成良医。 路云一听这些,总算是明白了,不觉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交换 这一顿饭倒是让路云长了不少见识,众人方才吃到一半的时候,这朱青却是起身为那些受伤后刚刚苏醒的弟子们喂食,行动间颇为小心足见是一个十分心细的女子 只是这一顿饭吃过之后,那灵彘却还是不见踪影,朱青此时才真正有些焦急了,眼望着时间距离子时只有两个时辰了,以往日的速度就算是那灵彘贪玩此刻也应该已经回到了草庐中。 “二娃,你帮姐姐再看一下!” “唔,还是看不见啊!” “你没骗姐姐吧,不是说你的目力可以看到五百里之外的地方么,而你的耳力更是可以达到三千里之外啊,想我这七天仙子峡总共方圆也不过八百里地啊!” “唔,我真没看见!” 朱青见逼得急了,这二娃也是涨红着脸说看不见,于是也不再问,又是干等了半个时辰,此时众人皆有些昏昏欲睡了,倒是一边的那棵食人花越来越有精神,从他头顶的大片张开的绿叶子中也散发出一种魅惑的气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夜色越来越深,朱青面色也起了大变化,再等了一会儿,终起来走到苏舞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苏姐姐,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岔子,看样子灵彘今天回不来,我想这食人花既然是你所养的灵物……怕是困在里面的那个人会有三长两短,人命关天,我想我可不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苏舞一听朱青的话,俄而冷笑道:“你想弄死食人花?” 朱青脸上颇有些窘色,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苏姐姐,毕竟这是一条人命啊!” 苏舞看着朱青,脸上忽而颇有些不悦,说道:“你只道是人命关天,却不知道这食人花同样是一条命,同样是栉风沐雨修成的灵类,凭什么为了救一个又脏又臭的男人,却要弄死我养育了这么久的花?你只知道人类的血,却不晓得植物的痛么?我让你用医术将那男子泻出来便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妥协了,此刻若想取我食人花的命,我却是绝对不会答应!” 朱青道:“只是这食人花眼看着就要将这样一个大活人给吞吃掉了啊!” 苏舞不做声色,悠然道:“你们方才吃了多少?那豆子,却似婴儿;那蘑菇,却似孩童;那老山药,却如老朽,一二三都一一被你们吃尽了……这食人花吃你一两个男人又算什么,你想救人我不阻拦,但却绝不能伤我食人花的命!” 路云在一边听了苏舞的话,心道:“这女子的性子倒真是颇有些古怪!” 朱青被苏舞这么一抢白,顿时无话可说,俄而摇摇头说道:“那我再想想办法!”只是话虽这么说,她清丽温婉的脸上却显出了淡淡一抹愁容。 一时间草庐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草庐中只传来夜风吹拂草屋屋顶的簌簌之声和远处森林里的伶俐的虫鸣声。 “如果这棵食人花硬要吃人的话,那就吃我行么?我跟师父换!”就在众人陷入一片沉寂的时候,却有这样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朱青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 那一张苍白而年轻的脸上透露着些许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这张脸,属于一个叫做神规的年轻人。 第三十九章 为救恩师甘愿献身,食人花腹葬英魂 “这个,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此时开口的却是一边的苏舞,她轻笑着走到了神规身边,看着神规苍白的脸,嘴角浮现出一抹带着深意的微笑,说道:“只是轻易代别人去死,怕的是你说的出来却做不到!”这时候,苏舞脸上的神色又变得颇有些轻视一般,道:“你可曾真正想好?想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往往只是满腹漏*点罢了,怕是漏*点过后,后悔莫及!” 神规的脸色在这时候却像是要凝固一般,眉毛轻扬,道:“我绝不会后悔,我这条命,从来都是师父给的!”神规此刻虽然还是半躺在床上,但却已经勉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朱青忙是走过去将神规扶住了。 苏舞脸上却依旧露出不信任的颜色,清道:“你真愿意用你的命去换?” 神规点点头,对一边的朱青说道:“神医姐姐,等我一死,你便将我的尸首拿来换取我师父的性命,若真能救得了师父,大恩大德,我来生结草衔环,一并报答!” 朱青尚没有开口,神规却是忽而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顷刻间便朝着喉咙刺去。众人一见,皆是大惊失色,倒是朱青在一旁眼疾手快,用手拿住了神规腰间的**道,神规只感觉腰间一麻,手劲顿时全部散去,手指也是猛然松开,一柄短刀掉了下来,被一边的苏舞伸手掠去。 神规微微喘气,对着朱青说道:“神医姐姐,我知道你心地好,不愿见我死去,但此刻若是师父葬身于食人花的肚子,我便是活着,也同死了一样难受啊!” 朱青却是轻轻一叹,说道:“我不是想救你,只是苏舞姐姐的食人花,从来只吃活口!” “这个嘛,我也是知道一点的!”此时的王凤儿显然也不愿任何人将自己冷在一边,而是神情面貌颇有些故作恐怖的冲着神规说道:“我听苏姐姐说过,这食人花肚子里是满肚子的消化液,那消化液粘稠的就像是烂柿子一样,人落入这消化液中便似陷入了无尽的泥潭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游动都不行,只能任那些消化液慢慢渗进七窍之中,将你的肉一层层泡得发软,然后皮就会脱落――不过不要紧,这时候的你还没有死,那消化液也是有一定的养分的,可以让你脱落了皮肤却依然活着,只是你的眼皮子掉了,那层皮肤就飘在你面前,你仿佛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神规一听这话,心中大骇,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他已经?” 苏舞忽而打断了王凤儿的话,说道:“这不打紧,凤儿所说的一切都只会在子时之后开始,只是你若换了你师父的话,只要你进去,这种消化液便会发生刚才凤儿所说的反应!所以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看你的皮肤纹理,倒只是一个年轻人,你师父怕是已经过了百岁了,你这样的命去换你师父的命,到底值不值得,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 神规面容凝滞了,似乎陷入了沉痛的抉择之中,但这种凝滞也只是一抬眼的一瞬间,他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父子子,朝纲在上,我晚来人间,不过就是早早回去而已!这一死,我是替定了!” 苏舞清道:“不后悔?” 神规笑道:“一个人若是死了,自然就不会后悔任何事情了!” 路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他也曾听说人间有着许多酷刑,诸如车裂,炮烙等刑法,但是接受这些刑法的人大可不用承受无尽的痛楚,更是可以自尽以求解脱,但此番神规所要面临的却是活刑法,活着接受肠穿肚烂的痛楚,活着接受地狱一般的煎熬,这样的死法让人死过一次的话,还有谁愿意重来一次人间? 苏舞眼神微微定了一下,说道:“我这便成全你!” 说着便缓步走到了那棵食人花面前,对着食人花头顶的两片耳叶轻轻吹着气,就如拂动着植物的清风一般,那食人花忽而摇摆着,似乎听懂了苏舞的话,苏舞轻轻端起食人花所在的那个花盆,将花盆端到了神规躺着的床上。最后说着一句:“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神规不理会苏舞,却是撑着身子学着苏舞的样子,将嘴唇靠近食人花,微微笑着说道:“你若吞不下我,我便捅烂你的肚子!” 子时还差半个时辰的时候,草庐里面再无人说话,纵使那群活泼无忌的葫芦娃此刻也沉默了。食人花圆鼓鼓的肚子里,隐隐像是透着光芒。 朱青扎下了最后一针,在食人花肚子里憋闷了半天的法贵缓缓透出一口气,终于是活了过来。 苏舞端起那盆食人花,望着林婆婆说道:“婆婆,我回去了!”林婆婆微笑着点了点头,苏舞转过头对着路云说道:“路云,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是早些回去吧,另外,你们前来查探是否有异象也算是一片好意,我也就不言谢了!” 路云点了点头,说道:“同为修仙中人,彼此照顾总是应该的!” “凤儿,还不走?”苏舞冲着躲在草庐内间不知道干嘛的王凤儿喊道。里屋的王凤儿马上传来回应:“这就回去,我先拿点辣子回去!” …… …… 第四十章 七天峡中别路云,竹楼青扉思灵彘 晨曦明媚的阳光升起在悠远静谧的七天仙子峡中,路云的身边站着真法门活下来的几名弟子,众人此刻脸上颇有些疲倦。: 朱青和林婆婆外带着那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子一起给路云送行,众人经过那片田野的时候,那些花草早就不见了。 路云心中颇为感慨,说道:“那些植物现在去了哪里?” 朱青在一边淡淡说道:“苏舞姐姐已经将这些植物收回了牧草原中!” 路云点点头,说道:“这是我路云第一次来七天仙子峡,虽然还有几位仙子没有见到,但已经是不枉此行了,更有赖朱青妹妹的医术高明,让我的众位师兄弟不至于丧失更多,他日若峡中有异,朱青妹妹可带着这束羽毛去找我,我路云能够做的,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青略略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下了!”伸手接过了路云手中的那束彩色羽毛。 路云再回头看着林婆婆说道:“滴水之恩当要涌泉相报,林婆婆所做的佳肴,虽然已经被我路某的肚子消化掉了,但那香味却还是会记在脑海中的,他日林婆婆若……” 林婆婆却忽而伸手示意路云打住,然后道:“你能记得老太婆这番手艺也就罢了,回去告诉你的师父轩辕才,以后别净给门下弟子吃些豆腐白菜,有些错一旦铸成,就算你吃尽天下的白菜也是不能弥补的!” 路云一听这话,心里倒是颇有些惊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而口中支吾着问道:“却不知为何……” 林婆婆摇头一叹,说道:“你若真愿意报答我这个老太婆,你就照实去说,其他的话我是不想多说了!” 路云一听这话,便也不好再开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青伸手从腰间拿出一根竹筒,竹筒朝着天空忽而射出一串青色烟花,这烟花于半天云中散开的瞬间,周遭的六座高峰之上也是相继射出了赤橙黄绿篮紫六色烟花,而那保护整个峡谷的巨大结界上出现了一颗六芒星的图案,朱青云一边说道:“你们此时出去可以直接从那六芒星的区域中腾云而去,我们已经将神迹锁打开了!” 路云道一声谢,便带着法贵一行人腾然而去,只是那六芒星的高度颇有些大,有几名后辈弟子无法升上高空,就在难进难退的时候,却是耳边又传来了那鹦鹉小绿的声音:“神鹰,神鹰,快过去帮帮忙!” 几只巨大的老鹰顿时凌空过来将那几名法力微浅的弟子托了出去,路云掠过六芒星的时候,流连着回了一下头,但见苏舞娇美的身子还如当初一般站在那红色蝴蝶所构成的红云之上。 ……………… 朱青见路云一行消失在苍蓝的天空之中,转而对着二娃说道:“二娃子,你快帮我看看我那灵彘可曾出现?” 二娃故作认真搭着凉棚四处遥望了一眼,说道:“不见,不见。一点都没有看见!” 朱青点点头,面色颇有些黯淡,转身向林婆婆告别道:“婆婆,青儿先回山上去了!” 林婆婆点点头,说道:“嗯,那你多保重,还有你那毒姐姐的性子颇有些蛮横,你平日还是多忍着点,婆婆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可不想你们姐妹闹出些不好的事情,毕竟这是七天仙子峡,少了哪一个都不好!” 朱青点了点头,手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碾成粉末于手心,往面额睛明**和太阳**上轻轻弹了一下,顿时便身轻如云飘然而起。 原来朱青所有的法术皆是靠着药力的作用,在她的修炼体系**分为如此层次:解表、驱异、活血、泻润、平化、祛风、温里、理气。 而方才那颗白色药丸便是朱青所培育的平化之药,以面额上的重**入体,自头顶深入身体各处,平化血脉**,足可作飞天之状。 朱青于半空之中飞落到了自己的清风山上,但见清风山上翠竹密布,竹间小楼竹扉凌空而架,形如盘蛇穿梭林间,绿意盎然却又颇为雅致,倒是非常适合朱青静修医术。 朱青落在了一个竹楼平台之上,沿着曲曲折折的竹道走到了自己居住的翡翠居中,那翡翠居却是借着曲竹天然而成,犹似一个空中楼阁,翠绿竹叶作顶,盘曲的竹根作结将一个竹楼包裹的结结实实的。 朱青缓步走到了自己的竹楼里,将身上的药箱放到了一边的竹塌之上,推开了竹窗,遥望着山下的万灵幽谷,这万灵幽谷正是朱青养育各类药材的地方,只是那地方从来有着另一番场景,不与外界四时相同,颇有些灵气,此时看去,却俨然云雾缭绕,不识面目。 朱青想了想,或许自己的灵彘此刻正在那里面呼呼睡觉也说不准,想到这里,朱青便以灵药拂面,欠然而起,缓缓飞向幽谷之中。 第四十一章 陈一凡深谷遇怪虫,芙蓉花白虫附喉中 陈一凡一觉醒来,身边的那堆烧烤乳猪的火已经灭掉了。而身边的金色螳螂和金蝉子已经悉数钻回了自己手臂上的昆**之中。陈一凡打了个哈欠,舔了舔嘴角,顿时觉得乳猪味道着实不错,只让人回味无穷。 一轮太阳吞吐着火焰从山那边缓缓升起来,陈一凡不禁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昨天在那紫金葫芦里面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明天见不到的太阳。 而此刻那轮太阳正异常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陈一凡看着周围的风景,但见草木萋萋十分繁茂,更有无数不知名的小鸟扇动着灵巧的翅膀低矮的飞行着,在那草丛中找着食物。 这片凄迷的草场之后便是一大片莽莽深林,树木颇有些繁茂,看起来有些阴森。 陈一凡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腿,顿觉身体各个零部件运转良好,回头就看见了万灵幽谷的出口,只是虽然外面的阳光已经颇有些力道,但从谷口看进去,却只见水气缭绕,不见其中真实的景象。 陈一凡想了想,便决定走到谷中去看看,刚走一步却忽而想起自己现在是光着身子,到处走来走去颇有些不雅观,于是便决定找些东西代替衣服,四处瞅了瞅,便看到了几棵长着大叶子的植物,陈一凡走过去摘下几片大叶子,又抓了一把草根扭成绳子把叶子穿起来,将做好的叶子裙往腰间一挂,却觉得遮的不是很严实,忽而想起原来在现代的时候看电视看到的那种土著人穿的草裙,想到这里,陈一凡暗笑一下,在周边弄了不少的草,将这些草跟树叶编织在一起,再仔细看了一看,这绿叶草裙还是颇有些苏格兰风味,再加上叶子上的经络十分像是格子,细细看来,自己根本就是一个走英伦风格的潮人。 陈一凡得意的笑起来,按着同样的方法又做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更是捡起一根吃剩的乳猪小排骨作发簪,将自己胡乱飞扬的长发给扎了起来。 可惜附近没有河流,不能看到自己雄伟的身躯,而且古代,连相机都没有,哎,英雄虽帅,不能**,实为人生一大憾事。 陈一凡这一身纯天然无污染的服装穿在身上,顿时心中涌现出一股融入自然的感觉,于是便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大吼,顿觉心情更加舒畅。 这时候远处的树林中也传来猿啸数声,感觉像是林中老猿找到了知音一般,内中也有些认亲的意味。 陈一凡一声大吼,顿觉心情十分舒畅,拍拍**直冲进那深谷之中。口中还不停唱着:“请你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此时陈一凡不过是下意识唱出了这首歌,却并不知道这今后的人生际遇却让他真正成为了一个传说。 陈一凡顿觉神清气爽,一路狂奔更是觉得双腿颇有些力道,宛如神助,那谷中入口的狭窄一线天虽然有些幽深,但陈一凡这一路竟是颇为神速,犹似恍然间便进入了深谷之中。而这谷中景象更让他颇为惊奇。 那谷口虽然烟云皑皑,但内中谷底却是光芒充沛,纯阳之力充盈无限,陈一凡忽然见到此景象,顿如进入仙境,颇有些不相信,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但见绿树红花,修树翠藤,实个十分奇异的地方,而这些交相掩映的花丛绿树之间更是传来了不少不明虫类的蜩啾之声,整个万灵幽谷形如葫芦,外面虽然狭隘,内中空间却是颇有些宽敞。陈一凡不禁哑然一叹,却是忽而想起初入七天仙子峡的时候遇到的那块暗藏杀机的田野,心下及此,陈一凡脸上的惊异在一瞬间变为了谨慎。 那锦簇的花草中也像是掩藏着重重杀机。 淡淡的花香弥漫于谷中,陈一凡在脚边捡起巴掌大一块石子朝着那花丛中丢了过去,却没想到石头砸到的地方,但见落英缤纷却没有看到任何异状。 莫非,这里真正只个普通的花园? 陈一凡忍不住缓缓朝着谷中更深处走去,只是肌肉紧绷,面上颜色微变,心中随时提防着各处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险情。 走了不一会儿却是没有看到一丝险情,陈一凡忍不住走到一个花丛中,朝着花丛中开放的十分好看的白芙蓉走去,这种花他却是见过的,在他小时候去公园看花展的时候就见过这种花,只是这里的白芙蓉显得更加有灵气,白如脂玉,那花叶更是显得透亮晶莹。 陈一凡走到白芙蓉身边,兀自说道:“真好看!” 伸手欲摘得时候耳边却传来相同的声音:“真好看!” 陈一凡一惊,不觉停住了脚步,莫非在这深谷中还有别人? 这边陈一凡正在诧异之时,忽而那声音又是重复道:“真好看!”陈一凡循声看去,却见面前一棵鲜艳的七色芦苇叶上趴着一只粉白粉白的虫子,那虫子冲着陈一凡叫道:“真好看!”那声音学陈一凡学的颇有些惟妙惟肖,实如陈一凡亲口说出来一般。 陈一凡看着虫子,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又说道:“刚才是你在说话么?” 那虫子抖了抖翅膀,两只前爪子抹了抹圆圆的脑袋,接着抬头说道:“刚才是你在说话么?” 这声音,依然如同是陈一凡亲口说出的,陈一凡不觉张大了嘴,颇为愕然,却在无意间,那粉白色的虫子忽而振翅冲进了陈一凡的嗓子眼,猛然卡在了陈一凡的喉头上,陈一凡只觉得喉咙异常瘙痒,那虫子卡在咽喉处既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就连平日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陈一凡压着嗓子刚想说话,却是听到自己在说:“你这臭虫子,快给我从喉咙里面出来!” 不,这声音并不是来自陈一凡,因为此时他的喉咙已经卡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而那声音却是卡在陈一凡喉头的粉白色虫子发出来的声音。 似乎那虫子深知陈一凡的想法,反而将陈一凡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陈一凡大骇,这等奇异的昆虫,实在是生平未曾见过。心中只是叫苦不迭,把手指**咽喉试图将这虫子呕出来,却怎料自己只是一阵干呕,那虫子像是已经长在了陈一凡的喉咙里。 第四十二章 跗骨之痛应声虫,救命之人朱青儿 陈一凡猛然一阵折腾,那怪虫引起的不适感觉一直从陈一凡的喉咙中延伸到了胸腹之中,陈一凡只觉得颇为难受,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那虫子也在附和着陈一凡的嘶吼,说道:“你快给我出来!你快点出来!” 不一会儿这声音又变了:“你出来行么,我求求你出来!” 再过一会儿,陈一凡忽而跪,用拳头捶着大地,喉咙中传来那白虫子的声音:“我给你跪下了,你出来行么……” 这些声音虽然是发自那喉咙中的白虫子,但着实都是陈一凡的心里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 陈一凡索性在一边摘下一朵白色芙蓉,他知道这种东西绝对是没有毒性的,只是想在吞咽的过程中借着芙蓉花瓣下咽的力道将那虫子带到食道中去。 只是此举仍然是失败了。 陈一凡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脖子开始疯狂奔跑跳跃起来,而那虫子陈一凡的喉咙里面发出“哦”、“嘿”、“呀”的声音,倒像是真正在使劲的却是那虫子一样。 陈一凡一路狂奔,无奈虫子栖身于他的体内,全然无法摆脱,陈一凡喉咙中的那种不适感觉变得更加严重,此时的痛感跟在紫金葫芦里面相比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陈一凡只跑得两眼昏黑汗流浃背,那一身潮人打扮的草裙往下滴着一颗颗的露水。 就在陈一凡试图奔出深谷的时候,却忽而在一片如同幻觉的眼界中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飘然而下。 陈一凡一阵惊恐,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更是不假思索试图跑出谷外。然而他跑着跑着忽而觉得步子颇有些软绵绵的感觉,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而身边也是忽而弥漫出一层层粉末状的物质。 倒是胸中喉咙里那种痛苦的感觉倒是有所缓解。 那粉末状的物质还在不停弥散着,陈一凡的眼光完全被这雪花般的粉末笼罩起来。耳边也慢慢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应声虫儿,还不快出来?” 这清亮的声音过去之后,陈一凡忽然感觉喉咙中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觉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而那只粉白色的虫子猛然从他的口中飞射出去,却是漂浮在半空中动作迅速,,一闪之间就将那些白色粉末吃了下去。 那白色粉末消失过后,陈一凡已经是坐在了从深谷向外的一线天之中,而在他对面,那个药女朱青正看着他,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了这里!” 陈一凡一看这个女子长相颇为清秀丽人,而此时看着陈一凡的眼神中也包含着不少的怜爱。 其实陈一凡并不知道,那药女朱青但凡遇到受伤和患疾的人都是这种眼神,在朱青看来,世上一切得病的人都是可怜的。更何况现在在他面前被那应声虫弄得形神俱疲的陈一凡。 陈一凡知道这个女子救了他,此时心中一片感激,说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陈一凡说这话的时候直了身子,低着头拜了拜,这一拜倒也本是礼数,只是不经意间,那朱青一个“不用”还没说完,眼神立即怔在了那里:陈一凡的簪子,竟然是她的灵彘的肋骨! 第四十三章 朱青儿怒掴陈一凡,娇女子思旧行报复 “啪”地一耳光忽然响起在逼仄的一线天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尽 陈一凡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瞬即栽倒,心中叫苦道:“这个女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陈一凡却是不知道,朱青虽然外表看似柔弱,但实则内劲强大,往日修习一些针灸之术的时候往往是先 要修炼外力,而后方能稳住手上的动作,以至于在针灸的时候,朱青可以做到绝对稳定,手上不会有丝毫 的颤抖,而更为厉害的是,在朱青的竹楼之中还有一个巨型的药舂,有时候朱青更是能直接捕获一些珍奇 异兽作药引,而这些珍奇异兽的庞大骨骼往往都是朱青单凭手劲舂成粉面状的药材。是以到了今日,这朱 青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同于寻常女子。 陈一凡头昏眼花躺,方才本来的感激之情在这一刻化为了满腔怒火,他两眼如刺盯着朱青说道:“ 看你这般年轻,怎地就像一个泼妇一般?” 朱青冷哼一声,早已经掠过陈一凡身旁,弹指间取走了陈一凡的猪骨头发簪,陈一凡满头黑发瞬即散开, 他只能捋了捋头发,转过头看着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的朱青。 朱青嗅了嗅手上的骨头,已经去人到这就是灵彘的骨头,于是侧过脸面目愤恨地望着陈一凡说道:“这个 东西?你从哪里来弄来的?” 陈一凡颇为不屑地说道:“这是根猪骨头,你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是从你身上来的呗!” 朱青一听这话,杏眼圆瞪,怒而上前噼里啪啦就是左右开弓几十个耳光打在了陈一凡的脸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候,漫天星光散去,只剩下夜晚了,或者说只剩下黑暗。 他远远不会想到,这只灵彘对于朱青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在陈一凡看来,这不过就是一只可以供人果腹 的乳猪而已。 在这方圆达八百里却罕有人迹的七天仙子峡中,每一位女子都有一个排遣寂寞的方法,像是苏舞之于小绿 ,王凤儿之于算盘等等,而那头灵彘无疑曾陪着朱青度过了无数寂寞的时光,在朱青看来,那灵彘虽然不 会说话,但生存于她的身边就仿佛是一个亲人,每日炼药活着修习医术之后,无数个淡薄的午后,朱青都 是和这只喜欢睡大觉的,懒得跑动但只要一吃咖啡豆就跑得飞快的灵彘嬉闹。 这只灵彘不会说话,但是它会在感觉十分舒服的时候从那一双圆圆的鼻孔中发出可爱的哼声,有时候看到 朱青皱着眉头,它竟然会破天荒地蹦来蹦去,如同跳舞一般,怎奈身子颇为肥重,蹦不了好久就软了那四 只小蹄子…… 那曾经一幕幕一起欢度的时光,忽而转化成仇恨,饶是性格温和的朱青也终于是泪如雨下,扯起昏迷过去 的陈一凡,在陈一凡耳边冷冷说道:“我会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的!” 朱青儿以灵药敷面,顺便破了陈一凡身上的几处**道,只是在破他下半身的**道的时候颇有些奇怪,这陈 一凡的下身似乎**道都已经乱作一团,不过朱青儿究竟是神医妙手,以血脉为经络,还是将陈一凡已经乱 掉的**道依次找了出来,破了这几个**道,陈一凡体内的滚滚真气有些凝滞之意,整个身子也变得颇有些 轻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朱青一擦眼泪,提着陈一凡出了深谷,朝着朱青儿的竹楼飞去。 一行女子思及旧日的悲痛眼泪,瞬间便滚落下来。 那灵彘本来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药兽”,上古蛮荒年代,人类心智未开的时候,偶有凡人察觉世间 草木有不少可以对人类身上的病症产生作用,后来这世上便出现了一个神人名叫“神农”,神农尝百草之 时就携带着一只灵兽,算来便是这只药兽的祖先,昔日神农尝百草,往往是携带着一条赤色神鞭,驱赶着 这一只药兽,前入深林草莽之间,往往药兽能吃的草木人类便能食用,而神农更是亲自检验这类药物的药 效,其功绩之伟,实在是流芳百世。而这药兽也随之传了下来,传到这一代手中便落在了朱青这里,而朱 青往日里都是行医问药,那一只神农留下的赤色神鞭,她倒是一直收在身上,很少现世。 可以这样说,这药兽对于世间之人来说绝无一害却有百利,只是这只灵彘运气不好,碰到了一个饿死鬼陈 一凡,于是也只能好事做到底,最终夭折于陈一凡的牙齿之下。 昨日晚间这只乳猪味道虽然不错,陈一凡却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在无意间绝了这只灵兽的命脉。 而此时一片绿意盎然中,朱青的脸却因为怒气而微微发白,此时陈一凡尚在昏迷中,朱青面色颇有些骇人, 俄而她从竹扉中取出一个大竹箱子,不一会儿就从箱子中取出了四根绳子。 朱青走到陈一凡身边,将那绳子一截截拴在了他的手脚之上,了几个巨大的死结,接着将陈一凡整 个人摊开放在了地上,斜眼之间,从腰中掏出了那条赤色神鞭猛然抛了出去,这一抛之间,那细长的鞭尾 就卷住了一棵碗口粗的竹子,然后朱青猛然一拉,那竹子便弯下腰来,朱青脸上漠无表情,将拴在陈一凡 左手腕上的身子拴在了弯下来的那棵老竹子的竹身之上,那竹子年代已经是颇为久远,更兼韧性十足,猛 然将陈一凡往上拉去,却被朱青将竹子给定住了。接着朱青将鞭子抛出去又卷住了一根竹子。 依次而来,没有多久,陈一凡的四肢全部被拴紧了,若是朱青猛然松手,那竹子必然弹回去,到时候陈一 凡就会感觉到四竹分尸的味道了。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 朱青知道陈一凡身上有着道法,只是不知道他道法的深浅,朱青深恐陈一凡于捆绑中忽而发力将绳子崩断,那 么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就白做了。 朱青想到这里,便去找陈一凡身体的气窍。 每一个修仙之人身上必然有一个气窍,这七窍便是一个人的弱点之处,只不过法术高深的人的气窍可以随 着身体四处游走,法术低微的则只有固定的气窍。 朱青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在陈一凡无名指的指肚子上刺出了一个小孔,一粒殷红的鲜血瞬即流了出来。朱 青再从药箱里用指甲掐出一点罂粟花沫,这种药在人体内的作用极快,注入血液之中更是瞬间透遍人体, 朱青从陈一凡的手指尖中和着罂粟花沫透入了一点真力进去,这股青色的真力便随着罂粟花沫流窜于陈一 凡身体之中,不一会儿一小朵白色的光花在陈一凡的腹腔中闪现出来。 朱青一见这个样子,冷冷说道:“原来这个人法术并不怎么高,他的气窍竟然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在丹田** 中!” 朱青便伸指用拿捏手法封住了陈一凡的气窍。此时的陈一凡可谓是山穷水尽了。 第四十四章 泄怨恨四竹分尸,嬉笑间惹怒医女 陈一凡此刻正是四肢被绑,那些绳子在竹子的弹力作用下使劲往回拉着,朱青本是医修之人,自然深知人的肌体所能承受的力量限度,所以并没有直接放开陈一凡,而是以本身的力量缓缓将陈一凡抬升起来,这样的话那拴着陈一凡四肢的竹子的猛劲就被柔化了,直到抬到一个差不多的高度,朱青忽而将陈一凡松开,但见那四根粗竹子猛然撑开,一时间陈一凡就如同雨伞的伞面一般被猛然拉伸成大字型绷直在竹林之间的半空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丝丝的暗含劲道的力量缓缓从竹子弯曲的树干上传了过来,纵使陈一凡已经昏迷,但全身的那股不能阻挡的张力却是从骨髓之中散发出来,陈一凡猛然睁开眼睛,顿觉四肢麻木,仿佛血流也在手腕处捆着绳子的地方凝固住了,只一会儿的时间,陈一凡就已经是面无血色。此时的他被整个人架空于竹林间,面额朝天,只能看到苍蓝的天空和密密麻麻的竹叶子,除此之外最清晰的便是身体各个关节处的那种膨胀感,似乎连骨节处都隐隐传来了咔吃咔吃的响声,长此下去,必然会使全身的筋脉尽数断去。 陈一凡痛苦的看着苍天,只骂朱青看似温和实则是凶狠无比。但埋怨归埋怨,陈一凡也深知自己一辈子都碰不到什么好女人了,尤其是遇见李甜儿以后,那么此刻首要要做的事情就是怎么脱身。 陈一凡想起了自己的法术,那日登台盛会结束后,众人登上了云台仙荒之后,太真上人亲自为众位弟子授课,所授课业也是南极剑门道法的速成之法,虽然道法要以循序渐进为主,但当时众位掌门都觉得世间可能会有大变,于是太真上人便先教了一些速成方法让弟子们先出去磨砺一下,而陈一凡也不是笨人,那些东西他倒是都学会了。 那么,此时就试一下吧。 陈一凡先闭上了眼睛,试图运动真气,却不料刚刚发动念想,却有一阵空虚出现在胸腹之中,一时间陈一凡胸口如同被人掏去了心脏一般一阵猛烈抽痛。 陈一凡没想到,那个叫朱青的女子现在已经将自己的气窍封住了,无论怎样运行法力结果都会是一个,无能为力。 陈一凡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绝望,却在这时候,他身下传来了朱青的声音:“臭小子?感觉怎么样!” 陈一凡此时只感觉周身绷直,像是自己就将被那巨竹的弹力崩断全身筋脉一般,但眼见自己不能用任何法术,陈一凡也只道自己即将见阎王了,索性硬撑着对那女子说道:“感觉好啊,好得很,就像是在荡秋千,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乱红飞过秋千去!待会儿我一死,只怕就是这个样子了!” 朱青见这个人还如此贫嘴,心中更为恼怒,转身走到拴着陈一凡左手的那根竹子那里,猛然一推,那竹子的力道加了上去,陈一凡顿觉左胳膊咔嚓咔嚓一响,跟切胡萝卜一个声音。陈一凡终于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朱青听到了陈一凡的声音,心中颇有些得意,冲着陈一凡说道:“看你还嘴硬!你怎么不求饶啊?” 陈一凡终于还是咬住了牙齿不再喊疼,道:“本人生平最恨有人要挟我,你就算是拿我的命走也罢了,我再求饶一声我就不是男人!” 朱青冷然说道:“你是不是男人管我什么事,只是你害死我的灵彘,我自然要对它有个交代!” 陈一凡心中有些迷糊,说道:“什么灵彘?” 朱青痛恨地说道:“你头上插得簪子便是它的肋骨!”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不少,说道:“不就是头乳猪么?杀猪还犯罪,你们古人的规矩真奇怪!” 朱青一听这话,心中大气,叫道:“你才是猪!灵彘不食人间的蠢物,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朋友!” 陈一凡颇有些好笑,只是脸上的笑容加上痛苦就变成了苦笑,道:“你杀了我吧,它既然是你的孩子,鲜见你的智商跟他一定差不多,我死得也没有遗憾了!” 朱青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赤红鞭子朝着陈一凡抽打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医女怒鞭打破落儿,香气香毒女初到场 陈一凡此时依旧看着苍天,哪里晓得朱青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但闻啪嚓一声闻听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陈一凡勉强别着头去看,却见正是朱青那根赤红的鞭子,但此时让陈一凡颇有诧异的事情是,自己的双腿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他没有想到,此时他的腰身之下的部分已经成为了金刚不坏之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青见这一鞭子抽过去陈一凡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身子如风旋动,接上来猛力一鞭再抽到了陈一凡的腿上,陈一凡全然没有任何感觉,但见鞭子的红影来去如蛇,而自己却是完好无损,看到这场面,他不觉十分高兴,索性大声喊道:“疯子,丑女人,再加上两鞭子,我要是再喊两声就是你孙……” 只是这“孙子”的“子”还没有出口,朱青又是一鞭子打在了陈一凡的背上,这一下陈一凡却是兜不住了,那乾坤之气只是增加身体内的灵气,对于抵抗这样的攻击全无效果,所以陈一凡的上半身却并没有下半身那么强悍,方才陈一凡误以为自己的全身都能抵抗这种攻击,所以便大为高兴,想要嚣张的吼两声,却没想张开口话没有说完,自己的后背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痛,那神鞭之力的确是不容小觑,陈一凡忍不住还是当了一回孙子,惨叫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一声惨叫真可谓发自肺腑,在这幽深的竹林中久久回荡,几只趴在竹身之上的竹叶青蛇都爬上了竹子的尖端伺机想要来吞噬这个将死之人。 陈一凡此时大怒,口中骂道:“!#¥%%…” 朱青常年久居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很少遇到说脏话的人,此时听着陈一凡口中的话,颇有些不了解,但听的陈一凡的口气必然不是什么好话,朱青二话不说,猛然又是一鞭子加了上去,陈一凡脖子上遭到了一击,顿时浮现出一条如同红蛇一般的印记。 陈一凡又是一阵大骂。 朱青的竹林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奇异的景象,但见幽竹森森,风光清丽,却时而就传来阵阵哀号声,大骂声。 再好的景致也变了味道。 朱青再加了几鞭子,这几鞭子抽得是颇有些技巧,落点都在陈一凡身上肉多的地方,这样不至于直接就把陈一凡给抽死了。自陈一凡七岁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对他的**这样有兴趣。 只是抽打陈一凡**的时候,陈一凡是没有丝毫的感觉的,倒是身上的草裙被打得草叶飘零,站在陈一凡身下的朱青未免把陈一凡的**打得显现出来,便在最后一片遮体的绿叶边停了手。转而一鞭子抽在了陈一凡的手臂上。 陈一凡大叫一声:“¥%……&,我的肱二头肌!” “这大清早的,妹妹可真是有闲情雅致啊!”就在陈一凡一阵大乱的国骂之中,忽而一声轻柔迷离却又颇为清晰的声音从竹林间飘了过来。 陈一凡虽然没有看到这个女子,但却嗅到了一阵颇为香甜的香气。 第四十六章 少年惊扰仙子谷,仙谷仙子同相谋 自古都是幽香配佳人,这阵闻起来有些淡薄但却沁人心脾的香味此刻正一阵阵如风似雨飘扬开来,陈一凡又听到刚才如梦一般的声音,只道是有人来救他了,心中不觉大喜,虽然不大愿意求朱青放了他,但是倒有些愿意请求这个身携奇香的女子救他离开这个破竹林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下也不顾什么面子问题,虽然看不到站在他身下的那名女子,却仍旧是张开口嚷道:“这位漂亮姐姐,你可否救我离开?” 陈一凡话音一落,那女子轻巧间一笑,说道:“你这家伙颇有些滑头,连我的脸都没有看到,怎知我是你所说的漂亮姐姐?” 陈一凡却一本正经说道:“女子之美,当发自肺腑,若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自然很肤浅,比如那些面目看起来颇为清秀却下手狠毒的女子,跟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朱青一听这番话,便晓得陈一凡是在揶揄她,心中却并不生气,而是淡淡对着面前穿着紫色裙衫的女子轻声道:“不晓得毒姐姐来这里可有什么事?” 陈一凡本自高兴,忽而听到朱青称呼这个女子为姐姐,猛然间想起了那日路云所说的话:“在这个峡谷中,只有女子!” 这么说,这些女子本就是相识的? 陈一凡心中不觉叫苦不迭,直道自己初出险境现在又落入虎口――还是一只母老虎。 这个被称作毒姐姐的女子正是七天仙子峡中的毒女,名作:陆敛容。正是在这七天仙子峡中排行第二。 自此始,七天仙子峡中,七排行中的第一牧女苏舞,第二毒女陆敛容,第三药女朱青,第六破阵子王凤儿皆是出现,剩下的便只有镜女,织女和迷女三个。 却说此刻的朱青虽然称呼陆敛容为姐姐,但两人的关系却显然没有这个称呼亲密,其实这七天仙子峡从古至今最难处理的姐妹关系便在于这药女和毒女之间。 药女以疗伤治病为业,偏偏这毒女从来都是修炼各种毒药,虽然碍于姐妹之情,药女和毒女从来不明作挑战,却时常是暗中相斗。 往日的清晨时分,只要朱青听到一阵风铃声,便知晓这林间有生物又被人下毒了,而朱青虽然外表柔弱,但实则内心坚定,从不服输,往往将那生物寻到,治好之后便放归山间。自然,这下毒之人便是陆敛容。 这两姐妹养成的好习惯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七天仙子峡**有七峰,分别是医女所在绿衣峰,毒女坐在黄觉峰,药女所在青乡峰,织女所在橙绮峰,镜女所在蓝月峰,破阵子王凤儿所在的红丸峰,迷女所在的紫云峰。 而这七峰分立呈北斗状,青乡峰和黄觉峰更是相邻两峰,方才陈一凡在那竹林间一阵号角之声远远传开,却正好落在了陆敛容的耳朵里,敛容便身驾黄气香云飞身上了青乡峰,那黄色云气散开之时更是香气无比,适才散入了陈一凡的鼻子里。 陆敛容指了指头顶上挂着的陈一凡,淡淡一笑,说道:“朱青妹妹这样子把这个人挂在上面,也不怕一时三刻过去后,他被那竹子给弄得四分五裂?” 朱青本不欲取陈一凡的生命,但此刻见陆敛容在她面前装好人,心中颇有些不屑,说道:“哟,姐姐可真是大善人啊!其实么,我杀他也是有原因的,不像是某些人,杀死灵类从来都不问理由!” 陆敛容深知朱青这话在激她,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道:“那我们就商量个事情!”说罢就将脑袋偏在朱青的耳边,轻言几句。 朱青面色十分不屑,说道:“那好,就这样!” 第四十七章 落魄子竟成赌注,陈一凡誓跟毒女 却说朱青和陆敛容商议完毕,各自相视一笑,朱青赤红鞭子一抛,三两下就把拴着陈一凡的绳子给打断了,嘣嘣嘣嘣四声过后,那粗竹子顿时猛然弹回去,陈一凡也跌落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朱青旋即飞掠而过,将陈一凡扶住,从腰间取出一粒青色药丸喂入陈一凡的口中,陈一凡猝不及防,那药丸已经顺着喉咙掉了下去。 “你这丑女人,喂我吃的什么?”陈一凡呛了几口,冲着朱青暴跳如雷,朱青没有理陈一凡,而是说道:“方才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现在毒姐姐提了个好主意,你是愿意跟我还是愿意跟毒姐姐?”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诧异了,说道:“我跟你又怎么样?我跟你那个毒姐姐又怎么样?” 朱青冷然说道:“你跟我的话,自然是做我的灵彘,既然杀死了我的灵彘,以后尝百草就要用你了!所以――”朱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方才我并不会杀死你,只不过想让你尝尝苦头!” 陈一凡忽而作恍然大悟状,道:“真的是这样?” 朱青见陈一凡脸色稍缓,道:“不错,就是这样!” 陈一凡忽而一笑,靠近了朱青一步,道:“你真是个变态,怪不得只有猪跟着你!”话毕,陈一凡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朝着陆敛容走去。 留给朱青一个不屑地背影。朱青的脸上顿时烧了一片,说道:“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陈一凡不再说话,轻巧几步走到陆敛容面前,做了个团团揖,拜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我愿意跟着姐姐!” 陆敛容面上一喜,道:“你可不后悔?” 陈一凡笑道:“我后悔,后悔的要死,后悔没早点看到姐姐,倒是让一个泼妇先找到了我!” 陈一凡这一通话,只说得朱青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绿,而现在,已经全然变黑了。 陆敛容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好,你站在我的身后吧,以后出门,姐姐罩着你!”陈一凡喜不自禁,屁颠屁颠奔到了陆敛容身后,绕过陆敛容的时候只感觉陆敛容身边一阵阵奇香,而那白玉一般的脖颈处更是被阳光照出水晶般的色泽。 朱青此时看着这两人,冲着陈一凡道:“小子,你会后悔的!” 陈一凡冲朱青吐吐舌头,说道:“本大人再怎么后悔也不会做噩梦了,看到你的脸我就做噩梦,你看你的兔子牙(朱青忍不住闭上了嘴唇),还有你的铜铃眼睛(朱青忍不住胡把眼睛眯上了一点),还有你那可以织布的长毛头发(朱青的头发及腰,此刻显然遮掩不住,于是只用眼睛狠狠瞪着陈一凡,于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又出现了),简直就是魔鬼一样的面容,噩梦一般的身材,前三百年你和夜叉有一拼,后三百年夜叉都不敢出世!” 此时的朱青却是忍不住了,娇声喝骂道:“你给我住口!”旋即便是猛然一鞭子抽了出去。陈一凡吓得马上躲在了陆敛容身后,陆敛容也是一阵不怒而威的声音道:“青儿妹妹,他现在可是我的人了,你要守信用!”话音未落,那鞭子已经窜过陆敛容的耳边,直取陆敛容身后躲着的陈一凡。 却见陆敛容,淡淡一笑,身体一动,顿时金光暴涨,间杂着香粉无数,勃然蓬发,瞬即便将朱青抛出来的辫子给弹射开来。 第四十八章 仙子斗一凡随毒女,药女心竹叶定天意 朱青见这一击被陆敛容给挡住了,她面上只是一红,却再不出手,反而冷冷道:“毒姐姐,你愿意带走就把他带走吧……”说罢,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却终是裙角飞扬,忽而退向了去竹扉的路上,走了两步,又是一停,转过脸瞪着陈一凡,狠狠说道:“陈一凡,你若有后悔的那天,可千万别来找我!” 陈一凡敛容身后,示威一般冲着朱青说道:“我就是死在这漂亮姐姐的手里也绝对不会后悔!” 言下的阿谀奉承之意全然毕露无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朱青猛然一甩袖子,腾然而起分开两边翠竹,绿裙飘然消失在竹道之中。 “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陆敛容嘴角轻笑,面含香云问道。 陈一凡见陆敛容盯着她的眼光颇为祥和,心道这个女子一定是颇为温柔,于是违心说道:“那是当然!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说的是真话!” 陆敛容笑得十分开心,说道:“俗语有云,借钱还钱,我这次救的是你的命,那你的命自然就是我的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还在思索,却是看到陆敛容的神色变得颇有些诡异,陈一凡不觉有些迟疑了,说道:“钱,乃身外之物,命当然不一样……我自然是会报答姐姐的――” 陆敛容忽而打断陈一凡的话头说道:“那你就别多话了,试一下这个药有没有力道!”陈一凡还没来得及回应,那陆敛容云袖一拂,陈一凡顿感到一阵香甜,瞬即倒在了地上。 陆敛容看着倒的陈一凡,不觉笑道:“我这毒药可以食人心智,且在你身上试一下!” 陈一凡整个人忽而缩成一团,身子不断颤抖着。而那陆敛容却是笑得颇有些快活。 此时的陈一凡俨然已经成为陆敛容尝试毒药的工具。 陆敛容面上莫测一笑,忽而长袖挥出,一条盘在粗竹上的竹叶青蛇立即游到了陆敛容的身边。陆敛容爱怜地抚摸着青蛇三角形的脑袋,俄而以竹签破指尖,以血在一方绣帕上写下如此字迹:陈一凡身上所中乃失魂毒,我以三味致人昏聩的药物炼制,你若能赶制出灵药,他或许还有救! 陆敛容将这血渍绣帕交与青蛇,青蛇叼着这绣帕就一路急行,朝着朱青所居的柴扉爬去。 朱青此时心中有气,颇有些懊恼,方才陆敛容跟她打的赌就是,此时若放下陈一凡,陈一凡愿意跟谁走。 朱青本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但她自觉就心地来说,自己决然比陆敛容要好得多,朱青更是对陈一凡抱着希望,更在陈一凡落地之时对他动之以情,但陈一凡却并没有领她的情,只觉得是陆敛容救了她,却并不知道陆敛容的心思可是比朱青毒辣不知道多少倍。 陆敛容做完这一切,悄然走了,陈一凡一个人躺在这空寂的竹林之间。 那条青蛇游动到朱青的竹舍之间,将那血渍写成的帕子丢在了朱青面前转身便要离去,朱青却是猛然以一分力气按住青蛇七寸,青蛇即刻便不再游动,倒是嘴角忽而涌出极细的一缕黑色血丝。 朱青看着这缕血丝,不禁叹道:“看来毒姐姐的毒功已经练到身体中的血液里了!” 原来方才青蛇叼着陆敛容的血帕中竟然含有陆敛容本身练就的毒血,只是这毒血发作尚有一段时日,等到那青蛇将血帕丢在陆敛容面前之后,陆敛容从毒蛇游走的动作中隐隐感到这蛇的气数将尽,适才将这蛇留下。 朱青看了一眼那血帕上的字,便晓得陆敛容已经练就出一种新的毒药。 朱青以素白轻纱蒙住手掌,捻起血帕细细看着上面的字迹,脑海中早已经是出现了神农本草经》,心中更是浮现出六气之道,以风、寒、暑、燥、湿、热为基本药理,寻破解之术,昏聩之理,一般倒是有头风之虞,想到这里,朱青取几味性平常药,诸如合欢花之类的安神之药磨砺成药丸,喂给青蛇吞下。 “按这信上来说,毒姐姐一定也是给陈一凡下了毒!”朱青平素便有救人性命的性子,一想到这里,即刻便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却是忽而又停了下来。 “他既然选择了毒姐姐,那就是他的报应,干我何事?”朱青想到这里,那紧紧的步子,却是忽而停下了。 朱青抬眼看着这片青葱竹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动间,猛然折下一支竹枝,抖落了三片竹叶子。 朱青拾起三片竹叶子,兀自思道:“若是有两片竹叶子阳面朝天,我便去救他!” 说罢,朱青将那竹叶子轻轻洒落竹道之上,却见有两片的阴面朝上。 难道,这是天意么? 朱青犹豫着,想到:再来一次。 轻轻一抛,又是两片阴面在上。 这? 最后一次。 又是,两片阴面在上。 好似上天就有旨意要置陈一凡于不顾。 朱青轻轻一叹,兀自转身,飘然回到了主楼之中。 陈一凡身中失魂毒,此时神智全无,独自躺在那竹林中央,虽有丝竹之声,却非声声入耳。 第四十九章 幽穴深锁孤独人,天涯伦落两相知 却说陈一凡误失仙子峡中,更是误信毒女之后被下了毒药,此时他能否渡过生死难关,仍然难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在那东海之上,日暮长川,萧贵以及西域之人道尔也正在远赴海外的路上。 而此时的吴恨,却仍然在那天池之下寻找出路,此刻的他已经呆坐在昔日炎父居住的洞**中。那洞**中的墙壁上篆刻着无数的蝇头小字,陈一凡通读一遍之后,虽是寻到了一个出洞之法,但却仍然让他左右为难。 壁这样写道: 洪荒之时,蚩尤大乱,携重妖破妖脉而出,后众神族齐力断金,镇伏众妖于长白山之下,更有上古仙人以灵兽四尊镇于**口,后加以结界封住夸父族后人,同四兽作邻,同观事态,四兽乃归夸父后人管辖。 此结界只封有神力之人。 妖脉以四兽之石镇压,后人切莫破石,既破仙石,则妖脉碎,世间必将大乱。 接着在这字迹之下便是四方玉石:左青,右白,上朱,下玄。 只是那青色的一块已经碎掉,吴恨一想,便知是自己杀死的那条青黑巨龙。那四方玉石之下,却是露出一个青铜之耳,吴恨看了颇有些奇怪,便走近细看,却见那耳朵竟然属于一只巨鼎,吴恨双手扶住巨耳,用力一拉,但听嘎吱嘎吱巨响,显见,这只巨鼎竟然是镶嵌在这石壁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恨见一时猛力并不能拉动这只巨鼎,心中一凛,便运动真诀,将自己对天机道卷第十八卷的参悟流转于心。 其实吴恨心中对自己的法力也没有多大奢望,然而稍加真力,顿觉身如柔丝,颇有出世之感,而那牢牢镶嵌在石壁之中的铜鼎居然崩地一声弹射而出。 吴恨猛然收力,那铜鼎遽然停住。 吴恨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不觉大为惊愕,现在自己的道法竟然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吴恨一想到这里,旋即提起手中的那一把青霜剑,青霜残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吴恨将那残剑激起,两截断剑飘然空中,吴恨双手合为道家手印,忽而真气散佚,尽数围绕着那漂浮的残剑,残剑在一阵剧烈翻滚中,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 吴恨惊讶的合不拢嘴,此时的他俨然已经参透自然之道,能够以真力育水火。 那青霜残剑愈合之后,俄而跌落在地,吴恨以指指剑,却是忽而后颈一凉,仿佛有什么寒恶之感从后颈蔓延开来。吴恨微微愣住,旋即那柄青霜剑飞回到了他的手中。只是此时的吴恨拿起那柄青霜剑,却没有感觉到往日的得心应手了。 “或许,我真的该换一把剑了!” 吴恨所持青霜剑,在南极剑门的神剑之中只能归入甲等贰级,南极剑门神剑无数,共分三等。 甲等甲级,又称洪荒神剑,具有开天造地之力,其中有轩辕剑,纯钧剑,干将莫邪双剑,七星龙渊剑,湛泸剑等七柄剑,还有一柄剑本应当是甲等甲级,怎奈剑性不定,但也化为七剑之一,这柄剑就是赤霄剑。 甲等乙级,又称风流神剑,取其中一剑,凡人即可笑傲江湖,修仙之人更可仗剑天涯,这其中就有鱼肠剑,承影剑,泰阿剑,紫电剑,青霜剑,龙泉剑,巨阙剑,凡此种种,共三十六剑。 乙等甲级,则有神剑七十二;乙等乙级,则有神剑八十一;丙等甲级,则有神剑一百单八,丙等乙级,更有三百六十好剑。 只是乙等剑的灵气却是不能跟甲等神剑相提并论,那丙等更是不能同日而语,乙等与丙等剑数目繁多,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从来好剑要用得得心应手,这与主人自身的法力也是有着密切关系。此时的吴恨道法俨然已经有了大造化之功,就是他舍不得这柄青霜剑,却也必须弃之不用,因为剑主盛气凌剑,会让这剑的灵力遭受桎梏,难以发挥出应有效力。 吴恨正在思索的时候,却是听见耳旁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原来那只小咕噜又在呼唤了。在炎父过渡给吴恨的仙境中,那咕噜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角色。 吴恨念定口诀,身子早已经是闪进了境界之中,咕噜此刻正扛着那把黑巫杖蹲坐在河边,俄而昂着头如同一只呆头鹅一般朝着天上嚎叫。 吴恨看着觉得颇有些奇怪,走近几步,说道:“咕噜,你怎么呢?” 那咕噜咕噜噜又是夹杂着呻吟一般,忽而却是转过头来,两只大眼睛顿时流出了滚滚的眼泪。 吴恨一看这场面,着实有些吃惊,那咕噜大脑袋小身子本来看起来就有些像是小萝卜头,此时那双水汪汪大眼睛忽而泪奔,顿时让吴恨生出了不少同情,吴恨走到咕噜身边,说道:“怎么,你怎么呢?” 那咕噜依然撇着嘴,忽而捡起身边一块石子,在河边的沙地上写下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写完之后更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吴恨,吴恨一看那字迹,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但见沙地上“寂寞”两个字颇为夺人眼球。 吴恨脸上刚展笑颜,却是忽而又凝住了,是啊,在这么久以来,自己俨然已经在这长白山深**之中独行了好久,那种举目四望没有任何回应的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此刻咕噜虽然有些好笑,但是也是它心中的真实想法。 吴恨轻轻走到咕噜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抚摸着咕噜光光的脑袋,说道:“你既然这么怕孤独,那就跟我出去吧。” 咕噜一笑,立刻扛起黑巫杖开心的站起来,吴恨轻念口诀,两人同出了境界。 此时在这天池之下的深**中沉寂无比,吴恨带着咕噜走出了深**,此刻那洞**外的如巨井一般的深**还在腾起股股浓烟。 那地下的四面兽石此刻已经是破了一块,这破掉的那块正是那青龙石。 吴恨看一眼咕噜,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咕噜明白了,眼睛眨巴眨巴,继而咕噜噜一叫,猛然蹦到了吴恨的肩膀上,两根又细又软的胳膊搂着吴恨的脖子,吴恨只感觉有一种细微的痛感,却是那咕噜的手指不小心夹住了吴恨的虬髯。 吴恨此时方才晓得,自己在这天池之下穿越如此之久,连胡须都颇有些长了, 第五十章 踟蹰里难得自由身,惊叹中胡须发际生 吴恨纵身朝着四方石基之上落去,此时地基上的四方石基只是毁坏掉了一块,剩余的三块上还在向外散发着不一样的物质。尽 那块朱雀石基之上仍有红色的火焰如同火龙一般往上窜动着,玄武这一方则是有着黑滚滚的沙尘朝着井壁一样的洞**上空喷射而去,白虎这一侧则是透发着层层寒气。 吴恨一路左躲右闪,越过了这些障碍,而石基上往日的那块黑玉所雕刻的青龙已经斑驳不堪,吴恨轻轻抚摩着石基,隐隐像是感觉到了石基之下的诡异气氛。此刻吴恨知道,那长白山一带的妖脉同自己只有一块封印石的距离,现在,也就在吴恨所呆着的巨石封印之下,正是妖邪通向人间的一个出口。 只是或许那些妖怪被关的太久,已经习惯于黑暗,此时的封印石之中,虽然已经碎掉了四分之一块,但下面的妖邪却并没有作乱的倾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恨眼中透露出淡淡的莫测神色,俄而抬起头仰望着火山的出口,在那出口外面,阳光正灿烂照射着,而火山口之上,正是一碧如洗的池水。 那看似柔弱之水,却是上古之神留下的封印,而这个封印只封住拥有神力的人。此时的自己,因为拥有了神裔的力量,将再也无法脱离那个冰池封印。 而想一想,只怕那个将神裔境界度给了自己的炎父此时已经行走在世间了,他已经没有了神力,那个封印对现在的炎父来说,全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吴恨的耳边,火焰烤红了一旁的石壁;冰气在空中散逸着,更在红光和水汽中,那黑尘似乎已经和水汽化为一体。 这样纷乱复杂的物质中,吴恨的脸渐渐有些发青。(.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若是为了自由的话,吴恨能够选择的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打开这个妖**封印闯出去,但倘若真是如此,那掩藏在妖脉中的成千上万的妖兽势必破关而出,若真是有了这样的后果,结局则必然是不堪设想。 吴恨之前也想过毁掉自己一生的神力去换取自由,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神力属于天生力,并非后天而来,可以转移却并不能消散,若真有消散的一天,则拥有这种神力的人必然形神俱碎,不复瓦全。 此时的吴恨想到了这一着,却刚好看见身边的咕噜用脚在踩着这玉石上雕刻着的浮龙,一张缺了门牙的嘴嘻嘻哈哈笑着。 吴恨忽而转念一想,心道:“我不如将这神力度给这个咕噜?” 吴恨一想到这个方法,旋即便微笑起来,面前的那个咕噜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扛着那根黑巫杖学着吴恨的样子蹲着,更是伸出一只手托着下巴,没有眉毛的眉骨挤成一个疙瘩定在额头上。 吴恨笑着伸手摸了摸咕噜的脑袋,谁知道那咕噜却也学他的样子摸着吴恨的脑袋,此时的吴恨脑袋团乱发,如果能照一照镜子的话,吴恨一定能看到昔日师弟崔炫铸剑的时候被硫磺弹炸成了爆炸头的样子。 只是此时吴恨心中所关心的并非这个。 咕噜摸着吴恨的脑袋,大嘴巴漏风,嘻嘻笑着,吴恨见这咕噜没有丝毫恶意,倒是那性子更有几分像是孩童,便也没有去阻拦咕噜的动作。 那咕噜伸出爪子抠着吴恨的长发,像是梳头一样,吴恨定力颇好,也不动声色,那咕噜摸了摸吴恨的脑袋,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忽而嘴一瘪,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吴恨心中觉得颇有些奇怪,冷不防腮边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吴恨立即一伸手拍走了咕噜抓着他络腮胡子的爪子。 却没想到咕噜颇有些顽强,纵使胳膊被吴恨狠狠打了一下,他还是紧紧抓着吴恨的胡子,结果咕噜的那双小手里面立刻扯下了一把胡子。 吴恨的下颌顿时冒出一小股鲜血。 咕噜的这番做法顿时有些惹怒了吴恨,吴恨刚要发作,却见那咕噜把手中的那把胡子往头上一插,说来也是颇有些奇怪,那些头发竟然从咕噜圆溜溜的光头中长进去了,俄而如同雨后春笋般猛然生长起来。 不多久咕噜的头上便已经生出了满头的青葱黑发。 吴恨不禁瞠目结舌,一时呆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吴恨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因为长在咕噜脑袋上的毕竟是胡子,说来比起头发要硬的多,猛然看去,那咕噜的长相就像是躲在草丛中的一只猴子一般可笑。 吴恨轻轻说道:“看来,你并不是一般的异兽!” 第五十一章 大义当前难取舍,情字关头眉上沉 经过了方才头顶生胡子的这奇异的一幕,更坚定了吴恨将神力度给咕噜的决定,吴恨想到这里,便使出周天封**之术,以闪电般的速度灵巧的封住了咕噜的**道 咕噜方才由秃子忽而变成了青丝飘飘的“少年”,心中一喜,又是蹦又是跳,还抱着自己的头发抓着,一阵欢乐之后还保持着生发后的喜悦之情瞪圆了双眼坐在那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吴恨将神力贮存于体内气海之中,奇经八脉发周天运转之力,凝神力于指尖,那指尖顿时透出一层层的光芒来,整个指头犹如黑夜中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吴恨额上微显汗水,正要从咕噜腕上入**,手还没点到,却是忽而犹豫起来,因为吴恨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咕噜总是喜形于色,性子不定,难测其深度,倘或有朝一日这咕噜发起邪性子来将这封印打开之后怎么办?那时候的咕噜已经是拥有了神力,实力必然非同一般! 吴恨想到这里,已经被真力贯透变得透明的指尖忽而又回复了常态。 这样的担忧倒也并不是没有根据,若真有一日这咕噜打开了封印,所造成的结果绝对是难以预料的。 吴恨一想到事关重大,思绪顿起,心道:“若因我追求自由而使天下苍生生灵涂炭,这绝对是做不到的!”吴恨在那南极剑门中日常颇谙教化,深知修仙之人必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贻害天下。此时往日道修高德的师傅太真上人的那些谆谆教诲更是流转于吴恨的心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此时的吴恨若是只为了自己的自由便随意将神力度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灵兽的话,必然是留害于世,全无厚德了! 想到这里,吴恨便收了双手,破了对咕噜**道的禁锢。那咕噜一被解开禁锢,马上又摇着**到处转着。 吴恨此时虽然面无表情,但事实上,在他的心中所想所思全然已经近似于痛苦,人的一生总要有这么几次两难的抉择,选对了,你往后的日子就会顺风顺水,选错了,你将来就会面临坎坷。 而交给吴恨的,却是两难。 吴恨的眉毛越挤越紧,那咕噜却是还在他身边蹦跶着。 吴恨看着咕噜闹哄哄的样子,心中更是无法取舍,于是便念起口诀,将自己身上的神境打开,一刹那便将咕噜又锁进了神境之中。 朱雀火,玄武沙,白虎烟云心绪杂;紧锁眉,神无暇,更无何处是归家。 吴恨看着眼前失去了颜色的浮龙雕刻,心中觉得有些疲倦了,于是腾身而起,回到了炎父的洞**之中。 躺在石床之上的时候,两眼望着黑漆漆的洞**顶,像是望不到头。 哪里,都像是没有了出路。 那些人,那些事,一一开始浮现在吴恨的眼前,和蔼的太真上人总是喜欢抖动嘴角那一抹淡淡的胡须,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微笑,露牙,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这个世上唯一对任何事情都能感到满足的人。 而接下来想到的人便是薛琳儿,在吴恨生命中,她绝对称得上是吴恨所知的最完整的女子,是吴恨将薛琳儿拾到,是吴恨将还小的姑娘洗洗干净,甚至在薛琳儿几岁的时候,会有吴恨这样一个幼稚的少年在薛琳儿的床边唱着歌儿。 最初的相见,便是吴恨抱着裸露在襁褓里的薛琳儿,那时的她身上还飘着淡淡的狐香。只是脸上的血痕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吴恨在薛琳儿的生命中扮演着类似哥哥和师傅的角色,同时更扮演着知心人的角色。 那时候,初通人情的薛琳儿曾经在梧桐树下认真对吴恨说过:“我这一生,若是没你,那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一生,能懂我的人,我也愿意让他懂我的,也只准是你一个,换了别人,我便不再是薛琳儿!”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凛,忽而想到,若是以琳儿师妹的性子,怕是现在找我已经找得快要发疯了吧?此念一出,吴恨心中顿时又增了几分焦灼。 那一双黑色犀利的剑眉,在此时又变得沉沉的了。 第五十二章 碧水悠悠仙境中,亢龙有疑心中生 吴恨心中对薛琳儿的担忧一起,便更是激起了心中想要脱离此地的愿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k只是理智却始终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身边的洞**此时有凭空而起的暗风吹动着吴恨散乱在额前的头发,身后的山石尤显苍凉,此时,在这种绝望的苍凉中,吴恨的面多了几分悲凉的情绪。 吴恨辗转看着这一洞子的冷寂凄清,却是又想起了炎父度给他的那个“夸父族”的仙境,心中更是记起当日进入这个仙境的时候,在最初的那块土怎样的鸟语花香落英缤纷,比起此刻所在的洞**,那绮丽的景象更是美了不止千百遍。 随着这样的想法,吴恨心中更是回忆起在仙境中的一路孤独的亡命之行,那时候的自己全然忘记了孑孑独行的寂寞,因为那时候的心中只有单纯的愿望,那就是打破禁锢逃出困境。 只是最终虽然打破了禁锢,却还是中了炎父的圈套,沦为了炎父的替身之人。 此时全然不知道那个炎父有多悠闲。也不知道他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 看自己,却只是福薄命浅,生途多舛,又能怨谁呢? 只是偶尔想起先前那一路,心中也常常会生出几分激动,尤其是误入仙境中“记忆之村”的那些场景俨然目。 险些被人误认作妖怪,幸亏那只是记忆中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说不定那全村的人都会来对付他这个长着两只狐狸腿的家伙。 人和妖,始终是势不两立的。 自吴恨将炎父仙境中那只金乌所布下的炎火毒蛊解除之后,剩下来的辽阔荒原也在短时间内变得山清水美,真如古人所说的世外桃源一般。 吴恨想到这里,便潜身进入了自己的仙境。 一片山色碧绿中,那铺面而来的尽是清香,草的清香,花的清香,连风里面都是满满的香味,而这香味秀而不腻,宛转悠扬……吴恨望着这一切,沉重的心情略有缓释,甚而来了兴致,放足行走于河流边。 自己的呼吸顿时也变得轻快起来。 但见一抹碧水远远流去,潺潺而鸣,清幽涤荡,连人心,在这般轻柔的水流中都会变得纯净了。 人之一生,若有青山绿水,白云蓝天,花园草庐,对于那些出尘之人也能算是满足了吧。 只是吴恨虽有这种想法,但也只是付之一笑。 从来几个好男儿,不恋水来不恋山,只求一生有知己,任他滚滚红尘翻几番! 若真的一生隐居于此,多没意思? 吴恨自小以来,打败过无数的妖兽,只是此时无限放大的孤独,他却很难应付。 吴恨心下及此,便是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溪流,那溪流流速颇缓,清晰地将吴恨的脸倒映了出来。 天无月,有晴日,空对水,仍有二人笑。 当孤独慢慢发展到到自己对自己笑得时候,多半就变成傻笑了。 吴恨想到这里的,那头顶迅捷于外界的日头已经又是逼近黄昏,吴恨身体内的真力和神力交相流转,蠢蠢欲动,一时之间,吴恨看着苍茫大地,辽阔远山,心中立刻技痒了。 那烂熟于心底的《天机道卷》第十八卷的字字句句似乎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芒,进入了吴恨身上的每处**道。 吴恨看着苍天,猛然大吼一声,顿时周身蓬发出一股巨大的张力,身上又脏又破的道袍更是无风自鼓,而吴恨的脚下也是轰然一震,顿时如同破了乾坤一般的力道,吴恨运“亢龙”之力,周身黑绿色光芒盛然大作…… 风云变色,吴恨手中印节所指的溪流顿时狂卷而起,本是柔弱的溪流竟然像是拥有了末世洪水一般的力道,顿见滚滚水流旋转着,扭结成一股股百丈方圆的水柱冲天而起。 吴恨刚刚将这水流引动了几十丈的高度,却是忽而一愣,手中印节一散,那水流瞬即回复了常态。 在吴恨的心中有着两股诧异: 自己的法力看来竟像是足以毁天灭地!而方才才发动了一半的“百川归海”之术却像是有着控制不住的趋势,那法术的起端之力比起师傅太真上人的道法来说,似乎更要高超一筹。 这般神速,也太奇怪了。 吴恨心中更是想起了师傅昔日所讲的一个卦象之理,这便是《易经》中的乾卦,而这乾卦的第二爻所讲便是:“亢龙有悔!” 《象》中有讲:“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这其中的意思便是:巨龙飞得太高,必然是会后悔的,就如同太满的东西不能长久保留,物极必反,凡事不过! 而此时吴恨的法力显然就如同亢龙一般高飞在穷极之顶。 吴恨心中的另一种诧异便是,当那种力道猛然提升的时候,自己的双眼中忽而像是闪出了什么黑乎乎的晃眼的东西―― 所有这一切就像是,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第五十三章 恐入魔百转千思沉,入仙境闲庭信步乐 想起这些,吴恨的脸上不觉有些苍白。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走火入魔,哪怕就算是千年道行,一旦错入邪道,很可能便会功亏一篑。 在吴恨所熟知的各类修行之中,因为道家是先天之力加后天自然之力修炼,就算是走火入魔也只会让修道之人功力尽丧神智混乱,而吴恨幼年的时候,西方曾有剑客吉德拜访南极剑门,在师傅和吉德的交谈中,吴恨更知道了在西方的魔法修行之中,因为多是借助外炼修化之力,以炼金师和魔修士为代表,这种炼化往往会改变修炼者本身的特质,强加各种元素附体,若有走火入魔之事,则往往会恶化成魔。 世间极邪之物:魔。 在修仙界以至于民间巷陌之间贩夫走卒的口中,“魔”是世上最邪之物,只是“魔”的出现毕竟还是比较少,自古至今人仙和之间的真正对决也只有两次,一次是上古洪荒之时,还有一次便千多年之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时候连吴恨的师傅太真上人都还没有出生。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法力达到高深境界的人却是极容易成魔的,这就好比一个人登上了顶峰,越往上的话,所面临的危险也将越来越大。 这便是人仙修炼的瓶颈,只要有朝一日突破了这个瓶颈,便可以真的荣登仙界了。 吴恨抬眼,这方圆千万里的大地上,盘山如同卧龙,河流恰似银蛇,更有绿意盎然,清风和蔼,独独缺少的是人的生气。 吴恨忽而想起了那个境界中的记忆之村,于是便腾身而起,飞而前往,不下一瞬,便到了曾经“梦入高台”的地方。此时炎火毒蛊已经除掉,那一派荒原全部变得百草丰茂,吴恨双眼微瞑,静待入梦。 只是那梦境中并没有见到往日的村落。 吴恨醒来之时,大概以为,这村落已经随着炎父的离开而消失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此时这个仙境俨然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吴恨。 吴恨踏足在昔日高台崩塌后的遗迹之上,却是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再一看,只见那个小咕噜搬着石头晃来晃去,见了吴恨,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吴恨本没有什么事,便跟在咕噜身边,却见咕噜竟然搬着石头在做窝,而那石头屋子里面更是垫上了软软的草,看起来这个小家伙还蛮会享受生活,在草窝一边挖了个深坑,坑中铺满页状的石片,做成了一个石窖的样子。而内中更是置放了不少水果。 吴恨颇觉有趣,情不自禁的也拿起石头帮这个咕噜,咕噜一见吴恨在帮忙,脸上神色转好,俄而做着做着竟然指挥起吴恨! “咕噜噜!”咕噜叫两声,然后用手指着远处山坡上的几块石头,吴恨一看,即刻便飞身而去,真法过处,石头皆卷地而起。 咕噜鼓掌表示加油,然后又将手指向了另一方的山林,那里种植着不少的笔直的杉树,吴恨袖袍一卷,风中顿时如同出现一只巨龙,破空而出,撅起三棵大树便又飞了回来,而在飞翔的过程中,吴恨结了个手印,那杉树不停旋转,激烈摩擦间,那些枝桠和没用的树皮都被磨碎了,犹如木叶碎雨坠落在地。 那咕噜看着这场面,惊讶地张大了嘴,露出缺了牙的牙齿。 吴恨看这模样觉得有趣,索性又一挥手那地上的碎树皮很枝桠即刻卷地而起,朝着咕噜砸了过去。 咕噜没有防到这个,见一阵迷迷糊糊的东西砸了过来,立刻抱着脑袋伏在了地上。一堆兰树皮顿时将他的脑袋给埋在了下面。 吴恨一看咕噜的糗样,却是忍不住在一边呵呵呵笑了起来。 那咕噜猛然起身,接着不停晃动着脑袋,头上的碎叶子,树皮终于全部掉下来,然后白眼一翻,龇牙咧嘴朝着吴恨跑过来,两只细长的手作着掐人的样子一下子卡住了吴恨的喉咙,吴恨却还在不停地笑,那咕噜力道太小,怎是吴恨的对手。 吴恨丝毫不在意,反而冲着咕噜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全是挑衅。 可笑一个伟男子,一瞬变成三岁儿,吴恨脸上一下子露出活泼的气氛,倒像是忘掉了自己的大师兄身份。 那咕噜扼着吴恨的脖子,确实没有丝毫作用,咕噜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吴恨只是无所谓。 那咕噜急了,忽而跳到一旁操起那根黑巫杖朝着吴恨的脑袋砸了下去。 可怜吴恨,虽然是道法高超,但毕竟还是肉做的,一根黑杖当地一声敲在他的脑门上,吴恨的脑袋上顿时便鼓起一个包来。 这一下吴恨可真是有点怒了。 那咕噜见得了手,拍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吴恨面生怒意,俄而站起,吼道:“不要走,决战到天明啊!”然后张牙舞爪孩子气十足的追了上去。 咕噜拍**狂跑,这好像是他一生最快的速度了。 “啊!”“呀!”“哦!”这样的惨叫声,延续到了晚上。 第五十四章 青山秀水得意处,心旷神怡妙计生 晨曦微明,一轮淡红色的朝日暖暖照在这个仙境之中,一边躺着的咕噜此时大嘴巴扑哧扑哧酣睡着。, 而吴恨却早已经是醒了过来。 仙境颇有些大,估摸着有方圆千里之地,咕噜所修的石头房子正在河边山脚下,背山面水,于水流曲处奠基。 这咕噜无意间的选址,倒是颇有些合称易经之理。 面山背水则藏风聚气,更有水曲之处脉脉含情,吴恨御风而行,立于山脊之上,风声荡荡,席卷而过,此时的吴恨俨然已经能看到整个仙境的全貌。 脚下的山脊呈半月状,拥住山脚下一边的百丈方圆的肥美原野,原野之中那条曲流蜿蜒而过,河流流过山尾巴,则水流更为开阔,流入一个更大的平野所在。 昔日的炎火毒蛊高台便是在那平野之中。 吴恨看着这脉属于自己的天地,一时兴起,便想给所有的山脉所有的原野取一个名字。 山脉所围的原野,便取名“桃花源”,而“桃花源”中的那条河流,吴恨摸着脑袋想了一想,忽而却是想起一句诗: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不如就叫这条河为‘恨水’!”吴恨心满意足的站在这山脊上:“那远处的大原野,便叫作‘吴地’!” 吴恨心满意足的笑着,就这样给所有的山河取了名字,而他所在的山脉,从此就叫“北荒山。”取自他北荒吴恨的道号。 吴恨取出残剑,在山上伐倒三棵巨木,然后将各处的地名凿于其中,分别插到了三个比较鲜明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那咕噜也醒了,在石屋子一旁的另一个石窖中鼓捣了半天,却是端着一石头罐子的褐红色东西跑到了吴恨的面前。 吴恨看着这一罐子果浆一样的东西,诧异地看着咕噜,说道:“你这里面是什么?” 咕噜呵呵一笑,缺牙里发出呼呼的呼吸声,然后舌头一伸,冲着那果浆一样的东西舔着,不一会儿,吴恨惊呆了,一阵甜香悠悠飘来,那甜香中显然是佳酿。 咕噜呼噜噜噜舔了一会儿,接着舌头一弹,几滴酒水差点就溅到了吴恨的脸上,吴恨颇有些疑惑的看着醉眼熏熏的咕噜,说道:“有这么好喝么?” 咕噜端着石头罐子,只是发出一连串咕噜的声音,可惜并不能说话,脑袋却在那里狂点一气。 吴恨轻轻将石头罐子接了过来,嗅了一下,味道倒是跟神州的果酒和五谷酿颇有不同。 吴恨探出舌头尝了一下,那咕噜见吴恨开始动嘴了,心中十分高兴,在一边眯着眼睛笑。 吴恨尝了一口之后,觉得的确不错,转而继续喝了几口。俄而便大喝起来…… “这是什么酒?”吴恨忍不住问道。 咕噜见吴恨的眼神颇有光彩,顿时知道自己推荐的酒受到了欢迎,心中大喜,立刻蹲用手指写出两个大字:朗姆。 吴恨一笑,道:“朗姆酒,好,不错!”吴恨接着又是喝了几口,但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想到这酒一定是酿出来的,而这仙境中应该没有他人才对,那么这朗姆酒从何而来? 吴恨想到了这里,立刻看着咕噜,道:“这酒是怎么来的?” 咕噜神气的一叉腰,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还顺便摸了摸刚刚长好的头发(或者说是胡子)。 “你酿的?”吴恨吃惊地问道。咕噜开心地点了点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吴恨的想象。没想到这个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奇怪的小家伙竟然还有这许多出人意料的表现。 咕噜也看出了吴恨的吃惊,咕噜噜笑着一路奔了回去。 吴恨看着咕噜朝着石屋子奔去,却是猛然灵光一闪,不由自主说道:“我有办法了!” 此时的吴恨,心中冒出了一个逃出禁锢的方法。 这仙境本是脱离世间的存在,倘或我在妖脉中将一路所见的妖怪悉数收到这个仙境之中,便不会害怕这些妖兽再到人间作孽了! 吴恨一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大喜,但是大忧也随之而来:那妖脉,吴恨从来没有见过,在妖怪的数量之上,甚至于实力之上,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倘或妖怪的数量过于庞大,仙境的容量有限,一旦妖怪的数量大于境界的承载力量,只怕就算是仙境也是会毁于一旦,又或者妖怪的实力过于强大,自己打破了四兽封印之后却葬身于妖脉之中,那以后的妖怪破了封印而出,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仍然还是会酿成大祸。 但以目前的境况看来,此法,显然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第五十五章 只愁前路无知己 ,苍穹降雨天洗兵 吴恨再一次估摸起自己的实力,若要以一己之力去对付那些妖孽,显然有些冒险。,尽若是有帮手的话却应该会有把握一些,怎样去寻一些帮手呢? “咕噜,咕噜!”咕噜似乎是看懂了吴恨的心思,在意在一边看着吴恨的眼神颇为虔诚。 “你不行!”吴恨笑着对咕噜说道。 咕噜眨巴眨巴大眼睛,忽而气愤地一嘟嘴,猛然后退几步站定,口中大喝一声“咕噜”,接着原地就是空翻了一百多个。 吴恨一看这场面,倒是有些哑然失笑,咕噜的这番身手倒是吴恨所没有料到的。只是,就算能原地空翻几百个筋斗,那对于打败妖怪又有什么用呢? 咕噜空翻过后,大脑袋摇摇晃晃看着吴恨,吴恨轻轻一笑,说道:“你还会别的么?” 咕噜脑袋继续摇晃着。 吴恨以为咕噜没有听懂,道:“你还会别的么?” 咕噜忽而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倒,身子抽了几下,眼珠子晕乎乎转动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吴恨一看这样子,便晓得咕噜刚才翻转过度,把自己给转晕了,一看咕噜的傻样子,吴恨颇有些忍俊不禁,道:“其实你在睡觉方面还是挺不错!” 咕噜又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了。只是怀中的那根黑巫杖却仍是抱得紧紧的。 吴恨一见那黑巫杖,心中却是一动。那日吴恨破了炎火毒蛊之后,便是靠着这根黑巫杖之上的神力打破黑暗的深**逃出生天的。 那一幕,吴恨今生永远记得。 吴恨出洞心切,左手挥杖,便是黑风四起,深**中巨石张裂声声声入耳,右手发动杖上口诀,则更是风中夹杂层层暗涌之力,以无限的阴柔之气缓缓膨胀,内息逼出之时俨然悄无声息,但力量却又无匹无双,这股柔力蓬发之后,整个洞**更是陷入了黑暗之中,鬼泣森森,似有无数幽冥穿行于中,以鬼力想助于吴恨,顿见黑光爆射,天崩地裂,吴恨的耳边风声炸雷无数,全有洪荒初开之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一切之后,洞**已经豁然打开,洞外艳阳却在这黑暗压制之下俨然黯淡了下来…… 只是吴恨初出洞**,便觉深心处一阵大恸,俨然如同有百鬼倾诉在耳边一般。 吴恨一惊,便将那黑巫杖丢弃在一边,灵活的小咕噜立刻飞身狂奔过去将那黑巫杖捡了起来。 只是其他几个咕噜,大概已经丧生于洞**之中了。 若是动用黑巫杖之力,或许也能壮大自己的力量。吴恨想到这里,却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记得自己在那洞**之下的时候便已经觉察到了这根黑巫杖的黑暗之力,迫于逃生,便立下重誓,此黑巫杖一生势必只用这一次,若有多用,则三清老祖降罪于己。 道教自来是极尊重三清老祖,吴恨立下如此重誓,便显然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吴恨不觉幽幽抬眼看着仙境,却是忽而,仙境中下起了雨。 这忽而雨下,浸润万物,山是空濛山,灵山秀气扑面而来,烟雨凄迷凉爽,水是软玉水,叮咚见翠。山山水水,轻雾蒙蒙,雨打红花翠树,水洗娇柳青草。 这等行人断魂时,雨落纷纷之境,着实让人一叹。 吴恨不自觉眯上了眼睛,享受着雨水的滋润。 一边的咕噜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反而扯起吴恨的裙裾,将脑袋遮住,一双小嘴也撇着,似乎不大喜欢湿漉漉的天气。 吴恨双手摊开迎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心中想着面前的困境,却是在此时想起来一个关于占卜的典故: 商纣之时,有贤人周文王欲带兵讨伐,众人正待起兵,却不料天空中突降磅礴大雨,周文王心存疑虑,希望另择日期,却有卜官进言:“此乃天洗兵,正当大军压境,以图霸业!” 吴恨心中闪起这个典故,眼前的雨水似乎也颇有些深意了,而他的手也在渐渐的,渐渐的,有些颤抖。 此刻的他,拥有着尚不知道的法力,拥有着一根不能用的黑暗道力的黑巫杖,拥有着一个没有多大本事却能偶尔解解闷的咕噜——吴恨忽而又是想到:那炎父的洞**石壁上不是写了这样一句话么? 四大神兽,四季值时,皆归守护者管制。 这么说,吴恨并不是没有任何帮手,那四兽虽然已经只剩下三只,但依然可以和自己同路!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大喜。 天洗兵,利于出征! 第五十六章 仙境之中安三兽 道侠初入妖脉中 吴恨心中决定一下,即刻闪身出了仙境,飞身入了四大神兽所在的洞**里,此时冰虎仍然沉睡于寒冰之中,吴恨以指尖作笔,凝道光于手指,作阵法禁锢之力,将整个冰虎洞**全部挪移到了自己的仙境之中。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接着吴恨再去朱雀洞**之中将火红鸟笼中的朱雀放进了仙境之中。 再去玄武洞**的时候,却发现玄武早已经醒了过来,但见玄武一身龟壳,只是脑袋又圆又小,宛如蛇头,脖颈却颇有些细长,此刻正弯曲着脖子看着吴恨。 吴恨却并不知道该怎么操纵这只神兽,道:“你跟我走!” 玄武点了点头,开始爬动,爬动,爬动…… 等到玄武爬到吴恨的身边的时候,吴恨几乎已经睡着了。 这只玄武可真是神速。 吴恨将玄武也放到了自己的仙境之中,刚刚放到桃花源中,这玄武就朝着远处的恨水爬去,爬去,爬去…… 吴恨心中颇有些焦急,这便是现在轮值的神兽,但是就他的这个样子看来,除了拖时间,完全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吴恨轻轻叹了口气。闪身出了仙境。 那玄武爬着爬着,太阳过了几个轮回之后,终于是爬到了水边,然后却令人颇感奇怪的猛然坠入河流中,一湾浅水往往就能使蛟龙无法遁形。但这只玄武竟然在这溪流中运动颇快,畅游了一会儿之后,玄武喝了一大口溪水,猛然张开小嘴,却是有着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口中喷射而去,水柱力道十足,水溅方圆百里,顿时天空中出现了一条彩虹。 吴恨肩膀上蹲着咕噜,纵身落在了四兽封印石之上。 心中的愿望只在一步之遥了,只是打开了这个封印,所要面对的却是更大的挑战。 这一去,只能赢,不能输,只能活,不能死! 只有一条路,杀妖伏魔! 吴恨心中的热血已经激昂起来,记得幼年之时,作为南极剑门弟子,在外除妖从来都是师兄弟齐上阵,现在自己却只能孤独一人面对着所有不测,除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亦无他选。 亦无他念,除了:闯出去,活下去! 吴恨心思一定,双手交叉引动天机道卷十八卷中的“破天荒”,顿时**通透,身现精光,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烧灼起来。 此刻的吴恨,却并不知道,他的道力在当今天下,已无二人。 那天机道卷中的破天荒之道,仅仅只有三个字而已,之后便是一卷无字之书,十八卷通修之后,这破天荒之道被称作极道。 无极,无天,无限。 破天荒之道,只能凭着自身道力修为去参悟内中所藏道术真法。 这破天荒之道修完,吴恨便可以上得南极剑门封仙阁之中了,而之后的继续修法,则足以让吴恨拥有齐名上古真仙的法力了。 吴恨虽然身体位于这洞**之中,但道力所彰,显然已经将他置于另一番境地中。那一阵阵腾云之气宛如出自于他的七尺之躯,轰然大作的雷声,震撼着周围的石壁和足下的三块封印巨石。 那巨石之中的封印之力也被激怒,顿时浩然炸响,烟云中出现无数飘渺之影,皆是无数神兽的幻影,这些幻影朝着吴恨猛然攻来,吴恨面色一沉,大风挥舞,顿时风去破影,云烟消散,内中也随之传来一阵阵哀号之声。 这封印毕竟是对付妖邪的,再加上吴恨的纯正道力,显然不足为虑,不到三刻,樯橹灰飞烟灭。 吴恨一身破败道袍,肩膀上蹲着一只扛着黑色神杖的咕噜,大踏步落到了妖脉的进口,云烟荒坛之上。 这妖脉的空间,似乎并不比外面的空间大,只是没有日月光芒,天空中漂浮着无数的灯笼,宛如人间祭祖的孔明灯。 算是勉强照亮了眼前的这个世界。 而空气里却是弥漫着一股又臭又潮的味道,四周围颇有些昏暗,如同没有彩霞的傍晚,沉沉的,让人的心力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这便是传说中的妖脉? 吴恨冷冷扫视着周围的景象,而此时忽而又一种猛烈地痛感袭击了他的脖子,一瞬间如同抽筋一般,吴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但是一切又忽而好了。 吴恨心中虽然诧异,但却并不知道一切为何。 黑暗中,那根黑巫神杖却缓缓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息,一些如粉的物质淡淡围绕着黑巫神杖的杖身。 这妖脉中,此刻充满着一种诡异的,幽暗的,莫测的气息。 唯独吴恨的眼中,却散发出坚定的神采。 第五十七章 吴恨轻取二狼命 咕噜专打落水狗 吴恨一路向前,咕噜扛着黑巫杖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两只大眼睛打着转四处瞅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尽此时两人所在正是一处山脉的顶端平台之上。烟环云绕,稍远之处,便只能微微看到一些树冠,更远处则什么都无法瞧见。 吴恨回眼看着方才被洞穿的封印之石,此刻那里只是笼罩上一股彩色的云气,仿佛就是天顶被捅破了一个窟窿。吴恨最后看了一眼,旋即没有回头的往山下走去。 这平台到山底下只有一条窄窄的山道,而周边更是灰白色的雾霭交织着,一路往下走去,像是穿云破雾一般,吴恨并没有腾云,在高空中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见,他此时只愿多遇到一些妖兽,他所收复的妖兽越多,能突破封印的妖兽便越少。于是他索性拾起一根长木棍,草惊蛇,果如他所料,不一会儿,一棵盘云老松树树顶一抖,一只巨狼即刻冲了上来。 吴恨手起棍落,巨狼立扑。 可怜巨狼还没出道便已光荣牺牲。一个成功的妖怪背后一定有一个正确的对手。而这只巨狼,它显然找错了对手。 咕噜早在巨狼穿出树丛的时候一闪身就跑到了一个巨石之后躲着,此刻见吴恨打倒了巨狼,立刻从巨石后面蹦了出来,踹了巨狼一脚,拍着手儿大笑起来,吴恨看着这只灰色的巨狼,心中却是增加了一些自信,这妖脉中的妖怪也没见有多厉害,但他自来为人谨慎,此时也不敢轻敌,只道这只巨狼是小妖而已。 吴恨和咕噜又朝前,那咕噜身材短小,山路的坡度有些陡峭,咕噜脑袋也有些大,头重脚轻根底浅,走着走着就一路栽葱似地跑了起来。吴恨也是紧紧跟在后面,再转了一个路口,却不见了咕噜,吴恨正疑惑间,却是听到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枝叶摇晃摩擦的声音,俄而便是微微的呻吟声。 吴恨奇怪的一扭头,却见咕噜正四仰八叉栽倒在一圈灌木丛中。 路遇拐弯,咕噜没有刹住脚力,于是便滚到了灌木丛里面。 吴恨面上颇有些好笑,那咕噜挣扎着往外面爬,更是张开双臂想让吴恨将他抱出来,吴恨张开双手迎了上去,却在这时候,吴恨眼中的咕噜面上生出异色,猛然甩开了吴恨的胳膊退回到了灌木丛中,退回的时候更是眼露惊恐之色。 吴恨从咕噜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火焰。 那团火焰正从吴恨的背后向他袭来。 吴恨脸上却是沉寂无比,当即撑开护身屏障,青黑光芒大耀,砰然一声,那火焰击在吴恨的屏障上发出金石碎裂之声。 吴恨撤身而起,那团火焰顿时退后三丈站定,吴恨定睛一看,那火焰却是一只火色巨狼。但见火色巨狼一双金瞳大眼颇有气势,此时临战,更是满身火色狼毛如同燃烧一般抖动着。 “我早就说过没这么简单!”吴恨冷然思忖道。俄而融汇道力,祭起那根木棍,夺然朝着火狼飞射而去。 那火狼看起来也有些本事,不躲不闪,却是狼口大张,一股火焰猛然喷射而出,跟吴恨的道光剧烈撞击,激发出一连串的火焰。 咕噜在一边的灌木中张大了嘴,那只小手不由自主的凭空画出三个字:真美啊! 这一击,一狼一人无一得手,火狼更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法力不小,恰逢刚才咕噜一动,灌木丛一抖,那火狼假眦假眼,一口大火朝着咕噜喷去。咕噜惊叫一声,张大了嘴,喉咙里的清晰的扁桃体澎湃地抖了几抖。 吴恨却是眼疾手快,忽而袖子一挥,罡风过处,引动火焰捎回给那只火狼。火狼赫然鼻中生烟,狂喷火焰。 吴恨却是引动风潮,在火狼周围聚成一个火圈,那火狼的火墙顿时便将它自身给封住了,火狼寻了个空隙奔突而出,即刻一头栽倒。 却是那咕噜经这一吓,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朗姆酒的瓶子砸中了火狼的头。 那火狼冷不防被这砸中,愕然倒地,但那瓶子毕竟不是什么神物,火狼当即窜了起来,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心中却是极为恼怒,一双金瞳把矛头直指躲在灌木丛中的咕噜,俄而狠狠瞪着咕噜,作势要扑上去。 咕噜这边告急,马上伸着爪子朝着凌然御空的吴恨挥动胳膊,一脸苦相,吴恨却是面带笑颜,含而不露。 火狼豁然大吼一声,朝着咕噜越了过去。 咕噜双眼一翻,吓晕过去。裤裆里的布片也打湿了。 只是这火狼飞到半空之后却猛然感到一阵剧痛,瞬即跌落下来,再一看自己的身后,身上的三条巨大的狼尾巴已经被吴恨用三根木头钉在了地上。火狼此时才真切地感到了痛苦,朝着天空便是一阵哀嚎。 那天上的一盏孔明灯,随即若明若暗闪动了几下。 直到人中被掐成了紫色,我们的咕噜才真正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便看到了被吴恨钉的火狼,火狼已经挣扎了半晌,怎奈狼尾巴乃它的法力所在,即使是逃命,他也不愿舍弃自己修炼了多年的法术,于是只是在这里痛苦的哀嚎。 这哀嚎声在咕噜看来,是如此美妙。 于是咕噜扛着黑巫杖闪亮登场了,,这是咕噜一生少有的痛快淋漓。 那哀嚎的火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息全无,顶着满头大包,含恨离开了妖界。天上那盏方才还若明若暗的孔明灯,此时全部熄灭了。 而周围的孔明灯,却是越来越亮。 第五十八章 巧咕噜狼皮作女红 奇异天灯笼作星辰 此时连扫两只巨狼,对于自幼杀妖的吴恨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倒是一边的咕噜十分活跃,更是眼放精光,放开胳膊从那只死去的狼身上剥去了一张火红色的狼皮,这咕噜虽然看起来头大肢细有些笨拙,但剥下这狼皮的意思倒是十分明显――这咕噜将狼皮剥下后竟然直奔吴恨身边,用细长的手臂丈量着吴恨的腰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看样子,这咕噜似乎还会纺织。 吴恨跟这咕噜已经相处了有一些日子,也深知这咕噜自来还是有几分灵气,更兼还有些特别之处,和吴恨相处也是颇有些融洽。此番见咕噜手中拿着石刀切割着这尚未干透的狼皮,那小鼻子小眼看起来倒是颇有些认真。 只是吴恨却是逃离妖脉之心甚为急切,便扯着咕噜上路了。 向下的盘山小道渐渐变得平缓了,周遭的植被也由那些针叶的松柏变成了阔叶的榆树橡树之类的,这妖脉中的景象倒和外界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吴恨和咕噜紧走一段路程,却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无意间吴恨一抬头,却发现天顶上的孔明灯在暗夜中竟然像是游鱼一般四处窜动着。 吴恨也是学过一些星象之学,只是知道这妖脉中的孔明灯并非星象,便也没有太在意,但此时看去,却见这孔明灯的摆象倒是十分像天野之道: 自古神州苍穹之象便有天有九野一说,中央为均天,东方为苍天,东北为变天,北方为玄天,西北为幽天,西方为颢天,西南为朱天,南方为炎天,东南方为阳天。 吴恨再细细看了一遍,便发觉这天顶上的孔明灯不仅是九野之象,就连灯盏排布都是按着人间所设,但见二十八宿皆在其中。 而此时更有流星划过,虽然仅仅是一盏孔明灯晃悠悠溜走。 吴恨眉眼微蹙,捻指轻算,却发觉如此星象若是在人间看来便是将星陨落之兆,而之后的紫微星更是大盛,将星直落紫微宫,若用天性算来,只能是意味着四个字:天下大凶。 只是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吴恨不得而知,直到目前,他还并不了解这个妖脉的真实境况,更因为雾障千里,他连最基本的地形地貌都无法了解。 他所面临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未知。 想到这里,一盏古愁,悠悠掠上心头。 咕噜在一边见吴恨开始发呆,于是便使劲扭动肚子,肚子里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宣讲他现在已经饿了。 说来奇怪,这咕噜肚子本就大,此刻一扭动,出闷闷的声音,如同是擂鼓一般。有听过唱空城计的,没听过唱的这么澎湃的。 吴恨猛然醒来,咕噜忙伸着舌头作出吃饭的姿势,生怕吴恨看不懂,于是立刻蹲下身子,捡起石头写上了三个字:我饿了! 吴恨微微笑了一下,却是又露出了一些疑惑,这只咕噜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是很会写字,却不知道他这写字的方法是从何学来的。 咕噜此时才不管吴恨想的是什么,又开始揉起肚子来,发出咕噜咕噜打鼓的声音。 吴恨听了这声音却觉得颇有些恶心,于是制止到:“知道啦,知道啦,这就放你到我的境界中,估计那些桃花源里面的果树应该都熟透了。” 咕噜握着拳行着礼,呵呵笑着。 吴恨轻念口诀,咕噜立刻闪身不见了。 第五十九章 仙境寒冬却又暖,古镇鬼字却是槐 那咕噜刚刚被丢进仙境之中却是立刻又嗷嗷嗷嚎叫三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说 文字版 吴恨苦笑一下便潜身入境看看生了什么吴恨身子落到了桃花源中寻了一棵桃树便坐在上面这桃花源真不愧为仙境竟然一年四季清翠如斯虽然已经时值冬季但仍然是花果繁盛河流潺潺。 吴恨的仙境中十日才作外面一日故此这里面俨然已经是冬季风光那大原野“吴地”之上却早已经是一派原驰蜡象的景象了。 但吴恨真正感兴趣的却是此刻站在白色原野上与天地浑然一色的那只神兽――冰虎。 此时的四时大约到了冬季冰虎已经破冰而出。 但见冰虎四足稳健身踏雪原闷沉沉的步伐几乎撼动着脚下的土地只是此刻这冰虎并没有四处走动而是绕着某物转着圈圈。 那某物自然就是被冰虎吓得不行然后逃到了吴地之中的咕噜。 咕噜此时的形象颇有些猥琐拜服在地上双手托着一把野果子似乎是想要贿赂一下那高大的猛虎。 估计咕噜的小尿片子此时应该也结上了碎冰吧。 冰虎高昂脑袋气势颇有些不屑转悠了几圈那咕噜全身还在抖。俄而冰虎忽然靠近咕噜身边随着距离的拉近咕噜更是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冰虎踏雪而来慢慢靠近了咕噜的身后伸出舌头在咕噜的后颈上一舔。 咕噜随即翻了个身晕倒过去。 吴恨眼见咕噜翻倒以为是冰虎要对咕噜下毒手了即刻准备挨到跟前以解咕噜之围却不料在下一刻的时候吴恨却是神色大惑。 那白虎竟而蜷着身子用一身柔软的白色虎毛盖着咕噜更是伸出一条粉红色长舌慢慢吞化那些洒在咕噜身上的雪花一点一点的舔食干净倒是有一些母牛舔犊的情怀在其中。 吴恨更是从雪光照得耀眼的境地中看到了白虎眼中的真诚。 一种绝对没有丝毫恶意的真诚。 吴恨微微一笑道:“这还有我什么事?” 白虎将咕噜身上的冰冷雪花全部舔干净之后便环抱着咕噜悄然睡去。吴恨微微一笑飞离开去。 吴恨站在妖脉中一处不知名的小径上悠悠想到:“那咕噜以后便不会再说自己孤独了!”想到这里回忆着方才咕噜和白虎之间的温馨场面吴恨心中要逃离妖脉的愿望更加迫切了。 吴恨忽而力以声震乾坤。 顿时从那树林中又冒出了几只巨狼为的又是一只火狼只不过此时的吴恨心下已经起决定不会给敌人任何的机会。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轰然间四匹灰色巨狼在火狼的指挥下尖啸着冲了上来。 但再多的狼又怎会是吴恨的对手? 只不过徒增几具狼尸罢了。 吴恨这一路过去又是狼尸遍地那些狼血更是让吴恨的衣服由青黑变红又由红色变紫接着紫色变黑…… 一日三变处英雄势无双。 这一路打杀走了约莫半日却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像是有些人迹的地方因为在这个地方有一座城墙。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墙即使不在土地上至少也是在心里。 吴恨看着灰扑扑的城墙却见这城墙似乎并没有在近期内修缮过城墙的砖石之上生满了绿色潮湿的苔藓而城门上的门钉也是剥落了至少半数以上位于城墙外的狼牙门已经残破不堪护城河中只有荒草没有水。 等吴恨走到近前城门处正上方的大字显现了出来。 “七鬼镇?”吴恨一看这个名字便觉得颇有些蹊跷从外面看来这样的地方似乎罕有人迹倒真是非常适合幽冥异类生存其中吴恨思绪还没落下的时候却现自己似乎是看错了原来那是“七槐镇”只不过这槐字的一半“木字边”变得异常模糊现在已经看不清楚了。 吴恨定了定心神跨国干枯的护城河朝着七槐镇走了进去。 第六十章 入古镇突遭袭击,倔杜怀屡败屡扑 吴恨的步子刚入城门半步却是猛然感觉眼前一片火光大作吴恨立刻抽身一退即刻便有数十支火箭朝着自己射过来那火箭射之处更有人声传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说 “兀那怪物又变成*人过来了!待俺射掉他的小脑瓜子!”随着这些火箭的激射声内中更有一个这样的声音传来。 吴恨一听这声音即刻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人竟然把自己当作敌人喜的是自己终于又碰到了人。 那人话音刚落随即又是张弓射箭几支火箭又射了过来。吴恨此时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却是涌现出无尽的激动即刻不再多做逗留飞身而上袍袖挥舞之间那几只火箭就像是玩似的被吴恨打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恨飞身上前落在那人身前那家伙一拍屁股便喊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完便是身子一转一个土遁便寻地要走!” 这吴恨是何等人物?他自幼在南极剑门便熟知《易经》更兼那些奇门遁甲之术也是颇有涉猎。于是吴恨也不追自作道诀顿时让周边十丈之内的土地皆变成了石头。 那个人想要玩土遁结果一头撞在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箭步便从石头中蹦了出来冲着吴恨吼道:“你是什么怪物?”边说还边摸着自己撞疼了的脑袋。 吴恨细瞧这人但见他五短身材光头亮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更兼穿着麻黄短褂看起来倒是十分爽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恨作礼道:“在下并非怪物只是一个人!” 那个人盯着吴恨左右瞧了半天却是在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俄而说道:“你说你是人就是人?最近外面山上的狼妖经常化为人形来我们镇子上谁知道你待会儿会不会变成怪物!” 吴恨淡然一笑说道:“我若真是怪物此刻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么?” 那个人一听这话倒也觉得颇有些道理转而说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有你想干什么?” 吴恨自知着周围的境况还不甚了解话语不应该太多于是淡淡道:“我为杀妖而来也为伏魔而去只为有朝一日人间太平!” 那人一听吴恨的话讪笑道:“狗屁的人间太平人间若是真有太平怎么还会有我们这些被遗弃之人?” 吴恨一听此话便知道话里有话于是道:“敢问这位朋友此言何意?” 那个人不耐烦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吴恨笑道:“天下兄弟是一家我还真不想离开了!” 那个人性子颇有些火热道:“你不离开我打你!” 吴恨一听索性杠上了道:“那你说我是让你一双胳膊呢还是让你一双腿?”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吼道:“我杜怀活了三……十年还没人敢这样放肆你要跟我打就来什么让不让的!” 杜怀话音刚落立扑。 前面就说过不论是人是妖成功的秘诀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合适的对手。 项羽就应该找李逵那样的可惜他碰到的是刘邦。 杜怀扑地嘴啃飞灰无数却是马上摇着胳膊又上来要打吴恨吴恨只是盘膝而坐暗念道诀如若无人。 杜怀又扑。 杜怀再扑。 杜怀还扑。 终于杜怀不想扑了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现原来平躺也可以这样累人。 杜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吴恨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个道士!” (小贴士:许久不见的收藏忽然长了两个于是今天就多加一章欢迎大家继续关注...12:oo一次更新15:oo一次更新2o:oo一次更新) 第六十一章 尽恩义留宿它乡客 守信时忽闻惊雷声 “这是我的家!”杜怀躬身在前引着吴恨一路左弯右绕也不知走的是一条什么道路避开大道专拣小巷子曲径幽深处难闻人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文字版 这周边的屋子也尽是黑瓦黑墙让巷子里面更显神秘。 只是周遭太过黑暗巷子深处偶有几盏南瓜灯照着颇有些阴翳之色。 此时的两人正停在一处院子里吴恨也刚好在一处影壁之前停了下来常人所居的院子往往影壁上都是“福”字或者是花鸟图案倒是杜怀的家中影壁上雕刻着一个上古之人这人的形象颇有些凶神恶煞左右手中更是各捏着一个大活人而那活人显然已经被憋死了但见双眼暴突鲜血长流。 吴恨怔怔看着影壁心道:“这也太不符合《易经》风水之理了在风水学中所讲这影壁有聚财敛气之效用所以在影壁之上一般都是祥瑞图景此刻看来却是颇有些怪异。” 杜怀见吴恨在这里**于是说道:“你没什么事吧?” 吴恨转脸看了看杜怀清道:“没有没事我随你走吧!” 杜怀此时认识了吴恨这个法力高强的人心情不错于是也不多说带着吴恨便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屋子的陈设虽然是农家院子但却十分宽敞除了家具老旧之外整个屋子却拾掇的十分整洁。杜怀给吴恨指了灶房的位置然后指着屋角的一张床说道:“你今日若要歇息的话就睡在这里吧!不过你法术这么高强倒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休息!” 吴恨微微一笑说道:“当然需要休息要知道睡眠也是一种修炼!” 杜怀面上立刻生出敬佩的神色继而说道:“我要去守城门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吴恨见这个杜怀心胸宽阔并不在意自己让他受了点皮外伤更是留宿自己心中不觉对这个人的人品有了肯定心中更生出一丝感激于是道:“你说吧我能答应!” 杜怀点点头说道:“我希望你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其他的地方都不要去你若信我便只需要回答答不答应但请你不要问我为什么!” 吴恨一听这话却是微微愕然沉思一想便点了点头。 杜怀面上一笑说道:“我会在亥时回来到时候再向你讨教高招!” 吴恨行礼道:“留宿之恩无以回报若能给你指点一二倒也有趣!”杜怀一听这话笑颜大展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说罢杜怀打开房门出去身后背着一展长弓箭筒中更是装着用银水淬过的火箭左手则是提着一把青铜长斧。 吴恨从来都是一个守信的人此时既然已经答应了杜怀的要求便只是安坐于屋子里坐了半晌调理内息。 悠悠然已经是戌时过去按杜怀说的只有一个时辰他便会回来了。 吴恨走下土炕在院子里走动几番抬眼间便看到了挂在东墙上的十几张狼皮。吴恨见这场景便晓得这些巨狼竟也是常常来骚扰这个镇子。 只是却不知道这个镇子究竟有多少人口又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吴恨仰头看了看星空只有灯盏无数悠悠闪烁。 若这妖脉果真如人间每一颗星子代表着一个人的话那么此刻天上的哪一盏灯笼会是属于自己的呢? 吴恨此时心思才下眉头却猛然耳闻轰然如雷之声从镇口传来。 第六十二章 七槐镇孤胆英雄泪,志相悖陌路兄弟情 此时的镇口之上已不同于吴恨初到之时只是不变的是杜怀的眼神冷森不怀好意谨慎杜怀此时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凛然立于城墙之口猛然双手挥动间几辆运粮的废弃木车就被扔到了城门处堵在了那里而破车之后却是火光大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废旧的城门咔嚓嚓裂开了一块块木头化为黑炭跌落下来而护城河里面的荒草枯枝更是出噼里啪啦的燃烧之声。 这里本是暗黑之地全无通透白昼但此刻那耀眼的火光却已然将灰蒙蒙的出城口照了个通明。 这火光源头正是来自于城门外的狼群之中此刻但见六只火狼身边各自围绕着十几只灰色巨狼狼群加起来约莫百头之众狼群集结在城门外虎视眈眈。喉咙呜咽间一阵低沉的狼骚味道弥漫在城口。 狼口大张更有血液的腥腻之气喷向城门之中。 六只巨大的火狼中心站着一只金色巨狼但见他的两眼中如同浩荡金日光芒四溢而那身躯更是比一边的火狼高了有半个头它的尾巴虽然只有一条但却是七种颜色。 金色巨狼一声哀嚎那一双巨大的狼爪子往旁边的一团模糊血肉上一勾立刻提起那团血肉朝着城门洞口抛进来血肉翻动之中显现出一个被剥了皮的狼尸狼尸摊开之后一阵血腥味道涌现出来。 杜怀扫视一圈狼群再看一眼这狼尸冷冷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金色巨狼踏步上前立于狼又是一阵哀嚎接着便瞪着杜怀喉咙中出呼噜呼噜类似怒的喘息声。 杜怀却同样冷视着巨狼说道:“我从来没有杀死这只狼将军!”原来方才那巨狼的呼噜声竟然是狼的语言而杜怀也能听懂。 巨狼继续呼噜噜道:“这里面生活着的人类从来就只有你!而只有人类才会剥掉我狼族的皮!” 杜怀淡淡道:“我不需要骗你我杀了就杀了没杀就没杀我没有必要在你们这群畜生面前撒谎!” 那巨狼呼噜噜硬声硬气道:“那你就把杀死狼将军的人交出来!” 此话一出口金色巨狼身边的狼群顿时暗暗一阵涌动那些灰狼的绿色瞳孔和火狼的红色瞳孔中都弥漫出阵阵杀意! 杜怀轻笑道:“沃尔夫你可别忘了黑夜契约在契约里面你们是不被允许进入镇子里面的之前你们的几次偷袭我就忍了这一次你们若真想进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誓死守住!” 那巨狼沃尔夫听了这话笑道:“黑夜之王的法典石柱早就已经废掉了既然法典已经不在我们攻打你们又怎么样?何况经过上几次的攻城现在这城里只怕已经就你一个了你能挡住么?快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们或许还会留给你苟延残喘的机会!” 杜怀一听这话顿时面庞红俄而往事涌上心头愤怒贯目而出道:“你们屠城的恨我永远记得住!我会找你们报仇的!” 沃尔夫一听这话却是忽而大笑道:“杜怀你可别忘了你也是狼就算你做了这些死鬼的守护者你的血统也改变不了――你说是不是呢?我的好哥哥!” 沃尔夫的“好哥哥”三个字一出口杜怀顿时心中一阵刺痛顿觉气血上涌吼道:“谁也不会跟你们这些畜生一个血统!” 沃尔夫大笑一声说道:“你想的的确不错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的母亲成为了狼穴中的第一位人类夫人你诞生于一只公狼的胯下而你也就是第一个半人半畜的家伙你说我们是畜生我们不否决但你也要记住就算我们是畜你也流着一半的畜生之血!而且就算我们是畜生那也是纯种你不过就是杂种而已!” 杜怀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伸出青铜斧头指着金色巨狼说道:“沃尔夫当年我的母亲是迫于压力才被你们这群野狼骗去的此时还敢在这里说笑你若有种就进来我们单挑!” 金色巨狼沃尔夫苍然昂头长啸一声说道:“好我进来就进来我倒要看看杂种和纯狼究竟哪个更厉害!” 轰然间金色巨狼裹挟着金光已经飞跃而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杜怀冷然看着沃尔夫青铜斧头上泛出了层层暗光。 沃尔夫此时仍然是狼身那一双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杜怀气势凛然全然不把杜怀放在眼里。 杜怀撒开青铜斧破风而上斧头过处青光崩裂而沃尔夫十分矫健猛然一掠已经离开几丈远的距离身子站在一边的民居的屋顶上金光透彻的双眼如同尖刺观望着站在地上的杜怀。 杜怀转过身双腿力身腾而起青铜斧头乱舞中密不透风朝着沃尔夫的大狼头砸了上去。 沃尔夫一声怒吼狂啸声中一股火焰喷薄而出烧向了杜怀手中的青铜斧头。 这一股火焰来势极为凶狠杜怀横斧一挡那火焰的炙热之力却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杜怀后退之间跌落在地。 第六十三章 真兄弟同血不同亲,好男儿义当抱不平 杜怀跌落地上之时站在城墙外的狼群顿时大噪起来一个个朝天嗷叫着。 杜怀从火焰中站了起来举着青铜斧指着那群嗷叫的狼冷冷说道:“叫什么叫我还没死!”说罢便转过脸看着沃尔夫凛然道:“你上啊!” 沃尔夫此时却纹丝不动转而笑道:“你怎么不化狼?要知道那些火属性的魔法只有在狼性的时候才能使出来!” 杜怀不屑地说道:“我堂堂三尺男儿伟岸之躯打败你绝不需要变成你这等皮毛走兽!” 沃尔夫淡淡道:“你既然不屑于成为人狼却为何要用狼人的法术浇灭身上的火焰?” 杜怀一听这话却是面上一窒颇有些不自在。 沃尔夫捕捉到了杜怀脸上这一丝的变化笑道:“怎么样?你化为人狼我们以兽身相斗比之于这样的凡胎肉体相斗可是好处更多!” 杜怀不语猛然栖身而近挥开青铜斧青光峥嵘之处沃尔夫猝不及防背上的狼毛被削去了一片。 沃尔夫面容大怒吼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便受死吧!” “既然是这样那便如此吧!” 头顶的天空中是什么声音这样有魄力? 此时正是杜怀和沃尔夫激斗正酣之时周遭更是嘈杂无比更兼两个在打斗中凝神聚力无暇感知周围环境――但即使是这样这种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贯通了杜怀和沃尔夫的耳道震撼着两个的耳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是这个声音比起沃尔夫的暴吼来说更多了几分沉静和苍凉之感。 这声音本应只有天上有人间怎得几回闻! 就在两个仰头看天的时候跟着传来的声音就是:“杜怀兄弟亥时已到怎地却不见我倒是私自和别人切磋你是真的看我不起啊!” 这凌然于空的赫然正是吴恨。虽然他身穿着破烂烂的道袍却仍然是“仙风道骨今谁有一时无两在吴恨!” 而此时亥时已到他不见杜怀便来找他他便来找杜怀却也没有坏了杜怀的约定。 杜怀知晓自己多了个帮手但心中一时却是冒出担忧乃说道:“你从何而来怎么知道来路?” 吴恨微微一笑指了指天上清道:“不巧我还会一些腾云之术!” 沃尔夫转头看着吴恨便知道这就是那个杀死了“中狼将”的人类。 吴恨到达七槐镇所经过的山脉被称作:雾霭狼山。 这雾霭狼山之上自古便是恶狼群聚之地狼山中的狼分为金狼王七狼将百狼卒吴恨杀死的那只火狼便是七狼将中的中狼将。 此时沃尔夫的眼中充满着仇恨的暴戾眼光只恨不得即刻跃上去将吴恨给撕碎! 吴恨却只是面色温和观望着沃尔夫。只是这种冷静在沃尔夫看来更像是一种鄙视于是他四爪着地猛然躬身弹射而出力道颇大身子涌动之处更是血口大张一展金色光轮破口而出。 这只金狼虽然不能飞行但却拥有摩空之力能够短时间腾身于高空中。 吴恨袖袍一卷罡风阵阵破金光沃尔夫的金光猛狼刺显然对吴恨没有什么作用。 此时下面的狼群沸腾了一个个暗吼声声吴恨只是岿然不动犹自逍遥。 那沃尔夫显然不甘于失败俄而身化人形猛然跃到了吴恨身边吴恨一见立刻双指凝光激射而去。 但听砰然间那人形猛然碎掉却是闻见站在下面的杜怀喊道:“它这是狼影分身术!打它的狼身才行!” 那些话还没有完全闯入吴恨的耳朵沃尔夫的狼身却是已经出现在了吴恨的身后巨爪疯狂朝着吴恨盖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巨狼结阵斗道侠,道侠神法闭回音 只是这吴恨是何等法力此种下等攻击之术他俨然不放在眼睛里只是撑开屏障青光猛射之处那金色巨狼沃尔夫瞬即直直坠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吴恨凌然云上看着躺在地上的沃尔夫。沃尔夫擦一口流到唇边的狼血猛然爬起来。接着两只前爪伸手作问天之状又是一阵仰天长啸。 吴恨却依旧面带微笑。他此刻已然深会以不变应万变之道。 巨狼的长啸声中更多了几分悲凉之色而此时身在城外的巨狼也应和这这只巨狼一同出悲凉的咏叹之声。齐齐涌进了城门口站于金狼的身边。 杜怀见吴恨没有任何反应忙是在下面喊道:“这是‘四面狼歌’!快闭上你的耳朵!” 吴恨一听这话才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震荡的苍凉醇厚的气势从四面压境而来只是对付这种东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吴恨猛然聚集道力栖身下地以手引周边的已经坍塌无用的房屋石砖悬于空中周遭的狼嚎声越聚越浓回声里更是悠悠掺杂着无限的哀鸣之声。 那哀鸣显然只属于没有来世的冤魂。 吴恨自封七窍声不入耳那些聚集在他身边的哀嚎之力瞬间便凝化成一股股黑云这黑云聚集的越来越多显然已经将吴恨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吴恨此时虽然身子不在地域之中但周遭的环境俨然就等同于深远地狱。 那群制造这四面狼歌的狼群顿时眼睛大放神采咏叹之声更加激越起来吴恨周身的黑雾越来越多更将他所召唤起来的在空中旋转的砖石都掩盖了起来。 这四面狼歌的势力颇大一边的杜怀试图干扰这个阵法但是刚刚碰到一只灰狼的身上即刻便被弹射到了城墙之上跌扑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此等阵法哀怨咏叹实是雾霭狼山中狼族的上善法术。 从来有狼不孤独群聚而起屠江山。 狼的真正力量永远在群聚之中。 吴恨周边围绕的云气由乳白变灰白再到灰黑而现在已经是浓的如同一潭死水般的黑恶了。 但却在这个时候从那黑雾中透出一线光影就在杜怀又呕出一团鲜血的时候猛然看到吴恨掠过那丝光影手中更是在一片角落一指点上了一块石砖。 接着吴恨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掠四周八角各以石砖为引子奠基。 度之快那些咏叹的狼群都来不及收回咏叹之歌。 四角已定堪天舆地观山海之象掠五行之力赫然间所有吴恨手中聚集的砖石在一刹那间涌了上来砖石猛然叠加竟然在一瞬间修成了一座圆形场地四周更是有着围栏这围栏正好将众多的狼群围绕在其中。 狼群惊讶间咏叹仍然未绝。 吴恨猛然双手挥开场地周边立刻突突突几面石壁增长起来。 石壁甫然长成那些黑色云气忽而散开但遇到墙壁即刻返回此时众狼的咏唱已经结束但咏唱之声却被吴恨方才用道法修筑的回音壁给困在了其中回荡之际所有的狼群都被自己的咏叹攻击到了。 那借来的“了无来世”之力顿时穿破了他们自己的心智俄而回音壁之中传来一阵阵惨痛的嚎叫声。 这一次的嚎叫声不属于战斗只属于伤痛和死亡以及群狼精神的崩溃。 那咏叹的云气聚集着浩浩荡荡冲击着围困在其中的狼群灰狼们声嘶力竭嚎叫着火狼更是疯狂引动体内的火力真元结成环状结界抵御咏叹之云的攻击。然而那回音壁中心之地深深凹陷外围却是越升越高将那些咏叹之声所催动的黑云环聚起来再也无法散开去。 俄而那金狼沃尔夫大喊一声:“狼图腾!” 瞬即从沃尔夫的手中腾然而出一张金卷那金卷之上的字迹灼灼光耀眼地刺透了周遭的云雾。 轰然间那些火狼便被收到了这图腾之中金狼沃尔夫奋尽全力勃然而起忍受了半斩尾之痛才带着一卷狼图腾冲出了重围。 这一出去便不再逗留直奔城外逃命而去。只有那些地位卑微的灰狼作了炮灰终于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的回音壁里。 吴恨刚要追上去却是听见一阵呼唤之声:“怀儿你还好么?”这声音颇有些阴测测的意味。 吴恨一惊莫非遇上了鬼魅? 他转头一看却见消散的云气中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第六十五章 倩女幽魂心如故 犹念当时寸草心 那女子一身的灰白素袍青绿斜纹轻纱覆盖在袍子之上头上散散围着一个简单的髻那眉眼中几处哀伤暗藏额前青丝被乱风拂过看起来颇有些凄迷之感而这女子缓步走向杜怀行动之处更显几分羸弱。 撑着身子躺在地上的杜怀此时的眼中忽而幽幽闪出泪水望着那女子的面容面容一瞬却是变得忧伤俄而轻吟道:“娘!” 这一声轻唤着实让吴恨吃惊不小看这个女子俨然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怎会有如此年纪的儿子? 那女子长裙抚地却不沾一丝尘埃。 此女子怎会是人间之人? 倘或不是人类那么她便只可能是天上仙子又或者只能算是一缕阴冥香魂。 此刻不知道那天顶上是哪一盏孔明灯悠悠然投射下一缕乳白色的光芒这光芒凝结之处在女子的身边淡淡升起一个乳白色的烟圈。 女子轻轻飘到了杜怀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眼含玉露面现忧伤低语道:“怀儿你真的长大了!” 杜怀性子虽然急躁火热但此刻他的眼中却尽是纯然的情怀就连他那双习惯怒目而视以壮声威的此时却忽而滚落两行泪水而那抖动的嗓音弥漫着惊喜的眼神犹如把他带到了一个不可知的年代。 杜怀望着女子的脸呜咽道:“娘你还在么?” 明明已经抓着母亲的手却还在问自己的母亲问她是否还在一切只是因为杜怀失去自己的母亲已经太久太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怀儿其实为娘的一直都在之所以没有见你只是因为我在等你长大今天我终于看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的多了怀儿我一直都在我知道你在这个镇子成长的每一幕……” 杜怀一听这话方才的热泪已经是慢慢抑住了看着母亲的脸说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见我?还有你四叔你怎么说我母亲已经魂飞魄散了!” 杜怀的眼睛却是望着吴恨身侧的一个方向吴恨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此时在他的身边已经飘然而现无数条灰蒙蒙的影子。 他们的身边全部围绕着乳白色的光晕。 而属于七槐镇头顶的天空中无数的孔明灯都变成了白色唯独自己的头顶那一盏孔明灯才是红色。 这些都是鬼。 杜怀所指的四叔便是站在吴恨身边不远处的那个老朽之人须皆白皮肉松弛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这些人多数面目呆滞似乎已经远离人间的恩怨情仇已经太久太久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世间冷暖。 看来这七槐镇不如真的就叫七鬼镇。 在这一刻弥漫的阴魂让整条街道都显得狭窄起来。 杜怀的话一出口那站在吴恨身边的白色老鬼立刻低下了头说道:“这一切都是你母亲的意思!” 杜怀轻轻看一眼母亲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动作温婉含蓄宛如少女。杜怀摇了摇头接着径直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吴恨身边对吴恨行了个礼说道:“吴大哥现在亥时已经过去了这些鬼影都出来了我本来是想回家陪着你度过今晚免得你看见他们却没想到遇到了那些狼人来骚扰真是对你不起……另外这些鬼影都是我们镇子上昔日的普通百姓并非厉鬼不会害人的还希望吴大哥……” 吴恨冲杜怀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清道:“我吴恨不是没有见过神神鬼鬼他们的确没有暴戾之气若有的话我早就便感知到了你们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若我这个外人在场不好在下现在便可离开!”吴恨话毕当即转身便要走却被身后的杜怀一把拉住吴恨疑惑的看着杜怀杜怀释然一笑说道:“你先别走你是我的大恩人我的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待会儿我还要谢你你走了我姓杜的谢个球啊!” 接着杜怀便转过身去在他身后远远的是那个依然款款微笑看着自己的母亲杜怀眼中晶莹之中轻轻说道:“母亲这二十年来孩儿梦中梦到您无数次可是您……”一句薄语寸寸残心杜怀忍不住又哽咽了“可是您……为什么不肯见见……孩儿?” 杜母叹息着摇摇头说道:“为母的心自然是希望孩儿以后能有大成就我恐自己会拖累你便不愿见你但你可知我每日偷偷看到你的成长心中却已经是欢喜不尽做母亲的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杜怀唇齿紧扣摇着头俄而开口道:“有你在怎么会拖累我?我不是活得很好么有你在我会更加勤练武功我也能成为屠狼法师我更会血洗狼穴为你复仇!” 杜母点了点头说道:“我儿你可知道那狼穴却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灭掉的我恐自己在你身边你沉溺于亲情之中便以为人生幸福只是如此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性子而为母的只要是在你身边就忍不住会疼你爱你你又从哪里来的决心去强大自己?那些狼群你又……” 杜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猛然被杜怀给打断了杜怀的声音忽而颇有些凄厉之感道:“那娘亲你今日为何又出现在我面前?你可知你的儿子仍然让你大失所望那些山上的野狼从来都不把儿子我放在眼里就上次!”杜怀此时的话已经接近于嘶吼:“就上次那群野狼竟然派了一只刚长大的三条腿的灰狼来挑战我虽然我打赢了可是可是!日复一日除了上次灭亡了整个镇子之后他们便只回来挑衅再也不会把我当做他们的敌人我在他们面前不过就是一个毫无威胁的摆设罢了!而今天!”杜怀伸手指着站在一边的吴恨说道:“若不是吴大哥今天杀了一只火狼那些狼群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并且若没有吴大哥的帮忙恐怕今天我就要成为你们这些鬼影中的一个了!我杜怀还是没有你所期望的强我还是一个懦夫一个连畜生都可以瞧不起我的懦夫!”杜怀话讲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已经不能自持一个汉子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这眼泪中掺杂着愤怒与不平更有憋了太久的委屈。 此时的杜母更是红透了眼眶忽而掠步上前一把抱住杜怀跪倒在地上一张粹白色的脸上泪眼涟涟下巴上的泪水都滴到了杜怀的头里。 杜母凄然说道:“我儿为娘的要你强不是要你为我报仇你记住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能够自己保护自己拥有让自己幸福的权利要让你从此不再受制于这雾霭狼山的狼群你知道么?” 杜怀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抽泣着。那抽泣声音越来越低沉。 杜母见杜怀的情绪变得缓和了于是捧着杜怀的脸说道:“怀儿你不用担心今天。为娘的已经看到了希望来你跟我来!”杜母拉着杜怀站了起来接着便走到了吴恨的面前忽而却跪倒在地。 “你这是?”吴恨惊讶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杜母。 第六十六章 为复仇鬼母托孤儿 立大志杜怀誓屠狼 杜母牵着杜怀的手忽而在吴恨的面前一跪这倒是颇让吴恨有点手足无措忙走上前去说道:“杜妈妈这是干什么?” 杜母双眼含泪脸上却浮现出一点喜色冲一边的杜怀说到:“怀儿你给我跪下!” 那杜怀从来都是觉得自己是男儿好汉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和祖宗而其他的绝对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他更是慨然不会跪于他们面前。 只是此刻母亲双眼含泪更是盼盼看着他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又是方才的救命恩人从来救命恩人就是再生父母。一想到这里杜怀心中一片豁然即刻拜伏在地。 吴恨忙是躬身去托杜母和杜怀跪伏在地的身子触手间却觉杜母的身子似肉却无形触碰间一阵冰凉但欲托起来却难以撼动实有天地之重一般。 这便是世上的鬼魅。 吴恨一时间愣住了。 杜母却并没有查探吴恨的脸色却是泪眼婆娑说道:“这位大恩人大恩不敢言谢只是贱人还有一事相求往你能答应!” 吴恨当然知道杜母所说的贱人便是杜母自己吴恨见托不动杜母便也蹲下身子看着杜母问道:“杜妈妈有事便说我能做的定然便要帮你做到!” 那杜母的眼中仍是一片闪烁道:“我有事情两件但我知道这两件事情你绝对都能做到……” 吴恨一听杜母不肯将细节相告那心中便升起了一线疑虑这疑虑即刻在面上显现了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杜母一见心中便有了计较说道:“大恩人你不必忧虑我这二件事并不违背人间伦常看你的样子也正是人间的修仙之人道家弟子我更不会违背人间道义若有违这些我定然不会来求你的!”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放下了疑虑应声道:“那我便答应你你快起来!” 那女子却是推来吴恨的手说道:“我不起来比等我把话说完我要你能够援助怀儿杀进狼穴以……” 此时跪在一边的怀儿却是弄懂了母亲的心思于是在一边紧跟着母亲的哽咽声说道:“不错母亲这些话让不孝的孩儿来讲!” 杜怀在一边看着吴恨说道:“昔年母亲被那狗贼狼王所擒……”就在杜怀狗贼二字出口只是杜母的眼中已经闪现出一种异样的神色显见那狼王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多么深厚的痕迹! 杜怀接着说道:“而那狼王霸占母亲长达二十几年十年之时生下了我母亲为了我的安危将我送到了这个镇子托付给了这里的乡民当时的我六岁六岁之后的每一年我都能有机会去看看母亲但这样的日子并不久等我十岁那一年狼王暴毙之后在埋葬狼王的时候狼群中的贵族也就是彩尾金狼竟然要母亲去陪葬母亲自然不允……” 杜怀说到这里杜母已经又是满眶眼泪昔日的伤痕似乎一瞬间又疼起来。 杜怀接着道:“后来母亲被那些狼群给害死了之后因为母亲是七槐镇的乡民在这七槐镇中从来都有冤魂常驻的习俗每一个含有冤屈的人死之后都还能保持魂体生活一百年所以在十一岁的那一天母亲的孤魂还乡告诉了我所生的一切!” 杜怀满腹愧疚看着母亲说道:“只是当时甚至到了现在我的能力都有限因为我曾经去过狼穴知道彩尾金狼的魔力十分厉害以我的能力是打不败的所以我只能勤练法术只不过到目前我仍然只能依靠一本从人间流传下来的《五行生》这本书我也只是学会了土遁之术和一般的攻击法术在我的法术之中最强的也只能算是一身力气和一手射箭之术!想要打入狼穴自然颇有些不自量力!” 吴恨一听这些当即明白了却是想到自己这一行本来就是决定收复一路所见的妖怪既然有如此契机何不顺水推舟干脆一举将那狼穴给摧毁!? 吴恨心下及此随即说道:“那好你这个忙我算是帮定了!” 杜母一听这话当即又是拜了几拜大谢不止。吴恨回了礼又道:“只是不知道杜妈妈还有一个请求是什么?” 杜母并没有正面回答清道:“这第二个请求自然也不会违背了人间道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到了的时候只盼你清除了狼穴的妖孽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一边的杜怀擦了把热泪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说道:“母亲孩儿这次绝对不辱使命绝对要帮你报仇而那贼人我一定要找到他的墓穴将他挫骨扬灰!” 杜母一时无言只是轻轻一叹。 杜怀所说的那个贼子必然是指的杜怀的亲生爸爸野狼王。 第六十七章 成道义青灯一盏度道法,白月光伊人心思难解量 吴恨见杜母和杜怀二人的话语里声声含泪字字真情一时十分感动忙迎身而去挽起二人转而对杜母说道:“我吴恨自道术有所小成之后却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有情有义的大事况且我孤身进入此境你的儿子对我也算有留宿之恩我们道家历来也是尊崇大恩大义之门此时你等有这般的深仇大恨和难雪之冤且不说我是个大道之人就冲我们曾经都是人族我也愿意帮助你们!” 吴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杜母却没有看到从杜怀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眼光。 杜怀所疑虑的便是自己的狼人身份。只是他庆幸的是似乎现在的吴恨还不知道杜怀的身份。 镇子街道中越来越多的魂影开始出现了。一层一层地染白了街道上的石砖。这些鬼影的死去多是因为生活在七槐镇周遭雾霭狼山之上的狼群此刻见到吴恨力欲帮助他们打到狼穴深处自然多是对吴恨满腹敬仰之情。 此时的杜怀带着吴恨走在路上就没有丝毫顾忌了这时候的吴恨才知道原来当初杜怀之所以带着自己左弯右绕原来只是因为镇子中间的大道上多有墓穴。 只是这等将墓穴修在大街之上的习惯却让人十分诧异。 杜怀在行走间却已经将原因讲给了吴恨昔年雾霭狼山之上的狼群也只是普通的狼群只是千百年前有一个妖邪来到了雾霭狼山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最终让整个雾霭狼山上的狼群变成了比往日凶残千百倍的妖兽。 而这七槐镇幸得七个槐仙所庇佑才最终得以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下留存下来。 吴恨一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生问道:“我看这个镇子一片荒芜之象莫非那七个槐仙后来不再庇佑这里?” 杜怀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我们镇子历史上的疑案不知道是哪一天起镇子周围呈现北斗七星状排列的七棵槐树死去了而自然的那七个槐仙也脱离了此地之后这狼群便开始骚扰镇子幸得当时镇子里的镇长还懂一些五行奇门之术才不至于让这个镇子毁灭得太早!” 吴恨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疮痍之象显然已经不是人住的地方而此时游走在七槐镇街道上的这些面无表情的游魂更将这街道衬托的异常凄然入目皆是不忍。 此去狼穴一定要给这个镇子上的这些游魂一个交代。 吴恨再抬头的时候杜怀母亲的背影显得尤其悲凉单薄而杜怀眼观着母亲的背影嘴角早已经是酸楚无限。 是夜。 杜怀的家中。 周遭的青灯烛台上虽然已经染上了厚厚的尘埃但是此刻却被杜怀擦得干干净净。对影成*人吴恨眼观着杜怀开始缓缓讲述南极剑门入门道法简义。 久没有燃烧过的烛光艰难地抖动着。 杜怀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虔诚。 吴恨身子端坐手中结着宝瓶印盘膝之中道家姿仪尽显而口中的词句之中自然也有让杜怀忍不住赞叹之处。 “……道法如山如云如水……山到尽头皆是云云到高处化作水水流九天一千丈本如自然都成道道无止境仙无止境以道修仙则顺天然……” “世间又有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志者欲之使也。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故心气一则故不徨欲不徨则志意不衰志意不衰则思理达矣。理达则和通和通则乱气不烦于胸中故内以养志外以知人。养志则心通矣知人则识分明矣。将欲用之于人必先知其养气志。知人气盛衰而养其志气察其所安以知其所能……” 此番所讲又有南极剑门历代自纂典籍更有上古道卷。 那杜怀自由生活在这黑暗阴翳被雾霭狼山所环绕的七槐镇之中何曾听过如此有条有理句句皆有真意之话吴恨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不少。 而在杜怀心中另一个愿望也在悄然萌芽。 一定要做个有志之人来日方长学会无上道法便可脱离自己那个狼血之身了。 此时孤身呆在院子里的杜母缓缓接着一轮月牙弯摊开了白皙的手掌手中一枚狼牙淡淡光。 这光芒印着杜母眼中的闪烁一片难解情意皆在眉梢。 此刻苍寂的天空中因为魂影的出现那些白色的孔明灯越来越多。属于雾霭狼山上的那些红色孔明灯却忽而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那聚集的焦点之下若在此刻直直坠下一盏灯所落之处便只能是狼穴的中心。 因为此刻狼穴中的狼群已经紧急集结到了一起。那其中更是有那只被吴恨打伤的那头狼。 第六十八章 锐狼斗志难消磨,誓为功成不求生 远远的雾霭狼山之中枯松和橡树掩映着的山道一直朝着两边山脊下的山谷中延伸过去。风过处吹动华盖般茂盛的枝叶偶尔从枝叶下也会闪出一鳞半爪那便是潜伏于其中的狼卒。 整座雾霭狼山呈八字形围绕着七槐镇从七槐镇东门而出上山脊再向南去走到一个平台之处然后越往山谷越下便能远远看到两尊石像石像所刻内容乃是一狼足踏一人那狼足之下的人面目狰狞似乎正承受着万般苦楚。 两尊石像中间则有一条土黄道路向着谷底深处延伸过去。 这其中的尽头便是雾霭狼山的群狼驻扎之地狼穴。 此时狼穴中阴火森森无数狼类聚集在一起金瞳的便是贵族红瞳的便是战狼绿瞳的便是最普通的狼卒。 此时这些颜色不一的瞳孔却在灯光未明的洞穴中忽明忽暗地闪现着精光。 躺在黑石上的沃尔夫眼神微微有些困顿身上伤口处的鲜血已经没有再继续流淌只是疼痛仍然没有消解他越想越气猛然一口咬在自己毛茸茸的左手上顿时便又是血流如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站在一边的另一只金狼颇为激动一把抓住沃尔夫的胳膊怎奈却来不及了。 这只金狼名叫沃森是沃尔夫同父同母的哥哥而现在俨然已经是这个狼群的脑众狼惟他马是瞻。 沃森大喝一声说道:“沃尔夫你疯了么?狼血是何等珍贵怎么能这样糟践?” 沃尔夫狼脸怒气腾腾狼舌抖动着一丝涎水都滴落了下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是在回忆自己被吴恨打败的那一幕。接着便又是一声暴吼说道:“沃森若是狼血真有如此珍贵为何今天我连那个人间小子都没有打赢?” 沃森一听这话冷然说道:“这不是狼族低劣而是那个人的实力并不弱以我看来他应当是人族中修仙一族!” 沃尔夫见沃森眼光深沉似乎有一些什么疑虑在其中。而这些疑虑在他眼中看来倒像是因为怯懦所导致的。 沃尔夫冲着沃森说道:“难道说我们就没有打胜他的方法了么?” 沃森目光深沉。一双金眼慑人心魄道:“我不能确定有无方法在我们雾霭狼山的一族中从来还没有跟东方修仙之人交战的记录!” 沃尔夫冷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没有办法打败他?” 沃森不语。 沃尔夫见沃森不说话心中颇有些丧气正待转身而去眼望着洞穴中心地上的那个黑狼图腾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回转身对着沃森一字一句郑重说道:“我若血祭黑暗祭祀再来拥有一次暗魔之力如何?” 此时凝神而思的沃森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瞪抓着沃尔夫的肩膀说道:“什么你说什么?” 沃尔夫抓住沃森的手说道:“我说我愿意用我的血去血祭暗黑拼图上的魂块然后拥有暗黑之王的力量!” 沃森一听这话决然道:“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此时的沃森只觉得沃尔夫已经快输成了一个疯子要知道这暗黑拼图是散落在妖脉里面的13块拥有神奇力量的碎片每一个兽类只需要甘愿奉献出自己全身的血液去涂抹在这块碎片上便能暂时拥有无上的黑暗之力只是这力量只能是暂时的消耗过后血祭的主人便很有可能死去。 沃尔夫见自己的哥哥阻止自己便觉得如果运用那碎片之力似乎有胜过那个道人的可能性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觉暗喜起来。 这笑容没有躲过沃森的目光沃森好言劝道:“沃尔夫你是我的弟弟我要对你负责你绝对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沃尔夫淡淡一笑说道:“但是大哥至少这样我也是赢了!” 沃森冷冷说道:“你从小好胜我知道但今日绝对不是你好胜的时候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不会永远都能打败别人的!” 沃尔夫一听这话不以为然说道:“哥哥我一生只输过一次那就是把狼王的王位输给了你!但是我输得心服口服因为你是我的哥哥你先于我出生这是天注定的天注定的事情我接受;但后来七弟抢你的位子我手刃了这个不肖后辈因为他是弟弟命里注定它不该是狼王所以他来抢你的位子我便眼也不眨杀掉了他……不是天注定的东西我能抗争就一定要抗争!” 沃尔夫此番激扬陈辞表面上是在说自己对命运的态度实则也是在说自己对哥哥的一片兄弟深情。 此话一出沃森又是愣住了。 沃尔夫凄然续道:“今日我知道献祭之后便能打败那个家伙我若不去试一下不去抗争就算是死了我的皮毛也是臭的!我的记忆也是苦的!我一定要打败那个家伙!”此话一出口沃森还没来得及去阻止沃尔夫纵然俯地通身化为狼形猛然朝着狼穴更深处奔去。 一时间沃森的脸上尽是担忧。他抚摸着脖颈处的那颗狼牙想起了往事。当年也就是沃森的父亲上一任狼王便是死于一场献祭。 虽然别人都以为狼王是死于七槐镇的镇民手中但沃森却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这样父亲死去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张腐朽的人皮地图。 在地图上那个属于妖脉出口的红点灼痛了沃森的眼睛 第六十九章 欲去狼穴求奇书,却闻哮天神犬出 在这雾霭狼山之中若想得知天明天暗便要去看天上的孔明灯灯有三分明则相当于人间正午灯有一分明则相当于人间子夜……只是不管这天上的灯有多么明亮毕竟只是灯盏这之下的雾霭狼山和整个七槐镇都整日沉浸在阴翳的氛围之中。 一宿之后杜怀便觉得自己的剑术颇有长进其实这并不是因为他天资聪颖只是因为他在这妖脉中生活的这么多年从体质之上已经有所大成更兼生活于这样孤独的环境中其定力跟忍耐力更是非同常人。 晃晃一夜悄然过去。 孤灯两分明悄然照在东方。 这雾霭狼山的狼群各有体质体力最盛之时便是孔明灯一分明之时。吴恨思量许久还是决定于狼群最弱之时去打探在他心中自己的法力还并没有展到不可一世的程度。 自这一夜过后杜怀也知道了吴恨的身份只是他常年生活在这妖脉之中就算吴恨怎么讲杜怀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也只是肤浅的。 倒是杜母在一边听着眼神颇有些澄澈似乎饱含着希望似的。 吴恨本自名门正派更显光明磊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隐瞒只是碍于门户之规有些不能示人的东西他并没有讲出来。 只是这些浅显的东西却早已经让杜怀大开眼界了。杜怀犹在回味之中吴恨也问起了一些妖脉中的东西特别是这妖脉之中存在的妖邪以及地形地势等基本情况。只是杜怀自幼对这些太远太大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只知道终日修炼体能。 吴恨见杜怀并不了解心中便有些失落正在思忖中一边杜母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吴大恩人你所想要知道的这些倒好像是写在一本书上!” 吴恨一听杜母这句话心中倒是颇有些诧异说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书?” 杜母却略有疑虑转而道:“只是这本书编纂年代已经不可考不知道能不能用!” 吴恨爽朗一笑说道:“杜妈妈但说无妨!” 杜母点点头轻启朱唇道:“在这阵子的北面有一栋小楼昔日曾是镇长所居之地镇长历来是这镇子最有学识之人我幼时曾看到他有一本书叫作《四略图志》而据传这本书便是写的这个地下世界的图景从河流山川写到地域分布……” 吴恨一听到这里面上不禁大喜如能得到此书就不用莽撞地到处找出口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昔日在那炎父的洞穴之中早已经看到这个妖脉的出口处极为隐秘此时若能找到这本书则必然出生天有望。 吴恨喜色欣然问道:“杜妈妈那《四略图志》现在藏在何处你能带我去瞧瞧么?” 杜母一听这话却是轻轻一叹说道:“若是往年那本书必然是藏在镇长所居的宅子里只是现在现在却是藏在狼穴之中!” “狼穴?”吴恨又听到这个词语心中不禁有了些厌恶之感。 杜母点点头说道:“有一年的时候外面狼灾十分严重出去打柴的镇民往往十去九不还后来镇长为了惩戒一下狼群便带着不少人出去……只是这一去镇长便没有再回来!” 吴恨一愣说道:“狼群将镇长带走了?” 杜母点了点头之后那一任的狼王便将《四略图志》作为私物藏于手中今时今日那《四略图志》已经随着狼王一起葬在他的墓穴中了。 吴恨点点头说道:“看样子此行不仅要灭掉狼群还要去寻找到那个狼王的墓穴!”说到这里吴恨忽而想起一事抬浅问道:“我这里有句唐突的话要问一问杜妈妈不知道杜妈妈能否告知!” 杜母沉吟一声说道:“你有什么疑问便说吧!” 吴恨行个礼说道:“那就恕在下唐突了我想知道你口中所讲的狼王是否就是抢你去做夫人的那只狼王?” 杜母眼圈一红往事浮上心头说道:“不错真是那只狼!” 吴恨心中大为疑惑说道:“那你可知狼王的墓穴现在何处?” 杜母摇摇头说道:“这些狼群不同于一般的狼群他们的下葬方法深为怪异就算我生活在他们身边也只是略微听到一些皮毛而当年我的夫――而当年那狼王死去之时所有他的妻妾都必须回避我也不能探知他的尸身现在何处!” 吴恨慨然叹道:“即是如此到时候去找那狼王的墓穴怕是也要经过几番波折我倒想知道杜妈妈所说的那些皮毛是什么东西?” 杜母轻道:“在那狼穴之中我曾看见过一个奇异的洞穴那洞穴之中却是养着一脉狗类而这狗类也非人间凡品被这些狼族称之为哮天二郎犬。” “哮天二郎犬?”吴恨一听这话却是颇感兴趣。 杜母继续款款说道:“那哮天二郎犬从来都是三只眼睛而且据说是世界上最忠诚的灵兽一脉所承不分雌雄但逢主人丧生便落一新胎。有《古传》一书所述先前这哮天二郎犬跟随的是一个勇敢善战的神将名唤二郎神但仙有仙寿人有人命‘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后来这二郎神最终还是仙魂一缕丧于九天从古至今神仙若丧了命便引渡其身过天河据说当时的仙界上天河之边但闻日日哀嚎皆是那二郎神生前的护驾神犬哮天犬……” 杜母说到这里吴恨心中一阵敬意不觉生了出来这杜母竟然看过《古传》如此艰深晦涩的书实在是可敬。 而一想起杜母所讲哮天犬的事情便觉得这灵兽当真是天下至诚之物。 杜母续道:“那哮天犬随着河上二郎神的仙体漂流至尽头死别之时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自己也一头扑进了天河之中并在水中游到二郎神身边忽而犬口大张将二郎神整个吞食进去!” 吴恨一听此话顿时骇然如此情深意尽显然忠诚已经到了极致。 杜母说到这里自己的嗓音都不免激动起来然后道:“哮天犬与二郎神化为一体后奋力逃出天河误落人间至此投身成为这类灵犬名唤哮天二郎犬皆有三只眼睛!” 吴恨听到这继而问道:“那么这跟他们狼王的墓穴又有什么关系?” 杜母道:“狼与狗本来是一家何况在这雾霭狼山之中的狼犬都还算是有几分人灵之性后来机缘巧合之中狼犬便将这些忠诚的兽类豢养起来之后便形成了惯例每一代的狼王身边都会有一只哮天二郎犬!倘或狼王离世之后便会带着狼王所有的哮天二郎犬和这只哮天二郎犬的孩子一起出外寻找墓地那哮天二郎犬背负着主人随行随走主人的尸体在哪里坠落便当即在此地挖下深坑用来掩埋狼王的尸身!之后狼王的哮天二郎犬便会朝着天顶悲鸣三声吐血而亡!” 吴恨大为诧异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哮天二郎犬的幼犬带上?” 杜母继续说道:“玄机便是在此处那幼犬自然是跟长犬情意真挚长犬在此地吐血而亡同穴埋葬势必会在这幼犬身上留下创伤和难以磨灭的记忆等到墓穴修好之后这墓穴会被踏平犹如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是个墓穴。能记住这一切的便只有这只幼犬了!等到祭祀的时候便会将这只幼犬赶在前面幼犬停留悲戚之地便是当年埋葬狼王之地!” 吴恨一听这话不觉应声而出:“妙此法虽然说来有些残酷但其妙处却真是耐人寻味!” 吴恨接着说道:“这么说我们要找到墓穴还需要抓到那幼犬?”杜母点了点头。 吴恨沉声说道:“如此看来此行并不简单那我们马上就启程吧!” 而院子里早已经传来磨刀霍霍的声音吴恨向外一看腰间别着一把青铜斧的杜怀此刻正在磨砺一把银色的剑。 杜怀银剑即成站起来吹了一下锋利的剑刃即刻气分为二。 杜怀遥遥回看着屋里面的吴恨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天上的孔明灯如千帐军灯慢慢开始由二分亮度变成三分。左牵黄右擎苍利剑只为斩天狼! 第七十章 狼血之身祭天魔,改头 狼穴深处的密穴中从来是不允许贵族以外的狼群进入的。在这个四周封闭的洞穴中沃尔夫表现的异常沉静。 周遭的墙壁上刻画着各式各样的图腾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一群持着双刃斧头或者是秤杆的狼头人身的怪物。整个洞穴森严神秘。 石壁上的图案散出幽冷的光泽。 几把暗暗的人的油脂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弥散着近乎恶心的味道。 沃尔夫的背影看起来苍寂无比他端坐在一个神像之前眼睛中依旧散着金色的锐利色泽。那个神像是一个黑色玄武岩石柱所雕刻的之上正有一只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的狼人神的诡异怪物只是这怪物的身形看起来却是颇有些瘦小不太像是眼前蹲伏在他面前的沃尔夫。 忽而密穴的门外传来咚咚咚地砸门的声音。 只是沃尔夫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沃尔夫的哥哥狼王沃森疯狂地砸着门显然想要阻止沃尔夫的不明智的举动只是沃尔夫进入密穴之时就已经果断地把整个密穴的出口反封住了。 任谁也无法再进来。 那狼人神的神像腹部雕刻着无数的字只是字形十分巧妙都像是用刻刀刻上去的方块一片片的楔形文字。 沃尔夫缓缓念着这上面的语句: 在这世界上我还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敌手他不够残忍他放虎归山他面目平静但却在静如止水的眸子里蕴藏着深深的魄力。 他用的是一种巨大的象征着清明的力量。 他用这种力量朝着黑暗叫嚣妄图从黑暗中打开一扇通向光明的门。 而我沃尔夫甘愿用我的血用我的肉用我不再希冀来生的灵魂去祭奠黑暗我是夜的生命我是夜的守护者。 我就是黑暗里攀爬的蜥蜴我要咀嚼光明的尾巴直到将它蚕食干净。 我将代表着无上的黑暗之力把我的血变成黑色的沼泽用泥泞困住他前行的脚步我将用我的骨头变成山脉阻挡他的去路…… 随着沃尔夫的咒语一串串说出口来那声音越来越激荡起来此时站在外面的沃森猛然已经查知沃尔夫的魔变已经开始。 似乎一切都阻止不了。 魔不胜则亡。 沃森的眉头在一瞬间皱紧却在这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哮天二郎犬于是便打了个唿哨不一会儿一只三只眼的哮天二郎幼犬就跑了过来。 沃森在哮天二郎犬的面前坐定忽而从自己身上的狼毛中掐出一点已经干裂的的血渍然后迎空一撒对着哮天二郎犬说道:“从血中你所看到的即是我所看到的!”(电 脑阅读ww w.om) 沃森此话一出口那蹲在地上的哮天二郎犬的第三只眼睛忽而闪闪光犹如一颗水晶球。 而在这瞳孔之中开始出现杜怀吴恨和沃尔夫。 原来只要将沃尔夫的血迹滴落在哮天二郎犬的眼睛里就能看到不久前沃尔夫所遭遇的一切。 这吴恨的身影一闯进沃森的瞳孔中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沃森轻轻叹一声说道:“弟弟我知你的心意我所欠你的这便全部还清给你!” 沃森忽而朝着狼穴的狗洞中走过去哮天二郎犬忙摇摇尾巴跟在他身后刚走到狗洞处沃森忽而将哮天二郎犬赶了进去然后马上将狗洞给封住了。 接着便从自己的洞穴中掏出两个小罐子罐子刚刚打开里面立刻窜出一股辛辣之气。 第一瓶药水沃森将它倒到了一张狼皮之上这狼皮扭结一阵子赫然变成一张青黑色道袍。 这模样俨然就是吴恨所穿的道袍。 而另一瓶药水沃森将它倒进了自己的喉咙一瞬间但听骨骼处咔嚓作响皮囊中更是传出来吱吱膨胀之声。 忽而间沃森整个人已经变了。 他面目沉着两道飞扬的眉毛纯黑如墨。 这不是吴恨又是谁? “吴恨”慢慢走到一面镜子之前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慨然一声又化作狼形继而奔出了狼穴。 “你们都留在这里看护沃尔夫!他若成魔之后我们就胜券在握你们却不可打扰他!” 沃森看着众人苍然说道。 洞穴里面传来了哮天二郎犬的凄厉叫声似乎是什么不祥之兆。 内中一只红色巨狼听到了这凄厉叫声心中颇有些不舒服对沃森行礼道:“吾王你把神犬关住是为何啊?” 沃森冷然说道:“这次与那道人大战必然有所凶险我将它关住也是怕它遭遇不测……好了我现在出去看看你你跟我走!” “王你带上几只金狼将吧这两只小狼卒怕是不能保护你的周全啊!” “到底你是王还是我是王?你快退下!你们磨蹭什么跟我走!” “是!”“是!” 两只灰狼一前一后跟着沃森朝着狼穴外面奔去。 另一只金狼偏过头去对着一边的红狼说道:“你派几个狼队跟着哥哥我怕他出事!”金狼的话音未落。 却在狼穴之外传出洪钟一般的声音:“你们决不能派任何狼跟着我!你们给我守好这个狼穴要是出了半点岔子我将你们的狼皮扒下祭天!” 沃森的声音毫不留情面那金狼脸上的神色随即讪讪而红。 沃森带着两只灰狼行到了狼穴外的半山处此时这里静悄悄一片俨然也无法再看到狼穴的入口了。 沃森一指旁边的两棵大树说道:“你们两个驻扎在这里若是有外人过来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我挡住!哪怕是拖时间也行!” 两只灰狼听令即刻蹲在树边双爪挥动之间一会儿便隐藏于树旁的枯枝败叶当中。 沃森转过身子朝着狼穴走去然后将身上的狼皮袍子撕下了一块接着便尖牙一扯手腕血流如注撒在了撕下来的那块狼皮之上。 而他的身子也在这一刻缓缓变作了吴恨的样子。 沃森看一看天上的孔明灯此刻俨然已经到了正午。掐指来算的话弟弟的成魔祭祀应该已经完成了。 沃森所变成的“吴恨”怒吼一声出现在了狼穴洞口。 “道人来了你们这群恶狼还不束手就擒?” “吴恨”的脸上满脸正气浩浩荡荡! 第七十一章 成魔夺舍 第七十一章成魔夺舍 要达到狼穴深处所经过的那条回廊中,猛然传来苍凉幽凄的嚎叫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沃森一听这个声音,更加确定,自己的弟弟沃尔夫已经完成了祭祀。 曾几何时,沃森的幼年时期,也曾在雾霭狼山的顶端听到了父亲出这样的哀嚎声,那时候的狼王,功亏一篑,瘫倒在地,身边的热血如同长河一般奔向四方,他迷离的眼睛看着天顶,喃喃说着:“我终于还是……还是出不去,还是不能完成你的愿望,你要怎样才能这样……爱我!?” 那时候的狼王,面色凄凉无比,眼泪比身上的血水流的还要快很多。 好像,他昔日蓬勃的心脏中,装的不是血流,却是眼泪。 然后下一刻,老狼王仰天长啸,皮开肉绽,死于沃森面前。 沃森一听到沃尔夫的声音,想起陈年往事,顿时心头更胜疼痛,他此刻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他害怕自己的弟弟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死于非命。 魔是要修炼的,而不是一把血一把肉就能完成的祭祀。 沃森冷眼看着狼穴洞口,朝着沃尔夫吼叫的方向冷声闷沉喊道:“我的手下败将,如何还不跪在我面前?兴许,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轰然一阵烟起,沃尔夫出现在了狼穴洞口。 此时他的身躯看似没有往日强壮了,但那眼中的精光却显得更加有魄力,其他的狼也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其中一只金狼看见了“吴恨”手中所拿的那张狼皮,凄然说道:“你,你手中拿的是我们狼王的狼皮!” “吴恨”轻轻抖了抖狼皮,笑道:“那只狼崽子也不过如此,竟然成为了你们的头领,怪不得你们狼群今日就要在此地覆灭了!” 群狼一听这话,都龇牙咧嘴朝着“吴恨”出低沉的吼声。 只是唯一不动的,却是站在那里的沃尔夫,他冷冷看着“吴恨”,说道:“你如果算个男人的话,就把这张狼皮丢过来!” “吴恨”微微一愣,却又是一笑,说道:“好,给你!”迎风一抛,那狼皮就跌落到了沃尔夫的手中,沃尔夫看着狼皮上的淋漓鲜血,不觉将那狼皮紧紧攫住,而后双目凶狠地瞪着眼前的“吴恨”,说道:“你,今,天,可,以,去,死,了!” 说罢,沃尔夫浑身猛然爆裂开来,顿时周身黑光翻涌起来,猛吼一声,声如雷霆之威,周遭几十丈的树木尽数被连根拔起,轰然飞去。 但那魔力却又开合得当,竟然丝毫没有波及到站在他身边的那些狼。 “吴恨”忍不住身子一抖,但那面目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慌。 死,便是他今日的目的。 为兄弟而死,虽死无憾! “吴恨”闭上了双眼,黑雾霸天霸地涌向了他已经变化过的身躯。 沃尔夫魔力浑天,轰然相向,整个将“吴恨”掩埋了进去,那无数的黑暗死灵在黑雾中咏叹着,悲戚着,而其中更有噬魂蛾密密麻麻扑向了沃森。 沃森一动不动。 倒是沃尔夫在这一刻诧异了,甚觉奇怪,不由自主收掉了一部分法力,但就在这一刻“吴恨”决然而起,精魂透射而出,直撞沃尔夫,沃森瞬即恢复原形,喊道:“弟弟,成魔之事,还是哥哥我代你去吧!“ 沃尔夫此时一见是自己的亲哥哥,即刻收了所有法力,而自身的魂力,法术,**直直空了出来。 但闻“砰“地一声,仿佛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风球破裂一般。 沃尔森的声音随即传来:“夺舍!” 这夺舍之术,原本就是狼族的传奇秘术,可以夺人魔力以供自己驱使,而自己的血肉则在一瞬间度给了对方。 轰然一震,红光,黑光,弥天散地的树叶树枝,还有滚石飞升。让整个洞穴口处激扬之气浩然震天。 沃尔夫的身躯猛然回复了往日的金狼模样,直直坠地。一时间颇为虚弱。 而那密不透风的雾气中,沃森站立于雾端,身体凌空,黑气层层环绕,而他的皮肉开始出现无数的裂纹。 一双魔眼变成了紫色。 他夺走了弟弟的祭祀魔之力,成为了一个新的狼魔。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只有黑云,没有亮光,在那黑雾之中的沃森翘看着地上的弟弟,朗然说道:“我是狼王,保护狼群,打败敌人的任务,应该交给我来处理!你们退回‘魂根之室’,万一我没有打败敌人,你们绝不能白送性命,保护沃尔夫从魂根回到魔塔,再图大事!” 沃森端仪伟岸,显然气势已不同于往日,而那声音更是字字铿锵,宛如吟唱神曲一般,地上的众狼无不叹服,立刻有三只金色贵族狼领命,和一群灰狼狼卒将沃尔夫带回了狼穴之中。 剩下的仍有两只金狼贵族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看着沃森。 沃森见这两个弟弟不听话,立即吼道:“你们快给我走开!” 这时候,那两只金狼中的一只忽而跪倒在地,说道:“你愿意为了你的弟弟成魔,我们两个也愿意为了哥哥而血溅疆场。 金狼此话一出,身后的一队灰狼立即咆哮着回应起来。 此刻的狼群之中,霍然升起了腾腾战争气息。 一场浩劫,迫在眉睫。 雄杰得意须昂扬,沸腾烧遍全世界。 莫说世间艰难多,男儿不战不热血!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第七十一章 从此恩怨血杀消,爱随菊花片片飘 杜怀领着吴恨,一路朝着狼穴走去。 每到一个地点,他都能回忆起自己幼年的遭遇。 杜怀出生于狼穴,是个半狼人,只是母亲为了让他生活得更像一个人类,便极力相劝于狼王,也就是杜怀的生身父亲,最终得以将杜怀寄养于七槐镇。 杜怀生长到四岁之后,便离开了雾霭狼山,之后便一直在七槐镇上生活,在七槐镇镇民的耳濡目染中,杜怀对狼族产生了厌恶之情。 纵使他自己的生身父亲,他也只当他是个强盗,不仅草菅人命,更是以暴力挟持了自己的母亲。 杜怀在六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可以幻化为狼,但他一直在暗地里压抑这种力量,在他的眼中,狼,是可耻的物种。 他更为自己体内的那一股狼血感到悲哀。 四岁之后的日子,每一年的特定日期,他都会一个人从镇上来到狼穴探望自己的母亲,直到有一天老狼王丧生,母亲也在这天死在了老狼王的儿子们手中。 母亲的幽魂跑到杜怀面前说道:“孩子,为娘是被沃森兄弟们逼迫而死!你要记住,有一天你一定要强大自己,不要让你这些狼兄狼弟来欺负你!” 至此时,杜怀的心中,早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仇恨,直对沃森和沃尔夫这群狼妖,尤其是当沃森和沃尔夫毁灭了契约,将整座七槐镇的镇民屠灭之后,那种仇恨早已经变得跟骨髓一般深入。 而今天,杜怀便要让一切的仇怨,全部有个了结。 手中的银剑开始越来越亮,心中的光芒,衬着吴恨坚定的神色,更是多出了非凡的自信。 吴恨此时的背影,已经强大到能让人沉静下来。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背影还将创造怎样的传奇。 两人一路行进间,杜怀远远向着母亲告别,杜母站在山脊的一处平台之地上,远远朝着自己的孩子挥着手,俄而,毅然转身朝着七槐镇中漂浮而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七槐镇,此时已经是正午,那些鬼影悉数躲在了街道上的石砖之下,缱绻着,安全而舒适,只有杜母忍耐着这样的阳力烘烤,举着一把黄色的破油纸伞,漂浮在街道上找寻着什么。 寻了许久,杜母终于在一处石板前停了下来。 她缓缓从白色的宽大袖子中掏出一卷书来,摊开第一页,只见卷写着四个大字《四略图志》,原来这本书,并非在那狼王的墓穴之中。 杜母轻轻打开书,却于书中翻找出一小块羊皮,羊皮之上慢慢地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杜母的双眼在看到这些自己之后,似乎出了淡淡的光彩。沉静着吟咏起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 君亡我未亡,日日逐梦唱。清风一丝魂,只为君来想。 我愿随君去,怎奈世人谤。死难同穴居,必带尸骨相。 悠悠百年期,相去复几许。只为逐君去,望君勿相忘…… 这诗句缓缓念了出来,而杜母的眼中早已经渗透出了似云的泪花,鬼影的泪水宛如白菊,落下眼眶之后便一朵朵在空中慢慢绽放。 这些菊花如同山涧一缕缕坠落的溪流,点点滴滴碎在地上的砖石之上,而那砖石也在悄然碎开,良久,这砖石之下出现了一个白瓷的罐子。 罐子中的粉末一片片升起来,在空中淡淡旋转。 这旋转着的竟是一片片细碎的骨灰粉末,一会儿之后,就连白瓷罐子中的骨殖也随着漂浮起来,旋转之中,一具完整的骨架渐渐显现了出来。 那粉白色的骨架,盯着面前的杜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仔细。 杜母忍不住又是泪落腮边,说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今日,我要带着你去见我等了二十年的人,我等得累了,终于能在他身边歇息了!” 那一具骨架像是听懂了杜母所说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够看出来,这具骨架便是杜母生前的肢体。 杜母幽魂一缕,轻轻附上了自己的骨架,骨架开始朝着镇口走去。 三分明亮的孔明灯,晃晃悠悠照亮了眼前的路,也让杜母的骨架行走的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遭受着痛彻骨髓的折磨。 而她的眼眶中,若隐若现的,仍是那一朵朵精致的白色菊花。 第七十二章 两相斗魄力震莽山,肝脑涂世间修罗场 雾霭狼山,狼穴之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的阵营俨然已经摆开。 吴恨站在远处,在他的身边已经躺下了七只灰狼。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的喉咙里面出哀鸣之声,七只巨狼缓缓在地上挪动着,一只巨狼忍住呻吟,爬到了另一只巨狼的身边,嘶哑着喉咙说道:“我们便痛快死去,不能让人听到我们的呻吟之声!” 那只巨狼听了此话,点点头,强忍着疼痛,咬着舌头将脖子伸了过来。 那说话的巨狼即刻俯身上前,咔嚓一声咬断了那只巨狼的脖子,七狼就这样互相啃噬着,一瞬间便只剩下七只干枯的狼尸。 高贵的狼血不肯融入地下,却是缓缓流淌到了旁边的一棵松树之上,转眼间,一棵松树,从经脉到马尾一样的叶子通通被红色染了个彻底。 只是这一切吴恨并没有看到,他的眼光怒视着沃森,说道:“你们为何灭掉了整个七槐镇的镇民?” 沃森紫色的瞳孔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说道:“你问苍鹰为何捕捉兔子,你问螳螂为何捕捉蝉虫,你若能找到原因,这便是我们的答案!” 吴恨冷然道:“你们一生为恶而生,只可惜遇到了我!” 沃森并没有被吴恨的气势打压下去,反而掷地有声地说道:“你若真是为善而生,便应该好好躲到一边去,而不是来趟这趟浑水!” 吴恨一笑,道:“浑水,因为我吴恨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变清的!” “我便看你如何澄清这趟浑水!”沃森此话一出,立刻拔地而起,那熟悉的黑雾重又滚滚而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吴恨仙躯大长,抛出一轮光晕罩住了一边的杜怀,随即便也腾然而起,穿破瘴气,与那沃森一起奔突出了雾障,到达了瘴气之外的黑暗天际之中。 洞穴之外,十余只恶黑巨狼,转瞬间便狂啸而出,朝着杜怀冲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杜怀身上被吴恨附上的道光保护着,光晕散开的时候,他的银剑化为乱影狂刺出去,间杂着凌乱的锋利尖刺。 在前的三只灰狼当即有两只被削去了臂膀,还有一只则被削去了膝盖。冲锋的三狼,瞬即一败涂地。 天顶之下,瘴云之上,猛然传来浑厚的巨大声音,这声音肃然厚重,一瞬间将坚硬的雾霭狼山都震得抖了几抖。山脉中无数蛰伏的野兽也纷纷受到了惊吓,一时间怒吼之声,狂奔之声响彻整个山脉。 远方还在往山脉上攀爬的杜母的骨架,昂然听着山谷中的动静,心中一时激动不已,这战争,显然已经打响了。 正攀爬间,忽有几只受到惊吓的山蟒从路边窜出来,一时间将这整具骨架撞了个粉碎。杜母的鬼影只得又蹲伏下来,念起咒语,重新将自己的尸骨恢复过来。重新挣扎着往前走。 莽莽山道上,一具孤白色的影子,显得如此羸弱。 轰然间,吴恨道法大作,沃森聚集出来的数百匹火狼之影尽数肝胆碎裂,化为碎光破散在天穹之上。 “再上吧!”吴恨此时忽然觉得胸中极有舒展之感,轰然间道光如同炎炎烈日,灼亮了身边的黑云。 沃森虽然败了这一击,但目光仍然坚定,气势大凛,黑雷阵轰然而起,无数恶蛇如同闪电一般带着有毒的光斑激射而出,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吴恨。 吴恨的护身结界早已经精光大亮,见万千恶蛇冲向了他,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西湖的雷峰塔,这种宝塔却有着镇蛇之力。 吴恨猛然结起“阵”字法印,脑海中的思念刚过,周身的云气便腾然而起,旋升之间,立刻化为浮屠宝塔一座,塔云旋转之间,巨大的吸引力瞬间便将那些飞舞的蛇类尽数吸了进去。 “这是什么道法?”沃森不觉说出话来。 吴恨自己也觉得颇为奇怪,自在那炎父境界中自己的道力飞提升之后,自此便觉得世间好象没有什么道法似的,偶尔在战斗的时候,脑海中常常会产生一些奇异的想法。 那就是将自己所闻的《营造法式》之中的道理融在自己的法力之中。 以道力筑成回音壁,瞬间便让那“四面狼歌”的攻势被消解。 而现在,悠然间便下意识营造出云塔雷锋镇住了这些蛇类。 这莫非就是天道,以法力为基,以自身所长为辅,天下间,所有的亭台楼阁,宫囿墙垣,都可以为我所用! 吴恨的想法在这恶战之中也是一瞬即过。心思落定,立刻便以法力结成宝瓶之印。轰然间巨大的法光迎面朝着沃森激出去。 此时地面上的杜怀越战越勇,忽而咆哮着,狼血沸腾,面红如火,嘶哑着吼道:“杀你一个片甲不留,片甲不留!” 所有的恨意都化为了银剑之上淋漓的鲜血,都化作了青铜巨斧之上的白色肉浆。 修罗场中,无人是人,皆是疯狂的兽,那手中的利器,皆是兽类的牙。 第七十三章 为伏魔再用黑巫杖,无嫌隙狼人共向前 吴恨宏大的道光形成的光照涌向了沃森,沃森赫然挥动双臂,祭起黑暗云气竞相抵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吴恨的道光本也算是无上之法,只是如今在这黑恶的妖脉中,劲力不能全部凸现出来,势弱了三分之后,便被沃森的黑暗云气给击破了。 吴恨冷哼一声,忽而觉得后颈一阵凉。心道不好,旋即猛然撤身。那邪气弥漫的黑云瞬化为无数鱼鳞状的层云,一层层漫过去,俨然如云中出海,浪涛奔涌。 吴恨祭起结界拼力阻挡,只觉得脖子的那阵冰凉越来越重,甚而胸腹皆如寒冰一般。 轰然一声,吴恨的结界竟然被那鱼鳞黑云所摧毁,吴恨狂然嘶吼一声,跌落云下。 那沃森如何肯放过吴恨,轰然收了魔力,直奔吴恨所跌落的地方,懵然栖身而下,却只见到密密麻麻的树林,一时不见了吴恨的身影。 就在沃森逡巡于密林之上的时候,忽而沃森只感觉身后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笼罩过来。 沃森心惊一下,回转头! 一根惊天黑杖,祭着幽暗的力量,轰然劈空而下!沃森死前所说的最后两个字是:“真魔!” 沃森的血肉消散于瘴气沉沉的半空之中。 “我们现在去狼穴吧!”吴恨看着微微有些喘息的杜怀,说道。 此时杜怀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掉了,只有脖颈处还略微有些绯色印记,只是身上的血腥气,一时半会儿怕是散不掉了。 杜怀一个人杀掉了几十头巨狼,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空荡,那些如同疯子的狼卒奋力杀向自己的画面俨然历历在目。 而自己的血在这一刻像是忽然冷却了。 吴恨手中托着那只黑巫杖,缓步走着,不觉微微咳嗽了一下,那后颈中的冰寒,似乎还没有散去。 “师傅,你没事吧?”杜怀在后面轻轻问道。 吴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忽而转过身来,看着杜怀手中被砍缺的那把银剑,叹了口气,说道:“你把银剑丢掉,我送你一把剑!” 杜怀一听这话,大喜过望,随即拜伏在地。 吴恨将怀中的青霜剑递给了杜怀,转而说道:“你现在的心中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股上升之力?” 杜怀一听这话,轻轻调息,顿觉腹腔之中果然有着一股淡淡的上升之力。便激动地说道:“是的,有这种力量!” 吴恨轻轻一笑,说道:“那是因为你心中已经有所解脱,负压在你胸中的抑制之力有所缓释,你的道法自然升高了许多!”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大喜,又是拜了三拜。 吴恨温和地说道:“日后别拜这么多,我现在是散人一个,等日后去了道家法场,清修之地,你再来行这些礼节吧!” “是!”杜怀回答道。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狼穴走去。 吴恨无奈地看着手中的那根黑巫杖,心中思绪翻涌。 为何每次救我的,都会是这个东西?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洞穴外的修罗场中,而场边的一丛灌木轻轻一抖,一具白骨从中爬了出来。 杜母的下颌骨轻轻撒开,像是在笑。 缓缓说道:“从此,便再没有人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了!”一朵白色的菊花花影,从她空空的眼窝中坠落在地上,碎裂成一小朵光芒。 第七十四章 豁达心方成好男儿,深厚情犹念当时人 此时的狼穴中,俨然已经空空如也。 吴恨带着杜怀,边走边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灯光是暗暗的,石穴中异常干燥,随地偶尔能看到一团团的狼毛。 起初的洞穴回廊通道,乱石堆积,石缝中更有血肉腐臭的味道,看起来龌龊不堪,不甚入眼。 再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是到了一个厅堂般的所在,地上的黑石返照着墙壁上的灯光,灯光掩映之中,厅堂地上中心处那个黑狼图腾显得十分夺人眼球。 一阵狼骚味在这个厅堂中弥漫着。 杜怀站在吴恨身边,说道:“这里就是狼群日常议事的地方!” 吴恨点点头,却忽而转过头看着杜怀说到:“你,应该也有狼的血统吧!” 吴恨此话一出口,杜怀当即愣在了那里,支吾着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恨淡淡一笑,说道:“你作战时候的呼吸声,像极了沃尔夫!” 杜怀一听这话,缓缓低下头,不知如何应对。 吴恨却并没有变了脸色,反而拍拍杜怀的肩膀说道:“没什么,就算是妖,也分好坏,更何况,你的性子本就是人间一个好汉!我们以前是怎样,如今就还是怎样!” 杜怀仰头看着吴恨真诚的眼神,立刻释怀了,说道:“师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吴恨笑了笑,说道:“你带着我四处转转,我们不能放走任何一只狼,另外,找到那只哮天二郎犬之后,我们马上去找那本《四略图志》,找到那本书,也许我们就可以走出这个妖脉,而你,应该去过人间的日子!” 杜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那石头后仍在攀爬的那具白骨,此刻偷听到了吴恨所说的话,却是忽而停住了,一瞬间眼窝中的晶莹菊花纷纷而坠,泪影四散。 多年之前,去过人间的生活,去看看祖祖辈辈口中所讲的那个美丽的人间,多少这也是她的愿望啊! 而那个声称要为她完成这个愿望的人,却早已经,早已经丧命了! 只是最遗憾的事情就是,直到丧命前,她却没有真正对他说上一句:我爱你! 杜怀此刻已经放下了所有的疑虑,索性鼻子一路嗅着四处的味道。 在他的嗅觉里,沃尔夫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幼年的杜怀每一次回到狼穴中探望自己的母亲和那个他并不怎么喜欢的狼王的父亲的时候。沃尔夫总是在杜怀的身边,故意从狼的毛中散出挑衅的气味,那是属于公狼特有的味道。 傲慢,以及不可一世。 沃尔夫,甚至于金狼贵族所有的狼,几乎都从没有将杜怀这个半人半狼的家伙放在眼里看,更别说将他视为自己的兄弟。 倒是老狼王甚为豁达,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但杜怀从来很少跟老狼王生活在一起,所谓的骨肉亲情,在七槐镇镇民们的怂恿揶揄之下,早已经面目全非。 “你的娘是被那个老狼掠走的!当时你的娘亲哭得……啧啧啧啧!”曾经有一个镇民讲到这里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 年幼的杜怀看着这一双婆娑双眼,道:“他们为什么要掳走我的娘亲?” “因为他们是一群畜生,他们喜欢什么就抢走什么!” “他们真坏!”年幼的杜怀,心中已经懂得冒出这种想法。 只是此时镇子上的老百姓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并不是那个自小就跟杜母定了娃娃亲的猎户,而是此刻正呆在幽深的狼穴中金瞳四射的狼王。 杜怀仔仔细细顺着沃尔夫的味道走着,刚走几步,却忽然见听到了一阵犬吠之声,杜怀一见那只犬,忙冲站在身后的吴恨说道:“师傅,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哮天二郎犬!” 吴恨一听这话,心情颇有些激动,疾步上前,蹲在了狗窝旁边,此时这只哮天二郎犬俨然如同一只疯狗,猛然朝着吴恨扑了上来。 但是这只犬被深深困在洞穴中,洞穴外是用铁栅栏封住的,哮天二郎犬一口就咬在铁栅栏上,嘴角立刻就磕出了血来! 在他的第三只眼上,一幕景象一直在重复上演:吴恨的黑巫杖聚气轰然而下,而那沃森阻挡之间,砰然烟消云散,不知所终。 哮天二郎犬的一双鲜红色的眼睛中,直直地全是恨意。吴恨看着这只犬,心中思绪翻涌,想到了杜母昔日对自己所说的话,便道:“这只犬也许再也活不了多久了!” 吴恨刚想到这里的时候,杜怀在左侧的一个入口处冲着吴恨打了声招呼,说道:“师傅,这群狼应该已经逃到深处去了!” 第七十五章 遇黑池受阻圣井边,白骷髅指点迷津处 吴恨此时也希望早点找到《四略图志》,但此时的重中之重应当是先将残忍的恶狼赶尽杀绝,免留后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那山顶上的封印结界早已经被自己打破,若是这群妖类他年壮大之后从这封印破裂之处奔逃出去,如何是好? 赶尽杀绝!一定要赶尽杀绝! 吴恨的心中,不知怎么地,忽然出现了如此果决的想法。 而他的一双黑沉沉的眼珠里,透射出无限的魄力和杀气。倒真是有些像那只刚刚成魔的沃尔夫。 吴恨手中的黑巫杖,也缓缓变化出迷幻的光彩。 吴恨一路上前,站在了杜怀旁边,两人共同朝着深处看去,此时在洞穴深处却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大湖。 黑漆漆的一汪湖水中没有半点涟漪,散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吴恨觉得颇有些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杜怀仔细嗅了一嗅,说道:“这个我也不太了解,但是我觉得那个沃尔夫应该就藏在这里,他的味道到了这里就消失了!” 吴恨点点头,从已经破烂不堪的道袍山撕下一小块布片朝着乌漆嘛黑的湖水中一抖,只听刺刺两声,那布片瞬即化为乌有。 吴恨转头看看杜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有可能躲在了湖水之中?” 杜怀点了点头,说道:“我小时候母亲对我讲过,这湖水下面还有一个圣井,通向一个号称‘希望之地’的地方,而且这个湖水也可以保护我们的周全,但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到这个圣井里面去。” 吴恨随口问道:“有没有可能,这圣井只能让你们狼族下去?” 杜怀摇摇头,说道:“你看看我的脚!”说这话的时候,杜怀的面目特别无辜。 吴恨一看,不禁哑然,左脚的大拇指已经被腐蚀掉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而刚才的杜怀竟然面不改色还在跟吴恨讨论着,吴恨吃惊地说:“道不知道疼么?” 杜怀遥遥头,说道:“在这个狼穴中的狼群,是都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只有出了狼穴才能感觉道鲜血,痛楚,以及其他!所以沃尔夫这些狼只要出了洞穴,就一定要先下毒手,因为他们怕外界的任何东西去先伤害他们!” 吴恨一听这话,顿时又愣住了。 “似这般如何是好?”吴恨自语道。 那一汪黑沉沉的湖水,泛不起一点涟漪,就连周遭的微弱光芒,投进湖面后都仿佛被吸去了所有的光线。 “你可以试一下血!”恰在这时候,一阵清越地声音在吴恨和杜怀身后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这是杜母的声音。 只是此刻让人颇为惊异的是,杜母身上披上了厚厚的一层狼皮,而她的脸,掩藏在狼皮之后。 杜怀看着母亲,轻轻说道:“娘!”再一想到自己和吴恨刚刚灭掉狼王的事情,心中甚是激动,便想跑到杜母面前报喜,于是便直直冲了过去,谁知道杜母却吓得连退几步,伸手阻道:“你莫过来!” 杜怀试图抓住母亲的手,却终于还是落空了。 “娘!您这是?”杜怀满面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杜母掩盖在狼皮下的脸庞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只是有声音从那里面淡淡出来,说道:“怀儿,娘已知道你的勇敢!” 杜怀看着母亲奇怪的样子,心中十分疑惑,待要上前的时候,却被吴恨猛然一把拉住,说道:“杜怀,你让你母亲把下湖水的秘诀告诉我们!” 杜怀停住了脚步,不再上前,点了点头。 那狼皮下的粉白色骷髅顿时对吴恨充满了感激。 而吴恨的眼力本不同于常人,此时他早已经看到了杜母的骷髅形状,见她回回都退一步避开杜怀,知道是怕吓到杜怀,于是方才便将其解围了。 而吴恨也知道,此时这个人,就是往日的杜母。 杜母躲在灰色的狼皮之下,说道:“要想进入这个湖里面,必须用血,这湖水看起来像是湖水,实际上是腐尸虫朽掉之后淤积起来的虫堆,倘或你将血洒在这里面,这些虫堆便会朝着血流处涌过去,到时候湖的底部便会出现一个井口,你们从那井口进去便可以了。 吴恨一听这话,瞬即豁然开朗,道一声多谢便携着杜怀重又走到了湖水边。杜怀行走间,回头看着母亲诡异的形状,显得颇有些担心。 杜母的那具骷髅,忍不住在眼眶边又坠落了几朵晶莹的白色菊花。 吴恨用指尖在手心一划,顿时便有赤红鲜血从手心细脉中涌了出来,一束鲜血直击湖面。 血腥气过处,那湖面肮脏的虫堆立刻便扭动起来。 第七十六章 腐虫散深入湖底,机簧动陷落石窟 那些腐尸虫涌动之余,一团团粘稠的黑色脓液一般的东西迅聚集起来,将那团坠落到湖水中的鲜血紧紧包裹住。 吴恨这才看到湖底是一个十分干净的石基,石基的中间盘着一条长相奇特的石蛇,石蛇的面容十分凶悍,紫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往外冒出火来,而那身上的鳞片更是一层层立起来,俨然像是要从那鳞片之中爬出些什么东西来一样! 只是这盘蛇所绕着的一个东西,却是一根极为粗大的石柱,石柱之上只有一张仰天而望的脸。那张脸上最为突出的便是两只圆圆的眼睛,内中镶嵌着闪闪光的黑色宝石,此刻洞穴中的暗光一闪,那眼睛像是忽然眨了一下。 此时那些密匝匝的腐尸虫仍然涌动在吴恨洒下的鲜血之中。 吴恨来不及细看,飞身而下,走到石柱的近处一看,却见石柱的另一面有一个手印。 杜母圆圆站着,冲吴恨说道:“石柱后面的手印便是进去的通道,你只需要把手贴上去便行了!” 吴恨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吴恨的手刚刚落上那个印记,便忽然有一层淡淡的黑云绕着吴恨的手掌盘旋着。 吴恨耳闻嘎吱嘎吱的石砖翻转的声音,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凉。 咔嚓咔嚓的一阵声音响起,这湖底猛然出一连串翻转的声音,吴恨在一刹那间被关到了一个奇怪的石窟里面――而此时在他耳边仍然传来这样的对话。 “师傅,你等等我!” “怀儿,你不准去,危险!” “危险?所以让我去!”吴恨一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只是他心怀颇为坦荡,一时也没生什么气,倒是以不变应万变。 轰隆隆的声音响动过后,这个石窟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 吴恨抬眼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三丈见方的石窟之中,竟然横七竖八陈列着十几条狼尸。 而这些狼尸里面既有金狼,又有火狼,还有一只灰狼狼卒,独独不见那只叫沃尔夫的金狼。 这些狼尸横陈地上,虽然已经被吸取了所有的精血,但此刻那张覆盖着枯尸的狼皮还在微微散着热气。 他们刚刚死去! 吴恨心中一惊,走过去翻动这些尸体,却见每一头的胸口都有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挖去了。 虎狼之物,通常都会攫取猎物的内脏。 在这个雾霭狼山上,根本没有看到过虎的踪影,那么屠杀这些狼群的便只可能是狼。 吴恨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凶手,便是那个叫沃尔夫的。 吴恨翻动这些狼尸的时候,意外的现在这石窟地下中间的一具狼尸身下有一个奇异的洞口,只是那个洞口十分狭小,除了老鼠一类的小东西,其他的生物显然都不能过去。 吴恨用手指在那个小洞口力挠了挠,结果指肚子上沾上了一点什么东西,吴恨翻过手指一看,这像是什么植物的汁液…… 是什么植物,吴恨一时却想不过来,随即站起身子继续在这石窟中转动着,这石窟颇为狭窄,从里面看就是一个四方的盒子,吴恨仔细看着墙壁才现这里面有着许多壁画。 吴恨看着这些壁画,眼神中却微微有些红。 这画上面所描述的东西,却有不少人,而那些人无论男女往往都是裸着身子。 看见男的也就罢了,看见女的,就……吴恨,毕竟是个男人,这个应该可以理解。 但为了弄清这石窟有什么机巧,吴恨还是看了下去,此时才现这些女子并不是寻常的黑眼睛黑头的神州人,倒像是西方吉德所描述的西方人。 他们的脸都是淡黄色或者乳白色,而他们的头多是金黄色。 这些人中,有的长着一双羊角,有的甚至是人羊身,而在他们的手中却往往拿着一个倒十字,更有不少人的脖子上刻画着一串串短尾巴的蝌蚪。 就在吴恨细细观瞻这些东西的时候,在他的境界中的那个咕噜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他的仙境中闹个不停。 吴恨无奈一笑,心道咕噜这几日有了同伴之后再也不惦记外面的世界了,不知道怎么会在现在突然闹个不停,吴恨想到这里,便化身入了仙境,这一进去不觉赫然吓了一跳,但见仙境中的苍天之上,一只雪白色的老虎背上驮着咕噜,在那云雾之中狂奔着,只不过它并不能凭空,只能在云雾中蹦踏而行,每一步都踩得那些云朵上烟云四散。看来甚是气魄。 “娘,你为何把师父关进这个石窟里面?”杜怀冷冷地质问自己的母亲。 杜母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他若真能出来,我便放心地将你交给他!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本事,而你也要知道,倘或你们要离开雾霭狼山,所要面对的艰难远比这里大得多!” 第七十七章 仙境里冰虎踏云来,石窟处咕噜做血 咕噜在天上一看见吴恨,立即激动地一拍冰虎的屁股,瞬即摩云而下,一路狂奔,但见云气皆散,冰虎飞身落在远处云气环绕的山顶,不一会儿就奔腾过来。 老虎屁股摸不得,看来咕噜并不信邪。 吴恨看着咕噜,现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袍子上,尤其是肚子那个部位,突起严重,看来这几日他在仙境中过的还是很快活。 所谓心宽体胖当是如此。 咕噜一落在吴恨身边,当即蹲在吴恨身边,用细长的手指在地上画着一串串的字迹,吴恨惊奇地现,那些自己之上,竟然刻画的都是石窟壁画上那些男男女女脖子上的蝌蚪状纹理。 咕噜画完这个之后,接着在地上写了三个“陆”字。然后怔怔盯着吴恨,怕他不懂,接着又在地上连连写上了“壹”“2”“3”“肆”“伍”等四个神州用作表达数字的字。 吴恨一看这个就明白了,那些壁画上的人的脖子上都画着三个数字“666”。 只是吴恨还不太明白这三个数字的含义。 咕噜摸摸脑袋,不停地蹦跶着,然后指了指天空,吴恨知道咕噜是想跟着他出去,吴恨觉得似乎咕噜对外面的了解比自己还要多,于是便念了口诀,将咕噜给带了出去。 吴恨和咕噜着这壁画,咕噜一双大眼睛极为有神,此时的他少了往日的活泼,面目竟然难得地变得沉寂起来,而一双软软的手抚摸着这些壁画,眼睛随着壁画的移动似乎闪出了一些晶莹的泪花。 而他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一张壁画上。 此时的这张壁画跟别的壁画在色彩上没有什么差别,但在气势上的差别却是十分明显。但见图中所围绕的中心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他体型瘦长,但周身总是弥漫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一幅四格壁画。 第一幅中的黑衣人被两个人从一个水草丰美的园子里面赶了出去。 第二幅中则是一个满月月光照着的森林,那月光雪白的碜人,而黑衣人游走在森林之中,一边的一棵树上挂着一条同样碜人的白绫。 第三幅中则是黑衣人悬挂在白绫之上,显然已经死去了,在他的身下,所有的花草尽数枯萎。 第四幅中,只是黑沉沉的一片景象。吴恨仔细看了看,仍然没有现什么,这时候,蹲在一边的咕噜忽然抓起了吴恨的手,咕噜两眼精光一闪,猛然一口咬在吴恨的手指上,顿时又是一股鲜血溅射出来。 吴恨面色一变,忙收了手,却有几滴鲜血已经射到了壁画上。 吴恨正狐疑地看着咕噜,没想到却在这时候,那壁画上黑沉沉的景象已经大有改观。 那层黑沉沉的幕,缓缓揭开,而后,一双凌厉血红的眼睛静静透射出来,这双眼睛之后更有撩利得白牙,接着便是一张青黑如同死人的脸。 而在这张脸的脖子处,赫然也刻着“666”三个符号。 那张脸的周围,同样环绕着无数怨灵,这些怨灵几乎没一个都盯着一双羊角。 吴恨看看咕噜,咕噜出咕噜噜几声,接着凭空划出三个字“替罪羊!” “替罪羊?”吴恨面上颇有些疑惑,正待思索的时候,却见那个咕噜的双眼渐渐开始亮,俄而竟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伸手就要往这个壁画上摸去。 吴恨定眼一看,咕噜所触摸的却是那个恶脸抚摸着脸颊的那双脏手。 在它的无名指上,有一枚精光灼灼的戒指。 咕噜所抚摸的正是这枚戒指。 此时的咕噜显然已经喜形于色,丝毫不在自己的失态,更是猛然蹲下身体,盯着那壁画下面的一行行奇异的字体,越看越喜,接着猛然扯掉自己的袍子,更是一大口咬在自己的手掌之上,顿时鲜血淋漓,看得一边的吴恨心惊肉跳。 咕噜用自己的鲜血将你些字迹全部浸染之后,接着便将身上的袍子贴了上去。 不一会儿,那些字迹全部被印了上去。 咕噜用鲜血淋漓的手抱着自己的袍子,眼光中颇有些感动。 这个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那枚戒指的去向,终有一天,咕噜会找到。 第七十八章 石窟中壁画突显竹彗图,咕噜慧指引出生天 吴恨看着咕噜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咕噜的形象,俨然如同一个感情丰富的诗人,颇有“拟把疏狂图一醉”的感觉。平素看来这只咕噜只是个单纯的有点小聪明的灵兽而已,而现在,吴恨俨然现它的身后似乎还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这咕噜不能人语,不好直面问询。 但吴恨此时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个沃尔夫此时到底躲到了何处,吴恨本来已经见识过沃尔夫的法力,虽然目前他并不怎么厉害,但从当时的景象看来,沃尔夫以后会成为怎样的妖,这还不能肯定。 沃尔夫的性子里有着十分的坚定,十分的傲慢,而更有十分的希望。 就算所有的狼都死光了,这只叫做沃尔夫的狼也不会放弃卷土重来的机会。 吴恨将咕噜正得意的身子给搬了过来,然后说道:“有一只狼,他从这里不见了,你能知道他去了哪里么?” 咕噜先是面目一怔,忙把那带血的袍子往怀里一掖,似乎生怕吴恨抢了他的袍子一样,接着才慢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睛,蹦跶着指着墙面上的另一张壁画。 吴恨看了看这张壁画,却见是一张巨大的星象图。 吴恨曾经也了解过一些星象,此时的这幅星象图所画乃是彗星的一种,彗星也就是寻常人家所说的扫帚星,在民间所称的扫帚星出现于天空,便预示将会出现不好的事情,而这张壁画所画的这颗彗星名称叫作竹彗,彗星通常分为彗头和彗尾两部分,这种彗星之所以叫作竹彗,是因为在彗星的尾巴上总共有四条彗尾,而每根彗尾上都有枝节,看起来正如竹节一样。 吴恨看看这颗彗星图,却现这似乎是一张地形图,而在吴恨所看到的一个亮点处,正画着一匹狼。 这是竹彗彗尾上的一个点。 所有的彗尾都朝着一个明亮的散着紫色的光泽的彗头延伸而去。那种紫色十分诡异,不觉让吴恨想起了沃尔森动攻击时候的那种眼神。 吴恨回头看看咕噜,说道:“那沃尔夫去了哪里?” 咕噜使劲仰头看着这张壁画,指了一指,怎奈身子矮小,指不到这个地方,吴恨于是将咕噜抱了起来。 咕噜指了指那个紫色的彗头,口中勉强出“这咕噜,这咕噜!” 难道这个沃尔夫已经到了这里? 如果这是个地点的话,那么这就必然是一张地图。 吴恨再仔细看了看,顿时现这个彗尾上连同彗头一共有九个点! “这是地图!”吴恨心中一时颇有些明了。 然后转过脸对咕噜说道:“把你的袍子给我一份!” 咕噜扭了扭脸,不干。 吴恨假作怒气冲冲,瞪着咕噜,说道:“你干不干?” 咕噜死也不干,方才他已经将袍子撕去了一截,如果再撕的话,今天他就要光屁股了,鬼才会答应! 可是世上就有许多这样的事,你不答应的话,别人就硬上。 吴恨跟个流氓一样把咕噜抓住,一双手将咕噜的四条胳膊腿给固定了,然后即刻将咕噜身上的袍子又撕去了一部分。 咕噜的小屁股和肚脐都漏了出来。 在一边咕噜咕噜乱叫。 吴恨不理,用鲜血将墙上的“竹彗”图拓印了下来。 谁知吴恨刚刚拓印完毕,但听滋拉一声响,那咕噜竟然一把把吴恨的裤子给撕裂开来,然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吴恨刚要作,却只见到咕噜的脸上嘻嘻一笑,从身后取出了一件狼皮袍! 这不正是初到雾霭狼山的时候吴恨所杀死的那头灰狼的皮么? 咕噜狡黠地一笑,瞬即抱着吴恨的腿,用大脑袋蹭着。 吴恨一笑,摸了摸咕噜长着青葱的头。咕噜得到了吴恨的爱抚,心中一阵欣喜若狂之后,将那半截带血的袍子揣进怀中,然后冲着吴恨点点头,手中画出一根长杖的样子,接着用手指**了那个小小的洞口。 吴恨一看这模样,瞬即明白了,于是便取出那根黑巫杖,将神杖从那小洞中插了进去。 神杖插到小洞的一瞬间,周遭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而静默的气氛中,吴恨似乎听闻到:“咚咚”,这是类似心跳的声音。 似乎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咚”又是一阵心跳。 忽然间,这四方石窟的盒子壁画衔接的地方,散出一条条黑色的光线,更有黑烟从中透了出来。 咔嚓咔嚓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 吴恨祭起道光护住自己和咕噜,却没想到那神杖似乎极为排斥吴恨的道光,竟兀自散出一阵黑暗的光斑定格住罩过去的道光。 吴恨手拿着神杖,祭起道光,而后颈处的那处俨然如同黑色胎记的斑纹竟似乎有微微红的迹象。 又是“咔咔咔咔”几声响过。 吴恨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四方石窟之外,而身边的那些黑色淤泥一般的腐尸之虫已然腾开了一片地方。黑巫神杖在此刻似乎更生几分邪气。 所指之处,那些黑色淤泥瞬即退开。吴恨大踏步走出了这黑色的湖泊。所谓圣井,原来就是一个四方石窟罢了。 第七十九章 大丈夫不计小子过,错冤家错打自己人 眼见吴恨的身躯在一阵混沌中出现在了已经干涸掉的湖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杜怀面上一片欣喜,疾步上前道:“师傅!” 吴恨看一眼杜怀,却见这双眼睛里没有丝毫不端之态。 吴恨只是嘴角淡淡一笑,说道:“你等久了吧?” 杜怀一听这话,当即跪倒在地,说道:“师傅,此事皆是我所做,我心底里也想看看师傅到底有多大能耐,所以……”杜怀将母亲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而那一双颇有魄力的眼睛却没有丝毫不诚之象。 吴恨并不以为然,见杜怀如此直言,心中并不曾对杜怀有多少责怪,而是笑道:“自然,既然我要身为人师,一定还是要有两下子,现在我出来了,你可还要试我一试?” 杜怀双目凛然,指天而誓,道:“自今日起,我知师傅吴恨文才武略各有千秋,甚于常人,我杜怀更甘愿一辈子侍奉于师傅身边,若违此誓,当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吴恨爽朗一乐,挽起杜怀的胳膊,说道:“我信你!你快起来!” 此事身在不远处的杜母却显得颇有些拘谨。 缓缓行到吴恨身边,说道:“方才之事,多有得罪!我……还望吴恨师傅将来莫因为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所有一切并非我儿所做,乃是我这个贱婢所为!” 吴恨伸手一挡杜母的话头,道:“你们二人不需要互相包揽此事的罪过,你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你的儿子是为了你,两相来看,都是情深之故。我们先别纠结于此事,我吴恨并非心眼狭窄之人,你们这般所为,倒像是显得我吴某人城府过深一般!” 杜怀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欣慰释然。 一边的杜母更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哮天二郎犬此刻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只有它能知道老狼王的墓穴,若想得到《四略图志》,我们还是先去找找狼王的墓穴吧!” 吴恨点了点头,说道:“那哮天二郎犬我倒是已经见过,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它驱赶到上一只狼王死去的地方!“ 杜母一听这话,却道:“贱婢不才,这墓穴寻亲之法,我倒是曾经见过一二,以我所做,应该能唤动那只哮天二郎犬。只盼吴恨师傅能帮我打开关押哮天二郎犬的洞穴,那洞穴的铁栅栏据说是从西方魔国的空中花园中所取,能有困天捆地之力,当年空中花园毁灭之后,这些加固悬空花园的铁就被炼化成这栅栏,所以……” 吴恨听到这里,点点头说道:“铁只不过是死的东西,再怎么坚硬,也不能打败活力!” 吴恨的脸上,越来越多的光彩便是自信! 吴恨,杜母和杜怀走到了关押哮天二郎犬的洞穴外,此时的哮天二郎犬因为感知到了主人的死去,俨然已经颓废无比,赖在地上喘着粗气。 吴恨伸手抚摸了那铁栅栏一下,便觉入手颇寒,吴恨心中一笑,这种铁质,用来修筑铁塔必然会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腐。 吴恨微微上手,正搬动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你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正是来自杜怀,而从那声音中似乎能听到无比的厌恶! 吴恨回头间,却看到咕噜正在冲着杜怀扮鬼脸,口中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脸上更是露出狰狞表情。 杜怀却是猛然从腰间取出了青霜剑!大声道:“何方妖邪,受我一剑!” 铁门苍然,精钢灼灼,只是那精钢的光芒却敌不过吴恨双眼的坚定。 吴恨正欲力打开精钢栅栏,却闻身后一阵慌乱,他转头一看,所见后面的一切,深知是一个误会,即刻道袍挥动,一束凌厉的道光破空而出,打掉了杜怀刺过去的青霜剑。 那咕噜此时吓得呆在那里,见那青霜剑被打掉,心头稍解,却在这时候,忽而面目一凛,伸出手指在地上飞写起字来,而喉中更是咕噜噜出一连串带着怒气的声响。 吴恨看着咕噜的样子,觉得颇为奇怪,正疑惑间,忽而心智一动,顿觉自己的仙境竟然打开了。 才一瞬间的事情,轰然一声嘶吼在这洞穴中震荡起来。 一道剧烈地白光猛然亮起。 那冰虎的身躯赫然出现在洞穴中! 咕噜竟然学会了打开吴恨仙境的方法! 他虽不能说话,不能念咒,但却能用心智之力打开吴恨的仙境。 冰虎猛然出现,着实让吴恨大吃一惊。 而那冰虎的森森目光,正是盯着站在他眼前的杜怀。 看来这只冰虎要给自己的兄弟咕噜出头了! 冰虎猛然奔向杜怀,身躯周遭寒冰之气大涨,杜怀一时不知道这冰虎自何而来,只是身子猛退几步,险险躲过。 冰虎扭过巨头冷目而视,接着虎口大张,忽然间冰雪狂暴激射而出。 就在吴恨惊疑之时,那杜怀体内狼性却不由自主激出来。这毕竟是在狼穴,杜怀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狼性,但此时的危急时刻,本性让他失去了克制力,于是在猛然间,杜怀的身躯化作了一只金狼。 金狼的口中爆射出一股金色的火焰,那火焰似乎还带着淡淡蓝色。 火焰与冰风暴相交,顿时大雾奔流。 一边的杜母被这奔流的大雾击中,顿时飞腾而起,一头击在洞穴的顶梁之上,本是一具弱质的骨架,此刻猛然一撞,更是忽然碎裂开来,轻飘飘一张狼皮覆盖在碎裂的骨殖之上。 杜怀一见这景象,更是心中怒气大盛,嘶吼一声,身躯散出恍若日头一般的光芒,怒视面前的冰虎,俄而身子一纵,赫然口吐爆裂火焰朝着冰虎袭来。 冰虎却并不在意这种攻击,迎着烈火便要奔上去,却在此时,吴恨终于飘然而至,一伸手挡住了冰虎,冰虎被这道光一挡,瞬即落在了一边,但那双寒冷的眼睛依然瞪着杜怀。 吴恨冷森道:“你住手!” 那冰虎本来就是被神裔所看管,此刻见主人了话,自然只能不耐烦地扭扭头,那身子虽然没有动弹,但眼光却是仍然怒气昭然,瞪视着杜怀。 杜怀侧眼一看母亲的骨殖,却现那些骨殖缓缓移动起来,似乎有结为一体的趋势。眼见母亲变成这样,杜怀的一双狼眼精光灼灼,似要裂开! 身子下伏,俨然要起新一轮的攻击。 吴恨冲着杜怀说到:“你给我住手!” 杜怀此时身形已是狼体,心智更多了几分暴戾,怎听得进去吴恨的话,猛然一跃,=闪过吴恨就要撕裂冰虎! 吴恨面上怒气皎然,俄而从手中抛出一条长绳,在瞬间就将那杜怀给捆住了。 这绳子,赫然就是吴恨当时在长白山天池深穴中所得到的龙筋。 此刻,倒是起到了驯兽的作用! 杜怀身子被困,直直跌落在地。 杜怀平日里从来不以狼身现世,此时甫一化身,俨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更是狼性的法力一促,顿时俨然一阵兽类的癫狂。 吴恨的龙筋缚住了杜怀,那杜怀本是野类,此刻身受捆缚,当即怒气大作,也不认吴恨这个师傅,猛然就朝着吴恨扑过去。 吴恨见杜怀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便晓得这杜怀此时俨然已经失去神智。当即祭起道光,玄色光芒拔地而起,一阵阵弥散奔腾,即刻便将杜怀困于其中。 只是这杜怀虽然被困住,但心智仍然没有恢复以往之态。 一瞬间在那道光之中奔腾嘶吼,神态乖张无比。 饶是吴恨道法高,对于这样的癫狂之态,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缚住杜怀,以观事态。 咕噜则站在吴恨一边,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看着杜怀挣扎的样子。 而那白虎则站在咕噜身边,用一双肉肉的耳朵扇了扇风,似乎对这景象没什么兴趣。 吴恨心道:“如此困住杜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必须球的解救之法!” 吴恨正思虑间,却看见困住杜怀的道光边,一张狼皮掩住的杜母站了起来,她缓缓走到吴恨的道光边,看着自己形容狰狞的儿子。 轻轻吟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慈母脸颊泪,为了自己此刻近乎疯癫的儿子,慢慢垂落。 杜母静静看着挣扎的儿子,说道:“我儿,娘在你身边,你快看看娘!” 一阵阵悠然的童谣在杜母的口中飘扬出来: 虫虫飞,虫虫飞,虫虫不咬娃娃的背,娃娃是妈妈眼上的泪,娃娃去多远,妈妈的泪多远…… 一时间,这声音随着杜母那幽寂苍然的语调,动人心魄。 一切仿佛回到了摇篮里的沉寂年代。 第八十章 我以我身祭犬魂,奴身今丧哀怨深 吴恨回头看看那只瘫软在地上的哮天二郎犬,转而道:“只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这只哮天二郎犬动容了么?” 杜母面色黯淡无比,道:“我现在已经不能找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动这只哮天二郎犬,至深至痛的情感,我想也只能算是生离死别了!” 杜母轻轻蹲到了自己儿子的身边,静静用手抚摸着自己孩子的脖子。 此时她那张凝重的面容之下,却不知道想得到底是些什么! 只是吴恨隐隐觉得,面对这场灭亡来看,杜母的情绪却显得十分镇静,显然不及当时母子重逢的时候激动心情。 死亡对于这个女子来说,倒更像是一场回归。 杜母轻轻用手指刮着杜怀的鼻梁,口中依旧嘟哝着那些童谣,她的动作轻柔,眼光温婉,就像是回到了杜怀的幼年,那时候,每当杜怀淘气之时,母亲轻悄悄嗔怒着刮他的鼻子一样。 内中母子之情,看起来竟是颇为深厚。 杜母刮着儿子鼻梁的手指间,有淡淡轻柔的光芒渐渐散开。 杜母身上的狼皮渐渐滑落,而她的那具白骨之上,也升起了淡淡一层如雾似雨的气云,透明的皮肤在她的身上缓缓生长起来。 渐渐的,杜怀悠悠醒了过来。 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微微张开口,却是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 但从那嘴型中依然可以看出,这个字是:“娘!” 为了这个字,杜怀一直耿耿于怀,思念,仇恨,奋斗,一切都出自这个简单的字,尤其是在那个只有魂影没有同类的镇子里。 这个简单的字,几乎就是他活了这么久的理由。 杜怀的眼睛努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杜母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春色迷离的涟漪。也许春天便是借着这样的力量,才让百草生长,百花盛开。 只是杜母却用这样的微笑,决定了与这个世界告别。 她一笑,附着在白骨上的影子一般通透的肉,如一缕香烟淡淡散开。 直到整个微笑也隐没不见了。 杜怀动弹不得,身上唯一能活动的,就只有从眼眶中滚落的泪珠。 一颗泪珠跌落下来。 冰虎身下的一小片石砖上即刻闪出光芒来,一滴滴的眼泪下坠。 终于,湿了一大片石砖。 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后面的犬穴中悠悠传了过来。 吴恨知道,杜母的企图已经达到了。 而此时,杜母的骨架和所有留存的魂影化为了地上一抹如同珍珠粉末的东西。 吴恨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一边的一只手拍了拍吴恨的肩膀,吴恨回头一看,却是咕噜。 咕噜眼角挂着一串泪珠子。手中端着一个石头罐子。 吴恨知道了咕噜的意思,伸过手将石头罐子接了过来,轻轻将石砖上的骨灰用手掌聚拢来,放入了石罐子中。 吴恨转头看着哮天二郎犬,说道:“你的父亲在哪儿?” 哮天二郎犬猛然一挣,奔脱而出,那一条拴着他的铁链子出拖地的咔嚓咔嚓声音,向着远方而去。 吴恨即刻拍了拍冰虎的屁股。带着咕噜和杜怀一起跟了上去。 第八十一章 犬有孝心洗白骨,人无好运寻此书 吴恨一行跟在飞奔的哮天二郎犬之后,此时那哮天二郎犬飞奔如风,直朝着雾霭狼山的山顶上奔去。 吴恨紧紧跟在二郎犬之后,心中却是颇有些奇怪,这条路,自己俨然已经走过了,正是当时吴恨突破封印之后所走的路线。 而那只哮天二郎犬竟然朝着那处封印之地走去。 吴恨也只能沉下心思,跟在其后。 那哮天二郎犬奔到封印出口那个平台之上后,忽而怆然抬头,仰头着孔明灯暗暗的玄黑苍穹,一声连一声的狗吠,只是这狗吠声中夹杂着哀怨声声,每一声吠鸣之中的气息无不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味道。 哮天二郎犬这一声延绵长鸣之后,即刻趴在自己所处的平台之上,俄而用那一双看似极为瘦弱的爪子不停地在地上挖掘着,那本是坚硬的石板,此刻竟然毫无坚硬之感,哮天二郎犬的那一双闪动着银光的前爪猛然一阵刨动,顿时便让这平台之上烟尘飞散。 吴恨悄然立于一棵苍松之下,冰虎俯卧在地上,而他身后的杜怀也早已经是心力交瘁,昏睡过去。咕噜此刻也显得十分安静,怀中抱着杜母的那一罐子骨灰,眼睛看着哮天二郎犬瞪得大大的,神情中满是好奇之心。 那如风似狂的哮天二郎犬仍在搏命一般挖掘着,一时间这方圆几丈的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无尽无止的风沙。 更显肃杀。 终于,那哮天二郎犬忽而像是挖到了什么,猛然顿住,即刻又是一声长嘶,那第三只眼睛中透射出一股锐利的光芒,光芒闪耀了半晌,才是慢慢灭掉。 哮天二郎犬嘶吼之后似乎已经身困体乏。再无任何力量,径直爬进了自己所挖的深坑之中,接着便是悄无声息。 吴恨缓缓走到坑边,朝着坑洞中望去,此时却看见那哮天二郎犬正用自己粉红色的舌头缓缓舔着一具白色的骨架。 那骨架,俨然便是一只犬的骨殖。 如果按照杜母所讲,这一具骨架应当就是上一代的那只哮天二郎犬了! 吴恨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具被舔呧过的骨殖缓缓化作了一层薄薄的粉末,而此时,另一具骨架出现了。 狼头,却有颀长的脊椎和比寻常狼类更加粗壮的大腿骨。 这具尸体,很显然就是一具跟沃尔夫同种族的狼人尸体。按照狼族的丧葬习俗,那么这一只必然就是上一任狼王。 吴恨正欲前往坑中查探,那坑中的哮天二郎犬却赫然朝着吴恨猛扑过来,这吴恨自然是随意一挥手,即刻便将那哮天二郎犬打得闷哼一声摔在了一边的森林中,纵使哮天二郎犬对吴恨有着千般万般的仇恨,此刻却只能龇牙咧嘴,嘶鸣一声,朝着山下奔去。 吴恨并不追逐这只灵犬,而是纵身跳到了坑中。 这狼王的尸骨所葬之地颇为简单,并没有人间的贵族王族的厚葬之道。、 吴恨蹲在狼王身边,用手揭开狼王身上的狼皮,再搜寻了一番,却终于没有现杜母所说的那本《四略图志》。 这本书,根本就不在狼王身上。 第八十二章 寻尸骨不见当年物,幽魂灭重述曾经景 吴恨再次摸索着,却感觉到狼王尸体身下似乎藏着什么,吴恨轻轻翻动狼皮裹着的简单尸骨,在下一刻,一层白色骨殖出现在了吴恨面前。 仔细一看,这黄土掩盖的深穴之中竟然不止有一具尸骨,狼王身下还有一层尸骨,看身形,从那盆骨来判断,应该便是母狼人。 此时吴恨一想,便知道这大概就是狼族所谓的殉葬之法。 吴恨扫一眼四周,眼见狼王尸体周遭空荡荡的景象,自己的一颗心也随着一样空掉了。 吴恨深知自己如果要通过妖脉,并且能够尽量清楚妖孽的隐患的话,那本《四略图志》是极为重要的。 而现在,这狼王尸身周围皆是黄土,全无任何其他的陪葬之物。 就在吴恨心中颇有些踟蹰的时候。 身后忽而飘来悠扬的歌声。 是一种清丽的如同小溪潺潺的声音,那是一牧歌: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声音温婉飘渺,在这丛林间轻轻飘荡。 随之而起的是一股淡淡的烟雾,围绕在咕噜手中所拿的那个罐子。 轻雾中,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流光婉转。 一个女子,身穿白衣,手中握着细细的一只鞭子,轻轻鞭打着一只如梦如幻的羊影,缓缓走入了墓穴中,接着以温柔的动作轻轻躺在了狼王尸骨身边。 吴恨看着这样的画面,不觉如痴如狂: 那女子竟然就是杜怀的母亲。 杜母躺在狼王尸骨一边,渐渐化入了狼王白生生的骨架中。 翩然之中,墓穴苍凉的空气中传来悠悠吟咏,那种温婉无处不在。 接着从那狼王的尸骨中爬出来一只小小的飞蛾,吴恨在南极剑门曾听说过尸蛾的传说,只要怀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堕入死亡的幽魂,就会在彻底的消散之前,精神之力便能化作尸蛾。 这只尸蛾拍打着一双灰色的翅膀,翅膀上的光芒闪动折叠之间,出现了无数的字迹,这字迹就是杜母所要说的话。 吴恨看着这一切终于是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多年前的七槐镇,周遭并不是只有狼族,更有虎豹之类的兽。在杜母年纪尚幼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跟着村中的一群猎户去山中牧羊。而杜母年幼无知,赶着一只小羊走错了路径,迷失在树林间。 同样迷失的,还有一只离群的狼。 杜母走在密林中,心中颇有些恐惧,于是只能唱起了往日的母羊之歌:那是自己的母亲所教的,据说在当年这七槐镇还没有被封在地下的时候,曾经也有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胜景,那外界,对于年幼的杜母来说,无异于天堂对凡人的诱惑。 在她小小的心里,一直埋藏着要去人间的愿望。 杜母在密林中,靠着唱这歌来打消恐惧,最终却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一棵大树之下,眼露惶恐。 一只长着金色眼睛的狼,慢慢顺着羊羔的气味跟在了身后,一只年幼的狼妖,本应该噬肉饮血而活,只是此刻同样的惶恐在自己的心中交织着,它本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却被那双带着泪的眼睛和那颤抖的音调给止住了动作。 金眼之狼,本就是有灵性的兽类。 此时心智正在缓缓打开,看着杜母那一双婆娑的眼睛和那个小小的,不知道是冻到抖还是因为恐惧而抖的身体。 他的一双狼爪停住了。 轰然间,一只猛虎奔了出来。却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猛虎所要吃掉的正是这只浑身疲倦的金狼。 猛虎扑了上来,这金狼本就是狼族中的佼佼者,通常的警觉却是有的,猛然回身闪躲开来,那猛虎扑了个空,却并不收势,转而迅即抽身再来,金狼一时间难躲锋芒,倚靠着一棵树的遮挡躲了过去。 猛虎依然亮出雪利得尖牙步步紧逼。 这金狼颇有些灵活,每一次遭逢险境总还能恰到好处的闪避开来。 等到这只猛虎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金狼终于长嗷一声起了攻击,这一番忽然力,着实让那猛虎有些猝不及防,连续的躲闪之间结果被金狼一爪子掏中的白色的肚腹,顿时将那血淋淋的肠子给抓了出来。 猛虎一声咆哮,瞬即爆出同归于尽的力道,一口咬住了金狼的脊背。顿时尖牙入肉,血流成河。 金狼猛虎僵持不下,那猛虎虽然是咬中了金狼的脊背,但毕竟不是要命的地方,而那金狼的一双爪子却仍在那猛虎的肚腹中无休无止地掏动着。 任你盖世妖魔,也受不了如此袭击,更何况此时的这只猛虎只不过是一只山野兽类罢了。 僵持不久,这只猛虎巨大的身躯躺倒在了地上。 金狼浑身是血地在猛虎的尸体边站了起来,目光中皆是战后余生的怅惘。再去看那只小羊羔和小羊羔的主人,却见那树下只是空荡荡一片。 毕竟杜母在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孩,即便换作一个成*人,只怕也早就吓得拍屁股溜走了。 金狼在杜母呆着的地方嗅了一嗅,记着这股子味道,继续跟了上去。 满身沸腾的狼血,跟在其后,流淌了一地。 第八十三章 **心善救金狼,水袖遗情十年长 金狼一路循着杜母年幼的足迹,终于还是追上了躲在一块巨石之下瑟瑟抖的杜母,金狼看着杜母那一双失神的眼睛,心中一恍惚之间,却是猛然跌倒在地。而他脊背上的狼血还在一股股往外冒着。 杜母惊讶地看着这样的场景。 失血过多的金狼瘫倒在地上,微张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杜母说道:“你快救救我!” 杜母此时更加惊讶了,这只金狼居然能够说人语。 杜母自幼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虽然从来都惧怕这些恶兽,但此时的这只金狼居然会说人语,这不觉让杜母颇有一些动容。 而且方才自己躲在那棵树下的时候,那只猛虎俨然就是朝着她奔去的。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这只拥有着一双金色眼球的狼还救过她的命。 杜母心中一时间没了主意。 金狼的身躯仍然瘫软在地上,此时背上的毛已经被粘稠的热血粘在了一起,糊成了条状一般。 杜母犹豫着问道:“如何,我该如何救你?” 金狼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睁开双眼的力量,而是虚脱着说道:“你……帮我把……把背上的伤口包裹住!” 杜母慢慢探着身子,走到了金狼跟前,她手中怀抱着的那只小羊羔却是挣扎着蹦脱了她的怀中,瑟瑟地躲在了一边的巨石之下,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杜母用手试探着触碰金狼的脊背,只感觉入手皆是一股子腥气。而那狼的背,也因为伤痛而紧绷着。 杜母的手轻轻碰上去,那狼的脊背更是一抖。 狼口中出呜咽地一声。 杜母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狼,说道:“疼么?” 金狼紧咬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杜母撕下自己的一只袖子,慢慢开始缠着金狼的伤口,每贴近伤口一下,杜母就能明显感到金狼身体的颤抖,和那压抑在喉咙中的呜咽,而一股股鲜血更是还在往外面冒着,狼人的血液本就是沸腾之物,此刻俨然还没有凝固。 杜母本是年幼,何曾看过这等场面,虽然自己已经勉强缠上了一道,但那鲜血仍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出来。 杜母撕掉了另一片裙裾,又跟着缠上去。 然而,热血长流,依然不休不止。 杜母急了,心道自己真没有用,一边缠着第三道,却是一边嘤嘤而泣,说道:“你多忍一会儿,应当就好了!”边说话之间,心中一恼丧,即刻便有豆大的眼泪掉落在金狼的伤口上。 杜母见自己的泪珠子滚落在伤口上,生怕会污染了伤口,急忙去擦拭腮边的泪水。 却在这时候听到金狼的声音:“你方才用的什么药剂?我的伤口不疼了!” 杜母一听这话,呆呆愣在那里,说道:“我何曾用过什么药剂?” 金狼此时却似乎变得精神多了,倒像是疼痛真有几分缓释似的,声音打了起来,少年的狼王声音,此时宛如一个孩子,倔强说道:“不,一定是用了什么,我的血液似乎遇到了一种温良的东西,然后此刻像是不再往外流动了,而且,伤痛也好了很多!” 杜母一听这话,心中颇为奇怪,说道:“大概,大概是我的眼泪!” “你的眼泪!” “不错,是我的眼泪!” “真是这样……那你的眼泪是为了我流的么?” 一时间,杜母没有言语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金狼也不再说话,转而道:“你会陪在这里直到我的伤痊愈么?” 杜母说道:“不,我不会,你是一只狼,我现在就会走!” 金狼眼神颇有些黯淡,说道:“你是怕我的伤好了之后会对你不利么?” 杜母点了点头,说道:“狼,是吃人的!” 金狼不动声色,依旧躺在那里,看着远处躲在石头下的那只羊羔,面上苦涩地一笑,说道:“那我们何时能够再见面?” 杜母不语了。 金狼看着杜母低垂的头,说道:“十年之内,这个森林中必将不再有虎豹,你若想来找我,便可以来!” 杜母看着金狼,面上颇有不解,说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金狼悠悠说道:“总之,你若不来找我,我便回去找你!” 杜母不再说话,轻轻打了个唿哨,不远处的小羊羔一溜烟跑了过来,瞬即躲到了杜母的怀中,杜母抱起了小羊羔,清道一声离别,便即走入了深远的林中。 金狼抬眼看看杜母的背影,凄然而笑。 十年之内,这本是无名的蛮荒森林改名为雾霭狼山,说也奇怪,自打杜母离开的那天起,这山林中的虎豹恶兽皆是渐渐绝迹。 只有杜母知道这个原因。 十年之后,杜母早已经淡忘了这只金狼。 终于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七槐镇的镇长带领着一群镇民去雾霭狼山上打猎打柴,众人遭逢了自他们出猎以来最大的一群狼。 七槐镇镇民只要是生活在镇中,本是可以被那七棵槐树所守护的。但倘若离开这七槐镇之后便要靠自己去保护自己了。 人与狼群相战,本应该是一场大战。 孰料这马上的镇民竟然听到了狼群中一只雄伟的金狼所说的话:“你们都自称是猎户,专猎兽类,此时我等狼群皆在这里,我们并无意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此时我只是想和你们比试一番罢了!” 这七槐镇的镇民终于知道,这会说话的便是山上狼群的领。 作为镇长,杜母的父亲猛然跳落马背,冲着金狼说道:“好,我们来战一场!” 那金狼双眼一笑,缓步走上,恰在此时,一阵山风从镇长的背后吹送到了金狼的鼻尖,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金狼不觉一喜,这是世间最熟悉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镇长从手中拿出一双青铜斧,说道:“这便开战么?” 金狼微微一笑,说道:“四面狼歌!” 镇长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吃惊,旋即只见眼前的狼群猛然集结在一起,俄而依次排列成一种奇怪的形状,更是各自昂头,开始出一阵阵的长嗷声,一息接着一息,绵延悠长。 此时镇上的猎户皆在马上,不由得各个感到头疼不已,心中只感觉有一些阴沉压抑的气息蔓延在体内。 不觉,这些猎户尽数晕了过去。 众猎户醒来的时候,却并没有被狼群带走,只是方才镇长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张草纸。 草纸上是一封信件: 敬告诸位,带走镇长,确非无奈,希冀诸位能带着镇长的女儿来狼穴,鄙狼必会亲身道歉,到时放人。 此等谦卑语气,倒颇有些让人意料不到。 第八十四章 狼思往情妾无意,发妻怒口咬仇人 等到再见的时候,此时的金狼已经不再是当初青涩疲弱的样子。 杜母也已经成为了一个花样少女,只是性格十分沉静,她凛着一双眸子,身子刚刚踏入这狼穴之中,狼穴周围便像是寒气突盛,妙龄之时的杜母,俨然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此时她为了来营救自己的父亲,身上只是罩着一袭黑色纱袍,肃穆无匹,只是当她勾手进入狼穴的时候,那黑色的袍子更将她如雪的小臂承托的宛如寒冰碧玉一般。她现在的容貌,俨然脱离了那时候的善良可人的丫头,甚至于,已经有一种美,到了极处,她冷然看着面前的狼群,浑身都散出冰意,犹如一块陈立于洞穴中的由千年冰雕。 金狼看着洞穴中的杜母,忽而怆然道:“你,你还记得我么?” 杜母看着面前的金狼,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么?” 此话一出,周遭的狼群顿时一阵涌动。 金狼略一挥手,周遭的狼群即刻便不再动弹,但那眼睛中都含有对这个女子无礼言语的深深恨意。 金狼慢慢走下台阶,说道:“往日之事,我从未忘记!”说罢,狼王从怀中掏出一只水袖和半片裙裾,那水袖和裙裾皆叠的整整齐齐。 杜母猛然一看这两样东西,心中犹似当时,破然一动,犹如惊石点破一池春水。 金狼看到了杜母眼中的动容,说道:“不要这个样子,我对你的父亲并无恨意,现在他老人家正呆在另一个洞穴中畅享美食佳酿,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见见你罢了!虽然十年之间日日在见你,却没有今天这般……” 杜母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道:“你何时曾一直见我?” 金狼的脸色一红,道:“梦里,算么?” 此时的镇长却已经拒绝了所有送到口边的佳酿和美食,这时候,一只红色的狼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说道:“镇长大人,你就算是帮小子一把吧,我们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中啊!” 镇长怒斥道:“让我女儿嫁给你们这些半狼半人的妖类,我坚决不干!” 那红狼低声下气的伏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如捣蒜,道:“只是我们狼王下达了死命令,我们若是求亲不成,明日即刻活剥了我们的狼皮,到时候……” 镇长冷然说道:“如此残暴之狼,我更不会将女儿嫁给他!而且就算你们这几只恶狼死了,跟我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红狼此刻双眼红彻,道:“你既然是自封仁慈,我们同样是命,你却视如草芥,既是这样,我们就拿你当垫背的!” 说罢,这两只红狼即刻冲了上去。 孰料这镇长也是有几分手脚的,躲过了这红狼的一击。此时在洞穴中的另一只红狼见有狼在攻击镇长,即刻上去一把拦住了那只狼,说道:“你疯了么?” 然后更将那只红狼缚住,接着对着镇长行礼说道:“镇长,你受惊了,这是我们的幼辈弟兄,有些性急了,你且莫怪!” 镇长冷眼瞧着红狼,说道:“什么,你们在玩先礼后兵么?” 红狼淡淡一笑,说道:“倒不是这个,而是我们狼王是真真切切喜欢您的女儿,你要知道,这雾霭狼山上之所以没有虎豹之物,正是因为狼王对您女儿的一片深情啊!” “此话怎讲?” 红狼便将杜母和狼王早年相遇的事情讲了出来。 镇长的面色几经变化,却终于还是没有答应,说道:“情字虽然简单,但想要守住情字却没那么简单,我对你们的狼王没那么放心,并且,你也知道我们人族是有礼义廉耻的,而我的女儿早就嫁给了镇中的一个叫作杜醒玉的男子,这番姻缘,你们想想也就罢了,做是做不成的,我那女儿更已经身怀三甲,叫你们的狼王就别再做梦了!” 镇长此话一出口,那前来相劝的红色狼人更是面色一凛,说道:“你这可说的是真话?” “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在此时,站与狼王面前的杜母轻轻说道。 狼王金色的双瞳忽而一凛,俄而瞬即出现一条闪电般细瘦的裂缝。心痛在不经意间闯到了他的骨髓之中。 他不由自主的喉咙里面出咕咕的一声响,却终于没有开口。 杜母冷然道:“我的父亲在哪里?我要见他!” 狼王此时神魂全失,一下子没有听到杜母的话语。 杜母即刻又沉声说道:“我的父亲在哪里?” 狼王猛然醒悟,转而对一边的一只灰狼侍卫说道:“你去把镇长请过来!”那灰狼一听此话,即刻转身而去。 不久,杜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走到近前挽起了镇长的胳膊,眼见父亲安然无恙,她心中稍解,即刻说道:“爹,我们回家!” 镇长拍拍女儿的手背,说道:“好!” 妇女两个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三只灰狼侍卫立刻涌上来堵住了二人。其中一只灰狼叫嚣道:“我们的狼王还没有准许你们两个走,你们倒是很自觉啊!” 杜母一听这话,立刻上去就给那个灰狼一耳光,冷然道:“如此畜生所呆的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那灰狼遭到这一打,立刻勃然大怒,吼然间,一身狼毛从人形**中翻涌出来,即刻化为张着血口的狼兽,只是那眼睛虽然怒气毕现,却并不敢对杜母怎样。 只是拦住二人的去路。 当然不敢对杜母怎样。因为此时的狼王正双眼耽耽看着面前只有背影,毫不留恋的杜母,而那眼神中的痴罔更添悲凉。 狼王冷冷说道:“你真的要走?十年之前,我们说过要再见的!” 杜母哼一声,转过神来,看着狼王说道:“此刻已经再见过,岂不是已经满了你的心意,我走便走,你若要留我,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狼王看着杜母那双无情的眼睛,心如火灼,冷然道:“我早说过的十年,不只是相见……难道我的心意你就不能理解么?” 杜母正待说话,却在此时,这狼穴中忽而传来孩童般轻灵的声音:“爹爹,这个人是谁?” 循着声音看去,这跑过来的,正是一个小小的狼孩,也有一双金色的瞳孔,看那模样,简直就是和狼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小孩,正是年幼的沃森,紧接着,跟在沃森后面出现了另一只金色狼孩,只不过这只狼孩更显,冷漠,看着杜母的眼神显得十分骄横。 那便是叫沃尔夫的小狼人,他用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声调说道:“哥哥,这个人,不过就是食物罢了!” 狼王一听孩子这话,立刻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一掌顿时打得沃尔夫嘴角鲜血长流,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王,你怎么能这样打你自己的亲身骨肉?”循着这声音过来的,却是一只金眼母狼,她奔过来,抱起自己的孩子,怒目看着狼王,说道:“我这孩儿年幼,不懂你什么旧情,你怎能这般打他,何况,我儿所说又并非是错的,那些血肉人族,不就是我们狼族天生的食物么?” 狼王见自己的孩子沃尔夫并不流泪,却是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自己,方觉得刚才的确有些过于冲动,但此时环境特殊,他并不愿劝慰自己的孩子。 狼王冷然说道:“我叫你守好孩子,你却守成这样,你是故意把孩子放出来的吧!” 母狼看着夫君那不信任的眼神,却是轻轻一笑,说道:“若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又决定怎样?”说罢,那母狼猛然站起来,接着走到了杜母的面前,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来到这里蛊惑我们的王?” 杜母轻笑一声说道:“东西谈不上,只是比起你们这样的畜生,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那母狼一听这话,双眼登时圆涨,要知道这狼人本是有灵的兽类,自然知道这“畜生”二字本就是人族对兽类的极大歧视。 兽归兽,灵兽都是有尊严的。 母狼怒喝道:“若不是大王怜惜你,你只怕早就成了这几只灰狼的午餐!” 杜母循着母狼所说之处看去,却见身后不远处角落中有几只灰狼在指着她窃窃私语。那几只灰狼见杜母看着他们,立刻换了表情,呆在了那里。 杜母转头看着母狼,笑道:“来,你尝一口吧!”说吧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将自己雪白的臂膊递到了母狼的面前。 母狼一听这话,再一看杜母睥睨的表情,心中一怒,此时的杜母俨然就是她的仇人一般。母狼索性果真顿然换成狼面,一口过去,便真正咬住了杜母的胳膊。 杜母并没有真正料到这一着,顿时手臂血流成河,一声哀痛之声。 此时凛然而立心思如织的狼王见此情景,立刻大喝一声,猛然上前一把推开那疯子一般的母狼,瞬即便将杜母抱在怀中,怒目而斥道:“你这只疯狗,怎么说咬就咬?” 这一推,力道十足,那母狼一个踉跄滚到了自己的儿子脚边,沃尔夫和沃森忙扶起了自己的母亲,而那张回复人脸的面颊上,一行沾着灰尘的眼泪滚滚而下。 杜母猛然起身,说道:“你说我是疯狗?” 狼王扶着杜母,冷然说道:“你就是疯狗!” 母狼此时一双眼睛俨然血红,愤而长泣一声,跑回了洞穴深处,呜咽声从那洞穴深处苍凉地传来。 两个狼孩即刻跟了上去。 那沃尔夫却是半路捡起一块石头,猛然朝着杜母砸去。 被那狼王一巴掌拍在了一边,沃尔夫怒视着自己的父亲和杜母,说道:“我恨你们!”言罢,身影消失在洞穴之中。 狼王扶着杜母,说道:“你还好么?” 杜母虽然脸色苍白,但依然奋力将狼王推开,说道:“我好不好,管你什么事?”此话一出,却是忽而昏倒在地。 镇长见女儿跌倒在地,立刻跑上来抱着女儿的身体呼唤着,但杜母并没有醒过来。镇长怒斥着狼王,说道:“我女儿若有三长两短,决计都是因为你这个畜生!” 狼王却并不在乎镇长的言语,却是蹲在一边对镇长说道:“现在你的女儿已经中了狼毒,不管你怎么看我,你的女儿现在是回不了你的镇子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你现在带着女儿回镇子,而你的女儿就会丧命;第二就是把你的女儿留在我的狼穴之中,让我来给她诊治狼毒,等到过几日,你把她的夫君带来,我将你女儿还回去!” 镇长一把推开狼王,说道:“纵然是死,我也不能将女儿留在这里!” 说罢,镇长把自己的女儿抱了起来,就要往洞外走去。那几只灰狼试图阻挡,却被狼王拦住了。 镇长甫一走到洞口。 狼王的声音传来:“你全然没有一点做父亲的气度,用你自己的狗屁尊严哪女儿的生命开玩笑,一尸两命,真是妙哉妙哉,所谓人族,便也不过如此!” 镇长面上一怒,走出洞穴。 只是走着走着,闻听着怀中女子的呻吟,一颗心还是软了下去。 “也罢,也罢!冤孽啊!” 镇长凄然一叹,回身重又走进了狼穴。 一抹笑颜,终于展开在了狼王的脸上。 第八十五章 往事难复昨日情,今日只留深爱人 狼毒解开的那天,杜母的身子正躺在狼穴之中。而坐在她一边的正是那个狼王。 杜母睁开眼看了狼王一眼,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狼王轻轻一笑,脸上喜色欣然,说道:“你醒来便好了,说不说话都不要紧,我会守在这里的,直到你彻底痊愈!” 杜母闭着眼睛,冷冷地说:“你滚开!” 狼王看着杜母倔强的眉眼,说道:“若是平日,你叫我滚我就滚了,可今天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要看着你痊愈,等到你能一把把我推开的时候,我自然就听你的话滚开了!” 杜母不再言语。 狼王只是微笑着,在这张清丽的脸上搜寻往日的记忆。 狼王这一坐,就是半个月。 杜母一把把狼王推倒在地,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狼王的脸上一喜,却又是一酸,说道:“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么?” 杜母冷然说道:“那年幼时候所做的傻事,为什么就你记得住,为什么我一点记性都没有?” 狼王摇摇头,说道:“你骗我,你若真是没有一点记性,那我们昔日相见的那块青石之下,为什么竟然有人迹!” 杜牧一听这话,顿时哑然了。 她的确也曾去看过那块青石。在那个年月,这山上的所有虎豹早已经消失了干净,她想到了当年那只受伤的狼所说的话:“十年之内,这个森林中必将不再有虎豹,你若想来找我,便可以来!” 她并不是定然想要来找那只金狼。 只是有些记忆藏在心里,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抹去的。 狼王此时的脸上满布哀愁,说道:“我真的就有这么讨厌么?我的心里面一直是有你的啊!”此话一出,那脸上的哀云间顿时洒下了泪雨。 杜母刚想张开口,却仍然是停住了嘴,她不愿再说,此时所说的话,极容易让两个人的心中都产生这样或者那样的遐想。 还是沉默吧。 若是沉默,就能逃避一切,那又何苦要说话呢? 良久的沉默之后,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痴狂都慢慢清淡了下来。 “你是要我做你的妻子么?”杜母此时却是看着狼王孤寂哀伤的侧脸,悠然说道。狼王一听此话,心中忽而一喜,猛然看着杜母点了点头。 杜母却是依旧冷冷一笑,说道:“在我们人族,每一个人却只能有一位妻子相护,你既然早就倾心于我,那只母狼又是怎么回事?” 狼王慨叹一声,沉声说道:“我是金狼贵族,只有生下狼子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这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杜母一听这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明日送我离开吧,若是不送我走,我自己也可以自寻死路,你留着尸体,吃掉也罢,烧成灰怀念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杜母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显得颇有些凄凉。 狼王看着杜母的脸,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办件事情!” 第二日,狼王夫人死于非命。谁也无法知道她是怎么死去的。谁也不敢开口讨论它的死亡。 当杜母孱弱的身影悠悠盘桓于养病的洞穴中的时候,猛听得石门轰然作响,接着便出现了两只金色瞳仁的小狼,面目狰狞,怒视着躺在床上的杜母,各自咆哮着冲了上去。 杜母大病初愈,自然是无力抵抗。 却在这时候,狼王跑了回来。这两只叫作沃尔夫和沃森的小狼,被关了有半年。直到杜母成为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等到杜母的丈夫杜醒玉来到狼穴的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 狼王看着杜醒玉的眼光,是含糊不清的,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样得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杜母虽然还是拒绝留在狼穴中,但她已经不再抗拒和这个狼王讲话。只是每次狼王问她所有关于她和她丈夫之间故事的时候。 杜母都只是沉默。 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定情,长大,看得过去,在一起,决定这样过一生。 狼王扫视着杜醒玉,说道:“你很好!” 杜醒玉看着面前的狼王,狼王自有狼王的气度,这气度让杜醒玉只是嘟了嘟嘴,不再说话,愣了半晌,说道:“我来接我的妻子!” 狼王冷然道:“我知晓!” 杜醒玉不再说话。 狼王命令几只灰狼将杜醒玉带入洞穴之中,那灰狼刚走到杜醒玉身边,便看到杜醒玉的手别到了腰里。 那里很显然有一把利刃。 灰狼鄙夷地一笑,说道:“你若真打,就算有刀也是打不过我们的!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进去吧!” 杜母的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眼神空洞无光。 杜醒玉坐在石凳上,眼中更是显得拘谨无比,只是偷偷瞄着四处,生怕会有什么不测。杜母看着杜醒玉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一声叹息。 那杜醒玉闻听到这一声叹息,即刻回过神来,问道:“孩子还好么?” 杜母惨然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么一句!” 饶是如此,杜母还是决定离开,毕竟那个镇子里的人族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生活的地方。 送行的晚餐,十分丰富。 狼王决定将杜母送回到镇子的城门口,因为他怕这是一次永别。 十年让他太累了,而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已经可以解脱了。 狼王,杜醒玉,杜母三个静静走在森林中,狼王屈身,手中拿着一个火把照亮着地上的路途。 那一抹亮光忽然让狼王想起了杜母所讲过的理想:“若有朝一日,我能去那外面的人间看看,该有多好啊?” 一行三人,沉默是最多的衬托情境。 狼王识相地远隔着杜母,只是杜母却并没有挨着自己的夫君,倒是一个人彳亍着,似乎此刻她的眼里没有身边的任何一个。 远远的,能看到七槐镇的灯火了。 那七槐镇中的七棵护镇子的神槐树,守护神之树此时俨然越来越亮,似乎已经嗅到了狼王的气息。 整个森林,寂静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但在这死寂中,忽而传来一声迅捷的呻吟,这呻吟正是来自杜母。杜母就要跌倒的一瞬间,迎上去抱住她的还是那个动作迅捷的狼王,杜母紧接着一声大恸,说道:“好像,我是……要生了!!痛!”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攫住了狼王。 此时却正是在那半山上。 狼王虽已经有过孩子,却并不知道人类所生孩子有什么禁忌之类的东西,此刻情况紧急,他目光一沉,猛然对身边的杜醒玉说道:“你,你快去镇上找人帮忙,我在这里守着!” 那杜醒玉遭遇此景,心中只是一慌,一脸惊诧呆在那里,狼王见他不动弹,一把推开他,又重述了一遍。 那杜醒玉此时方才醒悟,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去。 杜母的呻吟声在这苍寂的夜里显得更加凄凉。 狼王看着自己怀中痛到极致的女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在这时候想起了自己会一些吟唱之法,只是这吟唱之法只有能找到回应,才能减缓这个人的痛楚。 到了此刻,也只能试一下了。 狼王轻轻咏道: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声声慢,声声轻,想起往事,狼王的眼泪忍不住又滚落下来。 和杜母相处的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几乎流尽了一生的泪水。 若是此时的杜母没有丝毫回应,那么这个男人只怕心中的痛,并不会输于这个女子吧! 但让狼王想不到的是,杜母呻吟的声音竟然慢慢在减轻,过了不久之后,杜母的脸上只是开始滚落大颗的汗珠,面容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狼王的脸上,欣喜地落下了眼泪。 她心中有我,她心中有我……十年了,一直有我! 良久之后,那接生婆终于被杜醒玉带到了这离七槐镇不远的山脊之上。 接生婆一阵忙碌之后,却终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母与子,大概只能留下一位了!” 一听这话,两个男人同时开了口。 “留下孩子!”“留下母亲!” 狼王一听这话,一巴掌打在了杜醒玉的脸上,说道:“留下母亲!” 那接生婆十分尴尬,说道:“我听你们谁的?” 此时那个本来显得很胆小的杜醒玉的胆子却像是忽然大了起来,说道:“我是丈夫,你听我的,只能留下孩子,要是把这个孩子的母亲留下,我们一个镇上的百姓都要遭殃!”言下之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杜母所造成的。 狼王一听这话,心中大怒,豁然一下子变成巨狼,一爪子过去就将这杜醒玉撕开成了两半。 接生婆匆忙俯地拜倒,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留下母亲!” 接生婆刚要动手,却有一只瘦弱的手抓住了接生婆的胳膊,说道:“不,留下孩子!”这只瘦弱的手正是来自杜母,狼王一听这话,嘶吼一声,说道:“不行,我要你活着!” 杜母怆然一笑,盼盼地看着狼王,说道:“你若真的爱我,就请答应我,这是我的希望,我要他看一看这个世界!而不能让他夭折在我的肚子里!” 狼王一听这话,忽而愣住了。瞬息的犹豫中,却是想到一个主意,说道:“婆婆,你保住母亲,我有办法救孩子!” 杜母以为狼王是在骗她,正要开口,却被腹中的一股剧烈地抽痛疼到昏了过去。 狼王轻轻抚摸着杜母的头,说道:“相信我,我有办法!” 孩子出生了,只是这森林中颇有些岑寂。 孩子气息已绝,母亲昏倒在地,而那个接生婆更是唯唯诺诺看着面前的狼王。 狼王用身上的披风包住一对母子,转而对这接生婆说道:“你回去,告诉镇上的人,她留在我这里,不会回去了,从此我们雾霭狼山的狼群再也不会主动侵犯你们!” 第八十六章 狼王魔力救母子,苏婧遗愿终成真 狼王将杜母和刚出母体的杜怀抱进了狼穴中,狼王一路心急,全然没有滞留过一瞬,而是径直跑到了狼穴中的魔王**之中。 这魔王**正是沃尔夫成魔之处。 而沃尔夫的父亲,此时的狼王,为了救活怀中刚刚死去而魂灵尚未走远的杜怀,便开始了自己的魔王祭祀。 身体膨胀,化身为狼,血脉大盛,四爪乖张,以我通身狼血,祭奠黑岩魔王。 轰然之间,方才还有几分光明的洞穴顿时阴暗下来,而这洞穴更是在瞬息之间变得恶臭难当,更在那一层层的黑气弥漫中,四周幽然传来阵阵鬼泣之声,只是诸般杂乱的哀嚎声最终被一阵清亮的孩童啼哭给穿透。 穿透之后,这清亮忽而变得哀戚。 世间冤魂,最忌年幼,因为年幼无知,可能变为人间最厉最凶之鬼魂。 一缕婴儿的孤魂宛如风中的一张薄纸飘来散去,带着奇异的笑容围绕着俯身在地面上的狼王。 阴暗的气息四处蔓延着。 躺在地上身上仍然带着脐血的婴儿周身笼罩在一层黑色的光晕之中,而弥漫着的气息如浪潮般波动着。 婴儿的脸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显得变幻莫测。 而狼王的一双金眼也在这个时候弥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衰败气息。 这种气息从他的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散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 魔王**中忽然爆出来阵阵啼哭,只是这啼哭相比于一般的婴儿来说,多了一些阴测测的感觉。 隔壁狼王洞穴中休息着的杜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狼王一脸玄青色抱着婴儿出现在杜母的面前,满是汗水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一个笑容,对着杜母温柔地说道:“你看,我说过,你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失去!” 狼王话音刚落,孩子心中像是有些喜悦,俄而大声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顿时让杜母的疲倦少了许多。 杜母满怀感激地看着狼王,撑着身子在床边立起来,缓缓伸手把孩子讨来抱在怀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抚摸着孩子小小的肉肉的脸,看着孩子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她不觉笑了,转而抬头看着狼王说道:“不管如何,我谢谢你!” 狼王面上一笑,说道:“你们母子好好见见吧,我先退下去!”说完,他转身悄悄离开,一扇石门缓缓合上。 杜母看着此刻狼王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倒是怀中的孩子已经在寻找乳汁了。 杜母傻傻地一笑,心头一酸,说道:“原谅妈妈,第一口奶水,竟然让你在这个地方吃下去!” 在她的心底中,依然不肯释怀。她这一生,源于恩情,留在这里就罢了,而自己的孩子,应该让他回去。 不久,狼穴中出现了狼夫人。 她的全名叫做苏婧,也就是杜怀的母亲,而苏婧斟酌良久,终于还是答应留在了狼穴中,只是这个孩子,她再三苦求狼王,将这个孩子送回了镇子上,为了让杜怀那个因为在魔王祭祀的时候化为半狼半人的身份得到掩盖,于是为他起了杜怀的名字,以证明他是杜醒玉的儿子。 以证明这个孩子没有丝毫的狼卒血统。 虽然他的身体中流淌的尽是狼王的祭祀之血。 雾霭狼山顶端,封印天石之下的平台之上。 苏婧轻轻地靠在狼王的身边,两人难得说着这样的话。 “你知道么?我最大的愿望是看看外面真正的人间!”苏婧此时的笑容不沾任何风尘,那愿望也似乎变成了她眼中的晶莹光泽,显得纯净无比。 “外面的人间?有多好?外面的人间中依然有妖邪,难道在我的狼穴中你不觉得幸福么?”狼王静静抚摸着苏婧的长。 苏婧浅浅一笑,说道:“整个妖脉总是让我感到不舒服,天空中只有灯笼,森林中只有黑雾……” 狼王微微一笑,说道:“喏,你看那!” 苏婧随着狼王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正是一方光的似乎选在空中的石顶。狼王继续笑道:“那里,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有人能打破那个封印,就能出去!” 苏婧看了看,说道:“真的么?” 狼王点点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苏婧一笑,忽而站起来,摇摇手臂一指那石顶,说道:“你要为我把那个封印打开!” 狼王只是轻轻笑着。说道:“我若帮你打开那个封印,你愿意对我说一句我爱你么?” 苏婧狡黠地一笑,说道:“记住吧,我只会喜欢你,绝对不会爱你!” 狼王浅浅在地上摸了一把细细的沙子,轻轻一吹,那沙子在天空中化为一个淡淡心形,瞬间散花般消失在空中。 然后他轻轻说道:“你会爱我的!” 只是多年后,为了打开那个封印,成魔之后的狼王却最终惨死在这方巨石之上。 很多真爱,当我们明白的时候都太晚。 而苏婧正是这样一个女子。 当她知道狼王是为了打开这个封印而死去的时候,她心甘情愿去按照狼族的丧葬礼仪去殉葬。只是这个时候,却遭到了沃尔夫和沃森兄弟的阻拦。 他们不准这个女人死在父亲的墓中。 苏婧被放逐之后,终于无颜回到七槐镇,化为凄然的一缕鬼魂。 只是那个与狼王死则同穴的想法,却并没有随着她身形的泯灭而消散。 只不过这样一个理想只有灭掉沃尔夫和沃森才能实现,于是她用一生欺骗了自己的孩子。 吴恨一看到这里,顿时愕然而叹。 原来一切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遮阳,这个杜母苏婧并非要将狼王挫骨扬灰以报受辱之仇,相反,这却是一片狼与人之间的真爱。 吴恨不觉呆住了。 在爱中,所谓正邪竟然是如此的不分明。 影蛾的翅膀闪烁着,一些磷光闪烁着出现了最后一行字:“那《四略图志》就在狼穴之中,我将图志埋在狼穴洞口的一棵黑松之下!吴恨师傅,我只愿你带走我的儿子,或许为娘的虽然没有福气,但我的儿子却还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字形闪烁间。 那影蛾飘然而落,坠落之时化为了一小团火焰。 吴恨带着冰虎和昏睡在冰虎上的杜怀渐渐走远。 已然覆盖好了的墓穴,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只怕也将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在这墓穴之下所埋葬的除了几具尸体,还有一段无法复制的故事。 密林小径中,那古谣悠然响起: 我知道你最爱的是这: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不,你说错了,变了,不再是这个,而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恨君亡早。 吴恨带着冰虎一路朝前,却觉像是不见了咕噜的身影,吴恨朝着这树林中呼唤了几声,周遭一片空寂,渺无回应。 吴恨回头看着冰虎,说道:“那咕噜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冰虎不会人言,摇了摇脑袋,猛然将自己的鼻子吸了几下,接着口中出兀傲兀傲的声音。 倒像是在学狼叫,只不过学的十分不像。 吴恨道:“你是说咕噜去了狼穴?” 冰虎点了点头。 吴恨朝着密林深处看去,依然是阴霾的气息,看不清前方。 冰虎见吴恨在看前面,于是便撒开步子向着山下走去,吴恨也跟了上去。 两个再走了不久,终于回到了狼穴的洞穴口上,那一棵黑松显得尤为突出,吴恨在那树下翻找出了那本《四略图志》一看,不禁哑然一笑。 这《四略图志》上的那张地象图,正是自己在那个腐尸虫的湖泊地下石窟中现的那张图。 依此看来,这条妖脉地形只是一颗竹彗的模样罢了。 吴恨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却猛然听到耳后的树林间一阵耸动。 吴恨赫然转头,迎空掠去,落地一看,却是一片惨状。 这地下尽然是凌乱的肉片和碎骨头。 而将这些碎骨头堆到一起的,正是那只哮天二郎犬,它竟然将自己主人已经化为碎末的尸体尽数找到了。 那哮天二郎犬丝毫不在意吴恨的出现,而是在一边兀自刨着一个深坑,刨好之后,将那些碎肉碎骨带进了深穴中,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埋了进去。 自始至终,它都没有看吴恨一眼。 轰隆一声,凌驾着的尘土猛然塌陷,哮天二郎犬陪着自己的主人一起归于尘土。 吴恨的心不觉又是一凛,却在这时候,忽然一个黑影猛然扑到了那泥土之上,吴恨正惊异之间,却见是咕噜。 吴恨生怕这咕噜做出些奇怪的事情,正待上去阻止,却猛然见白光一闪,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那黄土矮坟中跑了出来。 像是一个鸡蛋一般的东西。 而咕噜之所以扑上去,正是一把抱住了这个东西。 吴恨方才一时失神,竟没有注意到这个白色的蛋。 那咕噜把白蛋往怀中一抱,顿时整个怀中都是满满的东西。这咕噜不仅是善打落水狗,而且还善于淘货。此时他的怀中竟是满满一包瓶子,其中装着的液体,吴恨尽然不懂。只是咕噜点着瓶子上的字,倒像是颇有些懂似的。 这些瓶子中的药水,全是魔法炼金师炼制出来的药水。 吴恨见一切停当,顿然拔地而起。 天机道卷,第八卷,风雷卷。 风雷起,镇四方,道气卷混沌霸洪荒; 不愧为天机道卷七级道术,一阵轰然巨响,整个狼穴从此化为千年遗址。 吴恨看着这一片崩塌的废墟,不觉又想起了《营造法式》中关于“雕作”的内容,于是引动真力,深化境界,以法力祭起废墟中的一块万斤巨石,凌空凿作,金石齐鸣。 不久,这一块巨石就化作了狼王和苏婧翘并立的形象。 吴恨本不知道狼王的模样,只能按照沃森的容颜去揣测。 做完这一切后,吴恨只觉得心中一片澄澈空明,像是自己的境界,似乎又增加了一层。修炼之力比起当日破封印之石的时候,更加纯熟。 那咕噜见这雕像颇有些好看,忙在一边拍着手儿笑,拍完之后还扯着吴恨的裙裾“咕噜咕噜”大叫,似乎是想要吴恨给他也雕一个。 吴恨莞尔一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递给咕噜,说道:“你自己没事去琢磨吧!” 第八十七章 前路漫英雄行,悲身世毒攻心 吴恨做完这一切,摊开手中的《四略图志》,看着上面用各种色彩线条所描绘的地理环境,不觉轻轻一叹,道:“原本没有料到,这个妖脉竟然会这么长!” 扉页地图上的脉络通通引向最后一个紫色的点,相信那个紫色的竹彗彗头,便会是出口。 吴恨合上书,遥遥看着远方,但见雾障森森,纵然能够预料眼前的群山宛如长蛇横无际涯,但却并不能够知道那,朝着那更深的地方而去的,消究竟还会藏着些什么。 看来前路,依然颇为漫长。 吴恨话音一落,身边猛然传来一阵长啸之声。 而这本来阴暗的所在忽而在一瞬间红光大作,吴恨惊诧地一回身,顿见红光灼眼,一阵流光溢彩之后,从那混沌如同鸡子的红色光芒中乍然出现一只赤红色的大鸟,但见这大鸟一双长翅足有三丈,头顶火焰般的彩翎也有五尺左右,而那双初出尘封的眼睛此时也爆出火焰一般的奇异神采。 这却正是藏于吴恨境界中的朱雀。 原来是白虎值时已过,此刻代替它的便是眼前这只于半云中翱翔的火鸟朱雀,倒是这朱雀和白虎衔接的不错,此时那个依然昏迷的杜怀依旧躺在朱雀的身上。 朱雀看着吴恨,眼中方才还有些灼人的气息变得缓和了许多。 纵然雾障深深,但那朱雀的一双火翅竟然也将其周围的瘴气烧开了一层。 吴恨见那朱雀的一番身姿伟仪世所罕见,心中不觉大喜,手中径自翻开了书册最后的那一页地图,但见图册的左上角上写着一短诗,内中似乎有着诸多味道,值得细细咀嚼: 鬼点灯一日三变,苍莽中枝叶遮天; 沧海一路难到头,桃花园中劫难现; 过园即得花闭月,园过便到留恨原; 留恨原中皆人彘,人彘无力空悲天; 路虽漫长终有尽,尽头忽有紫气现; 紫气之下万妖楼,狐媚偏能惑神仙; 真神假仙何得知,以我神力祭紫天; 他日若得紫气破,九霄龙吟惊天变! 吴恨带着跟在身后蹦蹦跳跳的咕噜,和那只飞翔在天际驮着杜怀的朱雀,向妖脉更深之处走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掐指一算,这也已经是陈一凡呆在那竹林间的半月之后了。 绿衣峰上,浅云竹轩。 正如其名,几只古竹围绕着这一片翠意盎然的竹轩,高处更有几丝轻薄薄的烟云笼罩。倚着竹扉的正是医女朱青,方才她又送走了毒女陆敛容。 彼时陆敛容丢下一句:“那小子命真硬,直到现在死也没死,莫非你用了什么奇药去医治了?” 朱青只是冷冷说道:“那小子死活,管我何事?“ 陆敛容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哟,妹妹几时说过如此言重的话,既然这样,我这里有新炼制的一味毒药,妹妹不阻拦的话,我便喂给那个傻小子了!“ 朱青手中轻轻捻起一只竹叶,随意在窗外生长的竹叶上轻轻一打,说道:“随你!” 陆敛容面上颇有些诡异地一笑,心道:“这次我就下猛药,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旋即抽身出门,香云四起,朝着陈一凡所躺的那块竹林飘去。 陆敛容悄然落地,那躺在地上的陈一凡却是纹丝不动,只是脸上一片青黑色,显然是中毒颇深,而裸露出来的手臂之上更是星星点点出现了无数的红斑。 就连下毒的陆敛容都记不得自己是用的什么毒才造成了这种结果。 陆敛容在陈一凡身边蹲下,探了探陈一凡的鼻息,只是气若游丝,俨然就是半死之人。想起当日陈一凡在于当日在朱青之间选择了自己,陆敛容的脸上神色变得十分诡异,继而笑道:“你这小子,可知世上有一种生灵叫作蛇,而依外表来看。越是看似美丽的蛇,就越有毒!可怜你当日没有跟着青儿妹妹,倒是只能让你吃下这么多苦头,这却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这个与毒同在的女子啊!” 陆敛容独自说到这里,继而从手中捻出一颗丸药,这丸药之上散着迷离诡异的光泽,接着陆敛容就将这丸药丢进了陈一凡的口中。 陆敛容做完这一切,随性而舞,周身的迷香四起,看起来,那身姿倒是十分动人。陆敛容回头看看浅云轩的方向,嘴角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之中,恶意却是多于好意。 瞬即,雪衣如云,飘然远去。 朱青眼看着这落寞的林子中的萧萧竹风,心底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从来不曾这样输的彻底,自问做人之上,自己总也不会坏过视生灵如草芥一般的陆敛容,然而当日,那陈一凡只因为自己一时气愤所做的事,便不再相信自己。 只是朱青心本纯良,纵使有再大的气恼,到这个时候也是散的差不多了,虽然心底里还是对陈一凡有着恨意,倒也不至于夺了他的性命。 朱青想到这里,欠然起身,打开竹门,在面上穴道上点上几点药粉,瞬即踏开竹叶,翩翩飞向陈一凡所在的那块地方。 朱青身落地上,方才靠近陈一凡,心中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她顿了一下,放眼看向四周,觉察了好一会儿才现,此刻陈一凡所躺的地方,方圆两丈之内的地区里面,所有的植物竟然都比两丈之外的地方要低矮。 无论竹子还是青草。 尤其是从那青草来看,周遭的青草看起来叶片都微微有些老熟,但那两丈之内的青草俨然初春幼苗,青翠欲滴。 这等景象,倒是从未见过的。 朱青缓缓踱到了陈一凡的身边,陈一凡此刻已然僵死在这里,只是身上有些微妙的起伏,朱青知道他没有死。 只是朱青更有些疑惑了,这几日的自己并没有来对他进行诊治,他的生命力难道真的有这么顽强么? 这对于一个从小习惯于研究疑难杂症的医女朱青来说,倒是引起了她十分的兴趣。 就在朱青思考的时候,忽而那陈一凡的身子猛然一阵抽*动,朱青放眼看去,但见陈一凡的面上青紫之色赫然变成一片血红,这血红色流窜于他的面部,流转间忽而又微微黑,黑线如同蠕虫一般在陈一凡的皮肤之下流窜着。 朱青看着景象,下意识的救人之心大,猛然掠至陈一凡近前,扶起他的身体,手搭脉搏,眼观面相,方觉刚刚陆敛容用的毒药毒性颇为有些力道。 那毒药全无姓名,皆是专破六气的邪异之物所造化。 人若无六气运行全身各宫,则血肉必然尽数溃败。 朱青此时欲待探查出他体内的毒药,搭脉的时候却猛然见到他双臂上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心道不好,这陈一凡的内外所在,竟然不只有一两种毒药。 古来自有以毒攻毒直说,然而那陆敛容毕竟是炼毒之人,当然知道毒药中的一些相生相克的道力,适才陈一凡身上的毒药竟然没有任何两种是相互克制的,因此此时若要解救陈一凡,必然要一步步去解毒。 朱青不觉心中一恸,若是当日自己直接来救护这个陈一凡,必不会导致这样的严重的结果。 但此刻,死马也只能当做活马医了。 朱青将陈一凡平躺在地上,手取银针,将陈一凡的奇经八脉尽数打开,手中更是掌握一只小小的炼药之炉,炉中烘煮着慢慢一炉子的珍奇异草,随着武火点烧,瞬间那炉中便已经烧制出半汪清凉药水,朱青将那药水缓缓倒进了陈一凡的口中。 所有的希望,只在这最后一手。 只能等待,听天由命地等待。 此时的陈一凡脸色褪去了浑黑,只是有些青,额上面上皆是淅淅沥沥的汗珠,那有些白的胸膛,一颗起伏不太明显的心脏还在努力搏动着。 此时的竹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朱青看着陈一凡病怏怏的侧脸,一股怜惜之心慢慢替代了曾经的那种厌恶。 此时若能让他活过来,便已经省却其他的所有快乐了。 朱青怔怔地看着,陈一凡脸上的青色越来越淡。 一丝笑容在朱青眼中缓缓浮现出来,或许,真的还有希望! 朱青的手脱开了陈一凡的手腕,轻轻擦了擦额头,心道:“看来这小子还真算是命大!” 孰料她的心里刚想到这里,本已经虚弱到极限的陈一凡猛然一个坐起,仰天长嘶一声,一口黑血迎风喷出,顿时将远处的几棵小竹子尽皆腐蚀了一个干净,而陈一凡那张抖动的脸顿时漆黑如墨! 朱青忍不住轻叱一声:“不好!” 所有的毒性,还是没有被压制住! 第八十八章 医女悯人心,妙手需药灵 陈一凡鲜血狂撒三丈,瞬即跌扑在地,一口长气之后,全然告别了这个世界,而他的那双眼睛竟也圆瞪朝天,似心中对于这个世界仍有千般不舍。 朱青心中猛如抽空一般,正待运药稳住心神。却是忽而间觉自己的手中竟然还拿着那一只熬药的炉子,而此刻的自己俨然还在往那只炉子中倾入药材。 “怎么可能?”朱青只是一愣。 再去看的时候,现自己的手还抓着陈一凡的手腕,此时略略一搭脉搏,朱青不觉大为惊诧,陈一凡的脉搏,此时竟然又有了! 何等奇事?人死竟而复生? 朱青正诧异之间,忽而闻听到有如蜂鸣之声,这声音竟然来自陈一凡的胸膛,朱青默然看去,顿见一只小小的颇为玲珑的金色光轮出现在了陈一凡的胸口,此时那光轮一阵金色眩光照着四周。 朱青看那金色光轮颇有些奇异,而那金色看起来也十分温润,心动之时,她忍不住去触碰了一下,孰料就是这一碰,朱青忽而感觉全身一震,仿佛有一阵冰凉的水透遍全身。 朱青心中感觉十分奇怪的时候,抬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自己的手指甲明明在昨日的时候全部修剪过的,而此时却忽而长了回去。 这一切似乎都太奇怪了。 “不如,我先把他带回去瞧瞧,兴许就能瞧出些什么端倪!”朱青心意已决,便欠身抱起了陈一凡,将陈一凡带回了自己的浅云轩中。 陈一凡身上仍是那许许多多的毒药所累积起来的伤痕。 朱青细细勘察,自每一处症候来探其出处,以求解毒之法,细细记录之后,不觉大吃一惊,这陈一凡的身上所受毒物竟然多达十余种,似乎这半月以来,几乎每一天那陆敛容都会在陈一凡身上施下一味毒药,其行真可谓令人指。 朱青不觉轻轻一叹,心中竟然生出了稍许悔意。 但眼前的紧要却并不在于后悔多少,而在于如何解去陈一凡身上的毒,朱青只得将自己心中所有关于解毒的心思尽数放在了陈一凡的身上。 这陈一凡既然能从死亡边缘重新回来,则必然其身体中绝对藏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既然有这种力量的护身,倒是给朱青提供了不少治愈陈一凡的保障。 三日过后,朱青眼见着陈一凡手臂上的红点尽数消失,而面额上的黑青色斑块也淡化了不少,从外貌中观看,似乎他身上的毒已经解去了不少,但朱青的焦虑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因为在陈一凡体内的经脉中还淤积着大量的毒素,就算现在陈一凡容颜没什么影响,而那些隐藏于体内的毒素俨然让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没有一丝清醒的征兆。 朱青细细查探,方察觉到陈一凡的身体中,尤其是在深入脊髓处仍存有大量的“穿髓毒”,朱青查知这一点的时候,不觉倒抽一口冷气。 这陆敛容实在是用毒过甚,竟然连这种丧天良夺人性命的透髓之毒也用在了陈一凡身上。 朱青于是在自己的书房中翻出一本风尘古朴的上古毒书《古猿经》,这《古猿经》也算是有些来历,昔年神农氏在那森莽大地尝遍百草的时候,来到了现今称作神农架的地方,并与其中尝试一味奇异药物,孰知这乃是一种毒药,且药性作需要时间,即使用赤鞭鞭打之后,这赤鞭仍未变色,于是神农便亲身尝试,结果毒,亏得这神农架中一只棕红色古猿相救与他,神农感激,便将神农架中所得毒药心得汇编一书,并以古猿命名,至今日便流传到了朱青手中。 朱青知晓这透髓毒乃是出自一味毒菌,于是便往手中的书页上关于毒菌这一方看去,稍解,便看到了透髓毒的出处。 这透髓毒所出之地也正在七天仙子峡中,这七天仙子峡的东方,与外界相交的边缘黑云谷中有一味毒菌,名唤“掘地精”这一味毒菌颇有些厉害,长期生存于黑云谷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常年无法汲取天青云白的气息,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无休止的掘地而生,适才渗透能力极为强悍,而其自身更是毒性颇浓,为了自己的生存往往将身边共同生长的苔藓之类的生物悉数毒死,所以那七天仙子峡下的黑云谷中据说只有这掘地精一种生物。 只是那黑云谷中往往只是陆敛容常常去,朱青从不涉及如此黑暗并且充沛着寒湿毒戾之气的地方。 朱青再细细一看,却见上面书有蝇头小字,其中便载有这种毒菌的形状、气味、颜色、毒性、解法。一见解法,朱青心中大喜,落目看去,但见解这毒药的竟也是一种毒菌,名曰霸王伞。 朱青掩卷沉思,心道,自己平日里多是研究药理,倒是每次陆敛容来挑战的时候自己才会去看一下解毒的书,此时这个霸王伞,自己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要到何处去找寻呢? 朱青不忍轻轻一叹,侧脸去看陈一凡,但见他呼吸已经趋近于平稳,只是尚没有丝毫神智。 朱青忽而想起他胸口的那一个金色光轮,于是便悄然望去,那光轮早已经消失不见。 霸王伞,霸王伞,何处才有霸王伞? 朱青托腮凝望着竹扉外静谧的竹林,一时间没了主意,左思右想间,却是忽而想起一人,或许去找苏舞姐姐,能有个结果分晓。 想到这里,朱青不觉喜色欣然,轻轻合上了双手,俄而轻身而起,走至竹扉边,回头看一眼陈一凡,瞬即随风而去。 展眼之间,苏舞所在之地绿台原即刻进入视线。朱青拨云而下,身落那片绿意盎然的台原之上,远远望去,台原上一片姹紫嫣红,尽是花儿朵朵,草叶青青,内中更有白色的绵羊闲庭其中,朱青刚刚落到一丛草边,便有几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吧嗒吧嗒跑开去,灰色的,白色的影子颇为伶俐,跑远之后更在这草原中裸露的大石头上站定,回头用一双红色的眼睛瞄着朱青。 不愧为牧女,所在之地俨然就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牧场。 朱青青青一叹,旋即走上了一条小道,朝着苏舞居住的藏灵棚走去。 那苏舞历来总是跟些奇花异草住在一起,而这些奇花异草所在的地方正是苏舞以及历代牧女用大地灵气所汇聚的一个光界,这光界之中不分四季,苏舞喜欢那种生物便可以养着这些生物,而她更是常年住在这里面。 朱青见台原之上没有,则必然苏舞就在那藏灵棚之中。 紧走几步,一派奇异光景瞬即出现,俨然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光本是无形的所在,此时用光所修筑的花盆,所修筑的台阶之上,所有的花草皆是裸着根须悬空浮着,一派梯田迎空而去,绵延百丈,楼阁殿堂本在其中却又隐于其中,颇为壮观。 朱青细细一看,便见此时正有一人在隐隐灼灼的花丛中抚弄着,朱青忙唤了一声:“苏姐姐!” 却在此时,那花丛中忽而回了一句:“师傅,有人叫你!” 朱青微微一愣,这般奇怪,苏舞姐姐何时收下了一个徒弟? 第八十九章 只为霸王伞,误入天衣阵 这边的朱青正在惊讶之余,那边的苏舞早就款款踩着蝶云落在朱青的面前,微笑着看看朱青道:“妹妹可有什么事情?” 朱青一下子只是怔,再一看去,不觉大为吃惊,道:“姐姐,你的胳膊!” 此时顺着朱青的眼光看去,却见苏舞的一双淡绿色的水袖,此时只剩下一只垂在腰边,而另一只水袖却随着若起若落的风,忽上忽下,形若无骨,朱青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细细看去,不觉大惊。 苏舞的胳膊竟然生生不见了。 只是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不沾风尘,似乎失去胳膊这一件事情,她并没有多么在意。 苏舞见朱青看着她,于是轻笑道:“没什么,这一只胳膊还换了一个人的性命,只是你且不要告诉他,我恐他心怀内疚!” 苏舞话音刚落,那个身穿着淡蓝色短褂的小子已经跑到了苏舞的身后,然后抬头看着朱青,对苏舞问道:“师傅,这个人是?” 朱青冷哼一声,道:“才几天,你竟然不记得我呢?” 那个小子一愣,只是诧异地看着朱青。 苏舞一听此话,慌忙打了个幌子过去,接着凑到朱青身边用仅剩下的那只右臂挽起朱青,悄然道:“青儿,听姐姐的,无论怎样,姐姐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对他怀有任何成见!” 朱青见苏舞脸上一脸无邪的样子,心中好生疼痛,挽起苏舞空荡荡的袖管,说道:“姐姐,你不是最恨男人么,为何还要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将你自己的胳膊就这么……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 苏舞脸上仍是欢笑,不知是否强颜为之,乃说道:“青儿,你可知,见到这个人之后,我的主意已经有了些改变!”说罢,苏舞更是转眼看着身后站着的那个男子。 这男子赫然就是一命换一命的尊法门法贵的弟子神规,而此时他早已经失去了记忆,被苏舞赐了新的名字:苏换心。 此时苏换心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只是对着苏舞露出满面微笑。 苏舞心意满满,转过来继续讲道:“这孩子在那食人花中呆了太多时间,花中的腐肉汁液让他受了些创伤,此时的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往日的身份了!” 朱青听了这话,只是心痛的摇摇头,说道:“苏姐姐,早知道会如此,当日你应该告知我,我就是绞尽脑汁也会为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啊,为何弄到今日这个地步?” 苏舞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也是无能为力,当日那食人花倔强无比,我只能出此下策,若你有法子,我又怎会如此,你别放在心上,瞧你这样子,难道姐姐少了一只胳膊就不是你的姐姐了么?” 朱青的眼中依然泪光如清流。 苏舞转头呼唤苏换心,苏换心本也只是尴尬站在那里,碍于礼数不好在苏舞身边探听他们所讲的东西,此时见苏舞唤他过去,马上就跑到了跟前,转而对朱青行了个礼,却见她眼中竟有闪烁的泪光,心中一时颇为疑惑,于是说道:“师傅,这个人是……她如何流泪啊?” 苏舞忙说道:“哦,这是我的妹妹,多久没见,想我了,所以就流眼泪了!” 苏换心一听这话,心中自有几分明了,于是欠身上前,行礼道:“师叔好!” 朱青心中不忍看到苏舞那空荡荡的袖子,瞬而偏开头去,道:“谁是你师叔?” 苏舞忙是在一边扯了扯朱青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说道:“师妹!” 朱青只是一抹眼泪,说道:“我随你们怎么叫,姐姐,我今天来只有一事相求,你答应了我我就离开,看着你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静下心来?” 苏舞点了点头,两人相互搀扶着翩然上了藏灵棚,那苏换心安安静静低眉顺目的在后面跟了上来,适可而止地保持着距离。 “你说什么,你要去找霸王伞?”苏舞一听朱青的要求,立即一愣,说道:“你要霸王伞干什么?” 朱青此时心中只觉得疲惫无限,说道:“我可以不要告诉你么?” 苏舞一听这话,面上淡淡一窒,道:“妹妹还是在埋怨我断臂换了换心的命么?” 朱青哀伤的一笑,说道:“这胳膊是你的,我本管不上,可你是否知道,我们自来情同手足,这么大一件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 苏舞一听这话,却又是一笑,说道:“假若我真提前告诉了你,和你商量,你会答应我将这只胳膊献出去的要求么?” 朱青此时却是愣住了,良久,忽而抬起头来看着苏舞说道:“可是,我还有胳膊啊!” 这话一出口,苏舞脸上的笑容也是猛然凝固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后还是苏舞开了话头,说道:“你要找的霸王伞,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就有,不过仅有一棵,现在活在织女妹妹的橙绮峰峰顶天纺锤上。 这天纺锤乃是橙绮峰最高的山峰,其山形颇有些奇怪,形如纺锤。因而得名。 苏舞续道:“天纺锤从来就是七天仙子峡中最高的地方,当然若你要上去也是可以的,毕竟我对你的驾云之术深为叹服,只是你要知道那天纺锤之所以能以那种奇怪的形状立在那里,正是因为天纺锤之上所生的那一棵巨大的霸王伞,那霸王伞上接天灵,下延地脉,适才将天纺锤稳固住,若你去挖出霸王伞,则很可能,那天纺锤便会坠落,之后则必然会影响到织女妹妹所在的橙绮峰,这,你可得想好,再者,若是织女妹妹知道你是为了霸王伞而去,她定然不会准许你上山……我们这所谓的七天仙子关系,你也是知晓的,虽然对外合称七人,但到现在为止,我连迷女妹妹的模样都不甚知晓,每次去见她都是她的木马回答我的问话。你和织女妹妹更是少有走动,她岂是能答应你的?” 朱青此时颇为倔强,说道:“我定然要得到那棵霸王伞!” 苏舞好言相劝道:“你若不是极为需要,要那东西干什么,不过是一只巨大的金色蘑菇罢了!” 朱青却是猛然起身,回身拜了个别离,道:“姐姐保重,我必能得到那棵蘑菇!” 望着朱青一抹青影消散于空,苏舞静静看着,只是轻轻一叹。苏换心轻轻上前,清道:“师傅,方才徒弟在花园中一瞧,那些兰花儿,都开好了!” 朱青回到青衣峰稍作休息,观察了一番陈一凡的病情,只道陈一凡病情的确是稳定了,但那透髓毒的毒性却已然跗骨难除。 此下唯一之法,便是找到那霸王伞了。 朱青轻轻缓了口气,捻起药篮子,重又上了青云天。 渐行渐止间,终于在云头看到了橙绮峰,这橙绮峰山下是一片三面桑田,一里方圆种植着不少的桑树,而桑树只到山脚,山貌就立即改变成红色荒原一片,这自古以来橙绮峰都是以山色橙绮丹红变幻无常而名,此时于天顶中看去,但见橙绮峰上怪石嶙峋,万千壕沟交相延伸,更是有蘑菇状,球状山石森森林立,而这橙绮峰的外延,则往往形成了两壁直立的深沟,或宽或窄,犹如巷陌。处处皆有残峰石墙,奇峰间杂,景象颇为壮观,借着这天光一看,光影交杂,宛如神境迷宫一般。 而橙绮峰山顶之上的天纺锤也恍然进入了目光之中。 飘渺之云,环绕其左右,那纺锤真如其名一般仿佛是天上垂下来的。 朱青深通药理,平日更是多加护理眼目鼻喉,所以有一双骄人明眸,她垂目低探,早见橙绮峰下绮石园中那一弯赤色虹桥之下悬挂着无数椭圆状的巨大的蚕茧。 这正是织女所居住的地方:绮罗茧。 朱青本欲按云而下,行动间忽然就想起了苏舞所说的话,若是真要去打个招呼,那织女定然不会同意。 一想到这里,朱青立刻凝身云端,不作前进之态。 心思回转,想到:也罢,既然不同意,也只有先得了霸王伞,再去谢罪。心下及此,朱青立刻纵云直去,风云动,却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丝隐隐的线。 她不知,那织女慕容云绣却必然会知晓。 毕竟,天衣无缝。 此时朱青过处,早就裙边沾到了悬天而布的蛛网,蛛网微微一阵颤抖,一只没入白云中的白色绮丽蛛便摇摆着一双触须顺着那蛛丝迅掉落地上,瞬即化为赤红色隐于沙石之中迅朝着那悬挂的绮罗茧爬过去。 绮丽蛛一路紧行竞走,瞬时便到了正在机杼边纺线屡丝的慕容云绣身边。那慕容云绣轻轻一叹,说道:“难不成又有什么飞禽进了圈套?这会子我可是不会将它还给苏舞了!得让她长长记性!” 那绮丽蛛背上的斑纹一变,成为了一张咧嘴傻笑的脸。 慕容云绣看看绮丽蛛的笑,道:“你这小家伙,还是改不了吃肉的习惯,也不看看你那张大肚子!” 第九十章 苍鹰斗丽蛛,医女落悬崖 慕容绣云轻轻嗤笑着绮丽蛛,面上看似有怒,实则颇有些疼爱。这慕容绣云生活本自单调,日日绣花提绢,不仅做些寻常罗绮,更是用那养育的绮丽蛛布下了天罗地网。 绮丽蛛,蛛丝柔韧已极,触手间俨然就像是冰线雨丝一般无知无觉,但过后方才知道其中厉害。 这绮丽蛛日日从霸王伞顶处悬空而下,四面织网,早就在这橙绮峰方圆两里的空中暗暗绣出了天罗地网,再加上慕容绣云以天衣葵花针缝补漏隙之处,这盏天罗地网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却不入眼的陷阱。 朱青越往深处去,却是感觉周身的体温在急剧下降,而步履也更加艰难,此时她心中有感,瞬间便停了下来,盼盼看去,但见这四周竟然连一朵云气都没有,好似有一种什么东西占领了周遭的空间。 朱青一想,心中更生几分疑惑,暗道不妙,却在抽身的时候忽而感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裹住了全身。 朱青仔细一看,方见到自己的四肢忽而被一些渐渐显形的银色丝线捆扎在一起,而那些银丝随着自己的扭动更是越扎越紧。见此情景,朱青立刻敛了身子,不再动弹,那蛛丝的收合之力稍解,只是仍然在慢慢紧合,朱青的周身此刻俨然像是被裹上了一层白布一般。朱青不觉一时再无法子。 正在这时侯,远方忽而有一道苍灰色的影子冲了过来,朱青还未看清楚,却见那灰影朝着银丝的一个地方试探了一下,然后猛然一退,像是在逗弄着什么一样。 朱青放眼看去,却见远处蛛丝之上赫然出现了十几只赤红色的蜘蛛,而方才它们却是隐逸在蛛丝之上,跟丝线和白云蓝天同为一色,所以朱青并没有看出来。 而那团灰色的影子竟然是一只苍鹰。 赤红色的蜘蛛见苍鹰打搅了它们享用美味,立刻一个个原形毕露,身子红,更是从肚腹之上射出一根根鲜红色的蛛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蛛丝全部绕着灰色的苍鹰射了过去。 这苍鹰却是颇有些矫健,忽而直冲如云,忽而盘旋下落,又或者猛开双翅嘈杂作出一股大风,更是有逮到机会直用尖喙击杀蜘蛛。 只是那蜘蛛的数量俨然多了不少,纵然偶尔丧去两只,其力却依然不减,那些血色蛛丝更是激射而出,不仅连接成网,更如梭子直刺苍鹰。 倒是这蛛鹰大战使得朱青这边的压力稍有了缓解,朱青心思流转之间,早已经是想到了一本外邦医经《易筋经》,这医道实则是分为三种,药学,医学和育学。 其中育学就在于《五禽戏》等育学之书,而此时的朱青想到的却是天竺佛国传来的一本《易筋经》,此书若能通识,则可让人具有易经换骨之力。 朱青心中想到了这里,更是即刻操动了其中瑜伽龟缩之术,心思甫然之间,身子已经是比往日瘦小了不少,本来这蛛丝也是遇大则大,遇小则小,只是此时操控这些蛛丝的蜘蛛在一边跟那苍鹰一场大混战,显然顾及不到这里,深以为这个猎物已经无法逃脱,哪里料到世间尚有易经换骨的神术。 朱青脱离了蛛丝,即刻不加逗留,直向那山顶上的霸王伞腾去。 远处云端站着的,正是苏舞,方才朱青离开之后,她忽而想起朱青若心意已决要取得那棵霸王伞,势必不会去和慕容绣云打照面。想到这里的时候,苏舞生恐朱青遭遇到天罗地网,旋即带上一只行动颇为灵巧的苍鹰跟了上来,方才见到朱青受困,于是便放出苍鹰解掉了朱青的困厄窘境。 朱青一路不再滞顿,一气便飞越了天罗地网,落到了橙绮峰封顶的霸王伞下。 这时候,却有慕容绣云脚踏橙色云毯,缓缓飞升入云,不多时,早见苏舞立于苍鹰之后。 慕容绣云虽隔得远,却仍然是灿而一笑,道:“哟,苏姐姐,怎么又把那老鹰放到我这里来了?” 苏舞面容和善,笑道:“小小家禽,不堪管教,四处乱飞,这不,就一头扎进你的天罗地网了!哎,看来妹妹的天罗地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慕容绣云脸上笑容欣然,说道:“我看,倒是姐姐的老鹰是越来越厉害了!哎,姐姐,你披这么一件万灵羽翼在身上干什么?” 正如慕容绣云所云,此时的苏舞左肩膀上正披着一件十分漂亮的羽翼,这之上的万片美丽的禽类羽毛正在阳光下明亮的闪耀着,现出变幻莫测的光芒。 只是这件万灵羽翼也正好遮住了苏舞空荡荡的袖管。苏舞脸上毫不变色,笑道:“这件衣裳不就是绣云妹妹为我做的么,呵呵,今日无事,忽而有些想念妹妹,便过来看看你,却不知道妹妹肯不肯上光‘落茧’迎客啊?” 慕容绣云面上一喜,说道:“这也要归功于姐姐所养的那些珍禽异兽,毛羽鲜亮啊,妹妹我的技巧,也就这么多而已!” 几分回承附和,两个女子俨然已经热乎起来。 慕容绣云牵着苏舞下了云,那苍鹰也止住了和蜘蛛的打斗,蜘蛛变色,重又隐逸于天罗地网之中。 苏舞落云之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封顶方向,心中不觉轻叹一句:“只愿青儿妹妹动静小一点!我也只能勉强拖住绣云了!” 慕容绣云高兴地落下了一只白玉通透的茧子,抽出一丝,顿见内中颇有些空灵之境,慕容绣云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道:“姐姐,请进去讲话吧!” 苏舞一笑,欣然而入。 那朱青按落云端,已经站到了橙绮峰山顶之上,面前是一个颇为巨大的光秃秃的台地,只有台地中间堆着无数圆滚滚的石头,这石头小的有拳头大,大的却有几丈见方,这些圆滚滚的石头本来在这个地方是无法稳固的,之所以此时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如同高塔一般的石层,正是因为现在在那堆积起来的石头顶端的霸王伞。 朱青走到一块约莫三丈方圆的石头之前,便看到了这石头上如同铜钱般大小的环状斑点,朱青再去看别的石头,无论红黄还是白青,所有的石头上都有这种铜钱般大小的纹路。朱青便知道这斑纹定然跟生长在石堆之上的霸王伞有关系。 她心中一动,便顺着这些滚石走上去。 才走了几步,便远远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清香,宛如桂花般沉郁,又似莲花般清冽。这霸王伞毕竟不是凡物,拥有这等香味也实属正常,朱青心下及此,更没有停下步子,而是继续向上走去,那些圆滚滚的石头也是特别稳固,踩在上面没有任何松动的感觉。 朱青走了半晌,再一抬头,却现那散着金光的霸王伞好像忽然向着天空中倒退了几丈,朱青心中不觉有些疑惑。但仍没有停下步子。 再走几步,忽见一块四方巨石,说来这里本到处都是圆石,此刻忽而出现一块方形的石头,着实有些夺人眼球。那四方巨石之上竟然还有字迹,朱青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霸王伞下,止步之地;前方有路,只通九泉。 “只通九泉?”朱青不觉轻轻念出了声,这些字写在这里必然不会是全无道理,若是以此看来,自己为了安危,必然不能再前进了。 朱青不觉顿住了步子,看了一眼那些字迹,再抬头看去,却见离那霸王伞散金光之处俨然只剩下几丈的距离。 莫非这些字,只是危言耸听? 朱青心中一时有些踌躇了,心念之间,却又是想起了陈一凡那张毫无声息的脸。 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值得么? 或许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面! 朱青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脑袋有些晕忽忽的,想是想的事情过多! 朱青掐一下自己的手腕,说道:“尚且不论他的身份,朱青,你不是自诩有几分医德么?既然如此,救人性命于水火,当义不容辞,更何况那陈一凡身上还有诸多奇妙之处尚待解开,若能将他医好,自己的医术少不得会更加精湛!” 到此,朱青终于一甩头,继续走了下去。 那山顶的霸王伞,一朵一尺长的金色蘑菇,此刻像是更有了生气,表皮也变得更加娇艳,周身散出迷离的金粉。 朱青紧走几步之后,忽而觉得颇有些疲累,只得隐隐绰绰觉得有什么奇异的影子闪动着,朱青抬头看了看了看霸王伞的方向,却见那霸王伞此刻竟然正在头顶不远处悬浮着。 朱青的眼前突显霸王伞,被那金光一罩住,顿时面上一片苍白,只是她忽而又缓缓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阴晴不定,非哭非笑,看起来颇有些诡异。那霸王伞猛然又是一道金光照到朱青脸上,朱青忽而满意的一笑,接着便伸手朝着霸王伞捞去,却不料刚一伸手,那霸王伞猛然闪躲开来,朱青疾步上前,那霸王伞又是一躲。 朱青紧跟着追了上去,只是此时的她神情恍惚,俨然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绝峰之上,下一步,她的双脚踩进了一个柔软缠绵之所在,而她的眼前更是忽然出现了无数的金色铜钱般大小的斑纹,这斑纹无休止的旋转着,在空中出现了无数巨大的光漩涡,并且不停地抽*动着,朱青顿觉周身的气息尽皆融化,一阵迷糊之中,脚步踉跄几下,从那山顶的滚石山上跌落下来。 直直坠落到,橙绮峰中,深达万丈的悬崖之下。 第九十一章 橙峰寻朱青,深谷见奇门 却说那边的朱青直落悬崖之中。而这一头的苏舞仍是浑然不知,依然在和慕容绣云端坐于白玉雪茧之中闲话家常。 这白玉雪茧丝丝线线看来皆是精细之物,但内中的空间却并不狭小,朱青和慕容绣云一边说着话,清风过处,那柔韧却又轻盈的白玉雪茧随着清风缓缓飘摇着,还颇有几分情趣。 苏舞此时虽在和慕容绣云讲话,心中却依然惦记着那悄然上山的朱青。和慕容绣云聊着聊着的时候,苏舞借机说道:“云妹妹这地方虽没有那么多的植物和鸟兽鱼虫,但看起来情趣却并不减少啊!” 慕容绣云轻轻一笑,道:“情趣倒是谈不上,但我这里比姐姐那里倒是要安静不少,姐姐那里整天都是鸟叫虫鸣,有时候还有牧羊的叫唤,呃,说到这里,却不知道姐姐养育的那些草木鱼虫生活的如何?” 苏舞等的便是慕容绣云这句话,于是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一切还可以吧,说起草木来我倒想起刚才我的话还有些错,妹妹这里并不是什么植物都没有,倒还有一味草木!” 慕容绣云先是一愣,接着便想起了山峰顶端的那棵霸王伞,乃说道:“姐姐,你号称牧女,此言就有些差异了,要说那霸王伞本不属于草木,只是介于草本和那些兽虫之间的东西罢了!” 苏舞忽而作了恍然大悟状,笑道:“呃,这是我的错,只是一谈起这些东西,就对云妹妹的霸王伞有些好奇!” 慕容绣云淡淡一笑,说道:“姐姐,那霸王伞可不是好东西,你若想要种植养育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我当年也曾想过去亲身看看那霸王伞,谁知道那霸王伞毒性颇有些霸道,我去了两次,每一次都晕厥在滚石石基之上,有一日熬了三日才醒过来!第三次的时候吃了教训才得一见!” 苏舞一听这话,面露惊奇道:“怎地毒性如此强烈,妹妹可知你是如何中毒的?” 慕容绣云续道:“去个一次我自然不知道是如何中了毒,后来晕倒几次后,我终于久病成良医,大略看出了其中蹊跷!” “哦,那其中倒是有些什么蹊跷?妹妹说给我听听!” 慕容绣云点点头,说道:“那霸王伞生长于一大丛的滚石所构成的石基之上,而这霸王伞正如其名,霸气十足,滚石本不能停滞于峰顶,而这霸王伞攫取之力十分强悍,竟然用极细的根丝将那数百块巨石笼络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滚石墩。霸王伞中的至阳毒力更是渗透到了石头之中,在这石头上形成了日晕斑纹,这斑纹看起来没什么,实则足以扰乱心智,只是这斑纹颇有些明显,我上去之前往往一眼就将这些斑纹看在了眼里,适才走不得几步就被毒物攻了心!”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暗道不好。这面色忽而一变,却是即刻被慕容绣云看在了眼里。 慕容绣云狐疑地看着苏舞,说道:“姐姐莫非是想将那棵霸王伞弄去?这我可是不许的,当日我只是想上去看看,当初我也跟你说过,这霸王伞若是拔去,那些滚石墩必然坍塌,我这橙绮峰少不得多灾多难!” 苏舞摇摇头,道:“师妹,我要哪毒物做什么,只是……师姐心中颇有些好奇,师妹现在能否带我上去看看?”话虽这样说,她心底里倒只是担心朱青的安危。 慕容绣云一听这话,恍然道:“我还以为有多大事情,原来师姐就是想要去看看,没事,我带你去就行了!” 苏舞点了点头,心中虽然焦急,但仍是面上不露异色,只愿此时慕容绣云将自己带上去,其他的事情再做打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整个滚石墩上,空无一人。而那头顶上散着金色光泽的霸王伞依然欣欣向荣朝着远方的太阳。 苏舞不觉心中一寒,这番寂然景象,竟像是没有任何人来过。 苏舞看着生长于顶端的霸王伞,问道:“云妹妹,我可以上去看看霸王伞么?”慕容绣云笑道:“这个当然可以,只是姐姐切莫触摸那霸王伞,毒性太烈,我怕姐姐中毒之后就连这峡中的朱青都救不了!” 苏舞一听此话中的“朱青”二字,心中更是一紧,早已经双目避开石头上那些日晕斑纹,疾步向上而去,徐徐然几个折回,便到了山顶之上,而那霸王伞,却是孤独的生长在那里,面朝阳光,周遭空无一物。 此时种种迹象表明,那朱青若没有成功,便可能成仁。 想到这里,苏舞不觉回了头,只见这霸王伞所朝的一方石壁下,竟是一片万仞悬崖。慕容绣云乖巧地蹲在那霸王伞边,手上戴上了一副橙色的手套,抚摸着霸王伞散出来的精光,却并不触碰这霸王伞的伞柄和伞叶。 鲜艳,娇丽,有毒。 就像是,那个叫作陆敛容的女人。 朱青微微睁开了眼睛,但瞬即,一大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这黑暗逼得朱青只能将眼睛赶紧闭上了,身体自上而下自筋骨的疼痛着实让这个女子颇难承受,当即一声呻吟,幸亏只是一下干呕,倘或吐出血来,怕是五脏六腑都遭受到重创了。 朱青的手撑在地上,触手就是一层密密麻麻的叶子,倒也幸亏有这样的一些叶子,才会让自己不至于摔到魂飞魄散。只是此刻头脑中仍隐隐有些奇异的感觉,那些眩晕感仍还有一丝记忆,朱青不觉扶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呆了一会儿,眩晕感才完全解开,朱青翻了个身,再慢慢站起身来,这悬崖底下,是一片黑暗谷地。 朱青刚走几步,又是力有不逮,终于还是端坐于地上,开始运息调理,这运息之术却也是来自天竺佛国的《易筋经》中的瑜伽之术。 这瑜伽之术倒也是颇有些适合女子。 朱青再从已经被压瘪的竹药篮中取出几味养育之药,径直服下。 过了也不知多久,身体中的痛感终于消除了一个干净。 朱青这才重新站起身来,这黑谷之中,悄然无声,地上只有涓涓细流和那些杂乱的碎石子,碎石子之上皆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脚踩上去,便出阴测测的声响。 朱青抬头看了看天上,不见其顶,心中不觉一叹,此时若想重新腾云上去,必然要先解体内伤厄,方才这一摔,虽没有致命,但朱青的精神已然受到重创,身上的几处经脉淤堵受阻,已经不能在短时间内运用周身气力。朱青轻轻叹了口气,缓步朝前走着,希冀这样也许能走出一条道路来,只是这样停停歇歇,大约走了四五个时辰,终于是走到了一个略有光明的所在,但见头顶上漂浮着淡淡的水汽,而脚下的那些藤蔓和苔藓尽皆消失了一个干净,夺目而入的,竟是无数的黑色蘑菇。 朱青不觉面目一凛,清道:“这不就是透髓毒的那种毒蘑菇掘地精么?原来我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黑云谷,可这里的这些水汽俨然就是白色的啊!” 朱青正自诧异,忽而感觉脚下的碎石一阵耸动,诧异间猛然一看,忽见脚下附近的一堆蘑菇猛然生长起来,从那些黑色蘑菇伞上的银灰色圆形斑点中透射出一股股黑气。 不用说,这黑气肯定有毒。朱青即刻猛然后退了几步,那蘑菇的黑气直直朝着朱青射了过来。气未到,先有恶臭扑鼻。朱青脸色一变,猛然腾身而起,也顾不得身体内的疼痛,强作腾云之态,遽然后退到十几丈开外的地方,只是中气究竟不足,于半路跌扑在地,整个身子没入了地上密麻麻的叶子中。 那掘地精的黑气见朱青隔得远了,便也不再追赶,凭空化了,瞬间就将那些飘散的淡淡水汽染作了黑色。 朱青此时心中才安定下来,只是目光仍然朝着掘地精生长的那片地方。正观望间,却闻光芒隐隐闪动,似有什么东西从那黑云谷上飘然而下。 朱青注目看去,不觉脸色一变,这来者,正是毒女陆敛容。 朱青心中疑惑,自忖道:“不知这毒女来到这地方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摘取这些掘地精炼制毒药?”心下及此,朱青更是放目看去。 陆敛容站在那里,忽而却是朝着朱青这个方向看去,似乎像是现了什么,但因为朱青在暗处,再加上藤蔓和密叶的遮掩,显然不能窥其身形。陆敛容遂又回头,走进了掘地精所在的这块碎石滩上。 朱青稍稍躲避了一下,终于又抬起头来看着陆敛容,却见陆敛容走入碎石滩中不闪不避,径直一路朝前,那些掘地精也像对付朱青一样喷出一股股黑雾,朱青不觉大骇,孰料这陆敛容丝毫不在意这些毒气,行走之间动作舒缓,优雅无双,俨然闲庭信步,小园香径一般随意。 朱青一见此场景,心中更是生出了几分叹服。 这毒女的毒术,竟然已经练到了这种境界。 朱青的心思还没落下,却猛然听到那阵阵黑雾之中传来了巨石摩擦喀喀喀的声音,仿佛在那里面,正有一座巨大的门! 这道门,通往何处?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二章 修行黑谷中,遭逢修罗场 眼见陆敛容的身影安然消失在掘地精所吞吐的黑雾之中,俯身地上的朱青心中更生感慨,方才这些让自己寸步难行的黑雾,在她眼中竟似寻常,看来她的毒术已经修炼到一种境界了!比之当初,定然多了几分层次! 朱青俯而思之,终是不能跟上去,只能见那陆敛容消失之后,自己寻了个阴暗处坐好,继续以外修《易筋经》,内练《黄帝内经》,从而改善经脉的境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青所修的修阶分为解表、驱异、活血、泻润、平化、祛风、温里、理气八个部分。此时的她早已经学到了祛风这一等级水平。于这一片黑暗之中,也正适合炼化这等药力,只是此刻身上没有带上足够的药材,尚只能以调息来修炼筋骨。 此刻的她端坐于地,轮回八种境界中的平化境界,修到关键处,便见秀无风自飘,身上的轻纱更是鼓动有余,整个身体散出通透的光芒,旋即整个身体慢慢升腾起来约有三丈多高,周身更是缓缓透露出一丝丝的荧光,如同流水从身体之中向外倾泻出来。 平化之法,朱青显然已经到了纯青之境。 朱青心思一过,便决定试一下那祛风之法,尚自悬浮于黑暗中,她以右手手指叩打胸腹几处要穴,再以推拿之术左右互助双臂双腿,以打通玄关,换气凝息。 朱青此时如入化境,无色不见,五音不闻,心思流转,只有一双微闭的眼皮之下,眼珠急转动,五官对五目,双眼顿时引动肝火流转于身体周天。 缓缓然,约莫三个时辰过去。 等到朱青再度醒来,便觉心底清爽了不少,只是这祛风境界尚然只入皮毛。不能从心所欲随意用之。 朱青站起来,此时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朱青却觉得周遭那种阴沉沉的压抑气氛舒缓了不少。 想来便是身体中的祛风之力所起到的作用。 朱青见此时身体状况良好,已然能够平化入云而飞,她心中一动,便欲采药而起,却待心思一转,忽而想到那陆敛容此时进了那扇隐于黑雾中的门之后尚没有出来,不如就看看这毒女究竟在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朱青不觉款款而起,想入那黑雾深处探个究竟,孰料刚一起身,忽而听到了师门喀喀喀喀再次开启的声音。 朱青面色一紧,慌忙回身而去,重又隐入那藤蔓黑暗之中。 从那黑雾中走出来的,正是陆敛容,只是陆敛容手中像是多了一个东西,朱青细细一看,于黑暗中观微光处倒也还算清楚,那陆敛容手中所拿的,像是一条蜥蜴!以那火红色的外皮来看,显然是一只毒蜥。 陆敛容出了那掘地精所生长的碎石滩之后,更没有多留一会儿,轻身便腾然而去。 朱青见陆敛容已然离开,于是便蹑手蹑脚平化起风,飞跃了掘地精所布下的黑雾阵,到了更深的地方。 此处乃是一个绝境。 四周围只有黑乎乎的山墙,更不见何处有门,朱青用力推了推面前的山墙,不见丝毫动弹,这倒是十分奇怪,朱青只得贴耳附墙倾听石墙后面的动静,听了半晌也不见什么反应。朱青一时没有了头绪,四处搜索着,终于是在一个角落处现了一个与其它地方不一样的石纹。 这石纹在有些阴暗的环境中散出了一些滑腻的光,似乎是有人长期用手去摩擦导致的结果。 这样的石洞中必然来者甚少,既然此石如此特别,当是跟这石门有一定的关系。 朱青缓步走上前去,用手握住那块滑腻的石头,缓缓转动起来,这也正是机关所在,朱青只感觉自己一个翻滚跌落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等到睁开眼的时候,朱青愣住了,此时的自己俨然处于一个囚牢之中,而这囚牢之外,竟是一片巨大的森林! 地底下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森林?当真是一大奇观。 这关押着朱青的囚牢看起来也颇有些奇怪,每一根精钢钢条之间的距离竟然可以让人出入,既然是这样的囚牢,又怎么能关得住人呢?朱青想到这里,也尝试着从钢条的缝隙处走了出去,谁知道竟也相安无事。这更让朱青感觉有些奇怪了。 朱青看了看前路那一片苍茫的森林,不觉走了进去,且行几步,再一耳闻,不觉颇有些吃惊,但听莽莽深林之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吼叫声,这吼叫声阵阵如雷,惊人心魄! 朱青顿觉这深林中颇有些古怪,于是当下四处探看,颇有些谨慎的继续走着,尚未完全进入森林,只是躲在一棵树后观望的时候,朱青就已经大惊失色了! 猛然一阵轰隆隆的响动疯狂传了过来之后,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就连朱青所躲藏的那棵大树本在壮年之期,此刻竟然断枝落叶,一片凌乱飞舞。这震动之声更是一段接着一段,忽大忽小,俨然如同一个巨大的婴儿在摇晃着摇篮一般。 朱青看到了声音的来处,眼光木然的盯着此刻深林中间一块已经被夷为了平地的地方。而朱青此时的眼睛,已经近乎瞪视了,那瞪圆的眼睛中藏着有九分的不可置信,和一分的恐惧,那林中所站的巨大怪兽,是她两百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见到。 自己的身高俨然只相当于其中一只怪兽的指甲这么大。 庞然大物?不,这是庞然巨物! 而眼前的这片平地之上,俨然不止一只这样的怪物。 怪物的架势正是一对三! 而且是三只相比较而言更大的怪物围着一只稍小的怪物,但纵使是那稍小的怪物,也足有几十丈之巨。朱青虽然对世间的怪物不太了解,但此时的她却认识这只怪物,因为它算是一只瑞兽!一只水色的麒麟! 朱青正观望间,忽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那水色的麒麟口中爆出来,爆之后,更是继续奔流。朱青不听便罢,偏偏耳力又还不错,那声音撞进耳膜之后,朱青的耳朵里一时间轰然做响,耳鸣不止。 那只水色的麒麟,看起来却是颇有些好看,身上如同披挂一般的巨大鳞片表面散着一片片流转的波光,整只巨兽俨然如同藏在水中,纵使此时的它瞪着一双眼睛,但形象并不凶恶,反而却有着无限的威仪。 倒是它对面的三只巨兽,却显得凶恶无比,牙尖嘴利,毛目四张,朱青看了看,见有一只巨兽凌驾于空显然是三只兽类的核心,形象和神州的龙倒是颇有些相似,只是比起神州巨龙的矫健身姿,这条长着翅膀此刻鼻孔中冒出一股股硫磺味的怪龙倒像是一只三寸丁,身姿猥琐已极。而这怪龙身下并排站着两个手持着巨大石槌的蛇头人,更是面目可憎。只是那一双石槌看起来倒颇有威势,一个石槌足有一栋小房子那么大。若只是小小一个人,这一锤打下去,直接可以砸到地底下去,连坟墓都可以省了。 朱青还在看着这三只巨兽,但战争俨然已经打响。 先是一个蛇头巨人操起巨锤朝着水色麒麟猛然砸将过去,那水色的麒麟迅捷的闪到一边,俄而一阵大吼,嗓音中风声阵阵贯空而出即刻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球,这风球过处立刻将那个巨大蛇人吹翻在地,蛇人跌扑之余,更是将周身的几棵大树砸动弹了起来,乱叶碎枝铺天盖地。 好大的气势,朱青看着那稳稳站着的水色麒麟,心中叹服已极。 轰然之间,天空中忽然仿佛出现一条火红色的彩虹,那彩虹直逼着水色麒麟飞了过去。吐出这股火焰的正是那只翔宇半空中的怪龙。此时怪龙见自己的手下被击倒在地,立刻瞪圆了硕大的双目,目中爆射出透出无尽的愤怒,而脖颈上那少的可怜的毛也是根根竖起,形如长刺。 怪龙的颜色是青黑色,身体上除了颈部,其余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不长一片毛。此时随着火柱的激,它即刻张开那张又长又见的嘴,嘴里面全是倒齿一般的利牙,此时的他双翅忽忽生风,全然是一副攻击的姿态。 那水色麒麟却也是毫不变色,轰然一声大吼,那火柱刚刚到达身边,麒麟一身水色的鳞甲尽数林立起来,缝隙之间顿时生出一股股巨大的吸引之力,将那些火焰尽数收到了其中,只留淡淡一股青烟! 水麒麟做完这些,更是鼻中闷哼一声,目光灼灼盯着仍然飞翔于空中的怪龙。 怪龙一招不成,立刻扇动长翼,呼朋唤友,那跌倒的蛇人和站着的蛇人齐齐攻向水麒麟。 水麒麟身形虽大,姿态却是十分矫健,后腿在地上蹬了几下,整个硕大的身子顿时升入半空中和那怪龙比肩而立。 那两个蛇人虽然也是兽类,但显然还不会飞翔,此时的水色麒麟升入高空,纵使两个想要攻击,也终是没有办法。却没料到这两个蛇人猛然站定,瞬息之间,脖子忽然无限伸长,如同长鞭夺然射向了空中的水色麒麟。 蛇就是蛇,竟然有这样的伸缩之术! 三兽相斗,此刻,正是血洒三千的修罗地! 难道,这真的仅仅是兽战场而已么?朱青的脑海里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求收藏推荐!) 第九十三章 麒麟败怪龙,医女发慈心 这水色麒麟显然已经不太耐烦处于被动之态,见两只舌头吐着血红的信子露出尖牙朝着它咬过来蛇人,立刻瞪着一双巨大的眼睛,目中精光闪烁,又是轰隆隆一声大吼,接着从身体四周更是涌出十几股水柱,水势之大,竟是有着洪荒滔天之感,这洪流奔突之后,直朝着两只蛇脖子的怪兽冲了过去。 一只蛇人躲闪不及,顿时被那洪流一阵冲袭,瞬间就折断了那只冲上前去的脖子,旋即一口黑恶的鲜血喷涌而出,当即毙命于此。另一只蛇人立刻远远避开,见到自己的同伴死于非命,心中大恸,猛然吼动,也是声震四野,接着操起石槌砸向身边的一座百米多高的山坡上。那山坡尽是岩石构筑而成,此时被那石槌一砸,猛力之下顿时碎裂成无数石方,石块。蛇人猛然间双手双脚尽数化作蛇身,五条大蛇如风一般旋转起来,即刻将那些巨石卷动起来,旋即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朝着水色麒麟砸将过去。 水色麒麟岂是等闲之辈,但见它双目暴烈开来,迎着巨石就奔踏过去,顿见如同石柱一般的四肢飞踏之间,早就于乱石之中凭空踏出一条道路来。 其身姿之雄伟,显然非寻常之物。 轰然间,几块踏碎的石渣滓也迸射到了朱青身边的树林之中,朱青本是医女,虽然天空中的乱石如织,但毕竟她心思还比较沉稳,于乱石中方得周全,倒是身边的树林中已经被砸得满目疮痍。 水色麒麟奔踏到那蛇人面前之后,俨然如若无物,几步踏过去之后,竟然避开较为巨大的石块,直接一足踏在了蛇人的脸上。 这蛇人此时没有四肢,只有五个蛇头,只是在水色麒麟的脚下,那蛇人俨然如同蚯蚓一般,随意践踏之中。蛇人痛苦地在地上开始扭曲。水色麒麟就这样踏碎了他的三只蛇头,却在准备踏碎第四只蛇头的时候,那蛇人拼了一气,猛然一股做劲,生生挣断了自己第五个脖子,那上面的舌头如同一颗流星猛然腾射起来,瞬即咬住了水色麒麟的肚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水色麒麟的肚腹本就是身体的柔弱之处,此刻它吃疼之时,却仍然奋力一足,将本就躺倒在地的蛇人的第四个脑袋踏了个粉碎。 只是水色麒麟的腹下顿时鲜血淋漓,一片片如同河流打湿了它脚下的土地。 水色麒麟还来不及踹一口气,那天上飞着的怪龙即刻腾身而起,瞬即倒冲到水色麒麟的身后,张开巨口,立刻从尖嘴中射出七条齿鞭,那齿鞭正是如同长舌一般的鞭子,只是这鞭子上三面都是刃形的尖齿,猛然抽*动间,迎风则长,那水色麒麟来不及躲避,身上的鳞甲顿时被抽出了三条如同深沟一般的血槽,先是一凛,继而血流成河。 天空中飞翔的怪龙一击得手,喜不自胜,旋即在那空中欢喜的大叫起来,长嘶了几声。 水色麒麟此时沉溺于战斗之中,身上的伤痛更不在意,转而怒视着天上的怪龙,旋即一声吼动,腾然而起,于飞翔中,更添仪度非凡,周身被染红的水色鳞甲更显得光彩夺目了。 水色麒麟甫一落定,即刻起了猛烈的攻击。纵然启动周身九道水柱,轰然朝着那怪龙奔突过去。 怪龙一扇那一双长翼,顿时起了一阵黑风,这黑风将几股水柱一卷,带向了别的方向,这森林中的一片茂密的林子,瞬间就被冲了个稀巴烂。 水色麒麟的九道水柱却没有用完,即刻又一摆尾,身后的一股蓝色水柱冲击而出,怪龙闪身避开,双翅一打,顿时拍中了水柱,将那水柱引向了另一方,只是当它收回翅膀的时候,俨然现上面结上了一层霜花一般的东西。 顷刻间,怪龙的翅膀青烟四起,它怎会知道,方才那一股蓝色的水柱正是海水,而这海水之中还带有有毒的海盐。 怪龙的一只翅膀旋即朽烂了一块,露出了森森白骨,只是这伤痕仅仅是斑点状排列,还并不能影响到它的飞翔。 怪龙怒吼一声,即刻从口中吐出一股电光,这周遭的环境本来就有点阴暗,那电光奔袭之间,森林中忽而惨然一亮。 朱青暗道一声不好,这电光威势已极,显然非同一般。 却不料此时的麒麟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引动了身旁的另一股水流,那水流轰然盖去,形成了弯环状,将那电光挡在了水流之外。 怪龙一击又不成功,恼羞已经到了极点。忽而长嘶一声,周身鳞甲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火红,每块鳞甲都闪烁著爆裂的流火之光,方才只是入眼,就已经像是灼烧到人的心魄了。怪龙的一双爪子在天空中胡乱画着什么,接着猛然吞吐周遭的气息,然后轰然一口大火夹杂着电光烟雾齐齐冲向了水色麒麟。 其势浩浩汤汤,横无涯际! 朱青本来看到的就是三个欺负一个,方才见水麒麟一个大战两个,心中颇有些高兴,此时见这天上的攻击气势颇为宏大,不觉为那水色麒麟捏了一把汗。 水色麒麟显然已经预警到这番庞大的攻势,面上不变颜色,却是猛然开始动四蹄,腾腾腾腾,就在电火雷攻击到它的前方的时候,它猛然甩动四只巨柱一般的蹄子奔跑开来,这一阵奔跑也是气势无双,天上地下无处不跑,纵然那怪龙的身形看起来颇有些矫健,但要想看到水色麒麟的所在,仍是徒劳。 那水色麒麟形成一团巨大的白雾忽上忽下,不久,竟然在怪龙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圈。 那水圈刚一成型,顿时形成了一个天湖,水波潋滟将怪龙凭空罩在天上,而水波动处,更是忽而泛出一片赤潮,那赤潮行进的度非常快,瞬间就将庞大的怪龙给掩盖了。 怪龙企图挣扎,怎奈这赤潮中尽是黏黏糊糊的水藻。 它的一双翅膀困于其中,俨然无法伸展,旋即从那高空中跌落下来。一团巨大的潮红物在远处的一个山谷中挣扎着,翻动着,企图逃出生天。 水色麒麟的面容仍然没有改变,却是忽而按落云端,接着凌然于山头之上,看着挣扎的怪龙。 奇怪的是,此时的朱青分明在那麒麟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失落的感觉。 这真是有点荒唐,像这样一只兽类,怎会有如此情绪? 只是此时的水色麒麟,那一双巨瞳忽开忽合,倒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儿,见那潮红巨物不再动弹,它轻轻走过去,颈边的长须冉冉生长,拨开了那些潮红色的赤潮覆盖物,一整只怪龙蜷缩在地上的形象毕露无疑,只是怪龙的鼻腔里还微微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倒毙。水色麒麟做完这些之后,也没有滞留,而使旋即转身,准备离开,谁知道它刚走开几步,身后那只怪龙忽而腾然而起,口中齿鞭弹射而出,一条齿鞭甚至绞住了水麒麟的腰,接着猛力一拉,水麒麟当即一个跌扑摔倒在地! 只是那怪龙害怕自己并不是对手,偷袭了这一下之后,立即就闪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朱青见了这个场面,出于愤怒,也忍不住骂道:“卑鄙!” 水色麒麟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身上的伤口中鲜血淋漓,此时战后方觉身体的疼痛,更是有些步履维艰,走着走着,身子便开始慢慢缩小,不一会儿就只有一丈多高了,穿入朱青所在的这片树林的时候,就只有两尺了,若不看其形象,仅仅看它的身形,俨然就只是一只大犬而已。 只是无论它的身体变大变小,那鲜血却像是没有个尽头,一只流动着,一条血线由细到粗,一直延伸到方才的战场之上。 朱青静静跟在那水色麒麟身后,慢慢的便开始心生怜悯,但一想起它只是兽类,恐其兽性难抑,也只是踌躇着彳亍于水色麒麟身后,不动声色。 那水色麒麟虽然受到了重创,但仍然颇有气度,也不哀嚎,只是偶尔疼痛难忍之后,勉力轻哼一声,只这样哀痛地哼了几声,走了一段不远的路之后,水色麒麟终于还是跌倒在一处的宫殿所在。 一座荒废的宫殿。 水色麒麟躺在宫殿围墙外的石板之上,四肢开始隐隐抽搐起来,身体也有痉挛的趋势。此时的呃朱青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翻出腰间贴身随带的几味止血活气的草药便走上前去。 朱青平日常有登高崖寻药草的时候,适才她随身总会带着几味医治身体创痛以及失血的药材,此刻倒是可以配上用场了。 朱青疾步走过去,那水色麒麟还躺在地上轻声哼着,朱青悄然在他身边蹲伏下来,看了看水色麒麟的眼睛。 这观眼之术,却是苏舞教给朱青的,苏舞曾说:兽类不比人类,其痛楚往往在心,难以言表,只有通过它的眼睛,才能深刻体会到,而且只有观其颜色,方能知道它心中所需。 朱青看着水色麒麟,那水色麒麟本来已经被痛苦折磨的失去神采的眼睛中,忽而闪闪烁烁起来。朱青一看这眼神,心中不禁一酸:“这得有多疼啊!” 水色麒麟眼中的闪烁刚过,却是又将那一双眼角伸长了,那眼神,就像是在笑。 朱青在那笑容里,看到了两个字:希望! (求收藏,评论!) 第九十四章 突显大荒宫,麒麟救医女 这水色麒麟兽此刻正是疲累无比,更兼伤痛在身,只能软软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忽而睁开忽而微闭,那番颓劲,显与方才那只叱咤天云的灵兽有着天壤之别,水色麒麟悻悻然一会儿之后,那一双眼睛也开始慢慢泛红,形如痛到了骨髓,难以忍受。周身的血水更是淤积了一大滩,那些早些时间流出去的血,都俨然化为了黑色。朱青看着水色麒麟那哀伤的眼睛,再看着眼前这血流泛滥的场面,心中却忽而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只小灵兽药彘,心思一到此处,更是对这只躺在自己面前已经变得颇为小巧的麒麟兽充满了无限的怜惜之意。 朱青轻轻用手抚摸着麒麟兽颈边的那一圈长长的毛,起初那只麒麟兽还不怀好意的对着朱青吱了一下嘴,朱青遭这一吓,也只是轻轻一顿,却仍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麒麟那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朱青的流光淡淡的瞳孔,兴许是从那里看到了朱青对它并无恶意,又或者实在是累到了极点,于是便不再动弹,反而喉咙中出呼噜噜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之中,也间杂着偶然的一声痛吟。 朱青轻轻抚摸着麒麟兽的颈项,指尖触摸的时候,已经暗中拿住了水麒麟的几处穴道,而这水麒麟喉咙里的咕咕声越来越小,终于在朱青身边昏睡了下来。 朱青悠悠一叹,从心怀中取出随身灵药金疮散,这金创散本是止血止痛、解毒生肌的良药,只是朱青还从未在兽类身上用过,但此刻形势所迫,麒麟虽然已经安然昏睡,但身上的血流却依然没有停下,此时随身的药物也就这一味能够派上些用场了,这一味药材中包含着紫降香、花蕊石、白芷等药材,只是还需要一些配制的药材,其中便有一味净血余,说来倒也奇怪,这神州医术博大精深,所谓净血余这一味药材,名字虽有些奥妙,实则竟然是年青女子的头。 朱青看着瘫软在一边的水色麒麟,自是不加迟疑,伸手捋过一尾青丝,加以力度,旋即便药引在手。裁切成段,揉然于药水之中,轻手轻脚的抹在了水色麒麟的伤口之中。 金创散只属于外用药材,要彻底治愈这麒麟身上的伤,必然要内外兼医,朱青撕下一方水袖绕住麒麟身上的伤口,接着便用理气的手法对这麒麟身上各个要害关节处进行一系列的推拿,用以理顺水色麒麟的经脉血络。 朱青医修为已经到了平化的最初境界,对于止血活血这类属于活血层的手法自然已经是拿捏得当,只是这样的兽类毕竟和人有所不同,但庆幸的是,朱青却有医术之天赋,触类旁通,只当同是血肉之物,稍加思索,便也找出了上善之法,半柱香之后,终于将麒麟身上仍在往外翻涌的的鲜血给止住了,只是这麒麟身上华丽的水色毛尽皆被鲜血给染透了,此刻凝结在一块儿,颇有些肮脏之感。 朱青心中对这麒麟早生疼爱,此刻见麒麟被血污染了身子,心中一动,遂起身,想去找些清水之类的来给水麒麟擦擦毛,也正是在此时,朱青才真正开始观望眼前这座原本恢弘却已经坍圮了的宫殿,方才朱青急于治疗水麒麟身上的伤,并没有怎么注意到这苍寂的宫殿,此刻一看,不觉心生叹服! 但见一方坍圮掉了一半的高高石门陈立于面前,上面攀附着无数的野生花草,过了这杂草丛生的石门之后,又见第二道门桥,这门桥之下竖立着四根巨大的柱子,只是皆断折于此,入门桥,寻步前行,方见一派大广场,内中无数兽形石雕,有的站立,有的碎裂,有的就躺在地上,石雕数量之巨,皇皇揽括了天下千万兽类,只是此时断壁残垣处,尽是野草哀花,满目凄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青再走几步,终于是在广场中心的一个地方听到了流水之声,这里是一个圆形巨池,池边有着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的十二生肖的雕塑,各个雕塑均只有头部,只是这些生肖的雕塑无一例外的都将口唇朝向了池中心的一个石台,这石台之中更是雕刻着日月两个雕塑,日月中心则是一方水井,那水声正是来自井中。 朱青走到井边,刚要往井中去看,却是身边忽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唤,朱青侧目看去,却见是一只野猫。野猫瞪了朱青一眼,旋即闪得远远的。 只是这野猫跑动的姿态颇有些奇怪,并非是径直跑开,而使一路点着脑袋左弯右绕,那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空气,这样绕了好一会儿,终于才算是跑了出去。 看它的动作,倒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只是朱青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在这只猫身上,而是捡起旁边的一个凹形的石块,迅在满满的水井中舀起了一瓢水,只是这水似乎没有寻常的水那么干净,好像有些黑色的什么东西暗藏于其中,这样的水恐怕不能给那麒麟儿用!想到这里,朱青忍不住将这碗水泼到了一边,旋即朝着面前更大的更加荒僻的宫殿中走进去,却没想走了刚刚一步,她方才泼在地上的那一摊水忽而由黑色满满化为了红色,接着又变为白色,三遍之后,猛然鼓动起来,犹如喷泉一般越来越高。走开的朱青忽而听到了动静,忙是转过头来一看,那水柱忽然间就化作了人形! 一个苍老的,戴着冲天皇冠的人! 但见这人身长八尺,一张四方脸,仪表堂堂,颇有领袖之风,只是那苍白的长须显出了他的衰弱。 朱青面色一凛,道:“你是,什么人?” 那苍老的人形抖动着一身金色的蟒袍,说道:“见到寡人还不下拜参礼?” 朱青不屑地一笑,道:“我因何要拜你?” 那苍老的人影一听这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口不择言道:“这天是我的,地是我的,就连你只怕也是我的!” 朱青一看这老头子都快入土的模样,冷笑道:“原来是个老不要脸的!” 那苍老的人顿时面色大怒,须髯皆不停地抖动起来,怒指朱青,说道:“兀你这草莽女子,是何人给你这样的权利,安敢如此轻视寡人?” 朱青笑道:“没有什么人给我这样的权利,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大的话,那你就真的很小!” 那老人一听这话,顿时歇斯底里一声大吼,说道:“我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更兼八百万神兵神将,你这毛头小儿,怎敢放肆?” 朱青初一听这话,只是四顾一望,再见这个所谓寡人的人不过面目可憎,形神疯癫,俨然就是一个有怨不得报的疯子罢了,料得他说的话也不过就是疯话罢了,乃笑道:“那你的天兵天将现在去了哪里?你把他们放出来啊,小女子虽然不才,倒也可以配几味蒙*汗*药,若是你那八百万天兵天将来了,我就试一试这药水能不能蒙神!” 老人一听这话,顿时双目涨裂,大吼一声,顿见这苍茫的广场周围忽而阴风四起,这阴风之中更是传来厚重的“威武”之声,声震四方,黑色的阴霾云气腾然而起,而自这云气之间,更是传来无数奇异的声响,如同有人的哀怨声,又如哀嚎声,更是间杂着呵斥怒骂之声,火焰燃烧之后的劈啪声。 朱青一见这场面,颇觉猝不及防,耽耽后退了几步,双手抱住身边的一根石柱,以求安稳,怎知触手却闻到一阵血腥味道,朱青偏头一看,不觉大惊失色,这石柱上的腥腻之物,竟然是源源不断的鲜血。 那黑云阵阵,越聚越浓。 黑云中,猛然走出一架金銮来!那金色颇有些夺目,却将周围的黑云给照亮了。而那金銮上竟坐着一张熟悉的面孔,这面孔,正是方才井边的那个疯子老人。 “玉帝,此人忤逆,臣奏请杀之!”朱青看去的时候,却是一个眉间有着一颗金星的人正在向那个老头子行礼! 老头子一摆手,说道:“将此人贬到六道轮回,畜生一道之中!” “是!”云雾中忽而出现两个穿着锦衣手持长刃的兵士,正大踏步朝着朱青走来!眼见危险迫在眉睫,朱青正待回话,谁知身子还没动弹,周遭忽而震荡一声,紧接着这黑云之中忽而射出一丝凌厉的水色光芒,光芒甫一出现,这黑云浓厚的力道顿时散化了不少,更在这时候,忽听一声爆雷之吼,周遭的黑云即刻被这震荡的气势攻下致命一击,黑云如同遭受力敌,四散飞逸,更是瞬间收没消散,黑云散尽之后,只有水井之旁,碎掉的石砖之上,徒留一摊渐干的水渍。 朱青循声望去,却见这震慑四方的声音,正是来自立于门桥之下的水色麒麟。 (求收藏) 第九十五章 麒麟飞天地,干尸现玉笏 方才那些出自井中的污水所化的鬼魅妖邪本是世间恶劣之物,那麒麟乃是世上一类出尘灵兽,正是方才水色麒麟一声怒吼,颇有些乾坤罡元的正道之力,适才将那些污水化作的万千鬼魅给震慑住。 朱青看着此时站在门桥下的水色麒麟,心中不禁颇有些感激。 那麒麟兽也看着朱青,只是眼中暴戾之气不再,反而一双水桶颇含情分,十分有些味道。 朱青笑了,朝着水色麒麟走了过去,那水色麒麟也盼盼走到朱青身边,低下了自己的头,朱青想来这麒麟兽定然是让自己抚摸它的脖颈,于是便玉手悄然伸出,轻轻叩了叩水麒麟的脖子,谁知道水麒麟却并没有作任何的回应。 倒是忽而蹲伏在地脊背拱出一个马鞍一般的凹槽来,身子更是忽而长大了一下,俨然如同一匹骏马般大小。 水麒麟蹲下后,摆了摆圆溜溜的大脑袋,竟然示意朱青坐到它背上去。 朱青深觉奇怪,但看着水麒麟那流露着真诚的眼神,便也不再怀疑,于是轻轻跨上了麒麟背。 那麒麟见朱青已经上到了它的背上,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喜色欣然,瞬即脖颈处两根稍微长一点的鬃毛凭空浮了起来,悠悠然送到了朱青的手中,朱青轻轻挽起了这两根鬃毛,就在这时候,那麒麟已经站了起来,眼望长空,忽而一声嘶鸣,接着便腾然而起,脚下生云起雾,奔流不息。 饶是朱青这样常常驾云的人,也不太习惯这样来去如电的度,只能伏在麒麟的背上,一时间天上天下的景色,尽数收入眼中。 这番境地的天,因为终究被压在地下,所以并不高远,上得天顶触摸一下,皆是黑色的石壁,麒麟一路腾云驾雾,领着这朱青上天下地驰骋着,稍逊,这朱青便已经学会了如何在麒麟的背上稳住身形,乍然之间,却不知道已经奔腾了多远,只是在目力的尽头,已经远远走出了身下那片苍苍茫茫的森林,远处更是出现大片起伏俊朗的山脉,山脉中阔叶树林森森,这方圆千里的地方,竟似没有一点人烟,稍微有点人气的便只能是起初的那座巨大的荒废的宫殿了。 那麒麟奔远之后又往回跑,弄得朱青颇有些苦笑的不得,好像自己在看一本书,看到第一个句子的尾巴之后又折上去看第二个句子。 麒麟显然很兴奋,要带着朱青将这一整片地方都看完。 朱青也在此时凌空看清楚了那座大荒宫的全貌:一道圆形的坚固城墙成为大荒宫的第一道护卫,第二道就是石桥一般的城墙,中间有着无数的拱形大洞通过,这两城墙之中有着弧形的回廊通道,回廊通道一直绕到了整座宫城的后山之上,而后相合,石桥城墙之后便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心便有那个十二生肖泉,十二生肖泉往前走,有一方巨大的影壁,绕过影壁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门坊,门坊过后,方才看到一个大殿,这大殿之后还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宫殿,宫殿之门正对着大荒宫的中轴线…… 只是这一座曾经恢弘的宫城,现如今仅仅剩下了这样的断壁残垣,只能依稀循着遗迹去怀想当日的壮观场景,想来倒颇有些让人嗟叹唏嘘。 朱青心思在此,任凭身下的麒麟还在到处飞奔,踏云而起,奔流而息,又是一阵架风驰骋,朱青的眼角忽然一亮,目光落到了更远的尽头,却见在天边,有一圈奇异的紫色猛然亮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身下的麒麟忽而止住了脚步,瞬即喉咙中低低咆哮了几声,眼神中似乎透露着对那紫光的无限厌恶。两只前蹄也开始不断蹬云,踏得四周云气并起,却最终,麒麟不再观望那片紫色,转而回头,载着朱青落下了云头。 朱青回望那一抹紫色,但见这紫色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将天边那一整块天幕都染成了紫色,只是朱青疑惑间,却不知道在那下面究竟还有些什么东西。 心思流转间,朱青已经随着麒麟落到了那大荒宫的广场前,方才朱青已经在天空一览胜景,此时自然是要进这大荒宫的深处去看看,方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影壁,这影壁上竟然还有些斑驳的石刻,所刻乃是九条巨龙,货腾龙出水,或战龙在天,或蛟龙入渊……形态各异,不尽相同。 朱青过了这九龙壁,那一座巨大的门坊便出现在眼前,此时的门坊已经坍圮了一半,只剩下一根柱子朝着天空,但仍然不减当年的气势,门坊地下全是无数的断砖碎瓦,朱青走了几步,见其中似乎块石砖上面有字,便蹲下身子,轻轻擦去这石砖上的尘土,见到上面乃是“南天”二字,似乎还差一点什么内容,只是另外半块碎砖却无法找到了。 朱青没有多加停留,缓步朝前,一路纵览周遭,方才在天空尽看遗迹残垣,了然一个大概,便能看出恢弘气势,此时满目的皆是附着在断梁上的野草荒木,全无大气之感,皆是樯橹灰飞烟灭之后的厚重, 朱青微微叹口气,寻步走入面前的大殿之中,这大殿周遭的框架还在,只是内中所有的座位陈设尽数毁去了,尤其是殿中心的那张长榻更是毁了个干净,朱青走过去一看,却见这床榻上俨然有着一张长匾,朱青翻开长匾一看,心脏不禁咯噔一顿,更是大为惊叹,这长匾之上竟然写着这样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凌霄宝殿 “凌霄宝殿?”朱青目光一炯,何曾有过这样的笑话,那凌霄宝殿不是在九天之上么?更何况,凌霄宝殿乃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正气乾坤,又怎会是在这样的一个阴暗沉郁之地,倘或是这里是阎王府朱青还有可能相信,但说这里是凌霄宝殿?这绝无可能! 心想到这里,朱青眼中却忽而想起了那十二生肖泉周遭生的那一切,似乎以那个身穿蟒袍的鬼魅来看,倒也真有些神似玉皇大帝! 但是谁又能保证那玉皇大帝不是一些妖邪鬼魅装扮的? 一想到这里,朱青忽而却想通了,对,就是这样,这不过是地底下一群妖邪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们把整个宫城营造成凌霄宝殿的样子,用来自乐神仙之福罢了! 想到了这一层,朱青不觉嘴角讪笑一下,冲着这座长长的床榻淬了一下,道:“这些小妖怪也真是异想天开!” 朱青便不再纠缠于这大殿之中,旋即走到了后面的大殿,孰料这些大殿也正是一般的陈设,只是殿名皆以天宫之门命名,朱青只道是颇有些好笑,便不管不理,禁止走到了大荒宫的后山,顺着后山便已经没了那些残垣断壁,只有一派疏林,朱青寻了一条石道慢慢向上走去,这石道盘旋曲折,取自曲径通幽之理,朱青一路闲走,在上级不,顿时愕然住了: 在那后山的一个平台之上,有一棵千万年的古松树,这古松树形态奇异,而此时朱青的眼光却是落在古松的一处横长的树枝之上,此刻那树枝之上,竟然悬挂着六具已经风干了的尸体。 场面异常骇人,一阵微风过处,那轻飘飘的尸体便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朱青虽已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此番所见,却也让她心中一痛,因为从那些干尸身上的衣服来看,他们竟然全都是女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会对这些女子下此毒手?不,他们不是东西! 朱青正待上前之时,却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呜咽之声,朱青回转头一看,正是那只水色麒麟,此刻的它忽而从喉咙里出呜咽之声,而那一双圆圆的眼睛,竟然也开始落下一颗颗的眼泪,它的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悬挂在左边第一个的那具干尸。 从它眼中,分明就能看见那些无限的依赖和留恋之情。 朱青回头看着一旁的水麒麟,这水麒麟自来习五行的水术,所以流起眼泪来颇有些哀婉动人,一大颗一大颗饱满的滚落眼眶,水麒麟顿行顿止,晃悠悠走到了那尸体的身下,接着就从怀中掏出一颗尖牙。 朱青一愣,这尖牙似乎就是水麒麟大败蛇人的时候从那蛇人的口中得到的。 这水麒麟掏出了尖牙之后,开始在尸体身下的地方刨动着,不一会儿,另朱青惊叹的一幕出现了,这被刨出来的土洞中竟然有着成百上千的闪闪亮的尖牙,似乎,似乎这全是水麒麟手刃的蛇人! 这要杀多少的蛇人? 朱青看着水麒麟的背影,眼中忽而掠过一丝不安。 水麒麟将这颗尖牙同样埋藏在这土洞之中,然后慢慢覆盖上一些土,俨然像是没有谁动过一样。 水麒麟做完这一切,忽而转过头看着朱青,身子犬坐,一只爪子朝朱青招呼着,想让朱青过去。 朱青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跟前。 那水麒麟的眼中泪水依旧没有干透,盈盈的一双眼睛冲朱青点点头,旋即做了一个跪拜的动作。 朱青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要我跪拜她?” 水麒麟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复到那个悲伤地表情。 朱青料到这水麒麟必然和这悬挂的干尸有些什么关系,再一看水麒麟悲伤的表情,便从其愿,跪拜了一下。 三拜之后。朱青缓缓站了起来。 水麒麟走到干尸的身下,忽而朝天一声哀嚎,似淤积着万千的哀痛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 水麒麟的声音刚刚落下,那干尸忽而一动。 就在朱青深感诧异的时候,卡擦一声,从那干尸的身上掉落了一个玉笏。 朱青更觉奇怪了,潜身上去,将那玉笏拿起来一看,却见上面两个精光闪闪的大字: 封神 第九十六章 终回青衣峰,却遇师姐疑 朱青拿着这只白中泛青的玉笏,心中好生奇怪,这笏上的“封神”二字到底有何意味?朱青全然不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思意之时,不觉侧头去看身边的水麒麟,这水麒麟此刻却显得相当安静,犬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朱青。 朱青细细体谅着这只玉笏,却现一般的玉石往往都是冷玉,这只笏倒并不冷,反而触手之中颇有些温润。仔细看着这只玉笏,造型却是十分质朴,鲜有人工凿刻的痕迹,那线条似乎都是天然而成。朱青微微抚摸一下,顿时那玉笏一亮,仿佛感应到了朱青的心思一样。朱青不觉心中一动,深觉这只玉笏必然不是寻常之物,此刻已经到了自己手中,必不能等闲视之,朱青想到这里,便用腰间的绫带将这玉笏给包了起来,放进了袖子之中。 朱青看着面前悬挂的六具尸体,心中顿生哀伤,这些女子当年必定是大户人家,看那通身所穿的锦衣玉服的气派,显然不似吃过苦的寻常贫苦女孩,却不想这样死于一颗松树之上,并且是六个一起悬于树上,其落魄可见一般。 朱青想到这里心中更是酸痛不已,于是便移步上前,一个个将他们从树上取了下来。 枯尸六具,每一个都轻如干柴,搬动之中,朱青更是眼泪肆流,难过不已。 倒是那一边的麒麟此时却聪明得多,见主人将树上的尸体搬动了下来,立刻摇摇尾巴开动四蹄在一边刨起了墓穴,兴许是一时心头热,挖了一会儿后见不够大,忽而身子猛长几丈,接着轰然一脚就在地上就踏出了一个几丈开外的墓穴。 朱青失神地看着水麒麟,一大把马尾松的树叶子掉落在她的头上。 这真是一只没有耐性的兽类,假如他哪一天脾气暴起来,还一定要好好管教。 只是要怎样去管这样一只巨大的灵兽,对于朱青来说,也充满了未知,只是她还不知道,那只玉笏就是管这只水麒麟的关键所在。 一人一兽将这些尸体安置完毕之后,各自再拜了一拜,朱青这才离开后山,倒是这水麒麟颇有些奇怪,每走几步还回头看一看,似乎隐隐还有一些不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青此时早已经想要回到七天仙子峡了,这荒废的大宫殿更早已没有了什么看头。朱青默默往前走着,身后跟着的那个水麒麟此时形如一只活泼的哈巴狗,蹦跶着跟在后面,这一路走了半晌,终于是来到了那个铁囚牢中边,朱青径直走了进去,早见这铁牢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挂着链子的铁环,朱青拉了一把铁环,顿时这之上的锁链构成的机皇开始运动起来,整座铁牢也开始向上升起。 朱青做完这一切之后,拍了拍水麒麟的头,道:“小水,你以后就叫小水,现在跟我回家吧!” 水麒麟爱怜地蹭着朱青的胳膊,睁着大眼睛笑了,看起来倒是颇有些依赖之意。 铁牢升入半空之中,更有巨石森森翻转,将这铁牢送到了黑云谷的深处。 那水麒麟忽而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心中甚是高兴,朱青还没站定,水麒麟就猛然冲了出去。朱青一见这等场面,心中大骇,要知道这外面的地上就是满满一片掘地精,毒气颇为强悍,若是水麒麟受到这一遭,恐会受伤! 朱青忙跟上去大喊:“小水,你给我站住!” 只是,这已经晚了! 那一片吐起毒气来就无休无止的掘地精此时还在吐着毒气,怎奈这一只麒麟五毒不侵,皇皇然踏将过去,一片掘地精尽数死绝了。 只是这水麒麟也在一片疯狂弥漫的黑云中不见其身,朱青正待呼唤的时候,那黑云中的水麒麟却颇有些茫然地退了回来。满脸都是黑色的云气,朱青一看,本以为这水麒麟已经中毒,正待施以援手,孰料黑着脸的水麒麟猛然一抖圆滚滚的脑袋,毛间顿时水汽弥漫,随着这水汽的蒸,水麒麟那张黑脸也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也在此时,周遭的掘地精尽数被水麒麟施以报复,全部踏成了一片烂泥。 朱青看着水麒麟的样子,颇觉得好笑,只是那掘地精本就是毒害之物,水麒麟对他们下了毒手,也算是以暴制暴了。 朱青唤了水麒麟一下,水麒麟才收了收自己的蹄子,悻悻然转过头随着朱青一起飞身而起,终于走出了这个黑云谷。 黑云谷正是位于七天仙子峡的紫云峰之下,朱青出现在黑云谷之上的时候,夜已经向晚,整座紫云峰显得十分静谧,只有这山上的一座宫殿却在月光下泛出月牙白色。 这宫殿叫作“迷藏宫”,所居的正是七天仙子峡中最为神秘的迷女,而这迷藏宫深处更还有一座葬兮陵据传这迷女正是居住在葬兮陵之中,有些时候在这紫云峰的附近常常能听到一种辽远的歌声,据说这正是迷女的绝唱,叫作鹤之泣。 现在的朱青却只想要早日回到自己的青衣峰上,虽然没有得到那霸王伞,但终还是要去看看陈一凡的病情,兴许有可能已经得到了控制。 朱青驾着化为巨兽的水麒麟,悄然无声的落到了青衣峰之上,还没有走进浅云轩,却已然看到一盏青灯悠悠照得树林更多了几分静谧。 “师姐,是你?”朱青此刻见到的人正是苏舞。 苏舞此时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却是转头看着朱青,俄而指着躺在竹榻上的陈一凡,说道:“这是什么人?” 第九十七章 灵兽悄然去,独坐药房中 朱青忽而回到浅云轩,心思不会惊动到任何人的,却没想到此刻苏舞竟然在这处等她,一时心思翻涌,不觉窒口,后而缓缓道:“师姐,你一直在此处等我?” 苏舞见朱青并不答话,面上更是怒了,嗔道:“午间不见你的人在那橙绮峰顶之上,我心道不好,但一想你做起事来颇为稳重,或能逢凶化吉,便来此处等着,倘或晚间还没有你的消息,我便出去找寻,却不料在此处竟然看到这个人,他究竟是谁?”话已经说到这里,苏舞的眼神中更是无限的哀怨。 朱青微微一愣,道:“师姐当真不认识这个人?” 苏舞听了这话,再去细细一瞧,乃说道:“我怎会认识他?这可是你带进来的男人!” 朱青轻轻一叹,道:“姐姐误会我了,这个人便是上次跟着那路云一起来到峡中的陈一凡,只是现在他身中奇毒,面目颇有些不同往日,所以你才分辨不出来!” 苏舞冷然吟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朱青见苏舞的眼神依旧冷漠,颇有些不解,说道:“师姐,他只是我的一个病人,你何苦跟他为难?”话说到这里,朱青却是想起了苏舞换臂留下的苏换心,乃低声道:“何况,姐姐不也收下了一个男子么?” 苏舞一听这话,忽而一拍桌子,竹桌上顿时出啪地一声清响,道:“那换心不同于别人,他为了自己的师傅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世间这样的男子。我几曾真正见过,况且现在的他俨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记忆,换做新人,从此之后他眼中必然只有我!有一天他甚至会愿意为我而死!” 朱青一看苏舞那激动的表情,乃道:“姐姐,难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释怀么,他不过就是个风流纨绔的人,你何苦为了他耿耿于怀,难道你真的想要自己变成林婆婆第二么?”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大作火气,道:“妹妹,你既说出这种话,我无话可说,只是我要你知道,那个男子,我会恨他到死!”气愤之余,苏舞身上的流苏尽皆漂浮起来,即刻走出门外,却没想门外传来一声暴喝,苏舞只见这竹林空敞处一对耀眼夺目的水色瞳孔照了过来,那个巨大的身体竟然也散出水晶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东西?苏舞不觉一愣。 而那水晶般的躯体猛然一亮,紧接着一声大吼,苏舞全然不动,却在这时候朱青猛然跑了出来,上前抱住水麒麟的脖子喊道:“小水听话,这是我姐姐!” 苏舞经这一吓,心中更是来气,冲着朱青道:“你不仅带了个大畜生,还带了个小畜生,我看,我这牧女的称号倒是要给你了!” 朱青知道此时的苏舞心中有气,便不愿再多说什么,此时的话越多,必然乱子越多,只好说道:“姐姐,你回时多小心!” 苏舞冷哼一声,飞升而起,足下的粉蝶磷光闪烁,一朵彩云泯灭在半空之中。 朱青回到了浅云轩,坐在竹椅上了一会儿呆,接着便移步到竹榻之侧,看着此时仍然沉睡的陈一凡,这张脸已然憔悴到了极点,只是还能这样安然的躺在竹榻上。 朱青想起这一路去采霸王伞,究竟还是没有到手,不觉颇有些懊恼,垂头叹息一声,倒是那个水麒麟全然没什么心思,在一边的地上玩弄着一个竹筒。 朱青正疑惑这竹筒从何而来,忽而想到了侧室里的那些药材。其中有不少的粉剂都是承装在竹筒之中,朱青忙起了身子转到隔壁一看,顿见这屋子里一片凌乱,那些药罐子,还有草药的枝枝叶叶全部乱成一团。朱青心中本就有事再加上思虑不开,一时间心中颇有些生气,于是跑到麒麟面前,看着依然在玩耍的麒麟,呵斥道:“谁许你进去的,可知这些药的分门归类要花我多少时间?” 这心绪淤积而出,顿时夺然落下几颗泪珠子。 前未见灵药,后得罪至亲,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想到这里,朱青的脸上更是哀伤无限,就连一边方才还闹腾着的麒麟都吓得呆在了那里不动弹。怔怔看着垂泪腮边的朱青。 朱青见麒麟不闹了,才是将那滚动的竹筒子捡起来,泪既已落下,心头稍解,知道这麒麟本是兽类,没多少心思,显不是故意惹怒于她。一想到这里,朱青的眼神又变得温和了,轻轻抚摩着麒麟的圆滚滚的脑袋,说道:“我只是心里有事……哎!” 麒麟似懂非懂看着朱青,然后忽而脖间两根长须缓缓漂浮起来,沾走了朱青腮边的一滴眼泪。朱青一见这景象,不觉有些心神恍惚,麒麟冲着朱青努了努嘴。接着悻悻然走到了一边,躲在了竹榻之下,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朱青只是轻轻一叹,拿着竹筒去内间为陈一凡配新药,虽然对症之药尚没有找到,先找几味其他的药材,倒也可以压制一下毒性。 忖度间,便已经到了内室。 那躲在竹榻下的麒麟看着已然进了内室的朱青,耳朵忽而扇动了几下,接着蹑手蹑脚走到了浅云轩外的竹道之上,俄而一道水色光芒消失在云极,那所朝方向正是织女慕容绣云的橙绮峰。 第九十八章 心不懂心,两边无情。 入夜的橙绮峰,已然入睡,琥珀色的月牙光芒映照在红橙相交的地面上闪现出奇异的光泽。 慕容绣云安睡在绮罗茧之中,晚风过从石隙中穿透而过,出嘶嘶地奇异的声响,风过茧动,这一团悬挂着的绮罗茧就如同摇篮一般让人颇觉得舒适。 几只绮丽蛛缓缓在绮罗茧的外面爬动着,一双眼睛谨慎地审视着四周,关心着主人的安危。 忽而间,橙绮峰的东南方向的那片天空闪现出一抹奇异的色泽,那光芒闪烁之间颇有些像是被阳光照着的粼粼水面,但那光芒靠近之后,顿时让隐秘遍布在橙绮峰上各处的绮丽蛛一个个都从石缝石窟中爬了出来,瞬而全部爬到了天罗地网之上。 那水光之中,自然就是神兽水麒麟。 水麒麟轰然直朝着橙绮峰顶上的霸王伞冲去,顿时牵动了天罗地网,一时间所有的绮丽蛛尽数攀升到网络之上,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等着水麒麟落网,这水麒麟何曾把这些绮丽蛛放在眼中,一股轰隆隆的水柱即刻朝着这巨大的布满绮丽蛛的网冲了过来。 这一时之间,所有的绮丽蛛倾巢而出,各自缫丝,以瞬间便丝线缠绕,绕出一块密不透风的巨布,顿时将水麒麟所吐出来的巨大水珠给挡住了,再加上这蛛丝颇有些弹性,一时间就将整座水柱原封不动的挡了回去。水麒麟何曾见过这种攻击之术,只能依靠自己矫健的身姿闪躲开来,那一片巨大的水柱顿时朝着橙绮峰一边的黄觉峰白石窟管涌过去,这黄觉峰的白石窟本是毒女陆敛容居住的地方,此刻她已然正是酣睡之中,却被猛然的嘈作之声给惊动了,正待起床一看,整个白石窟中满是水流,陆敛容一时颇有些紧张,莫非是白石窟中的毒池泄露了? 陆敛容旋即起了身子,依次穿过蛇室,蝎室,蟾宫,蛛房,飘渺阁,方才来到了毒香弥漫的飘渺阁之后的毒池,但见这毒池俨然完好无损,陆敛容颇觉奇怪,这黄觉山自来是毒女所居之地,从古至今的修毒炼毒早让这整座山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水源,这唯一的毒池之中的水往往都是从别处运来的,似这般看来的话,那么这冲进白石窟之中的水必然是来自外界。 陆敛容奔到白石窟洞口,方见橙绮峰上正是红光白光乱作一团,陆敛容心下已有计较,拈花一指,周身便腾然散出来一层薄薄云幕,这正是陆敛容的驾云之术毒香之舞。陆敛容架云而舞,瞬而便上了空中。 此时绮丽蛛已经战到酣处,全身红,又加上数量颇为广博,因此聚到一起后便形成了颇为浓厚的红光,直刺人眼。 此时的天空,但见那麒麟越战越勇,于那天罗地网之中来去奔腾如飞,早把那橙绮峰顶上给洗劫了一番,峰顶受损,那些滚石尽数崩塌下来,更有不少绮丽蛛被压死。麒麟更不停下步子,一阵奔踏几只被踩碎的绮丽蛛的尸体甚至飞溅到了陆敛容的身边,陆敛容即刻便闪身避开,而在此同时,橙绮峰上忽现一道红影夺空而出,陆敛容放眼看去,这正是织女慕容绣云带着神器仙云锻升入了天空。 这仙云锻通身鲜红,正是慕容绣云这一代的织女所拥有的驾云神器 慕容绣云踏着仙云锻,横入那麒麟和绮丽蛛之间,忽而双手撒开,顿见千万条血色绣线飞射而出。 这慕容绣云杀招便是七色彩线,赤橙黄绿青蓝紫。 赤色为尊,直下杀招。 麒麟正在践踏那些绮丽蛛的瞬间,忽见眼前红光一闪,早知有异,全没冒进,忽而退后直直飞起,那些赤色丝线俨如灵蛇迎风朝着麒麟生长过来,于一瞬间就似要将麒麟包裹成团。 麒麟一声怒吼,顿时水精爆裂开来,光芒通透的滚滚碧水朝着那些赤色丝线激射出去,一时间就将慕容绣云射过来的红线尽数打退过去。接着更不缓下自己动作,一股洪流奔涌而出,再朝着慕容绣云爆射过去。 慕容绣云忙抽身而退。那麒麟洪流奔涌直直冲到了橙绮峰上,见慕容绣云已经躲开,更不放手,继续追逐,正待起攻击,却在此时,麒麟身下西北处猛然一阵白光暴涨。一声清喝:“何处畜生,竟然来这里嚣张!” 说这话的正是陆敛容,她虽与慕容绣云关系一般,但毕竟大家都是一峡谷中的姐妹,此刻峡谷中有外敌嚣张,陆敛容必然不会让这外敌伤到自己的姐妹。 那红光一起,顿时就将麒麟的目光吸引到了一边,麒麟狂奔着跑向了陆敛容,陆敛容拈花一笑,双手轻散,顿时冒起一股浓厚的云烟。 陆敛容闪身如云,瞬即消失不见。 麒麟双足踏空,一时暴怒起来,朝着天上狂吼一声,这声音过处顿见气势动荡,空中出现了大团的气云,这气云弥漫间,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人形瞬时化为白色。 原来这陆敛容毒术已然大有其成,竟可以以自身毒力改变身色,方才便是化为黑色隐于夜空之中。倘或不是这只麒麟拥有纯钧的声力探到了陆敛容的所在,估计麒麟便不会是对手。 此刻陆敛容见到了麒麟的神力,方晓得这只麒麟非世间寻常之物。寻思间也早已经奔到了慕容绣云身边,匆忙道:“慕容,你没事吧?” 慕容绣云点头道:“姐姐挂心,我没事!” 陆敛容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们两个一起宰了这个畜生,倒也是好事一桩!”起来,我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一起上。 慕容绣云点了点头,道:“好,姐姐,给我一点毒!” 慕容绣云话音一落,双手一挥,两方水袖忽而增长起来,陆敛容微微一笑,瞬即 端坐于云上,但见她双手摊开拈几朵花状手型,顿时全身上下都出了透彻的光芒,而这些光芒流溢之间,绕着她的身体盘旋着,俄而,陆敛容伸手一指,这些弥漫的光瞬间化为无数的毒粉顺着慕容绣云仍在暴涨的水袖朝着远处的麒麟奔射过去。 水袖,变换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夺然透射而去,形如在半云之中架起了一座天桥。 而天桥一头将要被攻击的对象,正是那只有着透彻如水瞳孔的麒麟,水麒麟见这双水袖来势极为凶猛,顷刻间便更是一阵暴怒,身上水光大烈,俨然照亮了半边云天。 水袖长虹贯日,麒麟水光蔽天。 两相交杂,顿时轰然一阵爆响,麒麟的水精朝着周遭喷射出去,慕容绣云哪一双水袖也被打偏开来,猛然甩到了一边的橙绮峰上,顿时将慕容绣云所居住的彩虹桥打断成两节,之上所悬挂的那些绮罗茧瞬即散落各地,铜镜胭脂水粉也一处处散布着。 慕容绣云一看自己的“闺房”被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水袖未落,立刻又抖动着腾然而起,重新朝着水麒麟砸将过去。 这一下,竟然纯粹是刚猛之力,看来女人一怒,也可以变成男人。 麒麟见此情形,也是一愣,形如看到了一只母老虎,但自卫之心与生俱来,险险躲开去。 慕容绣云正待继续打下去。却听见一阵清亮的声音传来:“妹妹住手!” 慕容绣云循声望去,却是医女朱青,却说朱青收拾好药房的一切后,又为陈一凡配了药,好歹服用了一些,却想起了那只麒麟,正待寻找的时候,却隐隐听到什么声音,一出竹扉便看见云天远处光芒大作,心道一定有事,乃腾云而起,方见得自己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正在围攻水麒麟,心中一急,也便喊了出来。 那水麒麟一听主人的声音,立刻顿了下来,看着朱青的目光在一瞬间变了温柔。 只是此时在慕容绣云身边的毒女却并不买朱青的帐,站在慕容绣云身边冷言道:“她既然喊的是妹妹,那么自然是叫你,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话说到此处,他也早见到那麒麟低眉垂目看着朱青,正是懈怠之时。旋即也不打颤,直直冲云而去,凌空而下,一把剧毒粉末朝着麒麟的面上撒去。 这水麒麟本是看着身下,此时影子晃动之时,便一抬头,那些毒粉尽数洒到了水麒麟的眼睛之中。 水麒麟一声嚎叫,朝着头顶方向轰然冲了上去,这一冲之上,顿时将方才还庆幸得手的陆敛容给撞了个正着,这水麒麟本是天地之间一神物,力大无穷,此时这一撞,顿然就让陆敛容凌空翻了无数个跟头,更是一口黑血狂涌出来…… 朱青此时正将目光看在慕容绣云身上,猛然抬头间便看到了旋腾于半云而后跌落下来的陆敛容,幸亏慕容绣云眼疾手快,水袖抛出之时顿将陆敛容整个包裹住给拉了回去。 水麒麟猛然入了云端,涕泪四流,这水麒麟本就有水精之力,这些毒药入了眼,只需眼泪便可清除掉,只是陆敛容暗下毒药与它的眼睛之中,自然还是有着无限痛楚,此刻它的眼泪流出之后,疼痛稍微缓解掉,但心中仍有怒意。 朱青抬眼看到了水麒麟那双红彻的眼睛,忽而心生失望,此刻水麒麟疯狂的模样,俨然同那些恶兽毫无二致,却终究并非是自己心中那个巧妙可爱的灵彘。 一想到这里,再一看重伤在身的陆敛容,朱青心中不觉大气,瞬而如云,立于水麒麟面前,喝骂道:“你给我滚回你的荒宫中去!” 水麒麟见到自己的主人,本就非常喜悦,谁知道脑袋刚刚摇了一半却听见这样一句话,它不觉愣在了云上。 朱青见水麒麟定住了,俄而继续冷冷说道:“你给我滚回去!” 水麒麟不语,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可怜这水麒麟不会人语,若是会的话,它必将要说上这么一句话:你赶我走,我去哪里啊?你就是我的家啊! 只是此时,人心不懂兽心,各自两边无情。 第九十八章 忽闻震天声,六女齐聚集 水麒麟呆呆站在云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中露出不信任的神色,朱青却没再多看,而是径自身落云端,看着慕容绣云怀中昏迷过去的陆敛容,轻道:“绣云妹妹,把陆姐姐交给我,我来医治好她!” 那陆敛容本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听到朱青说这样的话,自来又是倔强的一个人,口中只是拗到:“朱青,你给我……让开,我毒女……怎能让你去救,这不是说我输给你了么?” 话一出口,胸中更是猛然一呕,又是鲜血喷出,染红了朱青的半边衣衫,只是朱青此刻神色安定,宛如无事一般,趁着陆敛容体弱无力之际,迅封住了陆敛容的几处穴道,陆敛容眼睛一翻,终于还是昏睡过去。 慕容绣云这才将陆敛容交到了朱青手中。 朱青刚刚转过身去,却听到身后的慕容绣云忽而道:“姐姐……姐姐定要治好陆姐姐啊!” 朱青一听这话,便知觉话中深意,口气中颇有些不屑地说道:“在我的浅云轩,陆敛容不过就是个病人而已!妹妹,你想多了!” 朱青说完,抹药入额,清风而去。 慕容绣云呆呆站在那里,连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好。 朱青飘摇几步之间,却是忽而被一物挡住了去路,放眼看,正是那只又变回了伶俐模样的麒麟,麒麟此时双眼含泪,全有万般不舍在心中,虽不言语,但那一双婆娑情,尽数写在脸上。朱青此时虽有动容,但心中却是颇有些顾忌,这般如此神通的灵兽,一旦起狂来,真个是无法收拾,倘或此时心软收在身边,谁能料他日会不会闯出弥天大祸来? 朱青面含愠怒,道:“你这孽畜,快快回你的谷中,不要再待在我的身边,我能耐不够,倘或有一日你起狂来,我朱青只怕也会变作一具横尸。 麒麟兽看着朱青的面色,悻悻然垂下头来,喉头里传出暗哑的呜呜声,声如哭吟。 却不料此时的朱青怀中抱着鲜血淋漓的陆敛容,心中更是如同死了一般,道:“你别在这里停留了,这七天仙子峡本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快回你的地下去吧!”那麒麟兽头颅低垂,仍然呜咽不停。 朱青见自己说的话不起作用,乃复怒斥道:“你不走,却也别拦着我的路!”此语从这扶风弱柳般的女子口中说出,却竟然有着千钧之力,只把麒麟兽喝斥的愣在了那里。 朱青再不言语,绕过麒麟兽径直走了。 谁想这麒麟兽颇有些恼人,竟然忽而追上来,用口咬住朱青的裙边扯动着,死死不让朱青离开,这朱青此时俨然已经大怒,见好言相劝也不成,怒斥驱赶也无用,心中一横,便一脚踢了过去。 那麒麟兽被这一脚踢开了两尺之外,在云上打了一个滚才站起来。 一双不改神情的婆娑双眼看着朱青,喉咙哑了,不再呜咽,只是两行清泪,无声无息滑落开去。 朱青冷哼一声,抱着尚在淌血的陆敛容朝着浅云轩飞去。 麒麟呆呆站在云上,心思神魂全无主张,失了声的喉咙中隐隐压抑着,压抑着,无声无息的最后,却是忽然的爆,吼然一声,喉咙中顿时溅出三尺长血来。 只是这一切,都无法传达到朱青的耳中。青竹林中,只剩下匆匆的脚步声,朱青这竹扉本就十分狭小,只有一张竹榻,此刻情势所逼,也只好将陆敛容和陈一凡放到了一张床榻上。朱青将陆敛容放到了竹榻上后,旋即就跑到了隔壁的药房中开始忙碌起来。 整个竹轩除了药房里的瓶瓶罐罐叮咚作响,便再无其它声音。 怕是这个陆敛容决然不会想到今日的自己竟然会躺在陈一凡这个不入她眼的落魄小子身边。 此时这两人身上皆有痛疾,浑然不觉对方的存在。 却在朱青炼药的时间里,一件奇怪的事情生了。 陆敛容身上的血汨汨流淌着,全然将这一半的竹榻打湿了,只是这些奇异的血液竟然有一部分顺着陈一凡的胳膊延伸上去,甚至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了陈一凡的全身。 这陆敛容本是毒女,朱青要对其用药必然要多加考虑斟酌一番,因而颇有些耗时。沉溺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外界的状况。 那些来自陆敛容身上的血液,犹如有什么东西引导一般,缓缓渗入了陈一凡的皮肤,不一会儿,陈一凡的手臂就变得通红,忽而又变成肉色,两变之间,那只手臂竟然回复了往日模样,而他身上的那些比较明显的伤疤竟然也在这一瞬间好了过来。 一声清咳。 我们的陈一凡大人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全无想到,自己这一睡,已然一月有余。 陈一凡的身体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觉得颇有些酸痛,同时鼻尖嗅到了一阵血腥味和香气相交的味道。 陈一凡正待扭动脖子,却忽而听到了脚步声,遭受了这么多的坎坷之后,陈一凡变得警觉多了,随即缄口闭眼,恢复往日模样,静静睡着装死。 这脚步声正是来自朱青,朱青搬来一只竹凳放在一边,旋即拿出了几瓶药水,侧身之时,那陈一凡偷瞄了一眼,顿时大惊,有一瓶药水上竟然写着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和鹤顶红这两位流传于世的毒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陈一凡再一看躺在身边正流淌着鲜血的陆敛容,不觉心中一怔,心道:“这青衣女子外貌斯文,却不想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见我跟了这个漂亮伶俐的陆姐姐,竟然痛下毒手!” 陈一凡全然不知道,自陆敛容对他施以各种毒药之后,他的神智几次都濒临于崩溃指尖,从那日竹林险遭分尸开始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全如烂叶,零碎不堪。 只是此时的陈一凡深知体弱无力,全不能跟这个朱青相斗,于是只是敛息摒气,依旧躺着装死,只等待个好机会逃出去。 朱青此时专注于陆敛容的身上,更没有多少注意到一边的陈一凡,对这陆敛容施以药剂,火炙,针灸之术,心思尽在其中。 只是她以毒攻毒之术,每每将那些毒药合而作救命之药喂入陆敛容的口中,那陈一凡躺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 就这般忙碌了几个时辰,这流出来的血液总算是止住了,而陆敛容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朱青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思稍解,为陈一凡披上了被子。 陈一凡心中不觉一笑,暗道:“还想留着我整我玩,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陆敛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能覆盖,朱青只能撒了些药粉在上,孤月照西窗,月影照着竹楼地上霜花一片的时候,朱青终于守着一盏青灯,累得睡着了。 陈一凡见朱青睡着了,便知道自己有了机会,即刻悄然起身,本已经毒素尽除,再加上方才也算是休息了良久,此时已经有力气起来,更兼逃命要紧,如同一只老鼠忽而就消失在了竹扉中。而那朱青经过了这半天的劳累,睡意颇沉,竟也浑然不觉。 陈一凡逃的什么?那是命啊!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陈一凡就健步如飞,再加上他的气海之下的身体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此时一路狂奔之间,竟忽而升空而起,惊诧之间一头撞在了一个巨竹之上。 嘣地一声,陈一凡被那弹性十足的巨竹给打了回去,刚才那几步算是白跑了。 陈一凡忍着痛在竹林中坐起来,心中不觉甚是奇怪,自己在南极剑门所练的腾云之术全然不是如此,那么这究竟是为何呢? 陈一凡诧异地拍了拍自己的腿,百思不得其解。 却正在呆的时候,忽而耳边听到一声震山绝海的爆响,但见一团巨大的如同蘑菇一般的厚云滚滚朝天而去,更有剧烈的白光在一瞬间将整个七天仙子峡照了个通透,这一下之后,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起来,显有洪荒开天,造化天地之力。 而那场景正是来自这青衣峰下。 陈一凡正想探个究竟,忽而想起这巨大的声音必然会惊醒那个竹扉中的毒娘子,若是让她看到自己逃了出来,必然还会抓回去,她连姐姐就敢下手,还有什么不敢的。 陈一凡想到这里,便忍耐了一下,不去凑热闹了。 确如陈一凡所料,那朱青猛然惊醒,循声便看到了青衣峰下震人眼目的一幕,仿佛有一个什么巨物轰然坠地一般。 朱青站起身来,正待看个究竟,一扫这屋子,霍然现陈一凡竟然不见了。 世上竟有如此奇怪之事,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竟然长着翅膀飞了? 再一看那奇异之景,莫非这件事便与陈一凡有关?朱青不觉脸上一凛,心道:“莫非又是这个人闯了什么祸?” 朱青不再多做逗留,抹药入额,清风而去。 朱青起身的时候,便有一道青光而起,这青光过处,朱青也看到了天穹中的一道绿光,显然那苏舞也是听到了这个动静,接着更从四方飘来四个影子。 红影王凤儿必然是第一个咋咋呼呼跑来的,紧接着就是离青衣峰近一点的蓝月峰镜女,这一番异象竟也惊动了她,慕容绣云却不是从橙绮峰那个方向来的,想来她那橙绮峰早就被麒麟毁掉了,这个晚上只能暂时呆在了林婆婆的家里,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就连久居家中不见外人甚至连自己的姐妹都不见的迷女竟然也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只是迷女终究是迷女,她的脸上仍然戴着一张面纱,看不清她的脸,而她脚下的云光,迷离散乱,不成章法。 六个女子,齐齐朝着火石崩裂的地方飞去。 (此乃第二卷最终章,请收藏!) 第一章 七女聚首,黑甲现身 寂静的夜,沉默的七天仙子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喧嚣之后,本就人烟稀少的峡谷中更加沉寂。 七条窈窕的影子静立着,朝着那个缺陷处看去。 七天仙子峡本是封闭的峡谷,除了那个长河入口之外,其余的方位皆被一脉高峰封住,称作七盘山,五阴谷。 七盘山中有五处之下皆有深谷悬崖,适才称作“七盘山,五阴谷”。 而方才的剧烈震动之后,显然是一个巨物撞到了这一方的山盘之上,巨物之大,看这个缺陷就知道了,俨然如同将这山脉深深撞出一个巨大的地洞。 而地洞之深,俨然无法看到内中景象。 黑云层层,更有剧烈摩擦导致的火光。那坠入缺陷中的竟像是铁一般的巨物。 苏舞的声音淡淡飘动,道:“这一下,七盘山开了,我倒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话音刚落,她肩上的鹦鹉小绿接口道:“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王凤儿一听这话,接口道:“苏姐姐,莫非这就是上次那路云过来的时候所说的异象?”苏舞不置可否,道:“他们所说的乃是三个预言之物,玄武反骨,凤凰断翅还有麒麟黑甲,此时他们手中所掌握的只有玄武反骨,整个修仙界都在寻找剩下两件预言之物。” 王凤儿点点头,说道:“没准儿待会儿这下面清净之后会出现一个什么黑甲什么断翅之类的东西呢!” 苏舞清道:“我倒不是关心这个,里面出什么我并不在意,只是担心这七盘山从此缺了一角,我们这七天仙子峡的清净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王凤儿还没说话,身边却有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闹猫版,姐爷姐爷所说这样的我们不热闹呢?” 王凤儿一听这话,不觉愣住了,回头一看,却是迷女在面罩后面说出这样的话,此时她的头上戴着布巾罩住了头,面上面罩遮住了脸面,全然不知其形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苏舞也愣住了,却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海伦是在说,‘怎么办,姐姐这样说是不是以后我们这里就变得不安静了!’” 苏舞回头,却见是林婆婆上来了,身后还带着二娃,其余六个娃也要跟着来,被林婆婆喝令呆在家中,只带了二娃上来。 苏舞冲林婆婆一笑,接着对着迷女说道:“是的,这七盘山掘开了一盘之后,就通向了南方最大的森林‘黑峦之森’,这黑峦之森中生活着数不尽的茹毛饮血的毒物和一些巫术帮派,怕是见我们这里山清水秀,迟早会进来的!” 迷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眼神中透出阵阵水蓝色,朱青在一边不觉看呆了,这眼神多像那只小麒麟。 苏舞见二娃跟在林婆婆身边,乃说道:“二娃,你眼力非同一般,快看看这深谷之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二娃领了命,上前一步站于众人之,往那深谷中看去,此时一片迷蒙,众人尽皆无法看透,这二娃倒不愧为千里眼顺风耳,道:“这深谷之中,只有一滩水!”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吃惊,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了么?” 二娃正待摇头,却忽而叫道:“有,这里面有个金色的蘑菇!” “金色的蘑菇?”朱青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那霸王伞。 倘若这金色的蘑菇就是霸王伞的话,那一滩水岂不就是…… 朱青这一刻更是想起初次遇到那只水麒麟的时候水麒麟那宏大的躯体。 是什么样的一个巨物才能撞开这样坚固的山? 而他为什么怒闯橙绮峰去夺取那霸王伞? 朱青的思绪忽而齐齐涌动上来,那一幕水麒麟轻轻舔着她眼泪的场景重又提起。 难道这就是那水麒麟,就是他为了自己去夺取那只霸王伞? 它本就是水中灵兽,懂得自己眼泪的深意自然并不出奇。 此时身边的女子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朱青脸色的变化,正各自思忖间,这朱青忽而纵身而起,急急落下了深谷。 苏舞没有预料到这一着,忙喊了一句:“青儿,你?”话没出口,朱青早已经落了下去。苏舞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 其余几个姐妹也没想到这一出,皆是呆在了深谷之外。 朱青拨云而落,深入谷底之时,终于看到了那一汪碧水,碧水晶莹地闪烁着柔软的光泽,那通透的颜色,直让朱青想起了水麒麟。 那分明就是已经化为虚无的水麒麟留下的。 朱青落到了碧水之旁,看着此刻平静的一汪湖水,心痛已极,忍不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啦?”苏舞此时跟了上来,看着跪倒在湖边的朱青,说道。 朱青面容痛苦不堪,眼带梨花,转眼看着苏舞说道:“姐姐,这死去的,是我的麒麟!”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颇为惊讶,说道:“妹妹所说,可是你那竹林中的小兽?那番模样,怎能将这七盘山砸出这般缺口?” 朱青心痛不已,道:“那麒麟并非一般兽类,它……”话到此处,朱青却扼了口,再也无法言说下去。面上却忽而露出恳求的表情,说道:“姐姐,你能不能带着其他几个妹妹离开,我想一个人呆着,我只是有一点不舒服,等……” 话语再次哽咽。 苏舞见朱青如此伤痛,心中也有不忍,说道:“那好,我带着几位妹妹离开,你,你要安心啊!” 朱青咬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 苏舞一路飞升,很快就出了深谷,其他几位妹妹都上来问询,苏舞只是淡淡道:“朱青妹妹会给大家解释一切的,我们先去林婆婆家商议一下善后之事吧!” 苏舞刚刚说到这里,一边的王凤儿忽而一声尖叫,转而说道:“不好!” 苏舞一愣,道:“凤儿妹妹,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王凤儿道:“这些日子我正在研究天上所布星阵,方才我掐指一算,竟然现天上的七天星斗中晃进去一颗太岁星!” 王凤儿此话一出,苏舞肩上的小绿插口道:“好,好,解得好,解得妙!” 王凤儿一听这话,骄傲地一仰头。 苏舞一拍小绿的头,道:“谁叫你插嘴!”转而朝着王凤儿说道:“风儿妹妹,你这星阵之说不可全信,我们还是去林婆婆家商议一下吧!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敛容妹妹?” 慕容绣云一听这话,忙是将那段斗麒麟的事件经过讲了出来。 苏舞一愣,道:“也罢,也罢,朱青妹妹医术高,应该能将敛容妹妹治好!我们先走吧!” “就被姐爷姐爷留?”迷女忽然说道。 众人一愣,林婆婆道:“她的意思是,难道就把朱青留在这里么!” 苏舞走到迷女面前,看着那一双澄澈的眼睛说道:“妹妹多挂心了,把朱青留在这里,没事的!” 迷女点了点头,直愣愣地转过身去,刚要起身飞起,忽觉有什么奇怪之处,转过头一看,却见众位姐妹都看着她。 迷女一愣,说道:“要走吗不是?”(不是要走么?:林婆婆言) 却见慕容绣云笑了笑,道:“妹妹一直神龙见不见尾,本以为你是个冷漠的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善良!” 迷女一听这话,脸忽而红了,只是被那面罩遮住,众人都瞧不见。 迷女清道:“姐爷姐爷一群,走吧!” 众人先是一愣,不觉莞尔,却知迷女海伦是无心之语,便一个个跟了上去。 二娃更是潜身上前,一双冒着好奇的眼睛暗地里打量着这位姿态妖娆颇有些神秘的迷女,海伦。 林婆婆的家中,点起了青灯一盏。 苏舞清道:“这七天仙子峡本是上古众仙集神力所造的风水佳地,集众家之长才能修成世外桃源的模样,只是现在缺了一角,倘或有人查知,便会打扰清净,妹妹们可否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那王凤儿却是口无遮拦说道:“姐姐素来都是这峡谷中最聪明的人,倘或连姐姐都没了法子,我们这几个又有什么方法呢?” 苏舞听了王凤儿的话,面无表情,乃说道:“妹妹说这话却太无道理了,我和众位妹妹都是一般女子罢了,只不过与几位妹妹都比较熟识,岂能说我比各位都聪明,况且我们这几位姐妹中,也还有一些妹妹内敛含蓄,有什么想法都不愿讲出来的……我们几位既然在一起,当然要集大家之长了!” 苏舞这话一出口,这一双双眼睛忽而朝向了一旁的迷女,迷女海伦见所有的姐妹都看着她,不觉面色又是一红,道:“兴这个不成!” “她说他不一定行!”林婆婆在一边解释到。 苏舞一听这话,也不强问,乃说道:“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总能找出法子的!” 这时候慕容绣云话了,说道:“我能否再织一件天衣,将那缺陷给补住……”只是话还没说完自己倒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想到了那头踏碎了天衣的麒麟。 这天衣也并不能抵挡太大的威胁,一想到这里,她不觉加上一句:“算了,这个不行!” 一时间,整个茅庐重又陷入沉寂之中。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忽而吱呀一声,茅庐的门开了,几位仙子侧目看去,却见朱青红着一双眼睛说道:“你们看,这是不是麒麟黑甲?” (求收藏!) 第二章 齐远行,一赴西域一神州 苏舞一见朱青手中所拿着的一张鳞甲,不觉面色一变,说道:“青儿妹妹,这,你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 朱青面上冷然无情,道:“我那麒麟的尸骨中!” 苏舞一见麒麟黑甲现了身,不觉慨然一叹,道:“我本以为就是七盘山从此缺开而已,没想到竟然真有麒麟黑甲现身,看来此事绝对不简单!” 苏舞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变的迷女海伦开了口,道:“说起缺口补那个七盘山的,我倒办法是有个!” 这句话说的虽然有些模棱两可,但苏舞却还是能听懂,乃说道:“妹妹有什么办法?” 海伦欠然起身,道:“远我家……” 一段长长的话从海伦的口中讲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一句,苏舞却无法听懂了。 苏舞一看其他姐妹,慕容绣云等一干人都只是一副“听天书”的表情愣在了那里,显然没有哪一位懂其中的意思。 林婆婆忙在一边说道:“海伦所说是这样的,我讲一下‘在海伦的故乡有几处很宏伟的工程,据说是创世纪的年代由众位西方古神建造的,只是时至今日,其中有不少已经毁坏了,只不过遗留的一些东西尚拥有神力,若是能取一些过来,或可能够封住这缺口!’” 苏舞此时方才明白,乃道:“若真是如此,妹妹到可以去试试,只是妹妹所说的西方可否是魔国?莫非妹妹是魔国人士?” 海伦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的几位姐妹不觉都愣住了,却没想到竟在这神州的七天仙子峡中隐居着一个西方魔国的女子。 这时候那王凤儿心中更是一阵激动,说道:“哇,妹妹竟然是外邦人,真有意思,妹妹可否把面罩摘下让我们看看?” 王凤儿性子直,话一出口,更是双眼颇为好奇地盯着海伦。 海伦摇摇头,道:“处子我是,谁能不看这!” 林婆婆忙走到王凤儿身边,笑道:“凤儿,你以为什么地方的风俗都如同我们神州么,他们的国家,圣处子是不准随便把脸露出来的!” 王凤儿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懊丧,说道:“哎,看来我是无福了!” 周围几个姐妹看着王凤儿失望的表情,倒像是男子向佳人告白被拒绝了一样,有几位姐妹忍不住莞尔。 苏舞在一边看着海伦,道:“妹妹这方法若果真有用,那岂不是要劳烦妹妹跋涉去西方一趟?” 海伦点了点头,道:“……” 基本上她说的话是可以忽略的,反正大家都听不懂。 林婆婆在一边解释道:“海伦说路途遥远倒不算什么,只是这一路上可能遇到一些波折,若是能带上一个妹妹同行,互相照应,或许就能更加顺利!” 苏舞一听这话,乃道:“妹妹的话说得有道理,也的确需要照应一下,只是敛容妹妹业已受伤,其它几位妹妹,你就选一位去吧!” 王凤儿在一边忙插口道:“海伦妹妹,你选什么人我都没有意见,可是苏舞姐姐你却真不能选,她心思细,应该留在这里照看大局,你就选其它几位吧!” 海伦四处瞧了瞧,手指定在了王凤儿面前,然后道:“你,懂星星!” 这话,大家都懂了。 王凤儿一愣,全没想到自己会入选,此时一想可以出这个七天仙子峡去到处游历一番,心中倒也是颇有些乐意,然后说道:“真的啊,那好,我就跟着海伦走吧!” 苏舞见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件事情,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还没开口,却见海伦手指一转,又指着站在林婆婆身边的二娃,然后道:“娃娃,聪明!” 苏舞道:“妹妹是想把这个孩子也带上?” 海伦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够了!” ………… 缺了一角的七天仙子峡中,气氛已经不如往日,在那个缺口处,外面“黑峦之森”中的雾障之气一阵阵透入了七天仙子峡中。 而当空的那个六芒星结界,因为丧失了地气的庇佑,也已然缺开了一角,迷女海伦和破阵子王凤儿带着二娃,三个一路回踟蹰,终于还是一起凌空而去。 苏舞立于一块白石之上,众位姐妹皆站在身旁,还有那剩下的六个葫芦娃和林婆婆。 苏舞清道:“只愿这一路两位姐妹还有二娃能够逢凶化吉!” ………… “哎,婆婆,不要,不要啊!” 就在几位姐妹还在看着云端的时候,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传了过来。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那六个葫芦娃除了脑袋全身都变成了石头,一个个脑瓜子滴溜溜转着,喊道:“婆婆,我们再也不敢了!” 林婆婆满脸怒意,说道:“朱青若是不讲的话,我还不知道,原来那个叫什么陈一凡的混小子还在峡谷之中,你们才这么大就敢骗婆婆了,那以后怎么办?” 铜头铁臂的三娃此刻被化作了石头身子,却已然不老实,嚷嚷道:“婆婆,我们已经不小了,我已经两百多岁了啊!” “砰”,婆婆一怒,直接一个爆栗子砸在了三娃头上。 三娃叽里呱啦一阵乱叫,只希望婆婆原谅他,但婆婆却是一甩头,对身后的众位仙子们说道:“我们先走,把他们几个留在这里,看他们以后还犯不犯!” “不要啊,婆婆!”“我们再也不敢了,婆婆!”…… 只是今天的婆婆显得尤其倔强。只留给这些葫芦娃娃们一个背影。 仙子峰下,林婆婆的茅庐之中。 苏舞看着朱青,道:“青儿妹妹,敛容妹妹的病痛现在已经怎么样了?” 朱青道:“病情是稳定了下来,而且痊愈就只是时间的事情了!” 苏舞点了点头。 朱青却是又道:“苏姐姐,那陈一凡还没找到,我怕他在这里闯出祸来,若能的话,你能帮我把他找到么?”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奇怪,道:“妹妹,我知道你是医女,心地好,善良,可是那个陈一凡到底有什么值得一救的?” 朱青一时哑然,愣了一下,却道:“我,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再在我面前死去……”说话间,不觉偷偷瞄了苏舞的那根断臂之处。 苏舞那一掩盖着的断臂,竟然是隐藏的颇为有力,这几日,除了朱青早就知道,其余的众位姐妹竟然并没有现苏舞已经残去了一只胳膊。 朱青接着抬起头对苏舞说道:“若是姐姐答应我帮我找到那个陈一凡,我现在便出去!” 苏舞一愣,说道:“你要去哪里?” 朱青却从怀中掏出那件麒麟黑甲,说道:“我要去北极剑门,把这个麒麟黑甲交给路云路师兄!” 第三章 鬼巫动,野人齐向仙子去 黑峦之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黑峦之森从来都是七天仙子峡周边恶名远播的地方里最突出的一个。 此时,在这森林中,随着雾障的波动,俨然有了一种蠢蠢欲动的趋势。 黑峦之森森林以北,住着一伙被世间百姓称作鬼巫的族群。 那种蠢蠢欲动的趋势,正是以这个族群为中心。 鬼巫一族居住在黑峦之森北边无名山下的田鸡桥下,这桥之所以叫做田鸡桥,乃是因为桥上的山石形状宛如一只青蛙。 而此刻,这青蛙正一双眼睛朝着那个缺口望去,青蛙的嘴角刚好有一处泉水,再往外流淌着。 七盘山的那一处缺口被砸开之后,地气大丧,往日这田鸡山只是长得像田鸡,却没有想到今天这田鸡的口角处竟然真的流出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的口水。 田鸡桥上所修筑的七大土堡中位于中间的那一个土堡,正是鬼巫领所在的地方,往日这鬼巫族的族人往往都是闲散地分布在七个土堡周围,今天却不一样了,早上的时候,一个打猎的族民带来的消息让这一群人都有了这些反应: 有的人开始收拾自己的武器刀叉。 有的人开始在军务议事厅画地图。 有的人开始坐着呆,流口水,据说流口水的都是单身汉。 …… 中心土堡中,四大领坐在了其中。 这鬼巫族历来都是以行事怪异残暴著称,这从他们领的样子就能看出来。此时坐在中间的那个领,一张脸只有一半了,眼珠子是个洞,里面一颗昏黄的眼球,但此时他仍然身残志坚,用一半的嘴咬着一只血淋淋的蜥蜴腿,一边说话。 而另外的三位,全部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在这鬼巫族历来有个规矩,想成为领的话,必须要看生祭的多少,这生祭也是非同一般,必须是祭祀自己,用自己的胳膊腿或者五官什么的去献祭。 不得不说这些族人真是做得出来,或者是说他们制定这条规矩的祖先一定很有创意。 第一领只有半张嘴,咬着蜥蜴腿,然后冲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说道:“你所说可真是事实?” 那个人两手上下挥动,道:“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山破了,真破了!” 领有一半的嘴没有了,兜不住口水,不禁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然后丢下手中的蜥蜴腿,说道:“这种玩笑可是不能开,要是山没破,我们一去遇到了仙气,到时候死了,你这家伙就永远的失去了你的亲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领忽而像是要哭一样,不觉揉了揉眼睛,结果那个瞎眼珠子直接从眼眶子里滚了出来。 门前那个人一看,忙蹲下身子用嘴叼起那颗眼珠子,接着站起来将眼珠子吐到了领的手上。 那第一领有个怪癖,就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用手去碰他的眼珠子。 就因为这件事,去年族里面一共死去了三位服侍他的仆人。 第一领见这个人还有点灵气,于是说道:“好,你刚才做得好啊!我决定封你一个官做!” 那人一听要封官,当即喜不自禁,拜倒在地说道:“多谢领!” 领呵呵一笑,又是一行口水流出来,转过脸对着没有鼻子的第二领说道:“老二,我们封他一个副领做做?” 老二一听,说道:“哥哥此举甚妙,我们便封他做副领吧,至于编号么,我看就一百四十四号吧!” 第一领一听这话,说道:“好,就封你为一百四十四号副领吧!”说完,第一领看着伏在前面的那个人道:“你还不谢恩?” 谁知道那个人一抬头,说道:“我不谢恩!” 第一领忽然听到这话,心中一怒,吼道:“娘的,不谢恩,给我推下去砍了!” 那人一惊,说道:“第一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不谢恩的原因么?” 第一领一甩袖子,怒道:“鬼娘么才对你的原因有兴趣!” 话音一落,外面已经来了几个卫士把这家伙往外面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家伙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不要啊,领,不要啊,我本是第二十七副领,你赐我作一百四十四,鬼才愿意做啊!” …… 只是这第一领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所说的话,从来不管对错,只管做不做。 砍死一个人后,这本来就人烟稀少的黑峦之森,显得更加静谧了。 土堡中,几位领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第一领把吃了一半吃不下去的血淋淋的蜥蜴蹄子递给了三领,说道:“老三,你这人没有嘴皮子,只有一排牙,嚼口好,这腿给你吃吧!” 割掉了嘴皮子的三领忙伸过手去把蜥蜴腿捧到了自己的手中,一排森森白牙在那还剩下半条的蜥蜴腿上嚼着,几块蜥蜴的鳞片卡在了他的牙齿里。 二领看了看老大,说道:“大哥,这玩意儿好啊,我们祖上早就想把那个传说中的七天仙子峡给占了去,没想到今天这山就真的给咱缺了!仙气一去,我们自然可以进去将那七天仙子峡给洗劫光,想一想的话,不是说里面有七个漂亮女人么?我看我们四弟兄也用不完,大哥就一个人四个,我们兄弟一个人一个就成了!” 三领一听这话,说道:“这可不行,我要两个,一个睡,一个吃!我这辈子还没吃过仙人啊!” 二领一听这话,说道:“三弟,你这也太不上道了,咱毕竟是有大哥的人……”二领还没说完,大领大手一挥,说道:“你别说了,要是真能将那七个抓来,就算是给老三两个,也不算多,所谓‘食色性也!’既然老三喜欢吃人,就让他尝尝呗!” 老四一听这话,说道:“大哥真厚道,那我也多要一个吧!” 老大一听这话,心头一爽,说道:“好,那给你也就多给一个!” 这话一出口,一边的老二面色大变,本来是想七个女子既然不能平分,那就借机给大哥献个殷勤,却没想到殷勤没献出去,四大领就他只分到了一个,郁闷。 结果老大还补上了一句让老二更郁闷的话: “老二,他是正人君子吗!” 见众人将七天仙子分配完毕,老大说道:“我们四个,兵分三路,老四有点傻笨,老二带着他,攻左路,我作为族人的中心,打中路,老三就攻右路,到时候七座山洗劫一空后,我们带着各自的女人来相见!” 众人皆称大领为奇才。大领只是一笑,扶着额头说道:“问天下英雄几何,不多不少,我算一个!” 老二头一痛,说道:“大哥我先走了!” 老三干呕了几下,说道:“大哥,我也去了!”说罢,将那蜥蜴啃得骨头渣也不剩,转身离开了。 老四直接跟上了老二的脚步。 老大看着众人的背影,依旧扶着额头,用方才的语气说道:“问天下英雄几个,如我孤独?” 黑峦之森中,开始有着三股不多不少的人流朝着那七盘山的缺口处涌过去。 而此刻在那七天仙子峡中,陈一凡正拿着手中的除罪金简敲打着一颗野果子,他实在是太疲倦了,昨天一路狂奔之后,今天已经再没有一点力气了。 折腾了半天,终于打下了一个野果。 在一边的草丛中擦了擦,迅开始吃。 酸的牙齿软,但依旧义无反顾。陈一凡一边流眼泪一边吃着,暗暗咒骂道:“倘若我有一天抓到那个朱青,一定要让她也来尝尝这酸果子的味道!”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一颗心顿时舒畅了许多。 此时在林婆婆的茅庐中,只剩下苏舞,慕容绣云和镜女蓝月亮以及那个躺在草铺上正被林婆婆照料着的陆敛容。 苏舞眼见这本来相安无事的姐妹霎时间就散成这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这七女子中,要说最少说话的就是这个镜女了,此刻散人空寂相对,无言的话不免就显得尴尬,苏舞轻轻说道:“月亮妹妹!” 谁料那个镜女正醉心于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没有听到苏舞的话,只是一张脸左歪歪右撇撇,直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像是,她和那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慕容绣云见苏舞在叫蓝月亮,蓝月亮却浑然不觉,于是忙拍了一下蓝月亮的手,说道:“妹妹!” 蓝月亮如梦初醒,把一颗心撇开了镜子,乃道:“姐姐有事么?” 慕容绣云一指旁边的苏舞,蓝月亮侧过脸去看苏舞,说道:“姐姐有事么?” 苏舞一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无事,妹妹继续忙吧!” “哦!”蓝月亮脸上一笑,接着重新拿起了镜子。 苏舞微微叹口气,说道:“我去那缺口处看看,恐生枝节!”慕容绣云忙站起来,说道:“姐姐,我随你去!” 苏舞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呆在这里,或能帮到林婆婆!” 慕容绣云说道:“不啊,蓝妹妹不是在这里么?” 苏舞嘴角轻轻一笑,道:“你看她那模样,能管用么?” 慕容绣云转过脸一看,一边的蓝月亮已经走到了不远处的木盆前,看着木盆里的一汪水,像是和自己的亲戚久别重逢一样。 “再说,就算是那些鬼巫人敢闯进来,也必然不是我的对手,我们七天仙子曾经就将他们这些卑劣之徒贬到野林之中,到了现在,自然更不会让他们得手了!” 那笑中,更多了几番轻蔑之意。 第四章 天地间,只问谁命薄 谁薄命,天地之间 陈一凡吃完了酸果子,体力像是恢复了一点,摇摇晃晃龇牙咧嘴的回味着野果子的味道,癫狂之态往那青衣峰下走去,走了一路之后,气血渐渐回复,身体的状态看起来也颇有些不错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陈一凡心中已经有了感知,更是面上一喜,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爽之下,陈一凡忽而觉得自己像是要回复往日的风采了。 迎着风找了一块光秃秃的石头,陈一凡满脸矍铄的金光,说道:“我陈一凡又回来了!” 摆完造型之后的陈一凡再不多留,不觉加快了步子往山下奔去,一路清风拂面,神清气爽,略略行了一段时间,忽而想起了之前的狂奔之余忽而身入半云的壮举,心中一动,便跨开步子奔走起来,方才已经有了腾云的经验,此时再起之余,已然不像当时一样的跌撞,几棵古树的纤细盘曲的枝条倒成了陈一凡的登天之梯,几步之余,便可手摸白云。 这才是白云啊!陈一凡激动无比,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纵使坐着飞机也摸不到白云,不觉为自己感到无比的骄傲。 陈一凡摩云登天,再看了看周围的景象,顿觉南方的山脉与其它地方都显得有些不同。 陈一凡所看的方位正是七天仙子峡的缺口之处。而此时那些仍未停滞的雾障还在一层层汹涌地朝着七天仙子峡灌入。而那些从外围举着旗子朝着七天仙子峡进的鬼巫族人,正一路兴高采烈。 陈一凡没曾多想,朝着那缺口飞去。 谁知道刚飞到半路,耳边忽而听到一声怒喝:“那里来的狗贼,如此大胆,敢在我七天仙子峡中来来去去?” 陈一凡猛一转头,却见是一个驾着蝶云的女子。而她的肩膀上也正呆着一只打着瞌睡的鹦鹉。 这女子正是苏舞。 只是陈一凡还没有真正和这个苏舞打过照面,此刻见苏舞满面怒气,只道是个如朱青一般的“毒妇”,何况此时苏舞的眼睛中全是愤怒,更让陈一凡觉得颇有些不舒服,本已经从鬼门关逃出来几次的陈一凡想到:这七天仙子峡中的女子个个彪悍狠毒,就算好言相谈,也保不住一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既然死过这几次都死不掉,也就不怕死了,去你娘的,我跟你拼了!死的至少有尊严。 心里面想到这里,陈一凡忽而一改往日的嬉皮,两眼颇有些英气,怒斥道:“普天之下,我姓陈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么?” 苏舞此时已经栖近陈一凡,忽而现这人正是那日朱青所要救治的人。苏舞知道他必然是大病初愈,就算有法力,也必然不够精纯,更不用说来跟她苏舞相抗了。 苏舞冷笑道:“你还没死?” 这笑声太冷,睡在肩头的小绿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陈一凡一听这话,微微有些**,说道:“你认识我?” 苏舞又是冷笑道:“不仅认识,我还要替我妹妹照顾你!”话音一落,她的面上忽而怒气横生,凌空翻了一个矫健的筋斗,云气大胜,内中更是传来一声清亮的哨音。 陈一凡正不解这女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却是忽而感觉身边狂风大作。 陈一凡一转身,不觉惊呆了,但见远远的有七只巨大的鹰隼朝着陈一凡扑了过来。陈一凡大叫一声:“哎呀,好大的麻雀!”旋即放开步子一阵飞奔,其度竟然直令一边的苏舞目瞪口呆,那陈一凡飞奔云端的时候,那一双金刚不坏的腿中竟然散出剧烈的金色光芒,俨然如同踩着两个金轮似的。 那七只巨大的鹰隼扑到的,只是陈一凡人已远,却犹似存在的影子。 这几只鹰隼的体型颇为巨大,通身黑褐色羽毛,一双细月弯钩的闪着寒光的尖喙,似乎拥有着撕碎任何东西的力量,长翅展动,顿时黑风四起。 而这七鹰更是息息相关,齐齐成团,行动间却似有着章法。 这七鹰乃是苏舞和王凤儿一起培养出来的灵兽,王凤儿借着苏舞的力量,将那行军布阵之术也多多少少传给了这些鹰隼。 陈一凡一路跑的太远,回头之时再没看到那七只老鹰了,不觉一愣,说道:“我不是要跟这个女的拼一把的吗?跑这么远哪里还像个男人?”想到这里,陈一凡立刻又从原路往回飞奔,云海之中俨然已经被他踩出一条云河。 七鹰正盘旋之中,忽见陈一凡又出现了,立刻群集朝着陈一凡飞了过来,陈一凡刚一站定,忽见面前有三只鹰,正在疑惑间,忽而身后一阵嘶鸣,陈一凡回头一看,又有一只鹰出现了,同此时,四面八方齐齐出现了鹰隼的痕迹。 此乃“遍地开花阵”。 若是王凤儿在此,必然翘着嘴巴笑道。 那遍地开花的七只鹰隼同时朝着陈一凡涌了上来,陈一凡忽而想起手臂上“昆穴”里面的那几只救命虫,于是立刻一声暴喝,说道:“虫虫在哪儿?” “急拉”一声刺耳的鸣叫,两只金蝉子还有一只金色螳螂齐齐出现在了陈一凡的背上。 远处观战的苏舞忽见陈一凡身体周围金光一闪,不觉盼盼看去,想知道出现了什么,当她看到两只金蝉子的时候,不觉大吃一惊,道:“如何这等神物竟会在这小子身上?” 金蝉子,神妖食之,法力则大增,凡人食之,更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 苏舞本对这些时间灵兽都熟门熟路,此时不觉心中一阵激动,忽而又是一阵口哨过去,那鹦鹉小绿立刻抖抖翅膀飞到了鹰隼的上空,在那里叽里呱啦叫道。 举着翅膀抬着爪子手舞足蹈,像是在指挥着这些鹰隼,那些鹰隼还没对陈一凡起进攻,倒先是被这鹦鹉给拦住了。 陈一凡才不知道这鹦鹉是干嘛的,只当是那女子的爪牙,于是指着鹰隼喊道:“你们这群大麻雀,今天就让你们成为濒危物种!”话音一落,陈一凡指着身边的螳螂,喊道:“三角头,你给我上!” 这螳螂一领命令,立刻骑着一只金蝉子朝着陈一凡头顶上正在盘旋的那只鹰隼冲了过去。 那鹰隼本来正在等候小绿的命令,却没想到这小绿竟然来了一句:“主人命令你们要抓活的!”这句话可让这鹰隼呆住了,这样的话,打起来就会有点难度,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忽而感觉身下有光,定眼一看,是一只螳螂骑着一只金蝉子上来了。 鹰隼眼力还算敏锐,瞬即调整身形高飞入云,转而回身一个俯冲朝着那金蝉冲去,先不管抓死抓活,先伤了他们再说,鹰隼这样一想,更是手下不留情,朝着金蝉子冲去。 那金蝉子飞起来就显得比鹰隼笨多了,再加上此时因为要壮大声势,从昆穴中爬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乳猪般大小,更显身子肥重,蝉翼无力。 鹰隼瞄准金蝉子,双翅带风,贯空而去。 螳螂却是一笑,道:“哥们儿,准备好了没?” 金蝉子点点头,道:“我数,一,二,三!” 螳螂道:“好!” “一,二。三!”金蝉子用虫语一叫。 那鹰隼早就已经扑了上来,只是在这一瞬间,那蝉和螳螂竟然同时失去了踪影。 鹰隼一下子扑了个空,不禁好生奇怪,没头没脑的到处盘旋着,正在此时,却忽而感觉眼前有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正待细看,却着了一刺。 一个东西,刺中它的眼球。 那只螳螂竟然化作一般大小,方才更是趁乱蹦到了它的额头上,接着就是挥动一双锯齿般的前爪,直接**了鹰隼的眼眶之中。 那鹰隼惨叫声中一个翻身,直直挥动着翅膀如同一个无头苍蝇一般朝着远处飞去,更是不择路径,一头撞到了几里外的一个山头上,顿时血溅三尺,死于非命。 苏舞一见这景象,不觉大怒,正待起法控鹰,对陈一凡再予一击的时候,却是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鼓声。 苏舞这一下猛然凝住了身形,放眼看去,但见七盘山缺口之处,一群形似野兽面目狰狞的人顺着缺口奔了进来。 苏舞一见这些人的怪模怪样,便知道他们就是那鬼巫族群,却没想到他们来的竟然这样快。 苏舞眼见陈一凡仍然毫无损的站在云端,心道这小子便让他快活几刻,我先解了峡谷中的祸端再说,毕竟峡谷之事才是大事。 心想到此,苏舞一声口哨,那六只鹰隼即刻俯身朝着山下的缺口处密集的人群冲去。 这一班人马,正是鬼巫族第一领的队伍,这家伙此刻正站在已经石化了身体的葫芦娃面前,说道:“你们几个可是传说中的七仙子?” 三娃见这人怪模怪样,早就对他不怀好意,道:“你这人眼睛是不是吃屎了啊,男女都分不清楚!” 那老大何曾受过此等侮辱,伸手就朝着说话的三娃一巴掌打过去,只听嘣地一声,俨然如同打在了精钢锐铜之上。 接着老大的手就放在三娃的肩膀上不动了。 身后的一个跟班见老大面色有变,说道:“大领,你怎么了?这小子说话如此无礼,让我把他脑袋给砍了去!” 大领忙用左手拦住跟班,然后说道:“砍头的事过会儿再说,你先去找个药师帮我把胳膊接一下,估计断了!” “哈哈哈哈”六个葫芦娃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那个跟班忙朝着身后的队伍喊道:“药师快来!” 药师忙一步三摇的跑上前来,给这个大领固定好了胳膊。 那六个葫芦娃笑声仍未绝断。 大领面上一怒,冲着身边的跟班一挥手,说道:“你,砍了他们!” 那跟班一点头,举着刀就走到了三娃跟前,也不废话,一刀下去……刀不见了。正在疑惑之间,忽见头上刀光一闪,这一瞬间,跟班的头看到了自己的背面。 这是他一生第一次或者看到了自己的背面。 这夺去了跟班手中的刀的,正是一只鹰隼。 随后翩然而至的,便是凌然于蝶云之上的苏舞。 (求收藏!) 第五章 初行军,一路战败一路行 大领见跟班死了,心中大怒,一抬头见那苏舞正悬于蝶云之上,也是目中含怒,看着大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领一挺大肚子,指着苏舞说道:“你是不是就是住在这里的七个女人中的一个!” 苏舞不理会大领,只是冷冷一笑。 大领见苏舞这般嚣张,顿时大怒,说道:“哪个抓住她,我就给他封官!”谁知道大领这个命令下去之后,整个族群里面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响应。 大领一愣,只得继续说道:“谁抓住她,我就让她作谁的老婆!” 这话一出口,顿时整个族群除了女人全轰动了,那些有男人的女人见到自己男人的表情之后,更是轰动了,一时间这族群中爆了小部分的内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出什么头,给我好好呆着!” “哎哎哎,别打我,老婆,我不去还不成么?” “不成,你们连看都不能看她一眼!” “……” 但与此同时,那些年轻力壮尚在单身的,那些丧了老婆寂寞了几十年的光棍,更有几位老婆婆也颤颤微一起朝着苏舞冲上去,说道:“这,女孩是我的!” 族群一片哗然,这老婆婆忙说道:“孤老找个女儿总成吧!” 这时候大家才清楚了老婆婆的意图,于是更加振奋,纷纷一边奔跑着,一边掏出弓箭或者短弩,更有几个光屁股小孩也跟着拿着弹弓夹在人群中跑向苏舞。 苏舞立于蝶云之上,倒是觉得颇有些好笑。 这些鬼巫族的人还真是天真,就凭这样的凡胎**也想来让自己俯就擒,显然只是妄想罢了。 苏舞双臂展开,迎风一动,双手间便缓缓出现了一个光晕,那光晕看起来颇有些气势,方圆几里之内都能看到这一圈灿烂的光。 苏舞稍加指点,手作鸟形,更似有几只光鸟飞出手臂之间,只是这光鸟并没有腿,夺然飞在苏舞的头顶盘旋着。 这是苏舞的召唤禽类之术,不死鸟引。 那一只没有腿的光鸟便是一切法术所在,这一只光鸟只要炼化出来后,便只能一直飞翔,不能跌落,假若跌落,则光晕散去,一切法力则尽数丧失。 苏舞将那光鸟祭于头顶,光芒四散之余,这周遭的树林、洞穴、野地、荒原之间忽而传来急急的草木萧萧之声。 正是草木中有着奇异的响动。 那些鬼巫族的人早就对苏舞起了进攻,砰砰砰,几颗石籽,嗖嗖嗖,几只响箭……苏舞却只是淡淡一笑,于云端移动身形,尽皆躲避了过去。 当此时,光鸟光芒汇聚,于苏舞的头顶,一束光线直直朝着正在攻击苏舞的鬼巫族群中射去。 鬼巫族人起初只是捂一下眼睛,等到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忽而现天好像是黑了,似乎有一大团一大团的云彩在天上遮住了天上的光,正在疑惑间,忽而有人喊道:“那不是云,那是鸟!” 话音一落,果见远处的黑云一散,瞬间嘈杂作响,为六只鹰隼带头,身后跟着千万只杜鹃,斑鸠,麻雀,黄鹂等鸟类群聚起来朝着这鬼巫族的人群冲去。 尤其是那平日里看起来颇为不起眼的麻雀。竟然此时颇为兴奋,再也不见人就躲了,一个个红着眼睛朝着鬼巫族的人冲去,那鬼巫族感到诧异而瞪着的一双眼睛,在那麻雀眼中看来,就是两颗味道十分不错的黑豆。 轰然间,人群大乱,先是鸟类的一场鸟屎大战,所有的鸟类今天都朝着这些鬼巫族的人头上拉屎。 那鬼巫族虽然本不是什么爱干净的民族,但他们对鸟屎也没有什么好感,只得四下奔逃,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鸟类的杰作。 鬼巫族这一下立刻退后了十几丈远的距离,就在鸟类再次涌过去的时候,忽听缺口另一处一声大喊:“受死吧,你们这群小麻雀!” 苏舞定睛看去,却见从缺口左边出现了另一群鬼巫族的人,而为的那个竟然没有嘴唇,吼叫之间只看到脸上两排光秃秃的牙齿上下击打,看起来颇有些恶心和恐怖。 这人正是鬼巫族四大领的老三。 第六章 巫与仙,妖兽战甲虫 这鬼巫族第三领,站在缺口边的另一处高坡之上,目光迥然盯着苏舞,接着一挥手,顿时身边出现了一群拿着弓箭的人,只是这一些弯弓看起来虽然瘦劲,但却有力,那些鬼巫族的人大部分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弯弓才险险张开成一个满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而这些鬼巫族族人的箭看起来都有些奇怪,并没有锐利的箭头,那些箭的头部都像是包扎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却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苏舞不言,已然凛然而立。 三领也不再废话,猛一挥手,喊道:“放箭!”没有嘴皮的牙床又流出不少的涎水。 那些族民虽都没什么奇特的法力,但是显然常年茹毛饮血烧杀抢掠的生活已经将让他们拥有了十分健壮的身体。 “嗖嗖嗖”密密麻麻如同乱蜂一般的箭齐齐朝着苏舞用不死鸟灵召唤的雀鸟群中射过去,岂知道那箭本来无刃,但迎风而去的一闪之间,便有了大变化,而这大变化也是让苏舞始料不及的。 但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长箭,一路飞射,破风之间,那箭头上包裹着的圆圆的东西即刻着起火来,原来那些密密麻麻射过来的箭竟然是火箭。 苏舞所召唤的鸟群本就是羽类,那满身的茸毛羽毛遇火即燃,但听轰然作响,一时就有不少鸟类被烧到了,而那鸟类本就成群,此刻一只烧起来乱窜一下,即刻引燃了另一只,一瞬之间,鸟群中凭空出现了一场大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但见飞灰腐烟四处飘散。 苏舞一惊,忙召唤那只不死鸟引解开了对那些鸟类的掌控,一时之间,已经有不少还没烧到的鸟类迅四散逃开而去。 只是那被烧死的鸟毕竟是多数,灰烟四起之时,深通五虫之性的苏舞仿佛从那漫漫的灰烟中听到了那些死去的怨灵的声声哀号,一时间心痛不已。两条柳叶眉不觉拧结起来。 一时间烟消云散,那些方才还聚集着的鸟类现在尽数散开,消逸无踪。只剩下最初的那六只巨鹰盘旋在苏舞的身下。 三领看着苏舞,大笑道:“传说中的什么神仙也不过是如此,却没什么真本事,有胆子的话,你就下来站在地上跟我们斗一场!” 苏舞面色如寒冰一样冷然,随即看着远处张牙舞爪的三领,冷笑道:“我就是下来,你们也不过就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苏舞话说到此处,旋即悄然落地,那只不死鸟引消失在她的手心,接着她却从手心又幻化出一只百足之虫。 这百足之虫却是密密麻麻的脚,只不过也是一个光影,这光影闪现之间,鹦鹉小绿也落在了苏舞的肩膀上。 苏舞冷冷道:“我以万物之名,生养天地灵犀,故天下五虫,羽毛甲鳞倮尽皆供我驱使!” 苏舞的话还没说完,这站在缺口处的三领只隐隐觉得空气中传来一些不安分的气息,而自己的脚下也隐隐一阵细微的颤动。 就在三领诧异之时,忽而各处的鬼巫族人皆是喉咙中出奇怪的咕噜声,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将要生。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的一个大个子,长着一张翻鼻孔,撕掉了半只耳朵的鬼巫族人忽然抡起手中的一根棍子朝着地上打去,吼道:“这里有只大甲虫!”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又有一个人喊道:“这里也有一只!” “这里也有!” “这里有一群!” 一瞬之间,这右路的鬼巫族人顿见地上满布着无数的甲虫,一个个都有拳头大,更是将那螯钳高举起来,空气中的甲壳摩擦之声颇为浓烈。 一时间这鬼巫族的人群纷纷抡起手中的家伙朝着那些甲虫砸去。 苏舞淡淡一笑,手中打出一连串的手型,顿时,那些还在源源不断从地里面冒出来的甲虫如同得到了将军的口令,渐渐成了阵势。 收,则如凝冻之水;放,则如天空星汉。 这些阵势倒也是破阵子王凤儿教给苏舞的,苏舞本来拥有牧养神州五虫的灵力,再加上王凤儿给予的一些帮助,却给苏舞给了不少帮助,使得苏舞操控这些甲虫的时候,俨然如同上阵杀敌的将领,攻守有道。 那鬼巫族本就是蛮族,只要阵型一乱就绝对变得毫无章法,这一刻更有不少的族人已经被那些甲虫给扑倒在地,啃得身上到处血肉模糊,相比之前更加不堪入目。 就在这些鬼巫族右路的族人被甲虫打乱了阵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族民乱窜,有一些则是往回跑,孰料跑到半路上又转过身子喊道:“杀啊,杀啊!二领来了!” 那些人的身影还没消失,但见那缺口处果又出现了一群人马。 这一派人马,果然与众不同。 但见为一人驾着一匹豹子,豹子口中咬着一个铁扣,那人站在豹子的背上,神情凛然,一豹当先,除了面目稍微可怖一点之外,其身形用伟岸来形容倒也不差。 这人正是鬼巫族中的二领。 二领一豹之后,跟着上来的就是几十只黑黄花纹的野猫。 二领座下的那只豹子,竟然通身血色。 苏舞一看,不觉也有些心惊,细细瞧去之时,更是不觉大惊起来,那豹子竟然并不是血红色的,只是,只是这豹子被剥去了皮而已。 而那豹子猛然奔出缺口的时候,竟然从身后翻出了一只奇怪的尾巴。 那尾巴竟然是并列生长的七条。 七尾豹子!竟然是传说中仅次于神兽和魔兽的妖兽! 那七尾豹子冲入缺口之后,身上站着的二领即刻一个翻身,落下了豹背,接着手中更是一面红色三角旗朝着那甲虫的阵营中一指,道:“破!” 七尾豹子带着一群夜猫冲入了甲虫阵营之中,铁爪之下,顿时如同捣蒜一般将那些甲虫一个个砸成碎末。 只是那甲虫数量颇有些庞大,砸死一群,另一群更是涌上来。 眼见冲入阵营的野猫中已经有几只野猫陷入困境,那只血红色的妖兽豹子轰然而起,在那空中几个翻滚腾挪,顿时红光大作,一时间红色妖兽所过之处皆是聚集起来浓厚的腥气,更是红云弥散之中,下起了一场血雨。 那些野猫身子颇为矫健,见七尾豹子已经上了阵,于是立刻闪身跑回了鬼巫族的阵营之中。 血雨过处,密集如针,一点点打落在那些甲虫之上,遇到了黑色的甲壳之后,那血滴立刻化为炎火一冒,顿时就将那些甲虫烧成了灰。 这甲虫一瞬间便丧失了大半,血豹更是将地下几处甲虫的出处洒满了豹血,豹血化为大火,全然封住了甲虫的出口。 第七章 鬼光乱,兽血奔腾 苏舞见自己的甲虫阵也被破掉了,再一见那只血豹正双眼张裂瞪着她,早料得这只血豹将会开始对付她了,不觉身子一凛。 血豹已经将甲虫镇伏住,此刻直往回跑,跑到那三领身前之后立刻伏在地上,拱起脊背。 二领冷哼一声,跃到了血豹的背上。 那方才被甲虫阵冲得一片散乱的鬼巫族稍加休息,才变得有序了一点。 此时众人都把目光盯着三领,包括大领。 其实在鬼巫族的族群中,几乎每一个都知道这四大领中最厉害的当属于第二领,他是这鬼巫族里面唯一一个称得上有几分法力的人。 之所以没有成为大领,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毁容毁得太厉害。在这一点祖先定下来的规矩之上,二领输给了大领。 这二领此刻一见所有族人期待的目光,顿时更加振奋,驾着这只血豹猛然间就奔到了苏舞的身边。 二领看着苏舞道:“你们这些所谓仙人,也不过如此!” 苏舞面色不惊,收了手中的百足虫引,冷然道:“你不过就是这点雕虫小技而已,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 那二领一笑,说道:“你可曾听说过这世间的鬼巫之术?” 这二人正在此处对峙的时候,被苏舞放了一马的陈一凡却早已经坐在另一处山头的悬崖边上,一只腿在悬崖之上一甩一甩的,怀中抱着一堆果子,挑着眉毛看着缺口处的大战。倒是颇有些惬意。 苏舞冷道:“鬼巫之术自然听说过,那又怎样?那些邪术修炼的再怎么高深,在我们这些修仙之人的眼中看来,也不过就是些卑劣伎俩罢了!” 二领一听这话,脸上的颜色却丝毫不变,开口道:“我日日修炼,只为了跟一个所谓神仙大战一场,所以今天也让你死个明白,自今日起,你便是死于我的‘鬼巫’之术的第一个仙人。我鬼巫一道,一分鬼,一分巫。鬼有两道摄魂和灵媒,巫有三道,降,蛊,符。而我身下的这只血豹,正是对付一切昆甲虫类的――避蛊兽!” 苏舞一听却已然冷道:“你莫嚣张,我苏舞自问几百年来,虽没有练就什么开天造地的外家法术,但若论以天地百兽之力化为己用,相信这世上还没有多少人能够过我!” 停在苏舞肩膀上的小绿,早体会到了主人的心情,于是就在那里“呸”了一声。 二领不屑地一笑,道:“我看你也就是养养雀鸟以作闲暇赏玩而已!” 苏舞面色忽然一变,说道:“那好,我就让你看看除了雀鸟我还有什么!”话音一落,苏舞忽然纵身而起,身形又上升了几丈之高,更是忽而双手翻开,光芒四溅,那光芒之中瞬间便多出了一只光芒闪亮的猴影,那猴影在苏舞的手中几个翻滚,接着苏舞大喊一声:“山无虎,猴子作霸王!” 二领不动神色的看着苏舞,苏舞一声令下,顿时周遭的空气沉寂下来。这一瞬,似乎所有流转的风和气全部凝结了,只是这下的寂静只是一瞬,忽而间,周围的空气一阵震荡,似乎苏舞的手中出现了巨大无比的力量。 砰然之间。 远处七天仙子峡中的那片远广辽阔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似乎沉睡千年的咆哮声。轰轰轰。 远处山头观战的陈一凡不觉也是一愣,他全没想到那片昔日里看起来又沉寂又阴霾的森林中既然像是藏着一种沉寂已久的神秘力量。 这一阵阵波动声传来之后,纵使起初装作不屑的二领也有些微微**了,而下一刻,那树林之上的云气见到了苏舞手中散出的猴影光芒之后,一阵疯狂的旋转,云气之间似乎藏着一双巨手在操纵着,那云气越聚越大,顿时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二领一见这场面,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心中知道更不可小觑,乃骑血豹腾然而起,更是直起身子,轰然鼓动身上的一件豹纹披风,那披风大展之时,一股黑风从二领的身体周围旋转升腾而出。 黑风之中,三道鬼影飘渺游移于二领的身边,二领大喝一声:“猛鬼令!”赫然之中,手举一块木牌,这牌子上皆是磷光闪闪,旋即二领木牌一闪,接更是一股昏暗的黑烟腾然卷起。 内中开始弥漫哭号之声。 哭号声中,灰色的影子一层层散开来,更是朝着远处来自森林中的云气涌过去。 也在这时候,但见云气一破,内中奔兽尽数露头。 远处坡上的陈一凡本来对动物还有些了解,此刻见大战在即,看戏不怕台高,自然还希望打得漂亮一点,一见那许多的动物,心中更是欢喜,不觉在一边数了起来: 一人高的犀牛,两丈高的野马,三丈长的蛤蚧,更有又肥又大的巨型棕熊…… “好,我看今天谁赢!”陈一凡忍不住鼓了一下掌。陈一凡掌声还没有落下,忽见那些兽类的阵仗中忽然爆出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轰然之间,森林出口之处,一阵气流滚动翻涌出来。紧接着一头巨大的雄狮从那森林中狂奔出来。 而这只雄狮,竟然也是七只尾巴。 七尾狮子?只可惜陈一凡对兽类的了解并不深入,所以此时也只当是一只畸形的狮子跑进来了而已。 万兽奔腾,齐齐朝着仍在唤动鬼力的二领跑来。 只是那二领也依然乘着血豹,四处奔踏,以手中黑色墨粉,洒落各地,陈一凡一看,略略知道,他大概在设一个什么阵! 奔腾的兽类尚没有栖近二领,而苏舞早就避开了兽类的路道,升入高空运筹帷幄。二领却不急不缓,行动间手中更是拿着一根三尺短棍,这短棍通身漆黑,修的倒是有点像平常人家所用的筷子。 二领用那根黑色的筷子四处电云布墨,行动颇为迅,再过一忽儿,她就在那云雾中画出了一个七芒星的黑线所布下的阵法。 布阵完毕,二领一声大吼:七绝必死阵。 这一声喊之后,顿时七芒星周围黑云涌动,哀嚎声不绝于耳,而立于七芒星之中的二领的脸色更是一阵大变,变化莫测知己,他身下的那只血豹也猛然一声大吼,鲜血奔涌而出,将整个七芒星又染上了一圈红色。 七芒星顿时一震,一阵血红暴射而出。 那奔过来的兽群中为的一只青面獠牙的野猪顿时被血光削去了半边身子,内脏尽数跌落云端,身后更是有几头野牛野马也被削去了半个脑袋,一时间脑浆四溅,那野兽奔腾的脚步暂时停住了。 二领一击得逞,却不冒进,随即一收,但见光影中似乎有几个鬼魅挣扎着向前,却忽而收回之后,更是面目凶狠,眼神死死盯着兽群,口角中冒出一阵阵血红的液体,原来方才的红光中竟然是成千上万的赤色厉鬼齐齐化为一体之力将那些兽群给止住了。 第八章 心猿出,丧门大血阵 只这一击,两边都停下了。 苏舞招手之间,那些奔腾的百兽齐齐在她面前的云气中蹲伏起来,一个个目光迸裂出无限的杀意,各自盯着三领,而此刻正在使用巫术的三领那张脸上,十字形状的伤痕也有些微微红。 七绝必死阵中那些红色的影子如同狂风席卷的旗帜在那里张牙舞爪,阵中更是鼓动起一阵又一阵的哀号之声。 苏舞面容不变,冷冷说道:“这必然就是你的鬼巫术中的鬼道吧!” 二领冷笑道:“不错,这个便是我鬼道摄魂术中的猛鬼令!” 苏舞忽而脸上露出不屑,说道:“我本已经知道你们鬼巫族常年隐居在黑峦之森当中,偶有出森林之时则往往做些杀人越货,食人寝皮的勾当,你这阵法中的冤魂,想必就是那些死于你们手上的亡灵吧!” 二领淡然道:“这个自然就是,所谓坏事做绝,既然杀了他们,必然不能让他们的亡魂到处游荡伺机报复,于是我便略施法术困住其冤魂以供自己驱使!” 苏舞冷道:“你且不怕他们有朝一日怠慢于你,不再为你左右?” 二领呵呵一笑,说道:“我虽不才,鬼力倒还不差,这些亡魂只是被我困于摄魂阵之中,若有朝一日放出来,他们就只能吃些生灵才能减少自己熬炼的苦楚!就算你有千军万马,我这七绝必死阵,极其养阴摄阳,你的活物不过就是这样亡魂的口中之食罢了!” 苏舞冷然道:“极阴极阳,你真以为你这阵法天下无敌么,我便找出一个不在阴阳外,抛开五行中的灵类来对付你!” 二领一笑道:“除却阴阳,世间还有此类灵物,我到未曾听说过!” 苏舞赫然腾云而起,道:“你不见的多了去了!”随即更是蝶云一阵乱舞,苏舞手指拈花,轻喝一声:“心猿何在?” 此话刚一出口,猛听得绿台原上一阵炸裂声响起。 瞬间,青云直上。 而自那青云之间,赫然一片金光大作,从那金光之中赫赫出现了一个精瘦的身影。 这精瘦的身影甫一出现,一双金眼顿时照亮了三领所布的那七绝亡魂阵,许久方才熄灭,只是那眼睛中依然精光灼灼,颇显英气逼人。 苏舞一见那精瘦的身影,转过脸对三领道:“你可知中神纪之时,神猴现世,潜入九幽划掉众家猴类的生死簿,自此之后天地间有灵猴无数,其中不乏得大道者,今日我就把这只在七天仙子峡中得道的猴王放出来,让你瞧瞧它的能耐!” 二领心中虽有些恍然,但一看那精瘦的身影,不觉大笑道:“你所说的话,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他明明就是一个人,怎以被你说成了一只猴子?” 苏舞淡淡一笑,说道:“我以换心之法,将一只活腻于世间的猴王之力封在了此块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的巨石之中,并将我徒儿苏换心置于其中,诸般天地孕育,已然成了大气,要对付你这鬼魅小子,相信绝不在话下!” 苏舞转眼看着那影子,目光过处,立于云端的正是少年英武的苏换心,只是此时的他,已然不同与往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换心身下的白云,忽现七变。 紧接着苏换心更是一声大吼,身形动处,早就奔驰到那远方的森林当中,直直折下一根笔直的白杨,作棍夹于腋下,提风而上。 那七彩祥云忽如飘渺疾风,来去颇为矫捷。 此时在地上拥挤成一团的那些鬼巫族族民中早有人喊道:“那是齐天大圣重现人间啦!” 苏舞一听这话,面上只是一凛,其实就她知道,这苏换心虽已经拥有了神猴之灵,但要知道,自中神纪以来,齐天大圣生性自由,不收任何关门弟子,即使神猴无数,修成大作为的也毕竟不错,而将自己的猴灵度给苏换心的这一只老猴,俨然也只会筋斗云这一法而已,苏换心纵使拥有了一部分灵气,但却是谈不上大圣的,更不用说齐天了。只不过这猴灵之中自古以来就相传着降妖伏魔的气场,要对付三领这等妖邪,苏舞还是有七成把握的! 而那二领听到了齐天大圣一词,心中也不觉有了一丝疑虑,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只能尽自己所能跟这个猴精大斗一场了! 想到这里,二领立刻恢复了方才的气势,这七绝必死阵周围的红色厉鬼的影子即刻如同烈火一般吞吐出千万条火舌,将二领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换心手中拿着一根尚有些湿润的杨木棍,朝着二领一声大喝:“兀得你这邪魅,竟然敢纵游魂行凶,扰我师尊,乱我峡谷!今天我就一棍子将你打回去!” 二领冷然不语,忽而身子周边形成了一圈圈光芒,那光芒迎着周遭的红色厉鬼的影子一招,顿时无数的红衣鬼影齐齐如同星流砸向了云端上的苏换心。 苏换心凌空而立,长棍舞动如风,那影子甫一靠近,顿时风吹云散,周遭一片红光大作。红光刚刚退后之时,苏换心的棍影大作,凭空打出一个巨大的光轮忽忽朝着二领的七绝必死阵轰过去。 二领见这光轮来的颇有气势,一时间纵起几丈高的黑云,手中更是提起腰间的一根骷髅腰带,迎风如同长蛇打去,森森骨光一般的冷凉,直逼苏换心。 苏换心乍然一吼,木棍抡起一片扇屏光芒,打将出去,顿时骷髅长蛇与那扇屏光芒相交,乍然爆响。 苏换心立于云端,大笑道:“你连骨头都用了,待会就要用血了吧!” 二领冷然吼道:“算你有几分聪明!” 二领话音一落,忽而将身上的那张豹皮掀开,接着凌空一个翻身,将那豹皮忽然罩在了身下的血豹身上,甫一裹住,即刻猛然一抽,那血豹实如又剥掉了一张皮,顿时血光四溅。 二领更是全身奔腾四走,布下无名阵型,继而以豹血飞腾之意点亮各处关键阵点,顿时那一个血色阵型即刻出现了。 丧门之血大阵,已然布下了。 第九章 血战中,却似心有疑 圣猴之后,虽然神力早不及当年的齐天大圣,但这魄力犹在,其苍凉气魄尽数从那瘦弱的身躯中散出来,犹似闪着矍铄的光芒: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我要这诸佛都烟消云散……” 心猿已成灰飞烟灭而去,秉持着年幼轻狂之气的,只是眼前这个叫作苏换心的瘦弱男孩,眼见苏舞云端被这恶巫所欺,其心中的愤怒,早如当年祖先圣猴被斥作弼马温一般。 苏换心手持杨木棍,怒指三领,道:“无知小徒,快拿你的命来!”此话一出,一根木棍迎空乱舞,呼呼间风起云涌。 此时的苏舞凌然一端,心中倒是有所差异,这男孩苏换心的心智怎地忽然变得如此暴躁,不太像曾经的那个为救师傅之命而甘愿献身的慷慨悲歌之人了,倒有些像是一个心智未开的毛猴子。只是这心中的诸般疑惑,因了这轰然作响的修罗战场,无法言表。 苏换心手提杨木棍,迎风劈下,这本是悟空之棍法,自猴王成佛之后,这棍法当即变得更加精纯,偶有回乡花果山之时,尽兴处也会练一把,让那猴子猴孙观摩观摩,当然内中更有不少有些聪明气的猴子猴孙将那神棍之术练就了几成,之后历代相传,成为这猴类的上善之术。 而这七天仙子峡中的孤胆猴王,借着这峡谷中的仙家之气,更是将这悟空棍法练到了当年的五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五成来说,就已经有了空空之道。 如这般! 苏换心杨木棍披风而下,风不动,气不颤,更无任何光芒在左在右,忽如一棍来,不见任何痕迹。 大空之造化神力,可见一斑。 立于血红弥漫的丧门大血阵中的二领见这一棍下去,无风无雨,无光无气,正觉颇有些好笑之时,忽而间胸口一阵大痛,闷哼一声一个翻滚跌倒在那血豹的背上。 正此时,那血阵的血光才隐隐感觉到悟空之棍的压制之力,一时间血光汹涌而来,朝着那片虚空处弥漫过去,犹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崩云散气,顿时红光一阵大乱,才隐隐挡住了悟空之棍的霸道之力。 二领缓缓舒一口气,心痛稍解,这才对那苏换心远远打过来的一棍有了了解,更自凛然而立,以身边阵法中的血气郁结成红色云团挡住周遭几丈方圆的范围。 “这棍子舞得好!”远远的缺口处断崖上,陈一凡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结果身子动作太大,一下子跌落,只是他远非当日无法自控法力的家伙,此刻跌落,当即回转身子,踏云几个来回,又坐到了断崖之上。 苏舞见二领的阵法中血红色蓬勃而起,声势更是大了几分,忍不住在一边轻唤道:“换心,你要当心!” 苏换心一听这话,心中欢喜,转头道:“师傅,放心!” 苏舞一听这话,早觉得苏换心讲出此话的时候那些狂躁之气全然不见,倒似有些温婉气息。 如同…… 苏舞不觉有些脸红了,但一时间,她的脸又变得冷凝起来,兴许是想到了往事。 那二领见这两人低眉顺目,来来去去,心中早生愤怒,道:“心,心,心,你们两个就算是把心连起来,我也把它挖出来炼血!” 原来这二领的法术中要练就无上之力,更有取人心炼血这一道。 苏换心早撇开了脸,怒斥二领,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这心是师傅给的,除非我死在她手上,否则还轮不到你来取!” 苏换心这话说得颇为响亮,一时间竟然苏舞心中一动,好似有着什么心思,却已然讲不出来。 而苏换心性子却又回复火爆之气,说完这话,早抡起杨木棍,飞身而下,朝着那血红色的云雾中奔去,初现灵光,就已神气活现。 二领猛然见到苏换心栖身而近,即刻仰天而起座下血豹更是朝天暴喝,这一双怒喝声中,二领的周身血气更加旋转起来,不久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球,血球中的血豹也是四处奔腾,将那血球四方拉扯,顿时体积又是生生增加了十几丈,一时之间,空中形成了这般约有方圆百丈左右的一个巨大血池,内中血气滚滚,血浪奔流不息,二领立于其中,更有三个血色鬼魅蹲伏在地上,二领站于其背之上。血气遮住了那张有着十字形伤痕的脸。 远远站着的苏舞,一时竟无法判断到二领的真面目,见那血池骤然暴涨起来,心中不觉也有些担忧苏换心的安危,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远方断崖上的陈一凡,忽而起身奔踏入云,选了个半天开阔之处,坐在云端,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看起这场越来越好的戏来。 而远方缺陷处的那些本已经混乱的鬼巫族族人,见到了这般阵势,不觉各自散开,内中更有人道:“二领真神仙也!” 断了胳膊的大领此时却是一脸苦相,见族人多对二领有仰慕之情,不觉心道:“这老二如此深藏不漏却是为何?族人这般看他,他若活着下来,我岂不是当不成大领了?” 心想到此处,忍不住道:“拿棍子的,你给俺加油啊!” 话未说完,忽而大领只感觉到腰间一痛,转过身去之时,一把铜刀不偏不倚插在自己的后心上。 那个人冷冷瞧着大领,道:“从今天起,大领就是我的了!” 大领双眼一瞪,说道:“你竟然还没死?” 那人一拳打在大领被割掉的半张脸上,说道:“我死不死,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那族人一个个仰头看天,竟然不知道,这族群的领已经黯然殁去。 那人将带血的铜刀从大领的后心拔了出来,接着看着天上的那个大血池,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天上的二领,当正立于血池正中,滚滚滔天的巨大血气挥散波动着,一时间他的整个人也像是化为了一团红云,苏换心一击悟空棍打下去,竟然被那血气攫住了劲道,一时间悟空棍竟然像是陷进了一个无止境的所在。 那些血气血水连绵不绝,竟然顺着杨木棍的虚空之力攀援上去,这苏换心本也是刚刚化出石卵,此时纵然有几番化境,但终究不得娴熟,再加上他那根杨木棍实在是太过普通,纵使有几番神力,也大打了折扣。 那血气血水沿着杨木棍如同流动的蛇一般攀援上去,血过处那杨木棍顿时腐朽干净,亏得苏换心及时丢弃了手中的棍子,才险险后退几丈远,避开了蜂拥而至的血气的攻击。 “好!” 远处的陈一凡一声大喊,心中隐隐觉得好像这血道之术还有些门道,只是不知怎么的,陈一凡一声叫好之后又觉得这血道之术差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第十章 思量处,少年雄心动 陈一凡想了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那二领凌驾于天空中的模样,以及那身形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而且,怎么说!陈一凡却又想不起来那里见过,那掘地精的余毒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完全清除,所以此刻的他一想到太多就感觉头疼,本就是不拘之人,既然已经头疼了,索性不再去多想了。仍是放眼看着这二领和那苏换心两个你来我往,那半天之中竟似全部变成了血红色,远远看去,犹如黄昏烧起来的晚霞,颇有些气势。 苏舞见苏换心一时也无法取胜,心中多生了一番焦虑,却暗暗身退数十丈,而后又从手中祭出那个不死鸟引,鸟影动处,忽而又出现了那六只鹰隼,凄然长嘶,飞向苏舞,于头顶久久盘旋,等候吩咐。 此时的鏖战正酣,那苏换心一根棍子却有实力,但怎奈那二领的丧门大血阵力量也不可小觑,这苏换心的攻势稍一缓和,那血气顿时就大涨,如此纠缠不休,再过了半刻,苏换心也渐渐有些不支之态。 就在这时候,远方的陈一凡早见到那六只巨鹰振翅待扑,各个旋腾于半天之中。陈一凡方才跟这些巨鹰打过一场,心中早就对这些大鸟怀有恨意,此刻一见苏舞要偷袭,心中不禁讪讪一笑,道:“原来所谓仙子为了得胜,也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陈一凡怎知苏舞此时只想救下苏换心而已,至于手段,她才不去多想。 陈一凡心头不爽,即刻迎风而上,一双金刚腿狂奔如金轮,闪着金光掠至二领的身边,喊道:“这位兄弟,你可要当心了,这里有个女人要放畜生来咬你了!” 二领本自调整着丧门大血阵,侧耳听得这一些话,又见陈一凡凌然云端,便晓得这家伙也有几分法力,乃说道:“你是何人?” 陈一凡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问我是何人,你只需要知道你对面那女的是我的敌人,而你是她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你自然知道是什么了!” 二领一听这话,脸上只是微微冷笑,道:“是敌人不是敌人,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若能上前将这女的打趴下,我便当你是我的朋友!” 陈一凡一笑,道:“我没想过做你的朋友,只是看戏而已,见这女的要玩偷袭,觉得不太公平,所以告诉你一声,你认不认我做朋友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为了讨好你去惹这个女人,你爱怎么就怎么!”陈一凡说罢,闪身而去。 那二领却是一愣。心道这人还真是奇怪。 那苏舞本已经将鹰隼控好,此时忽见陈一凡上前报信,不觉恼羞成怒,赫然吼道:“小子哪里跑!”话音一落,六只鹰隼中的两只勃然而起,朝着陈一凡飞去,陈一凡未落云端只能再起,见两只老鹰缠斗不休,不觉一声大怒,吼道:“老子陈一凡就不信打不过你们两只飞天野鸡!” 陈一凡话虽如此说道,但那鹰隼已然扑了上去,陈一凡此时本就只有腾云之术达到了纯青境界,所以只能险险躲过,身子几个翻转,落在了悬崖边上。 那两只老鹰坚决不放过陈一凡,忽而两只并为一只,忽左忽右闪动着,朝着陈一凡飞去。 陈一凡刚准备蹦起来躲过去,谁曾想那两只老鹰两只并为一只之后忽而又花开两只,陈一凡上不得天,下不着地,一时间被那两只巨鹰夹在中间,只是这两只老鹰早就只道陈一凡的身上还有两只难缠的昆虫,适才保持了一点距离,没有逼得太紧。 陈一凡此时却已经打定主意了,方才那二领和苏换心的一场激斗,显然已经让这个出于仙门弟子的热血沸腾起来。那时刚刚离开南极剑门的时候,太真上人所说的话又在耳边回想起来: 我南极剑门弟子,必是今修真之门中翘楚,若仙术不够,则必要以人品高德为世人榜样;若德高望重,则更要修好仙术以备拯救世乱于水火之中;我南极剑门泱泱千载,方得今日之境,诸般成败尽得于我辈祖上,岂可丧于我等之手焉? 今日之修仙界,必当以重任在于将来之少年者,你等必以八尺长躯,尽少年之责也。我老朽三百年者然仍是如今日之象,观其后,恐难企古圣贤之伟岸,而如今,少年辈出,自古英雄少年多,我三百年则性定,其远不足以得天神之力,惨戚戚尚能苟且缓进,而彼等少年乃热血之躯,正如春草朝华,远景欣然,其进步未可量也;他年若能登仙界之人,必出自你等少年。你等必以正义,气魄,热血,责任行走于各界之中。今日之世,凡关乎妖魔,邪异之事,其慷慨献身者,舍身求法者,必是你等名门之后,英雄少年。 汝等所在,正如阳光之于大地万物,河流之于峡谷山川,汝之魄力,则可改天换日,我道门大兴,不在他人,尽在汝等!切记,切记。 当时的南极剑门云台荒上,陈一凡、名尘、淳于天、宫越等少年俊才听过这番话之后,一个个不觉都热血沸腾起来。 而陈一凡本就压抑太久,方才那苏换心与二领相斗之间,两人的身姿颇让陈一凡动容,此时的陈一凡才悠悠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南极剑门的掌门近身弟子,早不是那个只会一些剑术的小徒了。 想到此处,陈一凡心中更是涌起了无限的力量,那些自己所遇到的挫折,自己所遭受的苦楚,自己心中对活下去的渴望,在这一刻化作了他心中的无上斗志。 今日我陈一凡不再退让了,绝对不!话音一落,陈一凡更是直接朝着身下的那只鹰隼飞奔而去,那鹰隼全没料到陈一凡会直直冲向它,一时间只得错开了双翅,陈一凡就这这股力道,直直一脚踏在那巨鹰的背上。 但听咔嚓之声,金刚不坏之腿,自然拥有天生的刚阳之力,这一脚下去,绝无任何切割之力,但就是这一脚,那只巨鹰忽然间像是被千柄钢刀齐齐砍下去,一时间,这只巨鹰竟然崩裂成无数块,飞散各地。 只是陈一凡却并没有回眼看那鹰隼一眼,而是径直朝着那远处的森林中奔去,一瞬间就到了另一棵白杨树下,赫然间运动真力,手作刀斧,生生从树中凿出一把木剑。 “老子南极剑门,玩的就是剑!” 陈一凡只感觉气血上涌,胸膛肚腹的气海之中翻腾滚涌着少有的霸气。 陈一凡怒吼一声,木剑直指天际,心中更是引动南极剑门天机道卷第五卷真元卷,一时间荡气回肠,上身中所蕴藏的乾坤之气极力冲突于体内之中,陈一凡挥剑而舞,引动自己所修炼的九子神剑中的负屃之剑,负屃之剑乃是好文之剑,太真上人念在陈一凡是过了通关文考之后成为近身弟子的,因此便将这等剑术交给陈一凡。 负屃之剑乃分三层境界,此三境为: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三境剑法乃分第一境“西风碧树,高楼天涯”之悬思;第二境“衣带渐宽,伊人憔悴”之苦索;以及“寻他千度,阑珊之处”之顿悟,内中所蕴道味,名传千古,更有深刻造化。 陈一凡得到剑谱的日子不是很久,再加上随着路云一路颠簸,自己的性子又并非那么勤勉,所以便有些荒疏了,第一层境界尚没有打破,只是游走于边缘,难触其真实。 只是此刻的陈一凡,已决定养我壮志,将这剑法修炼个一二出来。也让那食人花,朱青,苏舞瞧瞧,而更在深心之中,那个在太极台上神剑刺破陈一凡胸膛的李甜儿,他陈一凡绝对没有忘记过。 一个男人的一生,绝对不能如此苟延残喘活着,可以活得穷困,可以活得颠沛,但一定要活出气度来! 陈一凡心头动处,自心头回忆起当日的剑诀。 陈一凡虽无其他特点,但他的记忆力却是惊人的,只是这也颇有些奇怪,每每回忆到自己当初所读的经卷的时候,这时间就像是倒退了回去一样,所以陈一凡每每都是身临其境,能将往日所读的东西记下来。 负屃之剑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上高楼之高,方得天下入目,“欲穷千里,更上一层”,虽跬步滞缓,然则每进一寸,必多得一寸光景入眼,心境如斯,则追求高远,鲲鹏于飞,则必升天万里…… 越到深处,陈一凡的心思越是有些迷乱了,此番悬思,倒还是颇有些难度,毕竟在这陈一凡的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往日的纨绔之气的,心境不明,则修习道法必然会有所阻碍。 只是若想要让心境更加明了,对陈一凡来说俨然已经不是难事,自上次于那紫金葫芦之中修得半身乾坤气以及半身不坏之身后,陈一凡的气海已经全然正阳,若不是那些屡屡遭受的剧毒之物淤塞心脉,自己若能得到早日修炼的话,自己的法力早已经可以入升仙品了。 此时的陈一凡只能尽力调息,方觉身体中有旧疾,只能辅以气息,化散毒力。 却在这时候,陈一凡忽听耳边一阵喝骂声道:“臭小子,两个欺我姐姐一个,看我不来教训你!” 陈一凡微微睁开眼之时,只感觉周身四处都是耀眼的光芒折射着,陈一凡定睛看去,眼前有一个女子,手中同时擎着九面镜子。 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奇怪。 陈一凡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冷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第十一章 修罗场,仙子战两边 那镜女蓝月亮既不肯告诉陈一凡的名字,更是气焰颇为嚣张,也不正眼去看陈一凡,却忽然间脸色一凛,眼中水波流转,通身静立,不苟言笑,但却有淡淡紫气自足底升起来,这紫气升至腰间之后,那手中折在一起的九面镜子忽而腾然而起,与那紫气之间飞旋转起来。 蓝月亮对自己的神器照面九天镜倒是颇为爱惜,此时那镜子升空而起之后,她的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九面镜子中有四面作炤幽冥之用,名为照妖镜,幽魂镜,避邪镜,伏魔镜,其余则是五面心相映之用,名为重圆镜,画皮镜,风月镜,省身镜,喜乐镜,寒宫镜。 而那蓝月亮身形一动,早有那伏魔镜转到额前,这伏魔镜有降妖伏魔之力,此时猛然间光芒大作,凭空旋转着,似有千百条河流呈旋涡状自天空大地被吸引到了伏魔镜之中。 陈一凡顿觉这女子果真还有几分法力,心中早知道不能掉以轻心,乃立起身子,回顾方才的剑诀,调理内息,忽而想起了南极剑门的护身之气,于是念一个口诀,正要起身之后,顿见周身蓝色的气云忽然升起来。 陈一凡不觉大骇,自己的法力竟然调运出了这等七级防护之气? 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陈一凡全然不知,但就在此刻,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远处伏魔镜的蓬勃之力已经破空而来。 全是如同水流一般的光芒,一时之间蓬勃大涨起来,而这本来阴霾的森林里忽然变得如同雷电闪过之后的白茫茫的一片光亮。 陈一凡将蓝色护气大力撑开,手持着木剑开始捕捉身体中的悬思之气,而他手中的那柄木剑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镜光赫然罩了过来,陈一凡脸上的光芒一闪而过,瞬间又变得暗了下去。 悬思之力,已然将那耀眼的镜光给压制住了。 陈一凡忽而抬起头,露出孩子一般的笑脸,对镜女说道:“呵呵,我有所小成,让你尝尝我的剑法吧!” 说罢,陈一凡更是携带着蓝色的护气轰然而起,瞬间身体凌驾于半云之上,祭起手中木剑,口中喝道:“我陈一凡今日若再败在女人手上,就枉为南极剑门弟子!” 这话语说的颇有些力道,一时间连站于远处还在和苏换心以及苏舞熬斗的二领都听到了,那二领远远唱和道:“兄弟,我信了你了,待会儿我收拾了这两个就来帮你!”二领此话说完,更是斗志昂扬,轰然间血光又是大振起来,正欲栖身而近的苏换心忍不住又提了棍子后退了几丈远。 陈一凡没有回答二领,而是心中熟思一番剑诀,赫然间双目微瞑,似有所思,“独上高楼处,望尽天涯路!”心头方到天涯之处,顿觉身体中的气势大振,只感觉周身的道家气浪一阵波动,暗流过处,顿时激出去。 轰然之间,镜女的镜光恰在此时也急掠来,两相交杂,顿时爆出一大片乱气光影。 陈一凡哈哈一笑,道:“我这负屃之剑虽然还真是练到了半成,但对付你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 那镜女方才遭这一击,倒也是欠身退了几步,此时一听陈一凡的话,不觉心中大怒,道:“站那么高说话,也不害臊!” 陈一凡脸皮厚的特性不觉又表现了出来,说道:“该害臊的是你吧,站在我下面看什么呢?” 那镜女蓝月亮本也是有几百年的修行,岂会不懂陈一凡的意思,当即大怒,说道:“你这毛头小子,怎地如此无礼!”说完更是纵身而上,八面镜子围绕着身躯剧烈旋转着,还有一面化为镜女脚下的驾云之物。 陈一凡见镜女靠了过来,便道:“好好好,今天就跟你好好打一场,要不然你不知道我才是真的男儿,并非什么毛头小子!” 陈一凡说完,木剑升起,赫然间又是气流大作,道家阴阳二气浊者下沉,清者上升,浊与清之间的陈一凡身形真如天神一般,只是他抠脖子的小动作把整个形象都给毁了。 只是陈一凡面上却依旧严肃,木剑刺出之后,更是冲刷出无数的如同巨大布匹般不停卷动的气流,裹挟着巨大的撕扯之力朝着镜女冲过去。 镜女面色一凛,赫然升起伏魔镜,重运天光地光,以光芒对峙陈一凡奔涌过去的气流。伏魔经再次威之时,光芒大作却在忽然间轰然爆裂开来。 这一声爆裂之后,陈一凡笑了,面前远处的镜女忽而整个人裂开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陈一凡当然是赢了,但是,结果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是一面镜子,那不是真正的镜女。 既然号称镜女,自然能将那些镜子用的出神入化,陈一凡所打到的只是镜女蓝月亮折射过无数道的分身。 而她的真身,此时已然从天而降,带着伏魔镜劈天而下,只是这伏魔镜果真想要收服陈一凡的话,还是不够的,毕竟陈一凡已练就了乾坤之气和不坏金身之力,更兼蓝色护气护体,而镜女的伏魔镜毕竟没有真正达到伏魔之力,所以那伏魔镜的光芒就算是笼罩下来,也是无法将陈一凡猛然打败的,但是——在那伏魔镜之前,还有一张天罗地网。 伏魔镜本有压抑心态之力,此时外加前来接应的慕容绣云暗施缚体之力的天罗地网,这一着却让陈一凡没有料到,那手中木剑赫然折段,半截残剑险险将那天罗地网划开,孰料最终还是碎裂成片,而周身的护体蓝气也被打散开来。 陈一凡一句:“有没有搞错!”还没有完全讲完,整个身子就被天罗地网给困住了。那慕容绣云一抛手,顿时就将陈一凡从云上摔了下去,挂在了一棵古树的枝头上。 接着慕容绣云和镜女蓝月亮即刻撤身去援救苏舞和苏换心。 此时溺于战斗中的二领却没注意到陈一凡,那苏换心棍来棍去之间,二领冷冷一笑,道:“那齐天大圣必然是万人敬仰,只是你这神猴之力就算有,也没几分,想要赢我,先回去练一段时间吧!”话音一落,更是一道血光撒过去,狰狞的红色鬼影顿时就朝着苏换心扑过去。 毕竟是邪功,二领这丧门大血阵竟然越打越有力道,越打越畅快,倒是苏换心那靠自身度来的一点神力渐渐觉得有些不支,若不是苏舞在一边引动鹰隼和兽类时而来掺和一下挽救一阵子危机,估计苏换心早就已经败下阵来。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二领越战越勇,那丧门大血阵更是血腥味大涨,苏舞所召唤的攻上来的兽类若有死去的,反倒是给这二领的血阵增加了冤魂的补给。 猛然间苏换心要攻上来,那二领一声大喝,阵中刚刚死去的一只野马变成了通身血红色,嘶鸣狂奔而出,这苏换心正于前滚扫血阵一角,忽而听到身后的马嘶,只道是苏舞所召唤的兽群,便未动声色。 苏舞却已经见状,大喊一声:“心儿,小心身后!” 苏换心对那师傅苏舞一直是言听计从,此刻忙一转头,但是却已然来不及了,轰然之间,奔马过处,血色的铁蹄直接踏向了苏换心的胸口,苏换心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瞬即跌落云头,那苏舞正待去援救,却被二领瞅准时机,轰然一道血光暴射而出,形如血刃劈斩而下。 “师姐,当心!”亏得那慕容绣云眼疾手快,以绣线激射而去,将苏舞扯回了云端。 苏舞看着跌落云端的苏换心,心头一痛。慕容绣云拍拍苏舞的肩膀,说道:“姐姐,我们姐妹三个,不信就斗不过这个鬼家伙!” 苏舞一听这话,不觉撇脸怒视着二领,喝道:“今日不让你这妖怪俯,我苏舞就对不起心儿!”说吧苏舞更是召唤一只鹰隼过来,身子站于鹰隼的背上,驾着神鹰,双手各执鸟影和兽影,双影所在引动了远处的森林,森林中的轰隆作响之声更加澎湃了。 而那大暴风一吹,不觉将苏舞的半边遮盖的衣袖给吹了上去。 慕容绣云和镜女蓝月亮齐齐一愣,相视奇道:“师姐的胳膊?” 两人疑惑未定,那二领见苏舞来势汹汹,顿时更是目眦涨裂,一双血眼怒视苏舞,狂妄的吼道:“今日我血池就凭空作墓,埋掉你这千军万马!” 话未定,血气腾升。 “快,帮姐姐一把!”慕容绣云结起守护的天罗地网,以绮丽蛛飞升而去,旋行于苏舞的身体四周,顿时就成了一个护体之界,而慕容绣云更是手捻七彩丝跟那蓝月亮一起站在了苏舞身边。 千丝万结,镜光弥散,兽鸟飞腾。 七天仙子峡中的仙子们此时算是遇到了一个强敌,她们其实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法力颇有些诡异的人在那鬼巫族中,几百年才出一个。 二领脸上的十字形伤痕更是猛然一亮,周身的红光形成血流血光齐齐朝着三女攻击过去。 此时的二领见那三个女子齐齐呆在一方,早决定一举歼灭,结束鏖战。 于是涌起全身法力,铺天盖地而去,那血光血水如同洪流奔涌而出,内中的哀嚎声更是刺得人心底难受。 三个女子一见这场面,旋即运通身抗力,慕容绣云织天罗,苏舞放犀牛踏足天罗四端抵御激流一般的冲刷力量,而镜女则以扰人心智的光影爆射那嗓门大血阵,怎奈此时那二领已经血染通身,就连那双眼睛也只是杀气满溢,全然流出血水来,看不到双眼在何处。 那光芒无法入眼,对于二领的攻击,全然不起丝毫作用。 轰然间,那血光更加大作。 “滋拉”一声,天罗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狰狞的血鬼猛然冲了过去,只是这一切,却忽然间停在了半路上。 二领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一片虚空,说道:“你是谁?” 那虚空中传来这样的小孩子声响:“呵呵,我是隐身娃!” 行止间,千思万虑从心生 二领赫然愣住了,方见自己身后较为薄弱的血云猛然散开,一个蓝色的小娃儿出现在了云中。 那小娃正是葫芦小娃中的老六,隐身娃。 隐身娃此时已经靠近了二领,而这二领虽然法力高强,但其法力本身就在于使自己的体质变得腐、阴、毒,所以此时的隐身娃虽然本身无太**力,但对付面前这个近在眼前的二领,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再加上此刻后面早有另一个小娃忍不住了,金色的金刚娃猛然一把推开隐身娃,赫然一拳过去。 那一拳劲道十足,只是此时那血豹也并非吃素的,见主人遭袭,忙是抽身一退,三娃一拳打了个空,不过倒是解了天上的血光之围。 二领遭逢这一下,显然已经乱了阵脚,忙是收了血阵来补阵中薄弱的一环,谁知道天上的三个仙子早已经瞅准这个机会,天罗地网并不收回,却沿着二领的血阵扑了上来。 镜光避邪,兽吼震天,天衣无缝,三者相交,共为助力,顿时竟然将整个血阵给封住了。 二领大叫一声不好,正要驾血豹突围而出,那六个葫芦娃早就在各处守好。 二领轰然破了自己的血阵,作困兽之斗,这一下子,倒是真让周围围过来的葫芦娃和众仙子齐齐退了开去。 二领忙驾着血豹狂奔下去,那鬼巫族群见二领在逃,顿时更是一哄而散,朝着缺口狂奔回去。 二领驾着血豹刚到那缺口之处,忽而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大喝:“小贼,给我站住!” 二领一个侧视顿见弥天的沙雾朝着自己喷洒过来。 那沙雾过处,二领一个跌扑,摔倒在地。血豹见主人跌落下来,早不顾及其死活,轰然奔突出去,逃回了黑峦之森之中。 沙雾之后,林婆婆慢慢走出来,看着二领笑道:“区区小贼,岂能为祸仙子峡?” 二领的身体躺在地上,还在微微呻吟,扭转之间,忽而偏过头去躺倒在地,无法动弹,林婆婆刚要上前,确是猛然看到了他的脖子,不觉大惊。 缓缓的,林婆婆不觉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种微微酸的情绪,忽而冒出了心头,她缓缓蹲在二领的身边,看着二领还在颤抖的嘴唇,清道:“你这一身本事,当也是仙家之后吧!” 恍惚间,竟似有泪水从林婆婆的眼眶流了出来。 而她那一双眉中,也似乎藏有什么不能讲出来的秘密。 林婆婆颤抖的指尖刚刚碰到二领的脖子,却在此时身后传来苏舞的声音:“婆婆,还要多谢你及时赶到啊!” 林婆婆双手一窒,转过脸去,勉力笑道:“这个,这还是要谢谢六个娃娃!”慌忙收了收自己的双手。 苏舞一笑,走上起来,不屑的瞄了一眼二领躺在地上的身体,转而一声唿哨,接着从她身后跑出来一只野牛,那慕容绣云绣线飞出,将那二领捆缚住,瞬而提到了牛背上。 苏舞方要转身的时候,那林婆婆忽而拍了拍苏舞的肩膀,苏舞转过脸去,看着林婆婆一张写满了事情的脸,道:“婆婆,你有什么事么?” 林婆婆猛然一愣,接着缓缓说道:“你会怎么对付这个人呢?” 苏舞转过脸看着二领,冷道:“他这般凶神恶煞,穷凶极恶,我还没想出用什么法子对付他比较合适了!婆婆,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再做打算吧!” 林婆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几个娃娃和几个仙子往那茅庐走去。 于半路之上,苏舞忽而觉得颇有些奇怪,乃道:“婆婆,你怎地会那毒粉之术?”林婆婆一双眼睛这才从那牛背上的二领撤回来,道:“哦,敛容她醒了!” “您是说陆妹妹的病好了?” “嗯,不过只是刚刚醒了一会儿,身子太过疲弱,只怕现在又睡过去了!” 苏舞顿时笑了,道:“哼,陆妹妹此时碰巧醒了,这莫非是天意让我们将这个小子交给她。”苏舞说完便是悄然一笑,转过身去。 却没见林婆婆脸色一变,心中早已有了心思,我必要在这之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你给我老实点!”慕容绣云一拍陈一凡的脑袋。 陈一凡方才让那伏魔镜打中了心门,神力乱撞,此时略略有些虚弱,只能暗自蓄力,等待时机,这其中也不免要折腾别人一下。怎奈稍微一动,那慕容绣云就用手中的纺锤敲一下陈一凡的脑袋。 陈一凡只得闭口不语,安安静静呆着。 心中默念的仍是那负屃之剑的剑诀,此时的他已经聪明多了,人只有靠着随时随地的积蓄能量,到了紧要关头才能拯救自己。 陈一凡可谓是久病成良医。 慕容绣云和蓝月亮一干人将那陈一凡和那二领同时用慕容绣云的绣线锁在了一起,方才经过一场混战,那蓝月亮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此刻正一边走路一边照着镜子。 被慕容绣云一把提在手中的陈一凡见蓝月亮走路不看地上,心中不觉在暗骂:“摔不死你,不好好看着面前的路!”陈一凡心思刚落,果然看见蓝月亮走的路径前面有一个圆滚滚的石头,陈一凡不觉充满了期待,心中道:“狗啃屎,狗啃屎,摔她个大的狗啃屎!” 接着陈一凡更是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蓝月亮,想要亲眼见证奇迹生的时刻,谁知那蓝月亮刚刚走到圆石头跟前,面前的镜子里就忽而一闪,蓝月亮眼睛都不眨的抬起双脚从那石头上走了过去。 陈一凡气得直骂娘。人生不得意之时,就连路上石头也叛变。 苏舞怀中抱着苏换心静静朝前走着,苏换心虽然从云端跌落了下来,但显然无甚大碍,只是苏舞的表情中,却没有丝毫释怀。苏换心的嘴角现在时有时无的冒出一丝鲜血。 慕容绣云走在苏舞身边,看着苏舞不再掩饰的那一只空荡荡的袖管,终于忍不住还是问道:“姐姐,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苏舞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慕容绣云,倒是轻轻一笑,道:“我用一只胳膊换来了一个好东西!” 慕容绣云一愣,说道:“什么好东西?” 苏舞似乎并不想要告诉慕容绣云,只是径自说道:“反正,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东西!” 陈一凡在一边气急败坏的想:“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只是并没有说出口。 远处的葫芦娃们跑得十分快,五六个娃娃一起托着二领,三娃还在那二领身上翻来翻去,说道:“哇,这家伙好瘦啊,全身的排骨,坐上去还磕碜屁股!” 那大娃也是在一边捏了二领一把,道:“不错,真瘦!” “只怕他全身的肉加起来都没有大哥屁股上的肉多吧!”隐身娃在一边呵呵笑道。 只是远远走在人群之后的林婆婆听了这话,不觉心头更是一酸,心道:“瘦骨嶙峋,这点倒是像极了那个人!” 林婆婆忽而想起了陆敛容给她的药粉,那些药粉还剩一点。 还足够蒙倒所有人。 第十二章 情似月,各自缺两边 七天仙子峡,林婆婆茅庐之中。陈一凡和那二领被缚住躺倒在地,期间陈一凡试着挣扎了几下,却不想这天罗地网竟然能随着人的挣扎而越收越紧,陈一凡只好乖乖躺着等待良机。 此时这茅庐之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林婆婆幽幽说道:“往日这茅庐中只是冷冷清清,今天倒是人多了,倒是没人说话,更显的冷清了许多!” 蓝月亮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停下了,转而看着林婆婆。 苏舞方才正在凝神而思,此刻听到这话,乃说道:“只是虽然人都聚在一切,却也是被迫,我七天仙子峡遭受此劫难,还好众位姐妹忽而间都聚到了一起,虽在危难中,到也要谢谢众位妹妹!” 蓝月亮终于难得地丢下了手头的镜子,道:“姐姐,你这话可就有点见外了,这七天仙子峡之名本就来自我姐妹七个,而近峡中有难,我们必当尽心竭力啊!” 苏舞点了点头,慕容绣云却是看着一边的陈一凡,心中颇有些奇怪,说道:“这个人并非面目狰狞,不像是鬼巫族人,他是从何处来到这里的?” 苏舞冷冷道:“这便是世人所谓的名门正派子弟,我看倒像是世间邪异教派的弟子!” 陈一凡见苏舞已经欺到南极剑门上了,立刻不再保持沉默,而是冷冷说道:“所谓邪异正派是你说的算么?我看你这七天仙子峡倒是有点问题,我初进峡谷之中就被你们设伏困住,接着更是遇到了这群疯小孩,企图让我整个在他们的葫芦里面化成脓水,这倒不说,我算是运气好活了下来,没想到就因为肚子饿吃了一只畜生,竟然就要偿命,那个什么朱青竟然想将我四竹分尸,这也罢了,另一位姐姐想要救我,竟然被朱青一起放毒给毒倒了……我勉强活到今日,算我前世积德,而你们才妄称仙子,我看是瞎子才会说你们是仙子!” 陈一凡这一段话说得竟是极为顺畅,那众人一时不能字斟句酌,更有一边的镜女蓝月亮气得面色都蓝了,见陈一凡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怨怒和愤恨,而口气更是充满了对七天仙子峡的忤逆和大不敬,这蓝月亮本是爱惜名誉如同爱惜她那张脸容一样的人,心头顿时一阵大怒,气头一上来,忍不住疾步上前,啪地一耳光打在了陈一凡脸上,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到你在这里嚣张,口出狂言?” 陈一凡也被这一巴掌激怒了,道:“你怎么怒了,不就是戳到了你的痛处么,什么七天仙子峡,今儿个我算是明白了,不过是七天疯子峡,你不是喜欢照镜子么,你应该好好照照你自己的心,而不是你这张涂脂抹粉的脸!” 蓝月亮心头一阵大怒,赫然间从手中祭起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乃是喜乐镜,陈一凡一声大喝,道:“你想干什么?” 蓝月亮怒视着陈一凡,道:“你不就是长着一张会说话的嘴么,我今天就用喜乐镜让你变个样子,你就无话可说了!” 说罢,这蓝月亮将那喜乐镜的镜耳一捻,旋即在空中旋转起来,如同打开了一道光门,这光门刚一打开,从另一边就透射出一道道奇异的光线照向了陈一凡,刹那间,陈一凡整个身子化为了一头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众位姐妹本来以为蓝月亮要伤陈一凡,谁知道此时这陈一凡忽而化做一头滚滚圆的猪,其模样更是颇有些憨态,一时间众位姐妹都是一愣,接着更是大笑起来。 喜乐镜,喜乐镜,果真让众位都喜乐起来。 陈一凡此时要说话,喉咙里只出了呼噜呼噜的猪拱槽的声音。 众人一见,更是大笑了起来,那穿着黄色短衫的金刚娃,马上跑过来揪住陈一凡蒲扇一般的耳朵,喊道:“哥哥弟弟们,来,我们来杀猪!” 林婆婆忙冷哼一声,那群小鬼才乖乖站到了一边。 众人笑罢,那苏舞却又问道:“妹妹,你这样把他一变,他岂不是就成为一条肉猪了,这日后?” 蓝月亮忙答道:“师姐别担心,我这喜乐镜本就是喜乐供大家一笑罢了,过得三个时辰,光力也就消散了,他又会变回人的样子,你不用担心!” 慕容绣云看着一边在天罗地网中打滚的陈一凡陈猪,脸上不禁忍俊不禁,道:“月亮妹妹,却没想到你的神器竟然有这番功效!”蓝月亮只是美好的一笑,接着转过脸瞪着陈一凡:“这样的话,他就不会乱说了!” 众人笑过之后心情倒是颇有些解闷。这时候沉默在人群中的林婆婆忽然说道:“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我自然不能闲在这里了,我去备菜,待会儿大家先吃饱,再作计较!” 众位姐妹都是一喜,蓝月亮清道:“婆婆,有月饼么,我爱吃!” 婆婆一笑,道:“这个自然!你从来都少来这里,婆婆今儿个就做豆沙馅的,鲜菜馅的,蜂蜜馅的……你想的必然都全有!” 蓝月亮一听此话,激动地一笑,接着转过脸去,对着苏舞说道:“苏舞姐姐,我知道你最爱吃金风玉露,呃,今天不准和我抢蜂蜜啊!” 苏舞一笑,道:“我是姐姐,你不懂尊老爱幼么?” 蓝月亮道:“此不,姐姐粉脸如花,才不显老,所以只有爱幼!” 苏舞呵呵一笑,说道:“别跟我胡扯,你都三百岁了,放在世间哪一户寻常人家,都可以当祖老太婆,儿孙满堂了,也不害臊!” 蓝月亮一听这话,不觉吐了一下舌头。 苏舞这话,也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个叫作陈一凡的猪用一双猪眼瞪着这两个女子。 许久过去,在茅庐的另一间里,出现了这样的光景。 陆敛容短暂的醒了过来,眼前的光芒一闪,心头更是虚弱无力,面容里皆是疲惫神情,此时这外间所生的事情,所有的对话都与她无关,不一会儿,气血又是一乱,忍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而在同一间屋子中,苏换心躺在另一张木床上,他终于醒了过来,眼前,苏舞已经坐了半晌了。苏换心嗫嚅道:“师傅,我想喝水!” 苏舞正忧心的看着窗外,忽而听见这声音,忙侧过脸去,见苏换心醒了过来,一时间双眉舒展,道:“你醒了?” 苏换心撑着身子爬起来,说道:“师傅,我……那血魔头可曾抓住?” 苏舞点了点头,道:“已经抓住了。现在你身上有伤,先躺下来休息吧!” 苏换心摇了摇头,说道:“师傅,我让你失望了,你曾告诉我心猿的法力非同小可,只是看我这样子,完全辜负了你的期望!” 苏舞微笑道:“这不是你没有天分,只是因为你毕竟是借力而养育自身,尚待磨合才能成为你自己的力量,而你初出仙石就能够跟那个血魔头打上百个来回,足以说明你并非朽木,实则是良才,师傅不会对你失望的!” 苏换心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几分高兴,苏舞见苏换心脸色依然有些白,乃说道:“你现在醒了就好,好好休养一番,这鬼巫族应该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你还需养足了精神等着做师傅的左膀右臂呢!” 苏换心心中一喜,脱口而出:“师傅,只要是为了你,就算死了也罢!” 苏舞一时间愣住了,忽而想起当日苏换心愤然而起,甘愿为了师傅献出生命的举动。此时苏换心的表情,与那当时,何等相似! 苏舞摇摇头,说道:“师傅要你好好活着!” 第十四章 毒与心,问谁知其意 草庐青青,七天仙子峡一如往日的安静,只是苏舞却晓得这种祥和与静谧之中隐藏的危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七天仙子峡本就是中神代的神仙所铸就的一块灵地,此番被那麒麟破了一道缺口,俨然再无法像当初一样藏风聚气。 苏舞正在思索的时候,隔壁的林婆婆走了进来,手中的美食散着淡淡的香气,纵使苏舞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也忍不住被那漂亮的菜色吸引住了。 先上素菜,接着是荤菜,然后便是汤水,正餐用过之后,林婆婆才将自己做的点心月饼取了出来。 众人都津津有味的吃着,而林婆婆更是特意采到了远处桂花园中的桂花蜜,为那不食菜肉的苏舞封上了一道佳酿。 苏舞也不觉吃的脸色微醺,笑道:“婆婆今日这番苦功夫,可把我和这些姐妹宠溺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苏舞,慕容绣云和那蓝月亮忽而接二连三的倒在了桌上。 六个葫芦娃也旋即倒在了一边。 一时间整个屋子忽然静下来,林婆婆的眼中神色颇有些紧张,轻轻试探着,现众人的确都已经昏睡过去,林婆婆这才将几位仙子搬到一起坐着,更将那几个葫芦娃抱到了床榻之上。 做完这一切,林婆婆的眼光落在了捆缚在天罗地网中的二领脸上,二领方才见众人都昏了过去,早觉事有不对,又见林婆婆眼含深意看着他,一时间二领颇有些疑惧,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婆婆只是怔怔看着二领,轻轻道:“你身上可有一本残本巫术的书!” 二领一惊,说道:“你怎么知道?” 林婆婆的嘴角忽而抽搐起来,像是颇有些激动,乃道:“这本书上应该有这等字句……天地泣,血泪干,九幽亡魂,来往阳关,残躯血满,生灵涂炭,我以我血,祭恶鬼千万,作黑风残云起,勿存上善……” 林婆婆的话还没说完,二领忽然愣在了那里,道:“你是什么人?” 林婆婆并不回答,只是急急说道:“孩子,这等巫术不是你应该去学的,你本是侠义之后,怎能入此邪道?” 二领一听这话,只是愣愣看着林婆婆,良久却是忽而一笑,道:“你是何人,怎地管起我来了,我学什么又与你何干,况且,你若说我是侠义之后,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 林婆婆看着二领,口中却是一叹,道:“你若不知道,倒是比知道要好!” 二领冷冷道:“何苦故作神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没耐心听你这个老婆子在这里鼓捣个不停!” 林婆婆见二领面色颇为倔强,乃说道:“你怎地不知道我的心呢?” 二领一听这话,忽而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懂你的心?莫非你就是我的娘……”二领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俨然却是不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林婆婆心中不觉一恸,道:“你怎地如此……”一时间林婆婆居然语不成言。 二领已然冷冷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何苦在这里跟我唠叨!” 林婆婆轻轻叹了口气,忽而却是从怀中翻出一本青卷,这青卷一出,顿时让呆在一边的陈一凡猪眼圆瞪,那,那竟然是南极剑门的《天机道卷》。 林婆婆将那道卷拿出来之后,看着二领,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你并非天生鬼巫族的人,之所以你成为鬼巫族里面唯一一个可以腾云和掌控法术的人,正是因为你体内有修真之气,那些全部都是你的父亲给你的!” “父亲?”二领一听这句话,顿时呆住了,继而冷然道:“我父亲?你知道我父亲?他是谁?他在哪里?”身子一挣扎,那天罗地网不觉收得更紧了。 林婆婆没有回答二领的话,而是说道:“你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但你要知道他是个大英雄,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若是让他看到,他势必会心痛不已!” 二领见这林婆婆说话磨磨唧唧的,心中颇有些不爽快,忽而冷冷道:“大英雄,有多大?能够打赢中神纪的齐天大圣么!”口气里倒是颇有些戏谑。 林婆婆面容不变,道:“他的法力自然比不得齐天大圣,但是他却行得正,走得稳,拯救了无数人于水火之中!” 二领不屑地笑道:“然后,然后隐姓埋名不再认自己的儿子?果真是大英雄,大得很啊!” 林婆婆一见二领的表情,心中一痛,不觉喝骂道:“你怎地口气中对你的父亲如此不屑,你可否知道,你的父亲正是因为拯救了太多人,所以才,所以到现在才隐姓埋名不再行走于修真界之中!” 二领的脾气却比林婆婆更大,吼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叫那个老不死的到我面前来,我绝对用丧门大血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林婆婆一听此等忤逆之言,却也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那什么丧门大血阵对你的父亲来说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却在这时候,那蓝月亮的喜乐镜的光力消失了,一边变作猪形的陈一凡瞬即恢复人形,不觉出一声畅快的嘶鸣声。 林婆婆侧脸一看陈一凡,道:“你们南极剑门竟然出现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当真是报应!”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大怒,道:“我陈一凡虽不是正人君子,但还对得起南极剑门这四个字,倒是你们这个峡谷中的女人们,年轻的个个狠毒无比,年老的更是毒辣到了极点,竟然连自己的孙子孙女们也敢下毒手!”说罢,陈一凡转过脸看着此时已经中毒昏迷过去躺在桌上的仙子和葫芦娃,续道:“倒是你怎地如此不肖,却混到了这七天仙子峡之中?” 林婆婆冷冷道:“我却没怎么毒杀他们,再过三刻,他们就可以醒过来了!”言罢,林婆婆不再理会陈一凡,转脸看着二领,道:“孩子,我这就带你走!”说罢,林婆婆自花白的髻之中取出一把双刃的小金钗,接着便开始用金钗割开捆着二领的天罗地网。 那金钗虽然只有三寸来长,但却散着奇异的光泽,显然不是凡物。金钗之上的光芒涣然闪动之间,那二领身上的束缚即刻就被解开了。 二领挣开束缚,冷眼站了起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婆婆轻轻看着二领,道:“你莫要再在那巫血之地了,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二领面上热仍然皆是寒霜,冷道:“那我应该去什么地方?” 林婆婆见陈一凡在此,心知不便,便一把拉起二领的手,道:“你跟我走,我自会将一切告诉你!” 第十五章 寻真术,独修长生道 这林婆婆话一出口,旋即便提着二领的手朝茅庐外走去,步子十分迅捷,刚刚走出茅庐外面,那二领忽而一把甩开林婆婆的手,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如何知道我父亲却不肯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二领此刻说出一连串这样的话,早立定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一步。 林婆婆回转过来,看着二领道:“你每日的午后申时能否感觉到自己全身经脉的异动?” 二领一听这话,脸上更是生出奇怪的表情,说道:“你果真认识我的父亲?他到底是谁!” 林婆婆看着二领焦急的神情,轻轻一叹:“只是你现在已经误入了邪门歪道,修炼什么巫血之术,纵然我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对你来说却是无益的!” 二领冷冷说道:“你怎知对我无益,想必那本巫血之术的残本你也知道过,你可知那开篇所写的话?‘世间无论人畜,草木,皆有精血;若得天地灵力,夺血之功,以血养血,必然造化神通……’” “好了,够了!”林婆婆忽然伸手打断了二领的话,乃道:“你可知这番话语?” 二领疑道:“什么话?” 林婆婆微微仰,叹息声起,道 江月不待寻常人,惟我与天齐同寿;双足踏翻尘世浪,笑对青山万重天! 二领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道:“这是什么话?” 此几句语势浩荡,显然把二领刚才说的咒诀整个盖下去了,谁知道这林婆婆仍然不住口,乃道: 白云苍茫卧看天,双手自成乾坤变;半梦半醒一笑去,自把天上作人间! 林婆婆说完此句话,道:“你要知道,世上真正高深的法术,绝不是巫术,炼血这等骇人的法术,各人皆是有灵者,靠吸取他人的灵气强压作己用,有朝一日稍有不慎便会自得其辱,什么万千法力很有可能便会毁于一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而我方才告知于你的字字句句正是源自当今修真之世的一本经典秘籍,你若潜心修炼,必有朝一日成大气候!” 二领一听这话,乃急急问道:“这本秘籍为何物?” 林婆婆一字一顿道:“天机道卷,密字第十卷!” 若是此时远在茅庐中间的陈一凡听了此话,必然会嗤笑着林婆婆一番,这天机道卷陈一凡也是修了一段年头的,自阴阳起,共有五行,腾云,仙器,真元,先天,风雷,不死,飞升等等统共九个境界,如何在这里倒是多出了一层境界? 倒是那二领对《天机道卷》本就不熟悉,怔了一会道:“道术果真有如此厉害?” 林婆婆轻轻一笑,忽而拾起地上的一片树叶,道:“你可听说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故事?” 二领摇摇头。他常年生活在那阴霾密布的黑峦之森之中,就算是偶尔这族人出森林打家劫舍,他也往往只是躲在土洞之中修习巫血之术,适才连这些外界的传奇异说都不甚了解。 林婆婆见二领并不知道这个典故,只能轻轻一叹,道:“没听过这个,那就算了,我给你讲一些东西,你大致就能明白仙与妖魔的差别在何处了。在神州往往分两种修行,一种是道,这般道术便有道家,佛道,法道等等,另一种就是妖巫之术了,你所修行的这巫血之术便属于其中一种。但总论两种修行之法最大的特别点就在于:妖巫之术,修行全在于那些没有轮回,不理来生的人或兽!他们虽也能掌握巨大的力量,但他们的力量多是以吞噬别人的力量修炼而成,自身所遭受的魂劫和鬼劫则会自然而然跟随在他们的身上,纵使他们想要成仙,也没了那机会!” 二领一听这话,道:“什么是魂劫,什么事鬼劫?” 林婆婆道:“魂劫,鬼劫便是那些被摧毁后作为己用的魔力所包含的劫数,若一个妖魔法力越高,它必然就要面临更多的劫难,劫数的汇聚,有朝一日也会让他一个魔心膨胀起来,倘或劫数到了一定的时候,那个魔便可以狂,到此时身体中的幽冥戾气到处流窜,大魔便成,纵然其能力可能举世无双,但这般的魔,便如天上地下独有一人一般孤独!所以说这些魔必然就是没有轮回,不理来生的异物!” 林婆婆的一番话,顿时让二领有些愣住了。 “咦,天黑了么?”二领还在思索林婆婆方才的一番话的时候,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奇怪,这周边的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似的! 他一抬头,即刻便大吃一惊,林婆婆手中的那片叶子,不知道在何时,竟然化作一张如同天地大席般的云海,将天上的阳光遥遥遮去了一半,而那阳光的透射也让树叶的筋脉变得明晰起来。 二领一见这等随手而出的神术,不觉大为叹服,道:“好,我跟你学道术!” 林婆婆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喜色,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却道:“我当年寻了你十八年,都没有找到你,正当我隐居在这七天仙子峡中的时候,却不想你竟然会这么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这当就是机缘吧!不过我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显然不能留在这地方,说罢,林婆婆掏出怀中的《天机道卷》密字卷第十卷,轻轻一叹,其实我也多想能留在你身边,毕竟我们之间还是有些渊源的,只是七星齐聚,我原本担忧要不要去,今日既然已经找到你,我便放心了,这道卷你先拿着!” 二领将那道卷接了过去,又道:“你是说你不能教我道术,那我学什么学?” 林婆婆微微一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那草庐中便有一人是南极剑门弟子,而且我试看其道术,虽不能算是顶尖,但于那南极剑门中所学的道术,显然已经到了腾云之境,倒是缺乏一件神器供他驱使,你只要将他结为好友,日日在其身边,终有一日,以你的天资,必能触类旁通,到那时候,还有密字卷一书供飞升之后所用,到时候你必会成一番大气候!” 二领一听这话,又道:“那我学了它干嘛?” 林婆婆一听这话,忽而长叹一声,道:“你的父亲已经等了你三千多年!” 二领正待细问的时候,忽而林婆婆化为虚影,径直入了茅庐之中,接着更是提着一整个人一把将其丢在了二领面前。 二领不觉呼吸一窒,完全便是无踪无影。 林婆婆随即道:“孩子,有朝一日我们会再见的!” 瞬即,林婆婆苍老的身躯忽然神奇般的舒展开来,那些平素看其里颇为粗陋的麻衣麻裤瞬即化为条条轻纱,轻扬之间,直入九天。 俄而,一个小小的物什从那消散的娟秀之影中闪现了出来。 瞬而落在了二领的手心。 二领一看,这东西正是那林婆婆头上的金簪。 陈一凡躺在一边,昏死过去,必然便是那林婆婆对他动了手脚。看来,世界上劫数多的人,并不一定就会是魔。 二领将陈一凡扛在肩上,一步也不停留的朝着七天仙子峡的缺口处奔去。 兴许这二领并无什么搬运活人的天赋,几个颠簸就将背上的陈一凡弄醒了,陈一凡即刻蹦下二领的背,脸色一冷,道:“是不是你救了我!” 二领一愣:“是……是我!” 陈一凡脸上的冷冰冰的表情忽而一热,拍了拍二领的肩膀,说道:“好,好兄弟!救人救到底,帮我再去那屋子中救一个出来!” 二领一愣,道:“谁?” 第十六章 入森峦,异人欲做主 这陈一凡此刻急急回去想要营救的人,正是病患之中躺在那茅庐中的陆敛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此刻的她身体中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其体虚柔弱之意,全然展现在一张惨白的脸颊上。原来或可有的一点腮红,早就随着身体热血的流溢散尽。此时的陆敛容方才已经醒过来一次,但这时候却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陈一凡蹑手蹑脚绕过躺在桌上和榻上的那些女孩和孩子,辗转走入房间中,看着已然昏睡的陆敛容,轻轻走到她的榻边,看着那一张清丽却憔悴无比的脸,道:“你我也算是有缘,上次没能把你带走,这一次可再不能错失机会了,这群峡谷中住得全然都是些疯子……你在这里,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陈一凡忍不住伸手轻轻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只是轻轻的抚动中,她的脸颊却似乎微微一红。 陈一凡顿时愣住了,慌忙停了手,急道:“姐姐要宽恕小子无礼之举了,我实在是想要救姐姐出去!”说罢,陈一凡双眼一闭,将陆敛容扛到了背上。 二领远远站在门边,嘴角却是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倒是颇有些意思!” 陈一凡将陆敛容扛到背上的时候,心中尽是惶恐和感激,只是他全然不会知道,他通身所受的苦,有一大半都来自背上他所要救的这个女子! 在不明一切的陈一凡的心中,陆敛容是他所见女子中唯一对她好过的一个。 陈一凡将那女子扛在身上之时,二领在一边只是一笑,却于擦身之时嗅到一股酴釄的香气,不觉一愣,道:“这女子身上似乎有毒!” 陈一凡点了点头,眉头一簇,道:“想来她定是因为我才中了毒!”陈一凡此时的眼中倒颇有些惘然。全是春水一片。 这二人为防峡谷中女子醒来之后再生枝节,离开这茅庐,一起朝着黑峦之森的鬼巫族群居之地田鸡桥奔去。于半路之中,那二领所养的血豹忽而从缺陷处直奔出来,二领一喜,两人跨上血豹的背上,一路奔驰而去。 一片森森茫茫的景象之中,那黑峦之森越显得不平静。 而此时的田鸡桥中的那个蛤蟆嘴角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瀑布,瀑布掩映下的七土堡中间的土堡之前的场地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哄哄嚷嚷间,急匆匆的野鸟四散飞出森林。 站在土堡中仰而立的那一人,却似乎是族民都没有见过的。而这人也并非像是鬼巫族的人,此刻他的脸上尽是用油脂染上去的彩色颜料,将那一张脸给完全涂抹掉了,不能分辨其形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那些鬼巫族中的人,却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脸上和身上既没有伤痕,又没有残缺,根本不配作鬼巫族的领。 而这人心中想的,便是做这个鬼巫族的领。 这个人此刻正站在人群之中,朝着所有的人喝道:“怎地我不能做你们的领?你可知你们领腰中的祭祀神牌都在我的手中!”话一说完,他的手中即刻抖出一张腰牌。 这台下的族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人笑着说:“自古以来我们族中就有生祭这个规矩,就算你法力无边,若不将自身肢体残损或者不在身上挖出几窟窿鲜血供于祭祀的话,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是决然不会让你成为我们的领的,你手中就算有再多的腰牌也不管用!” 那人一听这话,心头大怒道:“你们这族群本来都是一些害人精,邪物而已,如何还有此等规矩,就算是有规矩,如我这等法力,自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规矩!” 台下的族人一听这话,顿时轰然而起。一时间这台上台下颇有些热闹。 那二领领着陈一凡在一个土堡中将陆敛容安定下来,旋即两人一起奔向了七土堡中那个石台前,此刻虽然只有百来个族民,但其喧嚣远远胜过寻常族群,千奇百怪的吼叫声着实让陈一凡叹息一声。 二领并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乃是跟陈一凡潜入人群中,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台上之人见族人并不认同自己,忽然间一声大喝,道:“你们都想和你们的领一样么?”此话刚一说完,这人右手凭空一张,挥动间便将台边的一堆杂树乱叶尽数打散而去,这一打散之间,台下的族民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杂树乱叶之间,竟然掩藏着两具尸体。 大领和三领。 台上人冷眼看着台下的族民,道:“如果还有人不肯认我这个领,这便是他们的下场!”此话一出,他那双掩盖在一片污秽之色的眼睛更显得杀气腾腾。 出乎意料的事情却是,台下的族民没有一个的眼神中露出恐惧的颜色,相反倒是只有愤恨和怒意。 这时候,族群中忽而有一个年轻人爬到了高台之上,接着更是从手中扔出一把刀给台上之人,道:“你便用这把刀砍了我吧!你砍了我仍然不会有人允许你做我们的领!” 那人一看年轻人轩昂的表情,道:“你们这等茹毛饮血的族群,会有这般气度?我偏不信!”说罢,这人持刀逼近年轻人,接着更是以刀刃贴近年轻人的喉咙,这刀倒是颇有些锋利,那年轻人的喉咙中瞬间便出现了一条血线! 那人却并不下刀,转而攫住年轻人,重又怒视着台下的众人,道:“你们若不答应,我这刀便立刻割下去!” 台下的人一动不动。 那人一见这些人纹丝不动,心中多有不信,转过脸道:“你没有父母在这里么?” 年轻人一笑道:“爹,儿死不畏惧,此人决不能成为我族的领!”此话一出口,这青年人只是一笑,忽而自身朝着台上之人猛然贴去,顿时白刃入喉,鲜血喷射而出。 当此时,这台下更有一老者跃然而起,手持一柄长斧,大喝一声:“你爹老子知道了,定要给你报这个仇!”老人轰然而起,长斧朝着台上那人便劈了过去。 台上人方才并无意要杀那个年轻人,却不想此刻这年轻人忽而就成为了一具尸体,倒是让他颇有些意外。 那长斧眼看着便要砍到他那张脸了。 却在瞬间,一阵磅礴之气自那人身体之中。 轰然而起,绿气腾升。 站在台下的陈一凡不觉一阵惊讶,看着护气,俨然就是南极剑门的四级护体之气,绿气! 他是南极剑门的人? 南极剑门本是名门正派,何以出现这般欲在此处作贼的败类?想到这处,陈一凡不觉心中腾起了阵阵怒意。 若得机会,必然为我南极剑门清理门户! 第十七章 遇故知,怎知非敌人 台上那人周身护体绿气自已见涨,轰然之间直直将那老者手中的长斧弹射出去,而那老者更是一个跌扑,亏得台下的族人一拥而上将老者抱住。老者跌落中人手中,仍是自顾怒骂不止,只是知道台上之人厉害,却没再随意冲上来了。 台上人环顾众人一圈道:“你们这些人如何这般执着,我只需要让你们叫我一声领也便罢了,叫完我便走,绝对不赖在这里!我本随一人浪迹天涯的人,岂会贪图你们这个什么狗屁领?” “啊哈哈哈”,这台下的族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其中站于前面的一个族人冷冷斥道:“那领我们断然是不会叫的,你若要走的话,此刻便可以快点滚开!” 台上人一听这话,心中似乎颇有些焦急,吼道:“你们这群顽固不化的家伙,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台下的族人冷冷道:“你既然已经杀了我们的大领三领和四领,还有这个兄弟,干脆将我们一起杀掉,岂不爽快!总之,那领二字,我们断然不会赠于你的!” 台上人一听这话,暴喝道:“我本是名门正派之徒,之所以要杀掉你们那三个领,乃是因为他们都是些残暴之徒,我行走黑峦之森周遭的村村镇镇,没有一户的百姓不这样说,而作为你们的领,那些人自然是罪有应得,再是该死不过了!若到了九幽阎罗面前,你们那些领必会个个被处以极刑!扒皮刮骨未可知!” 陈一凡一听这话,在下面趁着人群哄闹,见机插话道:“你说你是名门正派,却不知道你究竟来自何门何派?”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却道:“无论我是何门何派,现今我都已经不在那个门派中,说出来也没有多大意义,只是今日,你们的领我是当定了!” “等等!” 台上之人话音刚落,这台下忽而传来一声暴喝之声,这一声倒是震动了不少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着陈一凡和二领所呆的地方看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喊话之人正是二领,他面上戴着一块麻片,将脸上的十字形伤疤遮盖住了,接着怒视着台上之人,喝道:“你说当定就当定,何时问过我家哥哥?”这话一出口,那陈一凡还愣在那里就被二领一把推了出去。陈一凡一时间站到人群中间,人群中忽而就让开一大块空地,陈一凡顿时成为了众人焦点。 台上人一见这台下有人出头,乃笑道:“当日我潜入你们这族群中,除了知道一个二领有几分神力之外,还不知道这族群中还有其他卧虎藏龙之人?”接着冷然看着陈一凡道:“你有什么本事?” 陈一凡被二领一推就推到了人前,然后仰头就看见了站在台上的人。 只是今日这二领的妆容也是重新画了一遍,内中的族人倒是没有多少认得他,只当他已经死在那七天仙子峡中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而二领为了防止暴露身份,更将那血豹锁在了土堡中。 台上之人见陈一凡不答话,于是加重声音,道:“你有什么本事?快告诉我!” 陈一凡这才算是醒悟到自己身处境地,于是回头白了二领一眼,二领却是装傻,笑嘻嘻道:“大哥,你加油吧!” “靠!你以为老子真想打啊,是你把老子推上来的!”陈一凡心中虽有怨气,但是已经到了这地步,总不至于把自己弄成一个孬种吧! 陈一凡想起方才台上之人用的是南极剑门的道术,倒是一喜,忽而道:“我用的法术乃是以‘剑为尊,气护身,道强力’,强调内练剑法,外练护气,更有道法强心壮志。至于道法修炼,是九级等身,阴阳,五行,腾云,仙器,真元,先天,风雷,不死,飞升……”陈一凡所说乃是南极剑门的法术根底,若台上之人来自南极剑门,当有所动容。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果如陈一凡所料,不觉身子一抖,道:“你是何人?仙荒,太极,两仪,四象……你在何台之上?” 陈一凡一听这话,果见这人跟南极剑门颇有些渊源,乃道:“我本四象弟子,机缘之中入了仙荒之处,今日恰逢此景,便来看看,若后事有人为祸,我必为了我门清理门户!”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笑道:“他乡逢故知!好,真好!”那人说完这话,忽而转过头朝着远处树林中喊道:“看来今日这事是颇有波折了,要当这个族群的领还真是颇有些难度!” 这人话音一落,那林中传来一阵声音:“怎么,你不是说你能办到么,连这样的小事情都不能办到,我日后如何能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那林中的话音刚落下,旋即一道身影窜上了树端,接着那人遥遥看着陈一凡这一群人,道:“你说我说过的事情你能办到的必然为我办到,呵呵,我只不过叫你一个修真弟子成为这个普通族群的领,你却并不能办到,算了,这个也就罢了。我现在偶尔也会后悔当日私自奔逃,没有登上云台仙荒,我今日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战胜了这位――按辈分来讲应该是我们的师兄的人,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陈一凡也遥遥看着那个站在树顶上的人,怎么觉得那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他身穿一件蓝色的袍子,更是面上带面巾遮住脸颊,完全不能窥其究竟,再加上那人的声音似乎不算干脆,再从这两人的关系上来看,竟然连那树上的人是男是女都不太了解。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道:“好,为了你,那我就和这位师兄大战一场!” “好!”二领在后面一声呐喊,这周围族人一听这话更是一个个掌声催动。只盼着这二人大战一场。二领呐喊之后,更是补上一句:“各位兄弟姐妹们,若是这人打败了方才那个恶人,便要他做我们的领如何?”那些族民只顾着看戏,便稀稀拉拉的说道:“好!” 二领一听这话,心中十分高兴,冲着陈一凡道:“哥哥,用你的法术打败那家伙,这样你就可以当我们的领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纵然是赶驴子上架,也要试一下了。 那台上之人一阵轻风下了台,走到陈一凡面前,道:“师兄在上,恕我不能以真身相认!” 陈一凡看着那人说道:“你有本事就把你脸上的油彩抹掉!” 那人不语,道:“我本已经是脱离了师门的人,岂能再同门中兄弟姐妹有瓜葛,今日便只有一战,一战过后,风是风,雨是雨,我们仍各自一边!” 陈一凡仔细看着这人脸,总觉的有些熟悉,便想到待会儿若真有一战,便于一战中将他脸上的油菜抹掉,到时候必然能看出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陈一凡心中更是早有计较,道:“好吧,你过来,我们要打出南极剑门的气势!你不能让我丢脸!”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有所不顺,似乎陈一凡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面一般。 他面朝陈一凡,道:“师兄,那就请恕小子无礼了!”话毕,那腰中一柄长剑夺然而起,青光暴涨。 这剑光,竟是何等熟悉! 陈一凡的心中,要知道此人是何人的愿望更加深刻了。 而一边的二领,嘴角不经意的一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南极剑门的道法到底有多厉害!”其时,他手中正轻轻抚摩着那本《天机道卷》密字卷。 第十八章 黑林中,大战未止重开战 陈一凡冷哼一声,道:“却不知道你的护体之气已经修炼到了什么境界?” 那脸上青黑油彩满面的人只是淡淡一笑,忽而长剑往身后一背,俄而口中道诀念出,顿见他的额心一点透明的黄光闪现,稍纵即逝,俄而又是散逸而出,旋即蓬流转周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通身的护气乃是纯正的金黄色。 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 陈一凡不觉笑道:“你的护气也不过才四级罢了!” 青面人点头道:“虽然我的护气只有四级,但我也知道你,你是刚刚成为掌门亲身弟子的,就算你有护气,也不会是太高境界,更何况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兵器!” 陈一凡不觉一愣,道:“你知道我?你见过我?那你是谁?” 青面人淡淡一笑:“今日既然与你相斗,除非打败我,否则你就别想知道我是谁!” 方才的话倒是说到了陈一凡的心中,他唯一有的那把据传说乃是仙剑的赤霄剑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而今若要空手对付这个人的话,失了神剑,其道法剑术全然都会大打折扣。 只是陈一凡生来就是爱冒险的人,万一打不过,逃总可以吧。陈一凡早就隐隐察觉自己的一双金刚不坏腿能成就万马奔腾的气势,要逃命更是小菜一碟,想到这里,他的面上更是精光矍铄,到了现在对自己的腾云术已然抱有了十足的信心。 陈一凡接着道:“空手与你相斗,自然是不行了,我想你也不会答应我这般鄙视你的举动。”陈一凡转过头去对着鬼巫族人说道:“你们可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陈一凡话音刚落,忽而从那鬼巫族人群中出“接着”的声音,紧跟着从那人群中扬扬射出一条条形似软鞭的东西,陈一凡手中一接,但觉触手冰凉,仔细一看,当即:“妈呀!”一声叫了出来,那软鞭一样的东西竟然是一条条黑绿相间的毒蛇! 鬼巫族人日常里打家劫舍都是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可是陈一凡毕竟少见这种东西,更何况他自幼都是极度讨厌这些东西的,于是二话不说那些人是怎么丢过来的,陈一凡就怎么丢回去。 青面人哈哈一笑,道:“你这般胆小的人是如何成为我们的师兄的?我倒是颇有些好奇!” 陈一凡一怒,道:“笑什么笑,就算是玉帝老儿也有三分怕王母,我不过就是怕蛇而已,如今这武器根本不趁手,我就空手跟你斗上几回合又怎样?” 陈一凡这话一出口,那鬼巫族人顿时激动不已,更有一些人一边蹦着一边嚎叫,鼓励陈一凡赤手上阵,在这时候,唯一保持安定的只有那个二领,他面目深沉看着陈一凡,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面人看了看陈一凡,道:“果真不用兵器?” 陈一凡冷道:“你的废话比我从小到大放的屁还要多!” 青面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吼道:“别以为你是师兄我就怕了你,今日我早不是南极剑门的人,就让你瞧瞧我是如何自学成才的!” 青面人的话一出口,倒是让站在一边的二领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人也是南极剑门的人,怎地却在此处出现?” 二领心思还没落定,这边的二人已经成了阵势。 陈一凡一声怒吼,道:“你要看看我的护气,我便给你看看!”说话间,陈一凡口中念决,双手结印,赫然便有青光自周身螺旋而起,将他的整个人包围在其中。 一时间这两人一青一黄两团云气各自为阵。 那鬼巫族中有人听说这云气护体,于是就将手中黑蛇爆射而出,想要试一试这两人的护体之气是不是真能够护体,这黑蛇刚碰到那青色和黄色的气壁,当即就如同点着了火药,黑蛇登时爆裂成粉末,什么都无法再找到。 一时间鬼巫族人纷纷议论起来。 青面人笑看着陈一凡,道:“既然你无剑,就别怪我仗剑行凶!”话毕,那青面人长剑指天,那一柄剑之上,但见剑身之中全然皆是灰黑色的斑点,而剑刃却似乎有锈掉的痕迹,着实让陈一凡感到有些好笑。 青面人却并没有在意陈一凡的笑,只是指天一喝,道:“破山神剑,剑光尽出,不复回焉!” 这青面人手中所拿之剑,却并不是来自南极剑门,而是这青面人游走四方之时于一老农手中所得,陈一凡绝难知道这柄剑之所以看似朽坏,乃是因为这剑拥有上善不回之力,若屠一生灵,则在剑上留下一点斑纹,这柄剑横行世间千百年,至今日方成这把看似老朽之剑,实则其力量全然不可小觑。 轰然之间那剑中的土黄色气息在一瞬间扩散开来,一时间如同沙尘风暴四起,昏黄的暗云卷动之时,有不少本来站得比较近的鬼巫族人忙拍拍屁股跑远开去。 而那一份沙尘之气,俨然未绝,播散开来之时,朝着陈一凡的护体青气嗖嗖卷去。陈一凡屹立于这护体青气之中,只是静静观之,不无冷眼的看着青面人。那沙尘更作狂卷之力,如同一双巨手将陈一凡的护体之气连同他整个人都攫住。猛然之间,那青面人见陈一凡不动声色,一时间便动巨力,那一双无形的沙尘之手轰然间更是加大了几分力量。 眼见沙尘即将要把陈一凡通身的护气打散,陈一凡骇然之间,猛然间双肩一抖,身子中的另一股内息砰然勃而出,生生将那股护体的青气化为扩张之力,将整个圈住青气的沙尘打散开去。 轰然一声,沙尘下落,青光上升。 那远远观战的鬼巫族人忍不住“哦哦”地喝彩起来。 见陈一凡消散自身的护体之力,那青面人不觉一笑,道:“这位师兄,你可知人的内息往往是有限的,你这样消耗你的内息,也不怕毁了你自己?” 陈一凡方才也是兵行险招,此刻见青面人如此说道,不觉冷笑道:“你说的是人,可是我陈一凡是神!神的力量是用之不竭的,神是不会被你打败的,神,更是不会死在你的手上的!” 陈一凡这一连串的神的阐述,着实让那青面人为之一愣,下一刻,那青面人却是大笑起来,道:“我们南极剑门道卷中却是从来没有说大话这一条,不知这位师兄从何学来?” 陈一凡此时却忽而出“咦”地一声,似乎感觉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这疑惑的地方就在于,陈一凡方才将自身的内息扩散出去之后,本应该稍微有一些气虚的感觉,然而就在刚才,就是一瞬的时候,他忽而觉得那内息犹如天上之泉猛然间又灌满了身体的五脏六腑之中。 就像自己从来就没有化散过自己身体中的内息一样。 陈一凡此时却不知道,他上身中的乾坤之气在此时已经挥了巨大的作用。他的整个身体中的元力,与外界所有的灵气为了达到恒定之力,只要陈一凡稍微散出一点内息,即刻那身体中的乾坤之力就化身外之灵气补足内息。 如今的陈一凡的内息,全然不是那种溪流河流一般的时断时续,而是如同大海天空一般的浩瀚,又如大地一般的充实,整个天地间只要还有灵物存在,他体内的内息就不会断绝。 陈一凡方才奇怪地出“咦”地一声,也正是因为如此。 青面人看着陈一凡面上奇异的颜色,心中早有计较,冷然道:“你莫非是想故作神秘引我上钩?” 陈一凡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要引你上钩,而是……”陈一凡话没说完,猛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扎扎实实道:“而是要打败你,彻彻底底打败你!” 陈一凡话音一落,忽而双手一张,这青气顿时如同初生朝阳一般喷出大团大团的护气,浩浩然朝着青面人冲去。 青面人御剑轰然打散这一拨攻击,怒道:“你疯了么,内息若用到竭力,你必会丧生此处!” 陈一凡哈哈一笑,猛然间左手催动,右手抬升,轰然间青气两股自左右手一个上天一个入地如同两条长龙一般奔腾而出。 青面人见这陈一凡如同不要命一般,也便不再相劝,乃说道:“好,若真要以生死相搏,我也是不会怕你的!”话音一落,青面人的额心黄光窜动,金蛇流转扩散之间黄色护气已经成势,只是这般护气跟陈一凡的比起来在气势上小了许多。 但是,这青面人手中还有剑! 青面人聚集护气,紧接着夺然腾升入云,长剑纵天,洋洋道诀从口中送出,忽而便有地上龟裂处沙尘勃然而起,轰然间碎石沙粒和土灰全然卷起朝着陈一凡轰过去。 陈一凡于那青气中只是淡淡一笑,右手间的青光朝着天上的青面人送去,接着身子急转直下,左手处的青光瞬间如同滚水一般翻涌出来,朝着那些沙尘飞石轰然盖了过去。 青光与飞沙走石相交,勃然大作声中,周遭的树木草叶尽皆感受到一阵狂风,轰然之间,一块林地被夷为平地。 远处角落堆积的沙尘缓缓蠕动着,两个跑得慢的鬼巫族人哭丧着脸才从那灰土中爬将出来。 陈一凡稍稍敛了自己的气息,转而重又如云,奔腾之中已经到了青面人的面前,这青面人方才的五行土镇**尚没有尽数散去,这陈一凡竟然用自身的护气将其强行压制了去,顿时那青面人愣在了那里。 陈一凡看着青面人,淡淡一笑道:“你有没有觉,我真的有点像是一个神了!” “说你是神还太早了!”忽然间,远处的树林中传出一声轻啸。紧跟着一道耀眼的青光朝着陈一凡直冲过来。陈一凡微微一愣。 这道青光并不是护气,而是剑! 世人把它叫作:青蛇剑! 第十九章 遂识面,难释心中怀 陈一凡忽而听得那声音,转脸看去,却见那剑光闪落之后,出现在不远处的,就是方才站在树上那一人。那人的面上此刻仍然戴着面罩,就更难辨认其形貌了。只是看起来身形颇有些瘦削,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已然可以散出淡淡寒气。 陈一凡冷冷注视着那个人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瘦个子只是淡淡一笑,几丝林间的微风吹乱了他的头,他理了理,缓缓道:“若按辈分来算的话,你也是我的师兄!” 陈一凡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人一番,接着回头看着青面人道:“若以他所说,你们二人必然也是师兄弟了,那你们来这黑峦之森干什么?” 瘦个子接过话头,道:“我们既然已经脱离了南极剑门,自然天涯四海,何处都可以去的!” 陈一凡一听此话,道:“你二人是私自叛逃出门?” 瘦个子道:“不错,只是逃是逃,但你这个叛字却是错的,我们二人从来不曾背叛师门,若不是今日遇见你,我们更不会承认自己是南极剑门的人!我们行走在外,只不过是闲云野鹤,从不涉及我们的门派之事。” 陈一凡一听这话,乃说道:“那你们二人为何潜入这鬼巫族群中,还杀了他们的几位领?” 瘦个子轻轻笑道:“这算什么,在那南极剑门所受的教诲便是,除妖降魔,只是不能随意动那些寻常百姓,而今我们早不在修仙门中,平素所做也不过侠义之事,之所以要杀那些领,这个你不应该问我们,而应该问那些死在鬼巫族手中的冤魂!” 陈一凡一听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俄而,却仍是逼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二人已然不一言,显然并不想让陈一凡知道他们的身份。 陈一凡面色一怒,道:“你们若不承认,我就自己来看!”话毕陈一凡猛然栖近那个瘦个子,陈一凡的一双奔云腿度极快,转瞬间就掠到了瘦个子身边,而一只手直接伸过去就要揭开瘦个子的面罩,那瘦个子也算有几分法力,陈一凡的逼迫气势一去,那人略有感知,即刻迅收了身子,这一收之间,陈一凡的手就抓了个空。 倒是此时站在陈一凡身后的那个青面人见陈一凡突袭而至,心中一动,喝道:“当心!” 这二字刚一出口,双腿便下意识的跃到了陈一凡身后,而在此时,陈一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陈一凡以迅捷的度猛然转身攫住了青面人的上身,更在第一时间揭开了青面人脸上的那张薄薄的青面。 一张薄如人皮的青面缓缓掉落下来。 瘦个子瞪大了眼睛,青面人也瞪大了眼睛,而陈一凡更是瞪大了眼睛,不觉支支吾吾道:“你们是!” 那青面人怒视着陈一凡,道:“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陈一凡看着这两个人,不觉轻轻一叹,道:“当日你们私下离开了南极剑门,可知一干师兄弟都为之惋惜?” 陈一凡说到这里的时候,攫住青面人的胳膊缓缓送下来。 那青面人望着陈一凡,却是淡淡一笑,道:“你们为何惋惜?” 陈一凡道:“当日在那登台盛会之上,你们二人合力斩杀了一个熊罴兽,当时的时候太真师傅就觉得你们两个若能成为掌门弟子,将来必然会有一番造诣!却不想你们两个无声无息的走了!” 青面人淡淡一笑,道:“我走,不过是因为一个人而已!” 陈一凡道:“谁?” 这时候,身后的那个瘦个子道:“我知道是谁!” 陈一凡道:“谁!” 然而这时候,这两人却忽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陈一凡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青面人一听这话,轻轻一笑,道:“陈师兄,我敬你是我们的师兄,便请你不要问我们,因为我们不想骗你!” 陈一凡冷道:“你们二人还真是奇怪!” 陈一凡本是下意识所说的话,但却在这时候,那身后的瘦个子勃然大怒,喝道:“你说谁奇怪?我们奇怪么?” 陈一凡侧脸一看那瘦个子,道:“难道不是么?” 瘦个子一时间心中潮水涌流,这些时日的遭遇,以及世人的白眼和鄙夷,像是一瞬间夹杂到陈一凡的身上。 到此时,那瘦个子终于忍耐不住,轰然一声拔出身上的青蛇剑,顿见七条青蛇光芒流窜而出,盘踞于上空,一个个蛇影直朝着陈一凡。 陈一凡道:“又想要打么?” 这时候,倒是一边的青面人忽而掠到瘦个子身边拦住了瘦个子,道:“别打了,此处乃是是非之地,我们走远一些也就罢了!” 青面人此话一出之时,那瘦个子忽而转过脸瞪着青面人,道:“他说我们是怪人!你是怪人么?我是怪人么?” 青面人道:“不,我不是怪人,你也不是怪人!” 那瘦个子忽而又侧过脸去看着陈一凡,口中狠狠道:“那这样说,我们两个本来不怪的人在一起的话,就是怪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骇然愣住了吗,这二人! 这二人,竟是如此…… 瘦个子看到了陈一凡脸上吃惊的神色,却是含着鄙夷的气息笑道:“怎么,当你现了一切之后,你是不是很吃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如此,你也并不能脱世外而已!” 第八十章 海湾处,英雄战狂鲨 此时那苍凉的海湾边沿的海水正是涌流无常之际,当真如同人心一般。{}这愣在军帐帐前的万马统帅平海将军大刀关一听秦炎生的话,不觉停下了脚步。军帐中的气氛颇有些沉寂。 虽然平素里大刀关对兄弟从无怀疑之心,但此刻显然已经不同与往日,自己乃是千军万马之统帅,而兵马刚刚败过一战,心中必有些揶揄,此时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到整只王师。心及此处,大刀关黯然转回头去,冲着站在那里的秦炎生凤眼微睨,道:“军师,你确定方才你说的这番话有几分是可信的?” 秦炎生走到大刀关身边,轻轻挑开军帐,露出一丝缝隙,远远看了看等在外面的陈一凡,双眉紧锁,乃道:“这个我倒也不能确定,只是这陈一凡性子阴晴不定,我恐他做出些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啊!到时候再做防备的话,怕是就晚了!” 大刀关点了点头,沉声道:“可是这陈一凡仙法高强,难道还需要跟那鲜夷流寇勾结么?” 秦炎生面色不置可否,接着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看上次在那皇城中的一场斗神大战,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杀死那个鲜夷怪物!反而留了他一条生路!这不免有些让我们生疑!” 大刀关一听这话,口中也是“咦”一声,不觉回忆起了往事,道:“你这话倒也是不错,那次斗神盛会之中,最后那个鲜夷怪物倒是死在我的手上!” 秦炎生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今天这个陈一凡看起来倒是颇有些神秘莫测!他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似乎太多疑点!” 大刀关问道:“既然已经如此,那我们怎么办?” 秦炎生左右没有良策,于是道:“先把他迎进来,别让他起疑,之后的事情我们再谈吧!” 大刀关手下的传令兵立即接下了命令去传唤陈一凡,大刀关和那秦炎生热情的出军帐相接,众人行了一番礼仪之后,重又回到军帐坐了下来。 陈一凡刚刚身落战场的时候,见到那数百具尸体,不觉心中深有些痛意,因此才一坐下的时候就开始冲着大刀关发问道:“关将军,那战场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军遭受了重创么!”大刀关听得这陈一凡一进入军中就窥测军情,一时之间倒是面上一愣,心中对那陈一凡的信任不觉动摇了几分,接着却是一阵轻咳,扫了一眼秦炎生之后,转头对陈一凡道:“我军中伤亡是有,但是却没有陈兄弟说得这般严重……我万千兵马现在仍是气势振振,所有兵卒都等待一战!”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一喜,面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大刀关一看陈一凡的脸色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一时之间倒是让他的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这陈一凡究竟有没有投靠贼众,或者是他本来就是贼众的头子?大刀关一想到这里,心中又忽而觉得自己多疑了,当日那陈一凡将将军之职让于自己的时候,看不出来一丁点犹豫啊,他若真是流寇潜伏的奸贼,又何须让出自己的将军之位呢?而且这几日他突然这样消失掉,难道就不怕引我们生疑么? 想到这里,大刀关的心中一阵如麻,难辨其中玄机,乃道:“不知道一凡兄这几日去了何处?” 陈一凡一听大刀关关心自己的去向,不觉心头一暖,将这几日所经历之事一一讲了出来,那大刀关和秦炎生一边听倒也觉得陈一凡所说不像是假话,这陈一凡说到与那陈彻留宿于山中荒村的时候,秦炎生却是猛然顿住,随即眉间一动,忽而插口道:“不知道跟陈仙师共处一室的那人模样如何?” 陈一凡遂将那日丰臣彻的模样缓缓道出,这一说之间,那大刀关忽而一掌拍在一边的木桌上,喝道:“哎呀,那不正是我们要抓的流寇之主丰臣彻么?” 陈一凡猛然听得这话,不觉也是一惊,心道:“我虽然怀疑那人不简单,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是流寇之主!丰臣彻,陈彻?可是,可是就算是当日搏杀之后剩下的军士,他怎地能够夜行这么远的路?到达那个村子!”陈一凡想到此处,不觉为之一叹,暗道:“看来那人的意志倒是非同寻常!换做一匹普通骏马也需昼夜兼程才能逃到那个地方啊!” 陈一凡虽然想到此处,但还要确定一下,便对那秦炎生道:“军师可曾确定就是那人?” 秦炎生点头,道:“我确定,那人最为明显的就是一张苍白的脸,和那一双三角眼!” 陈一凡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所以这也是我怀疑那人的地方!” 秦炎生一点头,转而对陈一凡道:“仙师现在还能否找到那人?”陈一凡微微一愣,摇头道:“我想那人竟然连夜逃窜,必然不会留在村中了,至于他到底会去向何方,我却是不知道的!” 秦炎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营帐门帘忽然一动,接着一名传令兵闯了进来,冲着三人行礼,道:“将军!我军中有一百夫长前来拜见将军,说有军情想报!” 大刀关一听这话,挥手道:“叫他进来!” 紧接着那门帘被掀开之间,众人只觉得一股咸湿的如同海风一般的味道从门外灌了进来。众人惊诧之余,看到来者身披鱼鳞甲,头戴银盔,面如白雪,形体舒展,整个人形如一条白鱼一般。 大刀关一见这人的模样,便晓得这人擅长水战,于是一挥手道:“你有何种兵情要报?” 那人微微行礼,道:“在下乃是偏将军帐下一寂寂无名百夫长张腾海,昨日经那一场大战,我特来请缨!” 大刀关一抚长须,道:“哦,你要请缨,请什么?” 那人又是抱拳一拜,道:“我还要九百水军!” 大刀关一听这话,旋即为之一愣,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竟然想在这一瞬间以一句话化为千夫长,心道:“这人野心看来不小,但在我军中历来有军规,战中有功者方能请赏,他这里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竟然敢无寸功便来请赏,胆子也是够大的!”但是大刀关对自己的部下历来是有仁有义,便也没有怒斥其狂心,而是继续问道:“你凭什么要我九百人马?” 张腾海道:“我王师虽有兵马数万,但是在我看来,多是步兵,少有习水之兵,而今我们与那流寇的流窜之地越来越近,倘或他们流寇从那海上袭来,我等除了拒步兵作海防之外,更要力图打造水师主动攻击!不能让那流寇横行于我神州海域,而且只有一只精良的水兵,才能在海上长途奔袭,我们皆知道那流寇的聚集之地天渊岛与我海疆相差约有七百里,此等距离放在陆上倒也罢,但若在海上,我们必须训练出一只精悍水军,直达那些流寇的老巢!” 大刀关尚没有开口的时候,却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好!”紧接着这秦炎生也是忽而跪倒在张腾海的身边,冲着大刀关道:“将军,此人张腾海雄姿英发,气势无双,我们定要相信他,我也要帮他劝到九百兵马!” 大刀关一看军师也在相劝,不觉心中有所动,但是还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候,这帐中忽而传来一阵笑声,众人侧脸看去,却见是陈一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一凡笑对张腾海,道:“你这样就像空手套取九百兵马,也显得忒容易了一些,关将军所带领的乃是王师,岂能这等儿戏?” 张腾海脸上并无恼怒之色,转而对陈一凡道:“仙师乃是异士高人,却不知道仙师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告诉我!” 陈一凡不语,轻轻站起来,接着讲站在大刀关身边的那名传令兵召唤过来,在他耳边细语一番,那传令兵又将这话转给了大刀关,大刀关听着听着,脸色开始由凝重变成了豁然开朗,听到最后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么办!” 辽阔的蓝色海面深入到了云天之下,海湾处那浅浅的一脉低山之上,军队正是驻扎在此,此时军中的半数千夫长和百夫长尽皆立于此处,眼神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陈一凡笑着对张腾海道:“你可做好了准备?” 张腾海面上气势不减,道:“自然,不过就是三百里而已!” 陈一凡笑了笑,道:“我是不会救你的!” 张腾海道:“我岂会要人相救?” 陈一凡笑容一落,忽而之间手中挥舞,顿时一股巨风从那海湾的水面上拔海而起,这款巨风气势颇有些汹涌,一时之间让这山梁上的众将士无不觉得骇然。 陈一凡凛然于空,手中一招,旋即那巨风奔向了张腾海,一瞬之间竟然将他整个身子卷起来,轰然之间朝着远方的海面奔去,一瞬之间就只剩下一个点,最后那个点缓缓落到了水面上。 陈一凡在空中朝着大军喝道:“三百里,等他游回来的时候,你们服不服!” 这时,山上众将喝道:“服!” 陈一凡微微一笑,道:“服了就好!” 张腾海此时的身上穿着一件贴身的鱼鳞皮,身形颇为矫健,于那海浪之中搏击着,心中冒出了昔年父亲交给自己的三个字:“游过去!”这边是幼年最深刻的记忆。而今虽然长大的了,但却仍然记得。口中含着一颗渔民家族代代相传的神符,他一个猛子扎进蔚蓝的海水之中,朝着遥远的海湾游去…… 目光尽头,那海岸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张腾海自幼在那海中翻腾,少年便被称作“白龙王”,此时的他更显得十分有灵性,在那水中快而不乱的游动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眼光尽头出现了一线山脉。张腾海擦一把脸上的海水,心中一笑,道:“就快了!”接着又翻入海中,阳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照在他发白的皮肤之上,其身形更如同一条银鱼一般。 只是从那天空看去,此时的海中似乎还不止这一条银鱼。 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游了过来的,是一条银色的……鲨鱼。 张腾海蛙行很久,此时身体中隐隐有了些许疲惫,于是便准备翻身换个姿势,却不料就在这时候,猛然卡看见一只银色的鱼鳍如同一条利刃一般朝着自己滑了过来! 只要是海边渔民,又有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腾海心中一动,猛然间一个闪身,轰然海浪骤起,让他平行翻开了几尺的距离,只是这一刻他的手中对了一把匕首,海民潜水的时候,身上都会携带这种匕首。张腾海虽然已经是王军的将士,但这样的习惯他从来保持着!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就是渔民,他从未忘记过他的理想,就是眼前的这片海。匕首的白光一阵翻动,照亮了张腾海往日于那鲨鱼搏斗的时候胳膊上的伤口和胸口的刮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轰然之间,浪花又涌了过来,水流奔袭之间。张腾海竟然如同一条海豚般从那水中射了出来,一道美丽的如同弯月的弧线耀过海面,而那只翻着雪白肚皮的鲨鱼也在他的眼下暴露无疑。 张腾海此时已经落到了鲨鱼背后,但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任何机会,鲨鱼攻击人类的时候,它的尾巴起着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在撕咬的时候,鲨鱼就是靠着摆动尾巴的力量将人的骨肉分离开来。 张腾海猛然扎进了水中,那鲨鱼整个身子又翻了回去。张腾海瞅准了时机,猛然贴着那鲨鱼的肚子游过去,但是他的匕首却并没有朝着鲨鱼插去,而是游到了鲨鱼的肚皮之下后身子猛然翻起,从怀中掏出一挂绳索。 这正是渔民海中寻珍珠的时候所随身携带的身子。 绳子从张腾海的手中翻出之后,猛然结为索套,就势往那鲨鱼的脑袋上猛然套去,这一套之间,鲨鱼顿觉危机,即刻身子猛然一翻,张腾海也随着跌进海中,只是他的手却仍然没有松开那绳子。 鲨鱼一见自己被俘,转身就朝着海中深处扎下去,似乎是想要把张腾海引到深海更深之处憋死。但张腾海心中早有了计较,身子游鱼一般竟然如同水蛭一般贴着鲨鱼的后背,更是一只胳膊圈住了鲨鱼的脑袋,紧接着拿起手中的匕首轰然之间从那鲨鱼的牙龈之上,竟然透骨一般穿了过去,更从另一边的脸腮之中拔了出来。 鲨鱼哀鸣一声,顿时鲜血狂冒,一时周遭的海水都变色了。 张腾海却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绳子打上了匕首两边的死结,并用另一只匕首将那匕首卡住,这样卡住却也有几分技巧,刚好插入鲨鱼的裂骨之中,再难以拔出。 对于张腾海来说,每一条鲨鱼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鲨鱼还想要往那深海之中钻进去,却不料这张腾海猛然一拉绳子,鲨鱼吃疼,值得抬头而起,过不到半晌,这条鲨鱼就回到了海面之上。 张腾海擦了擦脸上,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汗水,接着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海岸,笑了笑,拍了拍鲨鱼的后脑,道:“你这小家伙,可是累死我了!” 那鲨鱼企图又要转身,结果张腾海又一拉动,鲨鱼只能再次乖乖向前了。 达到海岸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那军师秦炎生更是脸上失色,紧接着没有理会众人,忽然之间跨马而上,驰骋下坡,三两步就到了张腾海的身边,而张腾海也是刚刚将那鲨鱼身上的绳子解开,放了鲨鱼一条生路,那鲨鱼猛然摆尾而去,后怕不已,唇边的血丝流淌成两条鲜红色的线条。张腾海做完这一切,乃是微笑的回过头来看着秦炎生。 秦炎生猛拉缰绳,立马停住,紧跟着落马之时险些有点站立不稳,一路冲到张腾海身边,还没说话之时就一把抱住了张腾海的胳膊,紧接着用力摇了几摇,喝道:“你是个英雄!”声音颇为铿锵有力。 张腾海一听这英雄二字,再一看秦炎生那充满着丰富表情的脸,心中一热,旋即握拳道:“我本海中渔民,一切皆要感谢军师栽培!” 而身后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马之中,哗声大作,那大刀关分开众人,手中持着烫金的印绶,大踏步走上前来,将那千夫长的兵符示于众人之后,堂皇地交给了张腾海。张腾海面上十分激动,旋即便跪拜谢恩。 这一拜之后,身边的人都围上来了。 是英雄,则必然引人注意。 秦炎生此时却远离了众人,在那人群之外,看着张腾海的背影,心中暗暗生出一句话:“他日这人,必要为我所用!” 当日当时,军中顿时盛传开了,张腾海也被称作唯一一个鲨鱼王!而他的千夫长旗帜,也与众人不同,其上图案乃是一人跨鲨行于海疆之景。 陈一凡悠悠然坐在那除罪金简之上,在那云端看着海湾中这样万马攒动这的场景,不觉也笑了,旋即想起方才海中血腥的一幕,再一看看当日村中看到的那个陈彻,喃喃自语道:“他们鲜夷流寇纵然有几个坚韧之人,可是其魄力,又哪里比得上我们神州这等英雄?”a!~! 第八十一章 鸳鸯阵,铁血作海杀 天和海的一头,两只海鸥并着翅膀从海湾浅浅飞过,翅羽破风无声,倒是将那海湾中的热闹衬得更加明显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陈一凡于那云端远远眺望这双宿双栖的鸟儿,不觉心中有所感悟,只是面色轻轻一沉,不言不语,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他的整个人倒是显得颇有些寥落和沧桑,与那初出南极剑门的陈一凡倒是多了几分差别。 那边张腾海即得了九百人马,大军喧闹一阵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大刀关为庆幸军中有这等奇才而高兴的同时,却是眉眼一动,又开始觉得有些担忧起来,这海上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陆地上的问题呢?总不至于让我数万人马尽皆化为水军吧?此时在这个海湾里并非驻军练兵之地,就算是要练出海兵,也需要按照行程去那舟山神岛附近的洱海原驻扎。而后在洱海原练兵。 那现在军中要解决的,倒主要是陆兵问题。 对于这一带地区来说,那些流寇不止水兵优势,那沿海海岸的优势也是相当的明显。如此想起,这大刀关倒是面上多了一些忧色,回头看去,却见军师秦炎生正眺望着人群中的张腾海,似乎他心里倒在想些什么。 大刀关扭头对秦炎生喊了一声。却不想这秦炎生竟然恍惚间没有回答。大刀关一愣,再喊了一声之后,那秦炎生才会转头来,道:“将军唤我何事?” 大刀关道:“海上有这等猛将,想那灭流寇之事绝然有成,只是今日我们还需要考虑陆战兵士的问题,昨日那一战,流寇虽然并未撼动我等根基,但鲜见其力量不可小觑!” 秦炎生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流寇贼种,战中多有随意之性,我等乃是天朝大军,犹如人熊战野蛇,我们虽然体积庞大,但却并不灵活,若那流寇常常使偷袭,夜袭,如同蝼蚁,用那蚕食之法,这对我等来说,倒也的确是个威胁!”秦炎生话讲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已经乘着除罪金简落到了一边。 秦炎生看了看陈一凡,一时口中哑了。 陈一凡看着秦炎生道:“秦军师为何不继续讲下去?” 秦炎生一听此话,口中轻轻一咳,向那大刀关使了个眼色,大刀关点了点头,秦炎生随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我倒不是不想讲,只是这讲出来之后,陈仙师可有妙策?” 陈一凡看了看秦炎生,笑道:“你不会就因为我年少瞧不起我吧?” 秦炎生却不避讳,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历来修仙之人都不食人间烟火,不管黎民之事,整日静坐玄思,或者烧香礼神,哪里会有闲心看着人间邦国之乱,管这人世间的排兵布阵之法?”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心中微微一愠,转而昂头对着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秦炎生道:“难道你这茅山后人就不是修仙之人么?” 秦炎生淡淡一笑,道:“自我茅山衰微之后,我便已经下了入世之心,虽然尚有修仙之意,但却并不强了,我倒是觉得活在人间会更加快活!再说,你可知这世间千百年来,已经少有成仙之人了……所谓成仙之路,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骗局!所以我日间更多是看那治国用兵之书,研究纵横经略之术,现在的我就算不是茅山道士,却依然能做一良才行走江湖!” 陈一凡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个秦炎生是在讽刺南极剑门中的道家弟子不问世事之意。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愤怒,不觉道:“我南极剑门师尊太真上人曾有过这样的话‘倘或我等以修仙神力入世,则易造成*人间大乱’所以我等才少行走于人间!只是不想引起大乱而已!” 秦炎生笑了笑,道:“大乱,大乱,说得轻巧,你们又能引起什么大乱?就算是将军符交给你,你又能带多少兵?” 陈一凡一看秦炎生那傲慢的神色,一时之间少年傲然之色挑然而起,喝道:“给我五百甲士!看我不用自身法力,能不能对付那些流寇!”此话一出,陈一凡脸上正气凛然,倒是果真有几分魄力。 大刀关一见二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又恐陈一凡若果真恼了,发起怒来若灭了秦炎生,则军中便损了一员军师,生恐这样会乱了军心,于是乃在一旁和旋道:“二位二位,权且打住,你二位都是我军中将才,秦军师能带兵,陈仙师能降妖,要是上次不是陈仙师降伏了那海上妖物,估计我们初出皇城第一战定然不会得到大胜,那些流寇早就被那些妖物带走了!” 陈一凡面色不变,道:“关将军,你就不用从中斡旋了,我陈某人既然说了此话,则必然要做出个样子来!免得让某人给看扁了!” 秦炎生哈哈一笑,道:“想要我不看扁你,你就果真拿出些才干来吧!”话毕,这秦炎生将那日晚间王军遇袭之事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了陈一凡,而后秦炎生对着大刀关道:“我就权且越权,向将军借一千精兵匀给陈仙师,不知道将军允不允许?” 大刀关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若如此……便这样吧!” 陈一凡行礼,道:“好,我愿为万马先锋将,立此志,不胜不回!为我神州王军开路!” 军情紧迫,这陈一凡旋即就结人马,大刀关命军中工匠速造一三丈长旗,旗上书“奉天讨贼,廓清环宇”,更在八字之中用丹朱书上一个“陈”字,而后赠予陈一凡。/.m/ 陈一凡拜谢恩情,道:“我陈一凡既然做了开路先锋,必然不会让关将军失望的!” 大刀关握着陈一凡的肩膀,只是猛然摇动,千言万语,尽数化于面中无形之间。 海湾的海风又起了,陈一凡的一千兵马早就赶在前头,陈字将旗海风中猎猎作响。旗下各路军士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一凡,这一路行了有五十里之后,军中稍作歇息,陈一凡将那领路将士招到帐中,细细问了一番,方晓得这鲜夷流寇尽是依靠散兵之力。 散兵?散兵! 陈一凡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不觉缓缓站起走了出去,站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之上眺望远海,但见那海上的波浪一层层席卷而来,海风扑面,十分清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陈一凡看着看着,忽而想起了往事,那日他与陆云,法贵等人初到七天仙子峡的时候,那植物之阵不也是此等景象么?一层层扑面而来,刚柔并济……对!鸳鸯阵,就是鸳鸯阵! 陈一凡心中不觉大喜! 他们是散兵,我便也以散兵破之! 心中顿时如那海面一般宽广无比,陈一凡豁然而起,直直如风,心中急切之处,都不愿择步回到营帐中,却是御风而回,即刻一声令下,所有带兵部将尽皆集合。 陈一凡寻于众人之前,喝道:“流寇以散兵对我,想要以乱易整,而我等若是兵将越集中,必然损失越大,今日我将要训练出奇兵相对!此兵阵名作鸳鸯阵!” “呵呵,鸳鸯阵?还尼姑和尚阵呢!”此时忽而军中人笑言。其实军中还有不少人都不太服陈一凡这个所谓的仙师。 这陈一凡何等人物,修仙之人七窍皆开,此话自然听到了耳中,接着怒目而视,喝道:“来人,将那人给我拿下,斩首示众!” 那军中本自笑话之人一听这话,顿时骇然,跪地求饶不止。陈一凡心中虽有饶恕之意,但却想到现今时间紧迫,若不杀之以正军威,如何才能速速将军中之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想到这里,只能双眼一闭,愤然将那杀令丢在了地上。 这一着,顿时让所有人望那陈一凡的目光都变了,变得有些恐惧和胆寒,只是这个少年的表情在此时也隐隐多了几分威严。 陈一凡朝着大军,喝道:“我知道军中之人对我多有不服,但我在此立下军令,你们若听我言,不胜,则尽管取我性命!”陈一凡此话一出,整个军中更是为之一振。 陈一凡更是傲然立于军前,喝道:“所有百夫长将军中力大者召到此处!” 陈一凡此话一出,顿时便有百余人走到了沙滩之中,陈一凡放眼一扫,接着道:“你们这些人,给我摔跤!” 那些人一听陈一凡这话,不觉面面相觑。陈一凡冷哼一声,道:“还不快动手?” 轰然之间,所有五大三粗的汉子尽皆动起手来,约有一刻过去,沙滩上便有五十多名勇力壮汉出现在了陈一凡的面前。陈一凡冲着所有的壮汉喊道:“你们的肉,和铁相比,哪个硬?” “肉!”“铁!” 这壮汉之中,答案各有千秋。但壮汉之心也壮,说肉比铁硬者毕竟是多数。 陈一凡喝道:“来人,将那说肉硬者给我找出来!”一时之间,大汉群中不觉哗然,但军令难为,那些人还是站了出来,谁都不知道陈一凡要干嘛。陈一凡看着那些肉比铁硬的大汉,道:“你们,便是我大军之墙!每人赏赐白银三十两,精兵铠甲一副,黑铁盾牌一副!” 那众位大汉一听这话,顿时个个喜笑颜开,拜伏在地。 此一刻,便有四十大汉入围。 陈一凡继续道:“将军中最善弓弩者,最善枪刺者,最善夜行者给我通通找出来!” 此令一下,迅速传达到营中,不一刻,各种兵将分堆聚集。 陈一凡身子腾然而起,踩在帅旗之顶,海风过处,身子伟岸非凡。陈一凡冲着聚集的大军道:“自此时起,我给你们五刻时间,交给你们一种阵法,务必给我学会。这不只是为我邀功,更是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那流寇奸猾无比,也多有骁勇之人,我们务必出奇阵方能制胜!” “是!”营中将士尽皆嘶喊道。 陈一凡旋即布阵,道:“为首者,诸位壮实汉子,持黑铁盾作我千军万马不倒之墙;为二者,诸位夜行军士,做我千军万马之灵气之眼,窥探敌情;为三者,诸位枪刺高手,自那盾牌之间的空隙之间谋夺流寇狗命;为四者,则应是弓弩强手,弯弓射贼,以灭其气势,那些身弱者,则于最后持短刀,背负羽箭,以助我弓手!” 这营中军士一听这话,尽皆喝彩起来。 陈一凡却仍未止住话头,道:“此一阵,乃是我大阵,而对方乃是散兵,倘或成乱军之后,我等应该怎样变阵?” 帐下众人皆是细心倾听陈一凡所说之话。 陈一凡却是双目一凛,赫然左手一招,黑风翻滚之间顿时将远处海滩上的一块滚石给吸到了手中,但见黑石刚硬,颇让帐下军士称奇。 陈一凡不发一言,赫然将这滚石抛于地下,紧接着有唤起细沙倾入石头,那沙粒虽细却无法侵入石头之中。陈一凡道:“你们看,这沙粒虽是三军,却无法倾入我石头之中!可见只要我军阵硬实,就算那沙石再怎么细小也难以侵入!” 帐下兵士尽皆叫好。 陈一凡面色不变,又一使劲之间,整块石头顿时轰然碎裂,那些兵士奇怪地看着陈一凡,陈一凡笑道:“你们且细细看那沙粒!” 众军士看去,却见沙粒仍在往那碎石堆中窜去,窜了一会儿之后,陈一凡略施法力,整块岩石又合拢来,顿时将所有的沙石都咬住了! 这一着,顿时让军中之人惊呆了。 陈一凡笑对众人道:“大石头化为小石头,而后将那些沙粒和而咬之!这便是我这鸳鸯阵之化阵,遍地开花,而后合围大瓮,瓮中捉鳖!” 这一刻,所有的将士都明白了。 午后,整片先锋军阵中杀气腾腾,千军一合,瞬而散开,各成阵势的时候,铁盾围抱,盾中长枪弓弩散射而出……众将士从未用过此等战法,一个个心血澎湃,练得起劲,却只是用了四个时辰,便在对练之中看出了效力。 陈一凡看着这一切,颇有些欣慰地笑了。而他的目光朝着行进深处的路途看去,他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而陈一凡遥看着附近的海域,在那波涛起伏之中,隐隐发觉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呵呵,是那张腾海,正在做海兵练兵之法。 苍鹰划过长空,大鱼畅游水底。一轮苍凉的落日遥遥坠落在了海的尽头,随着夜色的降临,陈一凡的目光却开始隐隐发亮。陈一凡看着帐下杀气腾腾的兵马,悠然道:“我虽不能亲身杀敌,但我却有我自己的脑子!”想到此处,陈一凡不觉颇有些自豪之感。 行程到了一半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海滨滩涂之上,此时的天空全黑了,乌云一层层遮盖了所有的视线。整个世界,所有的人如同沉入了墨汁之中。 但是那兵马却并没有因此止住脚步,仍然朝着舟山神岛为目的地,赶夜色行进而去。 轰然之间,一声爆响,五瓣烟花直入苍天。 来了,那些如同野兽一般潜伏在夜色之中的流寇…… 他们将全身染成黑色,以为这样就可以遮住自己的罪恶…… 如同滚将而来的大水,轰然之间从滩涂各处冒了起来,一群群涌向神州王师。那一千个陈一凡带领的先锋兵将。铁马金戈,一时间轰鸣乍然作响,是黑铁之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那长着粗壮足以撑天的胳膊给聚拢来,轰然之间,水泄不通。 紧接着是枪尖刺破海风的声音,锐利的枪头发出雪亮的光芒**一片黑暗之中,间杂着那些可以捕风捉影的眼睛,他们的口中喊出:“左!” 于是枪尖刺向左端。 而位于战团之后的,则是那刷刷刷射来的弩箭和羽箭,万千细影尖锐如刺,射入那些黑影之中,顿时哀嚎不断。 流寇乱了,他们找不到王师的缝隙和缺漏之处,他们无法攻击到王师的软肋,于是它们化为散沙,意图搏命,但与此同时,王师军阵大变,一时间化为百来个小阵营。 黑盾作墙,长枪杀出…… 如同霸王蟹之于小虾,刺杀之间,那些小虾们完全失却了方向和中心。 溃不成军,崩裂瓦解。 而远方试图流窜逃走的流寇们,则被那海中蛟龙张腾海尽数缚住了。 夜战,不知止于何时。 淡淡的,朝霞像是一多美好的花,开启在天际。 滩涂上,横陈的尸体经过清点,流寇卒五百人,我王师丧三人。 众将在军帐中得到此消息的时候,一位百夫长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见陈一凡面容含着,于是只是“咯”了一声便压住了。 陈一凡看了看众人,道:“你们想笑就笑吧,别看我脸色!” 于是轰然之间,整个阵营中传来大笑之声,一时之间颇有些震撼。 而陈一凡目中无色地翻动着桌上的一个精致的木牌,但见木牌之上写着五个字,先是用楷体写着的“南宫”二字,紧接着之后出现了花体绣字:李甜儿! 是李甜儿,她来到过这里,或者说她跟这些流寇有过接触。陈一凡赫然了。这木牌正是自那战争中的战利品中得到的。 陈一凡有些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却听得一阵苍凉的笑声穿过了军帐扑面而来:“哇哈哈哈,我的仙师看来也有军师之才啊!”a!~! 第八十二章 赏军功,将士饮水酒 招潮蟹开始一团团涌动起来,争夺着滩涂上的食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晨光掠过海面,遥遥照亮了海湾,眼看着军帐中所有战胜之后的军士们脸上的欢颜。大刀关不觉十分欣慰,对那陈一凡更是多了刮目相看的意思,不一会儿,海上也传来捷报,张腾还跨海截杀鱼皮船百来条。 这鱼皮船乃是鲜夷流寇行走于海疆烧杀抢掠的时候所用的轻捷小艇,艇上绷着整张鲨鱼皮,一条小艇能装载大约三到五人。此一役那些流寇便是乘着那些轻捷小船来到海滨的。大刀关左手牵着陈一凡,站在帐前,眼见张腾还出海而来,再报战果。大刀关心中顿时更是一阵大喜。 张腾海大跨几步,即刻奔到了大刀关面前,大刀关拉起张腾海,接着冲着张腾海和陈一凡道:“你们二人便是海上陆上两个霸王!日后我王师南定海疆,必将有所大成!” 大刀关话音未落之时,陈一凡却似耳边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便有“张兄弟,这回你可是给我们长脸了!” 陈一凡转头一看,正是军师秦炎生,但见他大步上前来,却并没有理会陈一凡,双目直直看向张腾海,张腾海见军师如此,便只能松了大刀关的手,冲着军师抱拳道:“多谢军师挂念,一切更要谢谢军师的栽培!” 大刀关满面笑颜地看着自己的军师和爱将。 倒是陈一凡看着秦炎生的模样,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秦炎生对这个张腾海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 果如陈一凡所料,不久,那军士挽起张腾海的胳膊,道:“我知你们水军日日浸泡水中,寒湿之气常常浸入身体,鉴于此,我便命令部下加急奔赴近处城镇,热酒敬英雄!”秦炎生话毕,更是令下,道:“上美酒!” 此话一出口,但见帐旁两名甲士抬着一缸好酒走上前来,于其中一位走到近前,便揭开了酒缸的盖子,刹那之间,顿时香气扑鼻,一时之间,军中喜酒之人不觉都喝彩起来。{} 那张腾海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秦炎生,道:“军师知遇之恩,我张某人必要报答!” 陈一凡一看那张腾海动情的眼神,再一回头看到自己身边恍若无知的大刀关,顿时心头一紧,似乎这个秦炎生正是在收买这个张腾海!!而那大刀关性子耿直,竟是全然无法看出来。 军师笑看着张腾海,便亲自拿来一个瓷碗,就势在缸中舀了一大碗,旋即递到了张腾海手上,道:“张将军,美酒尚温,饮了它吧!”张腾海此时的心情已经兴奋到了极点,即刻扬手之间,便只剩下空空的碗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炎生笑看着这一切,却更是朝着张腾海身后的众将喊道:“美酒,需要每位将士一杯,然而我们此行仓促,只得了一罐!但此刻,我已经有了计较,张将军手下每位军士都可以得饮美酒!”秦炎生此话一出口,更是来了几位甲士,竟然扛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出来,这水缸足可盛装三人。 那水缸被甲士放到地上之后,众人只是觉得奇怪。水缸中慢慢一缸子,似乎并非酒水,秦炎生冲着众人一笑,道:“酒水早就是没有了,此缸中只是一缸子淡水,是我们行军途中留下来的!”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更是愕然了,不知道秦炎生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秦炎生接着对身边两位甲士道:“还不动手!” 说话之间,那两个甲士迅速走到那一坛子美酒之前,将那美酒扛起来,紧接着尽数倒进了那一缸白水之中。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愕然了。 秦炎生却是面色不变,笑着对所有人道:“我们大军得胜,绝非一人之功,乃是千百将士之功,美酒虽少,大可兑入君子至情之水,凡我军中之人,每人一碗!”说到此处,秦炎生更是拿起一个碗,走到水缸之前,伸手入水,旋即舀出一大碗,畅饮而尽。 这一瞬,所有人先是一愣,继而全都明白了。 不觉高呼起来!军中一片沸腾,而那几位甲士更是木桶入缸,挨着每一位将士都是一碗美酒,美酒虽淡,所有将士的心中却是异常温暖。 此时在那张腾海的心中,秦炎生实在是一个世上难得的主子。 陈一凡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而去看大刀关,却见大刀关的表情十分欣慰,陈一凡不觉心头一寒,看着此时一呼百应的秦炎生,他的心中隐隐透出一丝不安。 众军赏罢,陈一凡和大刀关以及那个秦炎生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军帐中。 这时候,三人沉默了,陈一凡是心中有事,大刀关是喜悦到不知道从何说起,而那秦炎生,则是有些疲累。过去了良久,,忽而只听得大刀关厚重的一声叹息,紧接着走到了陈一凡面前,抱拳相向,双眉之间多有愧色。陈一凡看了看大刀关,道:“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大刀关面色涨红,却是忽而不发一言,猛然跪在了陈一凡的面前。 陈一凡顿时大骇,忙是上前几步抬起大刀关的胳膊,道:“关将军这是为何?” 大刀关抱拳苍然道:“我关某人乃是无义之人,昨日陈仙师初到之时,我竟然有怀疑之心,以为陈仙师与那鲜夷流寇有染,我真是瞎了一双狗眼!企望陈仙师受领我的谢罪之心!”大刀关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那站在一边的秦炎生眼看脸上挂不住了,也跟着跪下来,道:“这等子事情,却是我惹起来的!我也应当谢罪!” 陈一凡忙又去抬那秦炎生,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自己也跪了下来,道:“两个兄弟既然肯出此言,则必然是对我这人放心,我怎会耿耿于怀!你们快起来吧!” 大刀关喝道:“我身为将军,战于阵前,竟然连自己身边的将士都有所怀疑岂不是愧对我王军!陈仙师不领我等罪意,我等绝然不起!” 陈一凡胸中又是一热,道:“你们的歉意,我领了!”转瞬间,心中却又是一寒,那大刀关乃是耿直之人,怎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便知晓了几分,这一切定是拜那颇有心计的秦炎生所赐。 陈一凡想到这里,更是看了那秦炎生一眼,秦炎生只是低头不语。 陈一凡忽而苍然一笑,道:“秦军师,你把这个世界看得太清楚,就不怕把这个世界看变了么?”a!~! 第八十三章 千军马,弃仙师一凡 蓝色如洗的海水辽阔而遥远,海鸟飞翔在云水之中,更有潮水掀动海风卷起了军帐的帘子。阳光一时间照亮了整个王师驻扎的海湾。这一刻的军帐中,三个人是沉默的。 秦炎生听罢陈一凡刚才所说的话,却是面色不变道:“我之所以要看得清楚,乃是因为我为一军统帅军师!若不小心行事,让我大军陷入困境之中,我该如何是好?” 陈一凡一听此话,笑道:“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知道这军中统帅并非你一人!!而真正的统帅也绝非是你!”陈一凡此话一出,却是颇有些狠劲! 那秦炎生一听此话,赫然愣住了。一双眼睛怒视着陈一凡,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陈一凡不理会秦炎生却是转过脸去,对那大刀关说道:“臣,仙师陈一凡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关将军纳许!” 大刀关见空气骤然变得十分压抑紧张,心中不觉有些惶恐,忙道:“仙师有何话,都说来!只是却万万不能伤了弟兄们的和气!” 陈一凡不抬头,却是咬牙继续说道:“对不起,我的请求恐怕就是会伤了弟兄们的和气!更何况,我从未把某人当过兄弟!”大刀关一听此话,心中顿生疑惑,道:“仙师到底是个什么请求?” 陈一凡一听此话,忽而挺身而立,紧接着嗓音十分厚重,指着秦炎生道:“今日我要请求将军罢免这个军师秦炎生,此人狼子野心,在我军中笼络人心,若是今日不除,日后必是我军中大患!” 大刀关本是耿直之人,一听此话,心中颇有些疑虑,面上尴尬地看了秦炎生一眼,对陈一凡道:“陈仙师此话从何说起啊?” 陈一凡走到秦炎生面前,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秦炎生,接着冷哼一声,道:“起初的时候我倒是的确没看出来,此人城府极深,今日我却将一切看清楚了,关将军,你可知这人在军中的威信已经几乎大过于你?” 大刀关一听此言,顺口道:“哦?有此等事情!” 陈一凡握拳道:“不错,那日我回营之时,见到两个士兵在处理战后的尸体,隐隐听到一人说‘哎,那关将军除了带着我们一通乱砍,似乎也没什么本事啊!’,而另一个士兵则说道‘不错,我倒是觉得那个军师秦炎生看起来仪表堂堂倒像是一个英雄一般,而且上次风流驻一战,更是让我军士气大振啊!’另一个士兵又道:‘你听说么,这次之所以在此处落败,乃是因为军师所出的主意没有被采纳……” 一旁的秦炎生一听此话,旋即怒喝道:“陈一凡,你切莫血口喷人,我秦炎生何时说过这等昏话?那日的一场战斗,我也是万万没料到的!大军有难,我怎会说出这等猪狗不如的话来?贬将军以自立?” 陈一凡一听此话,道:“悠悠之口,若是没有人说出此话,那些士兵也是万万不会到处乱传的!”秦炎生看着陈一凡镇定自若的表情,心头一阵大怒,喝道:“陈一凡,难道我姓秦的有愧与你么?你为何这等辱我!” 陈一凡面不改色,道:“你并不愧对于我,但是我对你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感!自那日斗神大会开始,直到现在!你的城府都让我感觉害怕!” 秦炎生此时已经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我秦某人,生就是如此,到死也是如此,改不了了,你又当如何?好吧,你不过就是不想让我来当这个军师,也罢,不过就是如此,我身为神州男儿,在何处不能对付那些流寇?只可恨我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却被你这个修仙练道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给贬得一无是处!”秦炎生此话一出口,手中更是立刻便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军师印,紧跟着疾步上前,就将那军师印放在了大刀关面前的桌上,更是愤而道别道:“这军师我不做了,谁愿作谁去!”紧接着,秦炎生头也不回地就往帐外冲去,谁知还没走远便听到大刀关一声怒喝:“我乃是一军主将,我不准谁走谁就不准走!” 秦炎生刚刚掀开帘子,不觉愣在了那里,一边是因为那大刀关的怒喝,还有一边则是因为: 远处的驻扎千百军士的沙滩之上,此刻约有千人跪伏在地,而浩浩荡荡的声音从那些跪伏的人中传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军师大才,不可离开! 军师大才,不能离开! …… 那声音极为洪亮,一时之间充满了整个海湾,震得那远方的海鸟都乱蓬蓬飞了起来。原来方才有传令兵去那军帐的时候目睹了一切,便回来将此事禀告了众人。那些人有感军师之恩情,便决定前来留住军师。 这一瞬,秦炎生愣住了,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紧接着却是整个身子跪伏在地上,道:“诸位将军,诸位将士,我秦炎生初为军师,所作之事多有错处,诸位愿意留下我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倘若我留在军中,必然使我军中将相不合,日后恐为大患!我本是神州子民,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我大军陷入此等境地?” 秦炎生此话说得倒是十分悲壮苍凉,字字都似发自肺腑一般,说到动情之处,更是猛然朝天一呕,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热血过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真的是心痛,哀到深处了么? 这样的热血,无不摧人肝肠啊! 一时之间,这帐下所有的将士都怒了,随即朝着那将军营帐中吼道:“陈狗贼!你给我滚出来!”秦炎生一见惹怒了大家,却是故作好人道:“大家切勿这样,我秦炎生承受不起啊!”说到此处的时候,更是鲜血长流而出!这时候,众人的愤怒尽皆点燃。更是冲着军帐叫嚣了起来。 陈一凡一听外面的叫嚣之声,心中不觉大恸,转而一把掀开帘幕,朝着外面的军士喝道:“你们的将军是关将军!他才是你们的主子!” 那大军却是接着道:“关将军是我们的主子,但那秦军师却是我们的军师!” 陈一凡看着那些面上写满忠诚的将士,一时哑然了,就在这时候,更是一股大的起哄声传来:“陈狗贼,臭道士,快滚开!”这一刹那,陈一凡愣住了。 在那些叫嚣的人群中,竟然连自己的兵将都有,一夜之时,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此时却完全目光冷漠,形如仇敌一般。其中更是一个人喊道:“你这姓陈的,练兵就练兵,为何还要斩我将领?” 陈一凡斩将只是为了整顿军纪,但此时却成为自己应该被驱逐的理由? 陈一凡绝望了,只是此时,伤到深心处之后,不觉脸上却展开一个笑容,一个颇有些滑稽的笑容。这笑容还没消逝的时候,却只听得远处一声雷吼:“那姓陈的,还不跟我走?此地多留无益。” 陈一凡盎然抬头,顿见远处的天空下,一片金色耀眼的光芒。而那光芒之中,正有一个恍恍惚惚的金影,瞧得不是很真切。陈一凡苦笑一声,冲着云端喊道:“你是何人?” 那金光大作之处,道:“修仙本就是避世之人的事情,你何苦搅这趟浑水,人间无味,还是续我修仙之途吧!”陈一凡呵呵一笑,道:“不错,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意思,你且等着,我马上追上你!”话毕,陈一凡竟而化起金光,呼啸而去…… 这一刻,众将士却是忽而愣住了。陈一凡不曾回头,没有一丝留念。倒是那个秦炎生,蹲在地上,手扶着胸口,唇角鲜血长流之中,却是黯然一笑,心道:“跟我斗,你还是差了些!” 远处的大刀关迅速地跑到这边,将秦炎生扶了起来。 万千将士同声欢呼起来。 军师,他依然是军师。 陈一凡于那半云间暗道:“去你娘的尘世,去你娘的仙师,我只是一个逍遥人而已!”心到此处,陈一凡更是掠过苍云,直追那远处的金光,追了约莫三刻之后,那道金影倒是十分迅速,陈一凡还没有继续追,却是忽而脚下一震,心头一动,低头看去,却见脚下的除罪金简之上那道裂缝猛然增加,更是从中窜出一股股黑影,那黑影朝着陈一凡劈面而来。 陈一凡猛然立住,赫然黑色护气大涨,顿时将那黑影挡在其外,那黑影耸动之间,暗沉沉嚎叫着:“你这贼婆子,还我等命来!” 陈一凡心头一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旋即赫然将那护气窜出,更是左手激起狂风朝着面前的黑影横扫过去…… 那黑影全然无形,横扫之后,虽化为散影一般,却又在下一刻围而重聚,紧接着又如方才一般。轰然朝着陈一凡掠过来,陈一凡护气大起,将那黑影阻出其外,却在这时候,脚下的除罪金简那道裂纹猛然一张,轰然之间又是黑影飞射而出,盘蛇一般将陈一凡整个人罩住了。 陈一凡心头一扼,顿时眼前一黑。 闭眼之时,隐隐约约的金光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一个苍凉的声音传来:“哎,你这小子,让我算算,九大劫难过了多少?” 香溪镇遭厄之劫难,西元城牢狱之劫难, 西元城兄弟分离之难,紫皇城女子背弃之难, 除罪金简魂劫之难,昨日遭疑之难, 今日驱逐之难…… 掐指一算,还有两难! 丧生和尚兀自笑了笑,将陈一凡负在背上,缓缓落下云端。a!~! 第八十四章 小溪沟,罗汉乱论佛 天上的金光,朝着西方飞去,越过了海滨,越过了海岸山,缓缓坠入一大片绿意盎然之中。而那远远的王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远远的一条小溪边,丧生和尚的近身弟子无痴小和尚面色红红地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绣线,绣线的一头挂着一截蚯蚓…… 那小小的一截蚯蚓在无痴小和尚的往生经超度之下终于在水中安静了下来。无痴小和尚轻轻叹了口气,却不想手中的绣线忽而一抖,无痴立刻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细细看着手中的绣线。一个通红的影子隐隐约约出现在了水底。 在无痴小和尚身后不远处。一个金色的钵盂之中,正有五六只龙虾在那钵盂中游动着。 微风轻轻吹拂着无痴和尚闪亮的小光头。 许久,眼看着红色的小龙虾已经攫住了口中的蚯蚓,无痴小和尚手一抖,哎呀一声,那小龙虾旋即跑了。无痴小和尚吐了吐舌头,摸了摸光光的脑袋,便看见远处自己的师傅丧生和尚扛着陈一凡落了下来,那草地之上倒是生长着不少的繁盛野草,宛如羊毛一般柔软。丧生和尚将陈一凡放在了草地上,对着无痴小和尚一声唿哨道:“无痴,快将那三清丸取一颗来!” 无痴小和尚将手中的绣线洗了洗塞进了僧袖中,起身便拿起身边一个小包袱,翻了一会儿,翻出一颗三清丸跑到了丧生和尚身边。 丧生和尚朝着那三清丸吹了口气,紧接着掰开陈一凡的嘴将那三清丸塞进了陈一凡口中,此时的陈一凡略有些清醒,见这和尚往嘴里灌药,刚要将这药丸吐出来,谁知道这丧生和尚似乎晓得陈一凡要这样做,旋即赫然打了陈一凡一耳光,陈一凡口一张,喉咙一气,那药丸吱溜一声便窜进了陈一凡的喉咙里。 陈一凡抱着喉咙扼住,不一会儿身子猛然蹦起,朝着丧生和尚喝道:“你这胖和尚,给我吃得是什么东西?” 丧生和尚摸了摸自己肥肥的大肚子,呵呵一笑,道:“好东西,你没见你一吃就蹦起来了么?”陈一凡微微一思索,倒也是如此,于是便朝着丧生和尚道:“好了,胖和尚,多谢你了啊!”丧生和尚一挥蒲扇般的大手,道:“不谢不谢,一切都是佛门恩德!” 陈一凡点点头,道:“和尚,我们也是很久不见了吧,今日你怎会在这里出现?”丧生和尚用那双蒲扇手扇了扇风,道:“我和尚四处普度佛法,哪里去不得?”陈一凡“哦“了一声,旋即转身便要离开。那丧生和尚一见此景,道:“哎哎哎,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没有礼貌,转身便走?我和尚好歹也救了你一命。” 陈一凡笑了笑,道:“我道士四处杀妖降魔,哪里去不得?” 和尚一听这话,却是酣然一笑,道:“好好好,你这小子说话有趣!” 陈一凡脸上也是欣然,旋即回身,道:“那你还不说老实话?我怎会三番五次的遇见你,自那日出了黑峦之森一见,后又在香溪镇你暗中却又出手偷袭我,今日又来救我!你以为我陈一凡是傻子么?你定然是跟着我!” 丧生和尚一听此话,道:“那日香溪镇一见你怎地知道是我偷袭的你?” 陈一凡笑了笑,道:“因为昨天在海边见到你的时候,那种金色的光芒,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大概你已经忘记当初你用过这等手段了吧?” “哦”丧生和尚心中疑惑,道:“那你既然知道我偷袭了你,为何现在不恨我?” 陈一凡道:“这个我却不知道,反正你又救了我,算是扯平了!”丧生和尚哈哈笑道:“好好好,你这人只记得恩,不记得仇,我喜欢!” 陈一凡撒了撒手,道:“得了吧,我才不要和尚喜欢!和尚应该喜欢师太才行!” 陈一凡本是随口戏谑,却不想此话一出口,那丧生和尚旋即勃然而怒,喝道:“你这毛头小子,说话怎地如此恶劣?” 陈一凡猛见得这和尚发飙了,心中不禁大是诧异,道:“你,你没事吧?” 丧生和尚怒指陈一凡,道:“你……”这丧生和尚怒气还没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一变的无痴小和尚轻声唤道:“师傅,虾施主熟了!” 丧生和尚猛然听得这话,脸上的怒气顿时削减了,瞬而化出一丝笑容,道:“哦,这就来!”而后对陈一凡道:“跟你这小子也算是有缘,走,和我去吃虾施主!”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十分疑惑,道:“什么是虾施主?” 丧生和尚却不解释,热络地拉着陈一凡的手,走到了一边的一个热火之上的钵盂边上,放眼看去,呵呵,果见这钵盂之中烧着几只大龙虾。 只是什么作料也没有,素得紧! 那无痴和尚在一边念叨着:“龙虾施主,感忘你以身体施之我等……”陈一凡一听这无痴和尚念出此等话语,不觉一口虾肉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原来所谓的虾施主就是此刻钵盂中煮着的鲜虾,这两和尚还真是有创意。 丧生和尚攫住一只大龙虾,熟练地剃掉虾壳,转而对那陈一凡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请你和我吃虾么?” 陈一凡摇了摇头,索然无味地嚼着白生生的虾肉。 丧生和尚笑笑,道:“所谓色,想,受,行,识,乃是世间之人最难超脱之五蕴,为何这五蕴难以超脱,皆是源自人之本,人生来要食,要用,食用之间,则添欲……就难逃五蕴之厄了,不过凡人不脱五蕴,倒也显得有了几分坦诚,尤其是于那饮食之上,其行其品,在这食用之上都能看出来!” 陈一凡一听此话,却是笑道:“哦,若是这样的话,你能从我吃东西这上面看出些什么?” 丧生和尚吞了一口虾肉,又伸手去捞虾子,道:“我能看出来,你的心中有不甘!”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不甘,什么不甘?” 丧生和尚颔首道:“不甘愿,不甘心!” 陈一凡面色微微一变,道:“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丧生和尚笑了笑,道:“你吃这素虾的时候,眉头紧皱,显见你并不觉得这虾肉好吃,而且估计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理想的虾肉做法……你在想。你其实可以做出更好的虾肉来!”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是笑了,道:“你这话很勉强,随便是谁都会有这种想法!”丧生和尚摇了摇头,道:“但是你不一样,因为你已经过了飞升之境,此时你的心中对你所见早已经不满意了,不满足了,你还要去见见更加广博的世界!”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愣住了,似乎,这个想法的确是有一点。 他的所见所闻,从那南极剑门,七天仙子峡,还有那王师之中……无论是喜是忧,到了最后,却总是令他失望而归。他想要改变,但却拥有一身神力,却不能改变。这一刻,他愣住了,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坠入了深深的淤泥之中,越挣扎,越迷糊。 陈一凡抬起头对着和尚道:“既然我已经过了飞升之境?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仙么!仙界又在哪里?” 丧生和尚笑道:“你应该到你曾经来到的地方,去寻找你应该去的地方!” 陈一凡看着丧生和尚,丧生和尚只是微笑,那只摸着虾子的手在那温度可达鼎沸的水中摸索着。 这丧生和尚,似乎就是个金身不坏的和尚! 陈一凡将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丧生和尚呵呵一笑,道:“我是罗汉,我早成罗汉了,只是谁也没告诉!” 陈一凡不觉一叹,早就听说过佛法无边这样的话,于是颇有些好奇地说道:“我想问一下,你既然已经是罗汉了,那么你可知道西天在哪里?有何等气派!” 丧生和尚听了此话,只是呵呵一笑,道:“西天?西天就是人间!”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你这和尚怎么说谎啊?不是说僧人不打诳语么!” 丧生和尚摇了摇手,道:“其实,这西天一词,我能讲给所有的凡人,但却不能讲给任何一个修仙之人!” 陈一凡听罢此话,心中疑窦顿生,道:“这是为何?” 丧生和尚蒲扇手拍了拍肚子,道:“佛,道从来不是同路!”陈一凡一看这丧生和尚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十分严肃,倒并不像是在说笑。 陈一凡道:“那为何当今修仙界的佛门和道门仍然常有共同杀妖的时候?” 丧生和尚笑了笑,道:“佛,已经不是佛,已经是人了!佛门,早已经化为寻常之人做梦之地,早不是那个众生皆可成佛的理想了!” 陈一凡笑道:“你们和尚除了往生极乐,还有什么别的理想?” 丧生和尚却答非所问地点点头,道:“妖,也是命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赫然愣住了,心中却是忽而扭转,道:“那龙虾,不是命么?”丧生和尚点了点头,道:“龙虾,是命……只是我已经不愿成佛!既然不愿成佛,又何须在意这些?” 陈一凡彻底呆住了。面前这个和尚,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a!~! 第八十五章 双头虫,引我救旧人 和尚笑看着陈一凡,手指在一边捻起一片细长的叶子,道:“你这些日子,是否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一凡听这话,心中只是一阵苦笑,道:“不错,遇到的奇怪事情太多!”陈一凡说此话的时候,那梦中女子,那军中被人背弃之事……奇怪的事情简直就是太多。 丧生和尚看着陈一凡的脸,道:“我所说之事全不是你要讲之事,我所说的乃是最近一些日子你自己的身体之上是否出现了什么奇怪的迹象?” 陈一凡略微思索了一番,道:“不错,我的身上的确有出现奇怪的现象!那日我在海上与一只鲜夷恶怪相斗,虽然是胜了他,但是后来却感觉到一股恶毒之力让我整个人身陷困厄之中难以解脱……就连方才来追逐你的时候,也是一股很奇怪的黑气出现在我的身边,似乎就像是发自我的自身一般,让我的法力受制,而身体也难以控制!” 丧生和尚听罢,面容微微一笑,两个肥嘟嘟的脸颊一抖,道:“来,姓陈的,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神州遥远的古代,有一个朝代破天荒的第一次出现了一位女皇帝,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立天下以自居,想要服万民以威仪天下,想要在男人掌权的世道中行走无忌,她只有活得像个男人一样,她的心变硬了,杀人无数,内中甚至于牵扯到她的亲生子女,在她没有登基前,更是让那皇帝的后宫成为了坟场,众多嫔妃宫娥死于她手,这种状态一直到这个女子当上了皇帝,当上皇帝之后,女子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在朝堂上施行恐怖统治,手下更有人写出《罗织经》这类讲述如何施用严刑峻法,罗织罪名之事。后又信佛养佛,甚至于断绝山间黎民捕鱼之业,断其生计,又致杀人无数…… 陈一凡听罢,道:“你说的不是武则天么?” 那丧生和尚一听此言,笑道:“正是!” 陈一凡点点头,道:“这个故事你给我讲了又有什么用?” 丧生和尚一笑,道:“你可知她终究是个女子,杀死的人太多之后,那些怨灵总是缠绕着他。让她不得安生,所以后来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于是命工匠打造了金简一枚,那金简为方形,一尺有余,宽两寸有余,重约半斤左右。而这金简的正面镌刻双钩文字63个,读来便是:‘大周国主武曌,好乐真道,长生神仙,谨诣中岳嵩高山门,投金简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武曌罪名。太岁庚子七月庚子七月甲寅,小使臣胡超稽首再拜谨奏。’这金简中的内容全为武则天乞三官九府除罪。/.m/话说那日武则天在嵩山投那祈福除罪金简之时,周身则坐有千百和尚共同为那些往日死在武则天手中的冤魂超度,那除罪金简一弃之间,但见嵩山顶上黑气大作,黑云翻滚,内中怨灵呼喊咆哮着全部化入了金简之中……”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呆住了,瞬而手中从怀里掏出那一枚除罪金简,上下看了几眼,道:“你说得果真就是这枚除罪金简?” 丧生和尚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枚除罪金简!” 陈一凡细细打量了除罪金简一番,接着道:“那现在那些冤魂还在其中么?” 丧生和尚点点头,道:“不止是冤魂,现在他们已经化作了对成仙之道极有害处的魂劫!你这一条金简中,藏有千万魂劫,适才只要你一用神力引动这只金简,这其中的魂劫就会被法力催发,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身体自然遭厄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许多,转过头再看看自己的除罪金简,道:“那我日后要怎样处置这只金简?” 丧生和尚冲着金简瞄了瞄,道:“呵呵,不如你就给我,我帮你拿着吧!” 陈一凡猛然听得这话,不觉心中颇有些好笑,道:“去你的死和尚,想要拿我的东西,我是决然不会给你的,看不出来你这个大胖和尚还挺不要脸的!”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不觉面上一窒,讪讪低下头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一凡望着和尚笑了笑,道:“好了,和尚多谢你今日就我,解我困惑,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吧!我要走了!” 丧生和尚一听此话,道:“你要走到哪里去?” 陈一凡笑望着苍天,道:“我要去救一个人!” 丧生和尚看着陈一凡笑容满面的脸,道:“救谁?” 陈一凡道:“一个女子!” 眼见陈一凡悄然入空,丧生和尚只是撇了撇嘴,道:“哎,本来还准备收他做个徒弟!看来得再找个日子了!”说话间,丧生和尚回头看看身后还在钓虾并且已经迷上了钓虾这个动作的无痴小和尚,道:“无痴啊,将那最近的几项功德说说看!” 无痴一听这话,正襟危坐,将那袖卷中的一卷金色纹理的布帛取了出来,而后朗朗念道:“于那香溪镇收一徒弟,俗名陈世美,法号色空,色空在那西元城中建一佛寺,名曰丧生庙,香火一般;之后往东行,以佛力救下百多名被流寇创伤的百姓;并在南行的途中救下一受伤的女子,名作朱青,并为其指引往那北极剑门之路途,然后再见陈一凡,救了陈一凡一命……”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心有颇有些沮丧,道:“哎,最近所积功德真是越来越少了!看来,还是少吃一点虾,以充功德吧!”说罢,轻轻一叹,站了起来。 丧生和尚一站起来,跟在身后的无痴马上也是站起来。 丧生和尚随手一抚,手中多了一片菩提叶,菩提叶大长之间,化为船型,二人同上菩提叶,西游而去。 期间一路功德无数,暂且不表。 陈一凡卸下了金简,用自身法力御风而行,渐行渐止之间,脑海中那种敏锐的感觉又冲了上来…… 那是一片海,海洋之中,有着百来个岛屿,其中最大的在中心,岛屿两边的潮流纷纷朝着那岛屿冲去,岛屿的礁石上隐隐写着“对我来”三字,这三字气势无双,似乎是用利器破石而出形成的字迹。 而在岛屿一头的一大片红树林中,阴翳,潮湿,一层层的海浪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朝着岛屿奔袭而来,而在其中的一棵红树下,那些虬龙般盘根错节的树根纠结着,生生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牢笼…… 而有不少的牢笼之中,已经有着不少的尸骨,白生生的尸骨在水流之上的那部分生出了绿毛,而有些则已经完全被海水泡烂,那其中有些尸体之上还有一寸长的恶蛆,看来十分恶心。 这一幕幕十分清晰的场景轰然之间冲到了陈一凡的脑海中。 那所有的尸骨竟然都是女子! 就在陈一凡心思纠结的时候,只听到轰然一声响动:“咕咕!”像是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那里鸣叫。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陈一凡心中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地方,只是那种感觉却总是变得隐隐约约。 陈一凡却不知道,这一切作祟的正是他身上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双头虫。 自古以来,双头虫可以说是世间不多出的灵虫,此虫头分两边,而灵性异常,那日在太极台上李甜儿剑刺陈一凡的时候,正是这只双头虫在那李甜儿身上咬了一口,自此那双头虫便将陈一凡和李甜儿无意之间联系在了一起。到如今,这李甜儿所遭受的困厄,陈一凡尽然有所感知,只是两人心意有隔,难以达到灵犀之境,所以陈一凡所看到的关于李甜儿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陈一凡随性而行,隐隐的,却是追着那李甜儿的步子。 李甜儿是如何被带到这地方来?一切全是因为那只九尾狐狸!来自长白山天池之上的九尾火狐狸,当日在那南极剑门大战之后,九尾狐狸虽然看似被那度劫降服于塔下,实则是那度劫被火狐狸的狐尾信所控制,至此,度劫于众人不晓的时候,于太极台之后山上将九尾狐狸放了,而当时的李甜儿正神昏落魄地在那后山转悠,于其中看到了一切,度劫一见自己的行为败露,立刻便要为火狐狸杀了李甜儿,火狐狸却将李甜儿抓住,当时便道: “想过去那些日子,我与薛琳儿在那望归轩的日子颇为惬意,自这女子带走薛琳儿之后,我便孤单一人呆在那望归轩,至此再无快乐可言!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她若这般死了,太便宜她了,我要将她带走!” 李甜儿本想反抗,怎奈那九尾狐狸虽然去了三尾,然而法力依然身后,更兼身边有那度劫大师相助,至此被九尾狐狸抓住。 李甜儿狠狠地望着九尾狐,道:“原来你便是那天池之上木楼之中的妖狐?” 九尾狐狸淡淡一笑,道:“不错,果真就是我!” 九尾狐狸携着李甜儿一路行走,起初之时,陈一凡心智未开,而到后来总算是有所得道,那时候才算是通了几分灵气,才晓得李甜儿身陷困境。 于此想,陈一凡便想去看看李甜儿。 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已经,已经好久不见了呢!a!~! 第八十六章 行海疆,精灵战太岁 陈一凡行了一程之后,忽而觉得那金简带在身上颇有些不便,于是便在云端放眼四望,足见纵深处一脉好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见青山如龙穿云而过,云层如海扑面而来,内有杂树芳草,野鸟禽兽无数,又有溪涧河流水声溅溅,如此美景,像是少有人迹。陈一凡按云而下,几步就踏在了青山之外,却见在这莽莽群山深处有一片世外之境,内中烟云缭绕,烟云间,隐隐似乎有着白影丛生。陈一凡心中一阵疑惑,放云而下,等到落到了谷底,却又不见那些似有似无的白影了。 陈一凡朝着四周看了看,风景的确是十分清爽优美。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心念道诀,顿时平地里飞沙走石,狂风一柱,狠狠**地下,顺势就掘出一个深坑,陈一凡将那怀中的除罪金简挖出来,笑道:“虽然看你这玩意儿是金子打的,可是上次老和尚说的话也有道理,还是把你藏在这里,带在身上也没啥用,谁晓得哪天你又放出魂劫来!” 陈一凡又朝四处看了几眼,什么都没想,就把那金简埋了下去。 埋完之后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大地,忽而觉得这世界如此辽阔,倘或有一天自己还需要这只金简的时候如果找不到了那不可惜? 想到此处,陈一凡走到了一边的一处不太高的山崖下,上面有许多分崩离析的石块,陈一凡捻了一块大一点的,形状似剑的石头托了起来,接着便走到埋简之地,将那石头竖起,手指凝聚道光,于石头上写下了“封简石”三个字,心中一时遐想,把那“简”字刻成了“剑”字,最后想了想也懒得改了。 旋即对着金简拜了拜,口中道:“金简啊金简,我陈某人也不知道在你的金色之中还包裹着这样多的魂劫,既然这样,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先把你埋在这里了,日后有机会,我再将你找出来…… 陈一凡做完这些,摩云而上,远远去了。 而他身后的那片山谷里,静悄悄的,一片形如白肉的东西从那山石之中渗透出来,如同水银一般流淌着,直朝着埋有除罪金简的那片土地渗透进去。 远远的东海,往南去的海面之上。潮水涌过来了,波涛汹涌连绵不绝,银色浪花卷席着,被那潮水簇拥着冲上天,海风庞大,潮水海风交织之间,其声音震动宛如雷霆,形如奔马。 海老虎萧贵掌握着整条木船,道尔和那日暮长川两人站于船舵一边看着远方的海景,搜索着海中岛屿的影子。 就在道尔将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而这船身只是一震。 萧贵心有所动,道:“不好,有邪物!” 日暮长川虽然也算是渔家之后,但幼年便远赴神州学习道法,对那海上的状况却不怎么了解,萧贵说了这话之后,他只是看着萧贵道:“大哥,是怎么一回事情?” 萧贵道:“在海中虽然鱼类,海兽众多,但一般都不会攻击船只,我们这条船虽然不是大船,却也不小,按照这船的体型来看,那只方才撞我们船的邪物应该不小!” 萧贵此话还没说完,这船又是被撞得轰隆一震。// 道尔一听这话,道:“我下水看看!” 萧贵一听此话,道:“海水之中状况不明,道兄弟怎么能轻易下水?”道尔仍是不假思索地站到了船舷边上,回过头看了看萧贵,笑道:“哥哥放心,我幼年在家乡常会跟我的‘尼西’玩耍,至于海底水底,在我来看,比陆地也就危险那么一点点而已!”道尔说下这话,而后将身上的长袍取下,紧接着一个腾跃,旋即扎进了水中。 日暮长川不太习惯水战,只能在船舷边紧紧盯着海中的动静。 此时的那片道尔跳入的海水之中,起初是平静如常,可是过了不久,海水就开始涌动起来。 暗流涌动无常,半晌过去,日暮长川仍然不见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正在诧异之间,忽而一阵凶猛的浪花直冲入天,这一股水柱冲上天之后,更有黑气轰然大作。海水顿时如同暴涨了一番,整片大海霎时间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战场,海船周围的天色也在这一瞬间暗了下来,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海浪变成一片片巨大的水墙,向船舷两边猛烈地进攻着,发出摧枯拉朽般的隆隆呼喊。倒是那掌舵的萧贵多有经验,几经周折还是将整条船稳住了,略微过了一刻之后,那片海面中呼啸而出一个人影,正是道尔。 紧接着更是一股三人粗的水柱从海里喷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那海面冒了一个头之后又忽然间消失了。 只是水柱一下子化为三股,朝着道尔喷去。 日暮长川在道尔的长袍之下取来了长弓,自己下意识地一拉,却竟然拉不动,不觉颇有些怦然心动的意味,心道那道尔还算是有几分本事,日暮长川想到此处,冲着那腾于海浪之上的道尔喊道:“接着!” 旋即那长弓和弓箭化为一道亮影呼啸而去,道尔见长弓过去,远远看那日暮长川抛弓一举,顿时心头一热,说道:“谢了,三弟!” 长川只是冷然道:“我是二哥!” 道尔面上微微露出一些尴尬,转而却已经将那长弓拿在了手中,紧接着便三箭齐发,朝着那海中翻腾之处射去。 长箭呼啸,裹挟着晶莹的白光刺入海水的三个方向,紧接着就听得耳边乍然一响,水中顿时轰然崛起一个巨物,那巨物形如无骨,冲出海水中之后足有一座小山大小,通身都是蠕动的肉,肉中裹挟着厚重黏糊的溶液,这团巨肉升入空中之后即刻长大,一瞬间就化为一张肉皮一般在空中铺展开来…… 方圆一里之内,只有轰然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那怪物没有四肢,没有五官,只是一张巨大的肉皮。 在一边掌着舵的萧贵骇然道:“这是太岁!”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心中不觉一惊,在神州生活了这么久之后,他却知道这太岁在神州意味着什么。 形容一个人胆子大,往往就是说一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日暮长川回头对那萧贵道:“大哥,什么是太岁?” 萧贵冷然道:“那太岁又叫作肉灵芝,是洪荒奇种,自古以来都十分稀有,而这太岁又被称作黑太岁和白太岁,应该是人间最恐怖的东西,白太岁辟邪以用,黑太岁则食人精肉!” 萧贵的话说到此处,那头顶的太岁一惊长得有方圆几十丈大小,眼看着就要将这一边的天空给遮盖住了。 日暮长川冷哼一声,喝道:“管你什么太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长川此话一出口,手中的白光一闪,铁剑朝着天空猛然激起,轰然甩手,铁剑朝着那巨大的肉皮刺去。 那肉皮在此时已经变了颜色,除了身上不断渗透出来的黑色汁水,整张肉皮又是生生大了一倍,颜色也开始变得黑亮起来。其下的那片海水也全然被遮住了光芒。 日暮长川的铁剑轰然一声刺透了太岁,才一刹那,太岁被钉了个通透,而这一瞬之间,也破出一个大洞,犹如衣服被撕裂了一般。 但与此同时,那射入天空的铁剑也在一瞬间化为了黑水。 那破了洞的肉皮,边缘之上的黑肉蠕动一凡之后,就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形如从未撕裂一般。 日暮长川起身迎立于道尔身边,对着船上还不能腾云的萧贵喊道:“大哥,你掌好船舵,等我们灭了这个太岁!” 萧贵喊道:“弟兄们当心,我萧贵等着你们回来!” 日暮长川和那道尔四眼相顾,猛然跃起,那黑色的肉皮越长越大,与黑色的肉皮之中却有一个窜动的漩涡,那漩涡其实就是太岁的眼睛,只是这眼睛四处游走,全无定数。 轰然之间,黑肉之中长出一只黑色的巨手,朝着道尔一把掠了过来,道尔猛然旋身离开,金色的头发闪出一道金光,紧接着长弓上手,豁然之间将那金光激射出去。口中传来吟唱之声:我为光明的使者, 必以光明的力量, 取自圣园, 从主的眼眸中, 以瞳孔中的纯洁刺透一切的黑暗阴霾 …… 这一阵吟唱之后,道尔的身体忽然之间爆发出一道剧烈的白光,白光将其整个人都映透了,下一刻这白光流窜之间,将其身体整个人包裹住,旋转之后夺然入空,紧接着犹如白色的霹雳一般朝着那太岁庞大的身体劈斩下来。 轰鸣,爆响,刺透。 一切在这一瞬间发生。 那种光明的精灵力量照亮了道尔左手食指之上的那枚闪亮的戒指。 日暮长川也愣住了,那是什么? 那道霹雳一般的光芒刺透了太岁之后,全然已经将那太岁大卸八块,怎奈那太岁复生能力十分强悍,虽然裂开了,却又在一瞬间化为一片,丑陋的**还在蠕动着,蠕动之间,更是从那肉片的上空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霹雳! 黑色的霹雳! 轰然之间,自日暮长川和道尔所站的头顶劈落下来。 日暮长川叫声不好,迅速结出护气,而与此同时,那道尔也结出一个结界,结界与护气相交。 轰然之间,黑色霹雳砸将下来。 这片大海都被这庞大的气势震了一震。 道尔和日暮长川纵然是挡住了这一击,却还是无奈之间坠入深海,那碎掉的护气和结界避开了一个范围供两人蕴气呼吸。 两个人如同两颗巨大的珍珠一般坠入深海。 于落下的途中,日暮长川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一股青烟翩然从道尔那戒指之中飘影而出,在那海中凭空化为一个晶莹的人形,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白色如脂的剔透肌肤,明媚的笑脸,如同春水般柔嫩的脖颈……a!~! 第八十七章 海流岛,金仙身甫成 日暮长川在一边不觉看呆了,道:“那是什么?” 此时的道尔却只是一种痴狂的表情,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个女子纱衣飘浮于水的样子,晶莹的光芒,一串串剔透的水珠……她不像是一个女子,像是一条鱼,脸上那淡漠的表情如同生活在世界之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道尔在自己的结界之中像是忽而化为了一个婴孩,头上的长发变成卷发,整个人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胖子,手中拿着一盏弓。 而那个女子轻轻地用一种语言念着奇怪的咒语。咒语化为晶莹的碎片,缓缓渗透进道尔的结界中。 日暮长川无法听懂,但他能看到女子朱唇轻启的时候,那一阵子婉转的穹音,抑扬的音调,和那个脸上的温润表情配合在一起。 如沉入水中的冰,冷凉,凄美。 咒语过处,小胖孩在自己的结界中笑了笑,身体又渐渐回复了往日的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日暮长川只觉得本来还有些光的海水忽然阴霾了下来。日暮长川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轰然之间,一团巨大的黑色的肉盖了下来,道尔也在这一刹那长弓射箭,轰然之间三道银光过去,却最终不能够将那黑色的太岁给挡住,日暮长川迎着黑肉上去,激起道光轰然穿过。 太岁无视这样的攻击,轰然之间犹如生长出了一双翅膀,扇动之间,海水一翻涌,顿时平地里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水泡,这水泡足有三人大小,从水下开始往上猛涨,一时之间更是将日暮长川和道尔融为水泡之中。 这一刻的日暮长川通身的护气尽皆被打散,整个人陷入一场无法预期的挣扎之中,好似陷入泥潭一般的难以自拔,而气息也越来越弱,再过了半刻,不觉胸口一窒,昏迷了过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边的道尔更是如此。 黑云,一片片的布满了海天之间,前往海流岛的海面上,轰然之间冒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肉团,这黑色肉团在海水中蠕动着,一路之间,所行之处,凡是所遇到的鱼类海兽,尽皆被那一团巨大的肉所吸引进去,之后便被一个巨大的黑色肉泡给包裹住,负在背上,整个太岁的背后如同附着着一串串葡萄一般的物质。 海水排开两边,朝着一群岛屿流去,不一会儿,那纷乱的岛屿展现在眼前,水流冲入岛屿群之后,更是胡乱流动起来,乱窜之间,水流里出现一个个大漩涡,到了最后,漩涡分开成两条水流,水流分流之处,滔天洪荒,白浪塌下,显出一块青黑礁石,上有利器所刻三字: 对我来! 那太岁游到水流之中后,猛然潜身下水,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再过了半晌,却又从那岛屿的岸边缓缓爬了上去,跪在一只巨大的蟾蜍面前! 那蟾蜍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看了看这太岁之后,只是忽而一笑,那黑色的如同腐烂一般的皮肉蠕动之间,整个形态变了样子,一瞬间变作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 而那太岁也在这一刻化为人形,拜倒在蟾蜍的身前,道:“黑海使者,我回来了!” 那黑海使者只是裂开大嘴一笑,却是身后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发色微红,面若涂脂,眉眼狭长…… 这不正是那个大闹南极剑门太极台的九尾狐妖小九么? 海流还在不断汹涌着,只是这时候,却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大海半云之上,那摩云而来的人身穿着玄衣,面色凝重,他的心里,一种担心越来越强烈。 因为,他的身心里面感觉到,自己离李甜儿越来越近了。 眼前的那一脉杂乱排布的岛屿之中,一切尽收眼底,陈一凡潜身上前,站于云端,接着看着岛上站着的三人,冷道:“九尾狐,你果真在这里!” 小九看了看天上的陈一凡,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但见他驾云到了这海上,自然知道他的实力决然是不容小觑的。 小九冲着陈一凡道:“敢问你是何人?” 陈一凡见九尾狐不认识他,心中倒也是颇有些奇怪,其实陈一凡全然不知道那小九在太极台上这一日,整个身心全然在那薛琳儿身上,哪里在乎这个太极台上的比对,而且当时的陈一凡人弱力乏,根本就没有入这个九尾狐的眼睛。 陈一凡道:“我乃南极剑门掌门近身弟子陈一凡!特来迎回师姐李甜儿!” 小九一听这话,心中生出疑惑,道:“你怎知这李甜儿在我手上?” 陈一凡道:“废话就别多说了,你快将师姐交回来,否则,我铲平这个岛屿!”小九还没来得及答话的时候,却是他一边的那个黑海使者蛤蟆精脚下猛然升起一股股黑色流水一般的物质,紧跟着黑海使者腾然而起,凌然半空,对着陈一凡道:“我才是这个岛屿的主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何能敢说出这般大话来!” 陈一凡轻轻一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黑海使者的一张丑陋的人脸忽而鼻孔一翻生出气来,紧接着吼道:“反了,反了,这片海上,除了尊主,有谁敢和我这样说话!丑道士,拿命来!” 黑海使者此话一出口,旋即那张大嘴一翻,轰然之间从口腔中喷出一团一团的黑色蚊虫,孑孓成群,犹如黑烟。 陈一凡冷哼一声,护气即成,那黑色蚊蝇猛冲上来,气势如虹,犹如一根巨大的黑色柱子直直捅向陈一凡所站立的云端。 哗然间,陈一凡身子闪动,脚下的云顿时全然涣散开去,一时间黑烟自成,一团团朝着陈一凡裹了过去。 黑色的蚊蝇在那嗡嗡声中更是生出无数的奇形怪状的人影,人影散开,天空中即刻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幽冥蝴蝶。 黑色的蝴蝶翅膀足以遮天蔽日,裹挟着双翅黑风轰然一扇,鬼影窜动,尽数朝着陈一凡打了过来。 陈一凡猛然胸口一窒,只觉得这鬼影气势颇为巨大。陈一凡的护气几乎都无法防御这样的攻击。猛然之间,护气大散,爆裂声传来,鬼影与护气交相撕裂开来。 更在这个时候,陈一凡只感觉自己脚下一软,猛然沉身看去,却见那个太岁人在这一刻忽而化身为一个肉色漩涡,正在陈一凡身下的空间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想要硬生生把陈一凡给扯进去。陈一凡猛然坠下真气,足下黑光金光交相大作,整个人双臂如翅展开,紧接着一头扎向高空,这才躲过了那太岁的偷袭。 那幽冥蝴蝶猛然坠下,黑海使者踏足蝴蝶背上,更是朝着陈一凡追了过来。陈一凡眼见幽冥蝴蝶前来,想要发神力以杀之,但可惜的是手中并没有一件趁手的神器。一时之间只能眼看着那黑海使者又召唤出一群巨大的蚊蝇密密麻麻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陈一凡独自静然立于空中,眉眼微闭,沉思其中。 我既无剑,那南极剑门剑法难以施威; 但,无剑并非无力。 陈一凡心中想到此处,面上忽而闪现了几丝光芒。 世间大造化之功,凡人修仙所能控无外乎电光火石经血柔络之力,然而,大飞升之境之后的人,便已经破了仙家桎梏,至此,便开始摸索着拥有天神之力了。 天神之力,控山川,风雨,雷电…… 天神之力,解天道,通星辰之变…… …… 陈一凡的眼睛紧紧闭着,周遭的世界在这一刻又开始如同深海一般浩淼,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停地冲洗着他的身体。 体内的乾坤之气,化而为体,金刚不坏之力解而为用。 而那幽冥蝴蝶终于还是冲了过来,轰然之间周围蚊蝇之声如同鬼哭,蝴蝶翅膀豁然扇动着,阴风阵阵,云天凛冽,蚊蝇声中鬼影交织,如同幽灵附体,一个个攀爬在陈一凡的身上,陈一凡形如巍巍大山,不动不摇,竟然有鬼灵忽然间从他的七窍之中钻了进去。却不料那鬼灵刚刚钻入,却有猛然逃了出来。 乾坤正气,只为护体。 那鬼影如同被烧着的纸张一般从那天上散落下来。 那远远站着的黑海使者,一见这种奇景,不觉脖颈微微生寒,那些孑孓鬼灵可是他熬炼了百年的鬼物,如何这陈一凡不动不摇,那些鬼灵却尽皆拿他没有办法?那黑海使者虽然心头有了忌惮,但却并没有放弃击杀陈一凡,紧接着双手指天一挥,轰然之间又是黑气大涨,那蚊蝇所成的阴冥蝴蝶在这一瞬间化为七面,形如法阵一般,每一面之上都形成一股黑气,粗约十丈,毁天灭地,更是旋转之间将那岛上一片红树林罩住,一阵吸引之间,顿然便有万千游魂轰然入天。 浩浩鬼影,不见天日。 天空之中,在这一瞬间,似乎猛然出现了无数阴森森的嘴,口中犬牙交错,发出卡扎卡扎咬碎东西的声音。 下一刻,陈一凡的身边,七个人形蚊蝇散阵,齐齐朝着陈一凡逼了过来。那七条如同鬼魅的影子形容各异,如人非人,面貌同样狰狞,裹挟着腥臭污秽之气,朝着陈一凡扑鼻而来。 只是陈一凡感觉不到了。 他的心中,在这一刻是无上的空灵之境,胸中那颗元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那个身体全然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金身,浅浅的一缕缕自陈一凡的脚背缓缓爬上去。a!~! 第八十八章 元婴固,赴红林救人 那一瞬间,陈一凡的脚背化为金色,再然后金色一丝丝将陈一凡的整双脚都淹没了。//更是轰然间自双腿猛涨而起,不下一刻,陈一凡整个人化为了金色。 而那些如同鬼手一般的不成形状的阴冥只要触碰到陈一凡的身体,当即就被那金色的光芒给活活撕开。 远远的,黑海使者愣住了,他双手一挥,将所有的鬼物收了回去,重新化作七个各占一方的鬼形。跟着便冲着不远处的太岁喝道:“死太岁,还不给我冲上去以表你的忠心?” 那太岁果真还算是听话,领了命令之后,旋即夺然入云,整张巨大肉皮轰然之间拉开百丈,遮天蔽日的朝着陈一凡包裹而去。 陈一凡不动不摇,金身刚刚蔓延到额顶。 轰然之间,那黑太岁形如一张吞天巨口将陈一凡吞噬了下去。 在陈一凡看来,天黑了,已然是绝望的时候了,自己整个身体全然被封住了,无法逃脱。 但, 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自胸口如同蒸气一般缓缓透出。 那元婴似同开在春天的花朵,这一瞬间更是泛滥了。 芬芳,无止尽地透露出来。 更有一种遥远的清凉感觉,从此时和那太岁焦灼的状态下油然而生。 油黑色的太岁,还在不断的蠕动着,企图就这样将那陈一凡给溶蚀掉,但许久过去,,陈一凡仍旧身形傲立。 那样的威胁,似乎并不能称之为威胁。 他的整个人好好地站在那里。 而且金身也在这一刻与元婴化为一体。 陈一凡不知道,但是天知道,地知道。 天神,不拒。 终生皆可成仙。 轰然间,天空开裂了,一道三尺金光自云缝之间劈斩下来,照着陈一凡所在之地。 地也开裂了,身下的海面里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旋涡中不到一会工夫就开始升起青色的烟雾,这烟雾也同样包裹着陈一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太岁苟延残喘地在陈一凡的身上扭动着,只是它的颜色在慢慢变淡,先是黑色,接着化为灰色,最终化为了乳白色。而它身上背负的那些被吞噬在黑球中的东西,一个个坠落到了海中。其中便有道尔,日暮长川和萧贵三人。w. 太岁分黑白,黑白即善恶。 这一时间,天地成仙之力竟在一刹那将那太岁化为了无邪之物。 那太岁慢慢脱离陈一凡的身体,良久,化为一个硬硬的蘑菇状的东西,被那陈一凡拿在了手中。 陈一凡醒了,他看天,忽而觉得云遮住了眼,于是猛然挥手之间,那百万云层滚滚而落,瞬而化为大雨倾巢而下。 于是云开了。 但这个时候,这番景象,却让那黑海使者如同一个木雕一般定在了那里。他觉得,面前这个翻手飓风,覆手大雨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人。 不错,他真的不是人,他已经是神。 他的身体站在云端,风雨交加,打湿了他的长发,但那长发却仍然傲然飞扬在风中。 日月,山川,风雨,雷电。 开天辟地,洪荒初来的八种人间难以掌控的力量,在这一刻已经有了两种附着在了陈一凡的身上。 那就是风雨。 “风吹细雨杨柳青。” “大风落兮雨飞扬。” 从此这般场景在那陈一凡来说,再无等待,风和雨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只要有气便可施展风雨之术。 陈一凡左手祭起那个巨大的太岁。以真元之力腾然入顶,下一刻,白色太岁在云中长大,只是忽而之间,白色太岁的身上爬出了一只老鼠在那上面东张西望。 陈一凡一挥手,将那老鼠抱入了怀中,道:“别瞎闹!” 小老鼠眼泪汪汪地看着陈一凡,忽而之间却是笑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陈一凡的心砰然一动,这个笑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头顶的太岁猛然长大,一个白点流窜于太岁之身,下一刻,那个白点猛然凹陷进去,不一会儿豁然旋转,一股剧烈地吸引之力朝着那黑海使者冲了过去。 黑海使者猛然无了退路,蚊蝇七阵顿时尽数被吸进了太岁的身体之中,倒是那断了三尾的九尾狐猛然一把扯住黑海使者,二人强自运力,险险扛住了这股吸引之力。 陈一凡在那云端瞧了瞧二人的狼狈样子,乃道:“你们二人还不告诉我李甜儿在哪里?” 九尾狐愣神,道:“你究竟是谁?你不可能是那个陈一凡,你不可能拥有这般神力!” 陈一凡没有理会九尾狐的话,只是道:“我不想解释这些无用的,你快将那李甜儿交出来!” 陈一凡刚说完这话,忽而听得那黑海使者一声哀嚎,轰然之间胸口裂出碗大一个伤口,黑汁一股股从那伤口中滚流出来。陈一凡眼望这一切,不觉面上一窒,往下一看,却见是那两个从水中爬到了岛屿之上的道尔和日暮长川暗下毒手,竟然用金箭射穿了黑海使者。陈一凡怒喝一声轰然间左手一股风暴席卷而去,一时之间竟然将那日暮长川和道尔的衣服全部撕裂了。 两人一急,迅速遮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萧贵看了看道尔胸口的金色汗毛,忍不住微微发笑。 陈一凡在那云端喝道:“你们是何人,我没说过动手,你们为何要动手?” 紧接着陈一凡整个人摩云而下,瞬即蹲坐在那受伤的黑海使者身边,紧接着以自身真力养护那个使者。 日暮长川冷哼一声走上前去,道:“除妖邪魔,乃是匡扶正义之举,枉你有一身神力,却连这个都不懂?除妖务必除尽!你留下这个东西必然会是祸害!” 陈一凡冷眼看着长川,道:“你是何人?” 日暮长川道:“我乃鲜夷人,日暮长川!” 陈一凡一听这话,冷笑道:“原来是流寇本族,怪不得说起话来满是杀光殆尽之意!” 日暮长川正要说话,却见陈一凡护养那使者的手法十分眼熟,看了一刻之后,不觉呆住了,这是南极剑门的真元护身之术。 难道,他是南极剑门的人? 可是自己才离开南极剑门几年,怎会忽然出现一个这样法术了得的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 陈一凡见日暮长川看着他,也并不以为然,而是问道:“你身后站着的外国人和那个汉子是谁?“ 陈一凡此话一落,萧贵和道尔同时上前说了自家来历。 此时那九尾狐倒是十分奇怪地看着陈一凡,道:“陈一凡,你一个南极剑门弟子,为何要救我们这些邪物?” 陈一凡转过头去,看了看九尾狐,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分得这么清楚呢?有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的!” 陈一凡只知道,自己身边所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就算并没有邪物,但却看不出其中的哪一点正气。 九尾狐看了看陈一凡,面色变了,他不知道要对这个陈一凡说什么。陈一凡转过头去,看了看九尾狐,道:“你能放过李甜儿么?” 九尾狐微微一怔,接着道:“放,我放,我将它们全部放了!” 陈一凡冲着萧贵说道:“萧大哥,你去帮忙吧!” 萧贵点点头,带着还在回首的颇有些疑惑的日暮长川一起随着九尾狐朝着岛中的那片红树林中奔去。 越奔越近,不一会儿,隐隐听到了如同鬼哭的声音。 四个人在红树林中站定。九尾狐指了指远处那些盘旋虬曲的泡在水中的老树根说道:“我待会就将禁锢开启,但是那些人还是要你们自己抬出来,我想,多半的人都是没了气息了的!”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赫然冲着九尾狐吼道:“你这怪物,这一切便是你造成的么?” 九尾狐转脸看着日暮长川,冷笑道:“你觉得你现在说这样的话还有作用么?今日只是因为有那个陈一凡罢了,若是没有他,你们三个估计也会被灌进去!”说罢,他伸手指了指这红树林根部的黑水道:“那种黑尸水泡在身体上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面色一变,恨不得上前即刻将那九尾狐碎尸万段,倒是一边的萧贵扯住了日暮长川,道:“三弟,救那些人要紧!” 日暮长川回头说了一句:“我是老二!” 萧贵一听这孩子气的话,不觉憨厚一笑,道:“嗯,好,不管你是老几。我们先下去救人吧!” 萧贵说完这话,猛然一个虎跃,跳到了水中的红树林中。 等到三人都跳进去的时候,日暮长川却发现九尾狐并没有进去,于是冷喝一声道:“你怎么不进来?” 九尾狐淡淡一笑,道:“瞧我身上这身袍子,我怕弄脏了它!”说罢,九尾狐走到一边的一棵大树之上,身子一震,那棵大树即刻分开两边,九尾狐潜身进入罅隙之间,手中摸到一块黑得发亮的树根,几经摆弄,顿时那湖水中的根牢全部缓缓打开了,同时一股恶臭之气尽数散发出来。 萧贵将衣襟撕裂成三块,扔给了道尔和日暮长川。 道尔缓缓系了上去,而日暮长川却是一把将半块衣襟塞在腰间,眼睛也不眨地跳到了第一个根牢中。转身便将一具泡得发白的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身体扛了出来。 萧贵和道尔见状,也开始救人。 日暮长川救到第十几个人的时候,忽然愣住了,这一刻,他手中所触及到的,是“楚服”。 楚服,这是鲜夷国的女子才穿的衣服。a!~! 第八十九章 往昔情,哀者有隐情 在这样的境地里遇到自己国土上的女子,日暮长川怎么能不激动,旋即亲身钻入黑色的臭水之中,看着面前肤色苍白到发青的女子。/.m/ 她昏过去了,但是却像是睡着了一样,躲在根牢的角落里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睫毛轻轻地颤动着,身子蜷曲着,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像是在寻找一个依靠。 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眉毛里却写着淡淡的痛楚。 手中紧紧捏着一个牌子。 那木制的牌子日暮长川却十分熟悉,这在鲜夷的传统中,只要是父母不放心的小孩,都会给他们一个表明身份的牌子。 日暮长川轻轻掰开她的手,看到了牌子上的密密麻麻的几行字:织田家的。浅川百户。西草町。信子。 日暮长川看着昏睡的女子,忍不住轻轻吟出了她的名字:织田信子。 女孩没有动弹,日暮长川的脸色不觉有了些酸楚,接着便起身将女子扛在背上,潜身爬了出去。 日暮长川刚把织田信子在一块干燥的草地上放好的时候,忽而只听得远处一声惨叫,日暮长川回头一看,不觉大为惊骇,竟然是自己的大哥萧贵从一个根牢中被直直打飞了出来。 日暮长川迅速回身去救,将萧贵半路拦腰接了下来。那萧贵忽而骂骂咧咧地指着那处根牢说道:“这里面有个疯子女人,是个大疯子!” 日暮长川将萧贵安定好,转身自己去了那处根牢里,坚硬的红树根牢已经被萧贵那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日暮长川没有这么冲动地直接冲进去,而是在外面轻轻说道:“里面有人么,我是来救你的!”因为恐怕里面的人是鲜夷人,日暮长川又用鲜夷话说了一遍。 这话出口了,但这根牢中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只有滴答滴答腐水滴落的声音。 日暮长川不觉又说道:“有人么,你在么?” 怔怔地,像是犹豫了很久很久的,一种胆怯,模糊的声音悄然传了出来…… “你是,长川师弟么?” 轰然之间,日暮长川整个人僵住了,攀在那树根之上。 犹如一丝闪电哗然劈开藏黑的天空。 真相在下一刻无情地翻了出来。 在每个人还无法接受的时候。 这真的是她么?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和那些残碎的尸体一般忍受着腐水的煎熬么? 她能受得了么? 她是我的师姐啊,幼年的时候,每次练剑,她都会劝我去洗手,每次吃果子,都会劝我去削皮,哪怕就是云台荒上的苹果。 那些不用削皮的果子。 而如今,那样爱干净的女子就整日被抓来泡在这样的腐水之中? 那些被误解的恨,那些被误解的怨,在这一刻竟然全部化解了。 日暮长川哽咽地说道:“甜儿师姐,是我,是我日暮长川啊,你还好么?” 那根牢的黑暗中只是传来家夹杂着惊恐的声音:“我不好,我不好,你快救我出去,好黑啊,到处都是黑的!” 日暮长川鼻子一酸,潜身入了根牢,说道:“师姐,我这就来救你!” 下一刻,触手冰凉,道:“师姐,抓住我的手!” 那是怎样孱弱的一双手啊,纤细的手指软弱无力地扣在了日暮长川的胳膊上。 日暮长川不觉又是胸口一酸,将李甜儿背在身上走了出去。 阳光,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日暮长川欣喜地说道:“师姐,不用怕了,你看,阳光在这里了!” 李甜儿蜷缩在日暮长川的背上,忽而抬头四处看看,却接着说道:“师弟,你快出去啊,我怕黑,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日暮长川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灿烂,白云朵朵。 心中一紧,日暮长川转过头来,看到了李甜儿那双无神的双眼。 最有活力的那一部分,没有光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是瞎了么? 日暮长川忍不住伸出手在李甜儿的眼前轻轻晃了晃,李甜儿的眼睛,依然是那样怔怔地看着某个地方,毫无活力。 她真的,瞎了。 曾经的容颜,已经在那尸水和黑暗的交相折磨之下,毁掉了。 眼睛,一个女子最美丽的地方,它澄澈,晶莹,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女子的爱恨情仇…… 而这一刻,李甜儿失去了它。 长川背负着李甜儿,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要怎样去告诉李甜儿这一切。 这一切本不该是李甜儿得到的。 她应该留在南极剑门,受宠,撒泼,骂那些师兄师弟们,而不是此刻怔怔地看着这个天地。 日暮长川呆在那里,不言不语。 李甜儿感受到了,她听到了日暮长川加速的心跳,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而自己将要面临黑暗。 这种黑暗将要维持多久,她无法知道。 她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却再也无法感受到阳光的形状,那种投影在水面温柔的粼粼的波光。 她的面上是久不见阳光的惨白,而此刻这张苍白的脸,犹如一朵献祭的白花,缓缓枯萎。 死心的字句从口中说出来:“告诉我,我是瞎了么?” 日暮长川用谨慎的仿佛害怕踩死蚂蚁的声音说道:“师姐,别担心……我能治好你!” 绝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加浓厚,一层层淹没了白色的脸。 她笑了,笑得像是在哭泣一般。 日暮长川更加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却猛然间只觉得背后轰然一热,紧接着自己就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去,而李甜儿整个人迎风在空中,面容如疯似狂,狂泣一声,整个人直直以头朝地,朝着尸水泽扎去。 没有眼睛,我宁愿去死! 此刻的心智,已经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所摧毁。 就在萧贵,道尔和日暮长川惊呼,而那九尾狐冷眼旁观的时候,猛然间只觉得一阵狂风自远而近,而后将李甜儿一整个人生生卷起,无声无息地。 李甜儿远远坠到了那个人的怀中。 李甜儿的眼泪止不住地坠落着,猛然一拳砸向抱着她的陈一凡,说道:“你是谁?” 陈一凡忍受着李甜儿软弱无力的打击,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一边的萧贵要开口报陈一凡的名字的时候,最刚一张开,陈一凡猛然之间手掌一转动,赫然卷起一块草皮朝着萧贵砸去。 萧贵猛然之间闪开,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陈一凡。 陈一凡将李甜儿抱在怀中,紧跟着起身,轰然之间,手中护气四溢开来,陈一凡竟然以醇厚的护气凌空写下这般的字迹: 请不要告诉她我的名字。 我怕她心中亏欠! 陈一凡整个人抱着怀中的李甜儿,风从他的发间吹过,那一刻,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的眉目之中,似乎多了一些沉静的气息。他看着李甜儿低眉隐痛的脸颊,看着李甜儿茫然的双眼…… 是什么变了? 让眼前这个女子失去了当时的锋芒,留在她的面容中的只有深觉不公的哀怨。 他缓缓抬起头,远远看着日暮长川,手中运起仙元之力,悠悠注入李甜儿的身体中,李甜儿的脸色在此时才有了些红润,下一刻,口中呕出一口黑色的污水,黯然昏迷过去。 陈一凡对着日暮长川道:“你,原来是南极剑门弟子?” 日暮长川仰头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不像么?” 陈一凡摇摇头说道:“不,我只是想问问你,我南极剑门大师兄吴恨去了哪里?” 日暮长川看着迎空而立的陈一凡,惨然道:“你们还是觉得大师兄是我让他消失的么?” 陈一凡摇了摇头,说:“不,师傅只是说让我问一问!” 日暮长川笑道:“多谢师兄抬爱!”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只是缓缓而落,旋即拜道:“你才是我的师兄,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却十分欣赏你!”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好欣赏的?” 陈一凡走到日暮长川面前,道:“因为你的坚强!”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骇然面色一变,就在陈一凡刚刚要说话的时候,日暮长川阻住陈一凡道:“你别说了!” 陈一凡却并未停下,转而对着众人道:“你们可曾知道,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叫日暮长川的人,他是个没有心脏的孩子!” 陈一凡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骇然了。 日暮长川的面容中却是透露出淡淡的不安。 “没有心脏?那要怎么存活!”这时候一边的九尾狐却插嘴道。 陈一凡看了看日暮长川,说道:“长川师兄,你就说说吧!” 日暮长川一看陈一凡,却是淡淡哀伤地笑道:“你为什么要讲出这些?” 陈一凡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身边还有人关注着你!你并非是孤独的人,你并非是一个被仇恨灌溉起来的人!你可知道,当日李甜儿在南极剑门之上讲述你离开时候的背影,苍凉的天地,你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大雪之中……这番孤独,这番决然,我却是钦佩的!我觉得你没有错,为了自己的家人,复仇,这是天经地义,是的,鲜夷国是要改朝换代,但凭什么要让你长川家族做牺牲品?” 日暮长川猛然听到了这话,却是忽而眼前一热。 但是,一切都是可以忍住的。 哪怕是现在心中的那一丝淡淡的温暖。 日暮长川终于改掉了往日的冷漠眼神,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萧贵大哥和道尔兄弟说道:“兄弟们,我们既然是兄弟,那我就不隐瞒这个秘密了……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而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在鲜夷的叫作‘无女’的妖!”a!~! 第九十章 海别处,远洋归家路 日暮长川看着众人,悠悠道:“那无女乃是众多怀有怨恨的母亲的灵魂组成的,深有母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我幼年的时候在鲜夷的川都游玩,谁知无意间走失了,这一走失,就错入了川都郊外的莲台野,莲台野乃是古代鲜夷国中部地区大战的古战场。长年累月都有人战死于此,那些人死后,更是有母亲来寻子,有的人往往还没有寻到自己的孩子,就被那剧毒的尸毒瘴气害死了,之后怨灵结合便化作了无女。那时候有半日,我一个人在恐怖的莲台野飘荡,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个慈祥的女人,她带着我回家,给我洗浴,把我当儿子一般看待……直到我父母的到来,但是当我要去见我的父母的时候,这个无女忽而不准我回去,她想让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萧贵在一边听了这话,心道:“那无女不过是个妖类,凭什么强留下长川作自己的儿子?” 日暮长川继续道:“父母在莲台野中寻我的时候,我一直被那个无女裹挟着四处狂奔,不得见到我的血亲。直到后来我大恸不已,狠狠地搏命的哭泣的时候,那个无女才算是稍稍有了些母性,不忍看我这般痛苦,于是她便在莲台野之上的泥沼树根之后,轻轻对我说道:“要我放了你可以,但是,你要回来看我!” 日暮长川有些伤感地笑着,道:“当时的我只想去见自己的父母,于是也不多说,便道:“会的,我会来见你的!” 当时那无女只是轻轻一笑,而后就将那软弱无骨的手伸进了我的胸中,一把将我的心脏抠了出来…… 下一刻,我就昏了过去。 众人听罢这话,顿觉日暮长川幼年遭遇实在是颇有些奇特。 陈一凡走到日暮长川跟前,说道:“长川师兄,今日我能见到你的真面目也算是有缘!” 日暮长川淡淡苦笑道:“我看你的本事,早就不该称呼我为师兄了!再说,我也已经叛出了师门,你这又是何苦?” 陈一凡道:“其实我也并非是一定要称你作师兄,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值得钦佩,一个没有心的人,竟然能将我南极剑门中的修仙之法练到腾云这个境界,我想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难吧!那些在南极剑门云台荒的日子里,因为我身中仙剑之力,困乏无常,只有太真上人在我耳边给我讲你的故事,算是用来激励我,他说你这个人可以整日练功无度,直到自己昏死过去!而且每次‘兽捕’之时,无论面前的妖邪多么凶猛,长川师哥都是跑在第一个吧!” 日暮长川脸上的表情却是哀大于喜,道:“是这样又怎么样?道法差就是道法差,连对付那些北极剑门的三代弟子都要费神,我若不冲在第一个……日后我怎么能打败那个高高在上的狗贼皇帝河潮西田?” 陈一凡点点头,道:“只是恩恩怨怨,也总有了解的那一天,也许并非是你死我活,或者还有别的方式……” 日暮长川仰头看了看天,却不再言语。却在这个时候,一边的道尔走到了日暮长川的身边,说道:“长川兄弟,看样子和你的坚韧比起来,我倒是只能甘拜下风,算了,这个二哥我也不跟你争了,自此之后,你便是我的二哥,我永远只是三弟……” 陈一凡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外邦人,心中却是有几分好奇,说道:“这位不像是神州人士!” 道尔回头冲陈一凡笑了笑,不错,我来自希罗,是精灵族族人,叫道尔! 陈一凡看了看道尔,笑道:“精灵族可是一个大族啊,现在的希罗国共有人族,精灵族,矮人族,塔人族,黑暗族,魔兽族六族,我说得不错吧!” 道尔开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蓝色的瞳孔转了一圈,道:“我想,这定是我希罗长老吉德告诉你们南极剑门的吧!” 陈一凡笑了笑,道:“不错,至今日,我门中的云台荒掌门近身弟子对你们这些外邦异事却还是知道一些的!” 道尔道:“我们自然知道神州仙法莫测,我之所以潜身来到神州,正是因为受人所托,这个人便是吉德!” 萧贵在一边补充道:“对,我兄弟说了,他正是去找你们南极剑门,想要上门拜访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是微微一愣,道:“你受命吉德,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要去我南极剑门拜访?” 道尔垂目低语,道:“这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此处人多,不便言语,还是容我上了南极剑门之后再将实情告诉太真上人吧!” 陈一凡微微回头,却见一边的九尾狐正在对那黑海使者蛤蟆精灌输自己的妖力。 九尾狐虽然通身运气,此时却俨然已经将道尔和陈一凡的目光看在了眼中,不觉只是讪而一笑,道:“妖就是妖,它是不值得信的!陈一凡,我现在马上就带着黑使者离开,你若恐我们这些妖类他日扰乱仙纲的话,倒不如现在就将我们杀掉!图个痛快!”说罢,九尾狐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道:“已经断了三尾了,我的法力自然不能跟你相比,你要杀我,我现在便会赴死,你快动手吧!” 陈一凡看着九尾狐,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陈一凡谁都不想杀,你快离开这里便了!” 九尾狐一听这话,也不多言,扛起黑使者,道一声谢,转身便走。这时候,却是萧贵猛然之间冲了出来,喝道:“你这妖魔,怎么能这么轻易将你放走,这地上躺着的百余人生死未卜,你就这样走掉?还有,我们在那根牢中找到的数十具枯骨,你要怎么交代?” 九尾狐一听这话,却是轻蔑地一笑道:“你要我交代什么,这一切若要从头算起的话,怎么都算不清楚了!你可知就在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九尾狐妖,便是自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刀口枪尖下活下来的!”九尾狐更是冷然看着陈一凡和日暮长川,道:“三千年之前,我的先祖青狐便是死于南极剑门祖师一帝道人的手中,之后更是让那一帝道人夺走了我青狐山圣物青石玉以作南极剑门门楣……诸般做法,又和强盗有什么差别?若算起一切,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杀死的灵类绝对比这里死去的人要多得多!” 这一刻,所有的人,竟然猛然怔住,都不发一眼。 陈一凡却是冷眼看着九尾狐,道:“你快走吧,今日我只是为了救我的师姐,其余的事情,什么杀戮,什么妖邪,我都不想去管,你快在我面前消失!” 九尾狐冷哼一声,迅速离开了,萧贵还要上前理论,却被道尔在一边拦住了。九尾狐一路奔袭到大海边,看着面前浩瀚的大海,却是诡异地一笑,道:“看来,我不作乱于天下,这陈一凡便不会知道他今日到底做错了什么!”话毕,红烟起,九尾狐裹挟着黑影消失在天际。 此时,在那散发着胀气的尸水沼泽边,陈一凡,日暮长川,道尔,萧贵四人各自对面站着,面对着从那根牢中找到的百来个被囚禁的人,陈一凡道:“救活的人,我们为他们造一条船吧!” 日暮长川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树下草地上躺着的李甜儿身边,却见陈一凡早已经开始为李甜儿调理内息。日暮长川的步子游移地,最终定在了那里,缓缓转身而去,她似乎已经有人照顾了呢! 那我算是什么?更何况,那日在天池之上,字字句句锥心的画面还在眼前,未曾断绝: 承影仙剑,自天空劈来,斩断了自己的面具,也斩断了,一切的情分。 那些草地上还躺着数十人,日暮长川下意识的走动之间,只感觉脚踝微微一抖,低头看去,是织田信子。 她的眼睛缓缓睁开,气若游丝地用鲜夷话说道:“哥哥,救我!”此话一出,织田信子又缓缓躺了下去。 日暮长川再也走不动了,在织田信子的身边停了下来,缓缓将其扶正,而后,道家清辉之力缓缓渗入女子的身体中。 日暮长川轻轻说道:“信子,你快醒来,我带你回家!” 萧贵是个天生渔民,便带着道尔去岛上凿木做船,五日过后,便也造出了一艘还算结实的木船,而那些从根牢中救出来的人,也差不多都痊愈了,只不过多有残伤。 人生如同奔赴海礁的海水,聚在一起,总有冲散的一刻。 而我们,无疑都是那其中的一颗颗水珠。 在这根牢中锁住的人,既有神州人,又有鲜夷人,萧贵只能日夜赶工,分成两拨,只是分离,终究还是要来了。 漆黑的礁石之上,日暮长川站在船头,身边站着轻轻笑着的织田信子,他们的船上总共有六十几人。 萧贵的眼光,一直到日暮长川的身影消失在云光之下才收了回来。 不知怎么的,日暮长川在离别的时候忽而不想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身边的那个织田信子,一边欢喜地挥舞着胳膊,一边冲着海岸上的萧贵们喊着离别的字句。 日暮长川站在舵前,看着东方。 织田信子知道自己要回家了,乐得心怀大放,喜到极乐的时候,不觉有些累了,而后对着日暮长川说道:“累了,我靠靠!” 女子不假思索地靠在了日暮长川的肩膀上。 远处的黄昏,寂寞而恬静。 夕阳下,海面瑟瑟生光。 这是回家的路。a!~! 第九十一章 海潮生,难解哀怨深 朝着鲜夷岛远行而去的木船之上,船前是一望无垠的海面。日暮长川看着飞腾在船身两边的波浪,心思却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沉重。 陈一凡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你不要总以为自己是孤单的,其实,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正有人等着你!” 一双海豚轻捷地越过海面,划出美丽的弧线。 轻盈地,肩膀忽而之间被什么人一拍。陈一凡悠悠转过头去,却见这人正是织田信子,此时织田信子身上穿着一件干净地楚服,颔首低眉,笑着对日暮长川说道:“长川君,我还一直没有对你说声感谢呢!” 长川回头看了看织田,嘴角轻轻一笑,海风轻轻吹过了信子的发梢,连那些发红的云朵都将颜色映在了织田信子的脸颊上。长川在怀中轻轻一摸,将昔日在信子身上得到的名牌递给了信子,道:“喏,这个还给你!” 信子颔首接了,却是无意之间说出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留着呢!” 长川一听这话,却是一愣,接着嘴角淡淡一瞥,说道:“我一个人,很好!” 在鲜夷的民风中,如果一个男子得到一个女子的名牌,则代表,这个女子能够成为他所爱的人,只要女子不主动要回名牌,则说明她倾心于这个男子。 信子听罢这话,往日充满着活泼笑容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怔然失色的感觉,接着不再答话,走到木船边,扶着船舷,道:“长川君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吧!日暮了,沉沉的落日照在幽深的河流峡谷之中……” 日暮长川淡淡一笑,不错,我是日暮的时候出生的,在父亲的行军陆上,我诞生于长川之边。 信子一听这话,不觉脸上微微变色,但这抹颜色却并没有持续太久。信子笑道:“总之,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日暮长川看着沧泱无际的海面,道:“你是想让我开心么?” 信子嘴角一撅,道:“难道开心不好么?” 日暮长川道:“在你开心的时候,你的敌人或许也在开心,而你的那些死去的亲人,也许正不得安宁!” 信子颇有些倔强地说道:“你怎知敌人一定是快乐的,你又怎知死去的亲人会觉得不安宁?” 日暮长川摇摇头,说道:“你没有品尝过仇恨的滋味,你不知道什么是锥心,什么是遗憾,什么是绝望!” 信子看了看日暮长川紧皱的眉梢,道:“你为什么要绝望呢?是谁叫你绝望的呢!”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忽而愣住了,转头看着信子,无言以对。 信子骄傲地笑了笑,伸出食指在日暮长川的眉间动了动,日暮长川的眼睛也自然地随着那指头动了起来。 信子捂着嘴呵呵一笑,说道:“你看嘛,眉头皱起来多不好看,现在就好多了!多动动!” 日暮长川先是一愣,接着愕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到底高兴的是哪一点。 但是日暮长川笑了,信子的食指还在日暮长川的面前清幽幽地晃动着。 日暮长川接着便收敛了笑容,冷冷说道:“傻子!” 信子一听这话,终于气愤地一嘟嘴,翻了个白眼下了舷梯,却不想一时没有走稳,哎呀一声直接崴了脚。亏得日暮长川一把把她抓住。 信子懊丧地坐在一边,冲着长川道:“都是你,你不说我是傻子,我也不会这么摔倒了!” 长川冷哼一声,道:“你也真是说得出来,现在明明躺在我的胳膊里面,怎么还说自己摔倒了!” 信子捏了捏长川的胳膊,说道:“你看你的胳膊,硬得跟木桩子一样!” 长川看着信子有些诧异地表情,说道:“这样不好么,可以保护我自己!” 信子一听这话,再一抬头,眼光忽而落在了长川的眼中,一时之间,心中只是微微一热,长川的眼里,有着天边的一朵红云,暖烘烘地,往常的冷漠在这一刻忽而化为了乌有。 信子低下了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但那一眸眼光,却像是天边的云,虽远,但却存在。 远远的,船上的另外一些鲜夷人也朝着长川走了过来,其中所说,也无非是些感谢的话语,长川随便应了几声,却仍然不发一言地走到了一边。 信子看了看长川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了些难过,但却终于还是没有走到长川的身边,因为此刻,正有另一拨人朝着长川走去。 天上苍凉的霞光,照着木船,两边的影子,人影,都在这一刻,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两条永远无法重合的线。 长川将船上的人分为三拨,因为长川救过这些人的性命,所有的人还是比较信服长川,因此便轮流值夜。长川对众人说道:“这里的一片海域靠近‘龙空海’。自古以来多有妖魔鬼怪之物,我们必须小心!” 龙空之海自古以来便有妖海之称,在这广阔的人间,除了西方亚特兰蒂斯沉落海之外,便没有其它地区的海域能在邪异生物之上与这个龙空之海相比了。 此时的木船已经行到了龙空之海的边缘,虽然不用穿过龙空之海,但日暮长川还是觉得必须要谨慎一点,这一船的人除了自己之外都无法保护自己。 是夜,月明星稀。 整片大海像一大块巨大而沉默的石板,十分平静,只有木船划过水面留下来的两条长长的水线。站在船舷边瞭望的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这片大洋往日里都被人称作风平洋,除了偶尔的狂风大作之外,果真就是平静的异常啊。 日暮长川无法睡着了。呼吸着海风的他缓缓走到了船舷外,接着一抹黑风苍凉地飞升上了桅杆,坐在桅杆之上,死命地看着深海尽头,像是要把家乡的轮廓给全部开出来。 而遥远的深蓝的天空之中,忽而冒出一抹黑云,遮住了一线月光,凄寒如霜的轮廓罩在黑云周围,海风微微阴冷地刮着,淡淡的海水腥味扑入人们的嗅觉之中。 远方的海面之中却是忽而多了一汪闹水,轰然之间,水流之中忽而闪现出一丛丛黑色的额几尺长的小鱼,这些小鱼虽然体型渺小,但却长着一层层的尖锐牙齿,而这些牙齿正在攻击一个在水中翻动着的木头棺材,吱啦一声,有一只小鱼咬碎了棺材一角,紧接着,那棺材之中猛然爆射出一股金色的光芒,那小鱼还没钻到棺材中去,却是猛然被那金光一刺,顿时毙命。 这条小鱼死了之后,其它的小鱼却并没有降低攻击的速度。而是一群群更加密集地围着这幅棺材噬咬着。那棺材板子再翻了几个跟斗之后,终于忍受不住小鱼的嗜咬,咔嚓一声裂开,紧跟着金光四射,自那棺材中跃出一人凌然于空。 悄然看去,却见,那人不正是昔日鲜夷流寇的头目丰臣彻么? 此时的他是怎么来到这个海域的? 丰臣彻轰然之间冲开了棺材,站在一块残碎的木板上冲着身前的那些小鱼喝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这些三寸小鱼!”丰臣彻说完这话之后,手中忽而多出了一把铁链子,铁链子的头上有着一个倒钩。 丰臣彻冷哼一声,倒钩射出,这鱼群中顿时冒出一股鲜血。 紧接着丰臣彻更是将那手中的金色珠子放在海水之中,不一会儿,周遭的水光大涨,顿时又死去了一片小鱼。 那些剩下的小鱼见遇到了奇异的东西,即刻散去了。 丰臣彻微微喘息一声,看了看手中的珠子,笑道:“没想到这珠子还颇有些用处!”正在说此话的时候,却是忽而手中一空,丰臣彻下意识地一声怒吼:“谁!” 却听见头顶的地方,一个沉沉的声音传来:“你是谁?哪里的妖魔鬼怪!” 丰臣彻一听这话,循着声音看去,却见头顶之上竟然凌空站着一个人,而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丰臣彻方才还紧握在手中的珠子。 丰臣彻见自己甚为喜爱的珠子此刻却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抓在手中,心中顿时大怒,喝道:“我乃世间凡人,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人?” 日暮长川本自坐在那桅杆之上,坐得高看得远,方才见到这边的海域之上精光四射,于是便潜身过来看个究竟,这一来便看见了兀自称赞着珠子的丰臣彻,又见他一个人在大海之上,不觉怀疑他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日暮长川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笑了笑,原来你是鲜夷人? 丰臣彻一听这话,不觉也是一愣,说道:“莫非你也是鲜夷人?” 日暮长川冷冷道:“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日暮长川!” 丰臣彻猛然一听这话,顿时微微一怔,紧接着忽而之间声音中多了几分苍凉,却是猛然哑了,顿了半晌,他怔怔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弟弟,你还记得我么?” 日暮长川在那漆黑的背景中忽而听了这句话,不觉骇然,思绪一阵铁马冰河,想了许久,意境中忽而一闪而过,游移道: “是你么?丰臣哥哥!”a!~! 第九十二章 浩海船,绝心杀西田 丰臣彻猛然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阵悸动,这口气,怎地如此熟悉?这翔于头顶的少年,似乎曾是自己的旧相识。w. 丰臣彻虽然一直不想回忆往事,但这种悸动的情绪还是逼着他开始回想。 许久,丰臣彻脑海中陡然闪出一线霹雳,他抬起头来对着日暮长川说道:“是你么,长川弟弟?” 轰然间,长川脑中一阵狂响,这样的见面,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日暮长川忽而喉咙一凝,似乎带着一些哭腔说道:“丰臣哥哥,真的是你!” 这一刻,饶是已经对那前尘往事灰心丧气的丰臣彻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抬起头,说道:“长川弟弟,你下来,让哥哥看个清楚!” 日暮长川在这荒凉的海上猛然遇见丰臣彻早就是喜之不尽,本以为自己长川家族的人全部被图灭了,却不料在此处最不可能遇到故知的地方竟然遇到了幼时最敬仰的人物,自己家护卫总领丰臣绝的儿子丰臣彻。 长川急急而下,站在丰臣彻面前,抱着丰臣彻一双更加硬朗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臣彻看着早就脱了稚气的日暮长川,只是一叹,说道:“你哥哥我命苦,只能沦落到此处啊!” 原来当日的丰臣彻晨起之时,被村子里的村民围困其中,为了离开那个村子,丰臣彻竟然连下毒手,杀了留宿老汉家中十几口人之后带着这颗奇异的珠子逃向了天渊岛,之后在那岛上还没有呆上半个月,便有一军人马自舟山神岛朝着天渊岛奔袭而去,纵然这丰臣彻拥有仙元珠,怎奈他并非修仙之人,却不知道怎样去运用这颗仙元珠,而这一次来攻打天渊岛的军士似乎十分厉害,尤其是一个叫作秦炎生的人和他手下那个张腾海,其战力与往日的神州军力全有天壤之别。这一战,驻扎在天渊岛的流寇尽皆被冲散,死的死伤的伤,元气大伤,而丰臣彻仗着手中的那颗仙元珠逃了出来,怎奈孤身海上,无意之间竟然漂流到了龙空之海身陷黑棺海阵。 这黑棺海阵乃是龙空之海的一道禁制,深陷其中则被黑棺扣住,那丰臣彻本是无路可逃,却不料手中的仙元珠又起了大作用。丰臣彻的这仙元珠本是仙家之物,在那黑棺阵中竟然引来了无数的幽冥之物,在那幽冥之物撕夺之时,整个黑棺海阵一阵大乱,丰臣彻所在的那口黑棺脱离了整个阵势,旋即漂流而去。 之后被那海流推出了龙空之海,之后更是遇到了杀人鱼。;日暮长川将手中的奇异珠子还到了丰臣彻的手中,道:“丰臣哥哥,你受累了!” 丰臣彻看着日暮长川的眼睛,不觉却是惨然,道:“那条大船是你的吧,我们到了船上我细细将往日所有的事情讲给你!” 日暮长川点点头,带着丰臣彻凭借着仙元石的神力不一会儿就回落到了木船之上。 此时夜色已近中天,苍海月明,沉默寂然。丰臣彻站在日暮长川的一边,道:“长川一族,现在已经是全然没了往日的气息,那西田一族对我长川族人赶尽杀绝,倒是留你在神州学艺,方才看来却似有所成就!” 日暮长川摇了摇头,道:“休要说这样的话,我辜负了大家的期许,至今都还不知道,若是我要跟那河潮西田比起来,究竟胜负如何!” 丰臣只是叹然一声,续道:“西田一族未曾强大之前,便已经暗中积蓄力量,整个鲜夷岛后来能够与西田家族相抗衡的也就剩下我们长川家族了,而那西田家族强势之后,更是笼络了德川康山等族,之后便远交近攻,将我们长川家族图灭了,浅川那一夜的战火,直直将整座浅川原烧成了一片灰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到这里的时候,丰臣忽而哽住,眼中更是生出十分的痛意,道:“为了保卫主公,我们整个丰臣护卫队除了我全部丧命,我领着父亲的遗命手持着长川家族的祖传金牌想要筹谋东山再起之日,却不想最终却在鲜夷无法立足,那河潮西田在鲜夷的城中村中以一千金的价格悬赏我的人头,我终于无能,只能逃出鲜夷,后来也只能跟着一群浪人化为流寇……” 说到这里的时候,丰臣彻更是低下头去。 日暮长川眼光一凛,道:“那你为何不去寻我?” 丰臣彻惨淡一笑,道:“我这个样子,如何去寻你?长川家在那鲜夷是以德行行走四方,而我沦为流寇,为人所不齿,也只能这样……” 日暮长川沉沉看着丰臣彻,却见此时的丰臣彻的目光中却还是没有一些释怀,接着却是去腰间想要解下一面金牌,金牌晃动之间,一边的一个木牌子也映入日暮长川的眼里,日暮长川不觉目光一动,道:“丰臣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丰臣看了看日暮长川,终于欲言又止地将那牌子取下,递到了日暮长川的手中,那木牌甫一入眼,长川整个人不觉笑了起来:“丰臣哥哥,真是恭喜你啊,野梨子妹妹竟然成为你的妻子了!”长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觉抬起头来,却不想此时入眼的丰臣彻的脸上只有纵横两条老泪。 丰臣彻哽咽道:“我以为幸福是我的,可是最后还是……野梨子也被那西田畜生处以了极刑,只因为野梨子不愿臣服在西田手上!”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顿时整个脑袋中似乎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野梨子妹妹幼年曾经是日暮长川的玩伴,那年在日暮长川的记忆中,野梨子是世上最温柔的小女孩,每次长川哭泣的时候,第一个递上来帕子的必然会是那个野梨子。 长川沉默了,咬着牙,一时之间再说不出话来。良久,憋得通红的脸仅仅说出两个字:“西田!” 这两个字就够了,就足以负担日暮长川所有的希冀,之所以回到鲜夷,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字。 而今,两个男人彼此对望着,从他们的瞳孔中,你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表情,电光火石的沉默,却是永远的刺痛。 丰臣彻将那金牌自腰间取下,忽而郑重地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金牌,道:“臣下恭迎主公,日后我必以血肉之躯供养长川家的尊严……” 长川一见丰臣彻字字真切的言语,不觉心头一热,忙是扶起丰臣彻,道:“河潮西田灭我长川家族,毁了我二人毕生的幸福,自此以后,我们两个,一起面对河潮西田这个狗贼,势必将他从我们手中夺到的东西要回来!” 丰臣彻此时更是心情激荡,不觉狠狠地应了一声,道:“我二人和这西田狗贼必不能并立于世!” 长川这话说的也是颇有些激动昂扬,一时之间竟然只听得不远处的角落中一声讶异的轻叫声。长川朝那里看去,不觉一声怒喝,道:“谁!” 良久,角落处只是一阵沉默。长川又喝道:“你还是赶快现身吧,否则……” 随着长川的话一出口,缓缓的,一个娇小的影子,从那黑暗中慢慢走到月色中的甲板上来。那影子轻轻开口道:“我只是想出来看看你,长川君!” 月色下,女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手中抱着一张毛皮,身子却在微微发抖。 是这夜色太冷了么? 长川还没说话,却是那丰臣彻血性一上,冷声对着日暮长川道:“这是个什么人?” 长川见丰臣彻的模样颇有些凶悍,却只是说道:“没什么紧要的,这只是鲜夷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被那黑色的蛤蟆怪抓在了海流岛上,我把她救了出来!” 丰臣彻听了这话,脸上的怒色稍减,却仍然还是几步走到织田信子的面前,上上下下将织田信子看了几眼,而后冷冷说道:“你刚才可是听见了什么?” 织田信子骇然,道:“我,我听见了你们说的西田……”织田信子话还没说完,那丰臣彻面色陡然一变,却是猛然伸手扼住织田信子娇小的脖颈,这一下只让织田信子没能喘过气来,哑然嘶吼一声。 身边的日暮长川见势不妙,迅速上前拦住了丰臣彻,喝道:“丰臣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丰臣彻本不是日暮长川的对手,这一下子就只能放开了织田信子,织田信子眼珠子翻了翻,呛了几口之后迅速躲到了日暮长川的身后,心中的惊悸之情犹然未定。 丰臣彻看了看日暮长川,道:“方才这个女子说了,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现在不杀了他,我们日后怎么成大事,灭西田?” 日暮长川轻轻安抚了织田信子一番,接着说道:“信子不会害我,若是她要害我,她根本就不用说她听到了一切,这样一个冒着性命都如此诚实的女子,怎会害我?” 丰臣彻一听这话,却只是冷冷道:“但愿如此!”说罢,拂袖站在了船舷边,看着夜色中的海。 织田信子将手中的那张毛皮往日暮长川的怀中一推,说道:“海风太大,太冷,你披着吧,我走了!”a!~! 第九十三章 海船难,滔浪战濡女 海,原是蓝色的,透彻的,犹如处子的心境一般。{} 日暮长川和那丰臣彻旧相识相逢,心中多有喜悦,于是这一觉倒是睡得颇有些沉溺。是日,天光大亮了,整片海域映照在骄阳之下。无风的大海显现出难得的宽容和慈祥。 木船在那沧海之间显得颇有些渺小,在那船头的幸存者因为想着回到家乡鲜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中十分高兴,不觉唱起了鲜夷的一首好听的民歌: 海风又吹起来啦 你还记得往日的情景么? 你和我都是孩子样啊 青春年少像是花 转眼间海风又走啦 没想到你却也跟着走啦 …… 那些被被黑海使者抓走的人中大部分还是海民,因此在这海中穿行之时,他们的心情倒也不赖。 而这龙空之海和鲜夷岛之间的大片海域的海水却看起来是如此的昏沉,这昏沉里裹挟着不安。那些隆起的海浪里似乎藏着无数惊天的秘密一般,大风起兮云飞扬。也在这样的时候,海上潮水连天生。 本还是安安静静的海域,在这一刻忽然耸动起来,山梁一般的海浪朝着木船猛扑过来。一刹那间覆盖了晨曦中的红色太阳。 猛然之间,天边风云变色,乍然而起。 黑云压迫这整片海域。 那海浪猛然只是一波,却突然归于沉寂。 那些晴朗,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此时在那甲板之上的丰臣彻看着天边的黑云,心中不禁一沉:奇异的海景。这种恶劣的征兆代表着什么? 他的脑海中思索着,忽而,他的喉咙里低低吟了一声,这一刻。 他预感到了不详。 日暮长川本是睡得深沉,此刻不觉也猛然惊醒,猛听得声如奔雷的声音乍然而起,那天边的阴霾之气尚没有消散而去,再一次聚拢过来,却在此时,又是浩荡云气之中裹挟着一个如奔浪一般的云球滚滚扑向了木船,一边的木船船舷轰然一阵爆响,舷木顿时飞出一堆散渣,暴射而出,整座木船顿时猛然一偏。w.下一刻,除了那些老道的水手,船上顿时一阵轰然大乱,一时间人来人往形如心怀恐惧的乱蚂蚁一般,倒是那丰臣彻游走其间,略作安抚,事态才缓和了一些。所有的水手在这一刻穿行于甲板之上,这木船本是萧贵和道尔合力而作,介于那海流岛上比较荒蛮,这木船之上的工具也是乏善可陈,显得十分简陋,除了在那海流岛上所收集的一些食物和淡水之外,整条船上也就剩下几块坚硬的木板了。 轰然,又是一阵天云大浪。虽然是来自天上,却似乎并不比海中的暴浪威势小。 哗啦啦,木船又是一阵摇晃。滚滚黑云轰然之间穿过了这木船,一时之间,竟似伸手不见五指一般。 日暮长川看着面前海与天在一瞬间的变色,不觉面色一冷,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这一刹那,黑云之间除了狂风,更有滂沱大雨淋漓而下,一颗颗形如滚球一般的水珠子直直砸在甲板之上爆发出啪嗒啪嗒碎裂的声音,听其声音,全不像是水珠子。 那些老成的水手,不觉各自手中拿着木板,盯着船舷周围。他们知道,这不是天变,而是妖变。 因为此时除了天上的异象,这海面上却仍是平静的。 而这海上的异常平静和天上的动荡黑云之别,不止是一点,而是天壤之别,这海中定有蹊跷,在鲜夷的传说中,海中多有恶兽,恶兽出时,则天云共怒,总有异常之时。 日暮长川颇有些不解地看着众位水手,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日暮长川话音刚落,这平静的海面终于发生了变化,只听得猛然一阵闷响,整条木船一震动荡之后,却是突然一阵大浪滔天而来,这大浪轰将而起的时候,更是有一大股海水直直朝着日暮长川冲过来,日暮长川激起护气顿然将那水柱给打了回去,却也在这时候,隐隐绰绰于那滔天巨浪之中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影子攀在船舷之上,日暮长川不觉对着那影子生疑,但是看那影子却有些似曾相识,于是只是下意识地道:“是信子么?” 那影子没有回答日暮长川,那海水涌动的潮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日暮长川的目光穿破潮气,在那一刻,却忽而感觉到潮气之中一阵温暖的感觉,那一闪闪的光芒渐渐吸引住了日暮长川,待那涌动的潮气渐渐散去,日暮长川才看见,那趴在船舷上的不是信子,而是另一个肤色白皙胜过雪贝的女孩,此时那女孩趴在船舷上轻轻浅浅的呼吸着,身子娇弱地在那船舷上一起一伏,良久,她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瞧着日暮长川。那光芒,正是来自她的眼睛。 那似水流波,多么可怜的女子! 那一刻,整个世界异乎寻常的安静。 那双眼中,被那少女特有的清纯之色化出了的楚楚动人之感,在这一瞬间,在日暮长川的心中弥漫开来。 她的眼中,似乎有着另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洋。而日暮长川轻易地在那海洋中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浅川郊外的修罗场上,自己母亲临死前轻轻的呼唤着自己,道:“二郎,娘念你了!” 浅川城的城楼门楣之上,自己的哥哥瞪圆了一双已经脱离了自己身体的空洞双眼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弟弟!”随即哑然。 而自己的父亲……野牛角狠狠**心脏,四处一片血肉模糊。 无边的恨意从心中弥漫开来,整个胸腔在这时候憋屈的厉害,但也是因为仇恨,所以在瞬间豁然大开。 我要报仇! 一双血眼,出现在了日暮长川的眼窝中。 而此时,那娇弱的女子只是望着日暮长川,轻轻说道:“长川君,请救我!” 那样的轻轻柔柔,如柳絮,如飘风,在这一霎那轻盈地可以消融这世上的一切坚硬而冰冷的东西。 她说:“救我!”旋即伸出了她那双雪白的手臂,朝着日暮长川呼唤着。 日暮长川形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一个男子的呼唤,那男子正是丰臣彻,他大声喊道:“长川,别碰那个女子,它是濡女!” 濡女,生活在海洋中的一种妖邪,体长足以达到三百米,喜食人肉,平日里总是以上身现身,其下身实则是一条巨大的海蛇。 而此时那个攀在船舷上的美丽娇弱的女子,她的那条长尾巴正在水中缓缓拨动着,隐藏于水下,不动声色,而面上却是泣泪涟涟,犹如折花一般的娇怜。 日暮长川此时全然丧失了自己的神志,缓缓靠近濡女,嘴角轻轻一笑,道:“我这就救你上来!”长川话一说完,一双手就伸了上去。 猛然之间,那濡女一个翻身,顿时自那海水之中抽出了那条足有三百米长的蛇身,轰然之间将日暮长川整个人给捆住,紧接着便将日暮长川拖进了海水之中。 白浪滔天。 而这时候,船舷边的一丝声音显得悲凉无比叫了起来:“长川君!” 众人还来不及去细看的时候,却见一道瘦弱的影子飘然坠入了海水之中。这时候,一个男子高声喊道:“那是信子!” 信子竟然在此时追着那濡女跳入了海中。 信子看起来虽然娇俏,其实幼年的时候偶尔也随着自己的父亲入海寻珠。倒是练就了一身好的潜水本事,信子坠入了海中之后,于那海水之中睁大双眼,顿见那濡女的尾巴正在水中游走着,信子猛然间窜了出去,这一下子却是将那濡女尾端约有一人宽的尾巴揪住了。濡女猛然回头,在这一瞬间变为了妖怪形状,却见她的脸化为尖利的三角形,一张大嘴开裂,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细牙齿。 而那濡女的两只细细的胳膊中,日暮长川沉睡于斯,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濡女见这里竟然有凡人敢来追逐自己,不觉大怒,赫然转身尾巴朝着信子横扫过去,这信子在水中宛如海蛇一般,顺着那濡女尾巴扫过来的动荡,身子只是矫捷一扭动,便随着水势让开了,而后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猛然跃上前去,接着便操起发簪狠狠插在了濡女的尾巴之上,这濡女一见这种性状,更加是心头大怒,轰然目光张烈开来,竟然自那尾巴之中直直透出一股酥麻电流,打向了信子。 信子本是人间寻常女子,怎能躲得过这一击?不觉哎呀一声,身子便翻到过去,咕噜噜喝了几口水。 那濡女本来预备将信子置于死地,但那双血红的眼珠子一转,却是另有计较,忽而尾巴一卷,将信子打昏之后也夹在了自己的怀中。旋即抽身便要游走,正欲离去的时候,又是海中一阵闷响,似乎是又有什么东西跳进了海中。 濡女回头一看,果见一个全身散发着金光的男人正在海水之中,那男人看似寻常,但此刻,他的眼光可以穿透海水,而他的整个身子在海水之中却没有一点的不适应,好像她就是一个生活在水中的仙人一般。是一个海中生物。a!~! 第九十四章 短松冈,幽梦难还乡 轻轻浅浅的小雨忙碌了一夜之后,终于还是停歇了。//呼吸也在忙碌的奔逃之后,在这时候缓了下来。远处开始有了些许光芒,云如海,有了些轮廓闪闪烁烁。 清风,在这悬崖边飘荡。吹来潮湿的云气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只是信子虽然寐着,其实她却一直没有睡着过。她想了很多很多,而那日暮长川却少有反映,他只是睡着,在梦中,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多么幸福。相互偎依的这一刻,整个世界变小了,小得只剩下幸福。 远处山原的草海翻滚着,好像天空中的大风在跟广袤的大地说着轻巧的话语一般。 悠悠的,两个人中的信子先苏醒了过来,她轻轻看了看长川带着笑容的脸,自己的眉间只是微微一紧,接着便掰开长川的手,长川醒了过来,看着信子,只是一笑,而后松开手,信子站了起来,朝着四周遥望了许久,接着便走出了大石所盖着的半边洞穴,看着远处隐没在云雾中的风景,却是忽而说道:“长川,你说这儿好看么?” 长川微笑着看着信子,道:“嗯,好看,风景这边虽好,难敌佳人微笑,所以这里的大千风景,却没有,这一生之中我所见过的你好看!” 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忽而笑道:“你这个傻子哦,就会说这一句话么?” 长川也笑了笑,道:“难道这句话不好么,说不准当年在银海滩的时候,你就是因为这句话喜欢上我的!” 信子莞尔,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长川轻轻摸了摸信子的头发,道:“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啊!那时候的我只想要救你出来,不知不觉的,就想要让你留在我一个人的身边,这样我就可以好好保护你了!” 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冷冷的,不觉让两个人的距离微微靠近了。 “你看那边是什么?”长川忽而伸手一指远处,信子侧过脸的时候,忽而脸颊先是有一阵短暂急促的冰凉触感,但当她明白了这股冰凉来自长川的薄薄的嘴唇的时候,她冰凉的脸颊却在这一刻,忽而有了温度。 他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啊!”长川轻轻的掏出怀中的名牌,在那信子眼前清幽幽地晃动着。 信子脸颊微微一红,低着头轻轻迎着风走到了另一边,看着远处已经被山中如同海潮般的乌云淹没掉的宋城,浅浅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黄手帕,丢进了风里,轻轻说道:“宋城, 再见!” 长川看着信子的样子,心中顿时热流滚动,他知道,她已经决定告别她的过去了! 她终于肯放弃一切,只为一人。 长川暗下决心,此生只为一人,就算浪迹天涯,灰飞烟灭那又如何? 信子看着风中飞远的黄手帕,转过身来却是灿然一笑,颇有些狡猾的表情,对着长川说道:“长川,你把你的眼睛闭上,我送你一个东西!” 长川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笑,像是幸福到来前的预告。 信子走到长川身边,将一封柔软的信笺轻轻掖到了长川的怀中,而后浅笑道:“你不许赖皮,我说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眼睛!” 长川甜蜜的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信子缓步走远。 如果要算出悬崖的距离的话,应该是七步,信子面带微笑,含着眼泪,走出了第八步。 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一样。 我虽然愿意告别过去,可是你又叫我怎样面对那个将来? 长川带着笑,说道:“快啊,我眼睛都闭得发酸了!” “快啊!” “好好好,我听你的!” “喂……” 长川像是一个傻子一般,站在情人崖上自言自语,好久之后,他才一睁一闭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界的尽头没有信子。 长川疑惑着,烟云依然缭绕着,这世界不太清楚,长川开始感受到了那放在心口的信笺也许能告诉自己信子的坏主意。 “日暮君: 请原谅我,我骗了你,这里不是情人崖,而是殉情崖。 我爱你,就像你说的爱我一样……可是我天生只是个懦弱的人不是么,你也曾经对我说过,我总是对别人太好,而对自己不好。我现在才发现,你这句话说得有多么对。我爱很多人,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所有的亲人。以及后来才进入我生命中但却成为了春日樱花开满我整个心田的男人,那就是你,日暮君。 我记得你带走我的时候抹去我的眼泪的时候所说的话,你说:牵着我的手,我们从此不离开。 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呢? 人的一生,总会有离开的时候吧。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要按时吃饭,就像我在一样。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还要微笑,我喜欢你微笑的样子。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我爱过你,是的,我背着你提笔写字的这个时候,脑海中只有这个字在不停旋转,他就像夏天从海上吹来的暴风。 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达。 是的,我爱你,虽然我从来没说过,今天就要拼命说,白纸黑字,记下来…… 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想我只是觉得,爱情从来都不是罪过,错的永远是我们这些人。 如果我离开了,请继续相信爱情。 好没有勇气继续写下去,但是我还是要写了……对不起,这行字打湿了,我重新写,也许是人生最后的一些字呢,我一定要好好写,我想,只是因为彼此的爱,都叫我难以割舍……我想,在我短短的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背叛,大概便是上次当着父母的面跟你逃出家门吧,我的父亲很生气,但在家门紧紧关上的时候,我仍然听到了母亲口中的嚎叫声…… 为什么当晚的那场雨,总是让我感觉是母亲的泪在找我,而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却像是父亲的心在滴血一样? 我想我终于还是一个懦弱的人,虽然我的身子离开了那个家,我的心却永远逃不掉,我像是宋城四月最孤单的风筝,挣脱了线,却挣不掉心。 那些关于亲人的,藏在心中的痛,总会让我在看见你的时候变得不快乐了。 你说你喜欢我的笑,可是我害怕,这样背弃了父母亲人之后,我还能不能开心的笑……我不笑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像我笑 的时候那样爱我呢? 我想我是真的错了,我也累了,我想离开了。 死亡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对于我这样懦弱的人来说。 但我知道,你会愿意去留住我,但我很聪明,不是么!只要你闭着眼睛不睁开,我悄悄走掉,我就永远会是你心目中那个 漂亮的可爱的信子。一点都不会变。 这个悬崖叫作殉情崖,是我们宋城最古老的传说中的一对男女,他们双双殉情于此。要讲述这样的一个故事,用口去讲会更亲切了! 但是,太阳从东边出来了,我没有什么时间了呢! 真是对不起,人生,似乎总要有这么一点遗憾的呢。 我想,如果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下悬崖,也许在悬崖里那些淡淡的薄雾中,我能触摸到他们的爱情呢!你说呢? 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想给我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想我爱的一定是个守信的男人,所以在死前,我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希望日暮君能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果对我的死还心存成见的话,我也只能说:我错了呢,日暮君骂得很对。 我想,我想,说了这么多的我想,最后的我想,就是:我想要你幸福快乐! 还有,请别把我的死讯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更加痛苦,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就还不算是太痛苦的事情。 嗯,我要说的终于说完了。 信子。绝笔 长川整个人呆然矗立在山崖之上,形如另一块山石,只是这一刻,他的心中有着比身后那些石头更冷的质地。 那连绵的云,那看不清理还乱的愁绪,那一丝一丝犹如山间小溪一般缓缓流通心脏的悲哀,在这一刻如同滴落到宣纸上的黑色墨汁。 此时的长川再怎么努力去写,也难以写出一个“圆”字。 碎了,圆形的有镜子,碎了;圆形的有月亮,缺了;而原以为已经化为正圆的两颗碎掉的心脏,也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坍圮的心城,再也掩不住一丝飞灰。 “信子!” 长川如同一只受伤的狼,猛然跪在了山崖之上,朝着苍天狂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遇见她,却有这么轻易的失去了她?要是这是最后的结果,又何苦当时的遇见!” 长川的喉咙终于撕裂了,一瞬间呛出一口鲜血,一朵血色花朵滴落到了悬崖深处,像是一多漂亮的红色指示……指示长川,那便是信子坠落的地方。 这一刻,长川终于由悲凉化为了悲痛,双眼一红,吼道:“若没有了你,我又何苦听你所说!”这一刹那,形如疯狂的长川再也不加犹豫,猛然站起身子,大踏步朝着云雾深处走去。 就算是死了,也要在一起。a!~! 第九十五章 痴枉尽,情难化回忆 织田信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君笑些什么呢?”日暮长川听了这话,才把笑容微微收敛,道:“你为了证明这个沙子是活的,你就自己吹风么?要知道这样的话,活得依然不是沙子,而是你!”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狡黠地微微一笑,道:“是啊,只要你的目光盯在动着的东西之上,你便知道一切都是活的了!而你干嘛又把眼睛盯着那些不动的石头,不流的海水呢?”织田信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却也有些小小得意,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的是有几分道理,于是便朝着日暮长川掀起了小下巴,道:“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么?” 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颇有些任性的表情,心中却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便不忍拂她心中好意,却是缓缓站起来,行动间,颇有些不便,一边的织田信子只把自己细细的胳膊递了过去,就仿佛再怎么沉重的东西,她也能帮着日暮长川分担一样。 神色不动,心却已经远了。 沙滩上,映着阳光的两双足印之间,是两人碎碎的言语。 日暮长川看着远海,心思沉着。织田信子轻轻笑了笑,指了指远方的沉沉日头,道:“长川君,你说那阳光美么?” 日暮长川被这话一引,便将目光投得远远的。此时那辽阔的海面上,一轮丹阳犹如蓝色海面吞吐而出的宝珠一般,散发着碎金一般的光芒。 日暮长川放眼看着远处的美好景色,想起了身边的女子,不觉有些哑然,转过头的时候,阳光轻轻笼罩着信子,信子看见长川忽而直愣愣看着她,不觉脸上一红,配着那驼色的光芒,整张脸显得娇媚极了。 长川被这种少女的羞涩轻轻振动了一下心脏,不觉接口道:“是的,很美……”这话刚说了一半,后面那半句就掩住了。 织田信子才不去计较长川是否会把这话说完,终于只是轻轻一笑,道:“嗯,在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美好的阳光,每到闲暇的时候,娘都会带着我跑到海边,在海边看着这样暖暖的太阳,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呢!” 长川看着信子无暇的脸颊,笑道:“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孩么?” 信子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啦,除了哥哥弟弟之外,还有花子和田子两个妹妹……” 长川点点头,道:“一个美满的家庭,比起我的来说要好得多!昔年就有些模糊的印象,在我在神州呆了这么多年之后,全部模糊了!” 信子颇有些同情地“哦“了一声,然后道:“我也是离开父母已经一年了呢,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晓得我活着!” 长川听了这话,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被那个蛤蟆捉到的!” 信子一听这话,脸庞却是陡然一红,道:“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吧,我自幼喜欢泅水,去年的时候,有一次偷偷跑出海去,因为怕父亲发现,于是自己驾了一艘小船在海湾中游玩,却不想遇到了那蛤蟆精,而后就被那蛤蟆给抓住了!” 长川听这话,点点头,道:“当日我们救下了你们之后,陈一凡自作主张将那蛤蟆精给放掉了,我其实心中也有些不甘心,还不知道那蛤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曾在南极剑门之上有一个师弟叫作淳于天,他曾说过在东海海疆有一种啃食海难留下死尸的食尸蛤蟆,当日我就怀疑是那种东西,只是最近细细一想,你们似乎当时都还是活人,那么那只蛤蟆它抓住你们是为了干什么?” 信子听了这话,道:“那只蛤蟆便是它自己所说的‘黑海使者’,不过关于它的一切我所听到的都近似于传说,并不知道是不是事实!那就是在那龙空之海中活着一个海魔王卫,据说这个海魔王卫生前曾是海上传说中那个举世无敌的海魔王的使者,后来大战之后,众神结下大结界将那海魔王卫封在了龙空之海……之后那海魔王卫虽然不敢再出来作恶,但那龙空之海中却越来越多的妖邪了,其中据传就有四大使者,黑色白色红色和青色,而那蛤蟆就是被称作黑海使者的黑妖,它专门吸食活人的精力……我们所有的人就是被这个黑妖抓过来!” 日暮长川一听到这话,顿时猛然脸色一变,忽然道:“哎呀,那个陈一凡怎地如此自作主张,没想到那个黑妖竟然是这等为祸人间的妖邪!” 信子一听这话,心中倒是颇有些奇怪,道:“当日难道你不知道么?” 日暮长川摇了摇头,道:“我若是知道,则全然不会让那个陈一凡做这样的主!我想到的是他作为南极剑门弟子应该知道一些常识的,妖邪之中最为恶劣地就是那些吸食人的精力元神之物!当时那些死去的人多是腐肉烂骨,而那妖邪身上一股子尸臭味道,我以为他就是一个啃食尸体的蛤蟆!万万没想到,它所吸食的竟然都是活人!” 信子看着长川颇有些愤怒的神情,却是敛了话,接着摇摇头,道:“长川君,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更何况那蛤蟆精现在都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我们谁也无法再去找到它,又能把它怎么样呢?” 长川听罢此话,激动的情绪才是微微有了些平复,而后看着这岛屿周围的景象,却是沉沉道:“我不是被那濡女抓住了么?又为何现在不见那个濡女的影子了!” 信子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却是长川猛然面色一变,看着信子的脸,口中道:“你,你真的是信子么?” 织田信子一听长川这话,不觉面色却是一变,道:“长川君,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长川看着织田信子那双水瞳,不觉眉头一皱,道:“我只是觉得那濡女跟你长得简直就是太像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顿住了,而后心中砰然一动,略略有些犹豫地说道:“长川君,你说什么?” 长川看着织田信子惊讶地眼神,心中更是生了几分疑惑,但却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而是说道:“我是说,那个濡女长得简直和你就是太像了,她当时伏在船上的栏杆上的时候,我以为是你被海浪袭击了,所以才来救她,结果就被抓住了!” 长川说完此话的时候,却是猝不及防的,那织田信子猛然间瞪圆了双眼,朝着长川一把抱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是让长川又是一懵,道:“信子,你怎么啦?” 信子的滂沱眼泪滚滚而出,道:“长川君,原来你心里有我!” 长川猛听得这话,心头更是生出了疑惑,道:“你等等,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信子不理会长川,只是搂着长川,贴着长川宽阔的胸膛,道:“在我们鲜夷流传着濡女的传说,濡女是一种以灾厄吸引人去救得妖,濡女无形,只是每次她使用计谋的时候,都会化为你想救的人,也就是你心头有的那个人!” 长川听罢这话,当即就是愣住了。// 也许那一刻,在甲板上他是想起了信子,但让他相信这一切,却是多么的不可能。 长川面色有些尴尬,道:“你说得,是真的么?” 信子咬着嘴唇道:“嗯!” 长川只是摇摇头,道:“我想,也许你只是误会呢!更何况,妖怪的传说在鲜夷也多是歪传,神神鬼鬼之事,有岂会有定数?” 信子本是心情激动无比,一听这话,顿时整颗心冷了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长川,道:“长川君,难道我信子就这么不值得你去爱么?” 长川看着此时巴望着双眼盯着自己的信子,却是轻轻一叹,道:“不是不值得去爱,而是你能够相信这就是爱么?你只不过是当时生活在我身边的一个女子罢了,可能我的心意转动之间,你就已经不在我的心中了……” 信子执拗地看着长川,道:“你骗我,你绝对是骗我,你若不喜欢我,那你就给我一个理由!” 长川看了看信子,终究只是一叹,道:“我喜欢的是我的师姐!也就是那个在流海岛上盲了双眼的师姐!” 信子一听这话,却是一愣,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那个女子是你的师姐?” 长川看着信子,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昔日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但是当那离别的时候,她用仙剑划开我的面罩的时候,我忽而觉得有一种心碎的感觉,那之前,我在南极剑门之上整日郁郁寡欢,陪着我的便是这位师姐,而少年时候,她更是喜欢亲身教我法术……我那一走,对不起很多人,更是对不起这位师姐,那日在海岛上遇见师姐成了那番样子,我虽然强忍着不显出任何异样,但其实我的心中却是痛如刀搅啊!当我发觉师姐空洞的双眼,而我无法为其诊治,更加上师姐弟情分已尽,我只能将她交给陈一凡……一切,其实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我能要的,我却不能去找寻,因为我还要报仇,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那些从来没爱过的事情,就让它变成回忆!” 信子眼神中颇有些痴枉地看着长川,眼泪簌簌而下,道:“可是,我不想变成你的回忆啊!”a!~! 第九十六章 情难解,二女相邀决 海风虽然还在不停地吹动着,但在织田信子看来,却似没有了一丝的活力,只剩下干枯的风沙吹到眼球上,几欲将自己的眼泪给逼得流淌下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日暮长川却没有多在意,而是在这海岛边缘四处探看着,缓缓行动间,心中更生疑惑,道:“那个濡女为何没有对我们下毒手,却是将我们带到了这里?”一边的织田信子心中有事,痴枉多于疑惑,却不答话。日暮长川也没怎么在意,转过身对着织田信子道:“这个岛上我们并不熟悉,看来还有许多隐藏的凶险,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尽早离开!”织田信子听了这话,才略有些倦意地点点头,道:“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日暮长川笑了笑,而后便端坐起来,略有些歉意地对织田信子道:“可惜我身受重击,一时无法恢复,还需要你多多操劳,在一边照顾我了!”织田信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而后缓缓站起,道:“我去弄些牡蛎来,在这岛上,只怕也就这个东西能吃了!”日暮长川打坐运气,道:“嗯,有劳你了!” 织田信子虽然也算是出生在大户人家,但却并非全然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她在海边一路行走,不久就从礁石和沙缝之中翻出了不少的牡蛎,慢慢的一兜子牡蛎拿在手中,便要朝着日暮长川走去,谁知道刚一转身,身后忽而传来一阵阴森的女子声音:“你给我站住!” 织田信子手中一顿,回头看时,却见正是那个躲在礁石后面的濡女。 织田信子有些惊惧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濡女颇有些轻蔑地看了看织田信子,懒懒地用那双纤细的胳膊撑着侧脸,躺在礁石上道:“我不是一直在这里么?你跟那个男人所讲的话,我句句听进去了,也还觉得十分有意思,现在,我忽而决定不想去吃掉那男的了!我想好好陪你们玩一玩!”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面色顿时一红,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濡女上下扫了织田信子几眼,接着伸着指头指着礁石一边坐在沙滩上的日暮长传,对织田信子道:“你喜欢那边那个男的么?” 织田信子回眸一看,此时的日暮长川正双目微合,青光在身上不断地流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织田信子点了点头,道:“我喜欢!只是他心中没我!” 濡女一听这话,倒是十分好笑,道:“哎,吃了那男的就太可惜了,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我化作另一个你,而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两人轮流陪着这个男人,看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倘若我胜了,这日后,你就必须留在我身边服侍我一辈子,而那男人的心,我自然是也要吃掉的,而你若赢了,我便放了你们两个!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不同意,我现在吃掉你们两个,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濡女说完这话,更是挑衅一般的看了看织田信子。 织田信子看着濡女的脸,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但是想到这是营救二人的唯一办法,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濡女。 濡女轻轻一笑,道:“好,那就这样,不过你要知道,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若是你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我自然能够知晓,那你们依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那我就先给你个机会,你过去吧!” 织田信子点了点头,有些唯唯诺诺地转过身去,朝着日暮长川走了过去。 她朝着日暮长川越走越近,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其内心,早就已经泛滥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轻笑着,即使心中尚有着方才的遗憾,但还是努力笑了起来,或许,笑容就能敲开日暮长川的心呢! 织田信子缓缓走到日暮长川的身边,件日暮长川仍是兀自运气调理,便也不好去打搅他,只是将找到的牡蛎摊在了日暮长川面前的地上,而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日暮长川。 她看着日暮长川的脸,忽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日暮长川的情景,那时候的流海岛上微微有些阳光,是在那沼泽边的那块难得的草地之上,她轻轻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一张难得的,与黑暗不相关的人脸。 那些被锁在根牢中的黑暗的日日夜夜,在今天终于被那双映着日影的瞳孔终结了,织田信子兴奋地抱着日暮长川的肩膀,嘤嘤而泣。 而今天的长川只是有些冷漠地坐在自己面前,纵然织田信子心中的有如此多的心事,却只能是以一个赌注为理由,而去爱他。 日暮长川调运气息,过了半晌,胸中仍是一阵气闷,不能激进,于是只能放下手中结印,朝着织田信子道:“谢谢!” 织田信子看了看日暮长川,终究不发一言,下一刻,日暮长川将那牡蛎拿起来,想要打开壳子的时候织田信子却是忽然拦住了日暮长川,道:“慢点,我来!”说罢此话,织田信子忽而不自觉地想要拿过日暮长川手中的牡蛎。 她想,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喂我牡蛎的时候,每次这样我都会很感动,若是我也这样对他,他的心中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要伸手去将那牡蛎取过来。谁知道日暮长川手中一动,牡蛎早就在自己手中拿得稳稳的,而后颇有些冷言冷语的调子说道:“我虽然受伤了,但是吃这东西,还不需要你来动手!” 织田信子猛然一听这话,心中忽而多了些气愤,却是一恼,道:“不要我就不要我,你慢慢吃吧!” 说罢心中暗道:“我这是帮你救你啊,哎!”想到此处,心中郁闷,织田信子猛然站起,对着日暮长川说道:“这地上的,你都给我吃干净啊!你看,现在天都要黑了,我可不想晚上还去给你找吃的!趁现在,我再去找找,净顾着给你找,我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呢!” 一说到这里,织田信子气愤地一叉腰,转身走了。 日暮长川颇有些奇怪地看着信子的背影,不觉说道:“女人翻脸如翻书,看来真不是假话!” 织田信子气愤地走到了礁石后面,濡女已经嬉笑着坐到她身边,道:“怎么,那男的不领你的请啊!” 织田信子扫了濡女一眼,道:“哼,他虽然是救了我,可是我这样待他,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家里都只有娘亲这样待我我才会高兴呢!” 濡女一看织田信子脸上的表情,却是忽而一笑,道:“你果真有些意思,可知道,你娘亲那般对你乃是母女而已,母女之间本无嫌隙,而那日暮长川却是你喜欢的男子,男子从来自以为强悍,他今日受了伤,你却这般悉心照顾,他心中自觉英气失了,所以就不高兴!他本是一个孤独倔强的人,我看啊!还是让我去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倒是愣住了,却在下一刻,忽而身上被那濡女用什么奇怪的手法一阵动作,霎时间就将她整个人给封住了,倒是耳边还能听到声音,远处的海潮一幕幕清晰在现。 化为织田信子的濡女,悄然站了起来,朝着日暮长川走去。 远远地,日暮长川兀自不动,此时的面色稍稍有了些缓和。濡女欠身坐到了日暮长川的身边,道:“日暮君觉得身体如何?我看你的脸色好了不少!” 日暮长川没发现此刻眼前的人已经不是织田信子,却是一笑,道:“那濡女的妖邪法术也不过如此,我看只需要几日,我便能回复功力,到时候便带着你逃离此地!” 濡女面色不变,道:“可是若那濡女又要来追杀我们,应该如何?” 日暮长川看着远方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子,道:“到那时侯,若果真我还没有恢复功力,我便只能尽我所能来保护你了!” 濡女一听这话,乃是微微一笑。 而远处躲在礁石后面的织田信子心中更是一喜,忽而觉得这句话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忽明忽暗,照着身体中的某个地方。 濡女接口道:“既然是这样,我便放心多了!”说到此时,濡女话锋一转,却是少女心思袒露无疑,用那软软的声音道:“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长川君的一切呢!” 日暮长川听了这话,却是冷声道:“我的一切有什么好听的,当日在那船上你不是听过了么,我这一生只怕只能为了仇恨奔波了!” 濡女一听这话,却不知道日暮长川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于是截住了话头,黑暗中的身子却是靠日暮长川越来越近,海风吹过脸颊的时候,日暮长川的鼻尖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濡女沉默了半晌,却是悄然开口唱歌: 红尘如草,随风而笑,痴情的是晨上的露潮,酒香的巷子,石旁的古道,一生总要走一遭,月光照着心儿,若是执着求好,必难达到,拟把疏狂,趁天色尚好,不如谈笑……人生辗转,哪里又有仇恨难消,我不在,他不在,恨又为何还要! 夜色,这般凄清。日暮长川听着这样的歌声,心中只是一动,但许久,那个深藏着的恨意,却依旧如同火焰一般复活了。 “长川君,我能在你身边躺下么?”濡女翘首看着日暮长川,道。a!~!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行一程,远远相爱去 这一日婚后,在这岛上的日子,织田信子新人初合自然如胶似漆,耽耽有些日子过去之后两人蜜意如河流涓涓,难以止息,倒是有一天这妖王经过二人寝宫的时候,若有若无的说了句:“人生的喜乐也就这么一点,却不可一日尝尽忘了一切啊!” 妖王这话虽然做出的是一副无心之言,但却是猛然醍醐灌顶一般让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心中一寒,若真是这般沉溺于此,不去解救日暮长川的心脏的话,这…… 织田信子不由得想到了当晚二人欲行夫妻之事的时候日暮长川那一脸的尴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日暮长川本已经为织田信子宽衣解带,但到了关键时刻,织田信子脸庞涨红几欲不能自持的时候,日暮长川却忽而感觉心中一阵恍然亏动,而脑海中更是闪念一过。 那个无女的话语悠悠然飘到耳边: 长川,你说过日后必要回来见我,我喜作**亲,只希望无论是结婚,生子,还是死去,你都要得到我的首肯…… 长川脑海中越过这个闪念之后,更是不觉一掌将织田信子给推开而去,织田信子满面狐疑地看着日暮长川,红潮退去,急急捡起地上的嫁裳,脸上羞得大红,道:“长川君,我……”一时之间,初成女人的少女心中激愤不定,难以言说。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许久,日暮长川站起身来,吹灭这房中的烛火,挽起织田信子的胳膊,将她送到床边睡好,更是坐在床边,道:“信子,我不知怎么的,似乎感觉只要我和你一亲近,心中便冒起一些怪念头……” 此时灯火阑珊本就是暧昧气氛,织田信子一听日暮长川的话,只是心中一阵难为情,支支吾吾道:“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那一些难关自然是要过去的……我……”说到这里,织田信子面上堪堪又是一阵绯红颜色,心道今天的日暮长川看起来倒像是比自己还要纯洁了……哎,人生还真是,到这里了又无话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长川本来心中的意思是说自己因为被无女夺心,所以无法和信子成夫妻之事,却不想遭到了信子的误解,看信子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是害羞一般,一想到这里,长川不觉心中一阵温暖,上前揽住信子入怀,笑道:“你这个傻子,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身体受制于那个无女,她曾在我身上下了毒咒,这一生我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若是她不知道,我就会受到干扰,日常生活更不能顺利,所以方才我和你……那个的时候。”一说到“那个”这个词,长川见信子的脸蛋又是突然一红,不觉暗道好笑,乃续道:“方才我和你温存的时候,一阵突然而来的如同梦魇一般的幻觉便出现了,其形似鬼魅一般……也因此我不能和你共成好事,所以这才!” 织田信子越听越窘,猛然间伸指头挡住日暮长川的唇,娇声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眉眼间秋波流转,越发可人了。 日暮长川还待如何,今生如此,夫复何求? 拥她入怀吧,至少这一刻,值得铭记一生一世。 这几日沉溺于甜蜜之中后,两人虽没有过分亲热,但那相濡以沫的模样却并不比那些水**融的男男**少了些许,当时甜蜜之中,倒是妖王这话点醒了二人。两人商榷许久之后,终于选择在一个东风起的日子,在岛边跟那妖王告别了。 别时海路苍茫茫,天上人间同处伤。此时的日暮长川拥着织田信子,和那妖王说着话。 妖王拍拍日暮长川的肩膀,笑道:“你这孩子,要知道人家女子垂青于你,可是你千万年修来的福分!”说这话的时候,妖王俨然一副过来人的长者口气,看着日暮长川的那双眼睛更是冷冰冰的。 日暮长川拱手道:“而今在这世间,除了信子就决然没有对我这般好的人了!”说到这里就见妖王脸色变了,日暮长川颇有些狡黠地一改口道:“当然了,自然还有妖王叔叔了!我在你这个岛上吃的好睡的好,虽然法力没有得到恢复,但整个人已经是壮实得多了,呵呵,这几日您可是又当爹又当妈啊,我这……” 日暮长川忽而之间说出这许多话来,那妖王面色凛然,道:“好了好了,这几天我知道你高兴,瞧你乐的这个样子,说起话来都有些止不住了!你们这就走吧,只不过临走时候我要告诉你,今后我这乖侄女就交给你了,你必须要对她好,否则我可是饶不了你!” 日暮长川脸色肃然,道:“我今生……” “今世,也不会辜负信子妹妹!是这句吧!哈哈”这时候倒是一边的织田信子机灵地接上口去,转而道:“长川君这几日覅已经讲这话说的是滚瓜烂熟了……虽然很磨耳朵,但我却很喜欢呢!” 妖王在一听了这话,也是呵呵一笑,道:“你啊,我也要对你说话,好好交代交代!你猜我要对你说什么?” 织田信子道:“叔叔心里面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妖王一乐,呵呵道:“就知道你猜不到,我要说的就是,你这个男人日后要是对你不好,你时时都可回我这里来!到时候叔叔帮你报仇,可是不过你要是欺负他的话,那就!”妖王说道这里,故作打断,引得织田信子连连问道:“那就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妖王笑道:“那就尽情地欺负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旋即大乐起来,直直抱着妖王的胳膊呵呵直笑,连连道:“我就知道叔叔待我最好了,天底下除了我父母,除了长川君,就是叔叔最好!” “嗯?”妖王故作生气,织田信子一下子明白过来,改口道:“那个其中嘛,自然还有一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我就不说啦!呵呵呵呵!” 妖王一听这话,点点织田信子的头,笑道:“今天你们两个啊,可是让我觉得变化多端啊!” 织田信子听着妖王的笑,心中忽而却是一点惆怅,因为此刻站得太近,她几乎能感觉到妖王皮肤间那些类似皱纹的纹理,平常之时看的便是妖王的脸,妖王其实私下里也会注意自己的颜面,常常在人前能显出一副少壮的脸颊,只是此刻织田信子看去,全在他的脖子之间看到了细细密密的皱纹,一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一生之中恰逢其缘,这般相遇,全是奇巧之功……越想越多的时候,织田信子不禁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感情,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忽而抬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妖王的脸色已经变得哀伤了,因为这一刻他也看到了织田信子的眼泪。 已经有了眼泪?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妖王脸上不觉一阵悲戚,但是毕竟年长许多,泪水强自压抑住,对怀中的织田信子道:“若今生还有机会,你必要回来看看我,否则即便是我死了,也不会瞑目啊!” 织田信子道:“我必然会的,会的,只不过我乃世间凡俗之人,寿命短浅,若我早逝而去,妖王叔叔也一定要来看我啊!” 妖王猛听这话却是脸色一变,愕然变色,似乎有了怒意,赫然道:“你若遭了不幸,我第一个要找这个男的去陪你!”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胸中一窒,道:“叔叔切莫这样,人的生死由命,怎么能强要呢?” 那妖王道:“今生他娶了你,无论天上地下,他若不去陪你,我叔叔这个证婚人也便是白做了?哼,我决然要将这个男的拉去陪你!” “不用!”此时一阵晴朗声音响起,日暮长川忽而上前道:“我自行去陪信子,岂能让你动手!” 妖王一听这话,却冷喝道:“好,好汉子,你便要说话算数……” “我自然说话算数!”日暮长川说此话的时候,面色之上早有不悦,两个男人之间几乎已经像是骂人一般,更是站得更近了,织田信子见情景不对,擦去眼角泪珠,跑上起来,推开二人,道:“你们两个要干嘛?” 妖王见织田信子走上起来,气才算是消了,转口道:“信子,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知晓你的境遇,你身后这个男子若是负了你,放心,绝对有我!” 织田信子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吵啊,今天本是离别的日子,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会儿笑对,一会儿又忽然像是要发起怒来一样,叫我里外做人都不是啊!” 妖王听了这话,才是不再言语。那身后的日暮长川也安静下来。 东风不觉又起了,一盏白色长帆遥遥吹向鲜夷岛的方向,这一路,真是恍然一个梦境啊!织田信子笑道。 日暮长川也是一笑,道:“可是要记得,你面前这个男人却是真的!”织田信子却是小嘴一噘,闭上眼睛假装摸不到日暮长川,口中嘟哝道:“哎呀哎呀你是假的,你看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织田信子正在玩乐的时候,却是忽而身子一定,那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而催开这双眼睛的,无疑就是那日暮长川了。 他的唇,正轻轻贴在女子的唇上。n!~!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知情,妙义心中藏 那妖王说来还是有几分手段,修筑的一艘木船犹如画舫一般,而其木质当也是奇才,这艘木船行走在海上只如乘风破浪,若是有两个丫鬟在这船上,倒显得这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二人俨然就是一双富家鸳鸯回家一般。而这一段时日海上也算是顺风顺水,行了半月有余之后,那一日清晨天刚大亮的时候,织田信子忽而发现那海中尽头之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再不久就变成一脉黑沉沉的线条。织田信子心知找到了家乡土地,一时间十分激动,在那甲板之上窜上窜下,朝着船上喊道:“长川君,长川君,我们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那满脸的喜悦,堪堪难以言表。 日暮长川早是已经离家十数载,心中对那家乡的记忆全然已经模糊,心中只剩下回忆中的残砖断瓦,和父母亲依稀模糊的音容,在船中,他听到了织田信子的话语,心中早有了反应,只是这一刻步子却似僵住了,因为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个岛上?这个岛上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已经全然都没了,自己的长川家族,自己的家园,自己的故国。这一瞬间,那种苍凉凄楚的感觉竟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手中握着一卷诗册,指甲正好掐在:“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一句之上。 织田信子在外面呼唤了许久不见日暮长川有所回应,哪里知道这日暮长川只是此时心中焦灼,却只想定是日暮长川躲得深了,没有看到,于是织田信子缓步回到舱中,这一进舱中,却见日暮长川并没有到其他地方,而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冷冷锁住的眉头,忽而间想是心中被什么一烫,此时她知道了这日暮长川在想什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一夜在船上二人枕着星空夜谈的时候,日暮长川那两句话回荡起来。 “他杀我满门,我若不报仇,誓不为人!” “我这一路去鲜夷岛,就只是为了报仇!” 此刻一见日暮长川的表情,那种沉默间带着些狠厉的表情,着实让织田信子觉得后怕不已。“若回到了鲜夷岛上之后,长川君真的只以报仇为重的话,那,那我算什么?”心中一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不觉暗暗发誓,自己日后定然要日日都让长川君觉得快乐,要让那快乐化解他心中的仇恨……“为了他,也就是为了我啊!”织田信子傻傻地想到。 再过了两个时辰,这艘木船停靠在了码头之上,日暮长川在织田信子耳边道:“信子,这可是鲜夷岛通往神州的最著名的港口松阪港?”织田信子笑着点点头,道:“是呢,只是鲜夷岛这几年战事连连,所以看起来有些残破,必然比不上那神州了!”日暮长川点点头。织田信子安慰道:“长川君,放心吧,我对这个镇子之上的路途还算熟悉,我虽然离开了两年,但这一带的风土应该没有多大的改变。”长川听了这话,点点头。 两人下木船的时候,这港口至上稀稀拉拉听着十几艘客船,其中比长川的船要大的却是少数,因为这几年鲜夷岛战事频频,民间的生产力已经是下降了许多。其时尚早,这船码头之上也只有几十来人散布在周边。日暮长川牵着织田信子的手下了船,而后便道:“我们这船难道就要停在这里么?不请个人来守一下么?”织田信子笑道:“这个长川君倒是想得比我周到!”说罢,织田信子手中掏出一方绢子,而后摊开一看,日暮长川倒是甚为奇怪,只见绢子之上写着:“我回来了,港外一艘七丈长三丈高的木船是我带回来的,你可得给我把船看好!”日暮长川问道:“你这绢子之上的字是在船上就写好了的?”织田信子笑了笑,道:“那当然,走吧,跟我去个地方!”说罢,织田信子拉起日暮长川在这港口周围的许多木棚只见的巷子岔路中窜来窜去,织田信子显得极其兴奋,口中不停道:“没有变,都没有变,这个港口还是这样子!” 两人走了许久之后,织田信子忽而在一个木屋门前停住,日暮长川一看,这木屋外挂了一块柏木的牌子,牌子之上端端正正写着:“织田驻”三个字,日暮长川正待奇怪的时候,织田信子却将那绢子从木门的缝里面塞了进去,紧接着拉着长川道:“快,我们跑!”长川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信子的脚步,刚跑出几步,只见织田信子随手一挥,将一块石头砸在刚才那个木屋的木门之上,哗然一响,织田嘴角莞尔一笑,更是拉着日暮长川一阵狂奔,这一奔倒是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港口,来到了镇子之上。 这时候的织田信子早就丢开了日暮长川的手,在街道之上颇有些闲庭信步之感,在那妖魔岛上居住了很久之后,织田信子的样子倒是回归了寻常女儿家,而今又穿着那妖魔道上做的一件狐皮裘,华丽无比,在那晨起的光芒中闪动着,信子的模样更为好看了。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走了一程之后,街道边的店铺也已经陆陆续续开门了,织田信子走了一会儿,转过身对日暮长川道:“长川君,行了这么久之后,你不饿么?”日暮长川笑脸俨然,道:“你都不曾饿,我怎么会饿呢?”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嘻嘻一笑,道:“那好,那我们便去吃一顿吧!”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道:“那自然是好了,我随你吧,似乎你对这里十分熟悉!”织田信子神秘地一笑,不说什么,再走了一段之后,径直朝着路边一座装修精致豪华的酒楼中大踏步而去。日暮长川一见,忙是牵住织田信子道:“哎,这地方似乎不便宜吧,我们身上可是没这么多银两,再说现在的我法力全部丧失了,要想和这些汉子斗上一斗,却不一定赢啊!”他说这话的时候,顺便朝着酒楼中几个长得十分粗壮的汉子身上指了一指。信子听了这话,却只是呵呵一笑,道:“不要紧,一切看我的!万一不成,我拿这个换也行啊!”说罢,织田信子指了指身上披着的狐皮,接着便是一笑,竟然是死死拽住了还在犹豫的日暮长川的手,一把朝着这酒楼中去了。 这酒楼中多有护卫之人,此刻在一楼便有几名护卫身着华丽衣裳,起初见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二人进来,身着服饰多有粗陋,但一听日暮长川的话语之中却有异地风味,再一看织田信子肩上的毛皮,便也觉得这二人并不简单,也不好得罪,只好放他们二人过去了。织田信子心中喜滋滋的,更是不在一楼坐着,却是拉着日暮长川径直上了二楼,却不料刚到楼梯口上,就有人忽然站到了二人面前,织田信子猛一抬头之间,那人刚要开口说话,织田信子却是将脸一抬,直直盯着那个人,接着却是嘴角一笑,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日暮长川在一边只见那个男人的脸上,愕然,惊讶,怀疑,喜悦等各种表情一忽闪而过之后,立刻眉目一垂,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奇人一样。日暮长川犹在惊讶的时候,织田信子却是开口道:“我要最好的菜,你知道吧!”那人连连点头,转身便是匆匆下了楼。 日暮长川在一边只觉得心中哗然一片。侧脸去看织田信子却见织田信子面上毫无表情,信步走上二楼,此时楼上之人远远少于楼下,自二楼眼目视力豁然开朗,但见远方一碧沧海远远去了,怨不得二楼成为达官贵族饮食的地方了! 二人落座之后,日暮长川待要问个究竟,却总是被织田信子搪塞而去,此时的织田信子俨然什么都不想说,一路作为全然似疯若狂,不知其主心骨是不是被什么人敲断了。织田信子耽耽等了一会儿,跟日暮长川谈谈海上风光,又瞄瞄这二楼的客人,不一会儿便上菜了,织田信子宛如在家一般,吃一口便讨论一下优劣,而方才在那楼梯口上遇到的男子竟然呆在一边乖巧的如同是猫儿一样,眼中有意无意地看着织田信子脖子里挂着的名牌。 日暮长川心中虽有这么多疑惑,但终于还是不忍扫了织田信子的兴,只得在一边默默吃着,倒觉得这食物也的确算是不错,二人吃了许久之后,忽而闻听一阵喧闹之声从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依稀夹杂着:“让开!”“滚开!”“你们给我快点!”这一类颇有些霸道的辞令……日暮长川心道,这鲜夷岛上难道蛮风依旧还在盛行么?心道此处,却见对面的织田信子顿了一下,眼光中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光芒闪过,然而一晌过后,便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手中的勺子却越动越慢,脑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轰隆隆一阵乱步之声,直直冲上了二楼!n!~!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黑路,高墙阻去处 这一刹那间,一切的一切都在脚步声中踩碎了。 许久的思念,本在日复一日的行程中淡掉了,而今的相逢,却将一切记忆重提,所有的爱恨情仇恩怨得失都在这一刻从心底最深处的地方翻涌出来。此刻却发现,一切其实并没有要淡掉,那些深沉的厚重的东西总是虽是潜伏在我们的心间。 那是一阵苍凉的声音在楼中响起,他同样苍老的脸,此时那吊在额前来不及收敛的白发,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失去了太久的爱,终于在这一刻找回来了。 那苍老的容颜颤抖着,几乎就要哭出声来,而后对着正在那里吃着东西的织田信子道:“信子,为父终于又见到你啦!” 一时间老泪纵横,流了满面。 日暮长川却是哑然了,此时的织田信子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手中还在撬着那薄薄的蟹壳,似乎她全然不在意面前这个老人是谁。日暮长川看着老人哀痛的模样,忍不住就要去劝劝织田信子,谁知道织田信子手中那小小的蟹壳,竟然是撬了良久,还是老样子摆在那里,倒是她眼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泪珠一颗颗掉在盘子里,砸在了蟹黄之上,一片模糊。 日暮长川一时间愣在那里,他知道不是信子心没动,而是此刻她整个人凝住了,动作在心潮翻涌的时候变得缓慢了,一点点的像是要留住什么的样子。这不是拒绝,而是沉痛。她拒绝了所有的动作,只为了酝酿此时一串串晶莹的泪水和心中已经想过了千遍的思念。 那苍老的人站在桌前,怔怔地,嗓音颤抖着说道:“信子,难道你不认识为父了么?”他一双凭空伸出的手,不断地屈伸着,似乎还在觉得,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信子缓缓站起,眼睛在那老人的脸上看了许久,才是缓缓婆娑着满脸的泪水说道:“爹!” 这一刻,不再需要任何言语,脑海中一阵阵思绪翻腾之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老人眼珠子里噙着泪,缓缓道:“好孩子,我们回家!” 日暮长川在一边看着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该如何,只是整个身子呆在此处,愣愣的,这一刻他忽而觉得织田信子很幸福,因为不管她在外面消失了多久,都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哦,不,是一群人,因为在下一刻,另一个悲凉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妇女,她穿着吴服,面庞消瘦,但是看到织田信子之后,她的整个人忽而之间充满了光彩。 此时的织田信子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了,哭喊着跑到妇人面前,拥住妇人的身体,道:“娘,我是信子啊,我是信子啊!”那妇女听着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更是泣不成声,此刻这楼中更有很多人相顾叹息,内中隐隐的声音这样传来:“原来这是织田家不见了三年的女儿啊!”日暮长川听着这样的话,心中开始明白一切,这织田家在此处必然是个大族,想起那个在码头上的织田家驻守的房子和这个信子不用花钱就可以大吃大喝的酒楼……日暮长川开始有些明白了。织田信子一家在这当地决然有着极强的势力。日暮长川心中正在瞎想的时候,却是听见耳边一个声音传来:“请问这位先生是?” 日暮长川转脸一看,见是织田信子的父亲,此时的织田信子正躺在母亲的怀抱中盈盈哭泣,全然忘了向父母介绍自己这个夫君,日暮长川心中一痛,忽而想起自己现在的遭遇,身无分文,法力全失,家族遭难……可以说自己现在完全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父亲身上那华丽的衣饰,不觉胸中一阵窒息感觉,犹豫着说道:“我……哦,我是遇见了……信子,便将她带了回来!” 织田信子的父亲一听此话,便知晓日暮长川乃是信子的救命恩人,一想到此处,心中一热,喝命手下快将日暮长川带回织田家的府第,好生谢他。日暮长川形如木头一般跟着那人走了,经过织田信子的身边的时候,本来想要伸手安慰一下织田信子,但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这一别,竟然皇皇有一天之久,在织田家的府宅之中,日暮长川发现自己对于织田家的猜测还是低了些,此时的织田家完全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家,日暮长川微微记得,幼年的时候自己的家族,鲜夷岛三族中的长川家族才勉强有这样的气势,依这般看来,这织田家族莫非是一个新进的大族? 日暮长川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鲜夷岛的了解全然没有多少,要是就以这样是实力去对抗那个河潮西田,怕是希望渺茫,并且此时的自己什么都失去了,又要拿什么去跟西田对抗呢?而织田信子,自己决然是不会让她卷入这场风波的! 日暮长川在这待客的厢房里徐徐转悠了好久,才是站在门口对那守卫说道:“我看你们这家族倒是颇有些势力啊?” 那守卫本是世代守护着织田家族,见日暮长川夸耀家族,更兼早知道日暮长川是族中恩人,便也不加掩饰,道:“那倒是,我们织田家族现今在鲜夷岛的东方也是颇有实力了,今后更恐怕是前途无量!” 日暮长川听了此话,心中暗笑,道:“我在这里呆了一日,可是还没曾见到我救回来的那位信子姑娘,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守卫笑道:“你这是想要领赏赐吧!不用急,我们族中式恩怨分明的,该给的赏赐只是时间问题,你看我们族中规矩也是甚多,小姐刚刚回来,我族中就聚集了诸多医师为她调理身体,更涉及聚集了诸多法师为她洗灵,还有更多的裁缝为她缝制新衣去除晦气,看看明日大概就能见到了,你切莫急躁,明日必然重重有赏!” 日暮长川点了点头,只是又在这厢房之中和院子里面转了几圈,只觉得亭台楼阁颇多,而周遭的环境却是十分寂静,想来这族中大概规矩甚多。日暮长川正在那里呆呆想着的时候,却猛听得一声暴喝不知道从何处传来,这声音之中更夹杂着几分藐视的感觉,吼道:“你们老爷有了女儿就忘了我们这些贵客了么?要知道没有我们天皇的庇佑,你们这大房子,家产从何而来……” 日暮长川听到这“天皇”二字,却是心中轰然一阵爆响! “天皇?” 当今天皇不就是河潮西田么? 这一刻,所有的悲愤抑郁全部在日暮长川的脸上涌现了出来,只是他眉头深深动了几动,俄而怒然,最终却是压抑住了愤懑,轻轻走到那守卫的身边,假作闲聊之间,便知道那说话之人的来历了。 那是一队天皇亲兵,此行的目的便是前往神州之地送一些贵礼,来自天皇身边,自然作出一副傲然姿态,适才便敢在这织田家的府第之中大吼大叫。而恰逢织田信子失而复得,这几日怠慢了那些亲兵,自然便更是激怒了他们。 日暮长川再细细问了一些,便知道这些人所要送往的地方,却是那神州仙家之地北极剑门!! “北极剑门!”日暮长川径自走回自己的厢房,想着这四个字,想起那嚣张的语气,顿时心中怒气盛然大作。方才所谈的对话当中更是知道这亲兵所居之地在此地厢房的北方贵客所呆的地方,而日暮长川救了织田信子,所以他自然也是贵客,所以那些亲兵所居住的地方和他竟然只有三墙之隔!! 日光如同浮游一般消失在了天际,黑暗会引起人的欲望和仇恨,在这样的夜晚,日暮长川早在熄灭了灯火,但人却并没有睡去,他坐起身子,在那床边发呆,往日自己决心报仇的一幕幕火焰升腾起来了,心中的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中静静化作了手中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他要复仇…… 复仇…… 凄惨的月光照亮了院子,黑沉沉的大地透露着湿气。一切都是阴沉的,阴郁的,怂恿着日暮长川的心。 日暮长川看着门口守着的那个守卫,转了个身子,绕到了厢房的小围墙边,毕竟是对待可人的围墙,它显得十分矮小,全是遮挡君子的,而仇恨让日暮长川并不再像是君子,一点都不像。他手持着匕首,轻轻攀上一面矮墙,越了过去,而后又是另一面,杀戮越来越近了,心跳在这一刻震撼着天地,然而气息却依然作出沉稳的样子。 这一面墙壁也过去了,所有幻想中的画面,满是鲜血的族人,充满腥味的故乡,和那些狞笑着的敌人,在这一刻犹如黑风中的一盏明艳大旗帜,不停地嚣张着。日暮长川心中狠狠想到:“这一切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他结束的!” 又一面墙壁翻越了过去,仇人的使者就在另一面墙壁之后。就是这一刻,已经近了,近了!! 然而月光却在这一刻阻止了一切,在那凄清的月光下,一面足有三丈的高墙阻住了日暮长川的脚步,是的,他们是亲兵,所以他们的围墙更高。 日暮长川停下了脚步,手中的匕首缓缓失去了光泽。 那一刻,泪水悲哀地流淌下来,原来今天的我,连这堵墙都过不去,那么日后又要我怎么去报仇? 这一堵墙,终于让一个人的心,清醒了过来。n!~!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行遇劫,姻缘终难聚 像是月光忽然间死掉了一般,日暮长川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变得呆滞了,整个人似乎是一根木头凝固在高墙之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此时稍稍冷静下来便晓得刚才自己的做法有多么冲动了,那些天皇的亲兵自然不会轻易死在自己的手上,毕竟他们都是有些手段的人,而今的自己虽然恢复了体格,但若真是要和她们斗起来,全然等同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了!此一去八成再回不来了!那报仇之事就更是一纸空谈了!想到此处,日暮长川不觉眉眼低垂甚是懊丧,心道仇恨积蓄太久,而今的自己俨然已经变得十分的不理智! “若是这样!又怎能报的我家族大仇?”日暮长川愤愤地想到,不觉暗骂自己不是成大事之人。 月光依然清冷,但此时的日暮长川心思全然已经变了,只有忍耐!寻到最好的机会,必要一击即成!纵然对方是天皇,纵然对方乃是修真之人。 那些在长白山上的斗法之中,日暮长川早已经探出了北极剑门的虚实,若真是自己的法力恢复当初的模样,这一战还说不准谁赢谁输! 日暮长川想到这里,不觉稳了稳心神,重新走回当初的院子中,朝着那自己居住的那个院子的矮墙爬了过去。 这般一事无成的来来回回,着实让日暮长川的心中有些难过,思及往日飞升在天,摘星揽月的时光,日暮长川开始觉得,目前首要的事情是去找到那个无女,就在莲台野边的那个无女,找回自己的心脏之后,一切便可以从头计较。耽耽爬回自己的院子中后,日暮长川仰头看着天顶苍穹那凄冷的月光,他的心微微寒怆,不觉又想起了织田信子,全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在睡眠中,但愿她能想到些我吧! 思及前些日子的甜蜜,一丝淡淡的微笑涌上了日暮长川的嘴角眉梢。 日暮长川想到此处,不觉轻轻打了个喷嚏,心感好笑。但耳边却是幽幽飘来一阵类似哭泣的声响,日暮长川不觉一怔,心中隐隐多了些不祥的预感,这织田家的亭台楼阁虽然繁复,但其中多是清冷之状,莫非在这亭台楼阁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日早间,日暮长川刚刚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几个织田家的仆人守在自己的院外,而其中的为首那个人笑颜暖暖,看起来颇有些和善,那人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君醒来了?恩公这几日玩得可好?” 长川君料得他们已经在织田信子处得到了自己的名字,想来日后织田信子和自己就会成为夫妇,在这里必然要跟眼前这些人多有接触,而这几日虽然孤寂无趣,但总不能写在脸上,于是对这人道:“嗯,这几日我玩得着实不错!还要多谢你们的照顾!” 那人微笑着行礼,接着道:“这自然是我们府上的分内之事,你是我们大恩人,救下了我们的小姐,我们锦衣玉食的对你才是不为过,这几日可不敢让您吃亏!”日暮长川听此话,不觉暗暗咂了咂舌头,这几日倒的确是锦衣玉食的享用了,可是因为不见了信子,自己的一颗心时而冲入云霄,时而坠入九幽,常有空乏之感。日暮长川想了想,道:“你们全然是应了待客之道,怎能说自己做的不够呢?” 那人呵呵一笑,道:“看来长川君也是明事理的人!”说罢此话,那人一只手朝后招了一下,不一会儿,身后一个仆人托着一个木盘子上来,其上覆盖一块红布,鼓囊囊的放满了许多东西,那人看这日暮长川,而后温和地一笑,伸手将那红布揭开,顿见金黄光芒四射而去,一眨眼间便几乎照亮了日暮长川的脸,这木盘之上乘装的竟然是满满一盒金子! 日暮长川看着这些金子,道:“你这是?” 那人笑道:“恩人恩情,也是前进难买,但是说到要在这四海行旅,没有金钱是决然行不通的,所以府主命我将这等金子送给你,感谢你为我们长川家所做的一切!”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忽而是心中一滞,道:“你这般措辞之意,难道是要送我走了?” 那人笑道:“看来您真是个聪明人!” 日暮长川面色一变,道:“难道我就这样直接走掉?” 那人的笑意渐渐少了些,道:“那您认为如何?” 日暮长川胸中一阵气闷,忽而喝道:“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还没有见到信子,我是绝然不会走掉的!” 那人一听这话,却是冷声道:“这话,我们小姐也说过!我劝你还是别苦苦支撑了,这几日我们小姐都不来看你,以后必然也不会来看你了……说句实话,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那德性!”其后一句话,那人说出口来的时候,倒是颇有些妇人的阴毒感觉。 日暮长川心中尽是被人戏耍之感,想起那日在妖魔岛上的山盟海誓,想起一路在船上的所有言语,无不每一句都充满了希望,都意味着这将来,两人可以一起度过,而今站在面前的人却告诉自己:是的,你可以走了,这里不适合你! 想到这里,日暮长川方才的温文尔雅一瞬间消失无踪,猛然对那人说道:“信子在哪里?我要见她!” 那人轻轻一笑,却道:“你来这些日子,可曾见过我们家小姐?明知道小姐不曾想见你,你却还赖在此处不肯离去!” 日暮长川愕然,但心中却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却是正色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信子亲口告诉我,她要我离开此处,否则此地我断断是不会走的!” 那人听了此话,却是颇为不屑地一笑,道:“我可是告诉过你,我们织田家的人是恩怨分明的,恩在的时候我们会对你好,但恩义尽了,你若还想我们族人像对待恩人一般对待你,那么这大可不必了!”那人说完此话,更是亲手将那金子打包塞到了日暮长川的怀中,接着侧身指着门口道:“请!” 日暮长川看着怀中沉甸甸的金子,心中也似沉甸甸的一般,却是忽而侧过脸去,看着那人,笑道:“你觉得金子是好东西么?” 那人忽而听此话,只觉得这日暮长川性子全然已经变得古怪了,但仍是压着怒意说道:“那是当然!”只是面上的表情却已经是厌恶了。 日暮长川忽而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金子竟然法力灌到了那人的脸上,却不想那人是会一点身手的,双手戟张,赫然一掌将那银两打翻在地,跟着便是双手合力,轰然一掌打在了日暮长川的胸口,却是隔着日暮长川的胸衣停住,不在前进,口中冷喝道:“恩怨分明,你若惹我,便是惹了族中之人,我就算是把你打死,也不为过,不过让我好奇的事就你这种样子,还怎么能将我们小姐从妖物口中救下来!”那人说完此话,更是伸手一搡,日暮长川不觉跌倒在地。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们走!”旋即身后三两个仆人走上前来将日暮长川一把给架住,提起来就要往外走去,日暮长川一路挣扎,只是无法,心中不禁大怒,沿途一松手之间,他猛然崛起,赫然间将身边两个人推倒在地,自己拼命朝着屋宇之中最紧密的地方冲去,这一冲之间,后面那人狂喝道:“你给我站住!站住!”发这一声喊显然不起作用,紧接着却是仆人们冲上前去,那门前的侍卫们也一起朝着日暮长川过来,日暮长川一时之间无路可走,终于还是被那一群人给抓住了,思及今日辱于这些人之手,日暮长川心觉大痛,又想起织田信子终于还是难见自己一面,日暮长川不觉胸中大怒,朝着苍天吼道:“今日我若死在此处,苍天也真是对得起我!”这一声之中犹如苍鹰迟暮之声,贯通苍穹,哀戚之意,全然不止一点。 这一刻的织田信子却是被锁在家中,不得出门,她却已然听到了日暮长川的声音,此一刻她的面容焦虑无比,想起往事之间,自己在那海上做遭遇的一切,顿时悲愤难以抑制,一怒之下,竟然是将屋中的一把木椅子提了起来,豁然一下子砸向了紧锁的木门。 门外的奴仆甚是惊讶,还没来得及思考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量的时候,织田信子已经是、循着声音跑到了院子之中。 而与此同时,织田信子的父亲,织田茶奴和织田信子的母亲也已经走了出来,这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无数的人,更有那看戏看热闹的天皇亲兵不知道何时也走到了院子中。信子看着如疯似狂的日暮长川,终于忍不住跑上去,死命揪着抓日暮长川的人打着,喊道:“你们放开他,你们放开他!”众人一见小姐来了,生恐误伤到小姐,一个个不觉放开了手,但都还是围在身边,恐怕有变。 而族中长者,织田茶奴冷冷看着这一切,忽而口中嗤笑一声。这一声倒是让整个院子在一瞬间安静下来。n!~!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隐身份,海上初破敌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齐齐看向织田茶奴,织田茶奴自然不负重望,身子挺立,凛然威风地喝道:“你们全都给我安静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一下,自然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了。日暮长川抬眼看着织田茶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哑了口,倒是一边的织田信子扶着日暮长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生恐他受了伤,口中关切地问道:“长川君,你还好么?” 日暮长川转脸看着织田信子,道:“你这几日,可曾比我还好?要知道我的心,全然已经面目全非,见不到你!” 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热切的眼光,只是面上忧色尽显,语音哽咽,惨然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织田信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听一声暴喝,道:“信子,你作何这般讲给他听,明明不好的可是为父,为父不愿你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在一起!你应当实话说给这个小子听!” 织田信子黯然道:“不行,绝然不行,我这一生……”织田信子刚刚说到这句话,却被那织田茶奴赫然打断,面上怒气昭然,喝道:“你这女儿,怎地如此执迷不悟啊!”说到此处的时候,身边却是一阵冷笑传来,织田茶奴回头一看,见是那天皇亲兵卫的头子绝屠森正在嗤笑着,织田茶奴的眼神不觉微微一凛,深知此乃是家丑,决然不可外扬,因此便对对日暮长川道:“你们先进我待客堂中,待会儿必有大家分晓的时候!”说罢一挥手,手下人就簇拥着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二人朝着堂中走去,织田茶奴旋即走到绝屠森身边行礼道:“在下家中有些琐事,污了众位的眼睛,真是抱歉至极!”那绝屠森本欲看看热闹,此刻一见,深觉无趣,乃是笑道:“好吧,我是外人,自然不看了,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今日下午我们就起程!”织田茶奴听罢这话只是面上带笑,而后悄然道:“今日午后送别饭中,我有小礼相送,还望兵卫为我等保守这个秘密!切莫让……”那绝屠森狡然一笑,道:“那是当然!”织田茶奴谢了,而后又是再拜,那绝屠森才是哈哈一乐,转而走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织田茶奴看着绝屠森的背影,眉眼中露出了些许担忧,而后怒视着身后的那些护卫,冷冷道:“让你们赶走一个人,却还弄得满城皆知,待会儿下去,一人领一百棍子!” 那些护卫一愣,旋即怏怏地点了点头。 大堂之中,苍凉一片沉郁,而人的声音,在此也变得寒冷无比。织田茶奴看着站在堂中相依相偎的男女,心中甚不是一个滋味。良久,他轻轻一咳,拆散了那一对对望的双眼,而后织田信子盯着堂上站着的威严的父亲,道:“父亲,我和长川君早已经定了终生,这一世便不离不弃直到死去!” 织田茶奴听了此话,只是鼻子中一哼,冷道:“你们便是如此就定了终生,那为父算是什么?我又该怎样去面对我织田家的族人?你们终生不离不弃,我却是俨然心死了,信子啊,你可知道这两年你在外面不知音讯,你的母亲是何等的哀恸,你没见她头发白了多少么?你看她怀中常常抱着的,早不是那家中所养的宠物,全然便是你那裹成团的衣服啊!”织田信子一听此话,却也是忍不住哀痛起来,眼泪瞬即落下。接着却是硬撑着道:“可是爹爹,这日暮长川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相携与共已经有了一年之久,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一切么?” 织田茶奴却是摇头,眉头一阵酸楚,道:“你说的简单,可知道在这几年之中,我和你母亲是如何的思念你,却不想你这失踪便是几年之久,我和**亲等得辛苦不说,却全然不曾想到你这次回来竟然会带着这样一个不知其踪的男人,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你而后养你,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要看看你的娘亲啊!而今却是擅作主张以身相许,你叫我们情何以堪啊?” 织田信子听到这里,只是不曾言语,哽咽着,心中只是大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日暮长川低垂着头颅,此刻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信子来说,这样的抉择更是难上加难,日暮长川深知织田信子对家族的依赖,在那妖魔岛上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自己的父母,而今为了自己,却要让信子跟父母反目,这是全然不成的。他抬起头看这织田茶奴,心中虽有千般恨意,但总不至于爆发出来。 织田茶奴冷对日暮长川,道:“你若真是为了我儿的幸福着想,就决然不能强留她在你身边!” 幸福? 这一词在此刻忽而变得十分沉重,如同厚厚的砖石狠狠击中了日暮长川的心脏。 那一日海岛上的离别,妖王也曾说是这话,并且他口口声声说,若是日暮长川给不了织田信子幸福和快乐,他便会惩治日暮长川,而今同样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说道:“你给不了织田信子幸福!” 幸福是什么?要是怎样,才能让爱的人拥有幸福? 我能创造出这样的东西么? 日暮长川的心思全然已经四处游走,难以释怀,这一刻他被戳到了痛楚。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哪怕是连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能给与一个女人的!! 这样的幸福,算是什么? 一个人低下头,苍天也因此黯然失色,天空灰了像是谁哭过一样。 他仰着头,身边的女子啜泣的声音油然响起,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撒开她的双手的,他也不知道这一生还能不能执手偕老,因为他已经决定走了,走得干干净净,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宁愿相信,她是他一生无缘的路人。 悲愤化作沉重的呼吸,一寸寸在胸口扩张着。 初来的岛上,空气里还是有着咸湿的海风,街道之上熙熙攘攘尽是人。他几乎忘掉自己是怎样离开织田家的,但是他没有忘了手中拿着的金子,他要去找无女,没有金子的话,是不能成行的。 女子的哭泣声,一声声悲凉地回转在耳边。 于是他找了一家酒楼,借酒消愁,愁尽的时候,耳边是喧闹声。 那住在织田家的亲兵卫也开始启程了,两张绣满菊花的布幡之上写着两排大字,一张写着“行千里报恩德于北极门”另一张写着“高风节鲜夷王矢志不忘”…… 如此的堂而皇之,如此的大张旗鼓,只为了证明鲜夷岛天皇的气势无双,恩德无双!! 那种刚刚散去的悲凉气氛又重新回到了身边,日暮长川咬着牙,口中的酒烧红了脸。这一刻已经遭遇了太多,他不想忍受了,一切的一切,哪怕不能一击即成,至少可以除除心底的晦气!! 日暮长川想到此处,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旋即交账出门,往那裁缝店中走去,冷冷的四个字出了口:“我要黑布!”紧跟着更是走到一个盐店,说道:“我要盐!”…… 暗夜,灯火。 船,以及船上多出来的那个水手,水手的脸也许是因为晒了太久的太阳,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黑,这一夜,船不会行得太远,微微的傲立船头,隐隐还能看到码头的痕迹。日暮长川守着船舷,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候,这大船船舷一旁拴着数只小木船,平日里都会用来救生。 月光,星辉点点,让船上的灯火显得弱了些。 日暮长川轻身抓住船舷,踏在一只小木船上,紧接着攀爬而去,将另外一条木船凿破,等到半夜的时候,大船之上就只有一条小船是好的了。 日暮长川将自己身上包裹着的用一个下午做成的土炸药提了起来。 在南极剑门,也有冶炼一道,其中的日暮长川多少也学了些东西,而其中有一件就是,如何把盐变成炸药,那教给他这一招的,便是西门崔炫。 他目光一沉,悄然下了小木船。 轰然一声爆响,那大木船成为一团巨大的漂浮的火焰,行驶在大海之上,而后渐渐消融。 日暮长川嘴角狡黠的一笑,驾着小木船往岛上行去,却也在这时候,发现那远处的码头上燃起了星星灯火,或许,这般剧烈的一把大火,他们被吵醒了吧! 日暮长川拼命将木船划动着,朝着那个码头而去,此去不为心头情,但为往昔家族恨!远方已经有海船出来了,但是想一想,也只会看到那皇船之上的废墟吧。什么皇船?不过是一艘破船罢了,日暮长川心中十分不屑,因为他之所以对那木船十分熟悉,乃是因为那就是妖王赠给他和织田信子的那座画舫。而那亲兵卫自觉自己的船只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听说那艘画舫是织田家的,便从织田家求了过来,而后便要远行而去,却不知道招募的时候,这个一心一意要上船的水手却是天皇的生死仇敌! 日暮长川哈哈苍凉一笑,连那月光都失色了。他开始觉得,心中的那丝哀婉仇怨已经稍稍解开了一些,然而自己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却看见几艘海船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n!~! 第一百二十章 施恶计,半夜鬼敲门 日暮长川远望着那船上的人,见他们颇有明火执仗的感觉,手中的长刀闪着阴寒的光芒,日暮长川深知这些人的前来绝无善意,便将船桨一推,便偏离正向准备离去,却不料虽然自己努力想要隐入黑暗中,却终究无法成功,只一会儿就上来了一群人将日暮长川给抓住了,日暮长川冷然喝道:“你们干嘛抓我?” 那船上一人冷笑道:“我们抓你自然是有理由的,而你却是为何潜入,我们倒要问问理由!”日暮长川猛然听到这口音,似乎是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却还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一群人挟着日暮长川重新回到了码头之上,许久却是将日暮长川整个人给拖到了一个黑屋子之中,而后更是将他整个人牢牢捆住,不一会儿便丢到了黑屋子更深处的一个潮湿的小空间中关了起来。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待到天明的时候,日暮长川才听到屋子中有了人的脚步声,而楼板底下似乎就是海滨一般,但听得水滴一颗颗坠落下去,不一会儿这大门一阵山响,接连闯进了几个人,在这小空间中围着,日暮长川猛一抬眼,接着那墙缝中透过来的淡淡光线,不觉哑然,那其中一人竟然是织田家的管家。 这一瞬间,日暮长川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暗道:“织田茶奴,你可真好啊,竟然用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但是刚刚想到这一节,他忽而心中生出另一个念头,自己跟那皇家有仇,这件事似乎只有织田信子知道!! 难道出卖我的人是她? 她为何如此? 一想到此处,日暮长川不觉心中大痛,痛如刀绞一般,他最信最爱的女人,竟然就这样骗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这一刻,似乎天空整个塌了下来一般,他欲要嘶吼,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去抒发自己的愤怒之情,然而却是落空了。他的嘴被紧紧封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但额头上的汗珠和青筋在这一刻都暴露出来。 那管家笑着对日暮长川道:“看来我家主人预料的是相当准确,你这人今日便会做出这等不轨之事!哈哈,幸亏我家小姐没有跟你,否则遇上你这等货色,她一生的幸福岂不是没了着落?” 日暮长川挣扎着,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两颗眼珠子几欲从眼眶中挣脱出来,但终究是徒然,脖子却是深红一片…… 那管家和手下看着日暮长川的样子不觉都感到十分好笑,甚而便大笑起来,笑得累了,那管家蹲在日暮长川的身边,拍拍日暮长川的脸道:“你可真是癞**想吃天鹅肉,我家小姐那般的千金妙女子,怎容你这样的人染指?只是我遗憾的是小姐竟然对你还怀有旧情,现在正在家中绝食,我看啊,只有杀了你才能绝了后患啊!” 日暮长川听了此话,却是一愣,心道:“若这事情真的就是织田信子说出去的话,那她今日却为何要为了我绝食?难道是我错怪了她不成?”想到此处,日暮长川顿觉大惑不解,深心之中一片乱麻难以解开! 那管家却再不给日暮长川解释的机会了,面上冷冷一笑,对着众人行了一个手势,顿时就有人提着大刀上来了,顺着日暮长川的脖子亮了一亮,而后嘴角露出阴邪地一笑,只听一声猛喝,“卡啦”一声。 热乎乎的鲜血喷在了墙壁之上,那侩子手下手极快,顿觉轻松无比,展眼便是大笑着转过身想要朝着管家邀功,却在转身看到管家的一刹那愣住了!这个人分明就是刚才被捆缚着的那个人!! 他不是管家?那管家去了哪里! 侩子手不觉心中一寒,只见自己手中的刀似乎是不听使唤一般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飞射而起,四处乱砍乱削,这一下之间,不闻死前的哀号声,一下子,屋中的所有人都死在了地上,而自己的脸上是满脸热乎乎的血液,滚烫地冒着气。 他还站在面前,日暮长川如同鬼魅一般笑着对他喊道:“义母!” 不,不是叫他! 侩子手胆战心惊地回过头去,却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没有脸的女人,但他分明又看到了她的笑容,那阴测测的鬼魅一般的笑声在这屋子里响了起来,悠长而凄凉: 谁叫你杀我儿啊? 我等了他好多年! 你怎么能杀他呢? 难道你不想活了么? …… 侩子手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顿时五内俱为松垮,这一刹那之间裤裆之中变成了一条屎巷子。侩子手还来不及跪下来求饶,整个人就已经直直地跌倒在地。 日暮长川看着久违的无女,这一瞬间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儿不知道触动了心中哪一根伤感的筋脉,这一刹那,他竟然是哭着扑到了无女的面前,道:“娘,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这一刹那。无女也愣住了,但她心中更是欣喜,却是像幼年一般抚摸着日暮长川的头道:“长川不哭,长川不哭,为娘的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你看你,都说了要回来,却不想回来的这么晚!难道你连你的小心肝都不要了么?” 日暮长川不知道为何,此时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那缺失的心脏,他只是扑在无女的怀中,尽情享受着形如变态一般的母爱。 两人这一呆,也就过去了半日。 原来自日暮长川上到这码头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无女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温暖,而她随身携带的那颗日暮长川的心脏也在热切地颤动着,她知道是日暮长川回来了,而当她找到日暮长川的时候,按些人刚好在对日暮长川施行刑法。这无女本是鲜夷岛上一种奇异的妖类,自然妖法十足,这一上阵之间,顿时让那些肉体凡胎无处遁性,更是将日暮长川从刀口救下,换下了那织田家的管家。 母子二人热叙许久,因为担心在这地方再次被人认出来,无女便化为寻常女子在市集上买了些酒菜,二人一起吃过,日暮长川心中有事放不下,乃是央求无女相助,他要去那织田家将整件事情搞清楚。无女一生,只为子女,自然甘愿前去,两人商议晚间便去那织田家,一切的恩怨便了于此地!! 这一晚到来的如此漫长,日暮长川坐在码头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他已经在黄昏的时候在那织田家的房子中看到了那些乱成一锅粥的人,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此事情发生了异变,所派来的人竟然尽数死去,足见事情有多么严重。 日暮长川形如看戏之人,越看越笑,到了最后却是心中生出一计来,更是将此计告诉了无女,无女本是妖邪,更兼此计倒也是十分有趣,便笑道,如此甚好! 日暮长川展眼一笑,望向了织田家的方向,心道:“是啊,如此甚好!” 天色已然晚了,灰蒙蒙的一片,在这里,俨然是去了黑白之分。 子夜之时,织田家的灯火依旧亮着,在商议了一夜无果之后,织田茶奴命令门中护卫今晚轮流守着门户,因为此刻他感觉到日暮长川有些神奇诡异,而且他从女儿口中得知这日暮长川曾在神州修习法术的门派呆过,生恐他会一些妖邪法术,因此十分不敢怠慢。 夜色,凄凉,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那些胆战心惊的恐惧才可以出现在这样的夜晚。 丑时过去了,门中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经不起疲累的织田茶奴终于还是在仆人的劝说之下去睡觉了,而自己的女儿织田信子却是被关在一边的房间中,即使有着丝绵被,她也无法入睡,因为她的心中,思念还没有这样轻易便能消去。 织田茶奴刚刚睡下的时候,却是忽而听见轻轻的叩门声,他闻声惊起来,旋即便走到门口,这一开门却不见任何人影。此时他心中不觉称奇,待要反应过来的时候,忽而感觉鼻头一阵冰凉,他猛一抬头之间,却见房梁之上一具尸体正在朝着地上滴落大颗大颗的血珠…… 织田茶奴面色一惊,轰然朝着园中吼道:“何方妖人,怎么不来现身!”他话音刚落,却见手下一个奴仆慌慌张张冲进园中来,刚要说话,嘴一张开之间顿时整个脑袋掀翻过去,而后脖颈处一股热血喷涌而出,险险洒在了织田茶奴的脚尖之上,织田茶奴不觉面色一变。转身去那屋子中取来了一根棍子,勉强做防护只用,而后顿见黑暗中一个圆滚滚的影子投射过来,织田茶奴一惊,手中的棍棒随即挥舞了过去,但听得咔嚓一声,却是一声人死前的哀号之声,下一刻,一个人头跌落地上,死状甚惨! 织田茶奴惊魂未定,却是忽而听见院外有人在低声叫唤:“老爷,老爷你快来看!”织田茶奴听到这话,熟悉是家中奴仆的声音,旋即一抽身便跑过去,却不料走到半途脚下一定,顿见员外的奴仆们站成一排看着自己,其中一个人还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缓缓说道:“老爷,你看到了么?” 那人形如木偶,手指向了园中的那棵大树!n!~!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苍黑夜,恩怨愁怎尽 织田茶奴看着现在四处隐秘难测的景象,不觉暗暗担忧,那人所说的话他更是不敢直接相答,乃是战战兢兢道:“你,你究竟是谁?”果如他所料,他此话尚没有说完,那个人直直上前一步,道:“我是您的仆人啊!”谁知道此话刚一出口,那个人的脸顿时化为一片虚无,在这凄凉的夜色中更显得阴森恐怖,织田茶奴一声怒吼:“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快给我滚出来……日暮长川,我早知道你长川家族已经全部灭亡,而今你说你是长川家族的后人,我看你定非人类了!”织田茶奴一番话说的声震周遭,一时之间果真让日暮长川心中一动,他所作的一切,无论是长白大战还是游走荒海,都是为了能够血洗家中之仇,而今那织田茶奴在夜色中叫嚣的话,着实让他心中大痛,此刻的主动之权全在他日暮长川的手中,他不再躲避了,他怒吼一声,赫然而起,黑暗的环境中,他犹如一只困兽发出阵阵悲鸣…… 日暮长川站于夜色中,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评论我的父母,他们誓死从未臣服于河潮西田,而你不过就是河潮西田足下一只狗罢了,你连给他们烧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不过是给你丢了一块烂肉,而你便奉若珍宝!” 织田茶奴冷冷一笑,道:“烂肉虽恶,却可养活这织田家的数百来口,却能让我的妻儿衣食无忧,而你又是如何?实话对你说吧,我本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更是鄙夷你是个无业游民,是个贱民,若不是信子坚称你是忠勇良将之后的话,我才不会知道原来你是长川家的,哈哈,长川家,曾经屠我手下兵将三百人!而今他们的儿子全国通缉,却想要来我家做女婿,这倒真的是异想天开啊!!哈哈哈!” 日暮长川听到这里,早就已经是悲愤难抑,一声爆吼,手中持着一柄三尺寒光的尖刀夺然而出,却不料刚跨出一步,却有一个声音在一边传来,那熟悉的,温暖的,曾经和自己无限贴近的声音…… 只是这一刻那声音变成了嘶吼,她说:“长川,住手!”紧接着,那娇弱的身躯猛然跑到日暮长川和织田茶奴中间,将日暮长川阻住了,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面容却在这时候变得寒彻无比,因为他不再相信,不再相信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他知道,那一切终究会因为一些事情,化为虚空和无助,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和一望无尽的孤独面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日暮长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手中的利刃并没有豁出去,而是反过来握在手中,织田信子在这一刻止住了他!然而一切并没有完,下一刻,织田信子的父亲忽而一把撇开织田信子,跟着就猛然上前在日暮长川的手腕之上猛烈一击,却没想到日暮长川的实力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厉害,只是轻轻一折,日暮长川手中的利刃便送到了织田茶奴的手中,织田茶奴紧跟着一声怒吼,利刃出手,直直插向日暮长川,日暮长川看着那匕首缓缓射向自己,脸上却只是哀然一笑,但见光影纷飞之间,这利刃不知道受了什么力道,在空中一折方向,直直朝着织田茶奴扎去,这一下,穿过了脖子,动脉破裂的一瞬间,血流喷洒而出,无休无止…… 织田信子哑然一声哭喊:“爹!”旋即便扑倒在了织田茶奴的手中。 日暮长川呆住了,那织田信子却没有看日暮长川,因为她知道刚才的利刃是有法力的人操控的,于是他朝着日暮长川身后的阴影处喊道:“什么人,你给我出来!” 织田信子的话一说完,无女便知道自己无需要隐瞒了,乃是释然大笑道:“我乃莲台野上一女妖,长川之母也!”原来无女是所有这一类型妖怪的统称,而他自己的名称则是长川之母,显见长川在她心中地位有多高了! 日暮长川呆呆地看着哭泣地织田信子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无女,我旧时的娘亲!而今在这个世上真正对我好的,便也只有她了!” 织田信子悲哀地哭着,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走了就走了,回来干什么,你看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么?你高兴了么?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想,我的长川孩儿只是想让你跟他一起走!” 织田信子此刻还没有答话,却见身后一个老妇人悲鸣而来,更是一下子就扑在了织田茶奴的身上,日暮长川看过去,更知道这人是织田信子的娘亲,但是此刻他只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因为情况发展成这种模样,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那织田信子冷然一笑,看着日暮长川道:“你认为你现在这样做,我就会跟着你回去么?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当初么!你当我是什么,是一个东西么,你想抢就抢,刀兵相向,都不问我心中的感受!”日暮长川不语,缓缓低下了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织田信子还要在说话的时候,却是听到耳边一阵痛苦的呻吟声,等他转过脸去,竟然发现此刻那个无女将自己的娘亲给扣在了手上,无女哼一声,道:“现在你若不跟我们走的话,我便让你的娘去陪你的爹!” 织田信子全然没想到这无女会这样做,一时只觉的心中焦急万分,喊道:“娘!”然而她的娘只是在一边道:“你快逃命去吧,今日我和你爹死在这里也罢,只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别再遇上这样的男子!” 无女一听这话,却是笑道:“她是逃不掉的,我将你们这里的仆人杀死了十几个,都堆在门口,此刻怕是正钉在门楣之上晃动着……难道你女儿还能逃出去?奇怪啊,奇怪啊!” 织田信子看着苦苦挣扎的母亲,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已经显得有些僵硬的父亲的尸体,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心道这一生便是这二人所赐,决不能再让自己的母亲受苦了,于是她冷然抬起头对着无女说道:“好,我跟你们走!” 这时候,整个院子中寂寂无声,无女没想到自己的手段这么快就起了作用。而日暮长川径自低着头,过一会儿,抬头走到织田信子面前,说道:“牵着我的手,我们从此不离开。忘记过去一切,我也已经不想再提了,我不报仇了,你也别再回来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呆着成么?” 织田信子探着日暮长川的脸,道:“长川君,我知道这一件事的一切诱因本是因为我而起的,而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灾难,也是因为有我,只是我还有句话要对你的娘说!”她此时所说的娘,就是无女,无女冲着织田信子冷笑道:“你要说什么?” 织田信子缓缓走到了无女面前,在她耳边细细叮嘱了半晌,那无女脸色变了几变,却道:“那好,只要你们过了情人山,我便不再跟着你们,随你们去哪里!”织田信子脸上悲哀地一笑,道:“那好,那就这样!” 夜色如墨,三个人行了许久许久,而方才的告别便是织田信子的母亲在那竹林边声声哭泣,想来终于还是对自己的女儿挂心! 雨水,竟然在这样悲哀的夜晚降落下来,日暮长川直到离开这里的一面城墙你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城市叫做宋城,多么美好的名字。 夜雨中,三人终于是无话可叹,直到三人齐齐走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腰处之后,那无女才是对日暮长川说道:“长川,方才这信子对我说的便是,我若爱你,就要给你凡人一样的幸福,既然是如此,那我就该离开你们两个!而今已经到了情人山,过了这山川之后,便是海叶坪,海叶坪再翻阅两座山脉就是莲台野了,你若想要找回你的心脏,便自己去莲台野取吧,我在那里等你,这一路上你们两个便走过去吧,但愿你们能化解所有的仇怨纠结之思,若是换来日后的举案齐眉,我倒是欢喜的很…… 日暮长川拱手拜谢了无女,无女欣然而去。 小雨还在下着,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二人行走在山间,也无处躲雨,只是往山上去,日暮长川走到路口至上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信子的身上,信子先是一愣,继而却是大舒了一口气,笑道:“原来你果真还是关心我的!” 日暮长川猛然看到织田信子那如同往日的温和的笑容,心中顿时高兴了,或许,我们之间的恩怨,若是我多忍忍便能化解的吧!雨水虽小,却不停止,待得二人走到山腰上的时候,这一路上仍然只有一些挡不住风雨的小树,日暮长川怜惜而惭愧地扶着织田信子,继续朝着山上爬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是终于在高山上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大,却也能藏住两个人,只是一个人腿可能要淋一点雨水了。 信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是悄然睡着了,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看这个洞窟,好像我当时和你躲避海潮的洞窟啊!也是这么小,也是这么暖!” 日暮长川只是紧紧拥住了,但愿时间便停留在这一刻,不再前行。n!~!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短松冈,幽梦难还乡 轻轻浅浅的小雨忙碌了一夜之后,终于还是停歇了。呼吸也在忙碌的奔逃之后,在这时候缓了下来。远处开始有了些许光芒,云如海,有了些轮廓闪闪烁烁。 清风,在这悬崖边飘荡。吹来潮湿的云气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只是信子虽然寐着,其实她却一直没有睡着过。她想了很多很多,而那日暮长川却少有反映,他只是睡着,在梦中,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多么幸福。相互偎依的这一刻,整个世界变小了,小得只剩下幸福。 远处山原的草海翻滚着,好像天空中的大风在跟广袤的大地说着轻巧的话语一般。 悠悠的,两个人中的信子先苏醒了过来,她轻轻看了看长川带着笑容的脸,自己的眉间只是微微一紧,接着便掰开长川的手,长川醒了过来,看着信子,只是一笑,而后松开手,信子站了起来,朝着四周遥望了许久,接着便走出了大石所盖着的半边洞穴,看着远处隐没在云雾中的风景,却是忽而说道:“长川,你说这儿好看么?” 长川微笑着看着信子,道:“嗯,好看,风景这边虽好,难敌佳人微笑,所以这里的大千风景,却没有,这一生之中我所见过的你好看!” 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忽而笑道:“你这个傻子哦,就会说这一句话么?” 长川也笑了笑,道:“难道这句话不好么,说不准当年在银海滩的时候,你就是因为这句话喜欢上我的!” 信子莞尔,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长川轻轻摸了摸信子的头发,道:“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啊!那时候的我只想要救你出来,不知不觉的,就想要让你留在我一个人的身边,这样我就可以好好保护你了!” 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冷冷的,不觉让两个人的距离微微靠近了。 “你看那边是什么?”长川忽而伸手一指远处,信子侧过脸的时候,忽而脸颊先是有一阵短暂急促的冰凉触感,但当她明白了这股冰凉来自长川的薄薄的嘴唇的时候,她冰凉的脸颊却在这一刻,忽而有了温度。 他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啊!”长川轻轻的掏出怀中的名牌,在那信子眼前清幽幽地晃动着。 信子脸颊微微一红,低着头轻轻迎着风走到了另一边,看着远处已经被山中如同海潮般的乌云淹没掉的宋城,浅浅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黄手帕,丢进了风里,轻轻说道:“宋城,再见!” 长川看着信子的样子,心中顿时热流滚动,他知道,她已经决定告别她的过去了! 她终于肯放弃一切,只为一人。 长川暗下决心,此生只为一人,就算浪迹天涯,灰飞烟灭那又如何? 信子看着风中飞远的黄手帕,转过身来却是灿然一笑,颇有些狡猾的表情,对着长川说道:“长川,你把你的眼睛闭上,我送你一个东西!” 长川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笑,像是幸福到来前的预告。 信子走到长川身边,将一封柔软的信笺轻轻掖到了长川的怀中,而后浅笑道:“你不许赖皮,我说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眼睛!” 长川甜蜜的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信子缓步走远。 如果要算出悬崖的距离的话,应该是七步,信子面带微笑,含着眼泪,走出了第八步。 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一样。 我虽然愿意告别过去,可是你又叫我怎样面对那个将来? 长川带着笑,说道:“快啊,我眼睛都闭得发酸了!” “快啊!” “好好好,我听你的!” “喂……” 长川像是一个傻子一般,站在情人崖上自言自语,好久之后,他才一睁一闭的缓缓睁开了眼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眼界的尽头没有信子。 长川疑惑着,烟云依然缭绕着,这世界不太清楚,长川开始感受到了那放在心口的信笺也许能告诉自己信子的坏主意。 “日暮君: 请原谅我,我骗了你,这里不是情人崖,而是殉情崖。 我爱你,就像你说的爱我一样……可是我天生只是个懦弱的人不是么,你也曾经对我说过,我总是对别人太好,而对自己不好。我现在才发现,你这句话说得有多么对。我爱很多人,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所有的亲人。以及后来才进入我生命中但却成为了春日樱花开满我整个心田的男人,那就是你,日暮君。 我记得你带走我的时候抹去我的眼泪的时候所说的话,你说:牵着我的手,我们从此不离开。 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呢? 人的一生,总会有离开的时候吧。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要按时吃饭,就像我在一样。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还要微笑,我喜欢你微笑的样子。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我爱过你,是的,我背着你提笔写字的这个时候,脑海中只有这个字在不停旋转,他就像夏天从海上吹来的暴风。 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达。 是的,我爱你,虽然我从来没说过,今天就要拼命说,白纸黑字,记下来…… 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想我只是觉得,爱情从来都不是罪过,错的永远是我们这些人。 如果我离开了,请继续相信爱情。 好没有勇气继续写下去,但是我还是要写了……对不起,这行字打湿了,我重新写,也许是人生最后的一些字呢,我一定要好好写,我想,只是因为彼此的爱,都叫我难以割舍……我想,在我短短的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背叛,大概便是上次当着父母的面跟你逃出家门吧,我的父亲很生气,但在家门紧紧关上的时候,我仍然听到了母亲口中的嚎叫声…… 为什么当晚的那场雨,总是让我感觉是母亲的泪在找我,而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却像是父亲的心在滴血一样? 我想我终于还是一个懦弱的人,虽然我的身子离开了那个家,我的心却永远逃不掉,我像是宋城四月最孤单的风筝,挣脱了线,却挣不掉心。 那些关于亲人的,藏在心中的痛,总会让我在看见你的时候变得不快乐了。 你说你喜欢我的笑,可是我害怕,这样背弃了父母亲人之后,我还能不能开心的笑……我不笑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像我笑的时候那样爱我呢? 我想我是真的错了,我也累了,我想离开了。 死亡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对于我这样懦弱的人来说。 但我知道,你会愿意去留住我,但我很聪明,不是么!只要你闭着眼睛不睁开,我悄悄走掉,我就永远会是你心目中那个漂亮的可爱的信子。一点都不会变。 这个悬崖叫作殉情崖,是我们宋城最古老的传说中的一对男女,他们双双殉情于此。要讲述这样的一个故事,用口去讲会更亲切了! 但是,太阳从东边出来了,我没有什么时间了呢! 真是对不起,人生,似乎总要有这么一点遗憾的呢。 我想,如果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下悬崖,也许在悬崖里那些淡淡的薄雾中,我能触摸到他们的爱情呢!你说呢? 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想给我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想我爱的一定是个守信的男人,所以在死前,我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希望日暮君能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果对我的死还心存成见的话,我也只能说:我错了呢,日暮君骂得很对。 我想,我想,说了这么多的我想,最后的我想,就是:我想要你幸福快乐! 还有,请别把我的死讯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更加痛苦,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就还不算是太痛苦的事情。 嗯,我要说的终于说完了。 信子。绝笔长川整个人呆然矗立在山崖之上,形如另一块山石,只是这一刻,他的心中有着比身后那些石头更冷的质地。 那连绵的云,那看不清理还乱的愁绪,那一丝一丝犹如山间小溪一般缓缓流通心脏的悲哀,在这一刻如同滴落到宣纸上的黑色墨汁。 此时的长川再怎么努力去写,也难以写出一个“圆”字。 碎了,圆形的有镜子,碎了;圆形的有月亮,缺了;而原以为已经化为正圆的两颗碎掉的心脏,也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坍圮的心城,再也掩不住一丝飞灰。 “信子!” 长川如同一只受伤的狼,猛然跪在了山崖之上,朝着苍天狂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遇见她,却有这么轻易的失去了她?要是这是最后的结果,又何苦当时的遇见!” 长川的喉咙终于撕裂了,一瞬间呛出一口鲜血,一朵血色花朵滴落到了悬崖深处,像是一多漂亮的红色指示……指示长川,那便是信子坠落的地方。 这一刻,长川终于由悲凉化为了悲痛,双眼一红,吼道:“若没有了你,我又何苦听你所说!”这一刹那,形如疯狂的长川再也不加犹豫,猛然站起身子,大踏步朝着云雾深处走去。 就算是死了,也要在一起。n!~!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云决,亡命天涯路 雨水,苍凉的雨水;天际,荒蛮的天际…… 日暮长川的眼睛,绝望地在悬崖边闭上了,这一刻,他心中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后悔?痛恨?还是自责? 他只知道,一切的一切已经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地方呼啸而去,而他这一整个人也随着这风这雨,一起跃进了悬崖之中。 不如一切,就这样忘了吧!! 忘了吧。 风声阵阵在那殉情崖中,日暮长川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已经全部化为了黑暗,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不断坠落的感觉,而人生,似乎就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然后坠入永世不得翻身的陷阱。 就这般落下去吧。 本以为一生就是这样一个断章,但却忽而之间感到了背后的一种踏实的感觉,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感觉,犹如母亲的怀抱…… 这是幻觉尽头,人生的绝望境地么? 日暮长川整个人的身体似乎崩于一线了,但却在这一刻猛然醒了过来:“长川!是我!” 这个人,这么熟悉的声音!正是自己的那个结交的义母,无女! 她没走,她一直跟着这两个人! 长川整个人呆住了,口一张,刚要说些什么,却是忽而眼前一暗,只看见在无女的背后,一只巨大的魔爪伸了下来,朝着日暮长川抓去!无女心中已经有了分晓,赫然一声爆吼,身子直直撑开,紧接着那张没有面皮的脸上豁然变得更加苍白,一只手如同软蛇一般提着日暮长川送了出去,远远地悬崖招摇着,而日暮长川被送到了悬崖之上,回到了刚才准备跳落的地方。 无女见日暮长川已经安全无恙,顿时赫然一声吼,破空而起,也就在这一瞬间,日暮长川看清楚了来者…… 妖王!他就是妖王! 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都呆住了,他忽而想起那日离开妖魔岛的时候妖王所说的话了。 你若不能给织田信子幸福和快乐,我会要了你的命! 此刻记忆忽然涌回了过去,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惶然了,难道这是命里面注定的么? 妖王此刻立于云端满面雪须,喝道:“日暮长川,你竟然如此言而无信,让我侄女悲痛难抑宁愿投身悬崖!你这个孽种祸胎,今日不取了你的性命,枉费我要照顾信子的诺言!”妖王此话一出,却是被那无女赫然拦住,喝道:“长川乃是我的亲子,岂容得你来撒野!” 妖王转眼一看无女,冷声道:“你这个无脸臭女人,不过是一等普通妖邪,安敢在我面前夸下海口,我今日便将你们两个的性命一便取了,让你们二人便在那阴冥之处好好叙叙母子之情吧!” 妖王此话一说完,更是全身云气大涨,怒吼一声,旋即天云变色,一刹那就有苍雷滚滚,轰然炸裂! 无女愕然道:“你竟然是那……” 妖王喝道:“不错,我就是妖王!今日便要让我的妖魔岛上再添上一个妖物!”妖王此话一出,旋即身在云端,猛烈旋转,一时间周身烟云流转如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挂的漩涡,那漩涡周边都是吱吱的电流闪现的模样。 无女深知自己不是那妖王的对手,于是冲着日暮长川喝道:“长川,你快走,莲台野上,枯木桩边,白石之下!你快走!” 在那涌动的云气中,无女的声音显得苍凉无比,日暮长川此刻已经宛如魂不守舍,却是不言不语!无女见喊话不成,乃是拼尽力气猛然夺然而出,将那日暮长川以风云之力裹挟着往山下扔去,喊道:“此生你不可这般丧气,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记得!” 无女的话刚一说完,整个人旋即激起一个巨大的风轮,豁然朝着妖王砸了过去,妖王身子不动,只是苍凉如兽一般的哈哈大笑三声,手臂高举,张开一轮风火,急急朝着无女打了过来! 日暮长川整个人跌落在一片田野之上,脸上顿时扑满了灰尘,此刻看着那天云震颤的山头,深知此刻的无女在为了自己拼命,此刻若是自己上去,全然只会无辜送了性命!一想到这里,日暮长川不觉心中悲愤异常,朝着那山头一跪,暗道:“待我长川取回了自己的心,必要用尽我全力,让这一切便有个交代!!”说完此话,日暮长川整个人站起来,朝着莲台野的方向奔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那天上的激战尚没有结束,妖王自持法力高强,凛然于天,威势赫赫,其行时而如兽,时而如禽鸟,全不在人形,而此时他更是化为一只凤凰之影,轰然之间双翅扇下,顿时气流如注滚滚冲射而去,这一下气势如虹,不觉让无女整个人狠狠跌在了山石之上更将那坚固的山头砸出一个巨坑…… 无女深知这妖王神法巨力,若自己不拦住的话,这妖王必然会去追自己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她的面容里血流红彻,整个人站在那砸出来的坑洞中,嘶鸣一声,顿时满头的黑发如同长剑一般朝着天云之上的妖王飞射而去,妖王怒喝一声,黑袍大张,顿时掀开如同一壁高墙立天而起,光芒大作,更是将那万千的发丝拦了回去,只听得卡啦啦撕裂的声响,在那半天之中,竟然发丝如此坚固,却并非被黑布墙挡住了,而是相斗在一起,发出一阵剧烈地震荡之声,整个天空都像是为之抖了两抖…… 无女见此法为妙,整个人便立刻夺然闯出了那个深坑,豁一声呼啸,而后高冲入天,将满头的黑发攒射如万箭穿心一般夺然而出,似要在天空之中打出一片箭雨,直接要了那妖王的命!! 与那高空之中,她更是忍不住回顾了一眼,在那遥远的田野之上,日暮长川的背影已经无法看到了! 但愿他已经逃远了吧! 孩子,你一定要保重! 压抑随着那满头青丝惶然在那空中如同盖出了一片黑海,轰鸣之余,无女的眼睛变得血红,她只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让自己的孩子好!接着她整个身体扭曲过来,如同无骨一般,陡然从身体中孕育出一颗烈光旋转的珠子,这便是她的本源…… 妖王轰然而起,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光芒形成的利刃,他整个人站起来,这样狂斩之下,顿时切断了那些一层层如同海藻般裹过来的发丝,但听得半空一阵剧烈地炸裂声过后,妖王整个身躯更显得庞大,将身边所围困的那些多余的发丝激射而去,紧跟着便手提着那柄巨大的足有十几丈的光刃迎着无女砍了下去!! 天无日月,天无风云,只有这一刻的静止! 仿佛世界尽头一般的凝固了! 而后,劈山斩海一般的光刃直直杀向了无女,无女嘴角竟然发出一声莫名地轻笑,体内那颗本源的珠子渐渐引到了头顶!惶惶然,天刃一斩,刀劈妖魔! 紧接着便见到崩裂的光芒,如同生命出现时候那束带着希望的恢弘的光芒! 只不过此刻,他带着绝望! 妖王愣住了,自己的光刃竟然劈在了那个集所有妖力于一体的珠子!那个无女犹如一个疯子一般,将她毕生之力凝固在这一刻!! 这一刹那,总是妖王神力万丈,那柄光刃却已经被那颗珠子给深深吸引住了,这一刻,他无法收回了,那珠子之中化出的凌厉的光芒顺着光刃朝着自己的身上打了过来! 妖王一声怒吼,整个人将一只胳膊斩离了那把光刃,而后整个人跌落到了殉情崖之中…… 轰然一声剧烈爆炸声,震动了整个鲜夷岛。 至此,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满目疮痍和那个失去了山头的殉情崖。 日暮长川奔命一般地逃亡着,他追问着每个路人自己该去的前程,而后便顺着指引而去,日日夜夜,不加停留,山上的野菜林间的野果,溪流和河流都成了他所经历的东西,养育着他残弱的身体! 与此同时,在那鲜夷岛的北边,一个海中孤岛之上,苍凉的石穴之中,半边沉在海中,一个男人跪在这石穴外,口中念道:“仙成道难,妖成魔易,若我成魔,仙妖齐叹……”这人念念叨叨许久之后,那石穴之中的海水忽然一阵激烈的涌动,更是轰然之间传来一阵恶臭,紧接着更便飞出来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流着粘液的贝壳,那贝壳尽是麸皮在外,这一下便跌落在地,男人面上大喜,冲着那贝壳又是拜了几拜,而后那贝壳终于才是缓缓打开,在贝壳那些爬动着蛆虫的腐肉之中,一颗黑色的珠子阴气十足!散着寒光。 这个跪着的男人哈哈大笑,拜倒在地:“多谢海魔王!” 说完,这个人脸色不变的将那珠子径直丢到了口中吞了下去,男人做完这一切,慢慢站起来,朝着洞外走去,方才走到洞口,洞外面便已经有千万之人跪伏在地,齐声道:“我天皇胜天下,海疆无边,陆疆无边!” “哈哈哈哈!”河潮西田抖了抖身上披着的黑色衣裳,夸张地大笑起来。深以为,天下神力,自己从此便拥有!一时间那睥睨天下的眼神颇有些不屑!! 猖狂,就写在这样一个人的脸上!n!~!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相逢,秋日深林中 河潮西田看着面前的千军万马,心中更觉得神气十足,不觉昂着头迈着坚实的步子朝着洞穴外的山原中走去,而身边的兵马都奉承在前在后,极为恭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待那军马远远走了,却在这之后有一对卫兵轻轻压在队伍的末尾讨论起来: 一个说:“这几年我们的天皇似乎变了许多,现在他常常在这里参拜,但据我们所知道的,这个洞穴里面所居住的本来应该是一个十分阴邪的恶物,据称是当年的一个海怪,只是久不出世,现今却不知道怎么被天皇陛下给瞧中了,于是便每年分三次来朝拜,据说每次都能到点什么?哎,你说他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啊!” 另一个说:“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想来天皇陛下得到的一定是什么神奇物件了,要知道天皇陛下可是在神州东方学了法术的,那神州的法术开天辟地,凿山穿海,无所不能啊,所以他们这些奇怪的做法更加不能琢磨了!” 一个道:“只是你没有发觉我们的天皇现在已经不像是当初的样子了,而今刚刚建立国家才几年,朝纲就有些隐患而且……”那人偷眼瞄了瞄四周,忽而从衣服中取出一张纸,接着对另一人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另一个一见,不觉大吃一惊,这上面写的竟然是一封讨贼檄文,其中便是针对这河潮西田的。而檄文的题目竟然是“仗长川大旗,征无道昏君!”那人看了看这纸片,不觉惊讶道:“这纸片你是在哪里弄来的?这长川家族当年不是被灭了吗,如今却有人仗着他们的名义要来造反么?” 那人点头,道:“这个一看便是造反之人所发的蛊惑人心的东西,但是那人胆子似乎忒大,竟然是将这些纸片藏在我们的干粮之中!” “干粮?”这人不觉心中惊骇,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想要造反的人已经打入我们军营内部来了?” 那人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这纸片我留在身上,却并不敢到处宣扬,我就是生恐这军中有奸细,而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所以才告诉你,你日后也需要防着身边的人啊!” 这人点点头,道:“没想到那长川家族竟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都得小心!” 那人点了点头,两人这才跟上了大队伍,一起朝着皇城而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鲜夷岛皇城郊外以东有一座自古传下来的战场,而后千年化作了鲜夷岛民久负盛名的风葬场,在这个地方,据说每一寸湿润的泥土中都有堆积着的冤魂血泪,在此地常年栖息从不离开,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无**妖才在此地活过了几百年之久。日暮长川坐在一棵苍老的树下,回忆着和无女的点点滴滴,不觉悲从中来,那个小时候自己极为可怕的女妖,在今日却为了自己而奋不顾身,一想到这里,日暮长川便觉得十分地对不起她,因为直到如今,他都没曾将那无女真正地放在自己的心上…… 林中静静地吹着风,让人的心越来越寒冷,日暮长川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站了起来,眼前的路看起来还十分遥远,他还要取回自己的心脏,至此孤岛之上,真正完成自己复仇的愿望,这时候,再没有什么羁绊了,因为心已经死了,犹如灯枯,再也无法点燃了。 日暮长川径自走着,远处的荒蛮已经是最后一座山脉了,翻过这座山脉,不入皇城,而后朝着东方而去,便能找到那个莲台野,而后收回自己的法力,报了家仇大恨,自此之后,能去哪里也就只能顺应天命了! 日暮长川在林中摘了一些栗子,此时已经到了秋天,整片山林之中秋气高爽,只是临近了高山之后变得有些人迹罕至,日暮长川前往皇城的途中其实已经走过了自己的家乡,然而站在那山脉的路口至上,他终于还是别过了头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行回到家乡,决不能空着一双手,决然要带些东西回去,起码要也应该是复仇之后的欣慰,或者自己那具曾经为了复仇历经千难万险的身躯! 他撑开夜色,艰辛地赶着路,过了十日之后,已经累得面目全非的日暮长川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皇城,他站在风口,山路口上吹过的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胡须吹得四散开来,迎风抖动。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而充满了力量。 此去三四里,仇恨百万丈! 和着月色,他整个人已经走入了皇城之前最后的那片树林,寒月高悬,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兆头……林间的风和鸟都小心翼翼地吹着,叫着,日暮长川找到了一片干燥的土地,其中多有成片的枫叶铺在地上,厚厚软软仿佛就是床铺一般,他心中在此时倒是难得多了几分惬意,心道前途已然逼近,这日就在这里好好睡下吧! 蜩啾晚唱,唱起一轮希望与美梦。 日暮长川不觉开始哼起了那首家乡流传的小调子,心中少有的几分空明。 天地在这一刻仿佛沉没到海底去了!自己的所在仿佛已经逃离了人间,多么闲适,多么有意义? 然而一切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夜行的东西之中除了猫头鹰,还有那些与这个人间相悖的行走于暗夜的人! 十几柄闪着寒光的利刃从各处包抄过来,而此时的日暮长川却并不知道,犹在轻轻哼着歌儿,全然不觉自己已经濒于险境,在他俨然将要入睡的时候,忽而只听见林中呼啸几声,声如野兽一般,日暮长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然发觉一群身着**的汉子全部朝着自己围了过来,日暮长川此时手中只有一根开路的木棍,但他知道这些人全然不怀好意,只有一根棍子,也只能勉强拿起来了,想到这里,他发一声喝,现在气势之上震住这些人,跟着竖起棍子指着面前包抄过来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围过来的人群见此人声音颇大,倒是看不出来这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似乎还有几分精力,于是齐齐绕在身边,也不进攻,其中一个人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可是你是否知道,现今的西田王朝已经将要覆亡了!所以识相点的,你快将手中的钱财给交出来,给我们长川义国,到时候我们千军万马共襄盛举,讨伐那恶君河潮西田……!” 日暮长川猛然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惊,转而道:“你说什么?你们长川军!” 那为首的**人道:“不错,你可知当年三大门阀之中,我长川族就是因为太过忠义刚直才遭到那恶人河潮西田的灭族,所以而今我们要大展的那面旗帜,便是长川家族的旗帜,以忠义伐大逆不道的昏君!” 长川猛然听到这话,又看着那被月光映照的男子的眼睛,顿时心中一震,瞬即却是泪流满面,道:“你们真的是为长川君效力的大义士?”那**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惊讶,自几个月前队伍初成,为了筹集军费也只能作些鸡鸣狗盗之事,却不曾遇到一个受害者称呼自己这群人为义士的,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觉大为好奇,道:“你这人究竟是谁?” 日暮长川面孔上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更是自腰间解下一块名牌,在黑暗中朝着那**人丢过去,那**人久在世道之上混迹,生恐那是暗器,便用兵刃隔空一打,竟然将名牌半路拦下来,一下子贴在了兵刃之上,而后那人往那名牌上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忽而道:“你是长川兄弟?” 日暮长川陡然间发觉这汉子的口音变了,变得好似有些熟悉一样,那人更是激动无比,道:“长川,是我啊!” 这一刹那,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僵住了,这个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曾经的发小,后来多年不见,再次相见便是在那船上的巧遇,之后自己更是流落,而今却不想,竟然再次重逢了! 这一刻,长川忽而明白了什么是上天的造化了! 所有离弃一般的悲凉,所有黑夜一般的孤独,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感动,他看着夜色里的**人,道:“丰臣彻,是你么?”丰臣彻此时早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麻纱,怆然道:“长川哥哥,是我!”两个再次相逢的男人,不觉彼此拥住了彼此,所有的希冀,便在这一刻交汇了。 一路之上,再也不会孤单了!日暮长川的心中一把火炬熊熊地燃烧起来。 晚间,在皇城外的一座地道之中日暮长川将这一行的遭遇全部讲给了封臣彻,封臣彻在感慨的同时,不觉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不值,但终于觉得事情还是过去了,便不再追问缘由,而是兴奋地向着日暮长川讲起了自己的遭遇,他自那日离开日暮长川之后,船在海中遇到了风暴,之后大船无意之间行到了一个荒岛,但是在那荒岛之上的人们竟然找到了一个石穴,更是在石穴中发现了天皇跟一只残兽的盟约,据说这天皇自成为一方霸主之后,国家也算是清明了一段时间,但这之后,天皇竟然开始想要修炼自己成仙,成仙之前必然要有巨大的法力,后来在一些巫师的带领下皇帝微服私访来到此地,而后便订立了盟约,希望得到魔妖的相助…… “却不料,刚好被我们这群人看到了!”n!~! 第一百二十五章 莲台野,执着寻心人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心中一紧,道:“那河潮西田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丰臣彻道:“当时我是躲避在一块巨石之后,从河潮西田的话中听到大概的缘由,他的意思是他从小便前赴神州探求长生之道,然而等他到了神州之后却发现,所谓的长生之道仅仅只是延年益寿而已,在他们修习的那个北极剑门最厉害的高人也不过活三百来岁,其中就算是传说中最厉害的一帝道人,也就是南极剑门的创始人也仅仅活了五百年~!” 日暮长川笑道:“难道五百年还不够么?” 丰臣彻摇摇头道:“我们也是觉得如此,当时我们一群人躲在巨石后面更觉得奇异无比,然而那个丰臣彻的一句话惊醒了我们!” 日暮长川道:“什么话?” 丰臣彻道:“那河潮西田在那山洞中道:‘论起我的一生,统一了鲜夷岛国,然则尚觉得这不足以壮大自己的宏愿,我在神州生活了数十年,深知那里地大物博,然而那里人皆狂妄愚昧,无知已经到了极点,我便觉得,纵使我挥军西去,占了他国土,也不为过,天下之大,当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日暮长川猛一听这话,不觉骇然,道:“那河潮西田当真是瞎了一双眼睛,他从那只眼睛里看到神州愚昧的?我若站在第三方的位置来看看,真正愚昧的倒像是我们鲜夷岛了!” 丰臣彻一听这话,也是一笑,道:“我倒是极为赞成长川的话,虽然我在那神州一直是做的流寇营生,但世上有一句话就是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不错,我了解那神州人,他们外似儒雅,但实际上内地里十分坚韧不拔,他们虽然看起来一盘散沙,但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往往就能立刻拧成一股绳子!” 日暮长川道:“不错,正是这样,我倒是看到这些说法,想起了我的大师哥吴恨,他便是能承受住压力奋而前进的人,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否回了南极剑门,但我知晓,这人在千万重的困难前面也绝不低头,也敢于迎难而上,而他的整个人在平时看起来十分的文雅,有时候甚至于是一种透露着散淡的气势;而我另一位师兄崔炫,则更是有些魄力,其为人坚毅沉默,然而却沉稳异常,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势……” 丰臣彻点点头,道:“我这次之所以在神州被击溃之后回到鲜夷岛中,也正是遇到了这样的强敌,当时在那军中有三人,一个是他们的将军大刀关,红脸长须威风凛凛,身先士卒,勇猛无常,而另一位则是他们的军师,秦无炎,此人用兵以奇绝诡异著称,我们本是以散兵之力蚕食他们的军队,怎奈他们竟然将万千虎师练成了无数只小小的刺猬,专门来对付我们的军人,这之后他们更有一个奇人便是那手刃鲨鱼的强悍将领名叫张腾海,此人虽然勇猛有余,智慧不足,然而其人曾有手刃凶鲨的魄力,他往那里一站,就算是不打,整个人也如同一块定心石一般让旁人无法撼动!所以我们这支在神州行了数年的队伍终于还是让他们给打散了!”丰臣彻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懊丧的感觉,反而像是多了些对那些人的欣赏之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日暮长川点头道:“此时若我们的军中也有这般的将领的话,岂愁大仇不报?” 丰臣彻低下了头,一时无语,而后愣了半晌道:“现今在我丰臣彻门下总共才有三百多子弟,虽然我日日勤加苦练,但是兵力总是太少,照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大仇再报的时候啊?”日暮长川在这已经陷入黑暗的树林中抬起头,不觉又低下头去,想到如今的自己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只有仗着自己兄弟召集军队……他转过头去,对丰臣彻道:“丰臣弟弟,这一路可真是苦了你了!”丰臣彻摇头道:“这有什么苦不苦的,我怎么说也是长川家的人,更何况我的爱妻也是死在河潮西田的手中,我就算是为了自己也是要拼死一战的!” 日暮长川听到了丰臣彻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心头一热,即刻便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至此之后是决然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丰臣彻,道:“我现今法力全失,只有去找回我的心脏,而后筋脉重获,等我的法力一恢复,到时候我们更要壮大军队,挥兵直取河潮西田!” 丰臣彻点点头道:“只是我们的兵少,这几日我在皇城周遭窥探他们的兵力,发觉在皇城中有五千兵马,离他们援助最近的就是在香川的三千兵马,我们若集中最精锐的人马迅雷不及掩耳,直取皇都的话,还至少需要两千人马!所以我们这些日子都在为这个着急!” 日暮长川点点头,道:“可是我看那香川离莲台野似乎很远,若是香川到皇城就是直线,若是要到莲台野的话就必须绕行,这其中我们可以计较一番!” 丰臣彻道:“这其中有什么方法?可是为什么要在莲台野之中,那里一年四季瘴气满溢,更有黑风四起,水雾弥漫,我看我们若是去那里,显然不……”日暮长川挥手止住丰臣彻的话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一个人去那里!”丰臣彻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日暮长川这才将自己的心脏在莲台野的事实给丰臣彻讲出来,而后道:“那河潮西田虽然人心动摇,但我想他那一身的法力应该并没有丧去,所以若是我恢复了法力,到时候我们与他一战才更有胜利的把握!” 丰臣彻点点头,二人心机已定,商议如此这般,展眼间天就亮了。 丰臣彻选了两个比较信任的手下,这一路上便随着日暮长川前去那莲台野,而他们的三千人便继续留在这皇城外的千暖山上,伺机而动。 莲台野上,自古蛮荒,修罗场中,多阴魂不散,就连这一代出去的那条河流,都被皇城之人称作恶溪,幼年的日暮长川便是因为这溪水泛黑觉得奇怪便循着河流走到了莲台野中,日暮长川此时和那两个人紧走慢走,一夜之间已经到了莲台野外围的一个山谷中,自这山谷走进去,约莫两里路便到了莲台野,此时在这峡谷两岸,水汽蒸腾,其中多有绿色藤蔓附着在山壁之上,显得藏寂无比,更兼绿意浓浓,让人眼中似乎生了阴翳一般,日暮长川冲着身后二人打了招呼,便朝着深谷走去,二人听吩咐,仔细注意着谷中两边的情况,三人走着走着,日暮长川忽而觉得有些奇怪,但闻身边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了,形如进入了幽冥一般,他心中觉得奇怪,便转过头去,却见那跟着自己的两个人忽而不见了!! 日暮长川心中吃惊,不觉紧紧喊着这两个人的名字,但喊了许久,却无一人声回应他!他心中更感觉奇怪,就要往回走,却在这时候忽而谷中两边黑雾弥漫,一时之间任何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日暮长川只得在那里坐定了,以不变应万变,许久之后,那黑雾才是渐渐散去,日暮长川这时候睁开眼睛,不觉看到了一片奇景,但见此时那谷中深处一片豁然开朗,其中更有巨大的沼泽,沼泽之中豢养着不深不浅的水流,而在这水流里面,水汽更是一层层的漫漶,当然最奇怪的就是那水泽之中的一大片树林,树林中数目众多,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树木之上没有一片叶子,但在树尖之上都盯着一颗活泼跳动的心脏…… 日暮长川不觉惊呆了,而不一会儿,这种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因为这许许多多的树木就数量上来说不下数百棵,这就意味着,日暮长川必须在这水泽之中淌水,而后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心脏! 每一条路,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日暮长川咬了咬牙齿,下了那片水泽,走着走着,他忽然之间想起了无女临去前说的那句口诀,若是按照口诀来讲,那颗心的附近应该有一块白石头才行,而今看来这水中一块白石头都没有,倒是岸上花花绿绿竟是什么样颜色的石头都有。 日暮长川走了几步,裤子就全部打湿了,他攀到一棵树上,努力爬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那颗心脏,刚一触手,那心脏中忽而传来娇滴滴一声喝骂:“流氓!”旋即那心脏更是猛然一收,声音颇有些想一个大家闺秀的小姐。日暮长川不觉叨叨手道:“正是不好意思,唐突了!”说完日暮长川赶快下了树,趟着水走到了另一棵树的跟前,过不久便又朝着树上爬去,这时候看到的那颗心脏似乎比刚才的小一点,日暮长川的手伸了一下没有探到,却不想那颗心脏主动碰了一下日暮长川的手,道:“大哥哥,快来陪我玩一下,我一个人好没有意思!” 是个小孩!日暮长川不觉更感到无趣,只能继续下了树,朝着另外的树上过去。日暮长川刚在水中行了几步,忽而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他觉得奇怪,猛然间扯出来一看,他顿时大吃一惊!n!~! 第一百二十六章 菊花乱,大雪压城寒 这,竟然是一个皇冠?天皇所用的皇冠! 怎么可能?究竟是谁来到了这里! 日暮长川一颗心顿时如同停跳了一般,就在他整个人呆立在那里的时候,在眼前沼泽深深的烟云之中,若隐若现的仿佛又人影一般,但是看得十分的不清楚,日暮长川忽而想起了岸上的那些石头,他现在走得还不远,于是他退回了岸上,捡起一块白色的石头,朝着那迷乱的人群中丢去,却只见这白石本来是扔向那烟云缭绕的地方,不料只是一眨眼,那石头竟然自己换了方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之后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扑通一声落地后,显现出一棵树来! 日暮长川顿时惊喜不已,一定是这样,并不是树旁白石上,而是白石入树寻!想到这里,日暮长川已经是万分激动,于是便欠身下了水中,朝着那棵树奔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棵树旁,然而让他更为吃惊的事情出现了,那棵树上,空无一物!! 日暮长川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但仍然不死心,朝着树上爬去,在似乎是曾经悬挂心脏的地方,他却看到了树干之上的一行行小字: 日暮长川,我知道你在寻我,上次我赠送给师门的东西送过去之后,师傅就告诉我要我注意,而这次我们送过去的队伍却在海上遇难了,显然,是你做的,你已经上了岛上……我日日求拜那个魔王海兽,却不想求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你已经丧失了法力,而且你正在前往莲台野寻找你的心脏……只可惜,我天皇比你早一日到达,你若要来找心,便到皇城去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应该有个了解的时候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后面署名:河潮西田。 日暮长川看完这些字迹,顿时一阵疑窦涌入心头,那魔王海兽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怎地知道我的秘密的!想到这里,日暮长川更觉得愤恨不已,难道天命如此么?他悲怆地一声嘶吼,转身便要离开这莲台野沼泽,这个时候的天空暗淡无光,像是在昭示着日暮长川的前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日暮长川踏步而去,走到了出口处之后,便听到两个人喊他的声音,他恍恍惚惚又走了一会儿,才和这二人相逢,那两个人感觉颇为奇怪,但是看到日暮长川的眼色不好,也不说什么,三人一起朝着来路退回去。 越过莲台野,日暮长川在那书写着皇城的三个大字之上顿了顿,叹口气后,三人折返回到了隐秘驻扎的山上。丰臣彻了解了一切的事实之后,不觉也是眉头紧皱,愤恨不已,究竟那个海魔兽到底有何种通天法力,竟然能知晓日暮长川这么多的秘密,看来终究还只能是个谜团。日暮长川心中更生困顿,倒是丰臣彻一直在一旁鼓励他,二人决定先壮大兵力,等到能够发起有效一击之后,再去弄清楚这件事情。 展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丰臣彻通过四处布信,偶尔做些匪乱之事,渐渐地隐藏在皇城附近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四千,其中有一次得到了一个大兵团,乃是和日暮长川家族一样昔日遭受了灭族之痛的族人。 当此时,日暮长川也深知自己没有练兵之才,便只能让丰臣彻管理一切事宜,丰臣彻也是励精图治,日日练兵不休,尤其是这些掩藏在青山密林中的兵士们特别擅长于潜伏在山中各处,对敌人发起一击。 这年秋天,南方大乱。消息传到山上来的时候,丰臣彻看着那萧瑟的秋风,手握着一把铁剑,心中一喜,道:“至今日,我们大功可成了!” 至此,三个月的作战计划便开始了。 丰臣彻将四千五百兵将划分为两部分,两千名作野战埋伏各处,另外两千五百名作攻城战,扰乱皇城护卫军,并且在各个皇城的出口处,以及外延四公里之内的关隘上都设置了探子,以了解敌人的动向。 那一日,天高云苍茫,整个鲜夷岛上,深冬季节到了,而那两千攻城人马于夜间奇袭,火烧城门!更有巨木一阵冲撞,那些在寒风中躲在城楼上的皇城守卫顿时大吃一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烤成木炭的城门轰然一声就被砸倒了,而后坍塌在地,浑然成灰。当是时,千军大振,轰然入城,沿路已经不在乎手中之刀,见人就砍。丰臣彻早就下了命令,此行屠城而战,所有本来军士都穿上寒光铁衣,凡不是我等军服,尽皆砍杀,要用极端的方式去消灭一切在城中的反抗之力!! 这样的命令既然已经下达,那些兵士自然遵从,于是三刻过去,丰臣彻的大军已经占领了外城,内城之中便只有传说中的亲皇五百卫士了。 此时城内城外,威严肃穆,但见城内满城尽是黄金甲,而城外只见寒光照铁衣,风萧萧兮,风萧萧兮,此时在风中都是一片沉重的肃杀之意。 丰臣彻身体中仙元石在身,说起话来声如金钟,一声大喝:“天兵降临,尔等已弱,还不束手?” 这声音一阵激荡,足足传了三里之外!那皇城中自然有人听到,但此时的皇帝河潮西田却似乎并不在意,而更可能是因为,周围的钟磬之声似乎远远大于丰臣彻的声音,此时在这皇宫内院之中,震荡都是歌舞升平。河潮西田看着身边坐着的骄人儿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倒似乎多了些怜惜,而后道:“我的美人儿,你来我宫中已经一年多了,从未见你笑过,却不知到底是为何?可知我赏你的东西也并不少,就连你的父亲,我都赐了一个官,你可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我赐人冥官的事情可是从未曾见过!” 美人不语,脸庞尽是哀戚之象,一双眼睛犹如枯灯盯着那些舞动的人影,不发一言。 河潮西田讨了个没趣,却并不恼,而后转眼看着那些跳着舞的女子,自己则是轻轻啜饮着酒水,不一会儿,忽然便有内侍跌跌撞撞闯进宫殿中来,大声喊道:“皇上,不好啦,不好啦!” 河潮西田一听此话,脸上微微有了些怒意,道:“什么不好了,难道是平南将军打了败仗么?” 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并非如此啊,这是大事情……我们皇城被一群乱贼给包围了……”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河潮西田一听此话,赫然站起,道:“难道这个鲜夷岛还有别人也敢挑战我的权威么?”河潮西田此时的盛怒全然就在那张脸上,顿觉心魄一阵压抑,喝道:“来者是何人?” 那内侍道:“来者是仗着长川家的旗号,而且为首那个人此时正飞身在天,叫嚣着呢!” “飞身在天?难道那人就是日暮长川!”河潮西田此话一出口,顿时坐在他一边的那个美人面上一片惊骇之色。 河潮西田轰然一阵不可一世的大笑,道:“好,这小子不错,今日竟然追到我皇城中来了,既然如此,我便跟他斗上一斗,让他真正知道谁才是鲜夷帝王!”河潮西田此话一出,顿时轰然背后一阵铜光大耀,定秦剑呼啸而出,河潮西田飞身而上,摩剑出了宫殿,直直朝着皇城城门处飞跃而去。河潮西田的这番举动,不觉让宫廷中的侍者,舞者都为之齐齐惊叹,他们从来只知道这个皇帝曾在神州学艺,却并不了解这个皇帝的真实本事,此刻一见他足踏飞剑,滕然入空,不觉都是惊讶无比,而那个方才脸上冷冰冰的美人,此时更是生了几番奇异之色,忽而对身边的侍女道:“你们快扶我去见!”身边的侍女们这才将她扶起来,不扶不知道,此时一见,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一个腿脚不太灵便的跛子……虽然一张容颜足以倾城,但终究是白璧有瑕,微微遗憾啊! 丰臣彻整个人飘然在空,朝着皇城之中吼着,而地下的军队此刻也正在竭力攻打皇城,皇城中的亲卫军自然也是厉害角色,一时之间两军交战,杂乱不堪,但见城下血肉横飞,金菊和白雪掺合着热血滚滚成河。 河潮西田此刻站在云端,黑风阵阵将他的黄袍卷起,他看着丰臣彻,冷笑道:“你就是那南极剑门门下弟子日暮长川?”丰臣彻一听此话,顿时知道这人认错了自己,他只是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来荡平你的皇宫!” 河潮西田冷哼一声,道:“你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丰臣彻笑了笑,道:“因为我背负着家族的仇恨,我背负着上天的幸运,我一路之上从不死去,浪迹天下终于回来,我看冥冥中注定,我是为了来取你的狗命!” 河潮西田只当这是大话,全然只是哈哈大笑。 “哎,美人,你竟然笑了!”站在一边的丫鬟不觉诧异道,这个已经来到皇宫半年的美人从来没有笑过,现在却是嘴角隐隐勾起一丝微笑。这时候站在宫殿远方眺望着丰臣彻的那个美人忽而之间脸上的担忧神色没有了,反而是换成了一种笑容,他看着丰臣彻,愣愣地说道:“他不是,他不是日暮长川!” 她又笑了,补充道:“我就知道,他不是!”n!~!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仙元石,养我之残躯 丰臣彻眼看着面前的河潮西田,手中缓缓取出了一把铁剑,指着河潮西田道:“今日我就要杀了你!”那河潮西田看着丰臣彻手中的那把铁剑,不觉十分好笑,道:“你们南极剑门所拥有的剑便是如此么?我看切瓜砍菜倒是挺合适的,想和我斗……”他口中的那个斗字还没有全部说出来,只是手中指端一抖,顿时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直直打在丰臣彻的剑尖之上,但听见剑尖嗡嗡一抖,丰臣彻顿感指尖发麻,却仍是强自拧住那把剑,待到手中阵痛感消失之后,不觉笑道:“我以为……”他本想讥诮那河潮西田一下,却不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只听见登地一声,一声钢材断裂之声后,手中的铁剑顿时就化为了韭粉,散落无尽的周遭去了。 一见此景,丰臣彻整个人顿时呆住了,显见今日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法术跟自己的差距全然便是判若云泥一般! 但此时的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丰臣彻拿着手中那只剩下剑柄的短剑,心中暗道此人法力高强,若是硬拼自己必然处于劣势……他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却见城下自己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内城的城门,一个个朝着里面涌了进去。丰臣彻心中一喜,顿时气血上涌,见对面的河潮西田尚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他心中猛然生了一计,忽而笑道:“你低头看看,那城楼内外,究竟还有多少你的亲军?” 果然那河潮西田低头看去,见到城下千万大军交织杂乱,刚要抬头说一句:“你那千万军马,只是我一挥手的事情……”只是这话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了面前一阵煞气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只是,那煞气太慢了,慢的十分厉害! 河潮西田嘴角邪邪一笑,忽然将手中的定秦剑赫然激起,轰然一剑便射了过去,那铜光灼灼之间,透射而出的时候,丰臣彻整个人终于在此时尝到了真正的道法,无上的法力…… 他的整个人怏怏地,退后一步,旋即朝着云下跌落而去,而此时在云下还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河潮西田,那就是日暮长川,也正因为如此,他就看到了丰臣彻坠落的场景,他心中一痛,旋即穿过人群,在万人之中接住了落下去的丰臣彻,轰然的军阵之中,还有冲锋的声响,只是此时那个在云端的人只是缓缓下落,站在城垛之上,调笑着,看着攻过去的军阵,不发一言,多有鄙夷的意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丰臣彻躺在日暮长川的怀中,口中的鲜血一股股涌了出来,他的人生第三次感受到了绝望,当在少年时候失去最心爱的人,当在几年前的时候流落在神州,当现在这一刻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日暮长川声声唤着丰臣彻,丰臣彻的口中却是神志不清地说些胡话,说了许久许久之后,忽而双眼一睁,猛然坐起,接着一把抓住日暮长川,道:“长川,只有你才能打败那个河潮西田,但是你没有心,那你现在就来取我腹中的一颗珠子,兴许对你有作用,我从来没有学过法术,但有了那颗珠子之后我竟然拥有了飞天遁地的功能,我相信这颗珠子在你身上绝对功效更大……河潮西田越说越喜悦,到了这里之后,他整个人更是神采奕奕,就连流淌在唇边的鲜血他都顾不上了!紧接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整个人猛然就跌扑在地,至此撒手人寰! 日暮长川被刚才丰臣彻的一举一动惊呆了,此刻看去,却见丰臣彻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时候,肚腹之中一股光芒淡淡升起,不一会儿就有一颗透亮的珠子从他的口角吐露出来。日暮长川心中一动,迅捷地将那颗珠子抓住吞入口中,不一会儿便觉胸腔中一阵熟悉的温润感觉,那是他的元力……回来的感觉。 轰然之间,心底那种温软,犹如躺在适宜的温水中,又如同混沌初开,灵机初现的样子,云飞云卷,云展云舒,都在这一瞬间发生,于是他抬头,他仰望,他看着站在城垛之上伺机而动的河潮西田,这一刻,他胸中热气开始蓬勃而出,而此时的河潮西田手中打开一个布包,在这布包中,一颗心脏微微跳动,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原来一个人若是没了心,就算是能腾云,法力也不怎么样!”他就这样以为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就是日暮长川,他颇有些傲然地看着城中战斗着的兵将,他淡淡一笑,道:“待我的兵将死后,我便以魔力注入他们体内,到时候万千妖邪共同对付这些凡胎肉体的狗兵,实在是轻而易举罢了!”想到这里,河潮西田整个人更是威风凛凛站在那城楼顶上,他悄然的像是一只躲在暗处的豹子,准备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日暮长川在那仙元珠的温养之下,本来无心的心脏此刻竟然像是碰碰跳动了起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人,他第一次感受到,对于那些曾经苦苦修习的剑法法术是那么的有利有节,能在心中体内各宫周游起来,这一刻,他悄悄放下了手中的丰臣彻的尸体,躲到了一边的一个坍塌了半壁石墙的土屋之中。 像是要一切重来一般,周遭战火纷飞中,独有这个坍塌了两面墙壁的破屋子显得安静了些,当然也不过是在对比之下显得安静一些,在这相对安静的房间之中,日暮长川回忆起了当初的道经,他像是在回忆自己的幼年,少年,像是把日子一天天退回到在南极剑门的日子,他左手敛着道诀,右手打出手上的九宫指节,眼睛微微眯起,恍惚不已,片刻之后,他的思维就像是超脱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思想中,那个为了将道法练好,日日在山顶练剑的男孩闯入了记忆中国,而他的左掌之上,那颗掩藏在身体中的仙元珠,开始顺着手臂的经脉流泻下来一片淡淡的光华,那些光华,顺着手臂流到手掌,紧接着便冉冉烧了起来…… 此时周遭一片空明,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出乎其外的太极之中,阴阳二力顺着自己对道诀的领悟力在身体四周环绕着,一些从未打开过的身体关卡就如同一扇扇已经陈年厚重的宫门,嘎吱一声,一扇扇打开了。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境界。他的心脏虽然没有,但那颗仙元石镶嵌在心窝那个部位,如同乾坤一般转动着,不久便腾然烧起一股身体中的无尽神力。 他的记忆,像是落在了南极剑门那棵老松树之下,仙鹤长鸣,哀转久绝,其时苍茫茫的天下,似乎被抛弃的就只有自己一个,自己只能白日黑夜躲在角落之中温习一本本古老的册子,若不是掌门看在自己勤奋刻苦的模样之上,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首座近身弟子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左手微微一抖,透出一股黑色的抑郁的光芒,不一会儿,右手间却是缓缓抛出一团白光盖在左手上,瞬间,两种光芒融化了,化为无形的生气。 他的脸色久经变化,忽而浓重,忽而淡雅,许久之后,终于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比原来还要厉害,竟然变成了满脸红润的眼色。 而这时候,外面的战争还在继续着,丰臣彻部下的军士越战越勇,几乎已经攻入了皇宫内院,但此时,却是忽而看见那内院的大门之上轰然一团黑雾大涨,而站在围墙之上的正是河潮西田,他怒视着这些士兵,呵呵一声冷笑道:“我建国方不足十年,怎能让你这等残兵毁我疆土!”他说完此话,更是双手一张,顿时黑雾成海,滚滚浪涛而来,而这浪涛之中多有鬼气森森,这鬼气凡是吹过了地上的尸体,那些尸体旋即就站起来,一团团朝着有人气的地方冲去,撕咬不断,犹如丧尸。 河潮西田狂妄地叫嚣着:“我年年在那海魔洞窟之中拜偈魔王,为的便是得到这阴魂之力,从此不仅人间人世皆由我主宰,就连阴冥丧尸也当听命于我!”河潮西田说完,那笑声更是颇有些不可一世,吼然之间,黑雾更深,浓浓的一股股朝着城外传散而去。 天地,末日一般的昏暗。 那森森鬼气在地面上犹如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汪洋,鬼魅一群群跟上去,翻天覆地。 但! 在那苍茫的鬼气之间,在那城外的一个塌掉了一半的石屋子周围,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光圈顶住了这一切,他像是一个脱离鬼魅幽灵的境地,而这境地因为在围墙的遮挡之中,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更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要干什么!呼啸声一圈圈交杂着,但是那个屋子只有青光挡住了一切,乱石和滚木在天空中如同龙卷一般飞舞,然而那青光不灭,这一刻,河潮西田脸上的盛然之气终于顿时被扼住了一半,他自己也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 他怒吼一声,轰然间铜剑飞起,飞射出来,穿云带雨,苍莽之中卷起一条阴冥黑龙,朝着那石头屋子狂啸而去…… “你给我滚出来!”河潮西田的话在此刻变得终于少了些冷静!n!~!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绝境处,又是新生地 像是漫天的乌云忽然裂开; 像是最爱的女人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像是整个冬天过后的第一缕阳光; 像是一切终于开始有了转机。 心中那一抹温暖,失去了十几年的人性和热血,失去了十几年的真实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阴霾一层层掩盖着半堵墙壁,日暮长川感觉到了那种窒息像是整个世界都塌下来了一样,他需要的是冲破这样的束缚,他要这样冲出去,打开一切的禁锢,就这样冲出去! 这半堵墙下,日暮长川的道袍上的太极印记已经淡了,几乎看不出来是道袍了,他一直穿在身上,而今这仙元石在身上流转一遭之后,那上面本无生气的太极似乎充满了若隐若现的灵性,日暮长川双手打了一个道诀,而后一字一句从他口中缓缓道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轰然之间,天地犹如崩塌一般,一道清光呼啸直冲苍天!这一刹那,淤积在心中深深的恨意,猛然掀翻了天地一般,直冲出来! 恨,写满了苍天的血渍,刹那间掀起了那层黑浪!日暮长川朝着那黑雾的来处呼啸而去,整个人的瞳孔都变成了血色,这一刹那,他看着站在远方的河潮西田,嘴角竟然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一个狞笑。 已经多少年了,旅程太远,梦想太远,腐朽的前程,毁灭在天边的爱情,恰似一切都像是祭品一般,而这祭品就是为了建造今天这个坟墓,若是杀不了你,我们便玉石俱焚!! 日暮长川怒喝一声,直冲上天。青光大作,在他身上的没有那震天的神器,只有那苍黑的淤积成团的仇恨之血,他整个人凛然于空,那灵窍顿开的那一刹那之间,轰然六窍齐开,鲜血奔流而出,在空中化为一条散发着阴气的长龙,阴龙,性属恶,嗜杀!如果苍天不予今生之恨有所了解,那么这一路走来,总要选择一种方式去结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日暮长川的目光自血色又化为了灼灼青光,手中没有了当初的剑,那把剑已经随着自己的记忆埋葬在了神州,而今的自己只剩下这副皮囊,和皮囊之中包裹着的无尽的仇怨! 日暮长川怒指苍天,顿然一震,旋即身上的衣服全部化为一条条布带子,那些布带子在空中紧紧缠绕窜动着,不下一刻原本就只是破烂衣衫的服装,竟然化为捆缚恶龙的缰绳,日暮长川伸手一抛,那缰绳顿时飞射而出缠住巨龙,日暮长川清喝一声,呜呼狂啸,巨手一摆,顿时黑风鼓动,恶龙奔腾朝着河潮西田飞射了过去! 河潮西田却依旧那么不可一世的淡淡一笑,见那黑龙逼近,他忽而手中掌出一只盒子,紧接着他更是迎风而去,将那盒子的盖子猛然掀开,霎时之间,其中那颗红彤彤的还在震动着的心脏,让日暮长川整个人呆住了。 河潮西田望着天,哈哈一笑,道:“我就说那个人不会是日暮长川,今日看了你这法术,我才知道你才是日暮长川!” 日暮长川心中惦记着自己的心脏,此时只是沉声不语。 河潮西田道:“我看你这法术已然有所造化,到了什么境界?” 日暮长川冷冷道:“到了可以杀掉你的境界!”旋即起身上前,不再停留,此时那颗心,他纵使是失去,也仍然无所谓! 河潮西田哈哈一笑,将那盒子翻倒,顿时心脏应声而落,直直朝着皇城之下坠落下去,此刻这宫廷当中已然只有那些近侍和宫中皇后,嫔妃之类的人,而那颗心脏坠落的时候,有一个女子却一言不发,走上前去将自己的衣服兜起来,这一瞬间,那一刻尚在温热的心脏直直落到了她的手中,她看着天空,看一眼日暮长川,又看一眼河潮西田,顿时无话,她一直无话,自从来到了这个皇宫内院之后。 日暮长川顿然之间看到那个接住自己心脏的女子,他的一颗心顿时就跟被抽空了一般,竟然是这个女子! 她曾随着自己在海上苦熬那些寂寥的时光;她曾一心一意的像是一个妇道人家一般服侍自己,她曾拼了命的在自己身上祈求幸福……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他! 那个女子,瘸着腿,看着怀里这颗温热的心脏,终于泪流满面。 而天上的日暮长川,口中只是淡淡的有些愕然的吐出两个字:“信子!” 河潮西田眼见自己丢掉的心脏被人捡了起来,顿时心中大怒,喝道:“原来你真的认识这个男人!”说完这话之后,河潮西田更是仰天苍然大笑,手中自怀里掏出一卷书册,迎风丢向了日暮长川,那书册破风而出,最终化为一页一页的纸张,最后一张是封面,粘在日暮长川的脸上的时候,日暮长川看到了之上的四个字:天机道卷! 这是天机道卷,这是自己送给信子的信物,她…… 河潮西田在一边狂妄地叫嚣着:“那本书是我从织田家信子的怀里面掏出来的,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暖和,温柔的跟女人的身体一样,哈哈哈哈!” 一个千古人类史之上最无耻的淫笑绽放在鲜夷岛自称为最端庄的地方! 日暮长川一声怒吼,狂龙奔射直直朝着河潮西田浪涛破天一般…… 河潮西田冷哼一声,道:“区区南极剑门道法,我已经熟练了半年之久,今日就看看你练得如何?” 河潮西田说完此话,手中的那把定秦剑轰然出鞘,自那云海之间似乎搭设了一座青色悬空之桥,横劈而来,锐不可当…… 日暮长川看出来这是北极剑门的剑法神术,但是比起那些自己在长白山上大战的时候遇到的弟子的法术更为浑厚许多,看来这个河潮西田虽然是当了皇帝,却并没有落下自己的法术。 日暮长川想到此处,心中自然不会失掉了谨慎,将那由数百条碎布带子绕着的阴龙狂啸声中打了出去…… 阴风阵阵,山呼海啸。 河潮西田定秦剑轰然相向,夺然激射而出,直直刺向了日暮长川,第一剑,只为看看面前的人究竟有几多厉害,这第二剑便是为了真正一战! 河潮西田此减法神术,竟然是南极剑门的剑法,轰然直刺而去的时候,天地一片幽冥杂乱的爆响之声。 河潮西田朝着狂风来处,朝着苍穹之顶,朝着此时依然全身腾起的日暮长川怒喝一声:“今日我命在此,你取不动,便去死吧!” 日暮长川早已决定拼力一搏,此之一战,便一举而起吧!日暮长川身子如同滚云而动,口中呼啸声阵阵,手中道诀一收,顿时天空中穿云而出的阴龙势力大涨,腾龙出海,化为黑色云球滚滚震颤着,不久,那黑气更是滚滚向两侧退开,日暮长川以黑龙作阵,整个人破开黑龙直直冲向了河潮西田…… 河潮西田哈哈一阵狂笑,喝道:“此术,我也会!”吼罢,整个人滕然而起,手中定秦剑豁然激射而出,朝着日暮长川滚滚而去,这一剑劈开了黑龙的阴森身躯,整个天际整个岛屿也直直颤动了一下,轰然一顿! 那一剑,已经捅进了日暮长川的黑龙之中,一阵纷乱,捣毁了一条万丈巨龙,而后劈斩下来。日暮长川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那是血光!而心中,忽而一阵荡漾之意,好似体内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那一剑已然劈斩了下来,青云狂震,轰然砸向了日暮长川,日暮长川在那云上一口鲜血喷出,径直坠落,而口中的那颗仙元珠竟然在这一刻,被打了出来,直飞天外。 日暮长川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将那本南极剑门的神剑剑谱赠给了织田信子,而此刻他整个身子在云中翻滚,直直落向了宫廷之中,织田信子满脸的眼泪,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以自己的身体撑住了日暮长川,但就是这一下,竟然让织田信子整个人陷入了宫城的地下,那石砖竟然都被打碎了。 日暮长川看着救下自己的织田信子,心中一阵哀痛。 他道:“你既然都要离开我了,为何还要将我的书留在你的身边?” 织田信子眼泪滚滚而出,道:“我的人虽然离开了你,但我的心,从来都没有!”说到这里的时候,织田信子将那颗温暖的心脏交到了日暮长川的手中,日暮长川看着自依然在跳动的心脏,却是惨然一笑,道:“我全没想到,那河潮西田竟然会这样阴差阳错的学会我南极剑门的剑法!” 那河潮西田见织田信子将心脏交给了日暮长川,不觉在空中缓缓坠落,定秦剑悬于头顶,冷笑道:“今日,你们二人总算是见面了,织田信子,你为了赎你家的罪过,愿意到我宫中做我的女人,却日日不给我好脸色看,也罢,今天我算是知道原因了,只不过这男人今日若死了,便因为是你的原因,因为是你让我学会了南极剑门的法术,而你,日暮长川,你自以为自己法力无双,而且独行天下,更以为在世间找几个散兵游勇便能将我击败,你这个人未免也太幼稚了,你们长川家的人只怕都是如此幼稚吧!”河潮西田说到这里,更是狂然大笑道:“今日送你一程,也便做件好事,将你二人死于一处!” 河潮西田说罢此话,口中一声大喝,就要将神剑高举,却不料身子震了一震,神剑竟然毫无反应!他一抬头! 青光大作,直直刺入了河潮西田的头顶! 一丝光芒,在天际隐隐展现开来!那是谁? (东海第三卷结局!)n!~! 第一章 天地间,浩然正气存 “信子!”凄然的长啸声从日暮长川的口中喊了出来,这一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能快点醒过来,但是,血流一股股从她的口中流出来,她弥留一般地抓着日暮长川的肩膀,说道:“长川,今**总算找到自己的心脏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也就这么了了吧!” 此时的天空中,二人相对,站在北方翘首的男子,肩膀之上竟然停着一只老鼠,而这只老鼠手中捧着那颗被河潮西田从日暮长川口中打出的珠子,脸上满是笑意。那男子淡淡一笑,道:“老鼠啊老鼠,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这人笑的时候,那本来随意的性子才是真正展现出来。 老鼠一乐,将那颗珠子吞到了肚腹之中。 男子看着河潮西田,道:“你方才说你已经参透了我南极剑门的神术,我在云中一直在笑,想一想之后,生怕自己的大牙掉完了,只好捂住嘴顺势在天空中斩压下来,有所伤害了你,还真是多多包涵啊!” 河潮西田方才遭受重击,此刻头顶血流满溢,流了个满脸,看起来极为可怖,他抬头看着男子,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掸掸肩膀上本来就没有的灰尘,笑道:“很好,我是南极剑门陈一凡!” 陈一凡此话说完的时候,手一伸,浑然一震,顿时周身赤色大作,不一会儿,自他的身后竟然腾然飞起一柄血红色的长剑,长剑之后二字“赤霄”灼灼生芒。 河潮西田朝着天空猛喝一声,道:“难道你们南极剑门的人生来便是和我作对的么?” 陈一凡摸摸老鼠的脑袋,现在这只老鼠越发有了活泼的性子了,那时自己本欲从东海回去的路上,这只香鼠忽而只是怪叫,死命拖着陈一凡往这鲜夷岛上而来,他虽然不知其意,然而终究觉得自己也无甚要紧事情,便随着香鼠朝着鲜夷岛来了,只是在那半路之上却不料巧遇到了陆云等一行人,并于他们手中找回了自己的赤霄神剑…… 而今一见,才知道这香鼠原来是寻找这颗珠子,却不知道这珠子……陈一凡一想,忽而想起那日在那个村子中,这颗珠子好像是在丰臣彻手中,只是丰臣彻走后,日暮长川回到了村子一看,竟然见到全村之人尽皆死去,他心中便料到那丰臣彻不是好人,就算今日这个丰臣彻不死于河潮西田之手,他也会自己动手,因为这样随意残杀百姓之人,他不能心存一点仁厚。 陈一凡心头一怒,道:“苍天伐无道,我借苍天力,你可知天上地下,风雨交杂,只为了提醒你这个狗君王,天下不是一点权谋,一点神力便能得到的,你一生可否问心无愧?我今日便仗着风雨之力,送你一程!” 陈一凡此话出口,双手一翻,左手天云,右手暴雨,整个天地之间的生气为之旋转,一片混乱的迹象,风云大变之余,顿时将河潮西田整个人淹没到了其中…… 河潮西田,河潮西田!生命的尽头,他竟然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一生的最后,忘不掉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那柄赤霄神剑剑光仍在天空中翻滚着,一阵阵动荡。 河潮西田化为无形,黑气大涨,整个人的人身体竟然顿时化为了韭粉,而手中的那柄定秦剑夺然飞出,像是残余神力的积累,意图在最后猛然攻击陈一凡一下,陈一凡手一挥动,顿时将那定秦剑扼在了手中,许久许久,在无边的震颤之后,那顽固的铜剑终于停止了扭动,安静下来。 天云寥寥,消散而去,时间在这一刻终于平静地如同流水一般,而那昏暗的皇城也终于开始有了些阳光。 万千已经发狂的丧尸在失去了宿主之后终于一个个跌扑在地。 剩下的几十个人,犹自疯狂一样挥着刀剑喊道:“我们胜了!” 陈一凡低垂眼目看了看,不觉有些好笑,手中青光四起,朝着那群人笼罩过去,一时间道诀四起,倒是对那些人起了抚慰作用,他们围成一圈坐下来,神情安详了许多。 陈一凡蹲到了日暮长川身边,看着日暮长川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织田信子道:“她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放开她吧!” 日暮长川怆然道:“不,一切皆是由我而起,我若救不活他,我便自己死了算了,她……”一说到这里,往事上头,悲摧如狂风,一时间他整个人又是哽咽住了,好久才续道:“我一定要救活他!师兄,你可有什么方法么?我看你现在的法术已经到了大造化境界了……”陈一凡轻轻一叹,摇头道:“世间救人本是难事,纵使是大罗神仙,也有救不了的,更何况我现在尚没有通晓天地灵慧的力量,要救她,全然不行啊……” 陈一凡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愧,缓缓低下头去。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但却是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日暮长川忽然道:“我有办法了!” 陈一凡还想要再问什么,却不防这日暮长川木然站起,将织田信子负在背上,竟然没曾给陈一凡道谢,却是径直走了。 此一刻,日暮长川的整个人的心都释然了,他已经不愿再去重回自己曾经的世界。 他一步步的朝着曾经的来路上走去,但愿经年之内,他能找到那个妖王。 天空灰了。 陈一凡站起来,终于舒缓地一笑,而后对着自己肩膀上的香鼠说道:“我们回去神州吧!” 此一节,风云起,仓皇突至,朝着神州方向而去。 神州以西,红赫石矿之地,西门崔炫终于遇到了一个熟人,远远而来的脸上笼着金纱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玄衣男子和一个和尚,崔炫大踏步而出,对着那女子行礼道:“师姐来了,我早知道了消息,却不想你今日才到!” 那蒙着面颊的女子声音有些沉闷地道:“我们一路走错了地方,全是妖物丛生的地方,一路斩杀妖邪,自然而然便耽搁了一段时间!” 崔炫点点头,道:“师姐的法术我是信得过的,这之后不远再向南折去便是那佛国了,我听信中你要去哪里,现今这一道上虽不安宁,但多是人间匪徒,我看您这一去应当不久就可以顺利归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师姐吧!” 这女子正是薛琳儿,她笑了笑,道:“师弟倒是想得周到,这一路蛮荒,见你一面倒也略解了我的担忧,师傅说你在这里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却不知道如今处理好了没有?” 崔炫笑着点点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门采矿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树精和鼠精,一路不知怎么的,竟然遭到他们的封堵,所以采矿的进程颇有些缓慢,后来那些树精越来越多,而且鼠精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越来越觉得其中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也因此,我们就致信给剑门中,本来是想请些援手,却不想到了如今,我们挖的坑洞越来越深,那些树精和鼠精竟然越来越少,所以我们都觉得其中更多了些可疑的地方……” 薛琳儿听了此话,只是点点头,也不发一言,这时候崔炫转过脸看到了度劫大师,他虽是南极剑门掌门弟子,然而却常年行走于四域的矿脉,因此少见神州高僧,见这人面相和善,不觉合十问道:“不知这位大师是何方高僧?” 度劫大师点点头,道:“我是金尊寺中僧人,法号度劫!” 崔炫点点头,道:“哦,既然是度子辈,那自然是高僧了,失敬失敬!” 薛琳儿听了此话,却是冷哼一声,道:“僧人是个僧人,我看高僧那就不必了……” 度劫大师一听这话,却是面上一红,更是心中一个激灵一闪而过,似乎有什么异样,但自己又感觉不到,旋即倒是恢复了常态。 这时候倒是另一边的名尘上前躬身行礼道:“此次登台盛会新晋掌门弟子名尘向师哥拜礼!”崔炫一听这话,不觉转脸一看,见名尘满面正气,颇有些英武,心中略略一宽,道:“这个好,我本来说掌门弟子遭逢了诸多事端,有你们这些新弟子在他身边陪着,那师傅也不会孤单了!” 薛琳儿一听此话,心中想起吴恨,不觉颇有些哀伤。 此时西域黄沙漫漫,虽无风尘,然而触眼皆是一片金色夺人眼目,锐利无双,让人心生疲惫。 薛琳儿笑道:“师弟在这里倒是辛苦啊,不是风沙就是骄阳,看看又黑了不少!” 崔炫见师姐口中语气虽然冷淡,但话语里却有着无限的关怀,不觉心头一热,道:“这还不是为了自己,我作为首座弟子,总要做些事情吧,论剑法,神术,当然是你和师哥了,论灵气就是李甜儿师妹,我没什么特点,就只好在这里来,为师门的铸剑一要务做出些贡献了。 薛琳儿点点头,道:“你这是在其位谋其职,我南极剑门广大门楣就要靠你这样的了,只可惜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师哥,怎么样都放不下,此次前去佛国,我只愿少些磨难,待我早日找到他的踪迹!那个时候我才算是心安啊!”n!~! 第二章 大漠深,暗动惊佛缘 崔炫听了此话,深为这薛琳儿对吴恨的痴情所感,便安慰道:“这样的话,等到大师兄真正见到师姐的时候,他必然心中感动,到时候我们南极剑门又是一桩大喜事啊!”崔炫话音刚落,忽而只听见身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更是有惊慌的声音传来:“大师兄,此地,此地有邪物!” 这一声之后,崔炫转过头去,只见有一路剑门门下弟子陆续跟着冲了出来,长期在地下矿洞之中工作的人,面色都是漆黑无比,为首的那个弟子说道:“师哥,那坑洞地下有异样!” 崔炫此时面色却颇为镇定,道:“有什么异样,为何如此慌张?” 那为首的弟子道:“我们前去的一个寻矿人刚将矿机架上,却不料现在挖到的全然不是那些红赫石矿,尽是一些硝石炸药,我们前面已经有几位弟子身死坑洞之中了!”崔炫一听出了大事,此刻脸色才是微微一变,转头道:“这坑道之中难道以前就有人进去过?” 那弟子道:“这个就无法知道了!” 崔炫点头道:“那我下去看看吧!” “我也去!”就在这时候,一阵清冽如水的声音传来,崔炫看去,却是薛琳儿,一时心中不觉暗道:“这师姐本是女流,身子比起男人来必然更加娇嫩,而这坑洞之中潮气逼人,更是逼仄阴暗,薛琳儿虽然并不是怕苦的人,但她此行毕竟只是在这里停顿一下,还有更远的佛国要去,这样让她下去,显然不好。崔炫想到这里,忙对师姐道:“师姐,这洞中黑咕隆咚的,而且尽是一些赤着胳膊的男儿,您若是去得话,怕是不太合适!” 薛琳儿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顿,道:“那既然如此的话,就算了吧!”话说到这里,薛琳儿却依然犹是一副思虑未定的样子,却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的名尘忽而上前道:“师姐,既然你想去的话,我便代你去!”薛琳儿一听此话,却是眉眼一动,转眼看了看名尘,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许了。 这时候,倒是那一旁的度劫大师猛然坐起,道:“你去……那我也去!”名尘不言语,转身跟着崔炫道:“师哥,我跟你走!” 度劫大师更是一涌上前,道:“和尚我,也就代表着金尊寺跟上你们的脚步了!” 名尘不发一言,崔炫乃是向那薛琳儿道别,之后便带着一群人朝着坑洞之下走去了,薛琳儿看着名尘和度劫的背影,面上颜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恢复了往常。 此时西域边关风长沙滚滚,薛琳儿将面纱往脸上又拢了一拢,众人一走,这一出便是十分寂静,薛琳儿款款站起来,轻轻朝着场外的一个沙坎之上走去,此时一轮落日红红照着沙漠边缘,不远处的绿洲里聚满了驻扎在这里的南极剑门的采矿弟子。 西方,就在西方,他们曾说,那里是佛出世的地方,在那里,佛能满足你的愿望。可是而今自己的佛,真的就在那里么?薛琳儿眺望着远方,希冀真的有这样美好的传说。 薛琳儿在这夕阳下的目光,竟然是渐渐变得有些痴狂了,许久许久之后,她轻轻一叹,眼光的余角,却是瞄见了不远处一队朝着这边行了过来的驼队,而其这驼队颇有些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驼背之上所载着的竟然是一群僧人,看那服饰的特点和神州不同,在过了不久,行得近了之后,薛琳儿更是发现这些人其中,竟然是个个骨瘦如柴,稍微胖一点的僧人也只是因为他有着一个硕大的头颅…… 薛琳儿见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群人在黄昏来到这里,看来一定是循着这片小小绿洲来的,她一想到这里,便飞身前去,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为首的那匹骆驼之前,接着更是行礼道:“不知各位前来此地可有什么事情么?” 薛琳儿本是对着第一匹骆驼上的人说话的,但是骆驼停下之后,那骑在首驼之上的一个灰袍僧人身子动了一动之后,忽而直直摔倒在地上,更是面颜之上风干如同枯骨一般,看去竟然像是死了一样。 薛琳儿何等眼力,早已经判断出此人已经死去多时,只不过风沙之中多阳光少水汽,竟是在那白驼的背上风干成了一具枯骨,一想到这里,薛琳儿不觉有些恍然,这时候那后面的群驼也已经停下了步子,之上更是倒下了两个僧人,都和这个僧人一样成为了风干的尸体。 一行九个僧人,此刻俨然只剩下六个了。 而那六个僧人齐声佛号唱响,缓缓步入了沙漠之中,徐徐上前,将这三人的尸体收拾之后,直接葬进了落下来的地方。他们埋葬僧人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哀痛,竟然就像是几个陌生人离别一样。 薛琳儿看了一会儿,心道这风俗也真是奇怪,过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走到为首站着的一个金色胡须的僧人面前道:“这位大师,你们这是为何?” 那僧人看了薛琳儿一眼,行礼道:“我等乃是世间苦行僧人,来自西方佛国极乐世界,此次来到这里乃是阻止一场大浩劫!却不知这位姑娘在此做何事?” 薛琳儿上下打量了僧人一眼,但见其僧袍犹如布袋一般耷拉在身上,身体中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而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为矍铄,一时之间不觉有些奇异感觉,乃道:“我也是因为有事才来到了这里,诸位可是走了多远才到这里,我看各位的衣服都跟腐朽了一般,若真是这样骑着骆驼来的话,那一定就是苦行到此吧!” 那僧人点点头,道:“姑娘有些眼力,我们就是世间之人偶尔提及的苦行僧,行走天地不用法力,只为了共享众生之苦……我们随走随葬,只为了了却今生所念所思!” 这僧人一说话,便似有不绝于耳的感觉一般,但薛琳儿听在耳里却并不觉得厌倦,反而听得有些入了神,正待细细去听的时候,那僧人又止了话语,却是脸色一变,忽然突入而来的道:“此时我们足下,可是有人?” 薛琳儿猛然间见这僧人面色突变,心中早是颇有些奇怪,忽而又听得此句,更是心中大惑,但一转眼想起了现在正在地下矿洞中的崔炫以及其他的南极剑门弟子们,顿时心中豁然明了,道:“对,此刻我们的足下的确有人!” 僧人一听此话,道:“我方才观察天眼之功,便觉得地下有异动,我想这祸事怕是已经要来了!” 薛琳儿此时看这僧人一脸的苦楚之模样,又想起方才他的所作所为,便急忙问道:“大师,这究竟是什么祸事?” 那僧人微微垂目,道:“佛说众生之后,皆有魔性,魔不在人间,便是魔性被压,其人性盛大之时,魔自然重生,想当年的时候这世界便是妖魔和人生活在一起,人得到了大造化之后,便屠杀此类生灵,以为妖邪必杀,后来反被妖邪反噬,而后妖魔大涨之时,人性便又开始反复,此类纠葛,从古至今,都没有断过啊!” 薛琳儿听得满脑子狐疑,道:“那这个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么,跟你说的大祸事?” 僧人点头道:“魔已经被置于人所不到的地方,而今多是生存在地底下!” “地底下?”薛琳儿一听此话,不觉一惊,顿时想起了崔炫所说的地下的异象,这个意思难道就是说,崔炫在无意之间掘开了一道人魔共通的口子么? 僧人继续道:“听你方才的话似乎你对这里的状况有些知晓,不如你带着我们去看看吧!” 薛琳儿见这些僧人虽然面目可憎,然而沉稳友善,不是坏人,便道:“那好,我带你们去看看!”薛琳儿说完此话,便带着那六个僧人,骑着白驼朝着矿脉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矿脉的入口,那些守护着矿脉的人知道薛琳儿的身份,自然不加阻拦,薛琳儿便带着六个僧人一起朝着矿脉深处走去。 地底下的甬道漆黑悠长,倒是每隔一段有几个南极剑门的弟子作呼应,一路问着一路走着,待听到了人声的时候,薛琳儿正要喊那崔炫一声,却忽而看见崔炫等一行人竟然站在前面的一段漆黑的通道中不发一言,就那么奇奇怪怪呆呆傻傻地站着,看那背影颇有些让人生疑。那六个僧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不觉面色一紧,道:“难道是魔芋神花?” 薛琳儿刚要问什么是魔芋神花的时候,忽而只看见远处黑色的通道中一阵白色雾气涌了出来,她不觉面容一边,顿时金光一盏,形如半圆挡在自己面前。 那六个僧人一见这个女子有此等本事,不觉都是颇为好奇。 薛琳儿却见到这六个僧人各自从衣袖之中掏出一把粉末径直塞进口中,那白气一过,六个僧人的身子不动不摇,但是起初薛琳儿在他们身上闻到的那阵怪味却是越来越浓了。n!~! 第三章 矿石洞,其妙难揣测 待这许多人阻挡了一会儿,这白气才是慢慢散去了,那六个僧人看了看薛琳儿,笑道:“我们这几人初见姑娘的时候便觉得姑娘有些非同寻常的本事,没想到倒是的确如此啊!”薛琳儿轻轻一笑,道:“我看诸位高僧也不赖么!” 那六个僧人本来就是性子随和,一听这话,便都笑了,一时气氛缓和了许多,这七人朝着方才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就站在了崔炫的面前,此刻看他们几人都是面目微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但尽然晨昏迷迷糊糊一般,似乎都陷入了幻觉一样。 六个僧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将手中的那些粉末掏出了一些,接着便撒在了众人身前,不一会儿,那些人都慢慢醒了过来。 崔炫被这粉末呛了一呛,道:“这位是?” 站在他面前的僧人道:“我乃西天苦行僧之一,你便叫我伊吧!” 崔炫见这个人救了自己,当即便谢了谢,随即却闻到了身上的那种奇怪的味道,便道:“请问您刚才对我使用的是什么药物?” 那苦行森伊笑了笑,道:“这是一味好药,叫做麻心,可以唤醒人的神志!” 崔炫点了点头,这时候众人都已经完全醒了过来,名尘见薛琳儿来看自己,心中不觉一喜,上前拜了拜,被那薛琳儿免了礼。大和尚度劫想要上去拜一拜,薛琳儿冷哼一声,不加搭理。 薛琳儿对崔炫道:“师弟,你们方才遇到了什么东西?” 崔炫道:“方才我们走入深洞中的时候,感觉到那个洞中越来越窄,而后众人就只好蜷缩着身子进去,却不料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人说‘好香啊’谁知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整个人卡在了路道之上,我们刚想要将他整个人拖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后却是忽然之间裂开来,竟然活生生地从中长出一颗硕大的魔芋花,散发出一股白雾,我们起初都算是躲过了,但后来我们逃了不远之后,忽然听到仿佛有谁在求救一般,于是斗转过头去,紧接着更加浓厚的一股白雾就铺天盖地而来……” 薛琳儿一听这话,却是十分奇怪道:“是谁喊救命,怎么你们一群人都停在这里往回看?” 崔炫道:“那声音极为奇怪,我听了也觉得很匪夷所思,我刚听到的竟然是师傅的声音!” 薛琳儿不禁哑然,道:“师父怎会在这里出现?” 薛琳儿想到这里,也不觉随口问了问名尘,道:“名尘,你听见的也是师傅的么?” 名尘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红,良久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听见的……是你……你的!” 薛琳儿一听此语,暗暗的面庞不觉也是一红,但终究无法被人看清楚,这时候众人纷纷表态方才所听到的救命声都不一样,就在众人争论的时候,那六僧中的一个僧人道:“我想我知道其中的原因!” 众人一愣,尽皆朝着僧人看去,僧人道:“此乃黑洞之中的鲜花魔芋神花的力量,这种花会乱人心智,而且常常会装扮成一个人最在乎的人的声音,以此引诱来这前去,而后便被花毒杀之……” 老僧说到这里的时候,名尘一张脸已经彻底红透了,他对那薛琳儿的情谊,此刻似乎全然已经被薛琳儿查知了,一想到这里,名尘都觉得自己很冲动,方才不该说出实情,隐瞒了的话谁也不知道,大不了说自己的兄弟陈一凡的名字,但此刻却是说出来的话,收不回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觉脸色颇有些尴尬地朝着薛琳儿看去,却见此时薛琳儿的脸上冷若冰霜,没有多少表情。名尘心中一愕,只道是自己多心了。 那几个老僧将那魔芋花的事情说完之后,便道:“现今知道这种奇花的也就我们这几个僧人,不如权且让我们在前面带路吧!”众人倒是的确没见过那种邪异的花,便答应了。六僧各自谈论了一会儿,便迈开步子朝着更深处走去,将那粉末赐给大家防身用。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深处,此时一看,却见洞穴猛然之间大了许多,其中更隐隐有着城池之状,此时众人不觉三三两两开始走动了,也在这期间将六个僧人的名字弄清楚了,长僧叫伊,二僧叫尔,三僧叫撒,四僧叫茨,五僧叫虎,六僧叫由,名称听起来倒是颇有些雷同于神州的六位数字。 此时众人越走越深,方才那个宽敞的大洞又走过了,之后更是曲曲折折,通道深远……走到半路的时候,崔炫忽而心中生疑,对一旁的弟子道:“我明明记得我们开的那个矿坑没有这么幽深,那么这个洞道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道:“不错,我们起初的矿坑直到那鬼花毒气的外面,之后用的矿机伸进来后,不仅没有套到红赫石矿石,反而却是遭遇了地雷,一路便炸出这样的深坑,倒像是以前被谁挖出来的一样!”这弟子刚说到这里。忽而听见前面的伊一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道:“前面的那些怪花,就是魔芋神花!”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都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顿见更深处果然有着一片绚烂的色彩,那些翻动的紫色和蓝色闪闪烁烁只见,花型看来颇为奇怪,而花朵之上更是有着一层粘糊糊的物质。 就在众人看着魔芋神花的时候,忽而那花丛旁边的一个石头松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爬出来一般,但是那石头拱动一会儿后又沉默了,不久,又见另一边的石头也是一阵拱动,但旋即就平复了,就这样,仿佛四周的石头都开始缓缓又拱动的迹象,就在众人深觉奇怪的时候,那魔芋神花忽而齐齐一动,顿见地上碎石翻滚,一群群的老鼠旋即就从地下涌了出来,不过这些老鼠很显然不是寻常的老鼠,他们冲出来之后,竟然口中白气连连喷了出来。 那高僧伊一声大喝,顿时粉末四起护住众人。 薛琳儿却不用那味道奇怪的粉末,而是激起剑光保护着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把鱼肠仙剑散发出淡淡黄芒。 六位高僧在前,赫然成了一个小小的阵营,阵营一动,顿时其中出现六道颜色各异的佛光,更有各自所念六字真言互为交织,一刹那间,那佛光直直打了出去,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暴涨的半圆,将那些土地之中钻出来的老鼠尽皆挡在外面,不久就将那些老鼠炼化了,而那些老鼠显然不信邪,依然一层层的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一个个化散而去。 崔炫抱着胳膊在一边说道:“这几个和尚还不错,倒是省的我们出手了!” 薛琳儿看着和尚布施阵法,形容英伟非常,更觉得这几个人不简单,此行前来,应该不会只是对付几朵魔芋这么简单吧!薛琳儿想到这里,只是沉声不语。却在不觉间感觉到一个人向自己靠近,她侧脸一看,却见是度劫,这度劫和尚起初看来倒是一副高僧的样子,可最近一段时间看起来并不似原来一样,偶尔所说的话,倒像是有些轻薄了,想到这里,薛琳儿正欲转身让开一下,却在这时候,忽而另一道人影猛然间一晃,隔在了二人之间,薛琳儿抬眼看去,却是名尘,看到这里,她的心中倒像是多了点宽慰似的,不再去理会那个度劫,而是看着前方的六僧了。 不一会儿,六僧所举的佛阵周遭已经团团死了千万只老鼠了。这时候的鼠阵才算是宽松了不少,再过一会儿,身后的那些南极剑门弟子也上去帮忙,一时间十几人齐动,不久便将那几棵长在洞壁之上的魔芋尽数杀死了,这之后,众人便朝着洞道更深处走了进去。 一路上那六僧在前,越往深处,他们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此时更不再提醒身后的人注意了,倒像是面前又要遇到什么似的。 方才走了几步,崔炫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丽的声音,道:“崔师弟,我们方才进洞的时候在一开始的洞壁之上看到有些颜色泛红,而后越来越深之后,却好像没看到那些红色的石头了,难道说你们的矿脉已经挖到了尽头了么?” 崔炫摇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但是就是因为挖到最后出了岔子,我们才选择了继续朝着洞中前来查看究竟!” 薛琳儿点点头,不再言语。身边的名尘忽而脸色变了几变,薛琳儿冲着名尘道:“名师弟,你没事吧?”名尘一见师姐关心,立刻摇头道:“师姐,我没事!”幸亏此刻是在这深深的黑暗洞穴之中,否则名尘的脸色就全被瞧进薛琳儿的眼里去了。薛琳儿往前走去,名尘回头看了看度劫,低声道:“恶和尚,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侵犯师姐,就算你踩死我,我也不会!” 此时再往他们脚下一看,不觉令人莞尔,原来此时那度劫和尚竟然一双大脚踩在了名尘的脚背上,怨不得名尘方才脸色变了。只不过他性子隐忍,便没有多在脸上表示出来。n!~! 第四章 暗洞中,众人战狂狐 众人一行继续朝前走着,走了不久之后,那洞道形如葫芦一般,又是忽然变大了,而更为奇异的事情则是,在此刻这巨大的洞穴之中,竟然是一个宽敞的大宫殿!!只是现在还不能进入宫殿之中,只能看到森森宫墙高高立起,形成一片巨大的石壁隔阂。 几乎所有人都无不在这宫殿恢弘的气势之下惊骇了,就在众人顾盼扫视着这巨大的宫殿的时候,却是前面的六个僧人忽而顿了下来,其中一个僧人走到了场中,伸手一抹,顿时那里的一堵石门之上附着的形如蛛网的一层白色物质扑扑落了下来,一时之间灰尘四起。有些不耐灰尘的人禁不住皱了皱眉毛。 这些附着物散落之后,这整堵墙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宫殿的大门,大门之上所刻画的东西,无不让人为之一叹,也因为这图刻,那些和尚不觉都回头看了一眼薛琳儿他们。 这石门之上,所刻画的竟然是太极八卦图!! 难道说,在以前的时候,曾有过道家弟子来到这里么? 所有人无不为之惊叹。 而此时,薛琳儿看着袖口之上提花的淡淡太极印,心中忽而一动,此时那六僧的脸色中似乎是要她去做些什么,她眼波流转一下,缓缓上前走到了那太极图的面前,再加仔细瞧了瞧之后,忽而发现太极图之下有一片图案似乎是九宫锁,九宫锁是以道家九宫运行为其中之理,而后以身体内的九宫作引,若九宫相对,这九宫锁应该就能打开。 薛琳儿转过头看着六僧,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去把这个九宫锁打开么?” 那六僧点点头道:“不错!” 薛琳儿看了他们一眼,但见他们神色严峻,似乎对她抱有极其殷切的希望,她知道这六僧前来必有要事,而这坑洞中出现的怪现象,这六个僧人早已经知道了一二,足见他们的来意必然与这个坑洞有关。 薛琳儿点点头,欠身走到了人前,缓缓运气,不一会儿,身子周遭便散发出金青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之间,在她的身体中形成了九个有趣的光斑,每一个之上都显现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易字,易字行走九宫,慢慢转动起来,不一会儿,更是速度越来越快,而她面前的那块巨大的石门之上也像是突然有了反应,之上的九宫锁之上的九个玉块也跟着移动起来,就在众人屏息凝视的时候,却是突然之间,像是一切逆转,那石门之上的石块陡然停住,紧跟着大门之上的那个兽头面色一变,轰然一口黑气管涌而出,顿时将薛琳儿吹倒在地,倒是亏得站在她一边的名尘眼疾手快,迅速一步跨在薛琳儿的身前帮她挡住了一波凶狠的攻击,紧接着这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只是这场景却让其他人奇怪了,那股黑气似乎只对付预备开门的人,这时候一看站在旁边的其他人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薛琳儿口中轻轻咳了几声,那一旁的名尘便要过来将她扶起,薛琳儿冷哼一声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名尘眼见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怒,微微点点头,旋即站起身来,薛琳儿跟着绣裙一震飘然而起。 那六僧中的二僧尔上前道:“姑娘没事吧?” 薛琳儿没有回答,却说道:“我方才是用的九宫之法破阵,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呢?这可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尔转头看了看石门,道:“此门本属于道家的大禁制,你若是真的用对了法子,也应该会打开,可是为何成了这番田地?难道!”薛琳儿一听这和尚止住了话头,乃道:“难道什么?” 那大和尚看了一眼薛琳儿,却见此时的薛琳儿眼光中竟然露出少有的狠毒之意,心道自己心中所思应该已经被这个女子猜出来了,一时心思一动,噤了声。 而这时候,一边的另外五个僧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心中似乎也对这个女子有了另一番认识。 此时站在一边的崔炫不觉上前问道:“师傅所说的那个难道究竟是何意思?” 尔没有回答崔炫,倒是反问道:“不知这位可会你师姐刚才比划的九宫阵法?” 崔炫一听这话,却是摇摇手,道:“我们南极剑门掌门亲身弟子四人,就我一个人不耐阵法,说来也是惭愧!” 那其余五僧听了此话,却是笑道:“惭不惭愧倒不打紧,只是这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会这个九宫阵法的男子来打开这道禁制,既然你不会,但是你总是可以学的吧!” 就在五僧此话讲出口的时候,却听到薛琳儿忽而一笑,道:“九宫阵法,不太适合我崔炫师弟学习,我这里倒是另有人选,我便交给他罢了!” 那六僧一听这话,其中的伊上前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出那个人吧!” 崔炫性子一贯耿直,也不在意,转身就进了人群之中,薛琳儿站到人前,对着众人道:“名尘,你且走到前面来!” 名尘一听这话,心下不觉大喜,他早知道掌门之所以派他跟着薛琳儿前往西方,正是希望在这途中,薛琳儿能对他有所帮助,无论在道法之上还是修行之上。而薛琳儿却是一贯对他比较冷漠,今天忽而在人前告诉自己要交给自己这九宫阵法,他心中不觉一阵高兴,便走到了人前站定,向着薛琳儿行了一个大礼。 薛琳儿隔着面纱微微笑了笑,道:“那九宫阵法是我南极剑门中的秘法,自然不能在外人眼前显出来,下面就请大家等一等,我到了隔壁的那个密洞之中仔仔细细教习这孩子一番,待会儿再过来为大家打开这个禁制。 众人听了这话,都无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了,那六个和尚早已经打坐成圈。 薛琳儿带着名尘刚要走到隔壁的洞中,眼看着度劫和尚也就要跟上去,薛琳儿冷哼一声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度劫闹了个大红脸,在那洞口杵了一会儿,还是怏怏地转过身去,接着就做到了那六个大和尚一边。 那六个和尚此刻闭眼沉寂,不发一言,度劫跟他们说了几句,见他们不理,自己便也住了口,而后站起来,走到了方才的石门前面,看着那个奇怪的兽头,正要伸手去触摸一下,忽而那兽头再次启动,更是轰然一股黑气直冲度劫和尚吹了过去,度劫和尚身子一晃,旋即跌倒在地。 却在此时,那六僧身体一动,目光一怔,伊猛然站起,喝道:“此人乃是妖类!” 伊这话一出口,整个洞穴之中顿时轰然杂乱声响,那崔炫更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度劫,只见此时的度劫面上尽然是黑气,黑气弥漫一阵之后,度劫的身躯竟然呼呼呼变化了,一瞬间身躯竟然缩小成婴儿大小,紧接着猛然胸中出现了一根细细的鲜红色的毛发。 六僧中的尔上前一掌破风而去,手中便多了那根红色毛发,它在鼻尖嗅了嗅,赫然道:“大家小心,此地附近应该有只狐妖!” 伊一听这话,不觉在尔的耳边暗道:“是那个女道士么?” 尔摇摇头,道:“那女道士虽然是狐妖,但不害人,在这块地方附近,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狐妖!” 尔说完这话,更是猛然侧目朝着此刻洞穴中的众人脸上扫去,不久便发现洞穴中似乎少了一人,尔面目一变,冲着崔炫道:“方才一直走在你身边的那个弟子现在去了哪里?” 崔炫一听这话,才是转过头去,果然见到刚才的一个门下弟子的身影不见了,崔炫刚要说话的时候,却是耳边传来一声闷声喝骂:“你们这群外邦和尚,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偏要将我的身份显出来!” 崔炫转脸看去,却见黑暗中一个人光着胳膊走了出来,只不过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他的半边身躯已经形似一个毛人,而另一边的脸颊更是有着一只碧绿的眼球!! 那是半只狐狸半个人! 狐狸轻笑道:“我小九一生只为了追逐薛琳儿左右,想我当年在长白山上就决定了,但是你们这些南极剑门的弟子却屡次阻断我的念想,也罢,此刻的她也正好不在这个洞中,我九尾狐虽然只剩下六尾了,但相信在你们的手上,或可有一胜之希望!” 狐狸说完此话,忽而之间半身人体膨胀撕裂开来,血肉纷飞之中,整个人瞬即化为了一个一人高的六尾狐狸,更是猛然之间手中一展,一掌朝着来路的洞道打了过去,顿时半边洞道倒塌下来,阻止了所有人的退路。 此刻就算是一边的薛琳儿和名尘想要过来救援,也是望尘莫及了。 面对此妖邪,洞穴中的众人自然要合力一边,众人各自结下了道家佛家法阵,那妖狐一声狞笑,狐尾高举,轰然朝着众人冲了过来,那崔炫背上仙剑一震,出鞘而上,第一个战在最前。 崔炫此剑乃是照胆神剑,阳刚十足,一出剑鞘顿时金光四起,照亮了整个洞穴,那六人所举的佛阵一见洞中大亮,起身一喝,佛光四起,更将这洞穴之中的镇妖之力顿长了几分。 “哗”,佛光如洗,呼啸而去。n!~! 第五章 难思量,此去终难忘 六尾狐狸身形一动,腾然起身,化为妖形,六条狐尾飞射而出,足有百丈之长,一丈直径,全然就是六根硕大的无骨巨柱,一时间将整个洞穴塞得满满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佛光也在这一刹那被掩盖了起来,透不出一丝。崔炫仗剑一震,顿时金光猛涨,将那六尾推开,尔六僧也是成佛阵,刚好一人立于一尾之前,豁然手中佛光大起,万字符号四散飞走,朝着那狐尾**下去。 其余的南极剑门弟子更是操起手中的铁器,或者是长剑,或者是挖矿所用的锄头铲子,都一个个围着那只此刻变得巨大的六尾狐狸。 六尾狐狸见所有人都成为了自己的敌对者,不觉哈哈大笑三声,接着道:“我修行几千年,上次在南极剑门被那掌门人太真上人破了三尾的法力,今日我在这里,杀了一个是一个。总算是找到人去祭我的尾巴!”六尾说到这里,轰然之间狐尾一震,千万根细针一般的狐狸毛飞射而出,一时间如同暗雨一般,密密麻麻,飞在空中还有嗡嗡之声,音如黄蜂一般。这一下子过去,那些南极剑门的后辈子弟多数不堪,更有无数人手中都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这狐狸威势一大,便让不少后辈子弟跌扑在地,颤抖了几下便死去了,一时这狐狸更是多了些信心,狐尾如同长蛇在洞中一阵狂扫,那些法力低微的后辈子弟竟然是尽数死去了。 六尾狐狸苍然一笑,暗道:“看来妖王对于我的改造是大有用处,虽然我的尾巴只有六条了,然而那些妖类的灵珠到了我的口中之后,我深化的体内的妖力倒像是更胜了一筹!”一想到这里,六尾狐狸哈哈一声大笑,更是将那六条狐尾高高举起,或者扫动,或者劈斩,一时之间整个洞穴里充满了六尾狐狸的暴躁之状,气势顿时无双。 那六僧却也不是吃素的,见六尾狐狸发疯,各自却是凝神成阵,忽而只见一边的毛雨一震,从中穿出一个身姿,看去却是那南极剑门中的崔炫,崔炫方才剑光大涨,施展法术防御许久,才算是突破了毛雨之阵,更是掠到了六僧身边,此时七人的面目沉着,都知晓今日所遇见的这个狐狸乃是世间一只奇异兽类,想来今天这一战必然将是苦战了。 六尾狐狸一战便已经掌握了斗场之上的主动权,心中不觉大喜,赫然暴起,更是六尾成盖,直直朝着洞中的七人压了下去,其中更有毛雨如同暴雨一般坠落而下。 崔炫和那六个僧人面色皆是一变,然儿瞬即反应过来,崔炫一声怒吼,照胆剑金光狂飙而出,直直千万道锐利光芒刺射而起。而那六个僧人的万字佛家大阵也团团如盖,整个翻起来,将那六只狐狸尾巴猛然推翻了过去。 轰隆隆一阵剧烈的爆响,整个洞穴的墙壁无疑在这一时间又生生塌陷了厚厚一层,六尾狐狸猛然收尾,狐狸尾巴之上早已经出现了快快黑斑,她面色一怒,喝道:“你们伤我狐尾,今日就送你们上西天!” 这一刻的六尾狐狸全然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在那妖魔岛上休养了半年之后,这七个人算得上是他出道之后碰到的第一波强悍敌人,它面色怒气昭然,霸气十足,喝道:“纳命来!” 崔炫见扛住了六尾狐狸方才的一击,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胜利的信心,不觉也朝着那六尾狐狸示威道:“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此话一说完,崔炫手中的照胆神剑呼啸而出,光芒四照,轰然爆裂而起,那六尾狐狸知道这一击颇有些破坏的力量,旋即狐尾一侧,跟着变从那狐尾的缝隙之中吐出阵阵白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崔炫起身之间,鼻中嗅到了一股香甜气息,立刻知道不好,旋即敛住了鼻息,跟着双手一展,那照胆神剑四处纷飞,寻机而刺。 六尾狐狸狞笑一声,忽然之间狐尾一张开,那张隐藏了许久的狐狸脸猛然射出去,更是雪亮的白牙一口就将那照胆神剑给咬住了,六僧此时正在跟他的狐尾搏斗,佛阵大涨之时,已然推开了狐狸尾巴,看到了狐狸夺剑这一幕,那其中的伊知晓狐狸心神已经分了,旋即手中画出一个金万字符,赫然直直朝着六尾最前的那条狐尾击去,这一射之间,那万字飞旋,尽然生生将六尾狐狸的那条尾巴给切掉了。 六尾狐狸此刻赫然被切掉一尾悚然之间脸色一变,大嚎一声,紧跟着如同发狂一般,狐狸身体一转,猛然间就将那整个洞穴又是震了一震,这一下的力量倒是让这六个僧人猝不及防,若不是平日勤加修炼出来的护体之力,只怕此刻早已经被击成了飞灰!而此时的崔炫因为离这六个僧人多些距离,便只能是一个人跌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溅射到了一边的石堆之上,这石堆却正好是六尾狐狸起初堵住的那个洞道。 六尾狐狸一声狂啸,将那狐尾高举如同劈山斩海的狂刀一般,轰然斩下!! 我九只狐尾,百年一只,怎能让你们随手斩去? 难道我的努力便不是努力,我的修行便不是修行么? 你们所谓大家,便是这样来毁去一只妖的努力的么?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们修炼成仙,就当真是以为自己是仙么!! 天,无道!我自己就是道! 这一斩下,剩下的五只狐尾,各自压下去一人,此法一去,尚余二人,但那五尾狐狸已经不管这么多了,他要在这一刻,让所有人来祭奠他的狐尾,谁也不能夺取他的尊严!! 轰然震天,巨响耽耽! 崔炫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巨型狐尾死死压向了坚硬的地面,重重砸下去,没有丝毫怜悯地砸了下去。 崔炫整个的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只剩下弥留的呼吸声…… 然而此时,却似在天边的一种声音,渺渺传来:你受死吧!碎石炸响之声传来,凄厉的鸣叫之声传来……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一声之后,鱼肠仙剑唱起了挽歌,呼啸而去,紧紧裹挟着一股巨力直直刺向了张口结舌的五尾狐狸。 五尾狐狸想到了许多,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将那隔壁的洞道击打的十分薄弱,所以那薛琳儿才是呼啸而出。 杀我的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苍凉的自问,已经来不及收回的防御,生命在这一刻忽然之间转了一个大弯! 轰然,剑光大作,五尾狐狸的身体中,赫然洞穿了一个巨大的口。而他的狐尾也在这一时间开始萎缩起来,不久,滚滚烟尘过去之后,那五尾狐狸化为一只小小的火狐狸。 女子呆住了,方才她打开已经被削弱的十分薄弱的洞道之后,分明只看见了一个得道妖邪,可是此刻他的身躯悄然一变,竟然化为了自己曾经在那长白山天池之上朝暮相处的那只小狐狸…… 薛琳儿的呼吸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轻声唤道:“你是……小火么?” 五尾狐狸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怏怏地点了点头,在他那尖形的嘴中缓缓说道:“我……多么想一直在你……左右!为什么……是你!最后……”说完此话,五尾狐狸整张脸上那光辉灿烂的颜色开始褪去……一双闪光的眼镜也慢慢失落了。 薛琳儿的鱼肠仙剑跌落在地。 她想起了在那崎岖的路程中常常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在自己还没有尽力的时候却已经化解了……疑问虽然一直在她心中,但她今日才算是明白。 是他,是那只长白山上的小狐狸。 薛琳儿的身体怔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感受到了身边压抑的气氛,她缓缓拾起鱼肠仙剑,飞身下去将崔炫抱了起来,将他靠在墙壁之上,紧跟着又去看了看那些和尚,那些和尚都无大碍,现下伤得最重的就是崔炫了,薛琳儿请名尘在一边照顾他,而自己则走到了和尚身边,道:“那道法我已经教给我的弟子了!” 伊抬头看了看薛琳儿,点点头道:“方才你杀他,纯属无意,你也不知道他是狐狸……” 薛琳儿一抬手阻止道:“你别说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明白!” 伊点了点头,道:“其实我纵横天下数十载,也算是知道,这妖在世间却也是有好的!只是心底多变罢了,只愿其心境看得开一些,这世间也就没了人妖之分了!” 薛琳儿点点头,道:“大师说的是,我这里记住了!” 伊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片叶子,对薛琳儿道:“此叶乃是佛家好物,成为奇花无叶,你去取过去给那汉子吃下去吧,应当能解决他的皮肉之伤!” 薛琳儿谢过,便将叶子取了过去,走到崔炫身边让其服下了。 薛琳儿有心要让那崔炫多休息一会儿,见他吃下叶子之后片刻便可以开始自行调理气息了,心中甚为高兴,不一会儿,薛琳儿踱步到了僧人旁边,似是问道:“诸位高僧既然来自佛国,当知道那佛国有一宝物叫做‘情人泪’吧!” 此时众僧中的尔一听这话,口中却是伊了一声,道:“你是从何得知这东西?”其余诸僧听了这话,也是颇感到惊诧。n!~! 第六章 八莲花,只为佛门开 薛琳儿看了看洞中,这才发现那个度劫和尚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觉问道:“那度劫和尚去了哪里,你们可知道?” 六僧点点头,一起指向了地上的一团萎缩掉的肉团,指着上面的那件僧袍说道:“这就是他!” 薛琳儿看了看这缩成一团的尸骨,景象十分惨不忍睹,不觉微微皱了皱眉头,颇为惊讶,道:“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伊看了看薛琳儿,而后道:“我曾在你们神州呆过一段时间,听说神州多妖狐,而且那些妖狐多有惑人心智之法,其中有一法就是用狐尾信残人血肉,如同操纵傀儡一般操纵被信子控制的人!倘或有一天这傀儡被主人放弃之后,便会化为萎缩的骨肉!我看也就是这样的场景吧!”薛琳儿一听这话,不觉暗暗一叹,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竟然是长期被人控制着?” 伊点点头,道:“不错!” 薛琳儿一听这话,有些事情顿时恍然大悟,起初见到这个大和尚的时候,两人一路行了千里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之后,这个和尚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异香,这让薛琳儿十分不解,之后三人行了更久,那和尚一路的形容相貌都跟开始的时候变化了太大,甚至于变得有些轻薄……每日偶有对视的时候,他就常常眼中暗含不敬之意……若照此看来,竟然是这个和尚并非是他本人了! 既然并非本人,那这个意思就是说自己竟然和一个傀儡同行了千里? 薛琳儿想到此处,再一想方才那个狐狸死去的时候那种哀怨的样子,登时一切都明白了,是他,是他化为了狐妖,然后在那和尚身上下手,之后……这种想法一出口,她更是想起那日南极剑门的登台盛会之上所发生的事情! 那一场战斗,化身为狐狸妖精的小九就是自己的小火! 而这个和尚压根就没有打败小九,而是小九故意留下了他的命,而后就日日跟在自己身边!在他心胸之中植入了狐尾信子! 想通了这一点,薛琳儿不觉心中悲愤无比,方才对这只狐狸的留恋在这一刻化为满腔的耻辱,冷喝一声之后,手中鱼肠剑呼啸而出,直直将那狐狸娇弱的躯体化为了灰烬,森森火焰燃烧着狐狸的身躯,这时候的薛琳儿看着狐狸,眼中生出了一种异样的神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为什么跟踪我?难道…… 往事一幕幕重现,那只在望归轩上跟在自己的身边围着打转的小狐狸,那只因为自己要离开而眼珠子湿淋淋的小狐狸,哪一只才是真实的他,真正的他? 薛琳儿心中一痛,手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这一刻,她不知道痛在哪里! 我做的对么? 看着那堆烧的焦黑的狐狸身体,薛琳儿眼中失神,不一会儿竟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薛琳儿不觉浑身打了个激灵。 此时在一边的六个僧人互为帮扶,齐齐佛号大念,佛光大作,辗转之间,不一会儿,六僧各自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这清心诀也无意之间在一边影响到了薛琳儿。薛琳儿心中的那一阵纷乱的情绪急匆匆一定,而后整个人轻轻一叹,便颇有些痴狂不定地坐了下来,兀自运气调理,这时候,一旁的崔炫已经能够自行行走了,名尘将他扶了起来,而后走到薛琳儿身边,轻道:“师姐,崔师兄伤势差不多复原了!” 薛琳儿点点头,道:“那我们开始吧!”说罢转身看着那几个和尚,道:“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六僧见薛琳儿已经说了开始,知道她是已做好准备,便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直道这个女子行事颇有些自我。伊道:“那好,现在就开始施用你的九宫阵法吧!” 名尘领了命令,便英姿飒爽地走到了石门之前,面目生光,忽而背上的八服神剑人夺然而出,悬在名尘的头顶,八服神剑之上八道奇光交相辉映,甚是五彩缤纷,光芒转动之间,名尘的手腕也开始变化道诀,转动之间,不一会儿,就看见名尘的胸口出现了三个品字状的光斑,行走胸腹脑门。 名尘兀自调息,不闻外界之象,沉默内敛,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风度。 薛琳儿在一路之上都比较喜欢这个后辈弟子,只是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吴恨,再也装不下任何男人了。 名尘双目炯炯有神,手中道诀变换纷繁,不觉让那六个僧人都有些惊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记这些道诀,足以证明这个名尘倒是有几分灵气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在众人目光聚集在那个兽头之上的时候,却再没有黑气喷射出来,倒是只听得咔咔一阵金属的响动,不一会儿,就听见吱呀一声,整座石门顿时开启了。此时城门打开,其中的景象便暴露无遗,纵眼看去,见是一个四方宫殿,其中四面都是石墙,除了对着大门的那面石墙外,其余的石墙之上全是苍黑石面,没有一丝花纹,这殿堂正中的那面石墙之上此刻却跟外面的石门之上的花纹颇有些不同,其上却是绣着八朵莲花,看样子颇为神奇,莲花花瓣光泽奇异,引人入胜,仔细看去那一朵朵莲花就像是在转动一般。 薛琳儿细细看了半天,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玄机。 那六个僧人此时却是相顾一看,各自称奇,这时候尔叹口气道:“难道这是注定么?” 其余五个僧人只是不语,各自怀揣着心思,薛琳儿在一边看了众位僧人的表情,心中越发急切,道:“什么是注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走到僧人之前,对着薛琳儿道:“不知道姑娘可曾学过佛法,还有你们这几位师兄弟有没有看过佛法?” 薛琳儿摇摇头道:“不瞒您说,佛法虽然在神州比较普遍,然而我等毕竟是道家子弟,所以未曾学过佛法,不知道您所说的佛法究竟是有何作用? 那六僧互相看了几眼,终于还是伊开口道:“有了佛法,我们才能将这扇门彻底打开!” 薛琳儿一路之上见到的奇怪地方本来就很多了,而且长时间都有许多疑问,此刻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下,那既然是这样,我们打开这扇门,门后面究竟有什么呢?” 伊看了看薛琳儿,许久才是面色一动,道:“我若说出来,你可别为之惊奇!” 薛琳儿点头道:“这个世界上,现在除了那情人泪和吴恨的消息,已经没有事情是让我能感到惊奇的了!” 伊看了一眼薛琳儿,却是微微一笑,道:“问情人,泪在何处,释家言此情为空,道家言此情为恶,情人泪远在何处?就在释家和道家的墙壁之后!” 轰然一声,薛琳儿脑袋之中似乎闪过一声剧烈的炸响,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按照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此刻这面墙的后面,竟然是情人泪的所在?那么当初那个度劫大师所说的情人泪,为何要说在佛国宝塔之中呢? 薛琳儿心中顿时疑问万千。她不由地开口问道。 伊看了薛琳儿一眼,道:“我想,当时的时候,这个度劫大师就已经被狐狸附体了,其实情人泪世间只有一碗,深藏在西域的地下,只有西方佛门才会知晓,而那个度劫大师所说的塔其实并非是六欲塔,乃是实实在在的一座镇妖塔,若是有妖邪前去,那塔身就会自动开启,然后将妖邪收归塔中,自此之后,妖邪得享极乐,却从此再也无法出塔! 薛琳儿猛然听到这话,不觉心头一紧,暗手掌之中暗暗沁出一丝冷汗。 “卑鄙的狐狸!”薛琳儿心中不觉骂道。 洞穴之中一如往常的阴郁潮湿,那六僧商议良久,知道这些人虽然是道家人士,但是却并非愚昧顽固之人,此刻为了打开这座八莲花的佛门,一切便只能从新开始教起,六僧只愿早日打开这佛门,便能得到早日的解脱。那佛门之后深藏的秘密,终于还是要解开,只是一切的风云变化,也只能等到打开了这扇门,才能够真正了解,但愿一切如此吧! 六僧席地而坐,却不沾湿僧袍,各自口中灿若莲花般地将那佛家发觉吞吐而出,只是薛琳儿一行人毕竟多多学的是道家,然而道家一、**也有许多,倒正让他们的记忆力颇有些不错,除了崔炫记忆的稍微慢一点,不一会儿,三人终于将佛家口诀记载了心中。 伊缓缓睁开眼睛道:“这乃是佛家莲花诀,自心中而起,虽无甚法力效用,然而却是好记的紧,佛说众生皆可成佛,不在佛位,有佛心便可,待会儿我们启动八莲花的时候,你们心中需要有空明之意,若无空明之意,便要有笃定之意……这八莲花自然可解!” 众人此时已经枕戈待旦,只待这最后的佛门开启了,不觉都点了点头。n!~! 第七章 真相显,狐妖竟灭亲 “空明之心?便以心中忘我,忘我世界……”那为首僧人伊在那里缓缓念道,其余的薛琳儿和崔炫等人紧跟着口中喃喃,他们虽然用的是道家清静无为的打坐方式排出心中的杂念,但此时却也有曲径通幽之妙。不一会儿,这石墙之上的八莲花便开始发出一阵阵光芒了,所有的莲花都跟活过来一样。 许久之后,尔道:“佛言第一结束,第二启!” “笃定之意,起,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伊在一边补充道,此时便要我等起定心,心中只想人间一物,笃定,笃定,切记啊! 此话刚刚出口,顿见石壁上的一朵莲花缓缓飘逸而出,此莲花飘到了崔炫面前,崔炫面容肃然,按照尔所讲,心中只想一物一事,不一会儿,莲花的花心之上光芒闪烁,悠然飘渺之间,淡淡浮现出一个东西的影子,这影子刚刚闪现,薛琳儿一看便发现那东西是一把飘渺的剑,薛琳儿不觉心中一动,没想道崔炫毕生所想竟然只是一把剑而已,紧接着那莲花继续转动,不久便在崔炫的头顶化散了,之后石墙之上另一朵莲花也是浅浅出现在名尘的面前,“切记,只想人间一物,能让你的心笃定下来的物,那就是你的莲花!” 想到这里,名尘终于还是放开了心扉,这一开之时,一边的薛琳儿不觉再一次扼住了呼吸,在名尘的那朵莲花之上,竟然有一个纤纤素手的女子,忽而飘动,忽而转身,面上那金黄色的面纱翩然而飞……此番面貌,除了薛琳儿,还会是何人? 薛琳儿看着看着,不觉心中砰然一动,他虽知道名尘对自己有好意,但却全然没想到这世上能让他笃定的人竟然是自己,而自己却是浑然不知这个事实! 许久许久,薛琳儿便要失神而去,却在这时候,尔轻轻唤了一声薛琳儿,薛琳儿已经见到一朵莲花飘在自己的头上了,她想了好久,决然想到那花朵之上的应该是吴恨,可是迷迷糊糊的,一切似乎变了,薛琳儿的心空空如也,一个物也放不下…… 那六僧齐齐惊讶,道:“薛姑娘,你可要坚持住啊!” 经这话一提醒,薛琳儿脑中才是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不一会儿莲花灿然,之上的吴恨终于站了出来。薛琳儿看着莲花上的吴恨,不觉面目似醉一般,饶是呆在一边的名尘看见了,也不觉深以为奇,过了许久,薛琳儿只是一叹,那莲花形神俱陨,消散而去…… 莲花动,一朵一朵,不久就轮到那六僧了,正欲六僧心中笃定的多是佛法字诀罢了,那佛言一句句在莲花之上漂浮着,不一会儿,终于在那石墙之上八莲花齐动,但听得耳边轰然一响,不一刻,石门终于悄然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觉被那门后的景象给吸引住了,那是怎样一个广阔天地,看起来就犹如另一个世界一样,开到荼靡的鲜花,布满了森林的每一寸土地,林木高深,但却并不潮湿,而这时候,那林木之顶上弥漫着厚厚一层的紫色云气,云气漂浮之时,便如有活力一般… 此刻云气还在无线缠绕,呼之欲出,薛琳儿和众人看着那团紫气,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这时候,那六僧齐齐口中佛号大震,不一刻,他们身后的那堵石门竟然重新复合了,薛琳儿回头一看,冷声问道:“你们?” 六僧不惧薛琳儿质问的口气,乃道:“人间本来就多是苦难,我等苦行僧行走天涯便是为了解他们的困厄,而今这妖脉无意中被你们动了,我八人前来便是为了阻止这场妖脉重生的浩劫!而今已然入了妖脉之中,那我们大行之期也就到了!”这六僧说完此话,竟然于瞬间撒手人间,化为了六块枯木!! 薛琳儿一见这景象,顿时一惊,喝道:“你们这群和尚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琳儿的话音未落,从那伊的手中忽而飞出一串佛珠直射崔炫,崔炫面目一紧,手将那佛珠攫住,却见每颗佛珠之上都有一个字,他不觉深为奇怪,再去看那字迹,不觉面色一变。 薛琳儿一见崔炫惊恐的样子,不觉问道:“师弟,你在这上面看到了什么?” 崔炫身子只是一颤,那佛珠上的字再次显现在脑海中:你,的,师,姐,是,狐,妖。 薛琳儿看着崔炫异样的眼神,声音在这一刻变得低沉,道:“师弟,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崔炫看着薛琳儿,心中如进入万里云雾一般,终于支声道:“你,师姐,你……你是狐妖?” “什么!”这时候,一边的名尘却更是身子一震,道:“师哥,你莫听那六僧胡说!” 薛琳儿更是面色迥然,道:“我怎会是狐妖?” 崔炫再看了看那佛珠,之间后缀六字是:紫气来,狐妖现!正当他看到这里的时候,但见那妖脉森林顶上的紫气掀起阵阵狂澜,翻江倒海一般疯狂扑来,哗然引向了薛琳儿,薛琳儿面目一沉,刚要起仙剑护体,却见那紫气高高飘扬而起,瞬间其中显现出一颗色泽变化的珠子,其中更有无法抵御的光芒照向了薛琳儿! 薛琳儿仙剑坠地,旋即金色袍子一震,身体便开始有了变化,那一双纤纤玉手化为了狐狸的毛爪,那一张俏脸也旋即变成了狸犬之象…… 那就是一只狐狸! 一只潜伏在南极剑门多年的狐狸! 而且她在门中已经成为了师姐,成为了众人景仰的人,更包括此时的名尘,只是这一刻,当他看到薛琳儿蜕变的这一刻,他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他全然不能想到,这个自己心中视为完美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妖邪? 那南极剑门恪守的祖训此刻更在他脑海中回想着,似乎能发出嗡嗡扰乱耳膜的声音! 薛琳儿身体化为了狐狸之后,那紫气才算是撤销而去,而这一刻,在一边同样惊呆了的人也有崔炫,对于他来说这一切更加不可置信,因为他自幼年就和薛琳儿在一起修习道法,全然不想自己修仙练道发誓要斩妖除魔,却不想自己竟然常年跟一只妖生活在一起!! 忽然之间,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此时变得不可信了。 地上的金色狐狸眼光一正,旋即夺然而起,紧接着便化作了平时的模样,只是她的眼角,竟然慢慢湿润了,她看着崔炫和名尘异样的眼神,只是痴狂一般地兀自摇着头,道:“还是,终于被你们发现了!” 崔炫哽咽道:“师姐,那是你么?” 薛琳儿猛然面色一变,道:“那自然是我!” 崔炫摇摇头,道:“怎么会这样?” 只有名尘,一个人黯然地呆在一边,不发一言,此刻所有的疼痛都交织在他的心中,他知道,一切全然不如自己所料,难道仅仅因为薛琳儿是个妖么? 可是她又何曾做过恶事? 她对自己虽然是如此冷漠,但却从未施威于自己,更别谈陷害自己了,她终究只是她,不过而今的自己只是知道了她的另一个身份而已! 信仰,就因为这一点错失,便立刻崩坏么? 名尘只是无言,手中紧紧抓着,像是在抓一个渐渐溜走的东西,而背上那把八服剑开始缓缓颤抖起来。 崔炫的脸色变了几变,道:“师姐,你!” 薛琳儿颇有些不屑一笑,道:“而今你们什么都知道了,那我还是你们师姐么?” 崔炫点头道:“当然,你当然是我们的师姐!” 薛琳儿严重含泪,似乎十分感动,终于她撒开双手,笑着对崔炫说道:“崔师弟,我的身份既然已经败露了,生活在你们身边自然有所不便,不如我们就在此拜别吧,师姐想抱抱你!” 崔炫整个人不觉都呆住了,他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候,就有薛琳儿在身边教自己法术,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幼儿,而今在这别离之际,崔炫心中一痛,想起往事,不觉上前一步!! 只见轰然一道金光激射而出,自薛琳儿的手中,鱼肠仙剑,不杀不绝,决不退缩的鱼肠仙剑!! 鲜血,从崔炫的唇边一颗颗坠下,他看着薛琳儿,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然后鱼肠剑的剑光已经穿越了他的身躯,他动弹不得。 薛琳儿看着崔炫,叹一口气,道:“我不能离开南极剑门,我不能!所有看见我变成狐狸的南极剑门弟子,都必须死,我还没找到吴恨,我要他见我!!” 这一刻,天地忽然凝固了,一切都只听见哀怨的林中悲鸣。远处的名尘整个人更是呆住了,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他面前的这个女子,还是当初的那个薛琳儿么? 他看着薛琳儿,终究淡淡说道:“师姐,你也要杀了我么?” 一边崔炫的尸体之上,鱼肠剑的仙光还在四处流窜着,流窜着,而崔炫那双眼睛,终于失去了神色。n!~! 第八章 天涯路,终于有时尽 此时的眼光中,早已经不见了当初的柔弱,除了绝情还是绝情,薛琳儿看着名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名尘又道,师姐,你是想杀了我么? 薛琳儿看着名尘,叹口气道:“那么,你可以找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名尘叹口气,嘴角一丝苦笑,道:“我不需要找寻这样的理由,你若要杀我便动手吧!我不在乎了,因为我死在你的手上,并不痛苦!” 薛琳儿看着名尘的眼睛,她试图要从中看出一丝虚伪只要有一丁点的不真诚,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但一切似乎令她失望了,名尘八风不动,整个人依然是那种正气凛然的表情,是的,他没有欺骗任何人,他愿意死在薛琳儿的手上。 或许,这是一种叫作依恋,又或者是一种叫**的东西。 薛琳儿心中情绪未定,泪水夺然而出,道:“可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以后怎么去见吴恨,我……” “你不需要见我!” 远远的,一阵苍凉如斯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次次在路上想象重逢时候的景象,一次次被自己的幼稚惹到发笑,一次次在想那一碗情人泪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然而,却总算是没有想到,这次的相遇,竟然是在这里!在这里一个阴暗的地底!! “吴恨!是你么!” 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有些陌生的身体,忽而从远处紫气环绕的树林中坠落下来,他排开紫气,站了出来,只是目光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温柔,而他的脸上在看到地上崔炫的尸体的时候,更是多出了失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恨身上披着一件黑袍,黑发淡淡卷曲,看着薛琳儿,却终于是一叹声,而后道:“你好狠的心啊!” 薛琳儿整个人怔住了,他没料到的相遇会是在这里,自己的爱人将自己的一切统统知晓,更有自己埋藏了好久好久的秘密!! 薛琳儿的脸色变得阴沉了,她缓缓道:“吴恨,你不是我的幻觉么?” 吴恨看着薛琳儿,道:“不是,但从此之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师兄!” 薛琳儿听到这么绝情的话语,口中的声音变得有些苍凉悲壮,而后道:“我这一生便有半生是被你所误,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对我么?” 吴恨摇摇头,道:“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薛琳儿一听到你走吧三个字,心中的绝望比自己此刻死了还要难受,她看着吴恨,苦笑一阵阵在唇边泛滥起来,难道我这一生,终于还是输在了情字之上么? 吴恨冷冷地看着薛琳儿,道:“今生与你相遇,本就是我犯下的错误,那时候在狐狸洞里面见到你,我本应该想到你就是狐狸精的!”薛琳儿却是淡淡道:“只可惜你现在后悔了吧,当初的相遇,你的确应该知道,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搓爱上一个狐狸精,而如今在那南极剑门,我也不需要日日在那掌门师傅茶里面下狐尾信子!” “什么?”你在掌门的茶里面下了狐尾信子!! 薛琳儿无情地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那南极剑门之中其实早就有掌门发现了我的身份,但他为人向来大度,见我情真意切,便真当我对他放了心!”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激愤,道:“师傅那般对你,就如同亲生父亲一样,你却如此,当真是为了什么?” 薛琳儿的话语忽然变得怆然,道:“为什么?因为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只狐狸,然后我所有的师兄弟所有的师姐妹们都会离开我,因为道家弟子除妖乃是份内之事,我恐惧这一切,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包括你!而你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我自然要封住师傅的嘴巴!” 薛琳儿此话终于被自己的哽咽给断了,接着又道:“师哥,你可曾知道,我这一生有多少次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我看见自己是一只狐狸,站在你们这些人类当中,然后所有的人都用那种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更有甚者甚至于想要早日杀了我以图痛快,我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可最终我还是在你的面前停了下来,因为我舍不得,终于舍不得离开你,你就是我今生的坟墓,我就算是死了,也只能葬在你的怀里面!” 薛琳儿说到这里,更是泪水泼洒出来,毫无顾忌,这一刻,就连站在一边的名尘也忍不住低下了头,许多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中,无法释怀,这时候吴恨也更是无话可说,倒是他怀中的袍子一动,从中跑出一个长着大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的咕噜,他摸摸脑袋,又看看薛琳儿,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琳儿心中暗暗一叹,道:“这畜生,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痛!” 吴恨不再言语,缓缓走到了崔炫的尸体旁边,接着手中一股风夺然而出,竟然直接在地上打出了一个洞,而后他走到崔炫身边,将崔炫整个人放在了洞穴之中视作坟墓。 吴恨做完这一切,目光抬起,看着薛琳儿道:“薛琳儿,我们此生到此为止吧!” 薛琳儿不说话,只是笑,笑了一会儿后,道:“那好,今生便再也不见,你我总算是还有点记忆!都留给你吧!”薛琳儿说完这话,整个身子一震,迎风而起,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但在这时候,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喊道:“师姐,我跟你走!” 谁都不知道这个男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后世之人只怕也只知道,这个男子叫作名尘,以一柄八服神剑伺候于一个狐仙的身边。 吴恨没有回头去看二人的背影,他缓缓走到了石墙之前,看着石壁,道:“原来这妖脉的出口就在这里!”吴恨嘴角轻轻一笑,道:“我行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尽头! 晃晃悠悠的,一根黑杖从吴恨的背后升起来。 遥远而漫长的记忆,在这里总算是个终结吧! 轰隆隆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那佛门和道门竟然硬生生被吴恨给打开了。n!~! 第九章 同归 一张张白幡竖立在南极剑门的顶峰,任谁也无法想到,那太真上人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徒弟北荒吴恨,此时峰顶又如当时吴恨离开的时候一样,风萧瑟,雨淋淋。只是一个是送别,一个事回来,只是生死之别,何尝不也是一次送别呢? 弥留之际,才见到自己已经失踪了几年有余的徒弟,太真上人心中不知道是忧愁还是喜悦。 吴恨捧着师傅苍老的手,道:“师傅,我回来了!” 太真上人整个人躺在床榻之上,他的的嘴唇轻微蠕动了几下,道:“好,咳,咳,你回来了就好!” 此时的峰顶,又听见了古猿的哭声,在太真上人的幼年时候,师傅离开的那一天,似乎也听到了这种古猿的悲鸣声了吧!而今,却已经轮回到自己身上了,一天又一天,成仙之道没有摸索出来,人生已经到了结尾,看起来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 你曾经的努力,你曾经暗暗的较劲,只盼这天再也遮不住你的眼,只盼这众生都能明白你的心意,弥留的脑海中,偶尔想想自己这一生的降妖除魔,今日却也要陪着生命的离去去见那些妖魔了,殊途同归,结局都是眼泪。 吴恨看着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劲力的师傅,难掩住脸上的悲伤,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不觉道:“师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您的法力如此,却还是参不透仙道么?” 太真上人的眼波中流出淡淡的失望,道:“那封仙阁中的仙缘池,本是我飞升之地,然而我在其中呆了许久,就要出脱的时候,却发现似乎世间并无仙境一回事情,我脑海中更如同云游八方,但却找不到仙之所在!唯一所在的那座天空之城,却好像只是废墟一般!”吴恨一听这话,却终究是说不出话来,此时在这周遭,能够回来的弟子都回来了,只是却还有许多失了踪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些曾经熟悉的,温暖的身影,也像是人生长途之旁的建筑,一个个化为了废墟。 就算是平时十分跳脱的李甜儿此时也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边抹眼泪,纵使平日里对太真上人多有埋怨,此刻却也伤透了心。有些人的好,我们只在他远远离开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得到。太真上人眼光幽幽一转,道:“恨儿啊,我四个弟子中,而今只剩下你和甜儿了,日后你做了掌门,怕是要多累一些了!” 吴恨点点头,终是不忍,那太真上人继续道:“北极剑门突然遭受大难,整座仙家宝山崩塌,而今一个名门大派分崩离析……我南极剑门竟然是无意间成为了修仙界的翘楚,这实在是我所想不到的,真是人生无常,想我平日里也算是大度之人,其实暗地里也常常想要跟那北极剑门一较高低,没想到如今我和那轩辕老头还没打个照面,一切就樯橹灰飞烟灭了,而今他们北极剑门的弟子流落各地,不知所终,只是越因为如此,这以后的争端就会越来越多,你定要沉稳有度,才能处理好各门各派之间的事情啊!” 吴恨道:“我必然会记住这些话的,而且我门中现在也出了一个奇才,听说就是当日您执意要留下的那个陈一凡……” 李甜儿听到这里,不觉眼睛一红,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吴恨续道:“陈一凡的法力不在我之下,我想他日后定可以帮我大忙!” 太真上人点点头,道:“我那时候多是可怜他,却不想他今日竟然有这成就,哎,据说他连海上的那个杀贼的红马将军都是好友,而今他这个人早已经是名扬四海了……”太真上人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好,好,好!” 自此一句,英雄末路!一时之间,南极剑门悲歌四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久久难以平息。哀号声声声不息,那鹤鸣凄苦之声声声不绝于耳,一时间那雨幕,那风更显得凄凉万分了。 此时的太极台上更是密布了许多弟子,陈一凡站在云台荒下太极台下的众弟子之中维持着秩序,却不知道那太真上人究竟怎么样了,一时间频频仰头,顾盼无期,看着那剑崖之上的万千神剑,此时腰间的赤霄剑却又是抖了几抖,他心中暗暗称奇,当日怒斩河潮西田的时候,这把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奇怪的赤霄剑竟然忽而神力大发,却是从未料到的。一想到当日取剑的盛况,他不觉对那名尘兄弟有了些思念,却不知道如今的他随着那只狐狸行走世间,还有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 陈一凡兀自思索着,却是忽而有人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陈一凡面色一变,回头一看――这,这不是当年那个跟着自己的少年段心寒么?多少年了?他的模样都变了!这一刻陈一凡顿时哑住了,这一次次的遇见,都让他深感意外。段心寒幽幽看着陈一凡,微微一笑,道:“那年我做了和尚离开了你,之后我想再找到你,便直接来了南极剑门,呵呵,没想到今日才遇到你,兄弟,你不是说要教我无上真法的么?可别说话不算数啊!要知道,我可是等了很多年了啊!” 陈一凡想要回答,可是只是脖子一热,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一会儿,只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云台仙荒此时都沉溺于一片哀伤之色中,却不想忽有**笑,那吴恨不觉面目一凛,道:“这陈一凡师弟,实在是太不看场合了!” 李甜儿更是一怒之下,直接冲出大门,找到了陈一凡,陈一凡望一眼李甜儿,道:“师姐,你又要干嘛?” 李甜儿操起一巴掌……却终于停在半路了,而后说道:“哼,要不是看你在药女的山谷中将我治好,看我不打掉你的嘴巴,让你笑不出来!” …… 天云一端,那个和尚和那个婆婆,自然还有一个算命老人,三人站在一起,同时大笑道:“现在只差妖王,我们可就凑齐五个人了啊!”和尚乐道:“嗯,都是人才,都是人才!”众人一笑,不知道和尚究竟说的是谁。 和尚笑着一转身就要离开,那老婆婆和算命老人赶紧跟上,和尚道:“哎,我说老道士,老婆娘,你们说你们儿子以后在这南极剑门之上能混到什么样子?” 那老婆婆脸一红,道:“你说什么呢?” 和尚笑道:“那段心寒不是你的孩子么?” 老婆婆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都是道士做的好事!” 老道士一听,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时候,三人已经行云有了百里,却是忽而看见身下的树林中有一个举止十分怪异的年轻人,但见他站在森林之中的一棵苍老古树之上,口中一声吼叫,顿时林中飞鸟尽皆惊动而起,那年轻人又是怒喝一声,手中的血气喷射而出,顿时将那万千鸟类收归手中。 道士一见这男孩,不觉面色一变,道:“和尚,你莫说那个段心寒厉害,这个小子倒是更厉害呢!” 老婆婆一听这话,却是白了老道士一眼,道:“都这么久了,你还在吃醋么?” 道士冷喝一声,道:“我道士本是出家人,之所以愿意跟你在一起,那我可是放弃了一切的,却没想到,你竟然在外面还有个儿子!” 老婆婆冷笑道:“你要好好想想,当初爱上你之前,又有谁是我愿意终生相许的,而今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看他满脸的气势,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老婆婆话音刚落,只看见那个年轻人手中血气大涨,猛然一声爆吼,竟然在这一刹那,从那森林中飞出一只血红色的神龙,气势颇为雄壮,年轻人骑在神龙之上,手中更是抓着一把木剑,高喝一声,顿时一剑击出,那苍凉的森林立刻倒塌了一半。 道士面色很是惊讶,道:“怎地,你竟然将南极剑门的道法也教给了他?” 老婆婆笑了笑,道:“不错,你看他如今怎么样啊?” 道士面色更加难看了,道:“你,你这臭女人,怎么对我们的孩子没有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啊?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是你亲生的么?” 老婆婆冷哼一声,道:“可是,至少我和你的孩子从小是在一户好人家长大的,而我这个孩子,却是在野山林中长大的,我对哪个好一点,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道士一下子扼住了。 老和尚笑了笑,道:“算了算了,别吵了,走,我们快点飞一程,我的徒弟还准备了鲜嫩烤虾等着我们呢?” 老婆婆笑了笑,道:“得了吧,每次一吃你的徒弟就念经,还要不要老生好好吃下去啊!” 老和尚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再度大笑起来。 万千仙踪,尽化为一股炊烟,那妖魔岛上的妖王看着岛上嬉闹的两个人,不觉暗暗一叹,道:“原来,人真的还是会原谅许多事情啊!”说着他抬头看着苍天,悠悠然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想到这里,他的整个人决然而起,身子一震,外面的狼皮袍子被震开,而一身道袍却显现出来,这是一件蓝色的袍子,袍子后面印有一个巨大的太极。 他笑了笑,摩天而起。心中只道那个不知道已经老成什么样子的婆婆,兴许还能原谅他!!还有那个叫炎父的臭道士,不会再跟自己抢爱人了!! 哈哈哈哈!!n!~! 第十章 绝唱 吴恨幽幽看着身后走来的身影,道:“却没想到那北极剑门竟然山崩地裂,一朝门派就这样丧去了!” 陈一凡悄然走到面前,笑道:“这就是人间所说的世事无常!” 吴恨点点头,看着前方,接着道:“此次甜儿告诉我,她说从今以后会好好呆在南极剑门,再也不出去了!你不会觉得失落吧!” 陈一凡摇摇头,道:“李甜儿是个好女孩,只希望她以后什么都好,她不出去也便罢了!我和她因为双头虫竟然一直联系在一起,这也算是几分缘分吧!” 吴恨笑道:“缘分有时也会尽的!只看造化弄不弄人!” 陈一凡不语,怀中的那只小香鼠窜了出来,摇了摇脑袋,旋即又钻了回去。 陈一凡接着道:“哎。吴恨师兄,你现在已经打开了妖脉日后祸福就多了,你可要怎么处理?” 吴恨笑了笑,道:“我只有光大南极剑门这一条法子了,我也是**的!” 陈一凡笑了笑,道:“而今我看你手中有一根黑杖,似乎法力无边,可以给我用用么?” 吴恨歪头道:“为什么要给你?” 陈一凡淡淡一笑,道:“因为我曾在通关台上看到了这根黑杖的无上法术……” 吴恨看看手中这根黑杖,叹口气,道:“总有一天,我会毁掉这根黑杖的!” 烟云缭绕着整座封顶,南极剑门中的报喜的鹤群和鹿群在空中飞奔着。 “你参透了么?什么是仙道!”陈一凡站在吴恨的身边,这是两人第一次并肩而立,两个同样是从南极剑门走出去的人,所经历的事情各有不同,只是今日站在一起,却也无话可说。 吴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以为尘缘池可以洗净我身上一切的尘缘,而后我便可以到那仙缘池中羽化登仙,却不知道,这尘缘池中的洗髓这一道,我却总是过不了!” 陈一凡看着吴恨的表情,叹道:“你有那么一个女子爱着你,你的心又怎么会轻易地变得那么冷漠呢?” 吴恨叹道:“只是这个女子却害死了我的师傅,师傅在那仙缘池中就因为那根狐尾信子扰得心神大乱,也因此便丧生了!可怜那只老鹤也是情深意重,竟然吞掉了棋子自杀了!” 此时的云台仙荒,依然是风云震荡,湿气突变弥漫开来,上一次的大战本没有威胁到仙荒台,至此,在那台上,也还有不少的仙鹿和仙鹤,只是毕竟丧去了不少,剩下的鹿鹤已经不如往日一般闲散了,似乎他们心中也开始有了心事。 当年南极剑门中的两个弟子现在已经傲然于修仙界,却只是这二人中竟没有一人愿意当那南极剑门的掌门。 陈一凡看着吴恨,道:“这一切的因果都不是你和我能掌握的,……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你若修行千载还成不了仙,你还会愿意呆在这里么?” 吴恨摇摇头,道:“现在的南极剑门遭受很大的威胁,我呆在这里,一方面是寻仙道,另一方面却是要守护这个仙山,毕竟他是我长大的地方。等之后四方太平,这南极剑门也有了新掌门之后,我也不便再呆这里,到时候我便游走四方……” 陈一凡笑了笑,道:“游走四方算是你这一生的理想么?我倒是觉得,我一直是在游走四方,可是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孤独?” 吴恨点头道:“孤独?孤独罢了,今生我所要的,所想的,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太多好挂念的东西,孤独行走世间,每天看不一样的风景……也便足够了,你要知道,我现在对这个世界全然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野心,那个当初我们修仙的时候号称为开天辟地的众神竟然都可以被灭掉,那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陈一凡笑了笑,道:“你还耿耿于怀么?当初你用那‘封神简’指挥那些希冀成仙的修道者的时候,我倒是觉得你很厉害!” 吴恨扭过脸看看陈一凡,道:“说道封神简,我倒是十分感谢那个药女朱青,若不是她来送简,我们日后,呵呵!”吴恨止了话头,看着天云一幕,而后笑道:“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你可知现在的那个封神简去了哪里?” 陈一凡摇摇头,吴恨轻道:“我将那封神简浮于九天之上,以神雷击碎,现在已经有十来块碎片,倒也算是价值上乘的玉石,行走四海之时,看到有家贫无以为继者,我便将这封神简的碎片赐给他们,也算是好事一桩!” 吴恨说到这里,伸出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子,道:“现在的我,也算是身无分文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也是好笑道:“师哥,你可知当年我曾对一个故人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修仙么,因为仙人不用为银两操心!其实当时我说这话的时候也便是戏谑罢了!” …… 一时云起云涌,仙荒台上,吴恨驾着祥云,一身青衣道家打扮,飘然而去。陈一凡自在身后拜别,悠然间又是走到了那封仙阁之前,看着阁上封仙二字,心中不觉一声叹息。许久忽而听得身后一阵吵闹声,陈一凡转脸看去,却是那神猴和大娃,两个人争争吵吵走到了陈一凡身边,陈一凡笑了笑,道:“你们二人可曾得到那陆敛容的消息?” 大娃推开神猴,道:“我来说!”神猴却是颇为不甘,鼻子一耸,道:“那陆敛容据说心机甚重,而今已经成为……”大娃见被抢了先机,颇有不甘,此时只是大声一吼,断了神猴的言语,自己道:“皇后了,而今做了皇后了。可是据说也不是什么好皇后,现在民间都有人骂她呢!” “对对对,我记得是怎么骂的,‘天啊天,你不长眼,便把妖狐占了金銮殿,而今人间不清平,看你嚣张几百年?’” 陈一凡微微敛容一笑,哦,原来如此,却没想到她倒是真的厉害,竟然成为了皇后! 其时心中不禁也有些释怀,毕竟两人不是同路之人。n!~! 城邦战,王的拯救者 地心之海犹如一颗琥珀,而战火则为这个琥珀点缀着耀眼的光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轰隆隆的战争穹响震动了整个巨大的海湾,海湾一边的王城外密集地散落着盾牌,残剑,车轮,死马,以及那无数的尸体,尸体没有僵硬也没有发臭因为他们刚刚死去,而这场战争也才刚刚打到正酣之时。 与战场上的轰鸣声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被一层层的城墙包裹着的冷寂的宫城,此时哑然一片,苍寂无声。 彼得王,希罗魔国皇帝,此刻正愁容满面的往自己的喉咙中不停地灌着葡萄酒,早已经失去了王室子弟的威仪,其形其状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只有他通身华贵的袍子和头上那闪耀着金光的皇冠才证明了他的身份,他是这个帝国的王,他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无上权利,但他无法掌握的却是臣子的造反。 “啪啪啪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宫殿外传了进来,彼得王斜斜倚在王椅上,看着面前这个人,冷然说道:“战况如何?” 那匆匆赶进来的侍卫面露忧色,说道:“十之七八的将领已经尽数死去!” 彼得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颜色,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却是忽而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球,喃喃道:“若是四大魔卫在此的话,哪怕是千军万马,我们也大可以不必在意!只是现在!”、侍卫慨然说:“多米王之所以将那些魔卫尽数骗到卑斯山上去捕捉魔兽,为的就是引开所有的魔法师,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偷袭我皇城。 彼得王继续说道:“既如此,他只要夺得了我手中的契约魔球,便可以让那些魔法师臣服于他们!纵然那些魔法师来营救我,怕是也早就来不及了!” 侍卫点点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便只能各安天命了!” 彼得王一听这话,却是凄然道:“你说的天命,却为何成为了我的天命,我希罗魔国千秋万载,难道今日就会彻底丧失在我的手上么?” 侍卫俯身躺在地上,不发一言,他低垂着头,知道此刻的彼得王心中已然精力交粹,而现在在他这个侍卫看来,保护彼得便是人生的目的所在,而对于彼得王来说,便是一生的丧失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想到这里,侍卫的脸色变了。 侍卫长渍马丁正是器宇轩昂的二十岁年纪,因为年幼就有空手斗魔兽的奇特经历,纵然其对魔法尚没有掌控之力,但这种英勇而威胁力不足的人用来做皇宫中的侍卫长却是再好不过了。此时他的双眉紧锁,面对着一生的抉择,饶是如此,全身上下吃的镇定气息却让他的面庞中透着一丝丝的雅气。 就在他和彼得王相顾无言的时候,却是宫殿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阵激烈的声音传了过来: “根据最新的战报,前线之上我军临阵不乱,此刻正在与那卑斯山上遗落的一支狼头军进行大战之中,虽然目前我军勉强能够抵挡,然后拿狼群的后续支援已经陆续到达,瞭望塔上的士兵已经传来告急的信号,臣估计……” 这个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彼得王只是猛然站起来一声怒喝,道:“别说了!!” 那侍卫被这一吓,顿时愣在那里,不发一言。彼得王真的怒了,只是眉眼间的英挺多了几丝绝望的气氛,他和历代的大帝一样,金发碧眼,狭长的脸颊,少年便有英气十足,细眉弯目之间含有贵公子的柔情,他一头柔软的金色头发被束在脑后,此刻却是少了梳理,变得有点发灰了,脸色苍白,不知道是收到了惊吓还是对希罗国的未来失去了信心,他暗哑的脸色完全像是多年不见阳光似的,一双年轻的眼晴因为担忧希罗国的未来,此刻眼眶周围都是皱纹。 此时只要有一个明眼人,必然就能看的出,彼得王的思索之中决然有着很大的心事。往日里如果有人在大路上遇到这么一个人,看他年轻英俊的面容,绝对不会相信他是西方魔国大陆的统治者。那个突然而至全身带血的侍卫沉声报告还没有完毕,就被彼得大帝狠厉的声音打断了,“不用你讲了,马丁,传我口令,急速发出信号,请求圣邦圣域弟子助我迎击狼族。” “圣明的陛下,狼族守军足足有着五千名狼**将,而臣估计就算是发出信号让那圣域弟子相助,其路程虽然不算遥远,但等到他们来相助的时候,我军必然已经溃败,而且据说圣域这次也插手了卑斯山魔兽之事,其得力干将也都前去了卑斯山上,如今圣域中能不能出现做主的人,都还是个问题!就算是圣域弟子来相助,起码他们得有数万名装备着神铠的圣甲战士,我想现在的圣域之中决然是没有这么多兵士的!不过若是殿下肯冒险一下,说不准我们的五千剑士可能发挥奇特的作用!” 马丁说完这话之后,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紧紧盯着彼得王,彼得王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变,喝道:“不行,这件事情就当你没有提起过,决然不行,我不能为了保卫国家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说不准最后便会引火上身!” 马丁一听这话,却只是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当做臣下没有说过此话,不过现在这个危机时刻,我想除了让我们的三千精兵全部魔化,我想就没有别的办法对抗那些来犯的强敌了!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以及战斗力,要在城外的平原上迎击将近十倍于己的狼族铁骑,下场是极为凄惨的。” 马丁这凄惨二字咬字极为清楚,一时间竟让彼得大帝整个人愣在了皇座上。 一边是以魔球神力制造出神智凶险的但战斗力惊人的魔兵,另一边却面对着魔兵甚至丧失之后无法估计的后果。 此时的彼得王无异于面临着一个重要的生死攸关的抉择。 这一刻,彼得王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场景。 他隐隐听到了战场上那些兵士丧生时候的哀号,一**的侍卫尽数将战报传来,只是虽然人的表情不一样,所传来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我们抵抗不了了。 也就在这一刻,彼得王终于发现,自己的兵士并非传说中的雄兵。而自己也并非大臣口中韬略一流的千古帝王,在今天,甚至于可能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低垂的透露,忧郁的眼神,此时的英俊帝王在这一刻全然如同化为了一座塑像。 马丁耳听得战报越来越像是丧报,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彼得王再次拜服道:“我伟大的王,今日之事,纯属不得已,您若不采取非常行动,这往后的后果决然是那魔兽占领皇都,比起那些兵士化为魔兵,又有什么两样呢?我伟大的王,请下命令吧!” 这时候的马丁声音之中尽是慷慨激昂的气势,说着说着就似乎热泪将要奔涌一般。 彼得王沉吟着,终于,他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青筋一点点展现出来,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把魔球交给你,你带到城邦城垛之上,将那魔球对着众位士兵,而后我在皇宫中念动化魔咒语,一切就这样吧!” 马丁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彼得王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旋即赫然拜倒在地,道:“我尊贵的王,您终于选择了这条道路!我们希罗国必然有救了!”马丁说到这里,一路碎步奔到彼得王面前,彼得王叹口气,便将袖子之中的一刻散发着淡紫色光泽的水晶球取出来,道:“这便是化魔球,魔国无数人垂涎的圣物,非到此刻危机,我是决然不会动用的,既然这样,那你便拿去吧!” 马丁拜谢,正要将那魔球取走的时候,却是宫殿外传来另一声大吼,寻常宫殿中谁敢大声吼叫?但是此刻听到这个吼声之后,皇帝不怒反喜! 那声音是这样的:“禀告我王,我军城外大捷!” 彼得王一听这话,险些激动地从那位子上摔下来,连忙是扶着扶手道:“你说什么?”那侍卫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军城外大捷!” “可是真事?” “臣自然不敢说谎!” 彼得王一听这话,手中的魔球便下意识地收回到了袖子之中,冲着那报信的侍卫道:“快,快去,看到新的战况速速来报!” 那侍卫领了命,迅速闪开了。 侍卫长马丁一见这场景,面上却是露出了些许奇异的神色,手中不觉朝着自己腰间的佩刀之上按去,而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双眼更是直勾勾盯着满面喜悦的彼得王。 只是当他的手按到刀柄上的时候,却终于还是松开手去,也在这一刻,另一个侍卫冲了进来,战报道: “禀告我伟大的王,王恩之下,我军战力大涨,而自敌军西南角,更有剑邦长老吉德率大军驰援我军,一举攻破敌军的后防线,至此算是解了我军的大困境啊!” 彼得王像是在黎明时看到了一线曙光,激动道:“忠臣啊,忠臣啊!”n!~! 外臣至,乱军战城下 彼得王的脸上大是喜悦之情,王国崩于一线的时候,平日里并不看得起的剑邦剑客竟然会为国而战,这一刻还取得了胜利,挽狂澜于一刻,这时候的彼得王说出那样饱含深情的“忠臣”二字,全然便是发自肺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说完这话便要前往宫城之上观战。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侍卫长马丁脸色却并不好看,见到彼得王的神情便知道,朝中将要出现一个新的举足轻重的大臣了!一想到这里,侍卫长马丁似乎觉得自己的肾脏都开始隐隐疼痛起来,这一刻久经朝堂的他脑海中却只是一个闪念过去,不觉上前拦住彼得王的身体,继而进言道:“我伟大的王,此事需要谨慎!” 彼得王看了侍卫长马丁一眼,道:“此时我们有什么怀疑的?他的确是挽救了我的王国,至少这时候他经过一场大战,必然可以拖住敌军,到时候……”彼得王边说话,脸上的喜色欣然而其起,一时间又是两只腿开始朝前迈着,谁知刚刚走下皇座,却不料侍卫长马丁猛然全身伏倒在地,道:“我的王,今日乃是危急时刻,请多听我一眼,而后再去观战也不迟!” 彼得王平日里也把这个侍卫长马丁视作自己的心腹,此时见到他面容上多有沉重之色,边还是止住了脚步,道:“你有什么话,快请速速讲来!” 侍卫长马丁得了这个机会,迅速道:“那日我王命令十二长老共同奔赴贝斯山处理魔兽之乱,而今却为何只有那吉德长老一个人来到此处?” 彼得王猛听得这话,倒是眼神猛然凝住,作为一个国君,这一点的敏锐感觉他还是有的! 莫非这个吉德名义上是为了救主,而实际上却是别有所图? 彼得王想到这里,面上只是一沉,若果真是如此,难道今天便真的成为了亡国灭族之日? 侍卫长马丁见到彼得王脸上的这种神色,不禁心中暗喜,乃要继续上前进言的时候,却只听得身后又是一阵战报之声,道:“我王,吉德长老已经将敌军狼军杀去了十之**,马上便是大胜在即啊!” 彼得王的脸在此时却再不如当初那么高兴! 侍卫长马丁转脸对着那侍卫道:“既然此时那吉德已经大胜在即,你快速速将近卫军召回,分侍我王两侧!”那侍卫虽然觉得疑惑,但一看彼得王沉吟地点了点头,不觉将要转身而去,却在此时,另一个战报传来,这声音传来之后,彼得王的面色在这一刻不禁大喜大悲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战报说:“吉德长老魔兽山脉巧遇海**主,为了保卫公主的安全,便亲身将其送回!此刻公主正在那吉德长老的阵营之中!” 彼得王一听这话,方才的忧虑便在这一刻忽而打消,心道:“若是这样,那吉德长老率军打回这里便是有理由的了!而并非什么阴谋!”彼得王那颗忐忑的心在这一时间不禁多了几分安稳,还没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侍卫长马丁却道:“真的是海**主么,她离开希罗的时候却只有八岁?”这声音沉沉的,在这一刻却像是一记闷垂直直打在马丁的胸口。 只是这时候,彼得王几次刚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刻之中两次被侍卫长马丁浇灭过去,他转脸看着不动声色的马丁,心中忽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这一生中,作为他左右手的马丁,从来都是让他感觉十分舒服,但这一刻,他却对这个往日得力的助手,有了些许厌恶。 想到这里,彼得王猛然站起,道:“死便是死了,阴谋便是阴谋,他吉德若真是对我不利,那我又能如何,现在我即刻便去督战!”话说到这里,彼得王再不顾阻拦,大踏步而出。 马丁看着王的背影,脸上神色讪讪地,忽而对这彼得王身后的那位传话侍卫大卫喊道:“大卫,好好看好王!” 大卫冲着马丁点点头,迅速转身跟在了王的身后。 彼得王一路急行而去,不久便到了城头之上,放眼看去,此刻战场之上敌军兵甲皆是损毁之状,再无刚刚杀入的时候那股嚣张的锐利之气了! 而那些在军士之中所向披靡持着长剑游走砍杀的便是吉德的兵士,但是那些兵士之中倒是有些奇怪的景象。细细纠察看来,便有了些了解。 第一奇怪景象便是,吉德的兵士战斗力极为猛烈,而且其军型如同有序一样,进退自如,各自为阵。这为第一个感到奇怪的事情。 第二便是,在万千军士之中,吉德那一方竟然搭了一个木制高台,高台之上站着三个人,一个男孩抬眼望着战场,而一个外邦的红衣女子则手持着一面旗帜似乎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两人之中站着的则是披着紫纱的妙龄女子,彼得王细细看去,那女子的身形和自己的母亲十分相似!彼得一叹,道:“难道这真的是跟自己的母亲为孪生姐妹的海**主么?只是她身形如此曼妙,哪里像是一个将满百岁之人? 彼得王心中所有的疑惑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终结了,狼族的军旗,黑铁狼头旗帜在这一刻被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手持着一柄巨剑,轰然劈斩下来,剑光过处,铁旗倒毙。 那男子便是吉德,腮下花白胡子,面色金白,两只褐色眼睛灼灼发光,背对着身后疮痍的战场,倒毙的战士,满地的鲜血,而后躬身拜倒,朝着站在城楼上观望的彼得王道:“我尊贵的王,今日我将已经失踪多年的公主带回来了!”其声音倒是苍凉无比。 下一刻,兵士簇拥着穿着紫纱的女子以及其余两人涌到了城楼下。 彼得王俯视着广场上的人群,朝着那紫衣女子看了几眼,道:“你真的是海伦么?” 海伦仰头,不言语,不一会儿,解下了面上的面纱,就在这一刻,她美丽的容颜如同清辉月光一般洒向了人间。 就连站在她一边的王凤儿都有些看得痴了。 二娃在一边冲着王凤儿道:“哇,原来迷女姐姐如此好看?” 只是这时候彼得王的眼神,却忽然凝住了。他想: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n!~! 我记得我爱过 很久没来了,说心里话,有些留恋当时在写东西的日子,虽然新文正在创作之中,但因为一些琐事所以很慢,说过不定期送番外的,但是对于《铩魔》这本书,我多的是遗憾。 今天跟一个曾经被我忽略的女孩许下了承诺,我实在是有些狠毒,不太会去想我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段日子一直在听一首歌《我记得我爱过》,很口水的歌,但是忽然很有感触,我想起来,其实我从来没有爱过。而今天,我开始回去寻找曾经失落的爱。 十一月的约定,我到底要对她做些什么? 我又能做些什么? 从武汉去孝感,其实说远不远,但是这段路程,似乎对她来说长了一点。 我决定找一个爱我的人,虽然不知道如今的她还是否跟当初一样的想法。 我今天就是来这里说这些琐碎的东西的,不够震撼,但我想,我亲手去画一千朵玫瑰,总能弥补我的一点亏欠吧,我开始觉得,自己应该真正像是一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新书已经构思了大概四万多字。就在这里,我想新书大概也能***份左右上传,十一月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够履行承诺。 以上都不是小说,也不是散文,而是我真真实实记录下来的日记,我不愿让她看到,只希望你们能看到,或许,也会说些什么!n!~! 第一章 明月梧桐下,闲话说情思 民间有词云:“南方一脉摩天山,山中灵气在剑南” 此时正是那摩天之高的剑南山上,云台绝峰。寅时仍未过去,枯桐衔月,悬于西天。 于那梧桐树横生的树枝枝头,却有一番奇妙景象,此时那南极剑门大弟子吴恨正凌驾于一只极为细弱的树枝之上。那细枝虽乘着一人,却不动不抖,轻巧之间,显见这人的凌空之术颇有些境界。 明月曽照当时人,清风细细也断魂。那淡淡的月光清辉同时也悠然洒在他手中所握的一卷蓝皮古书之上。 吴恨枕着明月清风,浅唱低吟道: ……殿阶基有道,造殿阶基之制:长随间广,其广随间深,阶头随柱心外阶之广。以石段长三尺,广二尺,厚六寸,间四周并迭涩坐数,令高五尺;下施土榇石。其迭涩每层露棱五分;束腰露身一尺,用隔身版柱;柱内平面作起突壶门造…… 要说这南极剑门本是道家法门,吴恨作为大弟子,此刻所念的却是一本闲书,此书通常只是流传于民间,作技工百匠筑楼修城之用。吴恨有一日游方于一不知名小镇,得此书,方读数页,便颇有些不忍释卷了。 此书名为《营造法式》所述乃是天下宫阙乃至亭台楼阁的修筑之道,这本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颇有些无趣的书,吴恨却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梧桐树下忽而有一清丽的声音响起,话语中颇有些情思缱绻之意,道:“大师哥,你每日起来这么早也就罢了,可是却偏偏看得这些闲书,哎,真是没有前途啊!” 吴恨掩卷,微微一笑,说道:“琳儿师妹,你却不知道,这本书中大有文章,我越看越觉得心中开窍,比之于研习师傅所讲的道经之类的,并不输其中乐趣!况且日间光顾着修习剑法和道术,只能于这丑寅之时挤一点时间出来了!” 树下的女子听罢,只是咯咯一笑,银牙微显,道:“呵呵,师兄解释这么多干嘛,我呀,其实就喜欢你和别人不一样!若你和别人都一样了,我又为何偏偏在意你呢?只有这样独特的你,才真的是我的师兄啊!”薛琳儿的声音轻快无比,一张粉脸略带羞涩,心中更似无限欢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吴恨渺然立于寒月之下,疏桐之间,在一片幽寂之中听到了师妹这番娇嗔的语调,虽早已和师妹心思暗许,情意相通,却还是忍不住流了一行冷汗。于是又映着月光摊开了眼前的书。此时那一层白色月牙淡淡光晕也正围绕着他,色如萤火,环绕之间,更显得他身形伟岸,英俊无双。薛琳儿绕着自己的头发,抬头假作看月,只是心头的风景,只有一人;而那双透彻的水瞳,早把吴恨给淹没了。 吴恨翻了翻书,挠了挠头,奇怪道:“哎,我刚刚读到第几页了。” 此话一出,树下的薛琳儿玉手遮着唇角,暗暗笑了。吴恨听到了这似有若无的笑声,顿时也愣住了。 “呵呵,古人说得好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虽不是英雄,但却也有气短之能耐。”吴恨不觉幽幽想到。 树下的师妹薛琳儿,仰头看着吴恨,心思动处,越看越入迷,仿佛吴恨长进了月光里,情动处,那一颗女儿待嫁之心更是跳了几跳,顿时如同醉酒上脸,红了一双腮边。素来颇有些沉静的薛琳儿,往往也只是在此梧桐月下幽幽相伴之时,才会红了她那张美好的脸庞吧。 “师哥,你这一生可有什么心愿么?”静了一会儿,薛琳儿忽而说道。 “心愿?有啊,希望早间的斋菜中可以多加点香菜!”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啦!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你就开始说笑!”薛琳儿有些恼了。 “好啦,我说笑了,在师妹面前,我自然就是一个透明人儿,既然师妹问了,那我就说吧,我的心愿就是,得道有成,成为长生之仙,并能在降妖伏魔一道之上助师傅一臂之力,从入门开始,师傅便说过,这是我们入道门的目的所在啊!” “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么?”少女此话一出口,不觉暗骂自己心急,脸颊顿时又涨红一片。 吴恨明明知其故,却作傻样十足,而后悠悠然道:“有啊,还有一个心愿是关于师妹的!” “什么心愿啊?”薛琳儿不觉抿嘴偷笑,道:“大师兄还难得有心思在我身上呢!” 吴恨故作严肃地说道:“那就是师妹的婚事啊,你瞧我们门中这么多年轻俊才,妹妹选中哪一个就告诉我!” “不理你了啊……”薛琳儿一句话止住了吴恨,俄而续道:“我就算是要选,也要去做掌门夫人!”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喜乐,要说这掌门四大近身弟子之中,论道法他吴恨是当仁不让了,而在这门中,他本就是掌门师兄,自然更多些资历,更兼他也有几分才气,日后那掌门必然就是他了。 而薛琳儿此语出口,其暗含的深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吴恨又不说话了,沉默半晌,却是自言自语轻轻说道:“若是师妹当真嫁给了别人,那还有谁会在这么冷的晚上来陪我看这么无聊的书呢?”话毕,吴恨轻轻笑了,续道:“而且,还在打哈欠了!” 薛琳儿见自己打哈欠的样子被看到了,脸上又是一红。月夜静美,薛琳儿不再说话,月光渐渐变淡之时,薛琳儿痴罔的眼神直勾勾眺望着天边的弦月,但见月光清辉,颇有些凄然,如此心中一动,薛琳儿便轻轻哼起了歌谣,那乃是剑南山下采茶女所唱的歌,薛琳儿听了两句就记得真切了。 三更送君未起身,叮咛嘱咐记在心。君汝此去玉门远,免奴陌头闷伤心。 四更送君杜鹃啼,眼泪掉了说分离。牵君手来拭泪珠,只盼君去多安宁。 送君送到溪水汾,看见鸳鸯池中游。飞来飞去不分离,叫奴怎兮不思心。 …… 吴恨听着这悠扬飘逸的小调,清道:“师妹这歌在哪儿听的?倒像是谁家娘子送夫君征战唱的!” 薛琳儿应了一声,道:“那日我去山下的时候,在山中听到这歌,据说现在这神州的边疆不算太平,西域似乎有征战!毕竟人间真情,离得远了,所唱的歌还真是颇有些动人!” 吴恨点了点头,道:“人间的征战多是利益之争,打一打也就过去了!倒是苦了那些百姓啊!” 薛琳儿呵呵一笑,道:“师哥还真是忧国忧民啊!哎,你真应该去民间考个进士什么的!” 吴恨莞尔,接着忽而故作厚颜,说道:“师妹别笑,其实你师哥我还是有几分文采的,不信我念一首诗你听!” 薛琳儿一听这话,拍手道:“好啊!” 吴恨清道:“四下飘飘无影踪,皇帝游猎捕人熊。忽闻一声孩童哭,却是人中一真龙!” 薛琳儿一愣,道:“这是什么诗句啊,又没有意境,又没有故事,而且还很勉强,更谈不上什么押韵了!勉强算得上是打油诗吧!” 吴恨呵呵一笑,说道:“打油诗送给打油女,真是恰当得很啊!” 薛琳儿细细品味一番,顿时气鼓鼓说道:“原来师哥是在含沙射影骂我啊!” 吴恨道:“哦,我只不过是讲一个皇帝打猎的奇遇故事,怎么会说的是你?” 薛琳儿一本正经说道:“你那第一句‘四下飘飘无影踪’,飘飘而落,随即无影的一定就是雪花,我姓薛,同音来讲,自然就是我的姓了!然后那‘皇帝游猎捕人熊’,皇帝就是一国君王,人熊一般都是生活在深山野林之中,所以就是林中藏王,就是我薛琳儿的琳这个字…”说完,薛琳儿一顿,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吴恨。吴恨笑道:“师妹继续讲啊!” 薛琳儿自然讲了下去,说道:“那最后一句‘忽闻一声孩童哭,却是人中一真龙’,皇帝是天生龙子,既然这林中出现的是真龙,则必然是龙子的儿子,就是‘儿’这个字了!” 吴恨于那枝头拍手道:“师妹当真是聪明伶俐,我就是喜欢师妹这点和别人不一样呢!” 薛琳儿听出师哥在学刚才她说的话,于是恼道:“小心我抽出鱼肠剑把这棵老梧桐树给砍了,直接摔你一个大马趴……” 两人一阵笑语之时,忽而薛琳儿猛然转头,抬起胳膊指着远方一声清鸣,吴恨一愣,随即朝着薛琳儿所看的地方望去,却见是那剑南山莽莽山脉中一个叫猎狐山的地方,而就在方才的一刹那之间,遥遥一颗流星坠落在那块地方。那流星大如石磨,动如转轮,直直砸向那一派黑暗的山脉中。 流星虽在天将白的时辰落下,但光芒却依然耀眼,薛琳儿微微一愣,道:“哎,又忘了许愿了!总是来不及!”神情倒是颇有些懊丧。 吴恨颇觉好笑,心道:“琳儿师妹平日里都是细致稳重之人,倒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一副孩童般的可爱样子,显知其心意,以后我一定得好好待她!” 再过了一个时辰。一声晨钟敲开一片鸿蒙。吴恨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跳下梧桐树,薛琳儿早看在了眼里,上来牵住了吴恨的手,两人一路朝着“致道殿”中走去。 两人笑脸相行,这才走过几步路,忽而有一小道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茶水经过,甫一看见吴恨和薛琳儿,登时满脸羞红,转身绕过,恰在这时吴恨本欲让开,两人几欲撞上,倒是那小童还算有些灵巧,险险躲了过去。 薛琳儿在一边给那小童递了个眼色,似有怒意,冷冷道:“天风,你又不是初来这南极剑门,何以如此慌慌张张?”那叫天风的道童连忙看了看手中的茶,还好没有泼洒,似是对那薛琳儿颇有些畏惧,于是只是低垂着头不说话。 吴恨在一边低声问道童:“你这是?” 那道童忙垂着脑袋说道:“俺这是给上人奉上早茶!“吴恨点了点头,伸手欲帮天风一把,却在此时薛琳儿忙是推开天风,清道:“还不快去,也不怕茶凉了!”天风匆匆点头,忙转身离开了。 吴恨看了看薛琳儿,只是摇了摇头。 天风一路往前,过了个转角,躲在柱后见薛琳儿带着吴恨离开了,才是缓缓舒口气道:“好险!”转而走到了掌门院中。 太真上人业已梳洗完毕,天风忙把茶奉了上去,上人微微点了点头,掀开茶盖一嗅,自是叹然,鼻尖便有清纯之香,观其色,叶底色泽鲜明,那汤色更是明净非常,啜饮之后,便觉一股鲜纯直入喉管。太真上人面露笑容,见那朵朵茶叶皆以立态于茶水之中,乃道:”此茶是何茶?“天风忙回答道:“乃是上等银毫,东方师姐献给您的了!” 太真上人一笑,道:“还是那琳儿懂我的心啊!” 见茶水饮毕,上人已经去了”致道殿“,天风才于众人之后细细查探了一番茶末,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喝完了!”道童微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剑南山上,仙家重地,气场祥和,云气飘渺,显得十分静谧,只是此时那远方流星坠落之地却并不安宁。n!~! 第二章 野狼袭山村,旱天闻惊雷 南极剑门位于神州之南剑南山脉之中,剑南山脉,悠悠万载,洋洋洒洒之处,幅员万里,岭谷相杂,连山起伏,周遭山脉之中更是大隐村庄无数,曾在民间有:“剑南山上千载道,祥瑞之气覆远山。远山九千九百村,多少福祉难相还!” 这句话讲的正是南极剑门道家行事颇有名门正派的风度,不仅强于自身,更是多行善事于四方,那些隐于剑南山脉中的村庄尽皆受到其庇佑,因而世间百姓对那南极剑门的印象往往都还不错。更有不少百姓自发为那南极剑门的太真上人修建了生祠,其美名可见一斑。 剑南山脉地势如龙,其仙气多藏风聚气于主峰剑南山中,因而这一代算得上山明水秀如人间仙境一般,只是再走开一个方圆三千里地,在剑南山脉的更远更深处,则仙气缺乏,于林中多有茹毛饮血的禽兽了。 猎狐山算是剑南山脉中一个较为富裕的山村,其中久居的多是猎户,况且当今人间也算比较太平,太平盛世,则享乐者为多,对于那些富贵者来说,狐皮狼皮等华丽衣裳,绝对是不可缺的。因此纵然是山险水恶,这猎狐山中还是住着大约三十多家猎户。 此时正是午后,狗吠村边石,鸡鸣桑树颠,炊烟不闻之时,这山村倒是显得颇有些闲适。 忽而,这村中传来一阵孩子的闹腾声。究其原因,乃是这家的男子随了山中猎户去山上打猎,发现了一只顶有白花的少见的狼,只是追逐之时不见了狼的踪影。男子于是跟众家兄弟一阵纵马去追,忘了时间,更忘了早上答应自己孩子的事情。孩子不见老爹回家,于是苦恼着便开始撒泼耍赖。 早上出门前,男子就告诉自己的儿子,这一趟未时便回家,届时必当打一只膘肥油厚的狸子给自己贪吃的儿子。 此刻未时早过,小胖子见爹爹还不回家,登时眼珠子汪汪的闹起来。 众猎户平日里都是按时回家,只是今日所观那只野狼形态雄伟,皮毛华丽,更兼身姿矫健,一时让众位猎户都不舍得放弃,于是就决定一路追到底,整座山中不时就传来声声猎犬狂吠之声,更兼猎户们的吆喝声。 那猎户的胖儿子此刻正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大叫着饿。这胖小孩的娘亲本就是个纯良村妇,孩子一闹,便没了主张,闹到最后心中便觉得颇有些烦闷了,于是猛然厉声喝道:“不许哭,不许哭,再哭,再哭我就把你丢到山中去喂狼!” 万事皆有凑巧。 话说那只顶有白花的狼被众家猎户追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一阵流窜乱奔,竟然无意间跑到了村子里,而此刻正呆在这户人家的窗外。 此狼也算有了几分灵识,村妇的话它自然听懂了,不觉一阵大乐,喜滋滋蹲在了外面,只等这孩子被丢出来后便可饱餐一顿,那孩子却也颇有些淘气,仍是自顾大哭不止。狼心中不觉一阵窃喜,只道这孩子被丢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却不想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午夜。这山村本来就在山谷之中,到了后半夜更是极为寒冷,寒风中的野狼被冻得浑身发抖,身子骨更是冻得僵硬了,再等了一会儿,见孩童还在抽泣,那村妇却并没有把孩子丢出来的意思,这野狼心中顿时颇为愤怒,骂骂咧咧道:“骗子,女人都是骗子!”话一出口之时,便径直往村外走去。孰料刚刚走到村口,便遭遇了打猎归来的猎户们,他们日间本是追逐这只顶有白花的狼,孰料行进间错失了,后来却发现了山中的一个熊巢,奋战半日,方才于晚间得手,此时为首的那个猎户身上已经挂着半张熊皮,颇为神奇的向村中直来,而这猎户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悻悻而归的白色顶花的野狼,于是忙招呼同伴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兄弟们,这狼在这里!” 狼欲狂奔,但却终究没有地方可去,被封堵了一个正着。狼死之前的哀嚎,震动了整座猎狐山,更震惊了他的父亲,整座猎狐山的狼王。 就在众家猎户嬉笑开颜收获着狼皮的时候,却并不知道一场浩劫即将产生。 当日午夜,一盏盏如同磷火一般的绿幽幽的圆瞳在猎狐山周围的丛林中亮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所有的狼,倾巢出动,只为复仇。 尤其是当首的狼王眼中的绿意似要喷射出来,那被扒了皮的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一群夹杂着灰色的,白色,杂色的,黑褐色的狼,皆是凶相毕露,从树林中闪现出来,一团团井然有序的朝着猎狐村中缓缓走去。 头狼的眼中,那愤怒之色随着村中几盏微弱的灯火变得更加耀眼了,在他身边三四十多头精锐的野狼,正齐齐朝着猎狐山靠拢来。几只形态颇有些伟岸的壮年巨狼,已经摩拳擦掌,身子弓曲在树后,急不可待地要冲进村子中发动致命的攻击了。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要凝固起来。 猛然间,只听村中发出“汪汪汪”几声犬吠,这猎犬显然已经在晚风中嗅到了野狼的气息,赫然间一声又一声的狗吠连绵起伏的在村子中闹腾起来。 轰然之间,所有的狼群不再做停留,齐齐冲向了村庄。 猎户们自然生性警觉,早已经在狗吠声响起的时候齐齐翻身起床,旋即在最短的时间内嘱咐了自己的妻子儿女,然后提上武器出了门。二十多人的猎户迅速聚到了一起,猛然到了那村中的宽敞之处。 他们所面对的,正是同样多达二三十只的狼群。 猎户们的眼睛里没有杀气腾腾的光芒,但此刻他们体内属于汉子的热血,早已经沸腾起来。 群狼中站在最前排的第一拨狼群已经将身子伏在了地上,前爪在面前的地上刨动着,只等一下,在猛然跃上来咬住猎人的脖子。他们每一只狼的眼睛中都已经找到了对手,甚至因为狼群的数量多于猎手,所以更有几只狼的眼睛中是同一个人。 轰然间,野狼们发动了攻击,猎户们一个个操起腰刀冲了上去,常年的渔猎生活早让这些猎户的身体宛如山猫一般矫健和灵活,人狼初一相斗,便各有损伤,有几只狼被腰刀凌空插在了肚腹上,顿时颓然落地,当即毙命,而更有几个猎户的肩膀被撕咬去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一拨战争之后,那些没有死去的狼,那些仍然战血沸腾的猎户重又摆好阵势,野狼又扑上来了,血口大张,冷牙利齿颇为磕人。这一拨的攻击比起第一次显然要厉害得多,人与狼混战在一起,鲜血奔涌处,一会儿闪现出来的是狼牙,一会儿闪现出来的是匕首的寒光,只是最终产生的,都是淋漓的鲜血。 狼群没有止息,就在第三拨的狼群被杀去气势的时候,众位猎户惊呆了,远处的山林中忽而更是多出了百来双绿幽幽的眼睛。 这狼群,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快,大家撤!”为首的猎户一双沾满鲜血的胳膊一挥,喊道:“狼群太庞大,我们先保命要紧!” 纵使英雄无敌的猎人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多的狼,足足有百头,而且个个不弱,全是一等一的公狼!而眼中更是同样散发着嗜血的欲望。 轰然间,百余头巨狼齐齐冲向了整个村子。而在同时,十几头猎犬也瞪着一双忠诚的守护主人的眼神猛然重新加入了战争,人,狼,犬,混乱之中,惨叫声,哀嚎声,生生不息。 躲在家中的女子听到这样的阵势,有不少都吓得呆住了,倒是有一个村妇心中想了法子,在村中,正好有一个生祠,在那生祠中可以向剑南山求援。 想到这里的时候,村妇狂奔而去。 鏖战,血流成河。 村中的壮丁此时俨然已经损失了大半,地上到处都残肢断臂,热血脑髓,更是到处都是散步的皮肉碎片,整个村庄到处弥漫这一股血腥味道。 村庄的生息,俨然只剩下一丝了。 却在这时候,只听的穹窿之处遥遥传来一声鹿鸣之声,紧接着更是一声鹤唳。 正在鏖战的众位猎户一听这声音,顿时大喊一声:“兄弟们,有救了!” 那猎户的话音刚落,猛然间从那半云中赫然一柄铁剑夺空而下,虽不见其人,但剑来剑往皆似有人控制一般,不一会儿,这村中的野狼顿时死去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终于被绝望的狼王发下命令带走了。 天穹中那朵滚动的白云缓缓散开,一个灰黑色的身影道:“南极剑门座下四相台弟子名尘、陈一凡前来相助,众位受惊了!” 猎户们仰望着骑坐在鹿上和鹤上的两位道家弟子,眼中充满了感激。其中为首的那个猎户道:“两位仙家弟子,快下来相见,我们要当面拜谢救命之恩!” 众猎户更是在此时齐齐跪了下来,拜谢不已。 那为首的骑鹿的名尘正待回礼于众人,方才勉强起身之时,忽而感觉身后一阵轰鸣,还没来得及迎起众人,便觉身后有异,只得转过头一看,顿见一颗巨大的火球在自己身后一阵爆响,说来也颇为奇怪,那火球气势本也巨大,怎知砸中了身后的陈一闪电经过一般,名尘猛然一惊,再看时,只见自己的师弟陈一凡整个人身遭惊雷之后,却仍然安坐在仙鹤身上,面容祥和,头顶冒烟,只是那一双眸子里的淡定表情,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整个一张脸已经全部烧黑了。而他身下的那只仙鹤,表情镇定,跟陈一凡一个模样。 名尘大惊,道:“师弟,你还好么?” 陈一凡仍然端坐,接着忽而身子一抖,道:“不好,不好!”旋即就跟随那一起烧黑的仙鹤同时朝着地上坠落去。 神仙也遭雷劈?那仍然跪伏在地上的猎户们不觉都惊呆了,此时这俨然是无风无雨的旱天雷啊。 而远方的云台荒上的薛琳儿和吴恨还以为这是一颗流星罢了。 “师弟,师弟!”名尘呼唤着陈一凡,当空将陈一凡截住,只感觉陈一凡胸口发烫,隐隐约约一个金色的光轮在此处旋转着,形势紧迫,名尘来不及回谢众位猎户,而后朝着众位猎户一拜,道:“你们却要当心,若野狼再来,必要通报我等!师弟受伤,我便不多留了!” 言罢,合腿一并,仙鹿便朝着剑南山奔了过去。 仙鹿一阵奔踏处,足底溅起朵朵云花。那些猎户不觉为之一叹。n!~! 第三章 修课仙阁前,求药云台上 第三章修课仙阁前,求药云台上南极剑门位于神州剑南山之上,历来是修仙仙地,门中更有奇景无数,弟子上万。于茫茫苍寂天空一观剑南山,通山上下,则常有灯火亮眼。 今日是一个寻常日,晨曦之时,孤月将尽,隐没天边,于那剑南山山脊之中则常有勤奋子弟的阵阵读经之声或者练剑之声。 此刻最寂静的,当属于这剑南山绝顶了,在南极剑门顶峰云台仙荒之上,时而闻风拂过悠悠苍松,神木之间似有仙人低语一般,而那些神木所围绕的殿阁之间,正是南极剑门弟子清修的大殿“致道殿”,鹤鸣三声,卯时早到,致道殿四周的烛台上玉蟾口中青烟幽幽,淡淡扑面。南极剑门门中众弟子穿戴整洁,各自坐于绣有太极八卦的青竹榻上。南极剑门掌门太真上人早已经开始讲经论道,但闻这样一串字句轻轻传出“……天有无道之仙,众神斥而贬之;世有无道昏君,贤者得而诛之;野有无道之凶兽,乡民驱而除之:凡我修仙之人,心存邪想杂念,遭逢邪异之物,势必要同众神、贤者、乡民一样,务尽除之!” 大殿空寂无比,太真上人的话语沉实而有力,面容严肃,全不同往日的随和。众人看着太真上人沉寂的目光,耳濡目染之中,皆是面目稳重眼色安详。倒是其中一个穿着金色裙衫的女弟子嘟着一张嘴。乃是太真上人近身三弟子李甜儿,每到她认真的时候,就是这种类似生气的样子。诸位弟子也都习惯了。 这殿中总有两阶,太真上人坐于上阶,其他人坐于下阶,下阶上足有十张竹榻,只是位于左手后方,却有一张竹榻闲在那里。乃是一位鲜夷弟子脱离师门后,这竹榻还没有撤去。那空空的竹榻之前的地砖之上,却有出现一个利器所刻下的“忍”字。看起来颇有些劲道于其中。 “师傅,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入世,随良臣诛杀无道,随乡民诛杀禽兽?”内中一名弟子微微质疑道。弟子说话之时,话语清朗,显得不卑不亢。 太真上人笑容微动,白须灼灼,清道:“世上万事万物,皆循其道,世间诸般变化,法道法自然而已,我们修仙之人往往拥有巨力,倘或以我们的力量入世,只怕会坏了世间常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那名弟子又道:“那对于我们来说,什么是邪想,什么是异物?什么又是天道呢?” 太真上人环视了场中一周,但见周遭青烟袅袅,殿下的弟子皆是眉间深沉,等待上人的回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太真上人道:“邪想,既是我们心中除清法之外的杂念;异物,既是世间出现的一切妖邪;至于那天道……” “修仙炼道,斩妖除魔,本是我道门之任!” “借天道,诛无道!” “替天行道!” “那天道到底是什么?” 李甜儿听到此处慷慨激昂之时,建中弟子一个个开始活跃了,她倒是反而打了个哈欠。太真上人面上虽然一变,碍于众弟子观瞻,只能是装作没看见。 致道殿外,云台绝峰,云气飘渺,一群群仙鹤翔空而过,发出阵阵鹤泣之声,苍茫而悠远,响彻山峦。每一只仙鹤都在诉说传奇,而这一世的传奇,必将从这里开始。 这太真上人讲经完毕之后,稍稍**调理了一番气息,双眼微醺之时,忽而轻轻道:“甜儿,你这是要去哪里?”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却见近身四大弟子的三弟子南宫李甜儿此刻面色颇有些尴尬,身子正作逃跑状,一见众人看着她,立刻站直了身子,乃支支吾吾道:“我,我昨日见老鹤受伤了,心中惦记,便想去看看!” 太真上人冷哼一声,道:“我说了今日的功课已经结束了么?” 这云台荒上有一只万年仙鹤,虽不通人语,但却知晓人的心思,更是太真上人的多年棋友,一人一鹤曾经一起下过一盘长达十年的棋,这场棋下完之后,太真上人的身体由一百三十斤变作了三十斤,而那仙鹤更是厉害,一头丹顶整个都秃了,不过秃顶之后,倒是显得更聪明了,所谓聪明绝顶,当是此。这之后,太真上人便和那老鹤情同知音,这老鹤虽然仍然只是一只禽鸟,但在这云台荒山的地位却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据李甜儿摸索出来的道理就是,只要买通了这只老鹤,一切关于太真上人的事情就有的商量! 李甜儿已经用过此方法数回,屡试不爽,只是平日里要多讨好讨好那只鹤,倒也折杀了李甜儿颇有些直肠子的性子。到了这个时候,李甜儿就借鹤说事,说完了之后,只等着太真上人放行而去,孰料今日的太真上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并不买账,接着冷冷对李甜儿道:“你莫再找什么理由,那老鹤今日子时还跟我下了一局残棋,更是下得面露红光,精神百倍,如何到了你这里他就病了?” 李甜儿见露了陷,心中一急,眼珠子一转,忙岔开话题说道:“什么,师傅这么晚还不休息,什么,老鹤下得红光满面,师傅的意思是那老鹤赢了师傅?” 李甜儿此话一出,这座下就隐隐发出一阵笑声。 太真上人面上微微一迥,却道:“你莫岔开话题,我要说的就是,无论今日老鹤有没有生病,那课业你还是要上的,你想一想,你至今为止到底好好上过多少节剑法课?” 李甜儿小嘴一撅,道:“我本就不喜欢那些么,打打杀杀的!我喜欢念经!” 太真上人此时脸上不觉微微有了怒气,道:“你这丫头,怎地如此辜负你的好天资啊!要知道这世上有你这般资质的人却是少数啊。你若能真正得道,你的法术绝然不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李甜儿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太真上人面色稍解,道:“今天你就和你吴恨师兄对练吧!” 吴恨一听这话,顿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生吞了整个大鸡蛋的表情。几位师兄弟们不觉偷偷看着吴恨,都一个个笑了起来。其中笑的最欢的便是云台二代弟宫越了,要知道他的身上至今还有一块地方是一片大大的淤青,这个要源自半月前的一场对练,对练还没开始的时候李甜儿就跟宫越约好彼此共同作弊,孰料这宫越本是皇家子弟,性子倒是颇有点傲,死活不干,结果对练才刚刚开始了一瞬间,宫越整个人就直直飞起来摔在了一边,而正巧,宫越摔倒的那块地方有一个大圆石,圆石有多大,宫越背后的淤青就有多大。 如此师姐,谁惹谁倒霉。 只不过今日让吴恨和李甜儿对练,倒颇有些有趣,毕竟吴恨的法力是这云台荒中除了太真上人之外最为厉害的,倒要看看李甜儿如何去对付他。 宫越喜不自胜啊。得意地笑,得意地笑。面上却是一块木板,毫无表情。 云台荒绝顶之上众弟子所选择的对练地点便在南极剑门密阁封仙阁一墙之隔的青云道场中,这道场一溜铺着青石,有平步青云之意,只是多年的弟子们的修炼,也多多少少在这些青石上留下了痕迹,尤其是在那青云道场的西北角上有一片大的残缺,据说这是当年与太真上人同辈的一位年轻师叔在跟当时的大师兄大战之后没能得胜,最终一怒之下拔剑斩下去,之后便在那道场中切出了一大片断崖,后人欲补也无从下手。 只是这位师叔而今早已经是音讯全无,不过据说最后那位得胜的大师兄也没能成为南极剑门的掌门,因为他在法力未到飞升之时偷偷潜入那封仙阁中,至此再无消息。 这也便是封仙阁之所以成为南极剑门禁地的原因之一。 对练之势已然摆好,太真上人朗声说道:“今日所练,不许用法术,这段日子我观察之后发现,众弟子之中越来越注重花俏的法术,而不是那么关注奠基的剑术了,这正如修高楼,若没有好的基础,楼层再高,只要稍一动摇,立刻便会倾坍而下,那些法术全靠灵力支撑,其威势的确庞大,然若有遇灾厄之事,则可能一朝便尽数毁去,倒是那剑法本是我道门基础,况且我南极剑门更是注重筋骨皮肉,此乃人之本身,若无本的话,一个人是支撑不到飞升成仙的境界的!”说罢,太真上人手一挥,一边的兵器架上即刻夺然飞出两把木剑。 吴恨拿起木剑拜谢了师傅,接着看了看李甜儿,道:“师妹可有准备好了?” 李甜儿却没搭话,忽而伸出手掌挡着朝着太真上人的那一面,然后冲吴恨挤了挤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只是吴恨一点都看不明白,况且本来平日里的李甜儿行为动作都有一些夸张,此时龇牙咧嘴的,颇让吴恨有些头疼,于是只是摆正身子。 座上的太真上人冲吴恨道:“恨儿,你莫不是忘记了我门中的奠基剑法了吧!” 吴恨面色一窒,道:“徒儿从不曾忘记!” 太真上人摆了摆手,说道:“那你们开始吧!” 吴恨一点头,便持着木剑直直刺去…… 要说方才李甜儿对吴恨所示的口型,说得却是叫吴恨用奠基剑法中独孤九剑中的落剑式,此剑形似流星,如上青云之时又猛然下落,以快著称。而吴恨方才点头之后,李甜儿以为吴恨知道了自己的暗示,于是伸手就去挡天。 结果这吴恨的剑直接从她面前刺了过来。 李甜儿自顾挡天还不说,竟然将后续动作,跌倒,擦伤等等全做了出来,而且它还在自己的手臂上抹上了胭脂水红,假作鲜血。 若吴恨果如李甜儿所说用落剑式的话,这一系列的动作倒也很合理,可关键是,吴恨用得是单剑直入的破剑式。 李甜儿方才演了半天的皮影戏全部穿帮了。 下面的弟子们笑的都快要昏死过去了,只有那个太真上人此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甜儿,你怎地如此胡闹?”说完之后,这太真上人更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吴恨一剑还没有刺出去,李甜儿就已经倒地,这本来就够让他“惊喜”的,此时见师父一脸怒容,更让他大大惊喜了一番,他支支吾吾对着躺在地上的李甜儿说道:“师妹,你没事吧?” 李甜儿一张俏脸挣得通红,良久,才险险憋出一句:“师哥,我算是记住你了!” 吴恨不觉面色一窒。 太真上人一路气冲冲朝着掌门院走去,刚走到半路上,却被一个值时道童拦住了去路,太真上人颇有些怒气地说道:“有什么事?”那值时道童见掌门面上有怒气,虽然心中害怕触了霉头,但碍于事急,还是说了出来:“今晨我门下的四相台弟子去猎狐山救山民之时遇到了异象,门下一弟子遭到了天雷轰击,现在需要师父赐药相救!” 太真上人此时正心中有气,只是冷冷说道:“你径直去取就罢了!真是门中不幸,天雷都敢砸到我门中弟子的身上来!”那值时道童领了命匆匆走掉了。 太真上人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时候,那只老鹤忽而摇摇摆摆走进来。“哎,鹤老兄,我们来战一盘!”这时候的太真上人总算是不生气了。李甜儿躲在那门后直笑,却不出声。 四相台的掌台道长在那迎客松下接了还魂丹之后,迅速的摩云而下,直直奔回了四相台的正殿之中,此时那被天雷打中的陈一凡正躺在床榻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声。 还魂丹甫一入口,顿时便有青光自陈一凡的身体四肢各处渐渐朝着心脉聚合起来,半盏茶之后,陈一凡忽然间昏了过去,接着身子一阵颤抖之后才缓和下来,然后慢慢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师兄名尘,喉结滚动了几下,怔怔发出这样的声音“师哥,我要可乐,冰的!”n!~! 第四章 同登三宝殿,相邀赴天池 第四章同登三宝殿,相邀赴天池这一日,却是三日之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当是时,暖日照苍穹,重云共蓬勃,整座剑南山脉如同龙脊一般起伏于云中,云边全部涂抹成了红色,阳光透散之处,这绝峰之上的云气渐渐化作淡雅的轻雾,万千雾丝笼罩着顶峰上的奇松怪柏,疏桐菩提,悠悠的林间更有仙鹿盘桓其中,仙鹤,落于枝头的便偶尔挥舞翅膀,立于树顶仰头观天的便有几声鸣幽凄长鸣,这云台荒顶,气场祥和,更显人间仙境两不相差之意。 太真上人照例讲经完毕,清风拂袖而起,行师仪之礼别了弟子,俄而,殿中弟子疏尔之间缓缓散去,在那时候,却是朝霞洒落一道瘦弱斜影映入门中,上人看去,乃是值时道童立于门首,道童俯首低耳说道:“师傅,有北极剑门弟子前来登门,说有要事相商!” 太真上人一听,点了点头。 南极剑门和北极剑门虽然历来交好,但平日里往来也并不频繁,这番北极剑门未约而至,突然前来,料想必有不平之事,太真上人本自无事,便决定亲身去看看,于是叫住还没走出门去的大弟子道:“恨儿,你先别走,为师有事,待会儿我们同下太极台!” 那个叫“恨儿”的弟子转过脸来,却正是那个凌风衔月独赏闲书的弟子,他此时恰恰走至门槛处,面容低垂,模样犹思,还在回味太真上人所讲的道经,闻见师傅叫他,随即转过脸来,但见他的模样颇为出尘,扬眉两道,黑如狼毫,面庞冷峻,线条分明,那眼神中更是灿若流光,只是面颊显长,鼻骨略折,似命中有奇。 吴恨通身穿着青衫,外罩黑色夹衣,更显风骨。见师傅唤他,忙垂目低眉答应道:“是!” 太真上人迎风而行,跨出殿门,即刻便和大弟子吴恨御剑而起,那值时道童法力低微,只管传事之责,此刻便也只能瞪大眼睛盯着太真上人和吴恨的背影,见二人入云中形神飘逸,只是自顾咂舌不止。心中也暗生苦学道法之意。一个修真成仙的梦想,便在心中越发坚定了。 一个好的门派,考验的是人的梦想;一个坏的门派,考研的是人的忍耐。 这南极剑门修真之道为三管齐下,有“剑为尊,气护身,道强力”这种说法,乃是强调内练剑法,外练护气,更有道法强心壮志。南极剑门的剑法被称作“九子剑”,取龙生九子之意,分别为囚牛尚乐之剑,睚眦好杀之剑,嘲风和谐之剑,蒲牢咆哮之剑,狻猊烟火之剑,霸下负重之剑,狴犴秉公之剑,负赑好文之剑,螭吻雨神之剑,门中弟子各以自己天性修炼;而南极剑门的护身之法则被称作九气护身,分为九级,白气,赤气,橙气,黄气,绿气,青气,蓝气,紫气,黑气;至于道法修炼,也是九级等身,分为阴阳,五行,腾云,仙器,真元,先天,风雷,不死,飞升。对于道家修仙子弟来说,若过了飞升一级,便足以荣登仙界了。 太真上人飘然在天,手臂一侧白须飘飘,却正来自他手中奇剑,那柄剑说来也有些奇怪,剑尾上有着白须长穗。看来倒是更像拂尘,不过那剑身却也是闪闪发亮,这个法器便是南极剑门掌门历代拥有的拂尘仙道剑。 大弟子北荒吴恨所御长剑倒是纯粹的剑,剑身周围散发着青色仙光,剑光过处,更有云气化为几滴雨露坠落而下,显然这柄剑的属性极寒,寒剑的青光映照着吴恨麦色的面庞,倒更添了几分英气。 转瞬间,两人已是落在了太极台上,虽然南极剑门核心位于绝峰云台荒之上,但历来与外派交流便只是在这太极台之上,但见太极台位于一方满布利剑的绝壁之下,台地外围用细雕的围栏隔开成两层,太极台方圆百丈,内中台地上描绘着黑白二色的太极图,太极图的四角处则是竖立着四根巨柱,巨柱之上镌刻着无数的道家真言,每一根巨柱之上如伞一般顶着八丈见方的平台,乃是提供给历代弟子斗道法之地,这太极台周围的行宫才是南极剑门招待外人的地方,两人寻路而走,一路亭台楼榭,沿路众弟子见掌门到了,皆是行礼问安。 这太真上人和吴恨走到一处院落的时候却见门中一个弟子站在一只黄狗的面前,这黄狗的形象倒是十分普通,就如寻常百姓家的草狗而已,那弟子此时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远远站着的掌门人,此刻那黄狗犬坐在弟子面前,该弟子只是手中拿着一本什么书,看了几眼之后,蹲在黄狗的身边,而后手作点穴之术,一溜走过黄狗的身体之上,那黄狗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太真上人虽也有些好奇,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路走一路问道:“恨儿可知那弟子在干什么?” 吴恨道:“师傅,此人是太极台上的弟子,叫淳于天,据说除了平日里修行道法之外,他对那些育灵兽之事也颇感兴趣,据说也深通其中一些门道!” 太真上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瞥之间,忽见那淳于天面前的黄狗平地腾起了一丈高。这等寻常兽类既然也能腾云?太真上人不觉眼中对那弟子露出了一丝赞许,转而道:“这弟子不错,便叫他入我二代门下吧!” 吴恨本来和这位弟子也颇为熟识,此时一听这话,即刻应允。 不久,两人已经径直踏入了其中的一个行宫,便看到了北极剑门等候在那里的弟子,上人看去,却只认识为首的一位,乃是随和笑道:“原来是路月师侄!” 来人中站于人前的一位青褂白衣的清秀弟子躬身行礼道:“太真师尊,正是敝徒,受家师嘱托,前来叨扰,有要事相商!”路月身后的弟子们也不说话,只是跟着行礼。 太真上人微笑道:“你多礼了,来,有事我们坐下慢慢谈!”站在一边的道童们即刻会意,给众位来客奉上了清茶。 来人路月长相乃是清秀端庄一派,肤白发黑,唇红齿皓,像是世间大户人家子弟。 吴恨朝着路月身后众弟子看了一眼,见其他人的长相和仪度比起这路月来,倒是差了许多。唯独有一人虽然面容不甚耐看,但其形容笑貌却在众人之中较为突出,乃是一个圆脸大鼻子的汉子,但见他肤色黝黑,身穿虎纹长袍,头顶戴一盏皮帽,身上是绣有火焰肩花的红黄色道袍,他的面色看起来也颇有些不羁,好奇心也有十分,正双眼滴溜溜转,到处瞧着,显是第一次来南极剑门。 这圆溜溜的眼珠子一扫,扫到了吴恨身上,见吴恨在看他,那汉子瞬即咧开嘴露出大板牙呵呵笑着。 吴恨初一见以为是只兔子,这么大的兔子,吴恨忍住了笑。只是不露声色,那家伙讨了个没趣,面上微微一变,便去瞧别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道童在那汉子身边的方桌上奉上了一壶清茶,这弟子马上从茶盏里面翻出一个大碗,指着茶碗说道:“倒这个里面,多倒点,多倒点!渴死老子了!喏喏,就倒这个里面,那杯子像是娘们儿用的,太小,喝不饱,麻烦!” 路月一听这话,面上只是一红,俄而喉中清咳一声,转眼斜瞄了那圆脸汉子一眼,那家伙显是对路月有些忌惮,面色微微一动,只是咕噜咕噜喝着水,一时就不再说话了。 喝完后还从牙缝里挑出一片茶叶。“砰”地一下,妙手一指,轻轻一弹,站在他身侧的那个道童眉心忽而多了一颗美人痣,怎奈礼数拘谨,又加上自己辈分低微,又兼地主之谊,道童只是面色一皱,终究只得忍气吞声,寻了个恰当时机,垂额轻巧的抹掉了。 “上人,此次我们不请自来,确有要事,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两门的和气,身为同道,师傅觉得倘若我们北极剑门一方私下去处理这件事情必然不好,所以才来找您!” 此话有理有节,太真上人听罢,微微点头,面上几许赞许,茶壶盖子划过茶水,清茶涟漪一圈,然后啜饮一口仙茶。却并不做声,将长辈的谱子倒是摆得挺大。 路云随即从道袍的袖中掏出一封信笺,此时的吴恨正坐在师傅旁边,却已然看到了信笺上的字迹,竟然是来自鲜夷的师弟‘日暮长川’的,吴恨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日暮长川早已是在几年之前私自脱离了师门!怎地私下里却有信件寄给北极剑门? 这等事件看来当真是颇有蹊跷。莫非是长川脱离南极剑门之后重新投到了北极剑门? 若是如此,这般朝秦暮楚之徒,真当教训一番。 太真上人面色微动,将信笺接了过来,然后上下看了看信中的内容,却发现这是一封战书,战书中所要挑战的对象正是北极剑门,内容大致是日暮长川将在长白山天池之上邀约北极剑门的二代弟子大战一场,太真上人一看信下落款,日期是后天。 太真上人面色不变,重新合上信笺,然后放在一边,转眼看着路月,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路月心下已知,说道:“太真师叔,实不相瞒,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战书了,前一封战书中,我门下也有两名弟子逞一时之气,不顾师父之命私自去迎战了,而且也是互有伤亡!”说到这里,路月脸色微微有点红,因为在那场对战中,真正伤亡惨重的是北极剑门这一方。俄而,路月继续说道:“经过一场对战之后,我门下弟子中有人从对方的法术之中看出来,那个发出战书的人应该是来自南极剑门!” 太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你们倒是没有猜错,而且我已经知道是谁!”和吴恨一样,太真上人已经发觉写战书的人正是日暮长川。 接着太真上人沉吟道:“以这番别扭的字迹看来,一定是我那个来自鲜夷的徒儿,日暮长川!” 路月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上人已知道是谁,还请上人做主,与我们共商一个妥帖之策!” 上人点点头道:“本来这事也轮不到贫道去管,毕竟我这徒儿早已是偷偷脱离了师门。”陆云一听这话,心中微微一怔,只是上人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北极剑门和我们南极剑门历代交好,而那日暮长川毕竟出自我门下,此事我们还是会出力的!你们先放下一百个心吧!” 路云顿时心中一喜,道:“多谢师叔!” 上人继续道:“若想将这件事情处理的恰当,还需要将他带回我南极剑门,不如就这样,我可以派遣弟子同你们一起去长白山,将我那弟子带回来!我们当面处理这件事情!岂不爽利?” 路月一听这话,立即拱手行礼道:“如此甚好,长白山路途遥远,还望即刻启程!” 上人道:“你们既是远客,岂有不在这里休息一下的道理?” 路月谢礼道:“上人不知,我们这番前来,越是早将这事情处理完毕越好,哪里在乎什么累不累?” 上人笑道:“你们还真是轩辕师兄的高徒,做事雷厉风行如他一般!”只是上人这一笑,却在嘴角勾起一丝异样之感。 路月笑笑,说道:“家师法命,岂敢拖延!” 上人点点头,转头对吴恨说道:“恨儿,你便带了西门和南宫一起去一趟长白山吧,素来你们几个跟长川最是情深,你们去我会更放心!” “是,师傅,我这就去请师弟和师妹!”说罢。吴恨即刻躬身而去,出得殿门,随即御风而上。 吴恨将要去请的,便是南极剑门掌门亲身四大弟子中的:西门崔炫,南宫李甜儿。 “甜儿师妹,师父命你跟我去天池!” “真的啊!”李甜儿放下怀中戴着花头环的小鹿,冲着吴恨俏脸一笑,说道:“太好了,在山上快闷死了,这下终于有好玩的了!” 吴恨又奔赴南极剑门太极台的太极铸剑门中,此时他的师弟崔炫正披着牛皮,手中托着长锤击打着烧出来的刚刚成形的红铁,但见崔炫此人身体颇为雄壮八尺长躯,身姿矫健,裸露的皮肤上更有常年冶铁铸剑所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疮疤,如同星辰的图案一样分布在他宽阔的胸膛和脊背之上。 闻听吴恨的呼唤,崔炫转过身道:“师兄何事?”伟男儿雄浑气魄尽在一双精光灼灼的双瞳之中。 …… “师傅,师哥师弟还有师妹都去了长白山,你为何不曾告诉我?”等到第二日遍寻不到吴恨,崔炫和李甜儿之后,薛琳儿才晓得师傅私底下派这几人去了长白山。 太真上人不说话,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此去波折,山险水恶,对你不好!” 薛琳儿有些气恼,说道:“师傅,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跟师兄在一起,在哪里不都算是神仙境地?” 太真上人微笑道:“你别恼,别恼,瞧为师给你一件东西,你便欢喜了!” 薛琳儿一听这话,问道:“师傅所说是什么东西?” 太真上人轻轻一笑,挥手间,桌上的一个金玉木箱顿时悄然打开,看了那其中的凤冠霞帔,薛琳儿不觉一张脸羞了个通红。 太真上人悠然笑道:“怎么?不喜欢!” 薛琳儿暗自甜蜜了一会儿,却是忽而抬起头对太真上人说道:“不是,我只是要在师兄回来之前,一日穿它个三遍!” 太真上人不觉大笑起来,无奈地瞧着薛琳儿,说道:“你呀,你呀!”千万言语,却不说出口。只是那面上,喜色欣然。 薛琳儿和吴恨的婚事,应该算是“登台盛会”之前最大的喜事了!n!~! 第五章 天池雪飘寒,同门剑决然 第五章天池雪飘寒,同门剑决然 漫天的白霭,不见云日。寒风凛冽,寻常人根本无法呼吸的冷气,此刻正一股股灌进所有人的鼻喉中,越是让众人看起来面色发白。 见师妹李甜儿一身金裙颇有些寒冷,更兼有鼻水挂在鼻尖,吴恨忙将自己的夹袍给李甜儿披上,笑道:“看来师傅叫你练一下身体还是个好主意!” 李甜儿恨恨看着吴恨,不说话,心道是吴恨在取笑她。 吴恨看着这雪山顶上的一片浩瀚之景,道:“长川应该快来了吧!”说话之间,过在那远山一段,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 胡如飞道:“王八来了!” 路月忙转头冷喝一声道:“师弟,闭上你的嘴!” 吴恨瞥了一眼胡如飞,便不再理会。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天地间一派浩荡苍茫。 这便是长白山顶上的天池,自古以来天池下都是火山口,强烈的地热导致天池从不会结冰,然而今日不一样了,放眼看去,整座天池除了地热聚集的那个温泉口,其他的地方皆是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地热口往外冒出来的滚滚热水却也像是没了升腾的气势。 这样的环境中,有一种极寒的存在。那寒气如空气一样无所不在。 此刻在这冰层上站着的有八个人。一侧有七,一侧有一,那七个人色彩各异,神态不一,看他们通身的打扮,都是修真人士,只是对面站着的那一个人却是黑布裹紧了身子,面无颜色。那七个人都是来自南极剑门和北极剑门的剑仙弟子。对面的那一个则是来自鲜夷的游 侠。 七人中为首三人便是当今东方剑域的三大关门弟子,北荒吴恨,南宫李甜儿,西门崔炫。至于那二师姐东方薛琳儿却是被师傅太真上留在了剑南山云台荒之上。 雪越来越紧,风越吹越寒。冰雪如断裂的白铁折射着剑刃一般的光芒,照射在那个鲜夷游侠身上,他便是这七人的对手日暮长川,只见长川的头微微低着,通身黑衣裹着身躯,面上戴着黑色的面罩。 远处发出扑通一声,却是最后一块冰彻底将天池的温泉口给封住了。不留一寸空隙,沸腾的热水如火龙一般被封在了冰下,到处游走着。 吴恨慢慢走上前一步,看着日暮长川说道:“师弟,你若停手,师傅说过定会赎你的过错!我们云台荒仍旧欢迎你回来!”吴恨挺然而立,不卑不亢,腰间一柄青霜雪色长剑,青霜剑唐才子王勃《滕王阁》中有云:“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这便是传说中的青霜,剑刃方才露出一寸,足有寒光激射而出,那冰下沸腾之水如有感知,匆匆而退,冰层被水浪一震,微微晃动了一下。剑光青凛,冷若霜雪。配着吴恨那一身淡青长衫,更是有几份仙家气势。剑出三寸的时候,吴恨的瞳仁已在一刹那间变成银色。显 然是剑灵已经通贯全身气血。 长川的眼睛避开了吴恨,而是看着他们身后来自北极剑门的人说道:“我本是找你们二代弟子,你们为何找我师兄过来?难道是怕了我!” 那后面居中站着的却是北极剑门三代弟子路月,他面容清秀,看来似有几分女儿气,不如吴恨伟岸,但那面容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减,此时只是冷眼看着日暮长川,说道:“我们北极剑门几时怕过人?只是担心你若不敌我们,伤了你,也是伤了我们剑门之间的和气!适才 将你私自向我们挑战的事情告知你的师父!” 长川黑色的面罩中仍是散发着寒气,两只眼睛看不出有何种表情,冷然说道:“却不知章句和林青云伤病好了没有?当日那章句所说的话,可是常常在我耳边响起一一不要杀我,有种他日等我养好了伤再来跟你一斗!这般求饶方法,可真谓迂回婉转啊!莫非此乃你们北极剑门特色之一?哈哈!”这声音中却是带着几分讥诮之意。 这章句和林青云正是上两次对战中伤于长川之手的北极剑门弟子。 路月一听这话,面色一沉,心道此次回去必要惩治一番那有辱门风的章句。路月欲待说话,忽被旁边一个胖子抢了风头,正是北极剑门三代弟子中的胡如飞,外号“胡如匪”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但见他面上虬髯杂生,头发更是不加打理,胡乱扣了个皮帽在头上,似这般模样,真是如同土匪一般,于这风雪中露着一双胳膊,却似胸中有无限血气方刚。那胡如飞猛然接过话头说道:“你奶奶的,有脸跟我师弟们打,有本事跟老子干上一架!我要是退了半步我就叫你一声爷爷!” 长川轻笑道:“这么丑的孙子牵出去太吓人,你还是留在北极剑门避邪会比较好!” 这时候,七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李甜儿竟是轻轻笑了一下。本就是年纪轻轻性格活泼的小女孩,听得这一句戏言却是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好笑。吴恨一听这笑声,面色微变,向李甜儿微微示意,李甜儿才是止了笑意,只是通身的鹅黄衣服却还是轻轻抖动,看来也还是在偷笑。 那胡如飞听了这句话,又听到了李甜儿的笑,那还得了,当即就想发作,就要伸出手来,只是这动作却是在下一刻被一道白光给罩住了,这白光的来源正是吴恨,他用最简单最不含攻击力的白光挡住胡如飞,接着转过脸看着胡如飞说道:“胡大哥,我们来之前可是早就说好过,来到了这里,要处理的是我们南极剑门内部的事情,你若想当着我的面跟我师弟动手,那就别怪在下护短了!” 吴恨字字在理,说得胡如飞一时无话了。面上颇有些悻悻然之态。 胡如飞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不敌吴恨,面上只是迥然一下,心里却也是有三分畏惧,顺着吴恨的话头强自说道:“那,那是……我胡如飞向来是说话算数的!所谓好汉说句话,拉死八匹马。那我就不管这杂事……不过你吴恨却是一定要秉公处理这件事情,若是有半分私情护短,我老胡拼了这条老命,却也是不怕和这个家伙干上一架的!” 吴恨沉声应道:“那是自然!” 胡如飞悻悻地退了回去,还不忘朝地上啐了一口。 吴恨又转头看着长川,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风雪,长川见师兄看着自己,只是轻声说道:“我既然已经脱离师门,焉有回去的道理,我素来是知道大丈夫做事,由来无悔,大师兄这名字不也是这个意思?况且,家门遭此不幸,我更是不能袖手旁观!” 吴恨双眼凝视着长川,心下一动,却是继续缓缓说道:“无悔无痕,无怨无尤,生无所愧,才能一生逍遥!你应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你的家族本就是鲜夷大族,兴衰枯荣也由不得你,你难道不怕让自己身陷其中无力自拔么?” 长川淡淡一笑,说道:“道理是道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我能做的,也就是杀了西田,为我们长川家族血洗耻辱!” 这时候北极剑门的另一个弟子的声音却是响起来:“我师兄西田能够统一鲜夷,靠的不是剑,是雄心,是魄力……” 长川面具下的脸色猛然变了,大声吼道:“你给我住口!”这声音苍凉而沉郁,夹杂着厚厚的真力从那面具下传出来,竟是将面前的雪花凭空融化了。 吴恨不禁摇了摇头,轻叹道:“长川,师傅只是想念你,想让你回到剑南山去看看他!” 长川摇摇头,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们不愿意让我卷入这场纷争,但是……我,我心痛啊!我的哥哥被西田大军绞手,四肢残废挂于城门示众,我的父亲被置入疯牛圈之中以牛角穿心而死!他们的每一寸痛苦,我都是深有体会,更何况我的母亲……她是怎样的温柔和蔼, 她……”话到此处,长川忍不住涕泪四流。语音哽咽在那里。 一时间周围都是没了声音。 而后,长川猛然抬头说道:“而这凶手,便是他们北极剑门培养出来的西田!我要打败西田,只能用他们北极剑门弟子来练剑啊!” “你这狗杂种!”这后面的胡如飞一听这话,心上更是上了火,这小子竟然用自己的师兄弟来练剑?!心下及此,顿时火冒三丈,甩甩胳膊就要冲上来,身边两名北极剑门弟子忙是搬住了他粗壮的胳膊。 吴恨没有在意后面的动静,而是轻声说道:“照这样看来,今天我是不能将你带回去了!” 长川拱手行礼,说道:“恕长川无力从命!” 吴恨轻轻叹口气,拂拂袖子,说道:“那便如此吧!” 这话一出口,身边的李甜儿和崔炫却是上前说道:“师兄,难道真的要?”他们皆是知道,当吴恨说出那便如此的四个字的时候,多半是将会出现一场恶战。吴恨举手示意他们不要阻拦,然后轻轻点了头,眼光里一抹清亮的剑影。 长川跟吴恨在一起生活了八年有余,自然是也明白吴恨的意思,遂也将一柄弯剑从黑色的剑鞘里抽了出来。握在长川手中的长剑是一把通体乌黑的黑木剑。 吴恨看着这柄剑,倒像是以云台荒上的铸剑手艺打造的,只是这剑身弯曲,更像是一把刀,与刀不同的是,这把弯剑依旧留着双刃,双刃是剑的特征。而这把剑的长度也长于一般的剑,倒是弥补了日暮长川的短小瘦弱的身材。在气势上显得壮大了许多。 道家之人,气势也为重要。 这日暮长川在南极剑门拜师学艺的时候往往也会跑到那铸剑门中学习一二,如此看来倒也真是学到了一点。 长川看着吴恨的表情,已经猜出吴恨的心思,于是说道:“这柄剑花费了我三年修筑的时间,取的是我鲜夷圣山“福稷山”山顶寒雪樱木打造,至于这工艺自然也是要谢谢师傅他老人家,从水减到素延皆是云台荒山铸剑工艺,师傅他老人家教我铸剑的手艺并且赐我武艺, 这一生的情谊我都是还不了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有朝一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报答他。” 这时候站在吴恨身后的南宫李甜儿却是耐不住了,还想要挽救这个局面,她用女孩子特有的软语说道:“哼,长川,你若是真的想要报答师傅,他终日教你的为人处世的道理你怎么没有好好学?偏要回去争什么帝王报什么家仇,那般俗人争得东西你一个修仙之人也掺和在里面,师傅真是白教了你这个白眼狼!” 李甜儿这话一出口,站在一边的崔炫忍不住笑了,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李甜儿一急,可是说话都无分寸的。崔炫已经习惯了。 长川沉默着,说道:“师姐,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可是你不去争,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去争,既然剑仙不应该去争这些东西,那为何当今的鲜夷天皇却是河潮西田?他也是剑仙,但他却屠灭了我们长川一家,夺取了皇位!我从未想过要去争夺什么帝王之位,但今日这家仇我是必定要报的,作为一个剑仙,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我还不如去做狗屎!不,是连狗屎都不如,狗屎至少还有人踩!”此话一出口,一阵悲凉之意四散开来。 长川这一句话语气甚是严重,竟是震得李甜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李甜儿回头想想,这般深仇若是落在她身上,怕也是会马上恨不得将敌人扒皮抽筋。沉默了,周围的气温像是又低下来几度。李甜儿慢慢退了回去。不再言语。 吴恨摇了摇头,心有不甘道:“师弟,为何你就这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要知道,这世上还有我们啊!” 长川避而不听,道:“师兄,请别像往日你教我剑法一样留一手,今天我们拼个痛快吧!他日便你是你我是了!” 吴恨一叹之间,身后一股寒气充溢而出,长剑夺然升起,凌厉出鞘。青光如龙,而吴恨所修炼的护气也早是青色,适才这青光剑气和青色护气相交杂,吴恨的整个人都沉溺于一片青色气场之中。 青霜剑夹杂着寒气,升腾在吴恨的身后。长川凛然,腰间的黑木剑也是早有乌光四溅。森森剑气,长照苍池。 崔炫上前一步拉住了李甜儿,两人纷纷告知众人,众人皆知这一场战斗是无力避免了,遂祭起各自仙气,腾然而起,一群人落到了天池边缘的山峰上。 遥遥望去,吴恨和长川已经成了对阵之势。 青霜剑周身青光如炬,剑气已然渗入吴恨的体内,他身穿的轻纱上隐隐浮现出流动的剑影,吴恨所修炼的乃是九子剑中的嘲风和谐之剑,其力在于温厚,于战中则有适度之力。大气而朴实。 长川看着一片青光中的师兄,双眼有些失神,眼光中似乎正在微微说道:“大师兄,你本不需要来的!” 吴恨似乎听到了长川心中的话,接着说道:“长川,今日师傅叫我务必将你带回!既然你不愿答应,我也只能强行带走你!虽是强力,但你也要明白,我们师兄弟之情犹在,不管最终结果如何!” 长川本就知道师兄的法力高于他,此刻也不再说话,沉默良久,赫然长剑破天,嘶吼一声,黑袍中剑气浸染,长川身后一条剑有着黑龙般的剑气如烟而起。 长川说道:“师哥,大仇未报之时,若硬要我回去,你便拿了我的尸体去还给师傅吧!” 长川迎风而去之时,金黄色的护气也从身体中蓬发出来。他的护气整整比吴恨少了两个境界。 “铿”地一声,那把黑木剑已经迎风一刀斩了下来,刀刃还没有碰到,却已经激起一阵轰鸣的金石之声。吴恨剑不离身,却陡然以剑养剑,唤出一个分身,一时间青光更是大盛。长川的黑木剑哗啦一声将那分身击中,瞬间青光一散,吴恨却已经腾然入空,霎时间出现在了长川的身后,提剑升腾,双手一分,在空中画出一条剑轨,剑轨的目标直指长川的脊背,耀眼的青芒再次夺入眼眶。剑光划出来的凌厉的目标直指长川的脊背,耀眼的青芒再次夺入眼眶。 第六章 英雄铩羽时,歧路背影单 长川立于坚冰之上,但见师兄仙影投映在冰面,旋即双眉紧闭,心中已作计较,而那半云中的师兄吴恨长嘶一声,仙剑挥斩而下,顿时青光大盛,冰裂之声嘈杂作响。长川身形陡然一撤,立时御长剑飞离了冰面,只是其纵云之术显然有些不济,显得颇有些慌乱。 吴恨手中青霜长剑夺空而下,但闻坚冰猛然爆裂之中,发出一连串喀拉拉的声响,吴恨的剑气豁然入池,顿然青气弥漫,一时间一个道光形成的球体潜入热池中,猛然蓬发,轰然一声炸将开来,冰雪炸将开来之后,那冰层中立时重新出现一个巨大的湖面。 空中也飞腾起大块碎冰烈雪。 那站在远处峰顶上的胡如飞见打得十分畅快,心中高兴,随即拍着肥厚的手掌大声叫道:“好,打得好!”,谁知道那好字刚落下,却接着又“啊”地惨叫一声。众人不解,旁观时却发现竟然是李甜儿用一寸长的秀指甲掐在了胡如飞裸露出的胳膊上,此刻正可劲揪着。而 李甜儿更是杏眼圆瞪,呵斥道:“叫你乱说,你怎么不去死!” 众人皆是莞尔。 吴恨那一剑狂劈下去,青龙斩落之处,青霜神剑霎时夺然落入沸腾的天池水中,瞬时与冰火峥嵘的水激烈搅动,一个漩涡猛然旋转,从那湖水之中飞升起来。立于冰湖外沿的长川叫声不好,迅速祭起黑木剑升空直上。轰隆一声,顿见那热水化作万千冰剑,由天池向外激射而出。 吴恨清啸一声,已然掠至长川身旁,长臂一挥,就要收回冰下长剑。 但, 赫然之间,吴恨手心的“剑魂引铃”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紧紧箍住,一下子变得哑了。那剑竟然是收不回来,吴恨心下大惑,强作镇定,再念一个“拜剑诀”,那是剑主唤剑之术。却仍没有任何作用。 那青霜仙剑竟然是一瞬间开始不听使唤! 从来在那南极剑门中,仙剑与剑铃都是一气,息息相关,设若连剑铃都无法唤回神剑的话,这神剑所在,就必然是颇有些蹊跷了。而那拜剑诀更是南极剑门的人剑通灵之法,此时更是毫无作用。 吴恨顿时愣在了云雪之上,只余寒烈风雪吹动他的裙裾。 心中,略微有了些惶恐! 长川却并没有意识到吴恨的迟疑,而是迅即抓住这一刻,挺黑木剑御风,直刺吴恨。 崔炫和李甜儿则是旁观者清,看着下面的场景,脸色一变,不觉同声叫出来:“大师兄!小心!” 那话音还没落下,长川的剑已经是裹挟着黑风直贯长空,猛烈刺向了吴恨,吴恨身后一黑,惊叫一声不好,但那拜剑诀口诀方到一半,无法迅疾收回,黑光过处,吴恨心中只是一寒,而在他心思空白的这一秒。 轰然一道黑光迎面盖了过来。 长川的剑法怎会有这等势力? 就在那黑光暴涨的时候,一边观战的崔炫不禁愣住了,这黑光的气势,倒有些像是邪异之力的剑势! 这黑光势力极为强盛,刺将出来的时候,就连日暮长川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愣住了,想那南极剑门一本《天机道卷》盛名天下,自己的道力明明只到第真元这一层而已,但此时的气势,比起已经到了先天这一层境界的吴恨,似乎并不相差多少。 一阵黑风过后,狂掠而过…… 寂静。 沉默。 方才明明站着吴恨的云端,此时黑气扫过,徒然只剩云一朵,风雪几片。 这活生生一个修仙子弟,竟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川气势即过,旋即撤身按落,一个人站在天池之上,当他抬眼却不见了吴恨的时候,他的心中不觉也是一片茫然。而在他身下方才本已经裂开的冰面,此刻却似一道伤痕猛然间赫然间重新合拢,完美无瑕,似乎在这冰面之上,刚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长川手中的剑还在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胡如飞面上全是不惑,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吴恨处于优势么?” 崔炫和李甜儿也是有些不解,但心中的急切似乎更多一点,早已纵身而起停在了长川的身边。 李甜儿一时气极,抽出腰间承影长剑直逼长川咽喉,外行人看来却只会发笑,李甜儿的剑竟然只有剑柄,但是细细再看长川的脖子,却不禁会让人惊叹,那脖子上竟是映着一道黑线般的长影。 这便是传说中的仙剑“承影”。 李甜儿看着长川,欲言又止,面上厉色,心底里却究竟是有些柔软,左手拿着长剑指着长川,见长川面具下的眸子闪烁着,似有什么难以言表的情怀,李甜儿心中一动,最终还是收了长剑。 李甜儿银牙咬合,怒目而视,低声喝问道:“长川,你竟然用‘睚眦好杀之剑’来对付大师兄?” 长川手拖着黑木剑,摇着头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不可能的,我不会什么好杀剑术!” 李甜儿见长川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的心都快碎了,这大师兄对她是何等情谊,自小便是如父亲一样待她,而今却被长川黑木剑一道黑光给吞噬了。 长川还是兀自摇着头,忽然试图抓住一边师兄崔炫的胳膊为自己辩解,孰料崔炫早是有了防备,长袖一挥,腰间肝胆相照的“照胆”仙剑神光已是夺空而出,生生将长川击出了几丈之外,跌落在冰面上一声闷响。脸面上的那张黑色面罩也随着掉到了冰面上。 长川仰头看着站在云端的崔炫说道:“崔师兄,我的剑术您是知道的,再说那九子剑中的睚眦好杀之术是南极剑门禁术,我根本就不会 啊!” 崔炫面露凛然之色说道:“那黑光你作何解释,师兄凭空消失你又作何解释?若不是你用好杀之剑吞没下他的身躯和精魂,何以在刹那之间师兄会消失不见?更何况,睚眦好杀之剑在我派可是谁都可以偷学的!” “我!”长川愕然了,此刻他竟然被师兄当作一个盗贼,偷学剑术的盗贼。 崔炫一声怒喝,道:“若是你真个没有下毒辣之手,那你就跟我回剑门面见师傅!” 长川咬着牙道:“当日师傅苦苦劝我留在南极剑门,我立下重誓不报家仇誓不还,今日若要我回去,势必没有此道理,若是逼得急了,师兄,我长川这条命你直接拿去便了!”说罢,这长川紧咬牙关不再开口。 鲜夷族民的民性中自古便有咬牙切齿不低头的特性,崔炫深知不能逼他回去,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滚回你的鲜夷,若师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抽干东海铲平鲜夷也要把你找到,并且杀了你!” 长川不再说话,却是慢慢的,他的眼里仿佛又生出刚才笼罩着吴恨的黑光,那黑光轻轻一闪之间,瞬即灭掉了。 崔炫盯着躺在冰上面目怅然的长川说道:“在我还没决定杀你之前,我希望你快点离开,否则我就要用我的‘照胆’神剑为师兄报仇了!另外更要把这把劣剑留下,若你还有几分良心的话!”崔炫已经不决定将长川带回剑门,长川对付吴恨的举动,着实让他这个二师兄伤了心。 长川看着云上的崔炫和李甜儿,轻轻叹口气站了起来,黑木长剑弃之一边,顺手去捡那个被打落的面罩,手刚伸过去,赫然一道剑光掠了过来。 长川的面罩竟是被李甜儿的承影剑的剑影从脸上削去,冷风一卷,变成了两片薄薄的布片。 李甜儿怒视着长川,却悄然间,一滴眼泪自眼眶中滚落出来,下一刻便从云上落下。 两片黑布在风中翻飞着,像两只双飞双宿的蝴蝶,只不过却更像是一个悲伤的隐喻。 长川抓住了一片黑布,紧紧捏在手中,看着云上的李甜儿,道:“这算是恩断义绝么?甜儿师姐?” 李甜儿凛然而立,冷冷说道:“自今日起,切莫再叫我师姐,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师弟!” 字字如针,无声无息的插到了长川的心脏里。然后,攫住,捏紧。砰,碎得同样悄无声息。 长川拿着半张面罩,一步一叠的往前走着。 孤单的背影,苍凉的雪原…… 抬头藏泪之时,天空在落雪。 往昔的一切情意,真正就像这风中的雪花一样,轻轻一吹,尽皆散了。 崔炫冷哼一声,左手一挥,将那置于地上的黑木剑旋即收上了云端。 “倘若这黑木剑的邪力没有那么大的话,师兄或许还有救。”崔炫对李甜儿说道。李甜儿点点头。两人正待离开的时候,李甜儿却是忽而想到了什么,在崔炫身边耳语一番,崔炫先是面色凝滞一下,瞬即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按云而下,站到了山边北极剑门那四个弟子面前。 那路月即刻上前焦急问道:“吴恨师兄出了什么事?” 李甜儿不说话,怕是自己说漏了嘴,崔炫在一边接过话头说道:“此事关系我们南极剑门的秘诀,故不能告诉你们,还请海涵,还望各位回到尊门之时将实情告知轩辕师叔,此事现在已经是我派内部之事,念及同道之情,希望你们不再插手,同时在此事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希望你们不要去找长川的麻烦!” “这个是当然!”胡如飞立即说道。 崔炫心下明白这人匪气十足,说话历来都不怎么作数,而是转头看着路月说道:“我要你答应!”路月也没有提防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见崔炫和李甜儿各是眼中有事,面上焦虑,碍于情面,终于还是答应了。 崔炫抱拳谢礼拜别,领着李甜儿上了云霄。崔炫和李甜儿两道剑影御风而去,朝着剑都云台荒方向。 方才还略有人气的冰湖之上,一下子只剩下半块黑布。 崔炫前脚刚走,他所预料之事便发生了,这胡如飞上前分开众人,说道:“娘的,他们还谈什么同道情意,那黑小子若真是有情有义,怎地跑到我北极剑门来闹事,瞧那黑小子嚣张的模样,路师哥,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说罢就要动身,却被路月一把拦住,说道:“方才这事情一闹,倒真是成了他们门中内部的事情,就算我们不去找那个长川,他们南极剑门自己也会去的……”胡如飞不等路月说完,马上就道:“老子才不管什么内部事情外部事情,我只想去把那鸟人长川的脑袋给拧下来!”说话间就要跃上云端,却被路月一把扯住了裤带子,哗啦啦一声响,露出了内中所穿中衣,身边的弟子尽皆大笑起来。 路月脸上也忍不住莞尔,却旋即肃穆道:“你是要陷我于不义么?” 胡如飞一边穿裤子一边嘴里咕哝,说道:“师兄你说我们平日在那门中闹一闹也就罢了,这里这么多人,你!” 路月此时却叫上了劲,道:“我倒只是无意间扯下你的裤带,你紧张什么,只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路月平素做人说一不二,你若要陷我于不义,别说脱裤子,就算是打屁股我也是做的出来的!” 周围的人更是大笑起来,胡如飞跟自己的师兄弟们倒也是十分亲热,此时面上也只是难堪一笑,内中一个弟子忽而说道:“胡师哥,南宫李甜儿早就走了,你还怕人看见,不会是怕她吧?” 胡如飞一听这话,面上即刻涨红,说道:“打你个鸟嘴!” 两人不觉闹了起来。 路月扯开这两人,说道:“别闹了,先回去禀告师傅,你们要闹的话,就去师父面前闹!”此时的路月正是一本正经,面色肃穆,胡如飞和那个弟子这才松了手,胡如飞摇摇胖胖的身子,走到路月身边,似乎还有些心有不甘,说道:“路师哥,看在你面子上,今日便听你的,下次见到他了,我一定像捏碎鸟蛋一样把他给挤碎了!” 路月笑道:“下次我绝不阻拦,你爱怎样就怎样!” 胡如飞笑道:“这话爽快,听得我心里舒服!” 路月对着身边的人招呼了一番说道:“我们这番先回北极剑门,请师傅定夺!”众人皆答应。一时四云腾然而起,迎着天空飞去。 天池之上,一时又恢复了苍凉死寂的状态,只见寒气散开,轰然一股热流喷了出来,不久,整个天池重新变成了水波粼粼。天池胜景,山清水秀,花草芳菲。 那清可见底的湖中,却似有一个深深的洞穴,便是那温泉出水之处。促忽之间,翻出一股热浪。一条黑色的尾巴,显出了三分模棱。 第七章 北极剑门顶,兄弟情谊深 却说就神州地势来看,北极剑门与那长白山的距离要近得多,那边的李甜儿和崔炫还没有到达南极剑门,这边的路月和胡如飞等人早已经到了北极剑门信天山下。 这信天山乃是一道笔直山梁直冲云天,山门一侧的神碑自古以来便有:“信天绝峰,独此一路”的记载。 而路月和胡如飞二人此时已经停在了此处。 两人携着众师兄弟踏着苍凉的白石朝着那山势高峻处走去,这北极剑门比起南极剑门来说,却显得少了几分仙灵之气,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在中神代之时倒也是有着一脉郁郁葱葱的树林从山脚生长上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脉山脊之上的树木日益减少,风水风水,有风有水,天地万灵皆有相通,若是穷山枯石之地,自然难以藏风聚气,民间自然也常有蜚短流长,内中偶尔也有自称通神者四处散布这北极剑门仙气将丧的流言,更有甚者常故作神秘道:“此山之上的北极剑门若再不搬离,有一日必会遭难!” 后来这人于一北极剑门弟子之前说这话的时候,直接扑地。 算命老汉毕竟是算命老汉,竟只是一剑过去,这老汉就被打死了。 为此,北极剑门掌门弟子河潮西田被关了整整半年。 纵然坊间流言甚多,只是流言毕竟是流言,这般家大业大,岂是随便能动其根基,四处迁移?所以至今日之时,这信天山仍是北极剑门所在。 路月和那胡如飞沿断肠崖,攀七星锁,过枯影桥,这才到了北极剑门顶峰齐天峰之上。 此时那轩辕才早得知弟子回来的消息,在那堂中静坐等待了一番。但见那轩辕才一双金眉,两双招风耳,更有一头苍白发亮的头发,眼似鹰隼,看那模样却不像是个好人。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长得不像好人的人,于三百年前,孤身一人远赴鲜夷,于仙树岛之上,以道术大战一只古猿妖,那一场血战持续了整整三日,当然,最后获胜而归的则是此刻正耽耽看着路月和胡如飞的轩辕才。 那日大战之时,轩辕才于半云之中飞天遁地的法术着实让那躲在地穴中的西田家族大为惊诧,于是大战过后,西田家族将自己家族中的未来寄予在了轩辕才的身上。后来经过几代的波折,轩辕才见这家人颇为执着,到了酒酣耳热之时,也便答应了这个要求。 若是轩辕才知道若干年之后北极剑门的大乱的话,估计他就不会轻易答应西田家族了。 那一场大战之后,神州之名更是响彻四海,就连远离东方神州的魔国希罗国,每逢看到诸如陶瓷,轻纱之类的神州特产,就常常不约而同说道:“神州,道士,好!” 纵然北极剑门仙气见丧,但那一战之后,北极剑门俨然名声在外,修真同道们无不叹服。 多年来,一般人年老之后的皱纹都是生在眼下,而轩辕才的皱纹则是生长在额头上。弟子们中常有观察细致者认为这是师傅常年傲然挑着眉毛导致的。 而现在的轩辕才正挑着一双眉毛听着面前的路月和胡如飞讲述长白山天池上事情的经过。 路月将这一通话讲完,接着说道:“师傅有何打算?” 轩辕才冷然道:“何苦用得着我们去打算?那南极剑门一时间少了一个大弟子,就够他们自己内讧的了,你还嫌事情不多么?” 路月一听这话,旋即点了点头,道:“师傅,徒儿明白了!” 轩辕才不再言语,挥了挥手让路月和胡如飞两人出去,两人这才告退而去。 两人行了几步之后,胡如飞侧脸看着路月,道:“师哥,你有没有发现师傅最近的清晰有些不对劲?” 路月点了点头,道:“不错,他的性子似乎变得比以前急了很多,想必是他久久没有通过飞升这个境界吧,这几日常听师兄们说师傅在那封神楼上发出一阵阵的叹息声,想必是他力有不逮吧!” 胡如飞点点头,道:“师傅为什么这么在意成不成仙啊?” 路月道:“这还不是跟那南极剑门有关,我们两门本是世代交好,后世虽然分为两门,但在一些建制中还有相同的地方,比如我们的道法境界都是相同的,若要成仙,则必须都过了飞升这一关,而南极剑门飞升成仙一般是在封仙阁完成,我们则是在封神楼完成,这两门虽然看似关系和睦,实在是也有暗暗较劲之意,更加上上次这南极剑门的日暮长川同为二代弟子,连连挫伤我门中的两位二代弟子,师傅的心中怕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师傅的修行毕竟还是数一数二的,据说当今南极剑门的那个太真上人修到飞升境界之后也停滞了,更有盛传这家伙整天整宿跟一只秃顶老鹤下棋,全然不思修仙之道,我想师傅是想在这个太真上人之前飞升成仙吧,也算是为我北极剑门壮大气势,毕竟当今修真界人才凋零,通论真正得道成仙者,已经一千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才了!” 胡如飞一听这话,微微沉思了一下,忽而呵呵张口说道:“师傅这老家伙可真是有志气!” “砰”地一声。 “哎,师哥,你怎么又打我啊!” “谁叫你乱说师傅是老家伙的?” “师傅他不老么。胡子都打结了,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梳几个时辰,据说胡子老得都发硬了,若不是红木梳的话,很容易这梳子的齿都会被师傅的胡子拉断!” “……” “还有,师傅的裤子……师哥,你等我说完啊,挤眼睛干嘛?” 轰然一声,胡如飞倒飞起来挂在了悬崖边的一棵倒垂老松的树枝上。 轩辕才那打结的胡子只是一抖,冷冷说道:“孽障,真是孽障!别人要面壁才能思过,我看不吊你一个千百年你是不知道厉害!” “师傅,俺错了……” 这天晚上,胡如飞用一只蝙蝠的姿态倒挂着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而夜半时分,在那北极剑门山顶楼阁之中的一处倚着山洞修筑的暗房内,路月的哥哥,也是路月的师兄路云一身白衣席地而坐,手中打出各类结印,口中更是念念有词,面上更是颇有些凝重。 真元之境,重在化心,以天地汇聚,开通身孔窍,运周天神力…… 这已经是他闭关的一个多月了。 这个暗房叫作天极洞,是历来北极剑门有志弟子决定熬炼之时选择的最佳地点,从道法上来说,一般是要顺其自然,那种违背天性的熬炼是不被提倡的,然而对于某些有大志和恒心的人来说,短时间能提高自己的道力,显然是个很大的诱惑,况且在他们很多人的眼里,只要道法到了一定的高度,便可以反哺自己往日速成之时所造成的缺漏之处,因而在这北极剑门中也偶有弟子于这天极洞中苦苦熬炼。 此刻在这暗房中的路云便已经熬炼过了百日了。 天极洞口的那幅对联实在是所有熬炼弟子的心声: 此生只为道法故,敢把洞中石坐穿 横批是:极道成仙 每一个进入天极洞中熬炼的弟子,不过千日是不准出这个天极洞的。 路月明白自己哥哥的志向,因而每日的傍晚,他都会远远在那天极洞的一棵古松之下,以长箫作音,引以为对哥哥的鼓励,最喜欢的曲子自然就是那首《入定》:箫声长,自沧桑,更兼晚林清唱,在这般枯坐洞中的夜晚,那若有若无的箫声偶尔倒也能让路云抒怀一叹,心中不觉暗道:弟弟就是弟弟! 想到这里,路云的意志就更加坚定了。 路月于树边吹奏箫声约有半宿,方才收了长箫回到自己的厢房中休息,准备入厢房时候却看见自己隔壁屋子的两个师弟正在被子里面摸索着什么,路月清咳一声,那被子里的蠕动即刻停止了。 路月冷哼道:“你们两个出来吧!” 张老和张实两兄弟这才从被窝里面爬出来,被子面封闭得紧,两个人脸上都憋红了。 路月冷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哥哥张老一摸脑袋,说道:“师哥,这,我不是要故意隐瞒你的!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告诉师傅啊!” 路月面露疑惑,说道:“莫非你们两个做了什么坏事?” 弟弟张实忙摇摇头,说道:“坏事真没做,呃,我们只是在看一本坏书!” “坏书?”路月冷道:“莫非是什么邪魔外道?” 那哥哥张老一见路月似乎也有兴趣,忙说道:“不是,不是,正道是也!”旋即还将这书递给路月,然后道:“夫子曰:食色性也!”然后龇牙咧嘴怪模怪样将那本书递给了路月。 路月朝着那本书看了一眼,却见皆是粉色暴露之图,面上乍然一红,却接着冷然道:“果然是邪魔外道,决然不能给师傅看到,所以,俺就收下了!”说罢,路月长笑着便要离去。 那弟弟张实立刻冲哥哥骂道:“叫你乱给他看,这可是西田师兄不远万里送来的啊,这可是鲜夷瑰宝啊,日后必然流芳百世!” 路月一听这鲜夷两个字,冷道:“这书是西田送来的?” 张老和张实一起点了点头,路月忽而脸色一变,轰然起身,巨力之下瞬即将那本书撕了个粉碎,这一刻便再不做停留,旋即急急离开了。剩下那两兄弟哭丧着脸不说话。 “看样子只有等下一次西田师兄送东西过来了!”弟弟张实的话语里,止不住的懊丧。 第八章 神州剑南山,剑魂剑肝胆 崔炫和李甜儿一路御剑而飞,约莫半日已经是从云端里远远看到了剑都剑南山。 剑南绝峰,控南楚而引长河;落日山中出,云吞万里,当真是仙家圣地。而他们的南极剑门就在这座高耸的山上。 南极剑门在中原神州是数一数二的仙剑门派,除了北方的北极剑门,这世间以修剑为道的门派却是没有一个能和南极剑门相提并论的。 两个剑仙门派早已是声名远播,就连东瀛的豪门名族也会慕名而来拜师学艺。 最近在神州广为盛传着一件奇事,当今鲜夷天皇曾是北极剑门座下一弟子,而这位天皇便是屠灭了长川家族的河潮西田。 鲜夷之岛是以门阀实力来划分势力的,当今的鲜夷之岛势力最大的莫过于四个门阀:德川家族,康山家族,长川家族以及西田家族。这西田家族却是才发展了四百多年,之所以河潮西田能一统东瀛七岛,正是因为西田励精图治,胸怀壮志。 就在长川家族的二子日暮长川在南极剑门拜师学艺的时候。河潮西田却已经在北极剑门脱道还俗,仗着师傅轩辕才赐予的一柄“定秦剑”,胸怀始皇帝统一天下的大志,厉兵秣马,驰骋疆场,朝秦暮楚,左右纵横,放马于四夷海岛之上,历经三年的腥风血雨,适才将整个东瀛岛统一起来。 每每在西田面对四大岛,九小州以及臣服于他脚下千百子民的时候,他犹能想起师傅轩辕才将“定秦剑”赠予他的时候所说的话。 “西田,我本是道家清修之人,不该让你蹈入世间这番兵荒马乱之中,但见你终日愁眉不展,望着堂前这棵扶桑树发呆,便晓得我这冷寂道观是装不下一个心有天下的人的?我也是思索良久才决定将这柄三尺六寸的古剑赠与你,你要记住,这把剑叫做‘定秦剑’是当年秦始皇采北祗精铜所铸,秦始皇是中原神州第一皇,我看你的大志不输他,只愿你秉承着始皇的雄风,战于疆场之上,切莫半途而废!” 西田一听这番话语,再看看眼前铜光精绝的古剑,一时间竟是热泪盈眶,俯身在地,大声说道:“为徒的终生谨记师父教诲,他日我若统一东瀛,师傅若是想要在东瀛寻宝地立门派,徒儿愿以国土的一半赠予师傅!” 轩辕才一听这番话,鹰眼立竖,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扶起西田的身体,将那古剑从身后弟子端着的木匣子上取下送至西田手中,抚银须笑道:“我的徒儿啊,为师修真炼道为的是什么?不是疆域,不是黄金,更不是女子,这番东西我若还是记挂于心,我成仙干嘛?你这孩子还真是不怕折了我的仙寿!哈哈,有趣!” 西田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摸了摸头,笑道:“师傅,为徒的只愿能报答师傅!” 轩辕才听罢,说道:“若真想报答,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先让我看看你的天下!” 西田沉声说道:“国家大乱,诸侯纷争,这江山如画,虽然已经有了豪杰万千,但我偏要做个最强的,做给世人看看!” 这之后的西田,倚仗着家族的势力,左右逢源于各大门阀中,终在四年之后将东瀛统一起来。倒是那报答师傅的想法,有是有,不过政务太忙,终只能每年特定的日子,请人大张旗鼓赠送黄金布帛以及东瀛精良钢土,穿山越海送于北极剑门。 这倒成了世俗之人饭后谈资。 却说崔炫和李甜儿仗剑而行,已然是到达了剑南山门,这剑南山上却是有祖师玄远大师修炼的“剑灵仙界”不论何人凡是要到达山上,只能卸风而下,过山门后方可再次驾云。 剑南山门,两根精钢铁柱树立两侧,光芒夺目,四周更是用碗口粗的铁链围成锁山之势,这便是世人所称的“剑铁封山锁”。 据说那些烧制铁链的材料有不少都来自于世间名剑炼化后重新铸造,每三寸的铁链中都会封住一个剑灵。一到夜晚,罡风过处, 便有屈才的剑灵发出阵阵哀嚎。 那两根铁柱之间,架着一块巨大的璞玉,上书“剑南山”三字,却见字字笔画刚劲,这便是剑南山开山祖师的杰作,剑南山开山祖师一帝道人曾前往神州东方,于一万七千四百里之外的“青丘神山”上斩死世人为之恐惧的九尾青狐,并于北坡青狐洞中得到这一块千年青玉。再用他手中的开派神剑“轩辕剑”自那青玉之上刻出这四个字。 远望去,那玉沐了仙山剑气,竟也是芒如刀刃,夺人眼目。 两人拾级而上,守门弟子一见是四大高徒中的南宫、西门,自是大开山门,行礼放行。 再行了有半日,方才停在了云台荒下。 这云台荒是剑南山的顶峰,由于山势极高足以攀天,云台荒上并没有一株凡世花草,那生长的竟全都是蛮荒极地上得到的珍奇植物。 在云台荒顶上,最普遍的植物当是小华山萆荔,形状如同乌韭,但却只能生长在石头之上,这小华山萆荔更是一味仙草,人若食之就能治愈心痛病。其他的便是仙家神树扶桑、菩提、桂树、古柏、苍松以及梧桐树,果树便也是仙人之树,云台荒的南侧有着一片蟠桃园,而那北侧竟是种着七棵苹果树,说起这种树却是有几番来历,在当今剑域天下,除了东方仙剑,西方更是有练剑之人。 而这些苹果仙树,便是被一位叫做吉德的西方剑游侠送来的。这苹果仙树生长之地,却是整个西方发源地,伊甸之园。当年那游侠吉德临走之时,南极剑门掌门太真上人曾赠予吉德两本宝书,一本《铸剑之道》以及《修仙之道》,只是那吉德却只是带走一本《铸剑之道》,将那《修仙之道》还于太真上人手中。 吉德笑道:“我天生游子,岂能成仙?” 等那吉德走后,太真上人却是对着门下弟子说道:“此人走后,必将在西方掀起一场恶战!”果如上人所料,那吉德在西方铸成一柄维京长剑,立时纵横天下无人匹敌,经年之后,倒是也成一位英雄豪侠。 当时的大弟子吴恨曾心有疑虑,终有一次问起了太真上人:“师傅,您明明知道这人会引起血雨腥风,为何还将那本书送于吉德?” 上人只是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让西方出现一位真正的剑客,一个修真之界,只要拥有一位传说中的神奇人物成为众人景仰的人,成为众人的精神支柱,争斗自然会变少。因为大家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人,战胜吉德,而不是相互间的乱斗!” 吴恨恍然大悟,立刻点点头表示明白,上人银眉一展,捋着银须继续说道:“这江山的道理便也是如此!” 当时上人的目光却是落在堂外:夕阳之下,眉尖若蹙的少年长川身穿着黑衣在那苍松翠柏之间奋力舞剑,每一剑都带着勃勃的英气,刺出漂亮的剑花,顺带着将体内还比较微弱的护气也打了出来。 上人看着长川的侧影,道:“恨儿,你觉得你长川师弟为人怎样?” 吴恨也随着太真上人的目光朝着日暮长川瞧过去,道:“长川师弟为人冷静,寡言,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而且在每次学剑的时候都很刻苦……” 上人一听这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哎,这孩子对这个世界太用力,有朝一日万一这世界上的人或物负了他,他必会大失所望,心思陡转!到那时……”太真上人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吴恨一听这话,乃笑道:“师父放心,我们会对师弟好的!” 上人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掌门院。 第九章 云台得噩耗,为情赴远山 此时的李甜儿和崔炫已经停在了云台荒下万字崖前的平台之上,这一片万仞崖壁便是通往云台荒必经之路中的第二关,但见穿云捧雾的崖壁上大大小小插上了无数的剑,只是那剑身胡乱立在上面,倒不像是剑梯。 真正的梯子倒是崖壁上的万千古字,这万千古字便是南极剑门的道诀,只是这般由祖师创造的独特字形被称作“南极剑体字”,正如“女书”男子不能理解一般,这南极剑体字,便也只有南极剑门的仙师以及弟子方能识出。 这崖壁上的道诀乃是南极剑门剑术中的开天剑,得开天之力,避剑邪之气,以通阳关之路。 李甜儿和崔炫也不逗留,祭起长剑,御驾长风,剑剑珠玑,将崖壁上之字迹全部演示出来,只见那壁上字迹随着两人的舞动越来越有光彩,至最后,终于精光四溢,插在崖壁之上的万千枯剑,立刻喳喳作响,忽而便腾开一条道路,崖壁中间也生出一条玉石长阶,绵延约有千百步。 两人纵身而上,更是没有一刻停留。 上得石梯最顶端,折上山台的一刹那,两人眼光瞬间被冲破,这面前耀眼的建筑,便是云台荒上的南极剑门正殿,云雾深处,难觅其绝处。此时所见,里外三进,围墙层立,环绕着三个大堂,外间为致道殿,平日里掌门谈经论道之地,中间为四老殿,供奉老子,庄子,鬼谷子以及列子四人,这倒是南极剑门不同于其他传统道家教派之特色,千年大门,可谓融会贯通,除了核心教义,在其他的方面倒是已经大不相同。最后便是掌门院,供奉历代掌门,殿门前一条青石长道延伸至崖壁石梯口,周围更是几段枯树大木惶然入云,奇异假山光影作乱,借着这番布景,山台更显幽远古重,颇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大气,正眼观去,那正殿门廊皆是玄武石柱所立,冷森悠然,柱下行走着几位级别较低的弟子;昂首间,只见青玉屋顶,仙气澹澹,更有几只仙鹤翔于云间,垂目而视,几只仙鹿也正在一边的地上吸吮着萆荔叶上的清露,黑眼珠忽闪忽闪,却也并不怕眼前经过的崔炫和李甜儿。似是和这些弟子竟是熟人一般,有两只小鹿还撒着欢跑过来如小狗一般蹭着李甜儿的腿,亏得那母鹿一声轻唤,那小鹿才退到母鹿身边。 只是那李甜儿心中有事,也并没有回应那小鹿的亲昵,而是携着崔炫急急步入殿中。 太真上人虽是身处掌门院中独修,但耳里所及却已经是到了殿外,心中早已是有所察觉,口中念道:“步伐杂乱,心思如织,这两个孩子,怕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这脚步之间不闻吴恨的沉着,这难事应当就出在吴恨身上吧!” 太真上人双眼微闭,形似入睡一般。身旁站立着两个小道童,身下印有太极的软榻发出淡淡的光芒,上人的身上也仿佛有着几丝清净之气,缓缓萦绕。 啪嗒几声,崔炫和李甜儿已经是绕过致道殿和四老殿,踏进了掌门院中,却只见上人鹤发银须,兀自清修,那眼神如正云游于境界之中。一时间两人对望一眼,竟是无人开口。 李甜儿碰碰崔炫的胳膊。崔炫也是低着头不说话。两人都那般站着,心里虽急,却晓得是不能打搅上人的。 上人将这一切看得明白,心里隐隐有些好笑,只是面上依旧沉寂,转而从那嘴中吐出一句“急火易攻心,不好!” 李甜儿一听这话,却是不再撞崔炫的胳膊,转而对着上人说道:“师傅,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进来了!” 上人双眼睁开,轻笑道:“你们两个如此手忙脚乱,我若不知,岂不是修仙修成了瞎子?” 李甜儿一听,也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转而凝神说道:“师傅,望您救救大师兄!” 李甜儿话音刚落,崔炫已是躬身上前将那柄乌木剑奉于手中,上人轻轻一看,说道:“炫儿所持这柄木剑,倒是驱邪的好灵器,若给我们道门中那些茅山散人,他们倒是会非常欢喜!”上人抚弄了一番,又道:“这铸造工艺当是取自我们南极剑门,只是这木质极寒,又似有淡淡微香,却一定是取自极寒之地的仙木打造,仙木外面看似沉然,内中却是略藏戾气,当来自野蛮之地!” 崔炫应声说道:“这是来自鲜夷岛!” 上人一听这话,道:“你们没能将我那傻徒弟长川带回来么?”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下有些不悦,那“傻徒弟”的称呼,非有万般疼爱之情是绝不会讲出来的。李甜儿道:“师傅慧眼,这便是你那傻徒弟长川修炼的仙剑,但我们此番急急赶回却不是因为这柄剑,而是因为大师兄的精魂和身躯怕是已经被那‘傻徒弟’用嗜杀之剑给吸进了这柄剑里!” 上人一听这话,表情却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抚剑微微思索。桌旁那盏清茶似乎是刚刚有谁奉上的,现在已经冷掉,水光幽幽泛出银色。 却在此时,只是忽然之间从这正殿一旁的侧厅里传来一声凤鸣:“什么,你说什么,甜儿师妹,吴恨出了什么事?” 随着这一声急切的问话,一个绯色身影忽然从大殿一边飘然而出,红绸舞,剪影乱,飘然若仙,这番场面,无不让人动容。这来者是个女子,通身绯色长衣,腰束流苏带,眼如秋波带水,眉似细墨轻画,只是这番娇人面目在此刻却是有几分心忧和急切,那两弯细月眉已是拧在一起。 曾在月光下娇羞可人的人儿,不是她薛琳儿又是谁? 李甜儿却是没有料到师姐薛琳儿会呆在这里,心下一惊,竟是变得支支吾吾:“我……这……师姐你怎会在此处?” 其实方才薛琳儿又是来细细瞧了一番自己的嫁衣,方才正在丈量尺寸,以作修改,谁知丈量间,忽而听到了李甜儿和崔炫的言语,薛琳儿本以为大师兄也回来了,想要给个惊喜,便躲在了一边,却不想听到的却是吴恨的坏消息,心中一急,更是没能听细其中来龙去脉,适才急匆匆出来相见。一见李甜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一丝不安更是掠上心头,眼波一转,心中只是深深一痛,如刺一般。目光凄寒间,转而径直向一边的崔炫走过去。急切问道:“崔师弟,快告诉我,吴恨出什么事了?” 那崔炫知晓薛琳儿对吴恨的担忧之情,怕自己的话伤到薛琳儿,也是左右为难,不敢言语,朝着李甜儿望去,李甜儿的眼睛此刻却是在看天花板上的图案。崔炫忙再转头看师傅,还好师傅却没有四处乱看,他望着崔炫,只是轻轻点点头,意思便是叫崔炫将事实说出来。 崔炫还没开口,那薛琳儿却早是抓起崔炫的双臂摇动着,再道:“崔师弟,你快说话啊!” 崔炫虽然本是五大三粗的身躯,但却仍然被摇得一阵眼花,忙说道:“师姐停手,我这便将经过说于你听!” 薛琳儿这才住了手,细细听着,面上表情却依旧是那么心焦。一双娟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上人也是将崔炫口中每字每句记于心底,崔炫讲完的时候,上人心下已知,也不作答。却是那薛琳儿急急问道:“你们走的时候,却没有四处看看有无大师兄的踪影?” 崔炫摇摇头说道:“师姐,我们光想早点赶回来,看师傅可不可以将师兄从这柄剑解救出来,哪里还来得及四处看!” “方才听你们说什么。嗜杀之剑,如此说来,大师兄便是在这剑里面?”薛琳儿回头看了看上人手中的乌木剑。 “正是!”崔炫和薛琳儿一起点了点头。 薛琳儿却是一言不发,身形一动,那柄剑早已从上人手中是落入了她的手中,上人面色微微一红。薛琳儿却是不管不顾,兀自将剑身端详了一番,这剑身还散发着淡淡黑光。薛琳儿观察一会儿,嘴角却是轻声一笑,赫然从腰间抽出“鱼肠”仙剑,以剑击剑,众人一惊,想挡却是已来不及,只听喀拉一声,那乌木剑竟是生生被鱼肠仙剑砍断。 那站在一边的崔炫不觉惊声叫起来:“师姐!” 薛琳儿回眼看看崔炫,苦笑道:“就这般破木头怎么会锁住大师兄的精魂?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崔炫和李甜儿立时愣住了,都不约而同的向师傅看去,只见师傅也是轻轻点点头,说道:“你们师姐说的是对的,我看我那傻徒弟长川怕是被你们冤枉了!” 薛琳儿突然将那两截短剑放到崔炫手中说道:“我看大师兄肯定还在天池之上,我去找他!”话音刚落,一道红云猝然离去。 “师姐!”李甜儿在后面娇声喊道,身子就要跟着离开,却不想被身后师傅的话给定住了:“甜儿,你留下!” 崔炫上前行礼,说道:“师傅,我去陪师姐!” 上人摆手道:“你也留下,她一人去便可以了!” “这!”李甜儿眼中露出不解。 上人却是不再说话,又轻轻闭上了眼睛,说道:“这次下山去,倒真是可以磨磨她的性子!这孩子,平日里精明无比,但凡一遇到情字,就往往是失了分寸啊!”上人脸上也似蒙上了一层雾霭。 第十章 筑楼天池上,情化凌波仙 眼望着师姐化为一缕红霞飘然而去,李甜儿心中只是百感交集。犹念当初若是自己和崔炫就地查看一番的话,说不准就能发现吴恨的踪迹。但现在已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找起来必定是更加困难。心下及此,李甜儿只是一叹。 只是这样一个大活人,又是怎的忽然凭空消失? 李甜儿心绪颇为沉重,她又想起了长川躺在地上时那双无助的双眼,李甜儿不觉心思一凛,暗道自己当时心急骂了他,而今一想,那毕竟是自己的师弟啊!心到这里李甜儿更觉五味杂陈,左右不是,纠结不清。那一双眼睛,瞬即便红了,衬着她一双粉腮,倒是颇为哀婉动人。 茫茫的天穹啊,腾云滚滚。 薛琳儿于那云端想起往事,不觉口中又唱起了那哀婉的山歌:……四更送君杜鹃啼,眼泪掉了说分离。牵君手来拭泪珠,只盼君去多安宁。 既然你不安宁,当日去的时候,又为何不带上我? 薛琳儿从未像如今一样急匆匆的行于云上,天上寒风席卷裙摆,腰间流苏绳纠缠个不休,只让她的心思也如同乱麻一般。犹记得当年吴恨带着初次学会腾云的弟子,一步一步踩着仙剑左右而行,且行且止,稍有不慎之时,自己跌落,往往就是落在吴恨胳膊之上,想到这里,薛琳儿的肺腑仿佛被灌满了黑色的污泥,更觉痛苦不堪。 身在云上,心却如堕九幽。 红袖难舞心头念,千思百转梦成眠。 被那云气中的水雾渐渐打湿的绣衣已经寒透了,薛琳儿却早已经不管不顾,犹自穿翔于白云间。 此时在薛琳儿心里和眉间的字眼,怕是只有两个:吴恨。 吴恨,自幼就生活在一起的吴恨,教自己剑法的吴恨,在玉桃未成熟之前为自己偷摘的吴恨,甚至把师父赠给的鱼肠剑转赠于薛琳儿的吴恨。那日师傅曾这样问道:“恨儿,我赐你这柄剑,却为何要给你的师妹?” 吴恨只是轻轻说道:“这鱼肠仙剑本就是吟唱之剑,而薛琳儿师妹素来爱唱歌谣,若是将这剑给了琳儿,必然比给我要好得多!这以后,我就能听到琳儿师妹更好听的歌了!” 想起这些,薛琳儿兀自一笑,就是这样一个大师兄啊,爱自己的每一个师兄弟和师姐妹,但对于薛琳儿的爱却总是会多那么一寸。只是那多出来的一点就能让薛琳儿的夜晚无法入睡了。 当李甜儿讲出吴恨失去踪迹的那一刻,薛琳儿却是正在偏厅量着身体尺寸,预备去改凤袍,因为她早知道,这一次等大师兄回来之后,女儿所愿,终能完成,而自己的师兄,将要成为自己的夫君,你一生中的依靠! 往事的喜忧散尽,薛琳儿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垂落腮边,她自是知道,这每一寸的喜怒哀乐,都因为吴恨而扩大了。薛琳儿身下的鱼肠剑散发着精光,她逆风行着,眼泪几行,终是被风吹散,撒于云端。 “山迢迢,水迢迢,为君去处路遥遥,心在近处君莫走,君走远处我定到,此生不与离别唱,齐案低眉盼分晓……” 这天上的云, 总是爱遮住人的眼睛。 倘若老天真是有情,又为何造出这番云雾, 让我盲了眼,看不到情人的脸。 日夜兼程,等到薛琳儿落到长白山天池之上的时候,她没有停歇,她站在荒原之上,眼睛却只看到了一碧如洗的湖水,就连水底清洁的石头能看得到影子,游鱼也在水中游动着,只是看不到吴恨,看不到丝毫吴恨的影子。 山崖上的薛琳儿,只如一束消瘦的影子。在疯狂的寻找中,被山风吹乱了秀发。 ********* 天池之下,炎火洞中。 已经是沉睡了三千年的身体,骨节中似乎生出了锈。轻轻翻了个身子,只听见骨头中发出卡擦几声,他的整个身子终于能动了。他从一块玄武岩的石床上坐了起来,而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青光的宝剑,这正是吴恨所有的青霜宝剑。只是此刻拿剑的人却根本不是吴恨。 他的名字叫炎父。 整个炎火洞洞壁都是沉郁的黑色,只不过这洞中却是有着一股股沉重的热气,俨然与位于这洞穴之上的天池不同。 此刻坐在玄武岩石床上的人目光呆滞,眼神空洞,而他的那张脸更像是一个妖怪,一头胡乱如荒草的红发,络腮胡子也是火红,眉毛更像是长在额头上的两团火焰。他的鼻子鼻孔粗大,呼吸的时候犹如往外吐着烟雾,看起来更有几分像是猪鼻子。 炎父坐起身来的同时,他忽然感到脚踝那里一阵痒,不用说他也知道那是什么,正是那只跟随了他千百年的火狐狸。 火狐狸的耳朵极其敏锐,当听到石台上炎父翻身的动静后马上醒了过来。拖着一身长长的红毛在炎父的脚边游走着。 炎父摸摸火狐狸毛茸茸的脑袋,说道:“快去帮我找点冰晶过来,我要凉快凉快。”说话间,他的胳膊却是忽然间裂开一块皮,下一刻,从那裂开的缝隙中间流出了火热的如同岩浆一般的血液,那种极度的皮开肉绽甚是恐怖! 火狐狸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炎父,用尖鼻子指了指炎父手中的青霜剑,点了点头。 炎父一看,笑道:“你这小家伙,我才睡了几千年,你就学会讲条件了,看来你真是变得有灵性了,你却不知道,这把冷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快去,快去!” 火狐狸茫然的点了点头,转身跑掉了。 炎父将那青霜剑往伤口上一贴,只听见吱吱声响,便有阵阵白雾缓缓从他伤口上升腾起来,那崩裂的伤口微微有些愈合,刚刚炎父痛苦的表情马上有所缓解。看来这剑还可以给他疗伤。 薛琳儿兀自行走在天池边缘,每一寸每一寸的地方仔细察看着,约莫看了半日,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吴恨,你在哪?”薛琳儿举目四望,林海雪原,苍茫大地,竟没有一丝熟悉的影子。 薛琳儿心下一声轻叹,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薛琳儿低首的一瞬间,忽见水面上竟然忽然翻出一个影子,一片火红的影子,那绝对不是现在穿着红衫的自己,因为那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但忽然间,像是影子又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依然火红的影子! 薛琳儿立时周身风起云涌,长剑出鞘,迎风而上,已是迅速追向那个红得耀眼的影子。 薛琳儿纵身半空中,却见那影子甚是灵巧,东躲西闪,一下子隐没在天池脚下的一片深林中,薛琳儿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而是继续纵身而去。一下子就飞进了那森林之中。 古木苍苍,一时间竟然失去了那红影。 薛琳儿站在一棵古松的树巅上,这万里荒原的风啊,竟是无情的吹着这个心痛的人儿。 那希望,就像是秋天最后的一片落叶,寒风一吹,瑟瑟跌落。 薛琳儿的红色袍子在风中摇摆着,映着她那张因为失神和寒冷而苍白的脸。那唯一的线索,好像也是断了。 薛琳儿忍不住长剑一挥,身子如电光一般直直而下,她面前那棵古松在静立了几秒种后,赫然从树心处分开成两半飞了出去。 几只鸟类被惊得飞了出去。 薛琳儿长剑继续不停的挥砍着,森林仿佛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的枝叶纷纷下坠,一层层累积起来,不到一会儿,薛琳儿所在的那块树丛,竟是没有一棵树留了下来。 薛琳儿将鱼肠剑收起,看着这些被砍出来的木材说道:“你若一日没消息,我便在这里等一日,若三生三世没消息,我便是变成块石头,也要烂死在你的身边!” 这一夜,森林没有一丝的寂静,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雪光下用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修着一个木屋子,她已决定在这里铸造一个屋子,她要用自己的承诺去等待一个她爱的男人。 薛琳儿挥剑,薛琳儿挥汗,薛琳儿的手终于被枝叶割出了条条口子。 只是她心里的痛,比起这些苦累又算得了什么? 在远远的天池边,有一只火红色的狐狸,静静看着这一切,它圆圆的眼睛里,倒仿佛藏着些闪烁的光芒。 ********** 炎父身上渐渐开始有新的伤口了,幸亏有那把青霜剑,还可以止一下疼,只是不知道这小火怎么还不回来? 炎父急得像是只红蚂蚁一样在炎热的炎火洞中盘桓着。 不久,他面上一喜,不用说,正是那火狐狸从一个小洞口爬进来了,口中衔着一颗从长白山北山雪峰顶上取来的冰晶。 那火狐狸进来之后,随口就将那冰晶吐在了地上。 炎父看到了冰晶,立刻捡了起来,匆忙忙吞服下去,没过一会儿,他身上的那些火热的口子都是愈合了。炎父心里一阵高兴,便摇着两丈高的庞大身躯走到狐狸身边,蹲下身子用肥厚的手掌去抚摸狐狸的头,却没想这小狐狸竟是有心事一样将整个身子卷进了火色绒毛的尾巴里,遮住了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炎父拍了拍狐狸的小脑袋,狐狸竟是龇牙咧嘴站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炎父。 炎父一看,心下甚是不解,说道:“狐狸啊,狐狸,你跟我这么些年,几时见你这样过?你该不会是遇到母狐狸了吧!” 这下子可是说到了狐狸的痛处,它毛茸茸的身子忽然蹦起来,然后又冲着炎父龇了一下牙齿,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小洞里面去了。 这炎父也是如同一个老顽童一般,也不恼,竟然趴在地上往那个洞口里面望去,却是突然“嘭”地一声。那炎父“啊”地叫了一声。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头上已经是鼓了一个大包起来。 “你这死小火,竟然敢扔我石头!真是养儿不孝,罢了,罢了,不跟你这个畜牲一般见识!” 炎父站起来往自己玄武岩的石床上走去,却是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才发觉自己竟然成了畜牲的“父亲”,然后打了打嘴,却又是笑了起来。 一千年都没这样笑过了。 幸亏这把剑把我弄醒了。炎父像是抱着宝贝一样把那把剑重新拥入怀里摸索着。 一边的小洞里,小狐狸呆呆地用爪子拨动着那半块面罩,心里却像是在想着什么问题,眼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等到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在那天池边已经是多了一栋木房子,松叶作顶,柏木作梁,矗立在冷峻的山崖之上,从那屋子里倒是可以将整个天池尽收眼底。 女子的第一天,对着水面梳起了头发,那如瀑布一般的美丽青丝,那如碧玉一般的臂膀,那如樱桃一般的唇,齐齐投影在水面上。 女子轻叹道:“我记得师兄说过,他喜欢我梳头的样子,师兄,我在梳头,你能看到么?” 梳完之后,女子将那梳子丢进了碧水之中,缓缓沉进去。 当太阳最温暖的正午,女子又来到了水边,这一次,她没有梳头,一柄鱼肠仙剑慢慢映着阳光抽了出来。她要练剑,她要练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练得那种剑法。 天池的水面上,宛如出现一个凌波仙子。 她转身,她御剑,她裙绦飞舞,每一寸的水波都返照着她美丽的脸。 她的口中,却是缓缓念出一段词曲: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深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舞到最后,那一柄不知道是存在于她身体之内还是身体之外的鱼肠仙剑,竟也是剑光相交,发出了丝竹之声,和着女子的词词句句。伤人心魄。 那狐狸,竟是双眼全湿。 三千年来,这是第一个在它身边唱歌的女子。 薛琳儿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唤着,青霜啊,青霜,你在何处,快告诉我师兄的去处! 似是心中,忽而一动,薛琳儿不觉愣住了,有异象,真的有异象! 是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的他,终于出现了么? 心头忽然间,扑通一声,宛如春水敲开一般的清音,嘤嘤而起。 第十一章 黑窟忆仙剑,深穴屠蛟龙 天池之下,炎火洞中。 炎父心满意足的拿着那柄青霜宝剑在身上的伤口处摩挲着,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有了这柄寒性的青霜剑,身上“炎火毒蛊”的痛楚倒是缓解了许多,炎父继续用青霜剑摩挲着身上那些张裂的伤口,淡淡青烟升起,他那张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脸,才是微微松弛,脸上的苍茂胡须也不觉满足地颤抖着。于此刻,正当他将这柄剑贴到腹部的那处裂口的时候,那手中的青霜剑忽而一阵战栗,猛然间似要飞射而去。 炎父一声怒喝,将那青霜剑紧紧攫住,其力度之大,竟然生生在那青霜神剑上捏出了五个指印。 那激烈颤动的青霜剑,似乎在此刻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吸引住了,而那股力量似乎正来自于火山口外的天池之中。 青霜剑剧烈抖动中,那剑身竟然嘤嘤而鸣,犹如哭泣一般。 “嘿!”炎父暴怒而喝,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硬生生将这青霜剑给扣住了。 而这种吸引之力的源头,正是来自天池之上的薛琳儿手中的鱼肠剑。薛琳儿无休止的舞动着仙剑,阵阵剑光饱含深情。 “青霜鱼肠,矢志不忘。” 这是当年吴恨和薛琳儿齐练仙剑的时候所说过的话。 当年在修炼“以剑为引,穿云入天”的御剑之术的时候,那把青霜剑上也曾并驾站着两人。 薛琳儿笑着对师兄说道:“师哥,你的脚像是两条大船!” 吴恨笑了笑,说道:“云如深海,我有两条大船,带着师妹的两条小船,便是行走江湖之意啊!呵呵!” “师哥,你说这剑法叫什么好呢?我练的剑法是九子剑中的囚牛尚乐之剑,你的是嘲风和谐之剑,若是叫作‘囚嘲’、‘囚风’之类的听起来十分不雅,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吧!” “那我想想,一个尚乐,一个和谐,不如就叫做梵音吧!” “梵音?为何这名字?” 吴恨淡淡道:“梵,乃是指万物之本,而和谐同样是世界之本,以此来看,和谐便有梵之意,而你的鱼肠剑剑到绝处便有清丽明亮的声音!你闭上眼睛细细一听,那不正像是梵音么?” 薛琳儿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高兴缓缓闭上眼睛,那剑刃擦着云雾的清音颤抖着,十分轻盈动听,薛琳儿满足地笑,道:”师哥,从此以后我们合练的这剑法就叫作梵音剑!而我们的唱词便是青霜鱼肠,矢志不忘。“ 青霜鱼肠,矢志不忘 任何一柄有灵气的仙剑,它都可以化作一个人,也可以拥有和主人一般的悲喜,一般的爱恨情仇,而那矢志不忘的青霜鱼肠,在此刻青霜剑不知所踪的时候,在薛琳儿凌波而舞的时候,鱼肠仙剑中所含的哀婉,竟也唱动了深藏地下的青霜剑。 那薛琳儿深深哀戚的血和泪,更让那鱼肠剑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灵气,如何不能打动隐藏在青霜中的剑灵? 只见此时的青霜剑依然是青光四溢,剑柄上的雕花处更是散发出过目不忘的萤火。但是,剑虽有灵,却终于还是无力。或者说,只是因为那炎父终非凡人,神力到处,青霜剑哀恸一震,终于还是定在了炎父的手里。一滴铁水如同眼泪从剑尖之上滴落下来。 只是那炎父的额头之上,也轻轻滴落了一颗汗珠,不知道是因为他体内的炎火毒蛊太过热烈,还是因为方才扣住仙剑的动作太耗神力。 仙剑虽有情,然而却是无力。 这炎父淡淡一笑,仍是攫住了这柄呼之欲出的剑那积蓄在炎父身体内千万年的力量,却不是可以小觑的。 那剑的光芒在经历了一阵纷乱之后,终究还是慢慢的,慢慢的散去了。 只是远处另一方洞窟中的那个人,却在此时慢慢醒来。 没有风,没有光,滴滴答答的是水声,一点点的从周身的洞壁上滴落下来,发出厚重的回音,足见这个洞是多么的逼仄。这一派黑暗景象中,全然就像是传说中的九幽地府一般。 吴恨有点渴,喉咙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而这周围的环境,竟然也是异常炎热,更在这炎热的环境中,似乎有着一颗勃发的心脏,传来咚咚咚咚的闷响声。这闷响声一阵阵冲撞着吴恨的耳膜,吴恨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良久,才缓缓坐起来吴恨用手在崖壁上沾了一点水在舌尖尝了一点,是普通的岩壁渗下的水,无毒。他这才放心的捧了一些喝下去。在刚刚醒来之前的梦境中看到了自己的青霜剑,只是这柄剑竟是在一团炽热的火焰中炙烤着。甚至吴恨似乎都能感觉到青霜在火焰中的*声。 字字句句让人心痛。 吴恨手上的青霜铃也被弄脏了。但此时却已经清醒了许多,慢慢沉下心来思考之前在天池云端上发生的事情。 是在自己念诀引剑的那一刻,身下的池水中轰然响动,一阵黑雾腾空而起,那黑雾中仿佛有着什么奇怪的炎热力量,紧接着本来沉心与那长川争斗的吴恨忽而从那黑雾中看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瞬而,那其中轰然一条巨龙涌出来,在吴恨差异的一瞬,猛然裹挟着黑方黑风将吴恨带进了天池之中。 那一刻,毫无防备的吴恨只听到轰隆隆的水流逆流声。 倘或以此看来,现在的自己当是在天池底下了。 吴恨轻轻调整气息,缓缓念起了“拜剑诀”,但是良久也没回音,只是如同上次在云端争斗的一样,那青霜剑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控制住,完全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 吴恨心下一紧,不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口着实让那黑龙给狠狠袭击了一下。气行周天的时候,他这才感觉到周身疼痛无比,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吴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能慢慢站起来,双手在墙壁上摩挲着,这墙壁上并不平整,当是火山熔岩后形成的暗洞。这样的暗洞吴恨昔日却是见过的,在南极剑门,每个掌门的亲身弟子都要经历一场围捕,这是为了磨练道门弟子的降妖之力,而洞窟更是常见的藏妖匿怪之处,而遇见自己的师妹薛琳儿,也正是源自一场围捕,那一次吴恨便是追着一只妖狐,少年气盛,又是刚刚成为掌门的近身弟子,吴恨发觉那只狐妖之后便拔足狂追,却不想渐渐落了单,等到追到狐狸洞穴的时候,他的身边俨然已经没有任何帮手。 吴恨在深穴中最终找到了那只狐狸,却没想那只狐狸竟然始终围成一团躺在一个草窝中,吴恨长剑落下,顿时血溅三丈。只是狐狸一声哀鸣之后,一条火红色尾巴夺然飞出,从狐狸的肚皮处暖暖包裹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雪白粉嫩的婴儿。婴儿的口还含着狐狸的一只奶头。 吴恨惊讶之余,遂将婴儿抱了起来。 婴儿很香,见吴恨抱着她,于是便舔着嘴朝着吴恨笑,脸上两个甜甜的笑涡。 吴恨本欲直接走掉,但最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朝着母狐狸的躯体拜了一拜,方才离开。而那个可爱的婴孩,便是如今的薛琳儿。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思念,只是这思念,慢慢被现在所处的困境打消了。倒是那种一定要出去的信心,却更加坚定了。约半个多时辰,忽然在前方看到了一束光芒,那光芒看来竟像是在眼前有一个洞口。 吴恨心下大喜,快步跑了过去。 等到吴恨在那洞口朝下一看,便觉有些心惊,那洞口之下的光源,竟是来自滚滚的火山熔岩,一层层的岩浆在下面蠕动着,火势流动就如一团团搅在一起的蠕虫,吞吐着烈焰和黑雾。一阵阵呛人的味道蔓延上来,那熔岩巨穴,宛如深渊。吴恨心下想起了师父的话:“山高必有仙,洞渊则藏妖!” 吴恨刚想到这里,一股熔岩翻动,溅起几团火流,吴恨不觉后退了几步,却是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刻在石壁上的凹痕,刚刚吴恨跑过来的时候急切之下没有细查,此刻才是真正看到,于是他转过身看这些凹痕,却是人工凿刻上去的,如同壁画一般,吴恨借着那熔岩火光看了看,竟然画的都是同一幅画,一个人在追赶太阳。 吴恨心里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关于一个夸父追日的传说。除此之外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吴恨看着眼前的岩浆口,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多年的清修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放弃。吴恨打起精神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他的眼光向着那岩浆腾起的黑雾中望去,隐隐却是好像在对面看到有一个洞口,只是看的不太真切。因为这身下的岩浆吞吐量太过庞大,腾起的黑雾几乎已经遮蔽了视线。 吴恨从身边的岩壁中掰下一块石头,然后从黑雾中扔过去,最后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难不成这石头竟是在这黑雾中融化了? 似这般炙热之物,我一个半路神仙,如何能穿过? 吴恨心下及此,只得面目沉思,另想它法,但就在他心下迟疑间,忽然面上感觉到一股炎热的气息喷薄而来。吴恨立时感到不妙,引起真气,猛然退后,抽身让开。 就在吴恨刚刚站立的位置,赫然有一块燃烧的石头轰地一声砸在了刚刚的墙壁上,带火的岩石将那里砸出一个深坑。而那面前的黑雾中影影绰绰像是出现了什么。 这燃烧的石头却才正是刚刚自己扔出去的那一块。 想来它一定是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然后被那东西反弹回来!这般深穴下,除了妖魔之流,还会有什么? 吴恨警惕的目视着那片黑雾,还有滚滚的黑气环绕着,但不久,那黑雾中出现了一双如火焰一般发着炎光的眼睛,恍惚有灯笼般大小,隐约能见到一鳞半爪。 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上,那便是将自己抓进来的青黑色巨龙! 吴恨心思未定,一阵庞大的浓烟霎时间从那黑雾中脱离,狂啸着喷了过来,间中夹杂着几束凌厉的火焰。吴恨的身子灵巧的几个翻越,已经是躲过了那些火焰,而等他站稳的时候,早已经从袍子上扯下一方衣角捂住了鼻子。 吴恨对着黑雾怒目而视,吼道:“孽畜,方才被你偷袭得手带到这洞中,这次我是绝不会饶你!”说罢吴恨自是从手心掏出一颗红丸,凭空一点,一声嘶吼,那红丸竟是赫然生成一丈长度,这便是南极剑门的掌门近身弟子人手一柄的救急宝剑:红丸剑。 这剑身色红如血,与那黑龙的颜色倒是真有一番相配。 黑龙一击未成,心下大怒,赫然穿出黑雾潜入洞中,吴恨举起长剑迎面劈下,红芒剑势如长河,猛击过去,那黑龙早是躲闪不及,血口大张,竟是邪力逼人,不仅将那股剑势给吞入,还一口将吴恨的红丸剑生生咬住,这是何等力道,黑龙钢牙闭合,巨头一摆,将吴恨狠狠甩到了墙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吴恨的身子竟是撞入了坚硬的火山岩中,生生将那火山岩的半壁洞墙击了个粉碎,然后吴恨从那火山岩上重重跌下,顿时感觉如刺骨锥心般的疼痛,身上有几块骨头倒像是裂开了。饶是如此,吴恨却还是紧握着手中长剑,趁那黑龙摆首的一个间隙从碎石中横穿而出,侧身抓住另一方岩壁,祭起一个红光结界,护住身体,调整了身形。 那黑龙鼻孔冒烟,眼如火海,那一双大的出奇的犄角竟似两棵生长在额顶上的巨树。周身更是浓烟滚滚。 “吼”黑龙心中火大,一声山呼海啸般的大吼之后,又是望着这洞里冲了过来,吴恨祭起长剑,且战且退,避开了黑龙的锋芒,再战间,方才发觉自己已经退回了刚刚清醒的时候所呆的洞穴。 这黑龙周身的火焰光芒将洞穴照了个通透,眼看着吴恨已是没有地方可躲,于是他提剑而起,一声清啸冲上洞顶,这时候的吴恨才发觉刚刚所待的洞穴竟是异常庞大,只是因为自己无法看到而已。 这黑龙一口烈焰浇在吴恨刚刚站立的地方,轰然间就见那一方石壁在瞬间变成了飞灰。 吴恨上得高空,自恃长剑之力,劈空而下,那一剑周身红芒大耀,光束如同闪电一般劈天而下,真是力大千钧,却有二郎仙劈山救母之力。这剑芒正是朝着黑龙硕大无比的冒着滚滚黑雾的浑圆脑袋。 黑龙自是已有察觉,身子下伏,神龙摆尾而出,那一条披着铁甲鳞片的龙尾就从头顶横扫而过。一瞬间又击塌了半边洞穴。亏得吴恨留了三分力,闪避而去,否则如果被击中的话,只怕这腰身便不再是自己吴某人的了。 吴恨立于半空之中,剑气流转周身,火红光芒暴涨,照亮了他整个身体。却见那黑龙已是将巨头转了过来,盯着吴恨,两只如同铁盖的眼睛眨了几番,发出咔哒咔哒睁眼闭眼的声音,然后猝然间将双眼闭住,架起树状巨角,朝着空中的吴恨就顶了过来。吴恨暗叫不好,这巨大的树状巨角攻击范围极广,而刚刚自己已经退到一个死角,三面石壁如何退得? 赫然间那巨角已是冲了上来,吴恨心下一动,却是立即想出了办法,这身子居然是凌空不动,任凭那巨角裹挟着黑风红火朝他撞去。 就在那巨角已经和吴恨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吴恨忽然身子一侧,躲过角尖的攻击,整个身体钻入了繁乱的巨角中,左右手各撑一方铁角,自己的整个身子却是在那两角之间架空的空间之中稳了下来。 那巨角狠狠抵向了洞壁之中,赫然一声暴响,石渣飞溅而出。 但那巨角中的吴恨,却是安然无恙。周身传来轰隆隆令人耳鸣石壁裂开的声音。 趁着这巨角停歇的那一瞬间,吴恨祭起血色长剑,夺然而出,霎时朝着巨龙脖子处没有生长鳞甲的那部分刺去。 天赐血剑,斩杀妖魔! 血色仙剑,裹挟着巨大的灵力,目空一切的刺入神兽躯体上最软弱的部分。轰然一声,但见仙光暴射而出,而那巨龙的鲜血也是喷薄着,如长河瀑布奔流而出,这天地之间顿时哀嚎声大作,震撼鬼神。 吴恨紧紧抓着黑龙的黑色长须,如跗骨之蛆一般附着在黑龙巨大的身体上以抵抗那巨大的冲撞力。黑龙痛苦的嘶吼着,每一声嘶吼都夹杂着喉咙中喷出来的黑红鲜血,更是夹杂着无数喷薄的火焰,黑龙的身体猛烈摆动着,铁尾金头将整个洞穴洞壁冲击的满目疮痍,耳边只闻轰然作响,不见听日。 这番挣扎,足足折腾了有半日。这一个洞窟竟然是生生塌掉了一半。 直到黑龙的鲜血散尽,喉头伤口处鼓起巨大的水泡,一个个爆裂着。 而那双眼睑如铁盖的眼睛也终是缓缓闭上了。 吴恨好累,心神俱疲,他的红丸剑重新化作一粒红丸被他收回手中。 粗重的呼吸在整个洞穴里回响着。 手心红丸发出淡淡的红光。从此在吴恨的红丸剑里,又多了一个剑灵。 炎父的午觉睡得不怎么舒服,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将青霜宝剑别在了自己的火浣腰带上,这才慢慢站起来,先是踱步到了火狐狸的小洞前,却发现洞口早已经是准备好了一颗“冰晶”,这小狐狸最近却是勤快多了,每次都是提前准备好冰晶。 炎父冲着狐狸住的洞口小声唤了两声,却以为是小狐狸在睡觉,便也不怎么在意,转身向另一个洞穴中走去。 其实小狐狸早就已经不在洞穴,自它第一日看见薛琳儿起,就再也没怎么在这个洞里呆过,倒是常常伏在天池崖壁上某个不为人知的洞里,看着薛琳儿舞剑。 炎父走到一边的洞穴里,抬眼看着洞穴上的一块仿若石刻的版画,只见上面的画是用玉石刻着四方神兽围着一团火焰状的中心。 炎父看着看着,心里却是忽然黯淡下去,因为此刻,那玉石中属于青龙的那一块,光芒竟是忽然灭掉了。 炎父面色一沉,赫然道:“什么,这小子竟如此神通,竟然将那护脉神兽都打死了?”此话一出口,炎父的脸上一怒,道:“这小子,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老子一定要找他算账!” “否则,难消我心头愤怒!” 炎父一双眼睛赫赫瞪视着那块似玉非玉的版画,当即转身便走,却不料行走到洞口之时,忽而口中发出“咦”地一声,倒是他的心中像是似乎忽然想出了什么似的! 第十二章 红狐随女行,炎父遇吴恨 长白山中,天池之上。 那深冬严寒的雪期早已是过去了,虽然天空没有了大雪,但这山这湖,依然是一副干冷气象。青山虽未改颜色,女子心中却是已经几度桑田陡转,沧海位移。 薛琳儿的倩影依旧那么憔悴的投映在碧波之上。 就这样死死守着,能否有一个结果,心中只是有着淡淡的疑问。 手中纤细的鱼肠仙剑也还是散发着淡淡仙气,但薛琳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舞动了,她累了,倦了,周身只剩下比冰雪还要凛冽的绝望。 她看着那碧波万顷,面容萦绕着淡淡感伤。她所希冀的能够与自己托手相望的男人,竟是失踪的这般不明不白。过来这些日子,这片巨大的水域以及这周围苍茫的山脉,她几乎都走遍了,但是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丁点关于吴恨的踪影。 薛琳儿居住的木屋高高的立于山崖之上,同它的主人一样孤独决然。 薛琳儿手中犹豫着要不要将这第五十个梳子给丢到水中去恍然之间,竟有五十天没能再见。薛琳儿心中,已经是有些痴枉了。 但这双失神的眼睛却是在下一刻忽然明亮起来,远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兽类的叫喊:“嚎~~~” 薛琳儿并不心惊,从那声音中,她能知晓也就只是一般的猛兽而已,对于薛琳儿来说,屠灭这样一只野兽,就跟正常人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薛琳儿腾然而起,飞身到了木屋边的崖壁上,崖底罡风劲吹,她身外红纱随风而舞,那一双明眸,那一段身姿,在藏黑的背景中显得突兀而凄美。 薛琳儿就呆在那崖壁上,一声不吭的望着天池。 却是在下一刻,那一声吼叫更加明显了:“嚎~~~”。突然间,就见东侧的山头忽然间翻出一抹红影,紧跟着红影的则是一只金身黑纹的猛虎。 那被追逐的红影看来却像是一只狐狸。 吊睛猛虎纵然而起,吼声大作,只扑那火红狐狸,那火红狐狸身子也是灵巧,一闪之间,竟是带着这老虎绕进了一片碎石阵中,而那碎石头,大的有桌子般,小的有拳头般,皆是历来熔岩迸发遗留的图景。这乱石之间倒是沟壑纵横,有着不少缝隙,让那小狐狸占了便宜,左躲右闪,迅捷无伦;倒是那看似凶恶无匹的恶虎一下子无处下爪,猛然间一爪子抓在石头上,竟是将那肉掌上的金色毛发给挂掉了不少。 薛琳儿望着这场面,竟是忽然笑了。 这么久以来,薛琳儿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图景。让她陷入了悲痛中的心脏在一瞬间感到了活力,适才微微笑了一下。 那小狐狸见老虎追逐的速度慢了下来,便得寸进尺,偶尔蹦出石头缝,立在老虎的近处冲老虎摇摇蓬松的尾巴,像是在嘲笑老虎体大无脑,最终还发出吱吱吱的鄙视老虎的声音。 这老虎自古以来被称作森林之王,何曾受过这种侮辱,面子重要,也不顾别的东西了,赫然一个虎扑,朝着那狐狸冲了过去。那狐狸却是灵巧一个翻身,又躲到了另一边的石头缝里,老虎一击未着,将那一堆石头给推了个东倒西歪,几块碎石飞溅起来坠进天池池水中,泛起圈圈水波。 那狐狸在石缝中一阵疯窜,不一会儿就跑到了老虎屁股后面,蹦起来就是一爪子抓在老虎屁股上,那老虎吃疼,已是猛然转身,天呐,反了反了,人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今天竟然让这小狐狸给摸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老虎发一声喊,一阵声浪几乎都迸射出去,似这般呼啸,忽而与之前的呼啸声不同,这声音之力,俨然便是妖力,只不过未成气候罢了。 但这妖力也是无济,小狐狸如同蜻蜓点水般,四只小蹄点地,竖起毛茸茸的长尾,整个身子如同一个蓬松的毛球,被这声声浪一吹,竟是飘飘忽忽的离开了。 这小狐狸边飘竟然还边用爪子摸着脸,似是在嘲笑那只巨虎。 巨虎几乎都要发狂了,做老虎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够倒霉的,一世英名沦丧在小狐狸手中,以后就不用在长白山混了! 巨虎赫然间又是一声狂啸,这一声狂啸生生改了腔调,那声音之中竟似有鬼哭狼嚎之意,远远坐在崖壁上的薛琳儿眉头不禁一皱,看得更是仔细了。那巨虎纵身而起,薛琳儿却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妖力扑面而来。那虎却真是选了好日子化妖,完全没意识到身后远方的山崖上呆着一个以降妖伏魔为己任的修真人士。 巨虎在空中一声激吼,赫然间身子竟然是长了三尺,瞬间犹如人形,只是全身还附着着毛皮,那口中两颗獠牙暴露出来,额前王字记号瞬间变为了一道王字眉。面容丑陋,一双金灰色瞳孔发出阵阵被激怒后的凶光。 这凶光向着正在拼命奔逃的火红狐狸激射出去。那狐狸估计没有看清楚后面的状况,竟然在那一刻转过脸像是要做鬼脸一样,但它瞬间愣住了,那团猛虎发出的妖光赫然已经将这只狐狸给定住了。 “孽畜!”一阵金色光芒从天而降,哗然间,刚刚还气势高昂的老虎即刻被仙剑击杀于分寸毫秒之内。砰然一声响,虎身瞬间四分五裂。几块血肉掉进了天池之水中,染起一汪红色水波。一块毛皮崩到了小狐狸的鬼脸上,盖了个正着,那小狐狸急忙用爪子把那块鲜血淋漓的虎皮给扒了下来,还吐吐舌头,像是虎皮脏了它的口似的。 而刚刚逼近小狐狸的妖光,也在离小狐狸还有一寸的地方轰然间散开。 一瞬间这天池之上恢复了往日气象,天高云淡,水白山青。 阵阵祥和之气中,高高屹立于云端的,正是薛琳儿。 小狐狸整理完了自己的脸,有些呆呆地坐在那里,仰着脖子怔怔看着天上的薛琳儿,薛琳儿也瞧着这只狐狸,一人一狐,眼中竟似有什么交流一样。 那小狐狸仰得脖子累了,索性翻了个身躺下来,就像个小人儿一样,仰面朝着天上,抱着小爪子,小小的肚皮竟然是有一抹白色。咕噜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薛琳儿望着小狐狸,只是一笑,收身飞回了木屋。 进木屋的那一刻,那门上竟是有一个牌子在风中飘着,上面写着三个字:“望归轩” 小狐狸呆呆凝视着薛琳儿的背影,忽而激灵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朝着那小屋子跑了过去。 长白山天池之下,炎火洞中。 炎父的炎火毒蛊又开始发作了,他只能抱紧那柄青霜剑。一个巨人眼中竟然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 他慢慢像是想起了什么,不久竟是沉入了回忆之中。 洪荒时代,他是天神后裔,他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的祖父,世人在后来的传说中都称其为夸父。那一年的夸父,为了追逐一只成为邪妖的金乌最后力竭身死。身作土石,血化长泽。在夸父逐日的路上,每到一个妖魔聚集的地方,夸父都会将自己族群中的人封印到一个妖穴之中,并辅之以神兽来镇压妖邪。 当今天下,神山无数,但又有几人知道这妖脉所在? 正如世间所说,山高必有仙,但那山下是什么,却没多少人去探究,除了神族后裔,又有多少人晓得,一条绵延千里的巨大山脉之下的千里深处,往往会有妖邪所居。山之所以高,也并不全是为了养仙,常常也作镇妖之用。 炎父身上的伤口继续流着如岩浆般的热血,这般痛苦了他几千年的诅咒,却是来自逐日途中夸父同金乌的一场大战。那日战后,炎父身受重伤,幸亏得到夸父的仙术之力,让其生命的以留存,但依当日的情形看来,炎父实在是已经没有了行动的力量,夸父只能赐予炎父四只 神兽,为免地下妖气外溢,助长金乌之力,才将炎父封于这天池之下。 炎父想着这些往事,心中颇有些激动,这如同岩浆的血液,更是猛然从伤口翻涌出来。炎父忙用青霜剑盖了上去。 炎父缓解身上伤口的唯一办法,便是让那小狐狸去北坡寻长白山千年冰晶,只是这冰晶之力,往往也只能缓解几日伤痛。 取冰晶的小狐狸竟然还没回来,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炎父心里是一阵恼恨,只怪自己被封印在这火热巢穴中,要不然才不用依靠那火狐去取冰晶!怕是自己这一睡千年,不理会那小狐狸,便小狐狸跟自己的关系变得差了吧! 吴恨辛苦了半天,终于从龙额中将一整条龙筋给剥离开来。这条龙筋握在手中散发着淡淡水光,若是将它赠予师弟师妹们,他们必然会高兴的很啊。 想到这里,吴恨便将那一条龙筋作腰带缠在了腰间,这巨龙失去了龙筋,霎时间就灵气散尽,只剩下一堆龙骨和鳞片。 虽然这龙骨也是铸剑的绝好材料,但吴恨却没有将那龙骨取下,毕竟现在连出口都还没找到,带上这些龙骨无疑增加了自身的负担。他日若需要,再来拿取也不迟。 吴恨心下想着,是以慢慢朝着洞外走去,在那洞口绝壁之上,却是发现这边洞口的炎火已然熄灭,吴恨心下大惑,朝着那火源处看了一看,却见那万丈深渊之地,露出了一块似玉非玉似铁非铁的地基,这地基之上赫然雕刻着一只腾然而起的青龙。 吴恨飞身而下,已是停在那石基上空,这青龙模样和自己刚才斩杀的那条别无二致,就在这石基之上所刻画的层层黑烟也是极为神似。 只是这石基显然只暴露了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三的地基上依然朝外面冒着滚滚的黑烟。 吴恨心中忽然想起了最初在那龙穴洞口看到的对面石壁上的洞口,料想那洞口中的东西也应该和这个石基有关! 吴恨掏出红丸,迎风而展,腾然而起,果如所料,那黑龙死后,黑雾淡了一些,依然是能确定对面山壁上也有一个洞口。吴恨长剑红光大作,化出护体仙气,夺然闯入了那个洞穴中。 这个洞穴比刚才那个显得要小一些,吴恨径直往里面走着,红光过处,周边的墙壁上再次浮现出一些简单的壁画一个人在追赶太阳。 这洞穴周围比刚刚的龙穴寒冷了不少,周遭的石壁都似乎发出嘎嘎被冻得紧缩后的声音。红光如炬,照亮着吴恨前行的道路。 这洞穴虽不如刚才的宽大,但其幽深却是有过之而无不足,当吴恨到达洞穴底部的时候,只是顺着石壁的一个拐弯,他整个人竟是愣在了那里。 这一整个石壁,赫然是一座冰室,内中往外面翻涌着白色冰气。周遭皆是冰柱冰晶,看来晶莹剔透,漂亮无比,吴恨忍不住感叹一声,整个是如同仙境一般。 这冰室里还放置着无数的冰雕,冰桌子,冰床,倘若不是冰块,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摆设一样。吴恨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在这屋子里也有一个奇特的地方,在冰室中间有一块巨大的冰块,看来有几丈高,宽约一丈,仿若一块巨大的冰砖。 吴恨引着剑光朝着那冰块过去,却是发现那冰中竟然还有一物,一只雪白的巨虎! 红色剑芒微微笼罩着那巨大的冰块,巨虎通身雪白,看来绝非凡间之物,这红波流转之间,那虎的身躯体态显露无疑,这巨虎身上除了眼珠和趾甲是黑的,其他全无一点杂色,倒是它的眼珠在冰中却并没冻住,那一双黑色玛瑙般的明眸中,透露出股股灵气。 吴恨再一想,忽然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虎兽,自古在东方就有四兽的传说,倘若这真是白虎兽,那先前被自己击杀的自当是青龙兽了,如果吴恨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方熔岩巨穴的削壁之上,必然还有两个洞口,一个藏着玄武兽,另一个则是朱雀了。 那熔岩浓雾的蓬发处的四面石基,方才是青龙那一面上灰飞烟灭,归于沉寂。想来若自己将这白虎兽击杀,必然也会有一面石基归于沉寂,莫非四兽通杀后,那石基方会打开出现一条生路? 吴恨心下不觉一喜,道:“如此这般,那我倒要试一下了!” 吴恨念动仙诀,轰然间红光大作,眼看就要破冰杀虎。却在这一时刻,身后传来一个轰隆隆的破锣声嗓音:“且慢!” 吴恨心下一动,那手中长剑却又缓缓下落,继而转身看去,却见是一个长相奇特的人物,但见络腮长须如同枯草杂杂横生,两道粗眉宛如火焰,鼻孔上翻,说话间的气息中夹杂着些许白雾,而那面上须发尽皆焦红,身躯厚重宛如熊腰狼背,看来竟是一个不出世的异人长相。 吴恨出自名门,自然深通礼节,却才要行礼,忽然间看到那人腰中一柄长剑,心下顿时一阵翻涌,那剑,赫然正是自己的青霜剑! 那怪模怪样的人把吴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算你有几分手段!” 第十三章 冰洞相博处,皇皇震天威 这青霜剑乃是吴恨初为南极剑门首代弟子的时候,太真上人亲自为他挑选的仙剑,并在当时告知众人:“东宫心思沉着,性若冰清,观之仪态与这柄青霜神剑相配,当是绝好不过了。”似这番境地中忽然回忆起往事,吴恨更是心绪复杂,却不知现在南极剑门是否知道他的所在,而自己最最深爱的薛琳儿是否晓得他现在的处境。 薛琳儿这三字掠过心头的一瞬,吴恨的眼中忽然间秋波流转,那魂魄竟像是霎时被那天上月仙给摄去了。 若那天池之上的薛琳儿晓得这一刻吴恨的心情,怕也是会垂泪吧!吴恨的眉中在那一刻竟是出现了几丝哀容。只是不一会儿就变回常态,心中思道:“已到如此境地还有这等心思!”于是转而凝神看着眼前这个拿着他青霜仙剑的人,此刻那人青霜剑负于腰间,面上竟是没有丝毫愧色,看那掏鼻孔傻笑的模样,倒是丝毫不避讳吴恨是这剑的主人,这番视若无睹,吴恨再怎么平静的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起来,于是便没有给这个忽然而至的人行礼,而是直直问道:“你是何人,又是如何得到我的青霜剑?” 那人口中笑道:“这却不怪我,那日我正在酣睡之中,忽听得外面打斗声大作,让我不得安眠,于是我便引我青龙出去,这便把你的剑给拿来了。”顿一下后,末了还补一句“怕你们还会吵我,索性把你一起拉下水!”发现还是没有说完,于是又忽然朝上摊开双手,作吟诗状:“哎呀呀,整个世界清净啦!” 这人说话的模样形态看来颇为可笑,可吴恨心中却已是悲愤难平,这剑道修真之人,素来都把仙剑当做一生不渝的忠诚伙伴,更似难舍的血肉一般,大凡剑门修真之人皆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一说。一个修剑者的剑被人夺走,这耻辱比起过人胯下,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适才吴恨心绪难以平定,更何况这人说话腔调如同戏耍一般,不由得让吴恨厉色瞬间上了脸,目光中几丝狠厉之气夺然而出。 这目光正是朝着那面目凶恶,而且还咧嘴而笑站在洞口炎父。他的身上此刻还有几道刚刚愈合的疮疤,泛出几股血红之色。模样显得极其可怖。 炎父将吴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道:“看你眼中之色,是想吃了我还是想将这柄剑拿回去?” 吴恨朗声说道:“我怕你这肉太酸,吃就不用了,我只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仙剑,你应该知道,这柄剑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炎父笑笑,说道:“剑,乃身外之物尔!汝又何苦挂念之?” 吴恨一听这句半文不白的话,心下更是生出几分怒气,凛然道:“剑与金钱不同,金钱才是身外之物,你怎能把仙剑于那铜臭之物相提并论,如此嘲讽?” 那炎父却是淡然一笑:“你这剑可是表明身份的?” 吴恨点点头,说道:“不错,这剑的确是表明身份,说明我是剑仙弟子!” 炎父笑尔,道:“那世上富人,穷人,是如何表明自己身份的?” 吴恨刚要说“钱”字,但是却阻住了,心下已知着了这家伙的道,于是转念说道:“富人,穷人也可以用粮食来证明身份!” 炎父面庞依然微笑尔,道:“那粮食可是用钱买来的!” 吴恨微微一愣,但脸上却是流光一转,说道:“粮食是天地间长出来的!” 炎父却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天生地养,不买不卖,汝当饿死乎!” 吴恨心下已知这家伙必然是为寻衅而来,早已是无心答理他,悠悠然红丸长剑已是引起淡淡仙芒,吴恨声音中更增了一分厚重,说道:“汝不闻他人不允,不得取他人之物这般三岁小孩都能明白的道理么?” 那炎父早见得吴恨剑身红芒流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紧张,道:“我早已是不在人间多年,似这般狗屁人间道理,你讲给我听,不是对牛……”炎父猛然意识到差点把自己说成了老牛,只是轻轻一咳,道:“我若听了这三岁小孩也懂的道理,却是要取天池之水将自己耳朵好好洗个干净!” 吴恨早知是不必多言,长剑祭起,道:“那我便以你方法,重新夺回我的剑!”剑出手之时,他又补上一句:“那便如此吧!” 炎父哈哈一笑,口中喷出一小团火来,拍手笑道:“好玩好玩,我就要玩这个!”言罢,身子还不停摇晃着,那九尺长躯蹦蹦跳跳的神态,一瞬间犹如一个稚气孩童!模样看来颇为可笑。 吴恨心中早有受人戏弄的感觉,长剑一挥,赫然猛响,朝着洞口处站着的炎父劈了过去,轰然间红光如炬,一道火墙在地上炸开,犹如万马奔腾之势冲将出去,未到近处,这火墙离分几股,更有烟柱升天而起,赫然从头顶压向炎父,似这般仙灵之力,怕是炎父若着了道,必然只剩下灰飞烟灭的份了。 而吴恨心中也隐隐感知自己的真力多了几分,这红丸剑虽是依仗炎热之力,并非自己本身修炼,但此番看来这威力也并不能小觑,虽身躯早已是在大战青龙的时候有着一种疲乏之感,现在惶惶然之间,心中竟有一股游龙般的清气作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的调和之用。莫非这清气便是来自腰中龙筋之力? 砰然之间,那火焰还在朝着炎父喷发着,炎父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你用这火力来对付我,岂不是送汤给我喝?”话音一落,炎父身子只是一动,赫然间身形大变,俨然是立地而起身长百尺变成了一个蛇身人首的奇异形象,这般景象,着实让吴恨有些惊奇,起初他以为这炎父只是异人而已,却没想到此番看来,他竟是一妖! 一个人首蛇身之妖。 修真之人屠魔灭妖的天性让吴恨更是精神大振,不敢怠慢,那红丸宝剑的剑气激射之力,更是轰然大作,一时间这洞中红光滔天,场面甚是壮观。 炎父通身金黄蛇鳞,豁然间鳞片层层立起,哗啦啦将那吴恨红丸剑烧向他的火焰一缕不留,收回了身体的寸寸鳞甲之内! 灰飞烟灭的不是炎父,而是吴恨的仙剑之气。这整个洞穴,耽耽看来,竟是又黯淡了几分。 炎父收掉了那些炎烈的剑气,长长的蛇身盘起,一个大脑袋升起在洞穴上空,看着吴恨笑道:“你这剑,砍瓜切菜就行了,何必拿出来吓人?”那哈哈声在洞穴上空飘荡着,荡出一串串回音。 吴恨本是名门正派仙家弟子,几曾受过这样的气,不仅侮辱了他,更是将他的剑术贬低到一钱不值。吴恨面上更是陡然变色,说道:“我只不过是使出三分力量来对付你这个妖魔!你却别得意!” 炎父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名门正派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吴恨一听这话,面色是微微一红,方才为了向这个妖邪示威,的确是说了句大话。吴恨正思虑间,顿见头顶蛇影子忽然猛然栽下来,却是炎父趁着这说话的间隙引动神火从那鳞甲中破光而出,周身鳞甲中也是迸射出无数火焰球,那火焰正是吴恨的炎烈剑气,竟被那炎父反其道而用之,引来攻击吴恨。 那炎火猛然窜出,在空中变化出一团团巨大火球,霎时间这整个洞穴再次被炎烈火光给照亮了,那无数冰块更是无止的反射着这耀眼的光芒,这冰洞穴刹那间如同一个巨大的光源所在,若是普通人在此,必然会双瞳被烈光激射而盲。 吴恨拔地起身,赫然落在了封冻巨虎的冰石之上,这炎父迸发出的烈火射到了冰石周围,将将要击中冰封巨虎的时候,炎父竟然是巨大蛇身猛然一动,将自己刚刚发射出去的烈火球瞬息之间收了回去,周身金光蛇鳞吞没火球之后腾起股股红烟。那阵阵烈火之中,炎父犹如一条巨龙一般矫健。 吴恨见炎父收了攻势,口中淡淡一笑,学着炎父的腔调,道:“你忽然收了攻势,莫非是体力不济?” 炎父见吴恨也会开玩笑了,更是笑得开心,扭动蛇身,火眉毛参天而起,哈哈几声,轰然大笑道:“当年我祖上连太阳都敢追,何况跟你这半路出家的剑仙,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我之所以不乱打一气,只不过是不愿把这亮晶晶的洞子给弄得太丑!”那话语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吴恨一听这话,却也是笑了,说道:“就你这番模样,还配谈美丑?” 炎父这下子却是更加开心,一万多年都没跟人说过话了,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所谓名门仙派的弟子来跟他嚼舌根,生活倒也是颇有情趣,随即揶揄道:“枉你号称仙家弟子,却竟然是以美丑论人,岂不是污了你正派美名?” 吴恨凛然而下,负剑落地道:“你不知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这一道理么?” 炎父笑道:“好,这个好玩,人话鬼话,那好,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神话!” 炎父话音一落,吴恨陡然感觉这洞中幡然而起一种一样的氛围,那炎父忽然身子腾起,顿见他化为人形,双臂长展,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须发在那光球中的金光流转中被吹起来,咋咋作响,头颈的模样,宛如雄狮一般,接着,炎父口中忽而惶然大吼一声,那一声雷霆千钧,犹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力,瞬间周围一连串的暴响,哗啦啦,轰隆隆,天下,周边,在一瞬间仿佛进入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改变,吴恨立于冰上,只感觉一阵让人恶心的头疼和无休止的轰鸣,耳边传来像是千万人凿石破天的感觉,那间杂的还有猛雷巨电轰鸣霹雳之声,洪水山崩滔天之声。 那光球的光芒在那一刻齐齐照到了吴恨的眼睛上,他立时举剑以仙气遮蔽,饶是如此,那光芒依然煞白煞白的劈面而来,吴恨心下一紧,只能闭上眼不再去观望,但等吴恨想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法睁开;吴恨想要抽身推开,但无法挪动;吴恨想要大吼一声,但喉咙暗哑;这世界在这一刻像是被一种毁天灭地的巨力所控制。 而那炎父口中所发出的声音,俨然如同神音一般苍凉而悲壮。重重的回荡在天地之间,乾坤无匹,当世无双。那嗓音中犹然传来这样的唱词: 采天为阳,踏地为阴;骨如山梁,眸若星辰;须发冉冉,化为森林;气息吞吐,方为风云…… 在这般气终于争得一口气息,大吼一声,挥剑劈下,赫然间面前一道石破天惊之声,惶然一阵风雷滚,吴恨竟似如坠黑云之中,在周身急剧的下坠和抽动的感觉之中,他竟是忽而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 夸父之境(上) 等到吴恨醒来的时候,却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自打在南极剑门通练剑术前十二卷之后,身体中早已是灌满剑家仙灵之气,此番这样沉痛的感觉,却是从来都没有过。吴恨躺在地上,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肌肉萎缩的厉害,痛苦难捱。他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世界,方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山青水美之地。 此番看去,正应了陶渊明陶潜的名篇《桃花源记》,但见远方有一片树林,林边有条清水之河,“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等清幽之境,吴恨这一生竟是从未曾看见过,虽然云台荒之上也可称仙境,但那气势以及风格和这里是完全不同的。这番仙境比起云台荒,到更是有几番人间气。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每棵树,每株花皆是欣欣向荣,没曾看见一朵花草呈现萎靡之态的。 呼吸一口这仙境之气,顿感神清气爽,吴恨撑着地准备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本来就是一直在站着——只不过是四蹄着地。 吴恨一看见自己毛茸茸的前肢,顿时脑中轰然一声巨响。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自己一双颀长的双腿,双腿前的脚掌上长着外勾的黑色指甲,自己用爪子抓了一下脖子,只发现全部是长长的绒毛,好像自己在此可完全变成了一个毛兽。吴恨心中大惊失色,见远方小河还在缓缓流淌,忙抽动四蹄,疾奔过去,站在那水边朝着那水里一看,顿时见到了自己全部的面目,一只全身金毛的金色狐狸,吴恨心下一阵痴狂,不觉退后一步,大吼一声,本欲吼出一句:“我不是兽类——”但却只听见喉咙中发出吱呀呀毛兽叫唤的声音。 吴恨听到这声音之后,不觉有些绝望,那一双狐眼之中顿时显出低迷之色。 吴恨低着头,那流水还在潺潺而过。 却是在这个时刻,那流水之中忽然现出一张人脸,吴恨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那红胡子恶人么? 吴恨知道必定是他在作怪,于是对着那河水中的人影怒目而视,却见那人影又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我是神,你知道么,虽然不是天神,但却是地地道道的神裔!” 吴恨喉咙中低低咕噜了两声,是在说:“你是神与我有何相干?” 那水中人影似乎是听到了吴恨的话,笑道:“自然与你无关,不过我倒是想告诉你一些道理,这世间所存非人灵类有多少,你应该知道吧?” 吴恨口中早将师傅太真上人的话统统说了出来:“这天地之间除开常人之外的灵类,其实并非有那么多的分类,说到底就只有两种,仙和妖!这仙又是几种分类,半仙,神仙和妖仙;这妖也分为几类半妖,妖怪,妖仙。而这两种分类中交汇的“妖仙”是何种?就是常人所说的魔。当妖精得到仙人之道的时候,它便有了之力,就不能再用普通妖怪的眼光去看他了。而这世上往往也是存在魔这种东西的,只是世不常见罢了!这魔居于顶端,自然威力绝大,足可以毁天灭地。倘若谈到能对付魔的,在人间就只有神仙之力了,而在妖界则要依仗妖怪之力——不用说,神仙是愿意对付这魔的,但妖怪会不会,却不是个定数,因为妖怪也知道说不定自己哪天就会修成魔,倘或今日帮助神仙杀了妖,后来自己得道成魔,岂不是又要被其他妖怪所杀?” 炎父听了这段话,笑道:“看来你还真算个名门正派,师傅还有些见识,他日我若有机会定会登门拜访!” 吴恨见炎父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呀呀说道:“你这妖邪,我师父岂是会见你这种人的——哦,不,是妖的!” 炎父笑哈哈的脸忽然在这一刻凝固了,那一方浮现他面目的清水在刹那间竟然结成了冰,炎父冷声说道:“你这是诋毁我们家族的荣誉知道么?我是神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仙,你这个半仙本来该在我面前俯首帖耳,但看你这番语气,却是对我极为不恭敬!” 吴恨轻笑道:“神仙岂是你这番模样?面目凶煞,易怒,根本就是和寻常村子里的杀猪匠没有丝毫区别!” 炎父对吴恨的话语表示出极度不屑,说道:“此刻这个仙境,便是我为神仙的证明!” 吴恨一听这话,心里倒是微微有些动容,此番仙境却并非是一般妖邪能制造出来的,适才看着炎父说道:“这仙境和神仙有什么关系?” 炎父傲然道:“自古以来,神仙必有奇境,我们是夸父后裔,便有‘夸父之境’,你且看看周围天色!” 吴恨一听这话,却见周围竟是不知在何时变为了夜晚,刚刚只顾跟炎父讲话,竟忽略了外面环境的变化。 炎父笑道:“在夸父之境里,日头行动较快,在我们神裔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外界一日,夸父十天’。” 吴恨也是听得来了几分兴趣,也没有插话,只是望着炎父那张振振有词的脸。 炎父继续说道:“这夸父之境在我们家族代代相传,在我们所有神裔后人修炼的时候都会躲在自己的境界中,当年在我们夸父族之上的一位族人,因为想要加快修仙的进度,擅自动用时间*将其镶嵌到我们的境界中,以提高时日运转,提升仙力,后来入了邪,神族对于本族入邪之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因为一个魔神的最终修成,将会改变这个清平世界,之后我们全族联合女娲族,伏羲族,盘古族,神农族,精卫族将他打败,并最终将其神魄尽数散掉,神体置于东海深渊,日日由精卫族看护。” 吴恨听到这里,心下更是大为吃惊,虽然与往日所听的传说略有出入,但却还是有迹可循,于是插语到:“莫非精卫填海却是在看守那头子?” 炎父笑道:“不错,看来你还是有几番领悟力的,让你进这个境界却是我正确的选择!” 吴恨此时却又谦虚起来,准备双手作揖还礼,结果发现是一双爪子,便只得作罢。说道:“你让我进这个境界却是想干什么?” 那炎父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我的祖父夸父逐日便是为了将那按时刻运行的太阳抓入我们的境界中!”话音刚落,这周围又是朝霞万丈,看来这时日真是只如世上的十分之一。 吴恨一听这话,道:“那若是如此,你们岂不是会害死这世上无辜之人,倘或太阳被你们抓取,这老百姓可要怎么过?” 炎父点点头说道:“我的祖父早是知道了这个后果,他早已做好准备,吞服了‘天地灵丹’,想的是将那太阳抓住后植入我们的境界中,然后他用灵丹之力将自己化为太阳!” 吴恨笑道:“你祖父这般麻烦,还不如找回时间*多好!” 炎父道:“若是能找到,我祖父何必一辈子逐日,最后还死在了路上化为山川水泽!” 吴恨道:“似这般说来,那时间*失踪了?” 炎父点点头:“那日神族大战,之后时间*便不知去向!” “哦!”吴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一时又想起刚刚炎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说我是适合进来的人?” 那炎父一张脸慢慢在水波中荡漾,说道:“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没有趣了!总之等你出来的那天,我便轻松了!” 那脸却是在瞬间又消失在水里面。 吴恨愣了一下,喊道:“喂,好歹给我个人的身子啊!” 但眼睁睁,那炎父却是已经消失了。 第十三章 夸父之境(中) 吴恨听到这里,心下更是大为吃惊,虽然与往日所听的传说略有出入,但却还是有迹可循,于是插语到:“莫非精卫填海却是在看守那头子?” 炎父笑道:“不错,看来你还是有几番领悟力的,让你进这个境界却是我正确的选择!” 吴恨此时却又谦虚起来,准备双手作揖还礼,结果发现是一双爪子,便只得作罢。说道:“你让我进这个境界却是想干什么?” 那炎父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我的祖父夸父逐日便是为了将那按时刻运行的太阳抓入我们的境界中!”话音刚落,这周围又是朝霞万丈,看来这时日真是只如世上的十分之一。 吴恨一听这话,道:“那若是如此,你们岂不是会害死这世上无辜之人,倘或太阳被你们抓取,这老百姓可要怎么过?” 炎父点点头说道:“我的祖父早是知道了这个后果,他早已做好准备,吞服了‘天地灵丹’,想的是将那太阳抓住后植入我们的境界中,然后他用灵丹之力将自己化为太阳!” 吴恨笑道:“你祖父这般麻烦,还不如找回时间轮多好!” 炎父道:“若是能找到,我祖父何必一辈子逐日,最后还死在了路上化为山川水泽!” 吴恨道:“似这般说来,那时间轮失踪了?” 炎父点点头:“那日神族大战,之后时间轮便不知去向!” “哦!”吴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一时又想起刚刚炎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说我是适合进来的人?” 那炎父一张脸慢慢在水波中荡漾,说道:“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没有趣了!总之等你出来的那天,我便轻松了!” 那脸却是在瞬间又消失在水里面。 吴恨愣了一下,喊道:“喂,好歹给我个人的身子啊!” 但眼睁睁,那炎父却是已经消失了。吴恨对着那河水再唤了几句,却是再没有人回答他,看来炎父已然消失了。 吴恨这才安神坐下,这种兽类的坐姿他还有些不习惯,屁股直接贴在地上略显凉气逼人。但此刻他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而是抬起头四处看着,这满山的红花绿草间,竟是没有丝毫血肉活物的影子。 水花鸣溅声,风吹草木声倒是处处可闻。 吴恨起身,顺着这条河往下走着,他记得桃花源记中有过山穷水尽之地会有村子出现的记载,既然这里的景色与那书中所载颇为相似,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见到人烟。 吴恨不觉加快了蹄子奔跑着。远方一处不甚高峻的山脉那边说不定就会有村子,吴恨心下一动,这奔跑速度更快了,那头上的金乌红日却是慢慢走过天际,这天眼看着又要黑了。 吴恨一路狂奔,不久就上了山脊,这山脊之上却和那平地不同,杂杂生了太多树木,更有矮小灌木阻挡去处,更何况这本是神仙随身的仙境,自然少有人迹,这路走的是颇为艰难,吴恨在那矮小的灌木丛中穿行着,稍不留意身上就被挂了彩,偶尔还会撕下几块毛皮,顿觉几番锥心之痛。 吴恨越走越不是滋味,想想自己一个剑仙,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畜牲,而且只能四蹄着地的行走,能不感叹世事无常么? 心里虽是有几分恼怨,脚下步子确实没有丝毫停顿,几番日升日落之后,那山脊眼看就走到头了,最后几步的时候,吴恨竖起尾巴,撑地一跃,飘然间就到了山脊上,放眼山那边的风景,吴恨不觉傻了眼。 那山下一片荒芜,什么生物都没有。 一根草都没有。 那荒原万里只有无数的石头,大大小小堆在那里,那石头的灰黄颜色一直延伸到了天边。而这个荒原更是十分平坦,只是在眼光所到的尽头之处,有这一块高大的台地,这台地上,此刻正往外冒着股股红烟。 吴恨正游移间,面前的灰黄空气中,炎父的脸出现了。 吴恨望着这张脸说道:“你这番把我弄进你所谓的境界中,却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炎父哈哈大笑道:“之所以将你弄进来也是想报复你,你知道么,你所杀的青龙便是我的四灵兽之一!” 吴恨狐眼一转,说道:“你便是为了让我在此蛮荒之地被饿死,然后你就痛快了?” 炎父笑道:“自然不是这样,把你弄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所谓剑仙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高明,你现在所看到的那方巨石台,台下有‘五火炎蛊’,你若是胜得了那‘五火炎蛊’中的蛊兽,你便可以逃出来!” 吴恨笑道:“这样也罢,你就是看戏的是不是?” 炎父笑道:“算是的!” 吴恨一听,说道:“那要我对付那蛊兽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炎父眉毛一耸说道:“有什么条件你便说!” 吴恨道:“你把那青霜剑给我,我便去杀那蛊兽!” 炎父笑道:“我以为你有什么要求,不就是要你这把剑,我就给你,反正你若打不过死也是死在我的境界中,到时候这把剑还在我手中!” 吴恨笑道:“你这算盘打得挺如意!” 炎父不语,说道:“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吴恨说道:“当然,你马上将我的身子变回人样,要不然我如何使得这柄剑?” 炎父一笑说道:“剑,只需用手便可,我还你一半身子!” 吴恨一愣,但觉身体忽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上身似有皮肉剥离之痛,这番倒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变了,忽而间,双手已出,双臂已出,眼间鼻梁已出,肩膀已出,胸膛已出,腹部已出,腰部——等等,怎么还没有动静? 吴恨等了良久,那腰身以下却还是一番狐狸模样,只不过腿和下肢整体变得粗壮了一些,更能撑起这个身体。 吴恨再去看眼前,那个炎父早已是消失不见,吴恨也不管他是否听得见自己的话,凭空大喊道:“你这红胡子老鬼,给我身躯也就给了,给一半干什么?” 一阵渺远的像是从天边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是喜欢斩妖除魔么?我让你品尝一下作妖的感受罢了!你会很享受的!” 第十四章 夸父之境(下) 吴恨这时候早已是气的七窍生烟,只可恨幼时尽是读的四书五经,没有读过什么杂书,所以没有骂人的天赋,思忖了半天,只能从口中憋出一句:“你这个鸟神!” 拿在手中的青霜剑也是忽然脸红了。 吴恨顿时感觉有些羞愧,从来自己都是南极剑门首代弟子中行为准则的规范,这番说出这样的话来,怨不得自己的剑也脸红了。 不过这倒是也说明这青霜剑对自己的主人还是有几分记性。 吴恨敝帚自珍的抱着自己的青霜剑摩挲着,心中涌出了温暖,自己这番找回了神剑,必然能铲除那石台之下的蛊兽。逃出这夸父之境。 吴恨赫然用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腿站了起来,高举仙剑,这番剑气一出,顿见周边一里之地青光大作,那山脊似也是在战抖一般!吴恨操起长剑,开始习练师傅交给的剑诀第十六卷,这十六卷的剑诀若是连成,便可以拥有剑境,说起来这剑境和神仙境界也有几番相似,不过神仙境界全是造出来的世界,而这剑境却是可以造出千军万马。 南极剑门的名剑,都是古剑,每一柄剑都可以说在这个世上颠沛流离很多年,死于剑下的亡灵也不算在少数,那些亡于灵剑之下的亡灵往往也成为剑下之灵。 这十六卷名为“破剑”,意在打碎剑的禁锢,进入剑的境界中统领剑灵,若是这一层达到了,便可以练成十七卷,剑千军。 这剑千军便是十八卷剑术中的顶级剑术,之所以说这是顶级剑术,只是因为在当今南极剑门包括太真上人在内,都没有一位剑仙能练成第十八卷“天变洪荒剑”,直到现在,太真上人还每日至少清修四五个时辰去参透这第十八卷境界。 吴恨这段时日因为身处困境又丢失了青霜,自然是没有办*去练习这第十七卷,此番周围苍寂无人,而自己又是失而复得这柄仙剑,心里一高兴,便调和真气练了起来。 这剑术第十七卷,主要是讲的真气开合之道,开合得当,方能自由操控这剑中剑灵,吴恨长剑立于云中,身在剑下,周身光芒如炬,冉冉有着一个巨大的光球围绕在他的身边,那光球中真气翻涌。 吴恨双眼微闭,面色安详,若不是下身那一双毛茸茸的腿和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看起来倒颇有仙家之气。 吴恨口中缓缓念动剑诀:“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测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变化无穷,各有所归……” 似这番口中道诀念出,其面容安详无比,看来身体已是沉入开合之道中,那诸般杂念竟似在胸中悉数掏出。而吴恨的整个身体在这境界中竟然是通身发出光芒来,这光芒不同于剑光的青芒,倒像是头顶那忽然而至的太阳所散发出的光芒! 其实吴恨并不知道,他下意识的修习,竟是借了天时地利人和。 夸父祖上那位邪魔便是用扭转日月来增强自身灵力的修炼,若使时日加快,体内活力为了与外界相适应,不得不加快流转,似在这般环境中修习真气,生生是比其他的环境中要快上很多倍,只是吴恨却并不晓得,他还在那山脊之上,荒原之顶修习那十六卷剑术,而立于半空中的青霜剑随着剑主人灵力的增加,竟是在空中急速旋转着,那旋转的过程中,剑中仙灵偶尔会发出嘶鸣之声,常常看见剑中悠然漂出轻灵一个,但在瞬间又被收进剑中。 吴恨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往日修炼是从不会有这种感觉的,想到这里,他更是多多输入了几番真气,想把这些日子荒废的仙力都恢复。 吴恨的眼光依然微微闭着,这周身光芒骤然激增,皇皇有天雷之威,而吴恨的脸上也是变了血红之色,几乎每一寸皮肤的灵力都被运用了起来。 天上的青霜剑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周围平地鼓起一阵飓风,哗啦啦吹动着,剑气流转间,远处几棵苍松被卷进了气场之中,轰然撕裂。 吴恨此刻已是不见无色,不闻五音,神态依然是入了定,剑诀从他口中缓缓念出,似这般剑诀,今日念起来竟是畅快无比,吴恨心下一悦,更是助长了气道,下一刻,就将这*诀给念完了。 但见他口中微微吐出这最后几个字:“此天地之阴阳之道,而说人之*也,为万事之先,是为圆方之门户!” 这户字一出口,顿时头顶天空中天雷滚滚,那一团剑气包裹着的旋风里面赫然引来一道闪电,哗啦啦一声击中剑气,顿见炎光四射,崩然爆裂开来。 一切偃旗息鼓之后,那青霜剑慢慢从空中飘落下来。 吴恨伸手去接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手腕上的“引剑铃”喀喇一声响,碎裂而去。 吴恨面上顿时大惊失色,这引剑铃可是与仙剑一脉相牵,若铃铛碎了,那仙剑只怕是也命不久矣。 吴恨心思刚刚落定,那柄本应该掉到他手中的青霜剑已经是直直坠地,再一刻,那剑的剑柄处,赫然流出几丝如水银般的眼泪。 吴恨早就听人说过,当古剑落泪的时候,便是它离主人而去的时刻。果然,在下一刻,这剑轰然碎成三段。 吴恨苦苦纠缠的仙剑,竟在这一刻离开了他! 剑之所以会洒泪离开主人,也是当主人自身实力增强的时候,剑的本身觉得配不上主人,所以自卸剑灵。 吴恨望着这地上的三段残剑,忍不住热泪纵横,道:“我一定将你带回剑冢中好好安葬!” ******** 在这一刻,天池之上正在木屋休息的薛琳儿猛然惊醒,手中的鱼肠仙剑,竟是砰然间坠落在地上!薛琳儿一惊,匆忙坐起,却见那鱼肠剑悬于空中,在无人持剑的情况下,晃悠悠在地上写出了一个字:亡! 薛琳儿大惊失色,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 她的心中,又是想起了那一串字“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第十五章 登台盛会(上) 薛琳儿正是被这恶兆惊得魂不守舍,面上苦涩之情溢于言表,却才是想着吴恨的处境,心中更是犹如刀割。 这一痛,竟让她忘了周围的环境,却在下一刻,她怔怔的眼睛看到了地上的一飘黑影,在那一刻她不觉心似狂潮,轰然而起,口中说出一字“恨……”,然而这一字还没开口,却看到来者并非心中所想的人,薛琳儿的眼神在这一刻涣然散开,没了一丝灵动。 只是这来者眼看到薛琳儿的颜色那几番憔悴,那几番苍白,与往日简直相去甚远,犹是在心中这番对比了一下,心更是微微疼了,说道:“师姐,师父他老人家请你回山去!” 这来者也是面容清丽,通身鹅黄,杏眼娥眉,发丝如同金墨,脸上虽是愁苦,可嘴角说话时上挑的角度却是说明了她是个活泼的孩子,笑得多了,嘴角便微微上提,这个人正是南宫李甜儿。 李甜儿说了这句话之后,薛琳儿却是没做任何反应,眉目低垂,似在思索什么。李甜儿本是带着师傅的命令来的,见师姐无动于衷,急切间忽而提步上前,想再靠近一点,刚刚动了一步,心中却是微微一惊,但见薛琳儿所居床榻之下忽然窜出一只火红色的狐狸,那狐狸显是发觉有外人来到,红影闪动,围着李甜儿打着转。 这李甜儿本是还有几分少女情怀,见那小狐狸模样甚是可爱,通身红色绒毛蓬松柔软,两只琥珀色的大眼睛闪出几分智慧的光泽,心中更是欢喜,刚刚那番愁容瞬间散了,遂蹲下身子,冲那狐狸唤到,“啾啾,小家伙!” 那小狐狸先是看了李甜儿一眼,忽然间吐吐舌头,然后摇摇脑袋,秧秧转了个身子,慢慢走开了,显然是对李甜儿没什么好感!而是走到了薛琳儿床榻下,顿一下,却是四蹄蹬地,猛然蹦到了薛琳儿的床榻上,在薛琳儿的手边蜷成一团,尾巴轻轻晃动,悠悠打中了薛琳儿手腕里的“鱼肠·剑魂引铃”,发出叮叮碎碎的声响。 那李甜儿早讨没趣,心却不恼,转而站起来继续说道:“师姐!师傅说了,无论师兄找没找到,你都得回去,南极剑门的‘登台剑’盛会又要开始了,大师兄不在,崔师兄又去了西边的红赫石矿地处理事务,你若不回去,就没人主持大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师傅准备潜心修炼十八卷剑术之后,他就把门中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我们,自己做了甩手掌柜!”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瘪了一下嘴,颇有孩童般的幼稚气息。 薛琳儿眼中却是兀自盯着手里的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李甜儿道:“依你这般说来,大师兄自然也是没有回到剑门?” 李甜儿点点头。 薛琳儿面上只是苦涩一笑说道:“我若走了,你师兄回来了怎么办?” 李甜儿听了这句话,心中竟是有些好笑,感觉薛琳儿把吴恨当作了一个不识路的三岁小儿似的,但他料得这是师姐心痛所致,陷入爱情的女子偶尔幼稚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李甜儿想到这里,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笑意来,而是说道:“师姐,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可曾得到师兄的消息?” 薛琳儿摇摇头,神色黯然道:“我的确是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但每日在那天池之上舞剑的时候,总是能感觉有一股力道在跟我抗衡一般,你自是知道我和你师兄曾一起修炼过倾城无双剑*,我们两人的剑早已是互有感应,所以我猜测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李甜儿听此话,忙追问道:“那你可曾四处找找?” 薛琳儿点点头,说道:“都找遍了,没有一点头绪,现在连这湖边的石头动了位置我都能感觉到,但仍是没有你师兄的一丝线索!” 李甜儿点点头,说道:“那日师兄和长川大战的时候,我和崔师兄却是看到了一股沉沉的黑烟,我细想了一番,倘若这黑烟不是来自长川的剑中,那就应该是来自这冰湖之中!” 薛琳儿心下一动,面上微露喜色,说道:“冰湖之中?” 李甜儿点点头,说道:“倘或师兄真是坠入了这冰湖之中,只怕身子早是冻成冰块了,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希望,所以我不太赞成我的这种想*!也只是说出来让你知道而已!” 薛琳儿点点头,叹然而卧,轻轻说道:“那你还是回去吧,自明日起,我便来探探这湖底,看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李甜儿见薛琳儿没有丝毫回去的意思,心中也是有几番着急,但想想自己也是有求于人,只好忍住了,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师姐,我这次来是真的要你帮忙,你也应该晓得我这脾性就怕遇到大事……您可是比我厉害多了,师傅点名要我带你回去主持这次‘登台盛会’,你若不回去,我还真是没办*了!”说话间,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本是容貌清丽的人,这几滴眼泪一上脸,更是显得几分楚楚可怜。颇有梨花带露的感觉。 薛琳儿年长李甜儿五岁左右,小时候便是一直照顾李甜儿,李甜儿的性子也是极易闯祸,当年还多亏了薛琳儿在身边,才让这李甜儿逢佛*逢鬼杀鬼,竟然是登上了云台仙荒成为了首座麾下首代弟子。 倘若李甜儿的聪明气算一半的话,那剩下的一半就该全是薛琳儿给的。 薛琳儿的手兀自抚摸着身边那只火红狐狸,抬头看到了李甜儿流着泪的眼睛,心中也是复归了几丝夹杂着母性的怜爱之情,叹口气说道:“我若走了,那你便留在这里等大师兄,怎么样?” “我?”薛琳儿吃了一惊,说道:“那大师兄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回去的路,我何苦在这里等他呢?他若回来,自然是会找我们去的!” 李甜儿这番话句句在理,薛琳儿也是一时醒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竟然真有几分痴傻之态,这一觉醒,不免气色更是坏了几分! 李甜儿见师姐脸色变了,心中自是踟蹰不安,说道:“师姐,我想以大师兄的功力和他的为人,他是不会弃下你不管的,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往回赶啊!” 薛琳儿兀自轻笑道:“以他的功力,就算是从天涯海角到我们云台荒也要不了两个月啊……我想他一定是不在了!”薛琳儿这说话的声音没了一丝空灵之气,语音苍白干枯,颇有喉咙喊破的感觉。 这一下却是*到李甜儿愣住了,她本来还想劝劝师姐的,此番看来,全是不需要了! 李甜儿轻轻说道:“师姐,不管怎么样,登台盛会都是我们南极剑门的盛事,您作为一个首代弟子,在人手奇缺的时候却不回去帮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啊!”薛琳儿一听李甜儿的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几日不见,你说话倒像是懂事了不少!” 李甜儿平生最受不了人家夸奖,薛琳儿这话一出口,她只是兀自**,然后一言不发了。 薛琳儿看着李甜儿的样子,又是一番好笑,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却是没理由再拒绝了,那好,等到时候‘登台盛会’完毕之后,我再回来去找找你师兄的下落!” 李甜儿不说话,面上却是笑了。 薛琳儿摸摸身边那只火狐狸,犹自神情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轻声对着身边的狐狸说道:“小红,我这番就要回云台仙荒了,我便把你留在这里,你要为我等着师兄!” 这李甜儿料得红狐狸是薛琳儿到了这里之后才收养的宠物,想到它一定不会知道师兄的模样,心下更是有些好笑,只不过抿唇之间,竟然是有些伤感——薛琳儿竟是有所指向。 “喏,我师兄的样子你可得记清楚了!” 薛琳儿忽然是这样说道,李甜儿犹在思忖,听到这句话,略略抬起头,才知这句话是说给红狐狸听得,李甜儿顺着薛琳儿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愕然,只见在木楼的门边,一个巨大的木刻显现了出来,竟是跟吴恨等身的一座木雕! 第十六章 登台盛会(中) 登台盛会是南极剑门历代选拔优秀弟子的方式,云台荒所在的剑南山从仙荒顶端到山脚共分仙荒台,太极台,两仪台,四相台,八卦台,万物台六个台地。 道家讲究九九归一,每过九年的春分之日南极剑门就会在剑南山上筑台,选拔优秀弟子,选拔方式共分三种,文、武、器。 至于文这一方面则是每个剑家弟子必须考察的方面,而武则是考察修剑弟子,器则是考察铸剑弟子。在剑南山南极剑门主要是两个部门构成,一者是习剑,以修习剑*成仙为终生目标,还有一个则是铸剑,以铸造万古名剑名垂青史为目标,当然个中还有不少弟子三者俱佳,就拿西门崔炫来说,他不仅身为南极剑门首代弟子,同时也是掌管着南极剑门铸剑部门的采矿任务,崔炫自是对那些铸剑的矿石有几番研究。只可惜研究透彻之后,他反而对剑的灵气少了几份认识,适才当初没有分辨出长川黑木剑的威力。 南极剑门历次登台盛会举行的时候,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影响范围也极为广泛,通常也会邀请修真同道同赴盛会,共襄盛举。 此番打开邀请函,但见十八般兵器修真门派各有代表,同道中的北极剑门也是有人参加,另外加上佛家和*家等诸子百家以及边夷异族,的确是声威浩荡,就连西方吉德也派人过来,并给太真上人修书一封,据说目前吉德已经成为罗马王国的议会八大长老之一,专门负责管理罗马的骑士以及部分军队的操练。 这番大事,薛琳儿必然是要回来。 ******** 薛琳儿和李甜儿在天上行了几日,已是匆匆赶到了剑南山,望着这一脉直上天际的高山,薛琳儿的眼中却似有些空空荡荡,想来这山上她最留恋的人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适才这般伤心吧。 两人按下云头过了封山之锁,跟几位寻常弟子回了一番礼,便又是御剑而上,这上山之途中,早见得不少弟子穿着锦衣,各个台子都已经是要搭建完毕,整座山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看来的确是番大事。 薛琳儿和李甜儿练了剑诀上了仙荒台顶,而太真上人早已是等待在了云台中的一棵迎客松之下,但见他面目清癯,银须飘飘,那模样还是没变多少。 面前一只老鹤正在跟太真上人下棋,隔不久,那老鹤就用长喙把玉石棋子往前顶着动一下。这只老鹤据说已经是有几万岁了,头上的丹顶都有些发白了,不过精神一向是不错,偶尔碰到太真上人悔棋,它还会激动地拍着翅膀,吱嘎嘎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薛琳儿和李甜儿见他们下的是象棋,于是也不打搅,便在一旁看着。他们知道,若是那老鹤下棋的时候有人把这个棋局打乱,这老鹤一定会让这个扰着棋局的人几个月睡不着觉。 饶是如此,要是下的是围棋,李甜儿才不管你老鹤发不发飙,都会把棋局弄乱的。 因为李甜儿印象中老鹤和师傅下的围棋,最短时间都没有短过一个月! 两人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太真上人和老鹤下棋。 这老鹤的头虽然只有一般人的拳头大小,可是也并不笨,用起当中炮和连环马来也是毫不含糊,每次吃太真上人的棋子的时候都是很优雅的用长喙先将上人的棋子叼走,扔到一边的棋子盒里面,然后再将自己的棋子给叼过去,每当鹤先生拍拍翅膀就说明他可能开始将军了。 这一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约有一炷香的功夫。 老鹤这一番又输了,垂头丧气的摇了摇长长的脖子,然后拍拍翅膀飞上了松树,冲着云台荒下的白云深处唤了两声。 李甜儿见其下完了,心里甚是高兴,蹦到师父身边说道:“师傅,我把师姐请回来了!” 这个时候的太真上人还是目光滞缓地留在棋盘上,随口“哦”了一声,然后抬起头说道:“什么……”再一看,薛琳儿正站在面前,这一下他才算是猛然想过来,口中兀自念道:“琳儿!你……”不知怎么却是说不出话来。 薛琳儿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说道:“师傅,我回来了!” 太真上人看着薛琳儿的反应,竟隐约有几丝想要责备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对自己心说道:“罢了,罢了,回来便好!” 然后道:“那你即刻做一番准备,过两天就是登台盛会,恨儿不在,也只有辛苦你了!” 薛琳儿点点头,默然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带小华山萆荔长得正旺,几只小鹿和李甜儿嬉戏着,李甜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薛琳儿随手扯走几棵小华山萆荔,带进了屋子里。 小华山萆荔,性寒,可治心痛。 第十七章 登台盛会(中1) 这一晚,薛琳儿睡的比往日要早。 曾记得像是这样月光明亮的晚上,自己却是睡不着的,总会跑到师兄的房里将他拉出来。吟诗作对也罢,舞剑浅笑也可。 这明月若是能照到心上人身边,便也真的是天涯共此时了! 只是没了心上人,也便没了天涯,或者是说,处处皆是天涯! 这云台荒顶,方圆十里,除了正殿太玄殿之外,倒是也有其他的几样建筑,譬如以正殿为中心,在它的东北角有种植奇花异草的阆苑,西北角有一个用玉石铺基搭建的照月台,在那照月台之上轻声说话的时候,可以隐隐感觉到有人在和你对话一般。另外就是云台荒顶上最神秘的地点,“封仙阁”,这封仙阁位于阆苑和照月台之间,自南极剑门建立以来,一直被封为圣地,除了历代掌门,谁人都不可随便进入那地方,原来也曾有过弟子闯入那阁中,结果却是再无音讯,之后大约再过了一千年,终于有山下柴夫在剑南山后山谷底发现了这名弟子的尸体。 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却是面带笑容安然死去。 自此之后,历代掌门更是严加防范,饶是太真上人性格随和,但凡遇见弟子有闯入这“封仙阁”的想*,他照样是声言厉色,并命令其他弟子详细看管这名弟子。 在这一代的弟子中,李甜儿是被看得最紧的。 薛琳儿躺于锦榻之上,想想明后两日要做的事情,心中实在无趣,只是在一盏青灯之下随意翻了翻几卷道经,就胡乱睡了。 是日早晨的时候,凌云中几只仙鹤轻唤了几声,房间外立即就有道童轻唤:“东方姐姐,师傅他老人家叫你过去!” 薛琳儿早是已经起了床,应了一声后便打开了门,朝着正殿走去。小道童步履轻碎,在前面引着路。走过苍松翠柏的几路小径,又穿过了几方花石,才到了正殿门口。在这云台荒顶上所居住的弟子不会多于九人,除了首代弟子东方,西门,南宫,北荒之外,还剩下五个二代弟子,现在居住在这山顶上的二代弟子们早就在正殿等好了,见薛琳儿进去之后,忙是打着招呼,几位不太熟悉的弟子更是行着大礼。每位弟子身边却也是恭恭敬敬的站着几位道童。 薛琳儿依然是通身红衣,只不过这身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可为普通之极,但是看起来却是相当利索。薛琳儿走到真人面前略施礼仪,道:“师傅,东方薛琳儿前来领命!” 眼下众弟子都在,这太真上人也是收了平日的随和,面容沉着,将身旁佩戴的掌门印绶交与薛琳儿,说道:“这一切吃穿调度,所有的清坛香楼之事,我可是通通交与你这个大师姐了!你看眼下哪些人你用的着的,你现在就可以点去,什么时候差人随时调度,总之,一切都交给你了” 薛琳儿接过印绶转身看着众人,这时候的李甜儿终于姗姗来迟,发髻都是没有扎稳,见众人已经全部落座,也是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冲掌门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也不说话,径直坐到了自己往日坐的位子上。 薛琳儿右手持着印绶,观望着众人,一眼就扫到了五位二代弟子,一女四男,薛琳儿点点那位女子说道:“念月,你自来是心细惯了的,便去负责吃穿调度!”那个叫念月的女子站起身来,也不多说话,行礼道:“念月遵命!” 薛琳儿再点了何忧和江天两位弟子负责接待佛门和道门中的同道,这两人历来是门中修经的翘楚,对于佛家也是有几番研究,而何忧在来到南极剑门之前也是个行者,叫他们两个接待自是再好不过了。薛琳儿再命宫越负责十八般修真门的接待,这宫越本也是皇家子弟,对于左右逢源之术也是颇有一套。剩下的淳于天则是少数民族,让他来负责接待百夷更是再好不过了。 众人皆领命退下了。这堂上就只剩下那几个伺候人的小道童和李甜儿了,太真上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应该是清修的时间到了。 这偌大的殿堂中空荡荡的,李甜儿坐在椅子上,手指兀自卷着自己的一根辫子,那辫梢都被她弄得微微发卷了。 李甜儿一见其他人都走了,忙跑到薛琳儿跟前说道:“哎,师姐,你说我干什么呢?” 薛琳儿眼里只是一笑,说道:“你能干什么?跟在我身边别闯祸就行了……!” 李甜儿一想,自己跟在这么精明能干的师姐身边,当然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一时喜上眉梢,说道:“师姐,你简直太好了!” 薛琳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啊,谁叫我是你师姐!” 李甜儿面上只是嬉笑,也不说话,兀自挽着薛琳儿的胳膊说道:“反正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薛琳儿不语,慢慢往外走去。身后两个小道童跟着走了过来。 第十八章 登台盛会(中2) 薛琳儿和李甜儿走到了剑崖边,翘首往下看着,今天的阳光很好,那万仞崖壁之下犹是能看到太极台的风光,薛琳儿和李甜儿都是御剑而行习惯了的,在这高崖之上眼观下面没有丝毫反应,倒是身后的两个小道童只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崖壁一步,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历来选道童的时候都是由掌门出去云游,寻到有缘者就驾云带回来。却常常并不教他们什么修真之*的,除非他们愿意学,则将他们送下山,逐层去练习。 薛琳儿冲着身后的小道童说道:“青灵,青远,你们两个回去吧,我们马上下去的!”道童领了话,欠身而退。 薛琳儿和李甜儿御剑而下,促忽之间已是落在了太极台之上。周遭已经有不少南极剑门弟子等好了,薛琳儿冲着身边那个身上挂有“监事”牌子的道人说道:“可曾请阴阳司观好方位?”那人点点头,道:“恐有煞星,我们都是之前做了道场的!”薛琳儿听罢点了点头,李甜儿见周围人多,也是老实了不少,面上不苟言笑,作出了一番师姐姿态。 薛琳儿犹是在这山上山下到处看着,逢到不满意的地方都会说上两句,上至考堂设置,下到斋菜口味,都是有所了解。这李甜儿本就是对这些事情不敢兴趣,上上下下走了几趟,早是腿脚发酸,走到四向台的时候兀自别了薛琳儿,自己走到平日道家子弟练功的地方去了。李甜儿本也是上届登台大会的时候成为首座弟子的,而当时她所居住的地方便是在这个四向台内。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四向台还是没变,台面铺的是汉白玉,约有百丈左右宽度,周围四方有四座灵兽雕像。现在这广场上正有不少道家子弟来来往往,内中认识李甜儿的多是些岁数较大的道士,偶有几个会跟他打打招呼,也不多说话,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盛会在即,这六台之上,除了仙荒台,没有一处不是忙忙碌碌的。李甜儿本想找个熟人叙叙旧,看来也只能算了。心中甚是不高兴,只好到处闲逛。 走着走着,李甜儿忽然想要回到自己旧时所居住的地方瞧瞧,虽然时日久远,她却记得自己所居的房间名叫“风悦轩”,这风悦二字取自庄子的“风而悦之”,李甜儿依稀记得九年前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个“风悦轩”门口还种着几微细竹,却不晓得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估计也有碗口来粗了吧。 李甜儿想到这里,心里高兴,也不去正殿了,只是兀自向那道人们居住的厢房跑去,绕过了几方门阙,走过几段石阶,终于是来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但眼下一看,心里却是不怎么高兴——那几尾自己种下的瘦竹子竟全部被砍伐殆尽,反而种上了几棵橙子树。 李甜儿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样子,马上就把脸拉得老长了,这时候刚好一个道家弟子从旁经过,李甜儿一把拉住那弟子的袖子说道:“你快告诉我,是谁把这院子的竹子给砍了?” 那道家弟子自然间走路,忽然被人一把抓住,那力道也是不小,心中本是有几分不悦,结果听到这样的问题,心中更是满腹狐疑,见这个人自己没见过,通身打扮却也是有几分修真人士的气度,再一看她的腰间,挂有一个印绶牌子,上面写着“副督”二字,便也猜出来她是首座门下弟子,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不晓得!” 李甜儿杏眼圆瞪,说道:“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那道士哭笑不得说道:“我自然是真不知啊!” 李甜儿见问不出来,说道:“那你知道是谁住在这里面么?” 道士早就想开溜了,一听这话,马上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陈一凡和名尘!” 李甜儿将这名字记在了心里,将那小道士放了,径直走进了院子里,四处瞅瞅,跟往日自己居住的环境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再走了几步,却是看见那房间外的一根悬挂的竹竿上挂着两件衣裳,看来正是他们所穿的道袍。想到这里,李甜儿心里暗笑一下,自来在这道门都是学习过易经的,对于一些寻常的忌讳还是有的,更何况在这个非常时期,而春分日也是有忌晾晒的习惯的,李甜儿想到,这样倒是可以将这两个家伙给记上一笔。心思刚定,却在这时候听到厢房中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只听一个沉郁的声音喊道:“你是选择的‘勇敢’还是‘诚实’?” 第十九章 登台盛会(中3)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里面是颇有点疑惑,遂凑近了门边,她却不知那日头早已是将她的倩影映在了纸窗之上,内中的两名弟子早就从那发髻和钗环中判断出来一定是同门的师妹或者是师姐跑过来了。 这屋中陈设极为简单,墙壁周围两张字画,皆是写的道家真言,诸如“名可名,非常名”,还有“道,天地之始也”,那字画各安一方,下面则是设有床榻,只见有一张木榻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另一张上面却是扭曲的像是一个花卷,看来极为扎眼,而这屋子正中的方凳上正坐着两个年青道人,围着一张桌子在做着什么,却见两人手下各有两张符纸,两个道人便开始五指撒拳,嘴里犹在念到:剪子,包袱,锤! 原来两人竟是在玩着一种游戏,锤剪子胜包袱,包袱胜锤,锤胜剪刀。看起来与五行相生相克也是相同的原理。 此时刚好左首那弟子以锤胜了右首弟子的剪刀,正是面带笑容,也不说话。倒是右首的弟子面上不乐,说道:“有没有搞错,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差,这玩意儿还是我教你的,你们古代人可是从来不玩的!哎,名尘啊,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说罢,那叫陈一凡的少年,眉毛动了动,机灵地笑道,还把脸凑上去要答案。 那赢了的少年自然就是名尘了,他面容沉寂而冷静,笑道:“我也不知,但是总在你刚要出拳的时候我心里就像是冥冥中有感应一样!” 陈一凡一听这话,口中“切”了一声,身子一退,笑道:“你就装吧,看你装得还挺像的,真是也不怕报应!” 名尘依然面无表情,说道:“我却是真没装过,但是我也想问问,你所说的报应是什么东西?”看来这名尘倒是个好学的人。 陈一凡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我们老家,有这样一句话,叫做‘装b遭雷劈’!” 名尘一听,面露诧异,说道:“装b是什么意思?” 陈一凡一想,这名尘自小是在这剑南山上长大,自然是不知道这些b啊什么之类的脏字了,更何况硬要把一个现代人的思想灌输到古代人的脑子里,是不是也太超前了一点。想到这里就只好岔开话题说道:“哎哎哎,既然我输了,你就罚我吧,别这么多废话!” 名尘恰在这时候看到了窗边李甜儿的影子,虽然平日里是沉默寡言,但毕竟还有着几番年少,淘气的性子也还是有几丝的,悠然摊开手,将两张符放在了陈一凡面前,说道:“你自己选一张吧 陈一凡摊开的这张符,正好是一张写着“勇敢”字眼的。 名尘心里笑了一番,却是不动声色,说道:“愿赌服输可是你说的!你可一定要输得起啊!” 陈一凡笑道:“那是当然!” 名尘幽幽说道:“窗外有佳人,或许正是哪个仰慕你很久的小师妹,你便过去对她表白一番心意如何?” 陈一凡乍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字字句句又的确是从名尘的口中说出的,一个词都不假。 陈一凡邪笑着点了点名尘说道:“我就说你是闷骚,还不承认,好,我自然是输得起,马上就出去说,你可给我听好了!” 名尘不语,面带微笑作君子状。 陈一凡又说了一句“闷骚”转身去开门了。 这李甜儿见有人出来,自是大胆惯了的,更是仗着首代弟子的身份,丝毫不在乎,也不闪躲,索性就直接站在了门口。 第二十章 登台盛会(中4) 陈一凡开了门刚想说话,却是忽然怔住了,一时间心中尽是上下几回,他实在是没有料到竟会在这样唐突的情况下看见这样一位漂亮女子,只见她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眸子里眼波流转,莹然有光,神彩飞扬。陈一凡刚刚预备开口说话,竟是张着嘴愣在了那里,眼光终究是无*避开她这对神采奕奕的眸子,几分眼波几分情,陈一凡竟然是看得痴了,只觉越看越深,那黑色的瞳孔中中分明是藏着深达千尺的湖泊,吞没了一切的光芒所在。陈一凡两手撑着门,嘴中开始依依呀呀,像极了幼儿学语,李甜儿见对方盯着自己痴看,心里早是有几分不悦了,轻轻咳嗽了一声。陈一凡霎时惊醒,响起了赌注,再一见面前这般天仙女子,更是有一个闪念飞逝而去,我今日就这般胡乱说上一通,它日再登门道歉,岂不是又多了一次再见的机会。心下及此,便也不管不顾了,把心中所有的话都掏了出来:“我在这世间也是看见过太多漂亮美眉,你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你那明媚的眸子摄人心魄,你那动人的身形让我无*自拔,如果上天因为我喜欢你而不让我投胎的话,我宁愿舍掉千生万世,只陪你过完今生!姑娘,做我娘子吧!我爱你!” 这陈一凡虽是穿越了时代的人,却也是第一次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但话刚一说出口,他又有些紧张了,只见李甜儿的脸在一瞬间又由白变红,一会儿又是由红变白,两只瞳孔也不似刚才那般动人了,倒是有些冻人! 陈一凡一紧张,马上又将门给扣上了。 里面的名尘听着陈一凡的话,早是忍不住笑了,不过也是笑之有度,不露唇齿。 陈一凡白了他一眼,又说道:“闷骚!” 李甜儿却是站在门外愣住了,刚刚的情形可是她自记事以来从未遇到过的,这番看来,自己当是受了欺负,想到这里心下一怒就准备发作,抽剑之时忽然碰到了挂在腰间的印绶牌子,才想起今日绝非闯祸之日。遂心下一想,计上心来,忖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就等着吧!”想罢,纵身退了出去,径直朝着薛琳儿奔去,这薛琳儿本是在两仪台上与出文考试题的老道人讨论着一些考场事宜,这李甜儿纵身而下,直落身旁,让那老书呆子眼前一花,还以为天上掉了朵云彩下来。 再一看见是李甜儿,笑道:“看来我们这次的考题应该出这样一题!” 薛琳儿问道:“是何题?” 道人一笑:“是‘天降大人于身边也’!” 这番话指向的正是李甜儿,薛琳儿一听这话,却是笑了。那李甜儿却也没管什么,伏在薛琳儿身边如此这般说了一句,薛琳儿却是脸色大变,说道:“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徒”但一想罢,又怕是李甜儿没事找事,只是斜睨着问了一句:“莫不是你又恶人先告状?”李甜儿一听这话,委屈一上头,竟又是眼眶泛红,薛琳儿一见,便知道确实有此事,那李甜儿娇声说道:“若真是我闯了祸恶人先告状,以我的脾气我还不是直接就将那两个家伙打一顿,我还不是想到盛会在即,不能因为我引出乱子!” 这下薛琳儿信了,说道:“好,今天师姐就给你做这个主!” 第二十一章 通关文考1 薛琳儿和李甜儿两人纵云而下,薛琳儿却是没有直接去到风悦轩,而是带着李甜儿先去了四向台的正殿,两人见过四向台的掌台道长,道长坐了上首位子,薛琳儿坐了左边,李甜儿也不坐,站在了薛琳儿身后,活像是一个丫鬟,薛琳儿心中并不急,却是先问了一番四向台筹备盛会事宜,李甜儿心里却是急得要命,但也是识得几分大体,只在一边不说话,作乖巧状。 这番说了几样东西之后,薛琳儿才开始谈到那两个弟子,掌台道人玄道听到薛琳儿谈起这两个弟子,面容上露出了几番喜色。竟没等薛琳儿讲什么,自己却是念叨了起来,说道:“我这两个徒儿,真是根骨奇佳,聪慧无比啊,而且他们两人自相见的一日起便情同手足,说来也怪,两人性格并不契合,陈一凡这孩子聪慧,说起话来常让人捉摸不透,上一次我的生日时候,他为我送来一个馒头加白菜,并将馒头切开,中间夹上白菜,并且对我说这种食物叫作‘道宝包’,白菜与馒头相合,同为朴素菜肴,象征道家清气,并说吃起来菜有嚼头,面有菜味,实属亘古未有之上品菜肴!……”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中却是只冒出两个字:傻子。 薛琳儿却也是一笑说道:“这样的弟子也真是奇怪!” 玄道点了点头说道:“正因为他看起来奇怪,我倒是觉得我的诸位弟子中他倒是有几分出类拔萃的劲头。还有我那徒儿名尘,他这人最是勤奋刻苦,以他的道学造诣来讲,小小年纪已经是初露锋芒了,而且这两人常在一起互相交流道*,更是互为兄弟对手,几番练习下来,便是已经通过了《自然道卷》的第六卷,倘或这次能够在登台盛会上取得胜利,便也将成为掌门麾下子弟啊!”从这番话中倒是可以看出来,玄道真人对他的两名弟子是颇有信心。 李甜儿在一边却是心下说道:“看来老师傅真是老糊涂了,登徒浪子还当个宝!”面上又是露出几分不悦。 这《自然道卷》便是南极剑门的剑*之术的根源,乃是历代掌门和修真者总结出来的不上二*,这卷的名字便是来源于道家之言:“人*地,地*天,天*道,道*自然。”是故要练就修真仙境,必然是要*自然之力,才有这般名称。 薛琳儿见玄道真人如此夸赞这两位弟子,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恰是这时候玄道真人为了让薛琳儿加深对两位爱徒的认识,乃是唤了一位道人将两名弟子邀上殿来。 薛琳儿索性不语,等那徒弟过来之后当面讲清楚,该罚则罚。 约莫一会儿功夫,就有两名弟子进了来,当先拜了玄道真人。 薛琳儿从旁一看,见也是两名年轻弟子,立于自己这一边的那个道人眉目清秀,脸颊颀长,肤白如玉,温文尔雅,通身蓝色白边道袍。至于另一边的那个则是完全不一样,头发的发髻没有束好,行礼的时候几束头发都从额前垂了下来,而那道袍与其说是穿上去的,不如说是捆上去的。 玄道真人见了礼,对两人说道:“还不快去一边拜拜你们的师姐,他们便是上次登台盛会登上仙荒台的四向台弟子!是我们的骄傲!”说到这里的时候玄真道人有几分激动,那个傲字都有些战抖。 两人这才转了身,还没拜,那看来不修边幅的陈一凡却是嘴唇微张,又是一副满脸惊异的样子。这名尘早已是望着薛琳儿拜了下去,说道:“师姐万福!” 薛琳儿微微回礼,见到那陈一凡呆住的模样,心下想到:“看来便是这位得罪了师妹!”一边的玄道见陈一凡愣在了那里,忙说道:“小凡,还不给师姐们请安?” 陈一凡怔怔道:“这师姐,我倒是见过!” 李甜儿一见这副傻模样,说道:“我看不只是见过这么简单,你还忤逆犯上了吧!” 陈一凡一时如梦初醒,他历来知道在南极剑门中虽然环境氛围还算随和,但是长幼辈分之间的规矩却也是相当严苛的,一见自己的罪的是师姐,立刻双膝软塌,跪倒在地说道:“师姐,我真不知是你,要是知道是你,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是不会得罪你的,你要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脑子里面来不及缓冲!”那磕头的模样宛如市井无赖般。 第二十二章 通关文考2 李甜儿见陈一凡跪于她的面前,心里是相当受用,但却不知道他嘴里说的“缓冲”是什么意思,面上一下子疑惑了,怕是玄道真人也听出来了,忙解释道:“他说的缓冲大概就是‘慢慢地思考’的意思!” “哦”李甜儿懂了,也算是见识到这个说话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了。 道玄真人话一说完,见陈一凡磕头如捣蒜,说道:“小凡,你可是有什么事情做错了?”话音一落,玄道真人刚刚还随和的面容在那一刻变得严肃了。忽而生出一副秉公处理的森严表情。一边的名尘一见这场面,立刻转身跪在了师父面前说道:“师傅,这件事情错不在小凡,是我的主意!” 道玄面上有些难色说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名尘无奈,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出来。讲到陈一凡表白的时候,斜眼里看到一边的薛琳儿和李甜儿眼色变了,便也没有照直叙述,而是一笔带过。 一边的李甜儿心下说道:“还算这小家伙识相!” 玄道真人一听完,立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胡闹,明日就是登台盛会,你们却不习武修经,反而做这种荒唐事!” 陈一凡立刻拱手说道:“师傅,这却是我想的主意,前面一段日子,我和师兄都是苦练道*,昼夜修经,眼见这盛会立即就要开始了,我们若还是一味那样苦干,不得一丝休息,反而是会让我们原来所修的所练的东西难以发挥,到时候事倍功半可就得不偿失了!” 薛琳儿在一边听到这番话,却觉得这个陈一凡也真算是有几分天分。心中微微也是一喜。 玄道真人与薛琳儿倒是想到一起了,于是说道:“这*子是谁告诉你的?” 陈一凡却是来自现代,这劳逸结合的理论在高三的时候早被老师们讲了个透,但为了在众位师姐面前博个好印象,他说道:“我这*子却是来自道家经卷,所谓‘无为而治’便是这个道理,庄子的“休养生息”!” 这薛琳儿一听这话,忍不住脱口道:“妙!” 这一字虽是很轻,但着实让陈一凡身心里一阵舒坦,刚刚他早是见识了这位薛琳儿师姐的容貌,自是比起李甜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倘或去掉眉间那一朵愁云,更是有几番妩媚了——哦,不,不能去,去了之后,这琳儿师姐便没有了韵味!这一番遐想,竟让他整个心神又是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但薛琳儿这一字一出口,却也是惹得她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这声音便是来自李甜儿,但见李甜儿杏眼圆瞪,眉毛一挑,说道:“你们怎么能都向着这个陈一凡?受到他欺负的可是我,你们不能因为他有天分就偏着他!我已经算是包容了,倘或我不是师姐,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这些话里句句带刺,将这整个殿中的人骂了个透,薛琳儿也忍不住轻喝道:“师妹,我们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这样,错在谁,今日师姐绝对为你做主!” 李甜儿又是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伏在殿下的名尘脸上一颗冷汗轻轻滑过。那陈一凡面上却还是无动于衷,一听李甜儿口中责斥自己的话,心中却是几番高兴无比,好像五脏通通拉到蜜池里面拖了一番似的。犹自想到:“这师姐看来泼辣,却也是有几分欣赏我的!‘天分’哈哈,呵呵!” 薛琳儿一见师妹真的生气了,于是也敛了笑容,说道:“不错,聪明归聪明,但是做了坏事也是应当受罚的!你们俩既然熟读经卷,自然也是知道我们南极剑门的门规,讲一讲盛会之前弟子犯错应该怎生处理?” 李甜儿却是在一边又添油加醋道:“他们两人还在风悦轩里面晾晒衣物,春风日可是不准的!” 薛琳儿心下也是奇怪,今天李甜儿的架势似乎是要将两人置之于死地而后快。 这时候那陈一凡忙说道:“师姐,这个可是有原因的,我们近日练功太勤,来不及换洗衣物,所以昨日晾晒在庭院中也是迫不得已,况且这是我们弟子的厢房,外人一般是不会进来的!” 薛琳儿见陈一凡话多,只是面上一恼,说道:“先不说这个,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这时候在一边的名尘开口了:“南极剑门门规,凡在登台盛会所在半月内,有败坏门风者,玩忽守职者,污辱道门者,忤逆师长者,普通弟子皆面壁半年,待考弟子则取消登台资格……”名尘这话刚说到这里,心中只是一惊,立刻俯下身子拜倒:“师姐,我们却不是故意的!” 那李甜儿看样子却是准备玩到底了,说道:“我自然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玄道真人和薛琳儿一听这话,顿觉事件有了转机,却不料李甜儿又补上一句:“我是有意要为难你们!” 第二十三章 通关文考3 这话一出口,堂上一时气氛紧张。 薛琳儿忙拍了拍李甜儿的手,李甜儿身体一摆说道:“我却不是为了我自己,倘或今日是道门那些柔弱的师姐师妹们在这里,还不是会被他们欺负的没话说,我偏要为难你们,况且我这也是有门规作证明的,根本不算是为难!” 薛琳儿还欲再劝,心中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个*子,下一刻,她马上对着众人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这主意便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众人一听,皆是竖起耳朵。 就连李甜儿也看了过来。 众人皆是看着薛琳儿,薛琳儿只是面上微微一笑,说道:“名尘,刚才那条门规你还没有念完,师姐我就帮你念下去!”说罢接着名尘的话开始说道:“……待考弟子则取消登台资格,倘或待考弟子不服,也可参与本门‘直通台’的考试!” 这玄道一听,忙是阻拦道说:“这等考试可不是儿戏,我自来到这南极剑门便也没有见谁通过关啊!” 薛琳儿还是轻笑道:“老师傅不是说过他二人很聪慧么,我便要让他二人试一下!” 李甜儿在一边拍手叫道:“这个好,这个好,再好不过了!” 李甜儿这番喜悦表情却是有原因的,自南极剑门建立门户以来,这千百年来能直接过这个“直通台”的人并不能超过三个,这直通台却只是配给修剑弟子,铸剑弟子只能老实登台,直通台也分文武两部分,其中文在下,武在上。过文后方能达到武。 根据门史记载,在南极剑门中获得文这一部分的直通速度最快的是一个疯子,但最后在武的那部分中被野兽给咬死了。 其他的三个人倒真是算得上文武双全,不过这三人早已是上了封仙阁,据说都已经成仙了。 李甜儿瞪着这两个弟子说道:“你们若是不愿意去,那就九年之后再见了,我的师弟们!” 这陈一凡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嬉皮笑脸,但若是有人伤了自尊,他又是极要面子的,说道:“上就上,谁怕谁,却要请甜儿师姐做好了饭菜在太极台上等着我们!” 这李甜儿听了这些话,心里恼怒的发紧,但一想这两个忤逆自己的家伙会在直通台上遭到打击,心中也不恼了,反而说道:“你们若真上去了,我绝对给你们做一餐好吃的!” 这陈一凡立即站了起来,伸出手说道:“好,一言为定!” 李甜儿也伸出手大力一拍说道:“这是当然!” 陈一凡从那挥手的动作里嗅到了一阵香味,忍不住有些心旷神怡,微微闭上了眼睛,透过睫毛看着李甜儿鹅黄的身影,心中不觉想起了一段歌词:“你的嘴角,微微上翘,性感到无可救药!想象不到,你有多好,你的一切都想要!” 那一刻陈一凡的心里竟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吃这女子的一餐饭,死了都可以——只可惜名尘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眼看着就白白当了个垫背的。 “好,那就这样吧!”薛琳儿冲着玄道真人说道:“我这就去告诉考官,将那尘封的直通台的门打开!你们二位今天休息好,明天就去登上直通台,祝你们好运!” 名尘和陈一凡赶紧拱手行礼,目送李甜儿和薛琳儿的倩影飘然而去。 望着那样的背影,陈一凡痴了。 “我看啊,你应该改名叫陈三痴!”想想明日要稀里糊涂跟着陈一凡同上通关台,名尘在一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十四章 通关文考4 南极剑门的通关台考试中文考分三层,第一层是与笑翠鸟对决,这笑翠鸟是禽类的灵鸟,善读书,善记忆,却并不擅长飞行,日日在那金丝笼中读那些刻在笼子上的小字,这些小字全都是南极剑门所修习的经卷,倘若答对了笑翠鸟的问题,这笑翠鸟一笑,红色小爪便会触碰到笼中机簧,这翠鸟之门便打开了;第二层便是蠹虫,这蠹虫不是一般的蠹虫,这种蠹虫专好吃书,体大如牛,全身都是白花花的肉,看起来颇为恶心,在南极剑门有一个化书池,每日需要往这池中投入各类不同的书卷用来养育这蠹虫,而且倘若投下去的书是它以往读过的,那它就会烦闷,日日在虫洞中哀嚎,发出的声音响彻山脊“吃书~吃书~”,这蠹虫犹是聪明伶俐,可以辩解各种不同的书,倘若是奇书异书和他胃口,它便会让开身子,将身后的门打开,放通关者过去;这第三关是跟谛听对决,谛听是上古神兽,世间共有三只,天上一只,地下一只,人间这一只就是在南极剑门中,谛听所知的知识可谓博古通今,素有世上最聪明的灵兽这一说法,只要提出的问题有一盏茶的功夫它解答不了,便会放行,这样就可以通过文考之门进入武考之门了。 这武考就全是看修真之力了,只要剑法的确有过人之处,一般都还是好过的! 所以名尘和陈小凡要首先通过的便是文考这一关。 名尘自是真有真才实学,说起来这个陈小凡,由于平素里也有几分才学,常常是心浮气躁,一目十行,早上之事也是由于一时冲动,到了晚上两人阅览经卷的时候,陈一凡才慢慢开始担忧起来,他拍了拍名尘的肩膀说道:“哎,名尘,明日你的文考如何?” 名尘笑而不答,但是陈小凡却能从中看出几分自信。 一见这场面,陈一凡心里却更是不踏实,说道:“哎,兄弟,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一个人跑啊,我知道你才思敏捷,可是……要是……”这一下子,陈一凡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名尘早就是料到了陈一凡心里想的事情,笑道:“我早知你学艺不精,哎,要是你脾性再好一点我们也不需要这样去冒险啊!” 陈一凡面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个李甜儿疯婆子跟只疯狗——”这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名尘却是先蒙住了陈一凡的嘴,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陈一凡愣了一下,点点头站起身来,打开门往院子里瞧了瞧,不见人,然后纵身一跃飞上屋顶,却见苍空中一道影子忽而消失了。陈一凡也不追,心下笑道:“听到了便好,疯狗疯狗,白白糟蹋了一张漂亮的脸!”说完还冲着夜空吐了吐舌头,颇有一番孩子气。 陈一凡回到房间后说道:“名尘,还是你警惕性高,估计刚刚那影子就是那小疯狗!真是——” 名尘点点头,冲着陈一凡问道:“你能确定她走了么?” 陈一凡点点头,说道:“那当然!” 名尘说道:“小凡,我今日交给你一段口诀,你把它背熟,明日我们可以共同上去!” 陈一凡有些微微**说道:“怎么可能,不是说我们两个中间要隔开半个时辰么?” 名尘笑一笑,说道:“这不是问题!” 陈一凡点点头说:“嗯,我相信你,你说吧,是什么口诀,做什么用的?” 陈一凡说道:“我七岁那年失去双亲,这是父亲死去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我是神裔,我们神裔家族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原生境界,在这个境界中是外人所看不到的!除非外人有秘诀才能进去!” 第二十五章 通关文考5 名尘历来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但若是说出话来,多半都是实话,只是陈一凡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却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仔细再 想一下,自己本来就是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的人,穿越时空这样的事情都亲身经历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相信的呢?一想到这里,他便 释然了。说道:“那好,你说吧!” 名尘口中开始念起了口诀:鳞尾扫大地,修臂补长天,长发卷连云…… 陈一凡本不是愚笨的人,这一番口诀念了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已经是背得滚瓜烂熟,然后才问道:“这口诀我是已经知道,但是进了通关台 之后我应该怎么做?” 名尘笑着说:“明日倘或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你念动这个口诀,我就可以在我的境界中帮助你,而且我也可以在我的境界中带上所有的 经卷,倘或我们都不会的,我还可以在这番境界中翻翻书!” 陈一凡愣住了,看着名尘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又是暗暗骂了一句“闷骚”,之后便也晓得这是种作弊的方式,心下一喜,却也是有了几 番狐疑之色,说道:“那要是我们都不见了,那些虫啊,鸟啊的不是就发觉里面有蹊跷了?” 名尘笑道:“这个不打紧,我们的境界只是身体的灵构成的,虽然我们沉溺在境界之中,但我们的身体却还是存在着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下大喜,唠叨着说道:“这个好玩,要是早认识你该有多好啊,这样也不至于连大学都考不上了,就你这个境界,什 么手机屏蔽啊,什么全身搜查都不怕了,我至少可以考上清华,再加上我才貌双全,说不定还能上哈佛耶鲁!”陈一凡越说越喜,只差手舞足 蹈了。 名尘不理会这些话,料得陈一凡是因为太高兴所以发了疯病。 陈一凡一番疯话说完,即刻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一本经卷往桌上一丢,边走便伸展着胳膊腿,然后蹦上了自己的床,把花卷一般的被子给 打开了,然后自己做了馅,包成了肉包子。 名尘挑了挑灯火,问道:“你这么早就睡?于睡之前倒是还有一段时间供你苦修啊!” 陈一凡呵呵一笑,道:“为什么要苦修啊!老百姓都说过要吃饱睡好才有力气干活啊!” 名尘一乐,道:“那也有古人凿壁读书,囊荧读书,映雪读书,全都是苦读啊!” 陈一凡笑道:“凿墙的话隔壁是茅厕,如果凿穿了基本上我们就可以被熏得不用睡觉了;囊荧的话就更不用了,季节没到;至于映雪么, 呵呵,我看今天不是个下雪天,还是等哪天世上有了冤情下一场四月雪的时候俺再起来苦修吧。 名尘一听这话,颇觉得有些好笑。 陈一凡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答道:“再说,既然你都说话了,那我明天就靠你,我相信你的实力!” 名尘淡淡一笑,又问道:“你不洗脚么?” 陈一凡答道:“昨天洗了!” 名尘点点头,刚准备翻下一页,忽然想一个问题:“昨天洗了”这句话,陈一凡差不多说了半个月了。 ********** 剑南山半空中。 那在夜空中飞向仙荒台的李甜儿心中却是狠狠说道:“小小毛孩子,尽然敢说我是疯狗,好吧,想到你明天就要去通关台,便不追究你, 你若过不了便罢了,若是过了,本小姐还是有机会疯给你看的!” 李甜儿面目却是几分冷厉,银牙在空中微微发着光。她身落剑崖边,疯狂的将那鱼肠剑舞动起来,但见光芒四射,每一剑皆似杀招一般。 看来这番劫难,陈一凡是躲不掉了。只不过此时他的睡梦倒是极为香甜,面上微微露出笑容。 第二十六章 午夜灯未暗,遭遇蒙面人 名尘读了一番书卷之后,刚要合衣睡下之时,却是忽而只感觉窗外有一道微弱的光芒一闪,名尘心中警觉,哼一声道:“什么人?”旋即站起身来,猛然之间那窗外又是一闪。名尘顿觉有异,遂转身走到床边,将陈一凡一推,谁知道陈一凡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名尘轻声喝道:“漂亮师妹来了!”那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赫然坐起,双手呈摸索状,口中连连说道:“在哪儿,在哪儿?” 眼见陈一凡醒了,名尘连忙说道:“师弟,这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 陈一凡没有见到漂亮师妹,顿时心头沮丧,一时间就醒了,又一听这样的话,旋即道:“莫非是那个小疯狗要来咬人?” 名尘一听这话,道:“那个师姐应该不会这样吧,她毕竟是首座门下弟子,这样做有失身份啊!” 陈一凡一笑,道:“她这个疯狗哪里还管什么身份,竟然和我们计较小事情,一点都没有师姐应该有的姿态!”陈一凡将那鞋子随便往脚上一套,接着身上的道袍一扎,道:“走,我们两个出去瞧瞧!” 名尘点点头,二人一起打开门,便隐隐看到院外影子一闪,名尘和陈一凡都不动声色跟了上去,不久便随着那人来到了四相台外的三塔照映坪,这三塔照映坪也是四相台的一处奇景,塔中各有洞穿,月光一照,便有如同太极图案的影子映在石坪之上。而这里也素来就是四相台弟子修炼的绝佳去处。 等到陈一凡和名尘赶上的时候,却见那影子早就定在那里,窈窕的背影对着陈一凡和名尘。似乎正是在等待他们。 名尘举剑便指,道:“你是什么人?” 那背影轻轻转过身来,面上却是笼着一层轻纱,轻纱底下缓缓透出些许春水般的声音,道:“你们二人可是明天要去直通台的弟子!” 陈一凡一拍胸脯,道:“不错,正是我们,你又是何人?” 那女子头上也是笼着一层轻纱,只是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颇有些妩媚之色,道:“你们可知这通关台的规矩?” 名尘见此人问话之时,声音如同春水般温柔,料得此人并非恶意,于是道:“这个我们知道,需要经过三关文考,之后再是两关武考!” 女子点点头,道:“你们可有信心?” 陈一凡心道这人一定是那李甜儿故作神秘在此刁难他们,于是道:“有,信心很大很大!” 然后名尘却是早就从这声音中听出了这个女子是谁,他的脸微微一红,却老老实实说道:“实不相瞒,我倒是没什么信心!” 陈一凡一听名尘这样说,马上摸了摸名尘的额头,道:“哎,名师哥,你可别开玩笑啊,明天早晨就要去了,你别说自己没信心啊!”陈一凡说完这话之后猛然靠在名尘耳边悄声道:“对面这个女的八成是李甜儿请来动摇我们军心的人!你可不能示弱啊!” 名尘一听这话,却是淡淡一笑,接着轻道:“不,不是,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对面那女子见这二人窃窃私语,乃道:“你二人说些什么?可有对我不敬的话语?” 名尘慌忙作揖,道:“不,我们二人绝无不敬之意,只是想知道您带我们来此处有何事?” 女子轻轻一笑,道:“南极剑门中很多年来都少有敢去过那直通台的人了,知晓你们二人还算勤勉,然而勤勉却是不够的,我就来教你们二人三招两式,只盼明日通关之时能有点作用!” 陈一凡刚要叫嚣逞能的时候,那名尘却按住陈一凡,接着道:“还请多多指教!” 那女子冷哼一声,豁然之间折下不远处竹林中的一支瘦竹攫于手中,其身形之快倒是让那陈一凡也不觉一叹。 女子竹枝在手,对名尘道:“你出剑吧!” 名尘拱手道:“赐教!” 谁知他的二字还没说完,忽而之间一道绿色的剑气哗然而来,名尘以剑鞘匆忙挡住,口中不觉吃紧,哼了一声。 那女子面纱之下的口中道:“你此番在直通台中所遇乃是兽类,岂能跟你行礼,我这番便练一练你的应激之力!”话语一出,又是,猛然青色竹光劈下来,名尘此刻手中的剑才算是出鞘了,匆忙抵挡住。这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女子立刻换了陈一凡,陈一凡不愿意跟那女子相斗,结果女子直接用竹光向他的脖子斩去,陈一凡毕竟保命要紧,被逼无奈还是取剑相向! 这一夜,那女子倒是将这二人累得够呛。 只不过二人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剑法也颇为流畅了。 名尘遥遥看着太极台的方向,心中不觉欢喜,道:“师姐,我定然不辱使命!” 第二十六章 太极台上 是日,天光大亮。 整座剑南山除了云台仙荒之外,其余皆是沉浸在节日的胜景之中。 雕梁画栋处,处处皆人声。 太极台上的行宫中,共接待了佛道百家以及其他门派的首领一百多人,从两仪台到万物台更是接待了余下众多门派的代表,一时间天上地下,独有南极剑门气势无二。 一大早的时候,太真上人为了不失礼仪,行地主之谊,也是身降太极台上,与几位老友以及修真道中的知名人物互有交流,内中也有不少太真上人不认识的年轻人,想来这些年轻人定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修真中的新秀人物。 薛琳儿自是跟着师傅左右认识这些人,虽是不苟言谈,但却是在说话间即刻记住了对方的形容相貌。在途中也是遇到了北极剑门的代表路云,身后带着几个弟子,内中薛琳儿认得路云的弟弟路月,以及那位胡如飞。路云现已是北极剑门首代弟子,他是认得薛琳儿的,自上次登台盛会的时候两人就有过短暂的交流。这陆云口中颇甜,见了薛琳儿即刻打招呼,路云本人其实长相颇为俊俏,双眉如苍黑山脉卧于额上,眼似繁星深潭藏于山脉之下,而那鼻梁也如深山越出的巨龙探到唇边,更是红唇皓齿,不看鼻梁之上的部分,倒像是一个女子。模样却是惹人喜欢的。只是话语太甜,薛琳儿不甚喜欢。 薛琳儿笑着回了礼,说道:“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路师弟海涵!” 这陆云笑笑,只是说道:“我们修真之人,当是要生性淡泊才好,你们这番招待却已经是尽了心力,我已觉得是再好不过了,倘或再不满足,那岂不是要你们在太极台上修几个凌霄宝殿让我们居住?” 薛琳儿笑道:“路师弟你说笑了!今日你们来我处观赏盛会,自是让我派蓬荜生辉,倘或招待不周,岂不是失了礼数!”路云也是拱手行礼。薛琳儿又道:“只是薛琳儿还有事情,就恕不奉陪了,你们自便吧!”薛琳儿言毕就要离开,陆云笑道:“那是当然,师姐去忙吧!”说罢让开一条道来,薛琳儿往前走了几步,却是忽然又被路云给叫住了。薛琳儿心下一笑,回头道:“甜儿师妹生性活泼,遇上这等盛会,早是到处乱跑着凑热闹去了,你若问我她在哪里,我却真是不知道!” 这陆云正想开口问起此事,见薛琳儿未卜先知,只是尴尬一笑说道:“师姐去忙吧,我就不打搅了!” 薛琳儿含笑而退。 路云身后的胡如飞不禁大笑道:“师兄,你这心里的三两心思,连薛大师姐都知道啊!” 路云白了胡如飞一眼,径直走了。其余众弟子忙是跟了上来,倒是有一位弟子说道:“好奇怪,怎么没有看到吴恨?难道上次天池之战后,他消失了么?” 路云也是四处看了看,说道:“这件事儿,师父交代过,要我们一定问清楚,否则我们北极剑门脱不了干系,毕竟吴恨这件事情跟我们也有莫大的关系!” 众弟子在后面点着头。 第二十七章 太极台下 薛琳儿这一路却是遇到了当今不少名流神士,佛门神寺金尊寺的两大神僧之一的度厄圣僧,督法门法家真法堂主法贵,墨门兼爱堂堂主墨则,神药仙谷中的金针堂堂主似真师太……这些人是一一见过,时辰却也将近午时,薛琳儿安排好了一切,自是身上太极台中,手持青卷,将登台规则一一讲述,又讲了几番注意事项,方才宣布盛会正式开始。 但见这太极台上声势浩浩汤汤,人头攒动,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处处皆是摩肩擦踵,挥袖成云,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将这座次安排好,众人的目的皆是在观看这盛会,有几个对位次不满的也是闹腾了一下就散了。 等众位都安置好了之后,薛琳儿纵身上了台,宣布第一个仪式正式开始,但见薛琳儿话音一落,纵身而起,在那剑崖崖壁之边仗着鱼肠仙剑纷飞而舞,但见风姿卓越,世间女子能出其右者并不多见,那一番红影在长空之上御剑而舞,时而如风,时而如电,风与电之间,又似乎杏花散落,风卷残云,这台下观众自有不少是从未见过这剑法的,不少人发出啧啧叹息之声。 这天上,宛如开启了一朵红色烂云一般。 薛琳儿这一串舞剑正是来自《天机道卷》第十一卷,舞剑,以真气柔力舒展身形,做到身姿优雅,宛如仙鹤翔于空中,游鱼潜于水底。是《天机道卷》以唯美为最的剑诀。 薛琳儿一套剑法舞完,红影缓缓落到台中,但见周围先是一阵寂静,薛琳儿一双俏眼盼盼看着那乱剑森森的剑崖绝壁,台下观众的目光皆是随着薛琳儿看去,然见那崖壁上的剑诀黯然失色,然后这剑崖之上赫然豁开一个缺口,砰然间金石大作,周围的散剑纷纷让开一块青石崖壁,那块青石崖壁散发着淡淡仙光,宛如璞玉,而那璞玉竟似慢慢融化,开始鼓起一个个粘稠的泡,等那团粘稠的泡豁开之后,从中慢慢生出了长剑,剑下更是泛出晶莹的光芒,这光芒中俨然透露出寸寸字迹——从左至右依次是倚天,流光,八服,每一柄皆是神剑,那太极台下更是一时间轰然声大作,这便是历届登台盛会的一个看点之一,第一个仪式:启剑。 但见那崖壁上每一柄剑生出之时,周遭都是有着相似的剑光激射而出,倚天神剑出来的时候,周围淡淡云气腾然而起,流光出来之时,那崖壁上更是有七色云彩升腾着,八服剑出,则周围的岩壁一瞬间变黑,那模样仿佛这剑中有着十足的森严之气,众人皆等候着下一柄剑的出世,但是只见那崖壁之上起初有着几方凸起,仿佛那剑俨然是已经要出来的,但却在下一刻又没如崖壁之中,不一会儿另一个地方又慢慢凸起,众人眼光凝聚的时候,那剑又是忽然没入了青石壁之中,台下众人皆是哗然,不少人的脖子都仰视的有几番酸痛了,只骂这柄剑是无赖之徒。就在众人大吵大嚷之时,那剑终于轰然一声破空而出,激射间红光夺目,然而这红光也是一瞬之间,那剑又是**了青石壁上,只是露出了剑柄,众人一看那柄剑,不觉有些好笑,但见之上锈迹斑斑,与其说是一柄神剑,倒不如说是一根废铁,那剑上此刻还在往下面纷纷扬扬飞洒红黄色的斑斑铁锈,良久在那剑下出现几个歪歪斜斜的小字,只是这字形却是南极剑体字,薛琳儿细读一番,不觉咂舌,这柄剑竟然是传说中的赤霄神剑! 第二十八章 通关文考(6) 只是台下众人见那字迹歪歪扭扭,便也没什么心思去看,更别说去辨识了,再看崖壁时,那些淡淡仙光已是慢慢消散,看来今日这场盛会只能出现四个弟子了。下面众人中也有人问道:“薛师姐,可知那最后一柄剑是什么剑?” 薛琳儿淡淡一笑说道:“斩蛇剑!” 薛琳儿并不是不知道这是赤霄宝剑,只是因为这剑的背后大有渊源,所以没有明告众人。只是坐在台边几位修真界的前辈们眼中,却是微微露出一种不可测的神情。 那问话的人本就是对剑没什么研究,这样一听,也真当是斩蛇剑了,不再多问。那问话之人正是北极剑门的胡如飞,北极剑门向来是以气剑修真,自然对实在的古剑却是没什么了解的。剩下那些德高望重的神僧,法师更是碍于身份,也不再多问。静观事态。 薛琳儿主持完了启剑仪式,走到太极台上中间设置的一个八卦神坛中,运动真力将卦象用力转动,但见精光皇皇而起,山上山下六个高台全部打开了,犹是那云台仙荒之上,更是金光四射,太真上人身处精光之中,宛如仙人。其他门派的众位首领,皆只能望其项背,油然而叹这番气势。 薛琳儿鱼肠仙光一起,朗声说道:“登台盛会,正式开始!” 但见各台之上众位弟子皆是面露精光,信心百倍踏上台去。 ******** 登台盛会采取的是逐层淘汰制,万物台可容纳弟子三百人,八卦台可容纳弟子一百五十人,四向台可容纳弟子五十人,两仪台则只容纳二十,太极台则是最后的十人。文考部分居于台中,武考居于台左,器考则是居于台右。 至于直通台则是无法安排观众,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剑南山中中空之地进行,由选手自己通过,通过后就不用参加逐级通关,可直达太极台,在太极台上参与最终选拔。 ********* 陈一凡一边啃着自己做的道宝包一边站在八卦台中通关台的关口,拍拍名尘的肩膀说道:“兄弟,别担心,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名尘轻笑道:“你可是记住口诀了?” 陈一凡点点头。 此时站在这关口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玄道真人,还有一个是守护通关台的道人“孤枯老仙”,据说他这外号还是自封的,不过看他骨瘦如柴,颧骨高耸,长眉稀疏的模样却也配得上这个称号。 还有一个自然就是要看着陈一凡死在这通关台中的李甜儿了,今天的李甜儿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全身穿着都是精细无比,提花透黄的纱裙,黑发上的金色珠花,就连腰间只有剑柄的承影仙剑之上也是密密细细套上了一圈黄绳。 李甜儿冲着陈一凡笑道:“你,什么小凡,我告诉你啊,要是过不了千万别硬撑啊,孤枯伯伯可是会给你们一人一颗救命散,只要你们将那丸子捏碎撒与空中,孤枯伯伯就会开动机簧来救你们的!” 陈一凡明知李甜儿是揶揄他,却做出一副不自知的样子拱手谢道:“多谢师姐栽培,还望师姐在我们到达太极台的时候做上一餐辣一点的菜肴,我喜欢吃金针菇,嗯,金枪鱼也不错,反正只要是金色的,我就吃定了啊,哈哈!” 李甜儿心下又是一气,这番带金字的食物不就是影射的李甜儿自己么。但李甜儿却本着“其言虽恶,命不久矣”的想法笑道:“那好,我一定给你做好,我提前做,要是你不行上不去的话,我就清明节给你捎过来,反正离清明节也只有上十日而已!” 身后的玄道真人一听这话,心里却不是一番滋味,但一想李甜儿本就是这番性子,看来娇蛮,其实深心里倒也是不坏,于是也没有开口。 陈一凡听了李甜儿的话,却还是不以为意,笑道:“那便谢了,师姐!” 这时候玄道真人的话在后面传来:“一凡,名尘,为师相信你们的实力,但若真是不敌,也要量力而行!” 陈一凡和名尘马上拱手说道:“是的,师傅!” 玄道真人微微笑了一下,只是眉目间还是有一丝淡淡的不安。 第二十九章 众人齐送行,交待寻异物 玄道真人既已交代完毕,那站于几人中间的淳于天却是忽而走上前来,接着冲陈一凡和名尘二人揖手道:“我乃首座门下弟子淳于天,首座闻听此次有人敢闯这直通台,特命我前来为二位送行,另外还有事情想要交待给两位!” 陈一凡和名尘一听这话回了礼,道:“不知道师哥有什么事情?” 那淳于天靠近陈一凡和名尘,却是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接着道:“此书乃记述天下奇异生物之书,而此次两位得好运能入这直通台中,还望二位帮我一个忙,相信只要能得到此物,二位就足以成为云台仙荒太真上人门下弟子了!”说罢更是将书页翻到其中一页之上。 名尘行礼道:“却不知道这位师兄所说乃是何物?” 淳于天指着书上的一见奇形怪状的东西,道:“我听闻上人所言,昔日在这剑南山的山体之中生存着一种异物,此物常常没有变化各种形态,名为昆穴!便是此物!” “昆穴?”陈一凡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旋即和那名尘同时往书上看去,看图案却似乎是一片叶子。 淳于天见二人在看,于是在一旁道:“不瞒你们两位,在下素来对这世间的灵兽五虫颇感兴趣,因此也十分渴望见到那昆穴,昆穴,顾名思义,乃是天下昆虫所生之地方,此穴有些独立于天地之外,似乎能育养天下众多昆虫!”边说更是便将手指指到那注释的部分,以便让陈一凡和名尘二人看清楚。 陈一凡一听此话,抬头看着淳于天,道:“你是说这片叶子可以养育天下所有的昆虫?那他得有多大啊!我们能拿得下么?” 淳于天一听这话,却是笑道:“此物其实并不大,这世上也曾有人见过,并记载于书中,那人所见昆穴只有半片树叶大小!” 陈一凡道:“那是芭蕉叶吧?” 淳于天摇头,道:“不是芭蕉叶,只是如同寻常小叶子一般大小!” 名尘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要在这直通台中找到这一片树叶?” 淳于天摇摇头,道:“并不一定是树叶,我在前面说过,其形态随时可变,现在看来就不一定是树叶,或有可能是石头,树状也未可知!” 陈一凡一听此话,连连摆手道:“那这样的玩意儿要我们怎么去找?这整个直通台少说也得有几公里,要是它变成一颗沙子,等我们找到的时候,怕是我们自己就变成一具尸骨了!” 淳于天呵呵一笑,道:“二位师弟理解错了,我并非要二位刻意去寻那东西,只是说如果二位有幸碰到,还望二位莫嫌麻烦,将其带出来!我在此先谢谢二位师弟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随即大笑道:“哦,师兄早说么,吓死我了,原来就这么简单,好,要是我看见了,必然帮你将其带出来!” 淳于天一喜,道:“多谢二位师弟,我就在那太极台上等着二位吧!” 陈一凡和名尘齐齐作揖,道:“多谢师兄抬爱!” 第二十九章 通关文考7 言下,陈一凡和名尘二人已是走到了门边。孤枯仙人拖着两条精瘦无比的腿,身子一摇一晃的跟在后面,念一个口诀,但见封住洞口的蜘蛛网和枯藤瞬间涣散开去,孤枯仙人看着他们两个人说道:“你们哪个先进去?” 两人几乎同时达到:“我!”,“他!”说我字的人正是名尘,而说他字的却也正是陈一凡,两人不觉相视而笑,内中默契不足为外人道。 孤枯仙人提步上前,在那门上按了几道石刻的印记,不久,但见石门霍然打开,内中隐隐涌出一股寒气。孤苦仙人在名尘耳边叮嘱了几番事项便抽身而退了。 名尘往那深洞中望一眼,回头看着陈一凡说道:“一凡,我在上面等你!” 陈一凡不说话,只是沉沉点了点头,这一番,他的脸上倒是显出几番刚毅之气,少了几番痞气。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陈一凡也没发觉这洞中有什么动静,但见孤枯仙人望着陈一凡道:“你可以进去了!” 陈一凡拱手说道:“是,仙人!”然后却是转身走向李甜儿说道:“师姐,我这番生死未卜,倘若我不能回来,还请你帮我把这个香囊交给我所爱的人!”说话间,陈一凡的脸上竟然是流下两行清泪,那模样看来颇让人怜惜。 李甜儿心中也只是一愣,但陈一凡这般哀伤的表情看起来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下只是一软,娇声说道:“给你最爱的人,是谁啊?” 陈一凡听到这样让人脚软的声音,心中只是一麻,却是继续装下去,把脸一撇,咬着嘴唇,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说道:“你别说了!”然后撒手而去,身子进入了洞中。下一刻,这石门就缓缓合上了。 李甜儿望着渐渐关上的门影,心下想到,莫不是自己真的做得有点过分?然后兀*摸手中的锦囊,心中甚是奇怪,犹然想到,不知道这样一个登徒子会送心爱的人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李甜儿索性就将锦囊打开了。 李甜儿本就是大大咧咧的人,又哪里在乎什么呢?然而打开锦囊后的一瞬间,她却是愣住了:这锦囊里面包着的,就是在通关台中遇到危险后求救的救命红丸! 李甜儿再一想陈一凡刚刚所说的话,不觉面色涨红,恨恨朝着洞口说道:“你个死流氓!死在里面也没人会救你!” 第三十章 通关文考8 陈一凡慢慢走进了这个寒气逼人的洞中,开初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应,只好运气使身体回暖,走了一段路终于是看到了一个霍然发亮的所在,仔细一看便发现是一个山洞,但见洞门如同扇屏,进去之后就有一个光明通透的洞穴位于右手边,洞门两侧皆是有烛台做成了兽头形状,正好冲着屋中的那张床榻,这洞穴里面物件的摆设倒是像极了女子的闺房,但见洞中还有一方梳妆台,台上更是摆了几样胭脂水粉,不过看去那上面已然是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若不是周遭有光,简直就不能看出这是一个梳妆台。那梳妆台一侧却是有一张床榻,上挂粉红色的流苏帐子,那流苏帐子将床榻整个罩住了,不晓得帐子里面有什么东西,陈一凡慢慢走近帐子,刚要打开却是耳边一声雷响:“大胆!” 陈一凡一愣,但闻这声音洪亮如钟,就好像有个汉子在耳边吼叫似的。陈一凡忙是住了手,说道:“四向台弟子陈一凡奉道旨前来通关,若是有何方高人,还望出来相见?” 这时候却又是有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叫我出来我就出来,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呢?” 陈一凡正欲答话,却是又听见另一番声音:“是啊,是啊,你绝不能出去,让这小子在这里干等着!”这声音却是婉转如同百灵鸟儿一般女子的声音。 陈一凡拱手行礼说道:“在下南极剑门四向台弟子陈一凡,将要过直通台到达太极台,还望这位高人将笑翠鸟放出来,我也好早日过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陈一凡话音刚落,忽然又一阵笑声传来,连绵不绝于耳。 陈一凡一愣,仔细一听,方听出来这声音来自流苏帐中:“你笑……”,“什么”两字还没有出口,陈一凡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心下忖道:莫非这正在笑的便是笑翠鸟?心下及此,他就径直打开了帐子,但见这帐子的正中心果然有一个金漆鸟笼,此刻看去,那只浑身羽毛鲜亮无比的小鸟正在那里哈哈呵呵直笑。见陈一凡打开了帐子,笑翠鸟便用一阵洪亮的嗓音说道:“你可是真想过关?”这声音浑厚钝重,正如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陈一凡早已怀疑这笑翠鸟有些问题,所以也不是很吃惊,径直答道:“是的,我真想!” 那笑翠鸟换了一副女子的细嗓子,尖笑道:“那我便出题了啊!”顷刻间这声音又变作了娇小玲珑的女子。而那一双红中带绿的小翅膀还捂着嘴作羞涩状,直叫人忍俊不禁。 陈一凡心中不由称奇,心道:“真如大家所言,这的确是只灵鸟!” 那小鸟在笼中蹦来蹦去,身体极为灵巧,说道:“我可是将南极剑门的经卷读了个透,我便出几道题,你若答对了就可过去!” 陈一凡朗声答应道:“好!” 这小鸟又发出嘻嘻嘻的笑声,但见它继续在笼中跳来跳去,却是眼珠子滴溜溜看着金漆笼子上细瘦的柱子。陈一凡早知道这小鸟是在上面找经卷,于是便耐心等着,却见那小鸟停在一根柱子边上,缓缓念道:“《道德经》?” 陈一凡一听是《道德经》,心中不觉一喜,这个经卷是自己最熟悉的,却才要抬头,那喜色早已是被鸟儿看入眼里,但见鸟儿的小脑袋摇摇头说道:“哎,不好不好,不选这个!” 陈一凡还来不及高兴,一个笑容卡死在脸上。 那小鸟又在笼中蹦着,蹦到了另一根柱子跟前,说道:“《庄子》?” 陈一凡觉得这个也还好,但刚刚吃了一个亏,面上再不出现任何表情了。 那鸟儿冲着陈一凡说道:“你觉得《庄子》怎么样?” 陈一凡心里憋屈的紧,说道:“鬼晓得!” 那鸟儿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对,那就让他见鬼去,我找别的书!” 陈一凡心里暗暗叫苦,其实这庄子说起来也是很简单,历来是道家典籍中比较浅显的文卷,以寓言讲道。但见那小鸟已经转了眼珠子去看别的柱子,只好也不再说什么。 那小鸟继续蹦着,口中悠然念道:“是《太平经》还是《周易》呢?是《道藏》还是《灵宝经》呢?” 这鸟儿一边蹦跶着讲着,还偷瞄着陈一凡的表情,陈一凡心中倒是在想:“这世上贱人看得多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样的一只贱鸟!”面上表情甚是不悦。 第三十一章 通关文考9 那鸟儿冷不防丢出来一句:“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陈一凡随口说道:“不就是春分日么?” 鸟儿笑道:“你怎知今日是春分日?” 陈一凡也是一笑说道:“在遇到你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宛如疯狗,想来你上辈子跟她差不多,也是长得漂亮心里却尽是坏心思!” 鸟儿笑道:“我却是想知道她是如何害你的!” 陈一凡也是想早日过这一关,说道:“还不就是我说错了话,还在外面挂了几件衣裳,然后她——”陈一凡话还没说完,那小鸟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知道要让你背什么了!” 陈一凡一时间终于明白了,心中不觉直叫苦,那《易经》虽是只有六千七百多字,但是其延伸的内容却是涵盖乾坤古今,这番若是被它问到了那些避讳什么的,俨然只有傻眼的份儿了。这一番**,又是不小心被那鸟儿看在了眼里,那鸟儿不觉蹦跶了几下,然后拍拍花花绿绿的翅膀说道:“你可曾读过周易风水之书?” 陈一凡面无表情,也不作答。 那鸟儿更是高兴了,说道:“你便看看我这屋子,这里有两处不合风水,你若看出来,我便让你走!” 眼下,陈一凡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能应允了,硬撑着到处转着看了一遍,却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洞屋说来也挺简单,只是周遭的墙壁上绘制了不少金漆红漆的壁画,色泽明艳,乱人眼力,画上的内容又是繁复无比,似乎什么玄机都能藏进去,看了许久,陈一凡只是兀自踱步,眼看着站在了洞口,对着墙边那几个兽头烛台若有所思。心下只怪自己言多必失,让那小鸟抓到了把柄,心里更是有些愤愤不平,正疑惑的时候,却是又想到了名尘,倘若名尘知道就好了,但仔细一想,这名尘其实对于风水以及什么避讳之类的也不太了解,否则也不会在昨天跟自己一起把道袍挂在外面了! 但是除了找名尘,陈一凡却也是没什么办法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心想到此处,他就开始念起口诀。 口诀念完,便是身处一番奇异之境。 只是这个境界略显狭窄,竟是只如自己所居住的厢房,仅有一棵大树和三射宽的草地。那草地上摆满了经卷,想来一定是名臣放进来的。陈一凡四处晃了一眼之后,马上在里面翻找着经书,然后却是听到了名尘的声音。 陈一凡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洞穴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名尘,并叫名尘帮忙去找书,名尘只是一笑,说道:“昨日叫你看书你不看,今日便是急死你啊!” 陈一凡没好气的看了名尘一眼说道:“你别跟这里吹凉风,快帮我找找!” 名尘一笑说道:“不用找了,你进的那个洞,洞门开在右边,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它们犯了白虎煞星,这是一处;还有一处便是他们的烛台,烛台做成猛兽形状,但却朝着床榻,于夜间睡眠不利,此即为两大弊处!” 陈一凡听完这番话,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说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 名尘笑道:“昨日早间遭了晾晒一事,晚上我便留了个心眼,将那些风水以及避讳之书看了一下!” 陈一凡笑道:“老兄,我跟你真是有前途!” 名尘笑笑说道:“你去吧!” 陈一凡哈哈笑着,面上大喜,随即闪身而去。 那笼中之鸟听得这番答案,只是哈哈一笑,然后身子一僵,从那笼中停留的横杆上跌落下来,脚下拉动了那根横杆,哗然一声,那流苏帐子顿时收了起来,帐下的木榻也是一阵翻转,露出一个门来。 陈一凡笑道:“小雀雀,再见啦!” 那鸟只是躺在笼子里浑身发抖,身子似乎是极寒一样,抖着嗓子说道:“输鸟,输鸟!” 陈一凡纵身跳入了木榻之中,这接下来的第二关便是蠹虫了! 第三十二章 通关文考10 陈一凡翻过笑翠鸟的床榻,纵身落到了一个平台所在,但见周遭是一块四方平地,平地上雕刻着一个巨大蠕虫,整只蠕虫都是用白玉雕琢,光华灿烂,而那蠕虫的眼睛,则是两颗黑色的玛瑙,看起来也是颇有神采。这图案的整个形象颇为奇特,只见巨大的白色蠕虫正眯着一双小眼在看书,陈一凡仔细看了看,倒不是赞叹这番鬼斧神工,而是在想,这样一整块巨大的白玉会值多少钱呢?想到的时候便用手去那白玉边缘搬弄了一番,却是严丝合缝,毫不动摇,只得作罢,陈一凡再看看那玉石雕刻,想来便是刻画的那只吃书的蠹虫。 这洞中除了这块雕刻倒是再没有其它独特之处了,想到这里,便是纵眼一看远方,但见一脉长阶向上延伸,进入一个更悠远的所在,这通道看起来比初进洞穴的那条阴寒的通道更为齐整和明亮,周围的墙壁上更是有着奇境,原来这墙壁上竟用剔透的玉石封藏着两条长河,但见河水缓缓流动着,河面上漂浮着云台荒上的仙草蔓金苔,这蔓金苔颜色如金,将它投入水中,则蔓延于水波之上,所发出的光亮闪烁夺目,适才透过碧玉照亮了整条通道,而这通道设计方方正正,仿佛有谁精心修葺过一般,只是这石道上也是长久没人走过,陈一凡看见石阶上被人踩出了一长串的脚印,想来这般脚印就是刚刚名尘走过的。 陈一凡朝着这条通道行过去,却见这长阶真是名副其实,走了很久却不见尽头,再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陈一凡留了个心眼,在一边的通道上做了个记号,然后继续走着,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留下来的熟悉的记号! 陈一凡心下一惊,说道:“原来竟是个迷魂梯?” 这迷魂梯本是世上一种巧妙的机簧,走入者若不用特殊的技巧行走,往往循环往复走入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这是一种极易让人失去方向感的设计,特别是台阶的衔接处,往往利用角度的诡异而修出一种“以退为进,以上为下,下而上之,忽上忽下”的奇特结构。进入者如坠云雾,不得其所。 陈一凡心中却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立时双眼微微笑了,自言自语道:“就这东西想难住我?” 陈一凡这话却不是自吹自擂,在陈一凡现代的生活中,他犹是喜欢玩迷宫一类的游戏,长久的游戏也让他自己归结出一个道理,走迷宫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多人往往是在迷宫中急着出去,寻找捷径的时候惶急的情绪却容易将自己带入了死巷子。 想到这里,陈一凡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繁乱的可以扰乱视线的光芒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陈一凡蹲在阶梯上,手抚一边的石阶,心境如斯,慢慢向前走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的手终于是摸到了一个石坎,与那阶梯全是不同,他睁开眼一看,正如他所想,已然是到达了蠹虫洞的洞口。 陈一凡心下一笑,就是纵身一跃,然后“妈呀”叫了一声退了出来,身子在那种惊吓中竟然是脚步一阵大乱,差点就从那洞口摔下去,他微微站稳,却是马上就扶着墙开始呕吐起来。 陈一凡心中甚是恶心。这般景象却是来自那洞中的蠹虫。但见那蠹虫身子粗大如牛,通身无骨,皆是滚滚白肉,在那洞穴光芒的照耀下呈现着通透的样子,雪亮皮肉下的体液还在汨汨流动着,而那庞大的身子也在缓缓蠕动着。 一张栗色的小小头颅上生长着繁密的毛。还有一双白色的眉毛。 第三十三章 通关文考11 陈一凡自幼在城市中长大,素来对那些虫类有些忌惮,更何况现在面前这个大的! 陈一凡扶着墙,几口素斋就从嘴里喷了出来,那面上更是微微发白,他抚着胸口调节了一会儿心绪,终于还是忍住了恶心,慢慢走进了洞中。 那只虫子犹自摇头晃脑,那一块头颅加一张脸宛如栗子的颜色,镶嵌在巨大的白色身体上。 虫子试图往前拱动两步,但身子太大,拱也拱不动,于是放弃了,那栗色的口器中生着一排细细密密的牙齿,缓缓张开竟然喷出一股油墨味道——然后却开始发出声音:“书~~书~~”然后又不动了,陈一凡等着这只虫子提问题,却见这虫子丝毫不动,稍安一会儿,又是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说道:“书~~书~~”| 看那模样,这虫子竟是不会说其他的东西。陈一凡四处看了一番,方才发现入洞的墙壁山刻着一长串的小字。陈一凡走过去看了一番,才发现这上面介绍的都是关于这只蠹虫的信息,期间也讲到这虫子并不会人语,陈一凡再往下看,便是看到了怎样对付这虫子的规则,原来这虫子向来是喜欢食书,并且食之有味,想过这一关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自己写出一部书让这虫子读一番,想取得胜利只有两种方法,第一是写长书,就是在短时间内写出一部鸿篇巨制,等这只虫子吞下去的时候利用字数来延长虫子的阅读时间;第二就是写有味道的书,倘或这本书有味道,则可以延长虫子回味的时间。只要这只虫子吃书的时间超过一盏茶,它便可以放行。 陈一凡落到那些小字的最后一行,只见上面用通透的猫眼水晶石写了一个“启”字,陈一凡的目光刚刚落到那个“启”字之上,但见一道光芒忽然从那猫眼水晶中衍射出来,凭空间出现了半炷香的影子。 那香的形态竟是在燃烧一般。 这香影腾然间,洞穴中那虫子面前的地上也是升起了一个石台,陈一凡正愁纸笔的时候忽然间看到前面的虫子全身拱动,栗色口器一张开,顿时喷出了一卷白纸和一只毛笔。 还好,这纸和笔上面没有粘液。 陈一凡忙是铺下了纸笔开始思考,想了一番却是无法下笔,其实要说自己脑袋里也是有着不少的书,倘或要写那白虫子没有读过的,更是有不少,毕竟自己是现代过去的人。但一想这周围又没有电脑,又没有百度,又没有剪切粘贴……更何况这是毛笔字! 陈一凡一时只觉得自己要抓狂了,眼看着空中那炷香不紧不慢的烧着,心中有了几分焦急,这一刻,他又想起了名尘的仙境。 想到此刻,他便念动了咒诀,纵身进入了那仙境之中。 陈一凡在境界中等了许久,却是不见名尘的踪影,他不觉大声喊着名尘,终于在下一刻名尘闯了进来,面上却是有些焦虑。陈一凡很少见到名尘有这样的表情,却在这一刻并没有想到自己,而是问道:“你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第三十四章 通关文考12 名尘点点头说道:“那只灵兽谛听虽是兽类,但颇有些文人的自负,自恃上通天文下懂地理,却并不是出题让我回答,反是要我出道题目难住它,倘或这道题它答不出来便将我放行,但我想了许久也是没想出什么好问题,往日光是在解决问题,制造问题却的确没有什么天分!况且这世上很多事情它都是知晓的,我不好发问啊!”话音一落,他又陷入了一番沉思之中。 陈一凡见名尘也犯了难,却是没想到自己,先惦记着兄弟,心下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个问题,你看怎么样!” 这名尘此时已是无计可施,当然愿意倾听,只叫陈一凡速速说出来,陈一凡笑了笑,说道:“你便问谛听这个问题‘请问,我将要问你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名尘细细一想,顿时拍案叫绝,这个问题的巧妙处就在于发问者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况且这答案可以完全由发问者控制,以问题来制造问题,听起来甚是有趣!想到这里,名尘猛然间大笑了起来,他平时本是一个含蓄的人,但此刻却也掩饰不住喜色,拍着陈一凡的肩膀说道:“你真是天才!” 陈一凡笑一笑说道:“过奖,过奖!”口中虽是谦虚,脸上却是已经笑歪了。 眼看着名尘自己得到了答案,但是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仙境,而是问道:“小凡,你遇到什么难题了么?刚才如此焦躁的喊我?”陈一凡这才想起自己的难题,忙是点头道:“那蠹虫一关你早就是过了,你应该知道,我却是一下子想不出来写什么书给那家伙看!哦,对了,名尘,你写的是什么书啊?怎么过关的?快告诉我!” 名尘想了想,笑道:“我也就是这样颠而倒之的写了一本书,你看那虫子根本就不会读书,我的书估计让它读的是相当辛苦!” 陈一凡一乐,马上追问道:“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书!” 名尘缓缓念了起来:“石室诗士施氏,嗜食狮,誓食十狮。适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这一段古文刚一念完,陈一凡整个愣在了那里,说道:“你涮我玩吧?你什么是是是是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名尘笑了,说道:“这就是巧妙之处,现在时间不多,登上了太极台我再把答案告诉你!” 陈一凡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说我写本什么书会比较好?!” 名尘沉思一下,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对于这蠹虫来说,倘或你写的东西结构欠缺,它立刻就不会再阅读,到时候你就无法通关,说不定……”名尘的分析还没讲完,陈一凡忽然拍着膝盖说道:“我有一篇文章,绝对能行!” 名尘疑惑的看着陈一凡。陈一凡也笑笑说道:“时间不够了,我上去了再跟你讲!” 名尘微笑着点了点头,两兄弟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陈一凡却是看到名尘的额头上红了一大块,于是说道:“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名尘摸了摸额头,神秘地说:“等待会上去了我再告诉你!” “嗯!”两兄弟四目相视,转而各自出了境界。 不一会儿,境界中再没有了任何人。只剩下那唯一的一棵大树和树下一小片草地,但见树叶晶莹无比,十分漂亮。 第三十五章 通关文考13 陈一凡回到蠹虫洞内,那蠹虫仍旧懒洋洋的蠕动着它那身白白的让人看起来发怵的肉。这半空中漂浮的香影,眼看着就要烧到头了,陈一凡立刻上石桌前挥笔急书,虽然写得异常潦草,但也能看出这些字迹。 陈一凡所书的便是这样一段古文:世界末日之时,天地人神鬼,凡世间灵类,俱灭。仅余一人,犹在读书,忽而,敲门声响起…… 写到这里,那香影还有半寸长,陈一凡速速将那写完的纸卷丢给了那只巨大的白虫,但见那白虫张开大口一口就衔住了纸卷,露出两排密密的细牙齿咀嚼起来,吃得太快,口角边偶尔还喷出一些碎末,眨眼间,一卷素白宣纸就被吞了下去,那巨虫的头还在摇晃着,似乎是在品味这纸卷里面的内容,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陈一凡祈祷着。 那白虫吃完之后还在抿着嘴角的纸沫,那一张肉肉的嘴唇还流出几滴油墨一般的口水。渐渐的,那白虫愣住了,两只小小的眼睛犹是慢慢闭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使它眼睛上两道白白的眉毛慢慢皱拢来,显然,陈一凡胜利了。 那白虫头不停点着点着,时间就慢慢过去了。 陈一凡看着那虫子的表情,心中略有几分急躁,但不久,就听见“嗷”地一声,那虫子翻了个身子,身下出现一个黑玉做的小石兽,陈一凡这才放下心,几步就走到了小石兽旁边,期间刻意跟那只肉虫子保持着距离,免得犯恶心,陈一凡走到石兽边上,慢慢蹲下一看,却见那石兽虽小,却是长着一张大嘴,而那大嘴也是太大了一点,足以装得下一个人头,陈一凡左左右右看了一下,却并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石兽,他心里是知道这是个机关,可是用手在那巨大的石嘴中捅了半天却是没有任何发现,于是他将那石兽左右扳动了一下,但依然如故。 陈一凡折腾了半天,那石兽以及周围的墙壁地板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虫子发出的,陈一凡回过头看着那只赖在那里不动的白虫子,那只白虫子此刻正回头望着陈一凡,脖子上的白肉都挤到了一起,陈一凡看着这个肉虫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咕噜个屁,有本事帮我把这个机关打开!” 话音刚落,那虫子悻悻然将头转回去,不再理陈一凡。 陈一凡口中不屑地“嘁”了一声,回头继续研究那一尊镶嵌在地上的小小石兽,正欲伸手去摸那石兽如同小蛇一般的尾巴时,陈一凡却是又听到后面传来咕噜噜一声。陈一凡真的烦了,回过头张口就要骂,结果刚一张口就发现那只刚刚还懒惰无比的虫子猛然拱上来了,陈一凡身子站立不住,轰然一个翻身,头撞在了那只石兽张开的嘴上,猛然整个头插了进去——只听咔擦一声,身后的一扇石壁打开了! “什么破机关,竟然要用头去撞!”陈一凡一边摸着被撞红的前额,一边头也不回的向那谛听洞中走去,走动间忽然想起了名尘额头上的红印,这才恍然大悟,犹自骂道:“亏我当你是兄弟,有这样变态的机关也不告诉我一声!” 蠹虫洞关紧的一刹那,陈一凡抓紧机会往那洞中吐了一口口水,只当是报复,结果刚走出几步却听见身后一阵哗啦啦响声,陈一凡回头一看,却是那蠹虫一口“口水”喷了出来。 这哪里是口水?简直是它妈妈的喷泉! 第三十六章 通关文考14 陈一凡被那蠹虫的口水给淋了个湿透,心下万分恼怒,却只见那蠹虫之门刹那间便关上了,陈一凡赶上前去,也只能闷闷的朝着石门踢了两脚,心中之气稍解,才是慢慢回过神来走向下一关:谛听。 前往谛听的通路上却是一个圆弧通道,这通道并不长,通道边上皆是一溜字壁,白玉作底,金色作字,而上面的字体字形也是各异,内中陈一凡认识的也只有南极剑门剑体字,楷书以及隶书等少量字体,其他字体料想便是异族字体或者上古奇字,字形看来甚是诡异,世所罕见。 方是慢慢走了几丈远,陈一凡又是碰到了一块黑色字壁,这黑色字壁与其它字形甚是不同,但见这字形扭曲无比,仿若龙爪,犹如盘蛇,而这石壁之上也是淡淡漂浮着不同于其它字壁的黑气,陈一凡对于《天机道卷》的前六卷已是颇为精通,一眼观之,便能知道这些字体上漂浮着的竟是黑瘴之气。 陈一凡犹是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却是没有什么发现,便想用手指去抚摸一下这上面的黑石白字,但手指刚刚触碰到那瘴气外缘,犹是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吸噬之力从那白字中涌出来,陈一凡的手腕只是一凉,心道不好,才是迅速将手掌撤了回来。陈一凡受这一惊,心下想到:自己所修道法皆是以天地清气,万物精华固本培元,这些邪体异字散发着瘴气,自然是看不得的! 陈一凡只是远远瞄了一眼,才又上了石道,朝着石道尽头的那个洞穴走去。 这心中遭遇了刚才的一幕,也是有些微微疑惑,这剑南山上,自古以来是仙家灵地,何故会有如此诡异的地方。 但陈一凡为人甚是开朗豁达,想了一会儿,也便不再耿耿于怀,放步朝着那方形石门走去,但见石门轮廓已经是渐渐清晰了,走到近前,陈一凡却见这石门是紧紧封闭,但见石门周遭有一副对联,这对联却是刻于精钢之上,镶嵌在石门两边,只见上面写着: 左眼识遍天下字右目读尽人间书 这横批却是:博古通今。 想一想里面住的是个畜牲,再一看这副对联,陈一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念在动物的皮厚,我便不说它了!”陈一凡只是嘴上笑笑,却是发觉那石门有了些变化,陈一凡目不转睛观察着这石门,却是见到石门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倒像是石头在裂开一样,果如所料,不久,这石门啪嗒一下掉下来一块重石,那石头足有一丈方圆,直直朝着陈一凡拍了下来,陈一凡早是有了察觉,闪身而去凌空吼道:“这不是文考么?怎生这么多机关!到底是畜牲,净做些破事!挂羊头卖狗肉!” 但这里面俨然没有其他人,陈一凡的牢骚只能发给自己听,这通道也颇有些宽敞,陈一凡的回音答道:“挂羊头卖狗肉……挂羊头卖狗肉……”倒真像是有个人在答应他似的。 陈一凡落地之后,那块从石门上脱离下来的石板却是已经躺在了那里,但见那石板上显出一个软榻,陈一凡在道门中清修的时候都是用这种软榻打坐悟经。 再见石门之上,被剥离出来的那块石面上悠然显出一个巨字,却是“文”字,但见这个字笔法刚健,字走如腾龙出海,又如凤凰翔空,颇有些气势。 陈一凡再看,却见那文字之下还有一行小字,陈一凡近身而落,慢慢看了一番,只见上面写道:“凡过此门者,必尊文崇文,设若要过此门,则必须跪拜此字,如不愿跪拜,大可推门而入!” 陈一凡一笑,哈哈哈哈道:“什么破玩意儿,男儿膝下有money,跪个毛!”说罢便直接去推门,却发觉那门颇是有些不经推,手刚一碰上,就只听身下哗啦啦的机簧响动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来自身下,陈一凡不觉猛然一惊,只听周围滚石声音大作,陈一凡身子一抖,竟是忽而平地坠落下去! 第三十七章 通关文考15 这一坠的途中,陈一凡也试着半路腾身再起,却只感觉身下一股巨大的吸力,陈一凡纵身几下,却还是力有不逮,生生被拉扯了下去,砰然一声坠入到一个黑暗所在。 这里如同一个狭小地窖,陈一凡刚准备伸腿却是一脚踢在了石壁上,登时龇牙咧嘴面目颇是有些扭曲。陈一凡再不敢轻举妄动,揉了揉自己的脚,但见周遭皆是黑蒙蒙一片,凝目四探,却是忽而发现一小朵光芒一闪而过。陈一凡的眼光夺然跟上这一束细小微光,却是渐渐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听来真如春花烂漫之时游走于花草之间的——蜜蜂?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猛然龇牙一叫,一掌向大腿拍去,却是手中沾上了一种不明昆虫的尸体,黑暗中看不太清形状,在这一刻,陈一凡又是后背一痛,却要去拍,竟是拍打不着,陈一凡忙是后背猛然贴墙,只听喀喇一声,犹如虫甲碎裂的声响。 陈一凡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胳膊上,肩膀上,脑门上皆是有虫子嗜血的感觉,陈一凡一阵胡乱拍打,早闻到自己手上一阵浓浓的血腥味道,却不知道到底是虫子的还是自己的,心下大乱,而那周遭的飞虫更是越聚越多,上身就咬,陈一凡只盼望此刻身上长出蜈蚣的千足百爪,将身边的嗜血虫子一个个拍打干净。 这虫子一堆堆涌上来,倒像是训练精良的军队,陈一凡心下虽然叫苦不迭,嘴上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吐露出来,方才自己的嘴刚一张开,舌尖就被一只虫子给咬到了,陈一凡条件反射的用牙齿咬下去,结果生生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倒不知道出血没有,咬死了虫子又不敢张嘴吐出来,只能咽下去——这是陈一凡这个月以来第一次吃荤菜。 那虫一丛丛飞舞着,陈一凡发力站起,轰然抖动身体,犹是在那虫群中发现一束光芒,而那虫子正是从那光芒出飞舞过来的,陈一凡心下寻思定是那光芒所在出有什么玄机,遂不顾一切冲上去,在被咬了无数口之后,陈一凡终于是攫住了那只发光的飞虫,却见它通体透亮,大小足有嫩玉米长短,双翅狭窄剔透,头上一根吸血管口,通身模样,竟是一只奇特的大蚊子! 陈一凡攫住了这蚊子,其他的蚊虫也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陈一凡口里只是谩骂着,然后将那蚊虫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上去,只听噗噗几声,估计那蚊虫定是已经被踩爆了! 陈一凡收了脚,见自己打败了这些蚊虫,心里甚是喜悦,说道:“它日我若回了家,一定带上杀虫剂来对付你们!” 陈一凡话音刚落,却见那被它踩碎的蚊子尸体猛然间发出灿烂的白光,这白光照亮了整个地窖,陈一凡见石壁上有一个石锁,遂扭动了一下,然后身子悠然间便开始上升,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谛听的石洞门口,此刻再去看那一番小字,却是慢慢显示出新的字迹,正是接着刚才显示的字:则必须跪拜此字,如不愿跪拜,大可推门而入!但推门者,必将遭受万蚊叮咬,以示惩戒! 万蚊叮咬?万文叮咬? “tmd真是想的起来!”陈一凡一脸菜色,只能跪倒在那个软榻上,磕了几下头之后,那谛听之门终于是打开了。 陈一凡周身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皆是被那蚊虫叮咬的痕迹,一串串的红色肉疙瘩,此刻他若照镜子,定是无法认出自己来! 陈一凡见门打开了,忙是迅速进入了洞窟中,生恐那蚊虫还给他来个“售后服务”。 陈一凡身子刚刚落地,却是听到一声大吼:“皇~~” 此刻那谛听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鬃毛,目眦涨裂,一双深入天空之色的蓝眼咕噜噜转动着,而刚刚吼叫着的那张嘴也还是冲着陈一凡。 陈一凡看着这只骆驼般高大的灵兽,心中却并不害怕,早前见的两只兽虫皆是形体高大,但却心理变态!想来这一只,也好不了多少! 第三十八章 通关文考16 那只谛听定睛看了看陈一凡,巨头摇摇晃晃了一番,两只巨眼越瞪越大,但见那双眼睛看似颇有光彩,里面却是没有丝毫物体,虽然这双蓝目正是看着陈一凡,但那瞳孔中根本没有丝毫陈一凡的影子。陈一凡不由得被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更是注目而视,渐渐的,看陈一凡的模样似乎是陷入了那双眼睛中,面色微醺,神态惶然而沉醉。 陈一凡从那双蓝色琥珀般的眼睛中不觉发现了自己的过去,在现实社会中的生活,在学校的日子,内中更有城市的街景一幕幕显现出来,那一霎那陈一凡甚至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却再是过了一会儿,陈一凡猛然一惊,身子一撤,拔目而退,对着面前这只庞大的谛听凛然说道:“这是什么?” 那谛听终于是懒懒的收回了那魅惑人心的奇异目光,用着人语,冷冷笑道:“我看你一眼便是知道你的过去!” 陈一凡也是目睹了谛听瞳孔中闪过的一切场景,心中自是有些相信,但仍然不言语,面上那森然表情倒像是有些胸有成竹一般。 那谛听声如洪钟,如同腹语,又是冷冷道:“你过去所居的地方,并非现时现地,对不对?” 陈一凡笑道:“那是当然,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谛听犹是思忖了一会儿,却是将答案讲了出来,陈一凡不觉一愣,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谛听道:“我便在你的记忆中游走一趟,你所知道的我便能够知道!” 陈一凡不屑地一笑说道:“这便是你的下马威?我才不吃这一套,快,别废话,我马上就要过你这一关!” 陈一凡之所以这样催促这只灵兽,却是因为他心中早有了预先想好的问题,那问题自古至今从未有人解决过,即使是有人回答了,却并不为世人所认同。 谛听悠悠然道:“你问吧。若真是问住了我,我便立刻将你放行!” 陈一凡脸上一笑,凑到了谛听的耳边,拨开挡在耳旁的鬃毛,笑着说:“世上……” 但见陈一凡边说边有笑意展在脸上,而那谛听起初的雄浑气势随着这一声声的诉说竟是慢慢衰退下来。那一双幽蓝色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彩。陈一凡的话一讲完,谛听整个巨大的身子竟是微微一震,那双最是引人注意的眼睛中也有了几分异样之色。 陈一凡说完问题之后,笑道:“你若是知道了答案,就请告诉我吧!” 谛听木然而立,默不作声,良久口中只是兀自嘀咕着,却不对陈一凡发表任何见解,到最后,终是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知道!” 这谛听比起其它几个兽虫倒是更有几分豪气,输得起,见自己答不出来陈一凡的问题,立刻转身犬坐在一边的地上,伸起一只巨爪按在了洞穴中央的一个石洞中,刹那间,这石窟就是霍然打开。 轰然一道光芒照了进来,陈一凡眼睛微微闭了闭,再展眼便是见到了另一番景象,一个硕大的门廊立于石窟之外,陈一凡心下一喜,对着那只谛听道了一声谢谢,即刻便踱步踱到门廊之下,眼望面前一派苍莽境地,但见深林草莽丛生,黑压压沉沉的密林间,偶有鸟兽之声缓缓传来。在密林的远方,有一个光芒所在。 那门廊之下,更有一派长阶慢慢深入这黑色森林中间。 陈一凡站在门廊下,想想刚才的经历,心中也是颇为好笑,于是回转头看了看刚刚的那个洞窟,但见洞窟之门正在缓慢关上,那只谛听灵兽口中还在说:“到底是谁在先?” 陈一凡回目轻轻一笑,说道:“这般问题,傻瓜才会纠结于其中!”言罢,道袍引风,纵身而下。 入了这森林之中便是武斗的开场,而只需要经过这片森林,便可以到达太极台了!陈一凡一想到这,心中一喜,步子更是加快了! 第三十九章 通关武考1 陈一凡疾步向前,已是到了这深林的边缘,却见这林中树木甚是奇怪,并非从那地下生长出来,倒是一棵棵全部由那地穴森林的穹窿顶上倒挂下来的,而那曲虬的树枝间也是密密匝匝缠绕着无数的藤蔓,站在谛听洞穴中看过来是繁盛异常,而此刻身临其境的看过去,却见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大地,这大地上全部密布着非土非沙的物质,没有一颗石籽和其他的东西。所以目视的范围极为辽远,一眼过去便能看到那目力尽头的一盏小小的亭子。 那亭子虽小,却也颇有些奇特,但见光芒万丈,耀眼无比,适才陈一凡在那深林之上都能看见这光芒,足以说明这光线必当是非同寻常了。 陈一凡提着步子往那亭子处奔过去,刚一落脚到那土地之上,忽然只觉得脚下一阵耸动,显然这土地也是非同寻常,陈一凡立即撤动身子回到了台阶之上。心里立即感觉有些不妙,马上念动了《天机道卷》第三卷的“灵道”中的地灵真诀,只听他口中念动真诀,手指凭空一划,立即有青光在空中散发出如蛛网一般的八卦清阵,那浮阵在空中一闪,迎空而下,直直盖在了陈一凡面前的地上,但见那耸动的土地赫然一声爆裂开来,随着呼噜噜土沙的流滚,猛然从那土地中窜出一团团的铁口血蚁,但见他们身上的甲壳如同酒红,更是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那生长在头部一对铁口之上的眼睛散发着凄厉逼人的红光,每只铁蚁足有中年男子的双足一般大小,铁口嚼动土沙发出阵阵嘎嘣的声音,而这些蚂蚁此刻已经堂然有了千百只,皆是密布于陈一凡前进的大地之上。 陈一凡看着这些蚂蚁,伸手至腰间,但听哗啦一声响,白光闪过,陈一凡已经是将自己随身的那柄软剑抽了出来;这软剑剑身极薄,十分轻巧,剑面上略有寒光,看起来也有些不错,但是比起首代四大弟子的剑就要差得多了。 陈一凡立剑挺身,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小小蚁族竟也敢来挡本大爷的路,大爷今天就来看看你们的壳子有多硬!”话音一落,陈一凡纵身而去,只是那高度显然无法与驾云御剑相提并论,更何况头顶还有杂树,陈一凡升上几丈,将平日所练剑术的精要都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中交汇了一遍,顿时面露正色,内气外扬,霍然一剑迎着蚁群刺将出来,这一剑也是颇有力道,但见一剑击出,那蚁群中瞬间爆发出劈啪声响,显然有不少的蚁虫甲壳尽数碎去。蚁群中间一时出现一块空地,群蚁匆忙散开。 陈一凡身落那空地之上,周围的蚂蚁一阵慌乱之后试图卷土重来,重新一拥而上,陈一凡立即纵剑横扫,但见血肉横飞,一时间剑气激射的地方又是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弧,逼的那些蚂蚁又往后退了几许。 陈一凡立于蚁群之中,见那蚁群退之有度,收放自如,料来必有其核心所在! 第四十章 通关武考2 陈一凡犹在那蚁群边缘注视着这些铁红色的蚂蚁,这些蚁类受了刚才的剑击,眼下却是有了几分彷徨之态,一团团滞缓不浅,为首的几只巨头铁蚁前爪撑在地上,抬起浑圆的头颅,两只触须抖动着,似乎在识别周围的境况。 陈一凡见蚂蚁进攻的速度降下来了,自是有几分高兴,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轻蔑之意,将软剑迎空一抖,劲力到达的地方忽而是闪出几朵钢花。陈一凡欣赏着自己的剑法,对着那只立于前面稍大的蚂蚁说道:“这花儿好看吧!” 那蚂蚁显然不如刚刚文考通关的三只灵类,它并不说话,而是身子一拱,陡然间两只蚁须之间噼啪打出一连串的火花。 陈一凡看着蚂蚁,微微笑道:“你是想说你也会放出火花是吧?” 陈一凡话音未落,却见这蚂蚁群中颇多的群落中都闪现出了火花,陈一凡这才发觉事态有变,赫然持剑纵身,仗剑激射,横掠过蚁群上空,企图看清这蚁群的动向。却见这蚁群里面的密密麻麻的蚂蚁忽而收了队伍,宛如百川归海之势统统退了回去,陈一凡犹在惊疑,却见那蚁群甚是有序,不久就回缩成一团团巨大的蚁球,这蚂蚁本来也是有足般大小,这一下紧紧拥在一起,更是在一刻间就地形成了三堵巨大的蚁球之墙,而那球体中赫然开始发红,闪现出熔岩一般的色泽,陈一凡立于空中,眼见着那蚁球越聚越大,而那火红之色俨然有着膨胀的趋势,陈一凡心中思忖了一番,仍然是没有想出来这蚂蚁的企图,但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蚂蚁接下来便会开始攻击了。 陈一凡审时度势,心中已然开始循环通身真气,决定开始一场大厮杀了。 那蚁群惶然大火雄起,霎那间,蚁群一阵崩裂,如同涅槃化作凤凰一般,猛然从那火球中生出一双巨大的透明的翅膀,只是那双翅膀看似薄如蝉翼,但却极为耐火,那翅膀像是极力要挣脱牵绊,猛然从那火球中弹射出来,一些零散的火焰哗啦啦被发射了出去,飞出好远。 一团火焰朝着陈一凡飞射过来,陈一凡闪身躲过,再去看那双翅膀的时候,却见那火球中忽然挣扎着生出一个巨大的脑袋,陈一凡还来不及多想,轰隆一声,只听那火球中间传来一声暴烈的声音。 陈一凡这心中登时咯噔空白了一秒。 那通身火焰燃烧的并不是凤凰,却是一只翼展足达两米的火蚁,只见他的身上也是铁红色,只是这种颜色更有极深厚的温度掺杂在里面,而这巨蚁的通身都像是被烧红的铁,炙烤着眼前这个辽阔的地穴森林。 火蚁赤红双眼仿佛把压抑了太久的妖性都展示出来了,腾然于半空之中,双翅闪动着,呼呼带风,而那张血口中也是冒着几丝岩浆般的涎水。 这陈一凡自穿越了时代以来,往日都是在那四向台中清修道经以及剑术,实战却也是少有,偶尔打死几只猛兽也实在是寻常兽类,今日遇到了妖怪,却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方才不知道将那蚂蚁斩尽杀绝,孰料让那蚂蚁汇聚成这样一个大家伙,看来着实难以对付。 第四十一章 通关武考3 陈一凡见那飞天蚁王气势汹汹,自己本来还挺足的气势不免弱了三分,于是陈一凡想:作为一个好汉,对付这样实力悬殊的凶手,首先是要智取,不可力敌,那么智取的一个手法就是用计谋…… 那飞天蚁王凌身于半空,目中油然红光大作,眼看是已经要冲了过来。 陈一凡决定首先要用计对付这样的怪物,什么计?陈一凡心下一想,就想到了第一计——三十六计,走为上! 寻思间,那飞天蚁王展开长翅,猛然裹挟着炎风烈火扑了上来—— 陈一凡大喝一声,仗剑而起,预备一剑猛刺过去,眼见那飞天蚁王口中惶然烈火大作喷向她,陈一凡终于还是决定先看看形势,于是做了个颇不雅观的姿势,拍拍屁股,收剑而退。 那飞天蚁王却是穷追不舍,一股火焰柱直射出去,陈一凡闪身一躲,大火势是躲过了,可零星的一些火焰却是将陈一凡的裤子烧到了,更有一朵火焰如同螃蟹一般咬住了陈一凡的大腿根,陈一凡只闻到一股烤肉味道,忙是回手拼命拍打,在半空中面目狰狞,手舞足蹈,看来颇为狼狈。 那飞天蚁王却仍然是穷追不舍,口中火光大作,更有火焰滚石一个个砸将过来。 陈一凡左跳右绕,虽是躲过了无数攻击,却也是累得够呛。 那火焰落了地之后竟是将那石头都能烧起来,陈一凡本欲落在那石梯之上的,结果发现地上早就被火焰给烧了个透,那火焰的力量真是非同寻常。 陈一凡身子在半空之中,却也没有办法,只想稍稍喘息一下,就找了块看似没有火焰的地方落了下来,谁知刚落下来就一声惨叫,那块地方虽然是没有被火焰烧到,但却是早就已经被烤了个焦透,陈一凡甫一落地又是立刻纵然而起,只觉用力过猛都有些腰疼了。 而那飞天蚁王却是没有丝毫同情心,猛然近前,血口张开,就要再吐火焰,陈一凡这下下了决心,躲不是办法,于是一剑朝着那火口刺了出去,那飞天蚁王本以为陈一凡专职逃跑,此刻忽然发起进攻倒是让蚁王颇有些诧异,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陈一凡的长剑刺进了蚁王的红口大血穴中。 陈一凡只觉得自己的手一软,便感觉自己的剑显然是已经刺进了蚁王的口中软弱部分,心中窃喜,张开眼一看,却又是呆住了,只见自己的软剑剑身的前头已经被那炙热的火口给烤化了。 “啊!”陈一凡一阵撕心裂肺,心下只是骂道:“假冒伪劣害死人啊!”然后拼尽了全身力气借力腾然而上,抓住了洞穴顶上倒长向下的树枝,回到祖先的状态,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猛然窜进了那秘密的树林中。 飞天蚁王一口火焰喷出,击在那大树之上,竟然是丝毫也无法将那树枝点燃! 陈一凡在树枝中上蹿下跳了一段时间,已经是远远将那蚁王丢在了身后。 那蚁王一路吞火吐焰,却终于是无法再攻进那树林中半步。 陈一凡奔了一路,终于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心下大喜,找了个树枝,一手攀在枝头,一手抓了个野果,看着远处那只在树林下逡巡飞翔的蚁王笑道:“畜生,我在这里!还不过来?” 第四十二章 通关武考4 陈一凡呆在那倒长的树枝上,刚才他在那树林中一阵的横冲直撞,期间更是抓着藤子四处借力晃荡着,竟是在那其中无意间抓到颗野果。 陈一凡刚刚忙于和那只飞天蚁王争战,体力消耗了不少,现在刚坐下一会儿,肚子里面就开始擂鼓,起初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肚子,现在野果子在手,当然要解决一下温饱再说,想到这里更是立刻觉得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将那果子拿来细细端详了一番,但见那果子约莫有一个鸭梨般大小,通体雪白晶莹无比,内中清液流淌,颇为诱人。 陈一凡盯着那果子细细想了一番,却是没有想到这果子的名称,便也不再去想,只觉得这果子看来水灵无比,定然是颇有味道,刚刚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将那果子贴近鼻尖嗅了一嗅,顿觉内中味道绮丽无比,陈一凡虽是道法低微,但却是根基扎实,只觉得那入鼻的香味颇有些甜美,绝非毒果。况且长在这种不通人世的地方,定然是世上罕有的仙果。心下及此,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便要往口中塞进去,甫一张口,却闻身下劲风大作,陈一凡所呆的这棵树更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摇晃,陈一凡身子一晃,险些又从这树上掉到那土石荒地之上,心中兀自一惊,顺手将那果子塞进了怀中,定睛一看,却是那飞天巨蚁眼见自己无法攻进这树林之中,于是便盘桓于陈一凡所坐的树枝之下,展开熊熊烈翅,豁然舞动起来,试图将陈一凡从那枝头吹下去。倘或刚才不是陈一凡眼明手快,怕是已经被那巨蚁给扇到地上去了。 陈一凡撑开树杈,冲着巨蚁吼道:“哎,红壳子屎壳郎,你若真是想攻击我,就进树林子里来啊!你陈大哥今儿个就不走了,当你是大爷,伺候你一个!” 那巨蚁虽然是不懂人语,但看陈一凡那模样,显然是嚣张至极,一时间,巨蚁面容上红气腾然,一张血红大口尖牙廖烈,更有沸腾的火焰在那口中燃烧着,蓄势待发,巨蚁的身躯更是几度靠近了树林的边缘,但又好像是天生对这片倒垂于洞穴顶端的树林有着几分忌讳,饶是力大无穷,仍旧只能在那树林与荒原之间的空中四处盘桓,无法进入这森林一步。 陈一凡早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慢慢往回爬了几步,隔的远了才将胸中的果子取了出来,冲那巨蚁摇了摇,说道:“老兄,你空中作业这么久,累不累啊?要不要我送你一个果子?”说罢立刻做出一个扔果子的动作,却是手臂一晃,马上又收了回来。 谁知那巨蚁虽然头大却是颇有些无脑,顺着陈一凡甩手的方向猛然挥动双翅扎了过去,周身的火焰抖动着发出噼啪的灼烧声音。 陈一凡犹然觉得好笑,那蚂蚁对这果子看来是颇为爱好。陈一凡心中一乐,于是将那果子又转来转去看了一会儿,心中却是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一看那果子,仍旧是晶莹通透,清液四流,让人垂涎。陈一凡兀自摇摇头,便准备将那果子塞进嘴里,却是赫然间察觉到了那不妥的地方,刚刚那果子在手里存放的久了,竟然在这一刻与自己的手掌粘合在了一起! 陈一凡心下大惑,忙是将那只抓着果子的手张开,可是那果子仍是长在他的手心,竟然像是已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陈一凡一惊,只觉得自己判断失误,这果子颇有些邪异之力,显然不是自己认为的果腹的食物这么简单。 陈一凡猛然一甩,那果子竟是丝毫没有下落,倒像是又有一部分化进了他的皮肉之中。而这时候,陈一凡才慢慢发现,自己持着果子的那只手竟然缓缓变得透明起来,俨然是那果子中的汁液渗透进了掌心之中。 (寒假到来,祝大家虎年快乐,更希望大家能对作品提出中肯的意见,神弃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第四十三章 通关武考5 陈一凡的双眼在手心和果子的粘连处一看,那本来晶莹剔透的果子此刻俨然已经慢慢开始融化,犹如手中握着的是冰块,在手心的温度中慢慢融化,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进了皮肤里面。 陈一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水果,竟然是可以在人体的皮肤上被消化掉。陈一凡更是不知道这果子的性子,设若这果子跟自己融为一体,到底会发生什么? 陈一凡见自己的手无法摆脱这只果子,急忙用嘴去啃食,却发现舌头刚刚碰到那果子,果子就忽然间全部散尽了,在手中霎那间消失,陈一凡只感觉到自己的小臂窜进去一阵清凉的液体,那只小臂整个也开始散发出剔透的荧光。 除此之外,陈一凡倒也是没发觉有什么其他的奇怪的地方。 那只凉凉的手臂在发出一阵明亮通透的荧光之后赫然间流窜起来,手臂中的荧光此刻变成了一条条银绿色的血脉,和陈一凡体内本身的血液相互纠缠起来,陈一凡双目一紧,只感觉那阵清凉在霎那间忽然变成了炽热,他不觉在那一刻攫住了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仍然是炽热难耐,一种猛烈的气息呼之欲出,从小臂贯穿到整个身体,这种巨大的膨胀感在逼得陈一凡渐觉有些意识模糊,耳目发涨,身边似乎发出巨大的啮齿声音,一串串的噬咬着自己的耳朵……陈一凡被那巨大的力量慢慢撑开身体,展开如同蝴蝶一般,竟是周身散发出银绿色的光芒,漂浮在这个树林中间。 那巨大的痛感,压迫感,绝望感还在身体内部无休止的弥散着。 撑住,撑住……陈一凡使劲的告诫自己,但在下一刻,他终于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巨力,身子猛然从那树林中奔突而下,一声大吼——却是从喉咙底下发出奇怪的“咕——”的一声。 陈一凡的周身砰然四裂,赫然一阵气浪爆射而出,只觉得他的周身空气中传来无比巨大的震荡。 半空中的他在经历了这一场洗礼之后,终于是身子一软,砰然从那半空中跌落而下,直直摔倒了那土沙之地上。 此时的陈一凡可谓是疲惫到了极点,周身一阵酥麻,耳边也像是幻觉一样产生了阵阵嚓嚓之声,就像是磨石磨砂一般的声音。 陈一凡耷拉着双眼,嘴唇上站着不少的沙土,面色凄然的看着面前的沙地,终于是产生了绝望的神色——但见那土沙之中渐渐钻出了一大团的鳞甲类的虫兽,蚂蚁,蝎子,甲虫,可谓数不胜数,一团团从那土沙中钻了出来。 陈一凡此时躺在地上,周身无力,真力不留一丝,从本质上说跟一团狗屎没有什么差别。 陈一凡见那些鳞甲昆虫一团团涌过来,不觉闭上了眼睛。 想想自己的穿越之旅到了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尽头了,陈一凡心中不觉有些好笑,却是笑得相当苦楚。 周围窸窸窣窣的爬虫声音越来越近了,陈一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整个身体赖在那里,就等着被吃掉。陈一凡能在死亡的尽头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能感觉到身体中的游离的血液。而在下一刻,这肉啊,将成为荤菜,这血,将成为饮料,陈一凡心下一阵轻叹,在这生与死的边缘,不觉诗兴大发心下吟道: 二十多年血与肉,今日化作盘中餐,但告诸位蚁兄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我的肉,团团皆辛苦! 你们吃便吃了,请不要浪费! 陈一凡早是没了说话的力气,脑袋里这样胡思乱想了一番,更是心神俱疲,早有一只巴掌大的甲虫耸动着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下,陈一凡顿觉身体发冷,迅速闭上了眼睛。 又一只虫子攒进了脑后,还有一只爬到了小腿下面,还有……还有…… 陈一凡心中已经在构思死后的情景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陈一凡只觉得背后又麻又痒,那些虫子现在还没有下手,似乎是在陈一凡身上分割地盘,这对陈一凡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下一刻,陈一凡忽然觉得四肢,背心,屁股墩,脑后忽然一阵抽紧,像是那些虫类的爪子将他给攫住了,陈一凡心下终于超脱了,已经做好了死去的打算,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惑不解,那些鳞甲昆虫竟然只是将他的身体托了起来,然后迅速形成虫流,一波一波滚动着,竟是一个时辰过后,陈一凡便被那如同波浪的昆虫给托动到了那一展闪着光芒的亭子边的石地上! 那些昆虫在移动过程中将陈一凡身子上的密密麻麻的穴道一颗颗触碰到了,随着那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等到陈一凡身子到达那个亭子下的石台的时候,渐渐已经开始恢复了体力,陈一凡立刻站起来,身子猛然退后几步站到一个没有虫子的地上,看着那些虫群,说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些昆虫也有些为首的,一只巨大的天牛,三四只巨大的蚂蚁和两三只甲虫,这些虫子见陈一凡已经落到了地上,都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依次点着头,形如行礼,然后那只为首的铁蚁将两只前爪互相一击,发出一连串的火花,接着便耸动了身子做出了类似撤退的动作。下一刻,这面前的千万只昆虫立刻重又钻回了土沙之中。 陈一凡一时有些懵了,只感觉这景象变化的太快,自己一时还无法适应。 第四十四章 通关武考6 见那虫子群群消失了,陈一凡也不再逗留,转身便朝着那亭子走去,走了几百步黑石阶梯才是终于上到了那个亭子,但见亭子是两层,在下面看得真切,那亭子第二层之上挂着一块石匾,上书“此去”,料得这里边是出口了,陈一凡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却是触碰到了刚刚怪异的小臂,此刻再去看,却见这只手臂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好像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再一看便发现了这多出来的东西是个奇怪的图案,竟然是自己的血液构成的一个图案,类似纹身,图形方正对称,有些像是一个王字,但似乎又多出了一点什么。 陈一凡本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看了一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便将袖子重新覆上手臂,轻轻念个道诀,将通身的道家真气轮回了一番,不禁又觉得身体真气恢复了八成。陈一凡打足精神继续往亭子走去。 这亭子修在一个五丈左右的高台之上,但见高台是有整块整块的花岗岩砌成,严丝合缝,工艺精湛,石块与石块之间连发丝都难以穿进去。 陈一凡经过一番大逃难,体力已经是消耗不少,纵然刚刚恢复了八成,但却是没有轻易动用身体内的道家灵力,只是沿着那阶梯往那发光的亭子上慢慢走去,转了几个之字形的阶梯,便是抬头看到了亭子的名称“龙箕亭”,陈一凡看了看那牌匾,从外形和构造来看都是极为普通,于是也不再深究,展眼已经是来到了亭子的第一层中间的宽敞处,陈一凡这才发现这亭子的第一层吊顶之上有着一幅石刻,那石刻的造型是条巨龙,这条巨龙的造型却是有些奇特之处,巨龙的通身都是金色,唯有尾部的那一块空着,是一片空虚的黑色,倒像是留着一块空处等着人用什么东西去填塞似的。 陈一凡目视一会儿,但见那巨龙样貌虽然狰狞,那眉目之间却透露着无上的威严,真不愧为万兽之祖,陈一凡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俨然是那巨龙仿佛活着一般,那眸子里面的神采,无不夺人心魄! 陈一凡深感不适,迅速撤了眼神,只觉得打造这巨龙浮雕的人真可谓是手艺精湛,造化神奇。不仅将这巨龙的形态表现了出来,更是将那巨龙的气势含而在内,虽无血肉,但却魄力无双! 这亭子是一个八角亭,四周围了八根柱子,柱子上雕刻着无数的图案,能看出来是日月,风,水,火,土,木,金,气等各种图形。 陈一凡目视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亭子一定不简单,但却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奇特之处。于是信步朝着亭子二层那个发光之地上去了,谁知道走到旋转的梯子上刚刚七步。赫然那梯子一动,竟是整个旋转到另一个不明所在,陈一凡周身的气流暴涨,一身轰鸣声,脚下的阶梯轰然松软,陈一凡立刻提运道力,一双手紧紧抓住了那旋梯的栏杆,一阵光芒大灭之后,忽然又是一阵光芒大耀,陈一凡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还是站在刚刚的梯子上,心中甚是奇怪,也不多多逗留,马上几步上去,落到了第二层之上,身子刚刚落定,口中却是传出“咦”一般夹杂着疑惑的声音——此刻这番境地,全然不是刚刚的亭子的第二层! 但见周围四方之地,倒像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只是这走廊两头都是尽头,陈一凡虽然以为是走廊,但是倘或他站在那走廊之外便可见到他自身只是身处于一只巨大的棺材之中! 陈一凡心中疑惑万千,猛然间耳闻一声巨吼“轰!”那声音里犹如有万千波浪滚滚,潮汐腾腾,更夹杂着野牛狂奔的阵势,这声音就在耳旁响起,气势汹汹,陈一凡猝不及防,被 猛然吹起,横着飞将出去,撞到了一边坚实的墙壁之上。但听墙壁上砰地一声,陈一凡一个跌扑摔倒在地,更为奇怪的是那墙壁上竟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哎呀呀,好痛! 陈一凡的心里话竟然被这墙壁给讲了出来,心中甚是奇怪,抬头一看,但见那墙壁上除了一些壁画之外再无其他,看看那些壁画,全是用毛笔画出来的中国画,栩栩如生,泼墨,工笔,无处不在,只是这壁上的画中内容均是昆虫之类的,其中不少笔法倒也颇有些类似齐白石的画风。而刚刚自己摔到的那块墙壁之上正好画了不少蠕虫,自己的身子正是摔在那些蠕虫之上。 陈一凡的眼神刚刚落上那些蠕虫,却见其中一只画出来的蠕虫竟是嘀咕起来:二头跑了,被那个家伙挤下去了! 第四十五章 通关武考7 陈一凡心中甚是惊异,却并不知道那些虫子所谓的二头是什么意思!但闻耳边又是一阵巨吼,显然那怪物还在。陈一凡朝着刚刚怒吼的地方看过去,却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蠕虫呆在那里,口中无休止的流着铁水一般的涎水。 望一眼那怪物,陈一凡心里第一个闪念就是,这是先前那只蠹虫的兄弟! 两人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一文一武,倒也真是颇为相配! 陈一凡本是随意猜疑,却也算是猜到了,这一只黑色巨虫,正是那只蠹虫的兄弟,只不过这一只并不喜欢读书,反而常年习道修武,吃些兵器之类的。 此刻陈一凡要对付的就是这样一只虫子。 这只黑色虫子显然并非善类,但见一双小眼并没有圆圆长着,而是立起来,倒仿佛像是两个芒果的图案,只是这芒果之中完全透露出来的却全部都是凶焰厉色! 陈一凡面色一冷,迅速将自己的手伸到腰间,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刚刚的时候自己的软剑已经是在那铁口巨蚁的嘴里给烧化了。 眼见自己没有一柄像样的剑在手中,单单是靠自身所修习的一点道法去打败这只虫子,显然是不现实的,陈一凡刚刚还冷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焦急起来。 而那不远处的黑虫子显然没有什么同情心,发一声吼,从喉咙中喷出几股恶心的铁水,轰然拱动上来,身子虽然是庞大,但却并不显的臃肿,一阵恶风在刹那间便是猛然侵袭过来。陈一凡只是将腰带从腰间扯下来,赫然猛击一边的石壁,接着这股力量的反推一时间避开了几丈远,但见那腰带击在一边的石壁壁画上,那壁画又是一声嚎叫,却有一只被击中的画中虫子从那上面掉了下来,落地即刻变大,赫然间长成一只一丈长的蚂蚱! 陈一凡心中一惊,但见那只蚂蚱面貌极为狰狞,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陈一凡没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给别人增加了帮手,刚刚想到这里,忽闻一阵炎烈的火风吹送而来,陈一凡大叫不好,闪身要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只巨大的黑虫猛然转身,裹挟着旋风一大股,那股劲风将陈一凡欲转身的动作给牢牢止住了,陈一凡动弹不得,那黑虫迎面而上,径直将陈一凡压在了身下,陈一凡身上遭受重压,只觉得腹部以下完全被压扁了,似乎骨头也是断了几节。 那黑虫子将陈一凡压在身下,两只火焰眼睛盯着陈一凡,口中不禁淌出一番涎水,这涎水可是烧热的铁水,若是真有两滴撒到陈一凡脸上,估计陈一凡就要被毁容了。陈一凡脖子一扭,异地涎水滴在他的耳边,但闻“噈”地一声,耳边的地上就被涎水灼出一个小洞。 陈一凡左右挣扎,怎奈那黑虫子体积庞大,身下更是有一排细细密密的小爪子将陈一凡牢牢固定住,陈一凡动弹不得,挣扎间却是看到了刚刚从那墙上掉下来的蚂蚱,那蚂蚱此刻却是双眼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陈一凡望一眼那蚂蚱,却发现那蚂蚱似乎对他并没有敌意,想到这里,陈一凡喊到:“你丫呆这里傻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上!见义勇为是快乐之本啊!” 陈一凡本也只是无奈之举,谁知这句话过后,那蚂蚱果然腾身而起,双翅一展,猛然跃到了黑虫子的身上,更是毫不犹豫的一口朝着黑虫的巨大头颅咬了上去——但闻“嚎”地一声,显然,那只黑虫子着了那蚂蚱的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陈一凡这个时候抓紧时机猛然发力,刚刚淤积在体内的真力砰然勃发,这一下子就将那黑色虫子震开在了三尺之外! 这一震开,陈一凡立即是收身而立,稳稳站在另一边,却见那只蚂蚱还在同那黑虫子搏斗着,陈一凡心中一乐,不觉将自己的腰带又贯穿了真力,往那身边的石壁之上击,砰然一声,又有两只巨蝉从那墙壁上跌落下来,每个均有半丈左右大小,身上披着透明的蝉翼! 陈一凡冲那两只巨蝉叫道:“你们两个快上!” 那两只蝉一听此话,当即有一只爬到了另一只的背上,那模样仿佛是像在产卵,陈一凡一愣,哑然失笑,吼道:“我是叫你们攻击!不是叫你们配种!” 这话一出口,但见两只蝉却是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随着动作的加大口中发出“知了啊”的嘹亮声响,陈一凡一怔,但觉这声音入耳极为不适,这才发现原来这便是这两只蝉类的攻击方式。 陈一凡强运真气,以护住五官,不闻五色,不见五音! 只听砰然一声,那蚂蚱本来已经是将那黑虫子身上咬出了无数的伤口。此刻两只巨蝉的蝉鸣声一攻击出去,声声从那伤口中贯通进去,那黑虫子内外皆被贡献,哀号一声,那巨大的肥胖黑色躯体猛然间炸将开来,一时死于非命。 良久,周围安静了下来。 那两只巨蝉不再亲热,而那只蚂蚱则是一只腿受了伤,拖着伤腿爬到了陈一凡面前,接着两只巨蝉也分立两边。 陈一凡看着这三只巨大昆虫,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问道:“难道,我是你们的主人么?” 第四十六章 通关武考8 那三只昆虫面无表情,蚂蚱的一只腿上还在往外流淌着翠绿的体液,陈一凡经历了刚才的事情,现在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面露疑惑,只是呆呆站着,陈一凡看着那三只巨大的昆虫,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良久,陈一凡懵着一颗心,语气有些恍恍惚惚的向那三只昆虫说道:“这样啊——那就这样吧——只是——谢谢,再见!”,显然是有些语不成句,最后只是挥了挥手,转身就想离开,身子刚刚转过去,猛然只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陈一凡心中再次受了惊吓,猛然往身后一看,却见那三只昆虫夺然朝着他的手臂飞了过来,那巨大的身躯更是在一瞬间堕于无形,轰然钻进了陈一凡的手臂! 陈一凡此时心中大震,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他从未曾经历过的,掺杂着无尽的神奇和巧妙,几乎不能三言两语讲出去。陈一凡一想到这里,右手下意识的去慢慢抚摸自己的那只左手臂,只发现自己的手臂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再仔细看看手臂,更是没有其他特异的地方,只是那上面隐隐浮现的如同鸽血纹身一般的记号却是更加明显了。那条手臂上又显得有些晶莹的光泽了! 奇怪,奇怪。陈一凡此时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只怪自己才疏学浅并不能懂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一凡兀自去观察自己的手臂的时候,却是忽然听见耳旁传来叽叽咔咔的声音,就如同石壁发生了改换一般,陈一凡猛然抬头,只是发现周遭的石壁马上换了形状,陈一凡左突右绕,方才在那摇摇晃晃的石阶上站稳,这一番变换之后,那石头棺材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成为一展往上螺旋而去的石梯子。这时候再去看那石阶,方才发现石阶之上的围栏左右都是刻画着无数的虫类,尤其是以甲虫居多。 陈一凡更待俯下身子去看个清楚明白的时候,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你?不错不错!” 陈一凡一惊,心中甚是奇怪,如此隐蔽的地下古洞深穴中怎么还会有人?陈一凡转过头看了看,一时间心中大喜——这声音的来源便是孤枯道长。 此刻的孤枯道长正站在亭子的二层入口处等着自己,孤枯道长之所以称作孤枯,从外貌上就能看出来,孤枯道人年龄已经一千多岁,但显然身高和年龄并不成正比,但见他身材颇为矮小,脸颊却是清瘦狭长,鼻梁也是狭长高耸,眼睛呈三角形,深陷于黑乎乎的眼窝之中,平日看来,倒似乎是一直在睡眠中一般,两缕又白又枯的稀疏长眉耷拉在眼角一边,更是袒露着胸怀,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肋骨,手边一根黑木孤拐,足有两丈长,这孤拐看来比他的身子似乎还要多出一倍,看来道长在身高上没有优势,只好在拐杖上面出人头地了。道长站在那里身子微斜,犹如一棵老瘦的古松一般,虽然孱弱了一点,却也是仙风道骨。 陈一凡总感觉这样的造型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便觉得着孤枯道长有些像是山寨版的济公,但唯一不同的事情是,陈一凡所看的书中,济公为人坦荡荡,喝酒吃肉,颜面总是带笑。而此刻看看孤枯道长,他的眼中似乎还藏有一抹隐隐绰绰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本不该是修道之人所有的,只是这种表情属于什么,陈一凡却也并不怎么看的出来。但陈一凡也能微微感觉到,这个孤枯道长心下应该是有什么没有释怀的事情,否则他也不用留在这山上,而不去“封仙阁”终成仙果! 孤枯道长见陈一凡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觉咳嗽了一声。 陈一凡被这一声咳嗽给惊醒了过来,忙是拱手行礼道:“师祖在上,请受徒儿陈一凡一拜!” 这孤枯道人虽说并不在南极剑门掌权,但若是按辈分来讲,他却是这剑南山上辈分颇高的几个道人之一,虽然现在南极剑门掌门人是太真上人,但从辈分来讲,孤枯道人还是太真上人的师叔! 孤枯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好,不错,这一百多年来,孤老我守着这个通关台,你是第一个闯过了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面上不觉大喜,伏地再拜,说道:“多谢师祖夸赞!”自己的话音刚落,陈一凡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倘若自己是第一个,那么名尘岂不是? 心下及此,陈一凡面上一窒,对着孤枯道人再拜道:“师祖——我想问一下我的兄弟,名尘他是否?!” 第四十七章 通关武考9 孤枯道人手中的孤拐在空中一画,便见凭空腾然出现一个镜面一般的气圈,这气圈犹如一个舞台,从那淡淡漂浮的空气中可以看见里面有着名尘通关时候的身形和影子,陈一凡心忧自己的弟兄,于是便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画面,却是看见名尘在跟那个飞天蚁王争斗的时候毫不避开飞天蚁王的锋芒,耽耽战斗了几个回合就力有不逮,只得在最后一刻掏出手中的救命红丸击碎在半天云中,这才被孤枯道长飞身过来将他救了去。 陈一凡心中不禁觉得名尘颇有些傻气,明知道自身的力量根本不能和这个巨蚁相斗,又是何苦? 那孤枯道人见陈一凡面色发难,又悻悻垂下了头,料的他已经明白了名尘通关失败的原因,于是将那气圈收进灰色道袍的袖子中,转而对着陈一凡说道:“你明白了么?” 陈一凡点了点头。 孤枯道人说道:“你快起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陈一凡刚刚还无法释怀兄弟的失败,在这一刻忽然听到道长要给自己给东西,不禁面色一阵大喜。心下也有些怀疑刚才的自己是不是真伤心! 但陈一凡心思变得神快,仔细想想面前这个人,好歹也算是半个仙人,名山老道,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不错。 陈一凡立即起身上了亭子。 孤枯道人也不再多说话,引着陈一凡进了这“龙箕亭”的第二层,陈一凡刚一进去便发现这亭子颇有些意思,当初在外面看的时候明明只是一个亭子,此刻深入其中,却发现这是一个小房间,四周的墙壁皆是白色,无其他杂色,看得久了,刺得人眼睛生疼。倒是那墙壁正中却是挂着一副古画,画下没有题字,只见这画上有一个荷锄女子,画者估计是想表现出女子的窈窕,但画技的确是太差,那女子的腰竟然是画得有些走形了,女子面容更是清淡几笔勾勒出来,只如寻常人,倒是那荷锄的脖子间倒是有一粒黑痣。这屋中其余布置就是一床一塌,只是在屋子的正中有着一个匣子,似乎是装着什么东西。 孤枯道人走路的时候,由于身子过于矮小,那身长长的道袍尾巴总是拖在地上,此刻看去,那道袍的边线之处,已经是成千上万的丝缕状东西。 孤枯道人往前走了几步,转到那匣子的后面,说道:“你叫什么?” 陈一凡犹在猜测那匣子里面装着什么,一时间心飞神外,没有注意,孤枯道人面上颇为不悦,冷然道:“你叫什么?” 陈一凡这才清醒过来,说道:“陈一凡!” 孤枯道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慢将那个匣子打开,说道:“你已经过了这几关,按照规矩来说,应该给你一个神器——你小子今天可是三喜临门!” 陈一凡楞了一下,只觉得今天自己既不是大喜也不是大忧,只是累得够呛,心下疑惑,便说道:“什么是三喜临门?师祖这话我不是很明白!” 孤枯道人冷笑着说道:“你这般资历卑微之人当然不明白,我要告诉你的是,除了这匣子里的神器之外,你在先前的途中也是得到了一个神器和一个灵兽!” 陈一凡一听这话,更是大惑不解,说道:“我什么都没有捡到,真——”这“的”字还没有说出来,陈一凡忽而是想到了刚才的经历,不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孤枯道人见陈一凡摸着自己的手臂,道:“是不是发觉自己有了变化?” 陈一凡这时候才是明白了自己当初吃的那个果子并不是那么简单,忙是问道:“弟子确有奇遇,但是才疏学浅,无法知晓其中因果,还望师祖告之!” 孤枯道人将那长长的孤拐往地上点了点,笑道:“那我便告诉你,你在悬空林中所得到的那颗果子名叫‘介食’,世间无数的鳞甲小虫但凡遇到这种果子就会神智昏聩,受到这果子的诱惑!同时这‘介食’仙果若与人的血肉相合,便能在人的身体中产生一个‘昆穴’,这‘昆穴’中可以贮藏成千上万的鳞甲虫类,若是你的修为变得高超了,更是可以操纵这万千昆鳞,到时候更如千军万马!” 陈一凡听完这些,这才知道那片倒悬在深穴中的树林叫悬空林,而那果子食用之后竟然能控制一些鳞甲小虫,现在想一想当初自己唤动蚂蚱和巨蝉为自己战斗便是这番道理了,心下不禁一阵大喜。碍于师祖站在面前,只好死咬着嘴唇不笑出声来,面相颇为不雅,心中也有些憋得痛苦。 第四十八章 通关武考10 那孤枯道人兴许是眼窝太深,看不到陈一凡的表情,只是兀自说道:“还有就是你在那‘牺牲棺木’中身子击中了墙壁,砸在了那双头虫的画像之上,真气贯通,竟然让那双头虫在你的身上复活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大惊,说道:“那双头虫,我何以没有看到?” 孤枯道长用那孤拐点了点陈一凡的肩膀说道:“你没见到,那趴在你肩膀上的那只虫子是什么?” 陈一凡朝着孤枯道长所知的右肩望去,但见一只两寸长的虫子正趴在自己的身上,陈一凡一时瞳孔变色,这只虫子简直就是那只蠹虫的缩小版,更恶心的是,它竟然有两个头! 陈一凡本就不喜欢虫类的东西,一阵大喝,试图把那虫子吓走,却见那虫子头上的细毛都被吹得竖起来了,可是仍然不打算离开!陈一凡这下怒了,吼道:“你给我滚开!”然后聚了一掌大力,猛然闭上眼睛,手掌朝着那虫子猛拍下去!心中犹然想到,这番巨力下去,这虫子就算不死也会逃跑! 只听碰地一声。 陈一凡只觉得那虫子已经被拍出肉酱来了,连忙撒开手一看,却见那虫子如同乳胶一般粘粘糊糊站在手心,却是已经被打扁了。陈一凡冲着那死虫子的尸体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他笑完再一看,那虫子正也对着他笑,陈一凡不觉傻了,那虫子竟然在他手心活了过来,而且在下一刻,猝忽间便从手心直接穿入皮肤里面,消失不见了! 陈一凡心中大骇,望向一边的孤枯道长。道长却是双眼微醺,面色悠然看着这一切,笑道:“这虫子已经是在你身上生了根,发了芽,与其赶它,倒不如好好利用它!” 陈一凡将道袍的袖子卷来一看,那虫子却是又没了踪影,而自己的身体也是没有丝毫的不适感觉,想一想也是的,倘若刚才孤枯道人不说这虫子在他身上,他也便不会这番激动了,于是说道:“还望师尊教一下为徒如何去利用这虫子!” 孤枯道人说道:“这虫子名为双头,你若想要追逐某人,只需要让你肩上的这虫子咬那人一口,便有一个虫头钻入那人身体之中,两虫互有感应,你便可循着这虫子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 陈一凡这才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那虫子竟然又爬到了肩上,随即又摇了摇头。显然是还无法习惯那虫子。 陈一凡犹在彷徨的时候,孤枯道长却已经是将那匣子给打开了。陈一凡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金光万丈,倒是觉得周围忽然暗了一些下来。 孤枯道人招呼陈一凡走了过去,陈一凡便几步上前,已经是可以看到那木匣子,却发现这匣子里面乌漆嘛黒,什么都看不到。 孤枯道人口中念出几句口诀,但见那盒子中淡淡生出一线光彩。 却见那里面是几句道诀: 但见从左至右依次是四句,分别用数字标注了顺序: 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贰: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叁:狐媚偏能惑主! 肆: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陈一凡看了看这四句铭刻,说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孤枯道人用道袍的长袖在那字迹上轻轻一抚,那字迹更显清亮,孤枯道人说道:“此四句话对应着四种神器,你需要从中挑选一句出来,到时候我便会将这相应的神器给你!” 陈一凡点头表示明白,于是身子更近了一步,看着这些字迹,内中都是些自己看见过的,但却没有怎么细细揣测过,于是指着第一句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孤枯道人笑了笑说道:“这句话的字面之意便是说天地不仁,但其内涵之意却是在说天地大仁!” 陈一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天和地都把万物当成野狗了,怎么还说是大仁?” 第四十九章 通关武考11 孤枯道人又是一笑,说道:“你便是没有看清这世间,从古至今就有贫富贵贱之分,富贵者自以为身价百倍,盛气凌人;贫贱者自以为身世卑微,恍如蝼蚁;但在天地面前,无伦富贵贫贱,无论人类禽兽,天地皆可以视之为刍狗,所以天地不仁乃是天地大仁啊!” 陈一凡这才算是懂了,再看了看第二句,记得是历史书上学过的。 孤枯道人显然很愿意来教育后辈,于是开口道:“这第二句便是大义!” 陈一凡忙止住了孤枯道人的话头说道:“这个我知道,谭嗣同讲过的!” 孤枯道人本欲滔滔不绝,愕然被止住了话头,那张三千年的老脸上颇有些不高兴。 陈一凡再看了小说中描写曹操的那句话,心中想到:这句话应当是大奸。再往下看便是“狐媚偏能惑主!”这句话,陈一凡一时不知道这句话的典故,于是指着这句话冲着孤枯道人问道:“敢问师祖这句话可是有什么典故?” 此时见到陈一凡发问,孤枯道人老嘴一撇,并不答应,说道:“你这小子颇多问题,快说?你选哪个?” 陈一凡见孤枯道人面色不悦,心知刚刚自己冲撞了他,便也不再去问,看着那句“狐媚偏能惑主!”想了想,最终没有选下来的决心。心里一时觉得:倘或这神器跟这个句子有关的话,说不定选了谭嗣同的这句话便可以得到一个横刀天下的神器,但是这神器所具备的含义若是和这个句子相反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况且假如这神器是一把刀的话也太没有意思了。 孤枯道人见陈一凡犹豫着,于是说道:“你可知道这通关台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已是过去了八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忙于应付,竟然几乎把时间忘掉了。但此刻选这种神器却真是要了他的命,作为一个有追求的人,当然要选就选最好的神器,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师祖,全给我,成么?” 孤枯道人一听这样荒谬的话,立刻找到了撒气的理由,苍声说道:“荒谬!”,随即拿起那根孤拐猛然朝着陈一凡的头敲了一下,这孤拐上所包含的真气击中了陈一凡,虽然是没有皮肉之伤,却是从陈一凡的头顶百会穴往下贯通全身,只觉得一阵酸麻犹如电击。 陈一凡舌头一阵发紧,想说出“算了,算了,我不要了”却偏偏是舌头不听使唤,乍一听只闻:“叁……叁……” “好!三就是三!”孤枯道人一声大吼,真气灌满长袖,猛然挥洒间,几缕道家清气鱼贯而出,钻入匣内,游移到那句话之上,字刻与清光相交,立时激发,砰然间便见自己腾然而起,那匣子一动,金光散射而出! 此时陈一凡犹在说道:“叁……叁——不是啊!” 只可惜孤枯道人已经打开了铭刻,陈一凡双眼木然,看到匣子中间出现了一只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有些像是一块板子,可以握在手中。 经历这一会儿,陈一凡的身子才算是恢复了常态,看着匣子里的金色板子,冲着孤枯道人说道:“师祖,这是什么玩意?” 孤枯道人看了看那块金板子,遂伸手将之取了出来,说道:“方才你看的那句话‘狐媚偏能惑主’是唐朝的骆宾王讨伐武则天的檄文,而这除罪金简便是武则天晚年为自己打造的。后世修真之人将这除罪金简修炼道化,如今已经成为世上无二的神器!” 陈一凡一听这不二两个字,一颗心高兴的都快蹦出来了,马上点了点头,百会穴又是一阵抽痛,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见孤枯道人正望着自己,又做出一副笑脸,说道:“徒儿想知道这只除罪金简的效用!还望师尊指点!” 孤枯道人缓缓说道:“这除罪金简能仗天地之灵力,除万恶之人手中的罪!” 陈一凡一听,又是问道:“可以打架用么?” 孤枯道人道:“不可!” 陈一凡再问:“可以长生不老么?” 孤枯道人道:“不可!” 陈一凡又道:“可以当皇帝么?” 孤枯道人道:“不可!”;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下甚为不悦,取了这个神器,这个不可的,那个不可的,有个屁的作用!陈一凡心下恼怒说道:“那我拿来擦屁股!” 孤枯道人面色一窒,却是淡然说道:“这个倒是可以的!” 这一下轮到陈一凡愣住了。 孤枯道人接着说道:“只要你屁股受得了!” 陈一凡将那除罪金简拿在了手中,但见这除罪金简正是纯金打造,想一想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以后拿来化成金水出去换盘缠也还行。说罢便要拜谢而去,却见孤枯道人在后面补上了一句话道:“你还要注意,这除罪金简对于十恶不赦之大罪,只能使用一次,一次过后,这除罪金简简散气消!” 陈一凡点了点头。孤枯道人将通向太极台的门打开,陈一凡再次经过了那幅画,上面的那个女子变得更清晰了,脖子上有一颗痣。 陈一凡提步而上,但见顶上的石台打开,一个接引道人朗声说道:“四向台弟子破关成功!” 第五十章 梦入蛊台(上) 南极剑门的登台盛会激斗正酣,那长白山上却依旧是沉寂如往昔。 南极剑门大弟子北荒吴恨此刻还在前往那荒原高台的路上。 这几日,半狐半人的吴恨急于想要脱离炎父的境界,已经是在那前往荒原高台的路上长途奔袭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只是在这路上让吴恨心里甚为高兴的是,他的道法已经是在这斗转星移的境界中大为提升。 吴恨白日中往往三修道法,入了夜,也不眠,而是尽力朝着那荒原高台奔去,只是这晃晃已经是好多日子过去了,吴恨却并不能到达那个荒原高台,那高台的距离看似临近,走向那里的时候却是非常遥远,而且这荒原之上气候十分恶劣,常常会平地中出现飞沙走石,好在吴恨是个仙门弟子,倘或换成普通人,只怕是早就在这无尽的风沙中魂飞魄散。 那境界中的一轮艳阳,时时在空中高挂着,灼热无度。有时候更能在那腾然而起的风沙中出现一座座如同幻觉的古老城池,这样的幻觉也时常会让吴恨怀疑那座高台是否真正存在。 吴恨的那双毛茸茸的狐腿也在长时间的奔走中粘上了风沙和汗水,本来鲜亮的绒毛扭结在一起,也开始变得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美感。 吴恨就这样长途奔袭,剑已碎,无法御剑,而这样的境界中更是天蓝地荒,没有丝毫云气,想要驾云更不行,动用真气凭空而行对于吴恨来说更是要不得的,因为他知道,只要自身上了那个高台,肯定会有一场恶斗等着他。倘或现在凭身体中的本身真气强自飞行,对于自己的真力的消耗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吴恨勉励而行,昔日俊朗的脸颊也被那无尽的风沙吹出了几分瘦削和憔悴,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坚毅无伦。 这般日日而过,终有一日,吴恨不在拼命追赶那座高台,而是栖身盘膝而坐于一块沙地之上,这般无休止的追逐,真正如同炎父的祖先夸父一般,倘或追不到高台,自身反而毁于一旦。 吴恨在这一日终于决定暂时停下来。 他运动真气,以道家纵横开阖之力调养生息,尽管身外狂沙大作,他的面容却是非常的安详。 其心思更是如入仙境,在这般的真修游移飘渺之态中,他的目界忽然恍然一片开阔,自那目界之中,更有田园巷陌,流水人家,但见一片绿意之中,夺人眼目的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良田肥水之地,素竹,剪柳,荷花,小儿,无处不欢,无处不乐。 吴恨自身也似踏入这片美丽的世外桃源,乡野人家。 吴恨慢慢踱步于青石之上,但见自身通身穿着颇有书生气质的长袍,更是手摇折扇走入这一排祥和境地之中。 吴恨路遇几个溪头小儿正在河沟里面挖着泥鳅,几位****也在河边捶打衣裳,个个都是素容,但是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吴恨信步而走,朝着那村子中间的一个较大的院落走去,遥遥便能看见那一派青砖绿瓦,周遭的田园中更是绿意盎然,吴恨心中欢喜,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是赫然惊醒,呛了几口沙子出来。 原来这一派景象竟是吴恨的幻觉,方才吴恨一口大气,竟然往鼻口中吸进去一大把沙子,只叫他呛得脸都绿了,呸呸呸了半天,口中才没有了那种沙石的磨砺感觉。 吴恨随即收身展开真界,一个青色的光环围绕在身边,沙石皆是过而不入。 吴恨这几日疯狂追逐早已是心神疲惫,方才遇到那样的境地,虽然是幻觉一般,但却能让自己的心境更加舒畅,想到这里,吴恨重新运动真气,重蹈梦中之境。 吴恨慢慢顺着一脉青石小路走向那院落之中,踏步声轻如烟云,而这周围的乡村环境更是美不胜收,几只大黄狗嗅觉灵敏,见吴恨往村中走去,不少都已经是跑到村口的路上蹲着,闷声哼哼哼叫了几句,见吴恨走得近了,也不再叫嚷,而是犬坐于地,更有几只大黄狗摇摇尾巴睡起大觉来。 吴恨轻巧巧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是走进了这个村落。 但见一个方圆约有半百的院子周围皆是高高矮矮的土楼,院中此刻几个小孩子正在鞭打一头小毛驴,那只毛驴屁股吃痛,马上围着那个石磨转动着。 内中一个小孩子看见了吴恨,笑着跑到吴恨面前说道:“哎,竹竿子,你从哪里来?” 原来吴恨身子瘦高,形态真似有几番像是棵竹子,那孩子才如此称呼。 吴恨见他是个孩子,也不着恼,说道:“我从剑南山南极剑门而来,误入此境,却不知这里是何处地方?” 那小孩笑道:“我们这里不通外界,你当然不知道了!”这时候又有几个小孩子涌了过来,一群小孩子看着吴恨指指点点。 吴恨微微一笑,却是感觉耳边有阵微风吹来,风中夹杂着清香,吴恨能感到那风中的味道,心下高兴,却不敢再张开口大口呼吸,恐又吸进大口的沙子。 吴恨待要开口重新发问,却是忽然见到立在面前的那个孩子望了望自己,接着更是脸色一怔,忽而退后一步,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接着一声大吼道:“妖怪啊!” 这话一出口,跟着一群孩子皆是大声嚷嚷道:“妖怪!”一群孩子立刻轰然而散,口中更是边跑边喊:“妖怪来了!” 第五十一章 梦入蛊台(下) 吴恨心下十分疑惑,朝着自己一看,方才发觉自己下身依旧是如同狐狸一般,只是刚刚自己的衣服遮住了,方才那阵微风一吹,这群小孩子皆是看见了自己的一双狐狸腿,适才大吼大叫,形如癫狂一般! 吴恨赶上几步想要解释一番,却是忽而感觉这院子中一股颇为逼人的气息凭空碾压过来。 吴恨顿觉身体异常不适,发一声喊,纵身而起,立于半空中,运动全身真气,以抵抗这巨力的侵袭。 吴恨犹是栖身于半空,这院子中间却是忽然间站满了人,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皆是锄头、钉耙、铲子、铁锹等等,更有不少的人扛着南瓜和冬瓜。 吴恨但见那些百姓的眼中暴露出凶光,一起朝着吴恨看过来,为首更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吼道:“你这妖孽,我们都已经没有神仙之力,你来此处干什么?” 吴恨一怔,心下忖道:“我不是妖孽!“刚欲开口,却是听见耳朵后面传来一声苍凉的声音:“你们这些夸父后人,虽然没有了神仙之力,但留存于世总会是我们的威胁,我找寻了多年方才知道你们活在自己的境界之中,今日我必然要将你们屠灭,从此这世上,再无神族可以找寻金乌!再无神裔的力量可以与金乌族抗衡!” 吴恨转头一看,却见自己身后更高的空中,一只长着硕大黑色翅膀的乌鸦正腾身于半空中,奇怪的是,那金乌虽然是通身黑色,但周身散发的仙光却是耀眼的金色! 那金乌显然对下面的这些普通皮的老百姓们极度不屑,口中兀自说道:“我左一翅膀,便叫你们家破人亡,我右一翅膀,便叫你们妻离子散,我再朝天一声鸣唱,便是你们的末日之歌!”话毕,那金乌更是猖狂的笑了起来。 这院子中的百姓个个面露愤慨之色,不少人的牙齿发出咯咯愤恨的声音,但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凡胎肉体,却显然不是这空中金乌的对手。吴恨只听一阵细风而过,却是院子中的百姓向着天上的金乌鸟扔出去一个土豆,但见那扔土豆之人膀粗腰圆,却也有几番力道,这土豆遥遥砸向了天上的金乌。 金乌立于半空,不闻不动,那土豆竟然是慢慢朝着金乌飞去,却是在半路上发出了腾腾的香味,显然是那金乌鸟的周身散发着剧烈的热量。 那土豆越来越靠近金乌鸟,终于是被烧糊了。 吴恨顿感耳边又是一阵又一阵的细风,却见目光到达处,番茄,鸡蛋,土豆,大蒜皆是朝着那只金乌飞去,一时间天上蔬菜瓜果无数,下面的老百姓表情是个个义愤填膺,虽然明知道这样伤害不了金乌,却扭着一股子劲将随手捡到的东西纷纷砸向凌驾于天空中的庞大金乌。 吴恨眼中一笑,只觉得这些老百姓根本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那金乌兀自垂然于空中,身子不动分毫,翅翼也是蜷成一团。周身的金光将那些蔬菜瓜果烤糊了一部分,烤熟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由于老百姓力量不够,没有扔到上面去。 金乌兀自洋洋自得在自己的金光笼罩中大笑着,说道:“汝等小辈,岂能动我分毫?” 一阵蔬菜瓜果雨之后,周围的环境又安静了下来。 下面的老百姓也不理会飞在天上的金乌,皆是各自走散,将那地上烤熟的食物堆到了一起,更是有不少人盘膝而坐,围成一圈,将那热腾腾的土豆和白薯之类的瓜果去了皮吃起来。 吴恨在空中犹是愣住了,此刻这番危急的境地之中,这班老百姓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慌,更是有着不少人手中拿着烧酒,彼此谈笑风生,似乎并没有把那只企图毁灭他们的金乌放在眼中。 一时院中热闹如同赶集一般,内中一个声音颇为洪亮的男子朗声笑道:“什么金乌银乌,只配给我们夸父族烧菜吃,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声音刚一落下,周围立刻传来“哈哈哈”的响应。吴恨这个时候终于懂了,不禁也是哈哈一笑,却是忽然又吃进去一口沙子。但此刻却是不再理会,闭了口,心中由衷赞道:“这些夸父族民们虽然已经没有神力,但那气度却是仍如神仙一般!” 这番声音在吴恨听来是钦佩,但让那天上的金乌听了进去,却是大大的不悦,吴恨只感觉身后有巨变,忙是转身一看,却见那天上的金乌鸟果然如同发狂一般,赫然千尺长翅狂然展开,但见周边风云变色,只是这院子中的老百姓们却依然笑笑闹闹吃着那些熟食。 吴恨眼见那只金乌狂性大作,忙是飞身落地,想要挽救那些百姓,却是触摸到其中一人的肩膀,竟然双手透了进去,吴恨这才发现,自己俨然并不是处在一个跟他们同样的空间之内。 吴恨面色微露焦急,却是只闻身后风声大作,那金乌一声狂啸,左翅扇了下去,但闻飞沙走石,土崩瓦解之声乱窜,那金乌左翅的黑色羽毛如同黑剑一片片散列刺开坠落院子之中,轰然间,那些白墙青瓦赫然破裂,木梁石栋飞散而去,更有不少老百姓被那飞石击中,顿时整个村子陷入一片崩坏之中。 那金乌左翅扇过之后,院子中仍有几个幸存的百姓,他们不顾身上的伤,不顾已经死去的亲人,而是继续在那食物中翻找着,内中更有一个女子大声说道:“金乌金乌,鸟厨鸟厨,烧的萝卜,赛过红薯!”那女子边喊变笑,声音中有着止不住的戏谑。旁边几个幸存的孩子也在那里说道:“鸟厨鸟厨!” 吴恨看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心绪万千,这般濒于死地后的乐观豁达,真可谓世间少有,怨不得他们是神裔族人! 但那金乌一时间却是肺都气炸了,收了左翅,余力未消,更是右翅扑天展开,轰然而下,那左翅未消的余力和右翅的神力相交,赫然在村子周围形成一股巨大的卷风,那卷风如龙,拔地而起,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四面掀起,内中飞石残树,碎光穹音杂陈一起,狂乱呼啸,如鬼哭,如狼嚎,更有着世界末日般的苍凉与悲壮。 一时间,这院子中的百姓终于是全部魂归九幽,命丧阎罗。 那卷风更是将整个村子肥美的土地尽数卷起来,方圆万里的土地一时间只剩下远远的荒漠。 轰然炸响间,只听那金乌朝着天上一阵鸣唱,忽然从那金乌怀中坠落一个石尊,那石尊通体黑色,猛然呼啸而落,砸入了这个院子之中,但闻轰隆一声巨响,这院子猛然间爆开,不久,这平地里顿时出现一座高台。 金乌在天空中狂然叫道:“从此之后,我便用这炎火诅咒让你这仙境变为废地!” 但闻那金乌发出凄厉的笑声,展开巨翅,架风而去。 吴恨眼见这一番景象,更是楞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犹是停留在那个高台之上,但见身下高台慢慢变化,如同经历了桑田沧海一般,经过风化剥离,堆积和搬运形成了眼前这个模样。 四方底,上窄下宽,远处看恍然如同梯形。 吴恨看了看这高台,忽然一愣,心道:“这不就是我在那炎父境界中看到的高台么?” 他心中更是生出惊喜,四处一看,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正是修葺成石门模样。 吴恨心下不禁称奇,原来若想入得这高台,必走梦而入,想到这里,吴恨更是记起了一个古代的传说,那就是唐明皇游月宫便是过梦而入,看来这便是一般的道理。 吴恨心中大喜,走到门边,通身真气运动,迫力一击,那石门顿时轰然炸开,露出一个长长的甬道。 吴恨自那石门踱步而下。但见甬道颇为曲折,一路上下来回,竟无法知道自己确切的走向,吴恨心下十分谨慎,将腰间半截残剑青霜解下来,握于手中,寻步而去。 第五十二章 窗外伊人 剑南山,南极剑门,太极台上。 陈一凡破关而出之时,有几位逐层通关的弟子还在两仪台比斗。太极台上众人见有人破了直通台的关卡,凡是对南极剑门考核制度有所了解的人,看陈一凡的眼神都变了。一时便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过来跟陈一凡打招呼,那些本来就是留驻于太极台上的南极剑门弟子更是亲热的走过来想要看一看这个百年不遇的奇人。 陈一凡在那悬空林中乱窜的时候将自己身上的道袍撕成了碎片,眼下看来颇为不雅,接引道人为陈一凡挡开挤过来的人群,将陈一凡领到了太极台上的道徒休息的地方。 经过这直通台的一番经历,陈一凡着实觉得很累,跟几位闻讯赶来的师兄弟们聊了一小会,便是兀自说着说着话睡着了。 众弟子见陈一凡疲累不堪,也不再打搅他,便让陈一凡睡去了,不少弟子临走的时候鼓励陈一凡在明日的太极台上拔得头筹,为四向台争光添彩。 显然他们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没在意陈一凡有没有听进去。 陈一凡这一入梦,顿时便沉入睡眠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于睡梦中嗅到了一阵香气,陈一凡双眼睁开一看,这面前的赫然就是李甜儿。 但见李甜儿唇角微翘,面色微笑,道:“一凡师弟,我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你给看扁了!没想到师弟年少俊才,竟然这么轻易就过了直通台,我早就说过,你要是过了直通台我便亲手为你烹饪美味佳肴!你看,我这里做了很多好菜啊!”说罢还娇柔指着身后的桌子。 陈一凡一听到李甜儿的酥软声音,顿时心都醉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菜,尽是看着李甜儿的翘鼻子和粉唇。其实在最初的那次无意碰面之时,陈一凡对李甜儿心中已经是早有了一番情意,只是陈一凡见李甜儿气势逼人,飞扬跋扈,才不愿低三下四去讨好面前这个恶女子,恶师姐,适才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此番见师姐言语娇柔,面含春水,登时心下大喜,猛然上前拥住李甜儿的手说道:“师姐,你知道么,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我说的话……可都是真心啊!”一时间陈一凡只觉得自己双颊发烫,李甜儿更是双颊绯红,娇声道:“以后便叫我甜儿!”话毕便是不再言语。陈一凡心中一乐,便是准备靠过去,却只是身子一动,砰咚一声一个打滚直接摔到了床下。脑门子在那石面上一撞,登时清醒了许多,陈一凡这才觉晓刚刚不过是南柯一梦,陈一凡也不站起来,就坐在地上,梦中的余香犹是没有散尽,陈一凡仰头看着窗外没有散去的斜阳,心中只是好笑,兀自说道:“我就说甜儿怎么变得这么快,原来只是自己瞎胡诌的一个梦!”陈一凡犹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已经换了称呼。 陈一凡望着淡淡一抹阳光,又是笑道:“爱情,可真是莫名其妙啊!” 那淡淡漂浮的霞光,那寂寞而苍凉的山脊无不诠释着陈一凡的少男情怀,他悠悠然又开始傻笑起来。 正是如此黯然之间,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传过来:“喂,陈一凡,你小子真的闯过了关?”那声音几番嘹亮如丝,大有破竹之声。 陈一凡这才算是回复神智,哭丧着脸道:“想来,这才是真正的她吧!难道就不能淑女一点么?” 陈一凡嗓音疲累的喊道:“多谢师姐栽培,我通关了!”这栽培二字陈一凡故意用很大声说出来。 陈一凡话音刚落,窗户口那抹斜阳里面便是出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李甜儿双手攀在窗户上看着蹲坐在地上的陈一凡说道:“你可真是自己通关的?” 陈一凡朗声说道:“正是在下凭一己之力通关的!”陈一凡这时候将那“一己之力”四个字说得相当有力,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脸皮真可谓厚到一定程度了。 李甜儿依旧站在那窗户外面,盯着陈一凡说道:“你现在坐在地上干什么?” 陈一凡本是刚刚一朝春梦从床上摔到了地上,此刻身子歪斜躺在那里,一时间找不到借口,囫囵道:“我在修习道法!” 第五十三章 本不公平 李甜儿笑道:“我自打入了南极剑门就没有修习过这样的道法,并且你的身子歪斜,哪像是修习道法的样子啊!你刚刚是听到我的声音吓得从床上摔下了的吧?” 陈一凡兀自争辩道:“我这是自创道法!”说罢将一只腿拼命伸直,并使劲朝着那只腿上将头压过去,说道:“我这道法叫作瑜伽道!” 陈一凡也是胡诌的名字,往日在家里看电视换台的时候偶尔便能看到几个瑜伽动作,此刻便做出来。 李甜儿也不再争辩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蛮有本事的啊!”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陈一凡忽略了语气,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笑道:“这还要多谢甜——师姐栽培!” 李甜儿心知陈一凡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不满的,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重申“师姐栽培”这几个字。 可是李甜儿今天变得非常豁达,竟是不计较这些,而是笑着对陈一凡说道:“一凡师弟真人不露相,而且又是我四向台的同门,我虽然打赌打输了,但也是心中高兴呢!” 陈一凡一听这话,马上接口说道:“那你这顿饭!” 李甜儿此时已经进得屋中,面上笑开了花,一副春风洋溢的温暖感觉,对着陈一凡说道:“呵呵,这个自然是会做的,我毕竟是师姐,在你面前说的话当然会算数——只是今天师姐我还很忙,只盼师弟你明日大显神通,如果能上云台之上,我定然做一份最好的菜肴给你吃!”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里终于是明白了,敢情这位师姐在这里磨磨唧唧半天就是为了让这一顿饭又提高一个难度。陈一凡本是刚刚通关,心中高兴,并且深觉自己近几天运气相当不错,再加上刚刚李甜儿的态度(虽然是装的)不错,想了想,也就说道:“那好,师姐,就听你的,等我明日上了云台之上,再来领教师姐的厨艺!” 李甜儿脸上更是一乐,说道:“那好,小师弟,等你上了云台成为关门弟子,我必然会照顾你的!”李甜儿话音一落,朝着窗外叫道:“喂,小师弟,你听到了吧?” 陈一凡愣一下,往窗外一看,却见是名尘慢悠悠从那窗户底下站起来,说道:“嗯。我听到了!我可以作证,陈一凡将赌注改了!” 陈一凡忽然见到名尘,心中忽而不是滋味,想想当初两人共同进入通关台,倘或不是名尘的帮忙,此刻指不准自己正躺在哪一关的关口之上呢! 陈一凡忍不住冲着名尘喊到:“名师兄,你?”这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名尘站在窗口看着陈一凡,笑了笑说道:“一凡师弟,恭喜你!” 陈一凡兀自看去,名尘的背影淹没在了斜阳之下,一时之间,陈一凡的胸中忽然觉得气闷。想来在他眼中名尘却是应该闯过这直通台的,他天生神裔,更有神仙境界相伴,并且为人勤奋…… 不知怎么的,陈一凡胸中犹然生出一种愤懑,像是被人捂着嘴捅了一刀的难受。想到这里,他不觉低下头去,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窗外,一轮斜阳依旧。 而名尘,消失在斜阳之外。 第五十四章 太极台上 南极剑门,可谓是当代修真门派中最为开放的门派。 此种开放在南极剑门的登台盛会中就可见一斑。 登台盛会除了让本门弟子参与比试之外,更为世间不凡之人留有席位。经过这几日的比拼之后,最终登上了太极台上参与角逐的十名弟子中更有三名是外门人士,这日共上太极台的名单如下: 两仪台弟子:迟昆,郑天然,齐风 四向台弟子:陈一凡 八卦台弟子:林刚,何玉 万物台弟子:慕容知 外家人士:倪犬妙小九熊似虎 这番太极台的比拼自然是南极剑门最引人瞩目的比斗,而比斗规则如下: 凡过直通台者,可直接与云台关门弟子代表比斗,并最终由关门弟子决定该人去留。 剩下九人轮战,选出五人再与关门弟子相斗,并最终从这六人中选择神剑主人,这一次的启剑共有四剑,自然最终只能选取四名弟子。其余两名弟子就将被淘汰。 这一日的太极台比斗开始之前,例行惯例仪式,便是“鹤鹿同欢”,南极剑门素来以三绝盛名在外,这三绝便是:奇剑,异兽以及胜景。 这鹤鹿同欢便是为了显示南极剑门的异兽之力。 是日晨曦未尽,剑南山上风景奇秀。 各门各派中有着赫赫声名的修真之人聚集在太极台的观礼席之上,放眼望着这些修真同门,只见佛家弟子聚集的区域里,圣光如晴天白日,却又有温和之气恍如莲花,并不夺目,金尊寺的众位弟子围绕在度劫大师身边,虽是普通的观礼,他们所成的座次排列倒更像是一朵莲花,料得度劫大师见周围的修真同道不少,也是这样摆出一个佛阵,以示佛法的无上之威。再看其他门派,却见墨家弟子宽衣粗布,放浪形骸,倒也应了墨家的传统。而那法家弟子历来门规甚严,弟子们皆是不苟言笑,所有的弟子更是身着黑白袍子,中规中矩…… 那北极剑门弟子则是坐在中首南极剑门周边,以示两门交好。 薛琳儿今日又是起了个大早,比昨日多披了一件披风,凌身台上,以鱼肠仙剑起手,迎着南极剑门的上的淡淡仙灵之气,开始舞动,这一曲舞比之当初在长白山上更为有气势,但却失去了那种柔婉,多了几分刚硬。 但见,一双红袖,两抹青眉,三番含羞,四面留香,五色和着长剑冰粉乱坠。 又见,东有花影,西撒金光,南落流波,北捧云芳,中间一个女子心思幢幢。 那下面的观众早已是在昨日见识了薛琳儿的剑法,今日再看这般剑舞之术,只觉得这南极剑门真可谓“天下修道万千家,独有神剑在剑南!” 薛琳儿红袖纷纷绕,这红袖剪着朝日的疏影,斜斜宛如天仙散花一般。众人一时竟是看得有些呆了,那北极剑门的胡如飞一见这场面,砸吧砸吧嘴唇说道:“她奶奶的,这舞跳得,可真是……”说了一半,想不出什么好词语来形容,只得再补上一句:“真他娘的好看!” 第五十五章 三妖 这台下众人更是传来不少的啧啧赞叹之声。内中站得近的那几个人中,那个外门弟子小九更是面容动情,倒似乎心中藏着什么似的,兀自轻轻拍着手。 旁边的外门弟子熊似虎看了看薛琳儿的舞姿,却是用一种怪异的语言对着站在他一边的倪妙犬道:“这女的,好不好?” 倪妙犬道:“好!” 熊似虎笑道:“好便带走!” 倪妙犬道:“好!” 熊似虎微微一笑,再不言语,继续望着那凌空的薛琳儿,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还没有落下,熊似虎忽然感觉到耳旁传来一个声音:“你若抓走她,我便杀了你!” 熊似虎一愣,心下甚是奇怪,它本是昆仑山下妖脉中的一个小妖,修道三百多年,机缘巧合和自己的弟弟倪妙犬闯出了妖脉的封印来到人间,方才他们的对话更是用的妖怪的暗语,此刻竟然听到这样的声音,熊似虎心中甚是奇怪。 便也暗语问道:“这位妖兄可否现身与在下相见?” 那声音又是暗暗传来道:“你今日可以抢走这山上任意一人,除了此刻舞剑的人!” 熊似虎妖眼大放,探视着周围的人群,却并没有发现谁在跟自己说话,很显然此刻遇到的这个妖怪当是世上不多见的,以那神力来看,俨然已接近妖仙的水平。熊似虎又是道:“同为妖类,为何不敢出来相见?” 这个时候却再没有人回答熊似虎了,熊似虎等了半天,仍是没人回答。熊似虎便不再言语,一眼扫过周围的人,只是跟自己的兄弟倪妙犬道:“今日这里还真是有高人,却不知是不是我们的帮手!” 他这一句话渗透了十足的妖力,其实也只是想把那个说话的妖怪引出来。 但过了许久,周围仍是一片寂静,倒是身边站着的那个叫小九的男子双眼含情的看着舞剑的薛琳儿,状如痴呆。 熊似虎心下一笑,对倪妙犬道:“待会我身边这个痴痴呆呆的小子可能就是我们对手,你看他傻不啦唧的样子,我只需使出三分神力便可以打倒他!”说罢神色高傲的看着小九的侧影。 倪妙犬却是有些谦逊,道:“哥哥自然是法力高深,我就不行了!” 熊似虎开心一笑仿佛胜券在握,道:“待会万一你不行了我就来帮你,此次混进南极剑门中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这些自称道行无双的修真之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再说这一路从下面打上来我却是没见过有什么真正的高手……”熊似虎此话一说完,更是双眼眺望着崖壁之上的四柄神剑,口边笑道:“那八服神剑看起来还不错,我一定能得到它!” 但见崖壁上的八服神剑还散发着淡淡黑光。 南极剑门的首代弟子和二代弟子们此刻正是站在台下,也是面色沉寂不苟言笑,就连那平日活泼无比的李甜儿也是安安静静站着,而在他们的身前正是站着所有将要上得太极台上斗法的弟子们。 李甜儿虽然面色尽力做出一番安稳的样子,眼睛却还是盯着身前陈一凡的背影,咕噜噜转着,她看着陈一凡站在那里的样子犹如一棵墙边草,一会儿左歪一会儿右斜,那身形风度全然不像是一个修仙弟子,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通过了通关文武二考,真是奇怪。只是深心中更多的是愤怒,这陈一凡初见之时说的那些忤逆之话,至今仍然在耳边清晰无比的围绕着。 “死流氓!”李甜儿冲着陈一凡的背影暗暗咒骂道。话音一落,忽听耳旁镇山之力一般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中夹杂着金鼓齐鸣,更有凄厉清幽的长鸣。 李甜儿一愣,却是想到,是仙鹿和仙鹤到了。 第五十六章 玉桃玉井 但见太极台上,云雾之间,万千梅花仙鹿奔突而出,每一只仙鹿的身上更是有着华丽的鞍鞯,每一方鞍鞯之上更是稳稳落着一只仙鹤,仙鹤长喙指天,凄然而鸣,仙鹿的后胯之上缠绕着一面青铜锣鼓,随着仙鹿破云而来,后面的仙鹿用前蹄击打锣鼓,只闻南极仙山周边一时间锣鼓齐鸣,气势喧天,那浑山而绕的淡淡云气,被这气势所震,登时云海翻滚,气雾蒸腾,这所有的仙鹿绕着高耸的山势在半云中腾然一周,更是再听见一阵仙鹤神泣,但见无数荧光闪耀,如同雨水飞溅而下。 “他娘的,是玉桃!”胡如飞心下激动,又搬出别人的妈来表达情感,跟着又是一阵大吼,身边方圆一里的众弟子更是明白了,其中那些第一次来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们早就听说这南极剑门之上有玉桃林,在传说中这玉桃乃是仙界遗留在人间的仙果,对于修真之人来说更是可以提升体内真力。 一时间玉桃如雨而下,纷纷而坠。 这太极台上的观众分为两层,内层皆是名门大派,外层的门派实力则是稍微差一点,从他们对待玉桃的样子就能看出来,玉桃坠落之时,外层的修真之人早已是如同蚂蚁一般迎着玉桃坠落的地方疯狂奔去,而内层的人却是面容肃穆,即使是胡如飞这样的匪气十足的人,也迫于周围的气氛,只能安静等着。 这玉桃是仙界灵果,本身具有天上灵气,落地一瞬之间则收纳大地灵气,而这灵气一而存,二而衰,果实必须立即被人拿起来,否则果子则会毁坏,等这果子被人的手触摸之后,更是会与人的本身灵气相融,此刻这果子便同持有的人心心相惜了。 这种玉桃的果核中藏有滤场,可以将修真之人体内的邪异之气过滤成仙灵之气,对于修仙成道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众人皆晓这种仙果的神奇,特别是那些不成气候的修真门派多是因为本身的修真心法存在弊病,适才难以发达,此刻这玉桃对于他们来说作用无疑是巨大的,所以这玉桃落地之时,外层的杂七杂八的修真门派更是群涌而上,状若野猪抢食一般。 内层的修真人士俨然还是保持着大家风范,直等到玉桃触地,才有不少道法高深的人或拂袖,或引真力,那跌落在地的玉桃即刻落入了他们手中。 玉桃本是世上少有的仙果,这番散济众人,更是将南极剑门的豪门巨派的气势显露无疑。 此刻太真上人面上含笑,望着这些修道中人。 薛琳儿已经适时立在了太真上人身后。 那些修道之人各个得到了玉桃,心中不禁喜形于色,都是行个四方大礼,朝着太真上人坐的地方。 太真上人微微摆手,示意不用大家致谢。 薛琳儿手中鱼肠剑迎风一指,那些仙鹿和仙鹤立即纵着长云,悄然消失于半空之中。 那些拾得玉桃的人群中有一些并不知道玉桃的特质,不一会儿忽然在外层中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似是痛苦,又像是欢喜,但不久就发现,原来是痛苦,接着一个声音吼道:“这是什么破果子,差点把我的大牙给磕下来了!” 其他知晓这果子习性的人无不讪笑起来。 原来这玉桃仙果并不像是凡间果品入口即食,而是在食用前先以玉井水洗濯一番方才能吃,否则这果子真如金刚玉一般难以咬动,下咽! 久不见做声的太真上人此刻终于是有了动作,但见他道袍一挥,接着身驾拂尘仙剑腾然而其,立于半空之间,他刚刚这一派动作柔缓适度,飘飘若仙,既有道家无为之境,更有佛家拈花一笑的气度。 太真上人腾然于半空之中,盘膝而坐,周身散发着淡淡青光,这道光环绕于他的身旁,光芒流转之间,俨然变成一轮圆月,光可照人。 太真上人面目微醺,眉间微微颤动,随着他的冥想,忽而是长袖一抖,道袍升入空中,一时间更是豁然撑开,变成一幅巨大的画卷,而那画卷之上,俨然有一个奇妙闪烁的光斑。 薛琳儿也是纵身而上,站在那画卷之前,对着台下众人说道:“这便是乾坤图,在这乾坤图上的这个光斑便是玉井!我派赠与诸位的这玉桃若要食用,还请大家找到这玉井!” 薛琳儿这话一出口,那金尊寺的度劫大师面上一窒,苍然道:“太真师兄,莫非那玉井又换了方位?” 太真上人沉落真气中并无言语。薛琳儿凌空对着度劫大师拜了一拜,道:“正如大师所讲,这玉井的确换了方位,并且此次怕是难以寻觅!” 度劫手持佛珠转了一转,微微拈动长须道:“这乾坤图上不是已经指点了方位么?” 薛琳儿道:“大师所言甚是,但是我门中的西门崔炫师弟今日前赴西域,却发现这位于楼兰古地的玉井并不在其处!” 度劫大师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大变,碍于众人之面,那道愁容只是一闪即过。道:“崔师侄果见如此?” 薛琳儿点点头。 第五十七章 一桃击起千层浪 一时间这太极台上无数颇有见识的人尽是一片哗然。 外层的那些看客们听见两人这番对话,有不少人不知其意,大声喊道:“那玉井现在在哪里?” “是啊,快讲讲,到时候我修仙成功,还可以在封神榜上给你们记上一笔好处!” “我修炼已经几百年,早就真气贯穿全身,长生不老也就一两年的事情了,等我用水将这果子洗干净,吃下去,呵呵,不到三刻,羽化登仙,逍遥也!快说!” …… 这外层本就是杂门杂派,有不少是一些说话不用大脑的人,更有不少以吹牛之气修炼的人,说起话来足以囊括乾坤,臭屁破天面不改色。 一时间这太极台上是颇为热闹。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的时候,忽听这太极台上发出一声“铛”的金石之声,这声音极为厚重雄浑,似有搬山一样的沉重道力。一时间太极台上半空中的云气都波动起来,这精纯的道力入耳即可摧心破神,足以贯穿身体。众位修仙人士皆是面颜轻变,更有不少人一时间运动真力,恰在此刻,这一声厚重声音却又是扬而即止,只起到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这声音一落下,众人方才见到太极台上的高台之中多了一个人,这人身穿浑黑色长袍,袍心用古篆写着一个“法”字。 原来这个人便是法家真法堂堂主法贵,当今法家有三堂,真法,尊法,破法三堂,三堂虽是同门,但却并不同心,尤其是破法堂与其他两堂自来是针锋相对。但若与外家门派交流之时,这三堂又以同门自居,这在当今修仙界中真可谓是一个奇观。 而这法贵便是代表了法家前来。 此时他立于台上,却见他右手驮着一只青铜巨钟,这钟上更是刻着铭文无数,台下之人有人暗自称道:“原来便是法钟,怪不得声音如此撼人心魄!” 法贵鸣钟一响,此刻台下安静了,看法贵的神情便是有话要讲。 法贵相貌甚为奇伟,但见八尺有余,一张四方脸,三寸长的络腮胡须盘踞在脸颊边缘,更有一双深黑浓眉,眼睛颇小,深陷于眉端之下,看来颇为莫测。 但见法贵右手持钟道:“刚刚南极剑门已经告知大家玉井换位之事,而我在此处也要给大家看一样东西!”言毕,法贵长袍挥出,立刻有一块甲骨腾然而出。 这时候太极台上的看众,尤其是内层各门各派的佼佼者无不骇然,更是有不少人发出长叹! 此刻法贵所持的这个东西,竟然是“玄武反骨”! 法贵见人群耸动,更有不少新秀弟子面露枉然,于是说道:“玉井之所以换位,正是预告着天下将会有一场大的动荡,而我去年赴海外讲法的时候,竟然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玄武反骨,这更是说明天下已经大动,邪异将要现身!” 法家中人历来说话做事都是不苟一丝,此刻法贵的话一讲出来,底下的人皆是发出各种疑问。 法贵又讲到:“玉井之水乃是沐浴仙家灵气而成,自来有识别天下宝地的能力,之所以玉井会移动位置,无非说明了一点,这玉井原来所呆的地方,已经灵气尽失!” 此刻法贵的一番慷慨陈词显然已经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法贵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次前来南极剑门我本是携带这玄武反骨想来向太真上人见教一番,谁知刚才竟然听闻玉井换了方位,本人心中略加思索,便自然而然跟自己发现的这块玄武反骨联系起来,才发觉这个看似清平的世道,恐将发生巨变!” 这时候太真上人也是发话了,道:“法贵兄所言甚是,方才我将这乾坤图给大家看,就是想问一下这段日子以来是否有人发觉世间有什么奇异征兆,历来世间大乱之时便会有天机相告……” 法贵冲太真上人行礼道:“不错,上人师兄,就我看来,海上就应该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日我前往东海玛雅岛探寻太阳神族的秘密,路经东海一座荒岛的时候在岛中的一个珊瑚礁之中看见了一只冰蓝色的玄武!” 众人一听这冰蓝色的玄武,立时各有震动,更有一位弟子询问道:“法贵师傅,莫非你说的那只冰蓝色玄武便是守护东海的玄武蛇鬼王?” 法贵点了点头道:“那时候我见到了深海异兽,心中不甚欢喜,但等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只玄武兽已经是死去了!” 法贵这句话一出口,站于南极剑门中的二代弟子淳于天说道:“玄武兽分两种,蓝色玄武兽镇海,普通龟蛇玄武兽镇守大陆,玄武兽性情虽然温和,但其神力也并不可小觑,何以曝尸荒岛?似这种神兽就算是丧生,也只会仙散云霄……除非!” “谁在叫我?谁!”话说到这里,忽然是有个巨大的声音传来,雄浑无比,只是比起那法钟之声稍微差点。 众人皆是一愣,听出这声音来自金尊寺的阵营之中,寻目看去,却见一个大胖和尚从一张躺椅上坐了起来,满面酣睡刚醒的表情,眯着一双肉肉的眼睛,囫囵打个哈欠道:“刚刚是谁喊我?” 此时一边的度劫大师冷然道:“丧生,你还是去睡你的神游大觉,这里没有人叫你!” 原来这和尚叫作丧生和尚,众人看去却见他果真是有些不同于普通和尚,但见他身材雪白肥胖,脸上满脸滚肉,身上穿着一件油亮的黑色僧袍,而脖子上更是挂着一串奇怪的佛珠,这佛珠竟然是一个个拳头大的骷髅! 丧生和尚一生别无他求,惟睡觉与吃斋尔!在金尊寺中号称睡罗汉,是十八罗汉之一。 适才在梦中听得丧生二字,他为人极为敏感自己的法号,于是便醒了过来。 度劫见众人仍是看着丧生和尚,更是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他面上略有羞色,对众人道:“丧生刚才无意多语,大家莫怪,且听正事!” 丧生一听不管自己的事,马上翻了个身子又开始睡起大觉来。 第五十八章 胜败非常事 那边的熊似虎用妖言对着一边的倪妙犬道:“那和尚的肉不错,就是肥了点!” 倪妙犬笑道:“但是这和尚白白净净,肉质当是像鱼一般,吃起来别更是有一番风味!” 这二妖成妖不久,所以对于人肉的味道却还是有一番记忆的。 就在这时候两人又同时听到一个声音:“此种肥肉必当先蒸煮,再拌炒,做回锅肉方有味道!” “谁?”熊似虎又是往周围扫了一眼,这只能听懂他们所说的话的妖怪却并未现身。 那法贵见台下一片哄闹,于是持法槌再度击响了法钟,钟声想起之后,下面的人又是全部安静下来。法贵道:“不错,师侄所言甚是,我看这只冰蓝色玄武死状怪异,当是死于非常手段,我道这是一种灵兽,所以便在它的身边作法,试图将它的躯体焚化,熟料神火之后,竟然是发现了这个玄武反骨!” 说罢,他袖前那个玄武反骨更是放射出道道精光。 淳于天是南极剑门弟子中对于神兽知道的最多的人,此刻见台下还有不少人面露疑色,更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于是向着众人做了一个四方大礼,道:“我是南极剑门二代弟子淳于天!”这南极剑门四个字说得极为响亮,可见他心中的自豪感,然后继续说道:“我虽不才,但幼时走南闯北,所见奇兽繁多,后来我成为太真师傅门下弟子之后更是通读《异兽志》和《万灵踪》,适才晓得一些兽类的皮毛知识,我知道今日这里的同门中有不少新人,适才想把我知道的讲给大家——”话未毕,更是转脸去看太真上人,太真上人见徒弟英姿飒爽,在那万千同道面前不卑不亢,心中大有喜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淳于天道:“世间的凶兆之物有三种,这玄武反骨乃是海中有难的征兆,其余两种则是凤凰断翅还有麒麟黑甲,后两者一代表天,二代表地,目前却不知是否只发现了这玄武反骨——”他顿一下,向着众人道:“倘若众位有谁发现了其他的邪物,还请告知我们,今日众多仙家在此,我们大家也正好商议一个对策,去应对将来可能到来的浩劫!” 众人心中也是隐隐有了担心,玉井移位,反骨出世,莫非这周天清平世界真的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淳于天看了周遭的人很久,却并没有哪一个回答他。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人丢出来一句:“你们急着找其他两个邪物,莫非那邪物能对付可能出现的灾难?” 淳于天点了点头。 那说话之人一笑道:“那这样的好东西谁会给你们啊?自己拿着不好?刚刚你们发了几个破桃子他们就抢的不亦乐乎,何况那邪物能够对付将要出现的灾难!” 淳于天面上一笑,道:“你这句话却是说错了,这三样东西的确能对付将会出现的灾难,但除此之外却是并无它用!” “谁信?!”那人此话一出口,身边却有人说道:“哎,这小子不就刚刚没有抢到桃子么,在这里发什么牢骚?” 淳于天一听这话才是明白了,原来刚刚跟他磨嘴皮子的人只是无聊,心下顿时有了怒意,但是一想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生生把那怒气咽了下去。 一时间各个门派皆是安静了下来。 此时的太真上人终于说话了,道:“今日太极台上的斗法意义将不同于往日,我们所选出来的弟子,除了成为我的关门弟子之外,更将担负起重任,偕同各位友派弟子同往四方去寻找那剩下的两件邪物!” 太真上人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大声叫好。 度劫大师更是纵身而起,佛光峥嵘之处,已经是临身于太真上人身边,道:“太真上人此举实是天下大义之举,能够福泽万民,我释迦门下岂能袖手旁观?门下弟子在这里的,你太真上人,大可以随便挑选几位过去!”太真上人一听度劫的话,道:“那是当然,我自来知道度劫大师为人慷慨激昂,等待会儿太极台的弟子们决出一个胜负,我必然在你的弟子中带走几个!到时候度劫大师可不要舍不得啊!” 太真上人为人随和,这最后一句话当即引得不少人大笑起来。 度劫大师道:“出家之人,身外无物,无舍无得,你自请吧!”说罢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的身躯凌天而立,更是将那一番大派风范显露得淋漓尽致。 太真上人纵然而起,拂尘仙剑迎风一展,但见万千青色道光从那拂尘之中激射而出,映入目中之时,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那台下不少弟子尽皆暗自赞叹太真上人道法精深。 太真上人手捻一个道诀,口中道:“众弟子布下天罗道阵,共襄盛举!” 太真上人话音一落,但见周遭几百个身穿白衣的道门弟子涌进场内,各人手中皆是拿着无数精光灼灼的宝剑,太真上人在空中手指虚划,清影腾升。 那些白衣弟子齐齐舞剑,剑光大作之时,众人的剑影交织起来,那剑影本是死光,但此刻俨然活过来一般,在空中银蛇乱舞,不久便形成一个个光圈笼罩在那四座比斗道法的高台之上。 原来这天罗道阵是为了将比斗之人固定在光圈中,以免无意间伤到外人。 说话间,这天罗阵已然形成。 众位比斗的弟子已经是纵身登上了高台。 这高台共有四个,陈一凡因为是过了直通台,所以现在他并不需要和人比试。 此刻四台之上成为对手的分别是:迟昆和林刚,郑天然和何玉,齐风和慕容知,小九和倪妙犬。 四人同上高台之中,陈一凡和熊似虎两人在一边作壁上观。 陈一凡虽然在一边看着这些人斗法,但心中却是颇觉得无趣,这些同门相斗之前必然是先行个四方大礼,作揖作到只差互相下跪了;倒是那两个外门的人,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开打,看起来颇有气势。 小九三人经过一路拼杀,最终上的太极台上,只是这两人也不过是打败了不少外门弟子而已,直到此刻他们三人中还没有一个跟南极剑门的道家弟子过招。 而那外门弟子的法力多多少少也是劣等水平,毕竟来参与这个盛会的所谓外门弟子一般都是孤家寡人自行修炼,有门派的弟子摄于门派之威往往不会参于登台盛会的比斗。 此刻这三人上了太极台,则是已经作为正式候选人,将要跟南极剑门的弟子一较高下了。 第五十九章 比拼 小九和倪犬妙几乎是同时起身登上道光庇佑的斗法平台之上,陈一凡在一边估摸了一下两人的法术,却是不能探出两人的法力到底有多深。 小九身躯瘦削,凛然而立,道光纵然流转于他身体周边,他通身红色的穿着看起来风度飘然,身上所着短披风上用白色缀边,皆是华贵的皮毛,微风过处,皮毛在阳光下散发着明亮艳丽的光泽,而他的整个人则是脸颊狭长,鼻梁宛如雕刻一般,只是鼻翼线条颇为柔和,一双金色瞳孔散发出袭人的光芒。看起来是个颇为俊朗的小子。倒是他对面站着的倪犬妙身子短粗矮胖,身披黄褐色短袍,那一双胳臂尤其短小,只得把袖子卷在手腕上,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两人上高台之后便开始各自施展法术,但见小九手掌迎风一展,便是从手中窜出两团火焰,火焰周遭更是散发出淡淡光圈。 台下众人一看,便有人说道:“这倒不像是道法,颇有些魔法的味道!”那人这样一开口,周遭更是有人应和道。 内中更有人发出狐疑声道:“这小子的外貌倒是颇像西方人,再看着法术,莫非他是来自西方魔幻大陆?” 一时间更有许多人啧啧发声,感觉这话说的还有些道理。 小九在高台之上却并没有多多在意台下人所说的话,此刻那倪犬妙则是鼓足腮帮子,整张脸变成一个球,他这人本来身子就是圆鼓鼓的,再加上口中憋着一口气,脑袋也是圆的,倒仿佛是一个大球顶着一个小球。球上加球。 小九知道这倪犬妙即将要发起攻击,朗声说道:“你来吧!” 话音一落,崩然一声,倪妙犬那个圆球忽然一瘪,从口中喷出一大股热气,夹杂着稍许的唾液喷薄而出。 这气团力道十足,一时间周围的道光发出了一阵阵波动。 小九身子丝毫不动,两手间的火光流连,幻化出一个球状火焰圈,破袭奔来的风球一时间被那火焰圈给收了进去。 倪犬妙一见着景象倒是颇为惊讶,自他和大哥熊似虎两人脱离妖脉束缚以来,这还是第一个以轻松的方式将他的风球给禁锢掉的。他心中一恼,妖性顿起,一双眼睛就红了,身子一抖,变得更为鼓胀,这一次的气团奔袭而过之后,小九却没有用火圈去收复这气团,而是随手一挥,神力引动周围的道光结界,用力一拉,那结界的道光竟是折下来变成一个屏障挡在面前,轰然一声,那气团击在道光结界之上,赫然改变了方向竟是回击过去。 倪犬妙大喝一声,立时张开大口,将那气团又给吞了下去,气流流速过快,更是噎得倪妙犬打了个饱嗝。 第六十章 妖怪现世 小九此举一下,南极剑门的太真上人嘴角忽而发出“咦”地一声。 一边的薛琳儿也是早有奇怪的感觉,乃是低耳在太真上人旁边说道:“师傅,此人竟然可以将我们的天罗道阵据为己用,难道他自己的境界是居于这天罗道阵之上?” 太真上人微微点点头道:“看来此人真是个奇才,我们的道光本是用来隔离他,却没想被它反用,这小子很有些法力!” 薛琳儿点点头,转而双眼盼盼向上看去,却在此时那个小九的眼神竟也看了下来,光芒流转之间,两人的目力竟是忽而撞到了一起,薛琳儿心中本是有大师兄吴恨,对于其他的人自是无甚顾及,见小九在看她,她也不愿丢了南极剑门的气势,仍然是目不旁视,面不改色,那小九脸色本是淡然安定,看了一瞬之后,忽而是嘴角微收,隐隐露出一个笑容。 薛琳儿虽是心中无愧,但是看着小九那双明眸,那番温柔,竟是面色微微一窒,只是这一瞬而过,又是面目漠然。心中更是说道:“这家伙还真是无理!” 那倪犬妙遭到反击,更是被人用自己的气团攻击自己,心中一时气愤无比,自己三百年躲于昆仑山中拼命修炼,只为了多年前自己的狸猫之身能变得法力高明,不再受到诸多兽类和妖类以及人类的压制。 而这次和熊似虎出了昆仑山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对手,性格里虽是有着狸猫的懦弱谦逊,但这番一路无敌之后,心中的那种邪戾霸道之气却是越来越足了,在此刻遇上敌手,倪妙犬心中颇有不甘,赫然妖力蓬发,周身再一膨胀,即刻之间身子将所穿皮毛全部给崩裂开来,而那道光忽然间逸散出一圈圈奇异的黑气。 那一刻之间,李甜儿忽然是叫道:“妖!” 各种妖类在需要爆发出最大的能量的时候往往需要恢复原形,以元身吸纳天地灵气,才能迸发出本来的妖力。 此时那道光结界也是砰然博大了无数倍,而倪犬妙自身也是引动黑光流窜于那道光之中,接着更是砰然一声巨响,黑光散开——妖精终于还是现世了。 第六十一章 半路杀出狸猫妖 此刻台下众人皆是始料不及,万万没有人想到竟然有妖类敢来参加这登台盛会。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熊似虎和倪犬妙也是妖中的散仙,并不喜群居于妖类之中。而这两妖自出了昆仑山之后,听闻南极剑门有场声势浩大的修仙界的盛会,更是不假思索便来参加。也是出于好奇,想要来看看这些所谓拥有降妖伏魔之力的修仙之人到底有几分实力,谁知上了这南极剑门之后知道自己也可以参加比斗,索性就参加了,谁曾想这外门弟子的斗战实力颇为低劣,竟让这两个本来就拥有三百年妖力的妖类一路过关。 倪犬妙停于空中,奔流的道光和碎裂的布片飞过之后,赫然就在空中出现了一只十几丈大小的狸猫。 其实倪犬妙的本体只有两尺左右大小,但此刻身处于修仙之人当中,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暗下一股妖力,将身躯膨大成这番相貌,只是狸猫本来就是看似可爱的动物,这倪犬妙虽然身躯巨大,却改不了往日的习惯,一只毛绒尾巴晃来晃去,腮帮子一鼓一鼓,脸颊两团白色绒毛更如小丑面上的白粉一般,看来颇为好笑。 而这台下的修仙之人也有不少竟是囫囵笑了起来。 倪犬妙不管不视这些人的模样,猛然张开两爪,凌然于小九的面前,身躯高大却是已经把阳光给遮住了,肚皮又开始猛然鼓动起来,呼呼只是吸取周围的气流。而那一张毛茸茸的大肚子赫然又是鼓了起来。 小九面对倪犬妙这一通变化,却是面不改色,微言道:“你在这里化为妖身,简直太不小心了!” 倪犬妙本来是身子横空撑大,头脑已经是呼呼疯长,远在小九的十丈之外,但这些话听来却是特别清晰,这一刻他赫然明白,原来此刻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九也是一个妖,方才他说的这一番话竟然是用的妖言来讲的。 刚刚站于台下的熊似虎见倪犬妙通身巨变,心中早是一惊,他虽然也是初出世道,但所闻所见却是比倪犬妙多了许多,此刻一见倪犬妙显出原形,心中更是暗叫不好,似它这般以巨妖之身立于众位修仙门人之中,怕是凶多吉少。 熊似虎心中刚想到这里,忽听台上一阵轻啸,有声音朗朗震动,道:“剑门弟子,神剑天罡,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话音一落,却是两位刚刚还在别的高台上斗法的弟子,齐风和慕容知各自收了法力,同时破阵而出,更是共同腾身落到了小九所在的那个高台之上,各人皆是目光冷然,森森怒视着已经化为一只巨型狸猫的倪犬妙。 倪犬妙此时恢复了元身,更是多了几分妖戾之气,怎奈狸猫本是弱质生物,一时间只能把愤怒表现在脸上,冲着这三人龇牙咧嘴,众人看来倒不像是在发怒,反而颇有狐假虎威的风范。 齐风持着一柄寒铁剑,腾身而起,一丝锐利灵巧的剑光夺然而起,直直刺向倪犬妙的毛茸茸的大肚皮。 那倪妙犬俯看着这束剑光,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猎户所用剑术,心下及此,便是劈头盖脸将左爪子迎着齐风的脑门拍了过来,料想这一爪子拍下去,齐风估计就完了。 齐风一看这场面,心下只是一笑,思道:“原来这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妖,连躲都不会躲!” 倪妙犬迎着剑光拍下去,这周围的众人只听见他的手心发出噗噗几声响。 熊似虎在那高台下一见,心道不好,忙是用暗语说道:“这是道法施用的精光,却不能直接硬打硬!” 只是这话传到倪犬妙的耳朵的时候,他已经是嘶吼一声,那只爪子赫然间被刚刚的剑光给穿透了一个深洞!一股浓烈的焦肉味道四散开来。 倪犬妙庞大的身子在那高台上晃了晃,此时的它忽然感觉到如此痛楚,立刻火冒三丈,站在那高台上轰然一步蹦了起来,半空中身体一转,将一张嘴又是鼓动起来,赫然一大团气团从空中激射到了高台之上。 齐风早已是闪身避开,慕容知也是闪开在了一边,那气团击在高台上猛烈一震,众人都听到高台上隐隐有石头裂开的声音,只是那石头本就是材质极佳的石材,再加上外面还有一个天罗阵笼罩,所以石台并没有被轻易击碎,只是传出了几丝裂开的声音。 而众人更为称奇的是,那倪犬妙击落在石台上的气团竟是将没有躲开的小九团团围绕,小九沉溺于这气团之中,却是面容沉寂,看那模样小九像是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只见他周身隐隐围绕着淡淡红光,看他的模样倒像是寻常修真之人在参悟天道一般,眉间若有所思。 第六十二章 齐灭 那横于高处的倪犬妙见自己一击之下小九毫无反应,立刻气冲上脸,那一张粉嘟嘟的狸猫小脸上满是怒色。 一边的齐风和慕容知却是将长剑迎风展开,两人皆是诸台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是法力有限,还不能自由御风于半天中往来,只能毕自身道力,运起长剑夺然入空,遥遥运剑与倪犬妙对抗。 太真上人见有此变,本来还欲捕杀妖孽,但见齐风和慕容知两人已经身先士卒与这狸猫大战,心中却是想看看这两个人的实力,便没有动身,也更是阻住了周边的弟子。这看台下的其他门派内的人则更是想看看太真上人如何收拾这样的局面,于是也便不动声色。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均是聚焦在这太极台的斗法高台之上。 齐风和慕容知本就是南极剑门弟子,两人深知以自身粗浅道力根本无法以一己之力打败这个高大的狸猫,两人遥遥运动长剑,凌空穿梭,忽然听见齐风高喊一声——两仪剑阵! 齐风一句话喊出口,太真上人不觉心中大喜,原来这弟子竟然可以运动两仪剑阵! 台下各门各派都知道在南极剑门最厉害的并不是个人仗剑而行的独斗之法,南极剑门真正举世无匹的却是各种剑阵。众人一听齐风的话,立刻纵目而观。 但见慕容知也是一应,道:“化阴为阳,浊清交相,太阴太阳,少阴少阳……”话才出口,慕容知纵行在半天云中的长剑却是忽然收回,长臂忽然像是增长了几尺,攫剑指天,一时间光芒透射而出,将那半空中骄阳的光芒都击碎成一片片碎光,这碎光更是忽而升降,忽而奔突,无形之间化为一个个阴阳相交的光圈环绕在半空中! 倪犬妙的气团再次奔射而出,却是在半天中便是被这光圈一个个碾碎。 而那齐风却是闪身于一边,手中将自己的剑也是投入光圈之中,一时间这剑顿时没了形态,化为圈中的禁锢。 齐风的剑没入圈中之后,慕容知长剑抖动,自天空中划出一个道光四射的太极图,这太极图中黑白两仪犹如混沌鸡子,交相畅流,溶于一处,瞬间爆射之时,更是恣意透射出更加多的太极青光光圈。 一时间千百个太极神圈盛然大作,飞入空中,更是围绕着倪妙犬巨大的身体旋转起来。 倪犬妙刚刚吃了剑光的亏,知道这种道光不能直接击打,于是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摊开,本来小小的指甲此刻竟是赫然增长,无数的指甲长影环绕在他身边,他立刻迎着那些道家光圈挥舞起来,却也是有些力道,无数的光圈竟然被他的妖力给震破了。 太真上人见这两个辈分低微的道徒竟然可以用阵,心中不觉有几分高兴。 只是站在观礼台一边的陈一凡看了这两人的道阵,心中却是颇有些怀疑自己,以自己对道法和剑法的造诣来看,对付这两个家伙,看来只有一个必杀技:运气! 运气好便能打赢这两个家伙! 刚想到这里,忽而眼光大乱,却是空中的光影正在猛烈交织着。 倪犬妙此刻被那千百道圈围绕,甚是烦躁,立刻一声大吼,那身子竟然是又增加了几丈,然后身子又是鼓动成一个巨型的球体,忽而将四肢的尖爪伸出来,猛然以旋风之力将身子迅速旋转起来,那突出的长指甲立刻将身边围绕的一个个道圈给刺破了。 慕容知和齐风却是仍在不停制造着道圈,那倪犬妙见光圈无数,赫然大怒,爪子猛力将身边的几个道圈挥开,纵身而下直向着慕容知和齐风两人,一时间无数光圈挤向他的身子,忽而听到齐风一声大吼:“破!” 却见一个光圈中刚刚隐匿的那柄长剑忽而显露出来,从倪犬妙的心脏处透射而出!!顿时碎肉杂毛散射入天,不久又是纷纷而坠,犹如下了一场血雨 原来齐风一直将自己的长剑隐于无形便是等待这样一个机会。 那倪犬妙身子瞬间被穿透,猛然“啊”地惨叫一声,一时间鲜血透着还没有平复的妖力喷射而出,众人只见倪犬妙身后勃然升起一大片红云,便已经知晓这妖怪已经是没有活路了。 倪犬妙这一声惨叫震慑人心,而站在观礼台上的熊似虎本还在犹豫着是否要现身来援救倪犬妙,正在思忖间却是已经听到了倪犬妙的惨叫,那声哀号声中所夹杂的绝望着实让人心惊。何况倪犬妙修行成妖怪的过程更是熊似虎在一边日复一日的指点,两妖更是最终结为兄弟,此刻自己不出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心? 第六十三章 佛道妖 熊似虎本是火热性子,一时大喝一声,如虎狼嚎叫之声,纵身奔入倪犬妙坠落的地方。此刻的倪犬妙妖力尽散,立刻恢复成两尺左右的一个小狸猫坠落而下。熊似虎飞上前去,抱住了下坠的倪犬妙,只感觉自己的手中一片带着腥臭的濡湿,黏糊糊的,显然便是鲜血。 此刻躺在熊似虎怀里的便只是一只寻常狸猫,只是心脏处已经透穿而过,而狸猫的嘴角也是隐隐血丝浅浅。 倪犬妙躺在熊似虎怀中,用妖言颤抖着说道:“……他们……好狠!”话音一落,两只小小的眼睛精光逸散,一时更是身子猛烈抖动几下,便是烟硝魂散。 倪妙犬死去的时候,那张小嘴依然咬合着,只是嘴唇因为疼痛翻了过来,露出一片雪白的小牙。 只是这样锋利的小牙,再也无法咬动松果,再也无法叼起石块。 熊似虎捧着还在流动参与鲜血的倪犬妙,不仅心中大痛,朝着苍天一声大吼,这一刻却是自身也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一声大吼中更是夹杂着这样的呼号:“我是妖,专吃人,吃尽你们这些修真人!” 轰然大作之间,这熊似虎身子也是铁甲横生,鬃毛蔓延,骨骼轰然作响,身体也是陡然变得巨大,一足足有丈余方圆…… 猛然巨吼! 天地变色! 黑云压地而起,狂呼乱啸之间。这只巨兽的形态才终于是被台下的修真之人看了个清除。 这竟然是一只不熊不虎的罴兽! 罴兽自古以来便是神兽的一种,力大无穷,似虎似熊。 台下的修真人士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里竟然还有这等兽类潜入,只不过这熊似虎的在半空中的眼神瞪然如火,显然不是神仙左右的灵兽,估计还是一只野性未驯的凶兽! 太真上人见邪兽忽现,更是心中一惊,立刻纵身而起,腾然间已经是将刚刚沉溺于喜悦中的齐风和慕容知抓住,袍袖一卷,已经是将两人的身子随风推回了南极剑门的阵营,而他更是不忘用深厚的道力向着各个门派之人道:“我家道场,焉能让这邪兽乱了清净!” 话音一落,众人但闻太真上人口中念出一段字诀,但那字诀连绵犹如流水,台下众人无人能懂。 此时太真上人却是要使出《天机道卷》中十六卷绝技“百川归海”。 太真上人纵身于熊罴面前,喝道:“孽畜,还不俯首?”太真上人周身青黑光芒透然如云似雾,方圆几里之内顿时云气大作,而这云气之中更有着暗暗波涛之声,众人心中顿时大震,那声音奔流间,犹似九天之上还有一条长河奔流一般。 太真上人这番气度,立时将门下气势尽露无疑。 那金尊寺中的度劫大师一见这场面,显然要凑凑热闹,以免失了佛门气度,当即金色袈裟无风自鼓,纵着千环佛杖破云而上,立于太真上人一边道:“太真师兄,老衲祝你一臂之力!” 太真上人知晓度劫大师是想在众人面前显显威风,再想想倘或以度劫大师自身之力来降伏这罴兽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太真上人明知胜负已分,遂笑道:“度劫大师这一臂之力料想非同寻常,此时眼前这只凶兽,倘或以我们两人的力量,犹如大材小用!度劫大师佛法无边,我区区道人便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贫道这便扯一膀子!告辞!”话毕便是一阵青光散落而下,重又回到了太极台之上。 度劫大师凌然云端,一听这话,倒是颇有些没有料到,但心知这太真性子活泼无忌,当时留给自己一显身手,于是便也不再多想,袈裟一抖,金杖直指罴兽:“孽畜,还不俯首就擒?“ 罴兽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吼道:“妈的,什么东西,和尚道士是一家,说的话都一样!你个孽僧!” 罴兽此话出口,顿时血口大张,迎风而出一股鼓荡荡的腥臭味道。 度劫大师嗅到这一阵恶心味道,乃是大吼道:“你这妖孽,若不是吞噬千百生灵,怎会有如此血腥口气,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罴兽闻听此言,大笑道:“你这恶和尚,自古鹰抓羊兔,猫食荤腥,我不吃人则不活,干你鸟事?你这和尚怎么这么多废话?” 度劫大师说道:“普度众生乃是我释迦门人只责,你虽然天生妖性,但却还可以度一度!” 罴兽胸中闷气大盛,吼道:“依你所言,那我便要你放下佛杖,立地发情如何?我修行这么多年,几时轮到你这个和尚来管?” 度劫本是苦口婆心,此刻见这邪兽毫无悔改之心,更是企图撺掇他破了色戒,一时脸上红白相间,俄而朗声道:“我今日便用无上佛法度你一程!” 罴兽吼道:“我也用无上妖力送你一程!让你去见佛祖!” 第六十四章 仙狐 一时之间但见金光大作,却是那度劫大师袈裟升入半云中,那袈裟上的金色红布顷刻间迎风一抖,立时收缩成柱状,腾然席卷而起,霎那间便化作一个九层石塔,这便是度劫大师的法器:佛光浮屠。 那浮屠身高百尺,赫然间刺穿了太极台上的云天。 太极台下弟子众皆叫好,但见这法器通身金光,亮如白日,颇有佛光普照的气势。 金尊寺历来有三大法器,除了这佛光浮屠之外,还有神骨舍利以及千年没有现世的达摩黑岩。 熊似虎曾在人世间走动过百余年,自然深晓这法器厉害,也是不敢大意,一双如火的瞳仁紧紧盯着这漂浮在半空中的浮屠塔。 度劫大师眼中金光闪耀,“嘿”地一声激起佛杖便是一道佛光横扫过来,如同舞动了一条绵延百里的金蛇,刷地一声已经是靠近了罴兽。 罴兽不敢硬抗这样的来势,顿时猛吼一声,身中的鼓荡声力化作一个禁锢结界,黑光泛滥处顿时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度劫大师的佛光虽是鞭打进去两三寸,但终究还是没有透入这结界中。 度劫大师又是一声怒喝,狂啸而出,僧袖化为无形,顿时生出千万朵莲花,度劫大师再是身子一抖,众多莲花飞舞而出,这莲花看似娇弱,飞舞的时候也是乱舞,但却朝着一个方向飘去,皆是击中在罴兽的结界中,而那看似柔软的莲花花瓣竟然似乎有化骨之力,一片片渗透进罴兽的黑光结界之中。 罴兽在那其中一阵大惊,猛然身子耸动,破开结界,将那莲花花瓣随着结界的碎光一起打散开来。 接着身如闪电,迅速向着度劫大师袭来。 度劫大师见这罴兽速度颇快,便是捻起佛诀,口中喃喃轻言,一时间周身气流震荡绵延,身边出现无数顺流逆流的气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而他的法身一时间也融入了气流中,看不到一个完全。 罴兽冲到度劫大师跟前,却是忽而见不到度劫,心下大祸,忽而耳边一亮,顿见烈光照耀在身旁,一时间大惊。 却听到面前流动的气场中传来这样的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罴兽大叫不好,旋即抽身而退,又是快如闪电,但没曾想这后面的金光也是赫然增长增宽,依然将他笼罩在其中。 度劫大师法身重现,迎天吟道:“南无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那刚刚笼罩着罴兽的七层浮屠塔猛然降下,迎着罴兽罩了下去。 此时正在台下的淳于天面上微笑,道:“佛光浮屠塔,罩入妖魔则是以无上佛力透入妖体,从内之外将这妖魔渗透,我看这只妖怪妖性难驯,怕是一时三会便会化作脓水吧!” 底下众人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些话,口口相传,一时间都是大声叫好。 天际之上金光一闪,那罴兽已经是被佛光浮屠笼罩进去了。 站在云端的度劫大师听到了下面的呼喊,一时间心情万分舒畅,更是面色喜然,大声道:“佛法无边,佛法无边!” 那空中的浮屠塔慢慢缩小,而那周围的黑色妖气以及佛力金光也是渐渐散逸。 这时候忽然听到台下一个修真弟子喊到:“那只狸猫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一动,皆是朝着那人望去,却见那人说道:“方才这狸猫的尸体便是在这里,我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天,便是不见这只狸猫的踪影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四望了一下。 度劫大师抽身纵云而下,路过高台之时,却是听到耳后一阵温婉的声音传来:“多谢大师降妖除魔,否则我等晚辈弟子如何能是这罴兽的对手!” 度劫大师回身一看,却是刚才跟那狸猫相斗的小九,度劫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对于幼辈对自己的恭维直言却常常是笑而纳之,心中高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位年轻施主,你若也想有此神力,老衲送你四个字!” 小九躬身道:“愿闻其详!”那话语中不急不缓,宛如清水长流。 度劫大师见这位年轻人彬彬有礼,心下更是高兴,笑笑,捋捋胡须道:“佛法无——” 这边字尚未出口,度劫大师忽然身体一寒,心中更是彻如冰冻! 他忽而感到自身体内的佛力崩于一线! 第六十五章 擎签 此时却听小九那温婉的声音继续道:“历来佛家真解在于胸中有佛,心中有佛!我便攫住你一颗佛心,看你这贼和尚得意到几时!”这一刻,小九的脸上忽然露出邪邪的笑容。 度劫大师这才想起,适才和那小九对话的时候,心神恍惚之间,只感觉周身清气万千,只道是屠灭罴兽之后烟消云散之感,没想到却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施展的“惑心之术!” 度劫大师一声冷哼,面上苦涩道:“你是狐仙?” 小九冷然笑道:“不错,我是狐仙!我也送你十六个字,妖法无边,乾坤方圆,若得边际,便可成仙!” 小九笑容未完,道:“今日我本无心这争斗之中,然而你们这些所谓修真门派竟然不问青红便是屠灭了两个妖类!倘或我在三百岁时无意间闯入这里,只怕死的便是我了!” 话音一落,忽而以真力逼开度劫大师的嘴唇,将一束绒毛塞进了度劫大师的嘴里,道:“这便是‘狐尾信’自现在起,你便要为我所用!去吧!”却是又一躬身将度劫大师送了出去。 台下众人看这样子,只像是小九行礼之后,度劫大师自身抽身而退。 度劫大师只感神情恍惚,喉咙干涩,而心中更是空荡荡如堕云海。只是身子落下去的时候见众位弟子看着自己,方才隐隐撑住身体,面上强颜欢笑。微微只觉身体中的佛力稍有纵横行走,便感觉到气血翻涌。 这狐仙的惑心术实在是已经深入骨髓。 度劫大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周围的弟子皆是大喜于色,顿时都觉得佛祖的面子又是厚了几寸。那个用位次排列出来的莲花阵更是放出道道精光。 此时两只妖兽皆被降伏,一时间这太极台上更是欢声雷动。 太真上人示意众弟子结成新的法阵升入半空之中,以道光灵气抚慰四方,才让众门派的弟子安静下来。薛琳儿宣布登台盛会继续开始。 通关所剩下的弟子剩下陈一凡,慕容知,齐风,林刚,何玉,郑天然,而外家弟子则是只剩下小九一人。 这台下虽有无数修真人士,但小九已经是成为了妖仙,身上的妖气早就没有,此刻这太极台上全然只有度劫大师一人知晓小九是妖仙,但此时他的心智已经大半被小九给惑住。惶惶然心无所主。更无法将事实讲述出来。 此刻太真上人心中倒是有了一处不解,这剑南山山中第一关“剑锁封山阵”,但凡遇见妖类则会有所感应,只是今日忽有这两妖闯上剑南山,那封山阵却是毫无反应,看来其中必有原因。 心下刚刚想到这里,忽有一个弟子上来道:“上人,现在已经到了擎签的时候!” 原来此刻正是抽签决定与陈一凡对阵的人。一时间众位太真的关门弟子皆是聚集起来,内中更是有人挤到了李甜儿,李甜儿一声娇嗔,道:“淳于师弟,看来你不光嘴快,连这双大脚也不慢啊!” 淳于天自幼时便是漂流四荒,生得一双大脚,此刻见师姐说自己,也只是笑笑道:“师姐,你先请!” 李甜儿轻哼一声,扬了扬眉毛,跻身前面。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皆是看着太真上人手中持着的一方“小木尊”,那中间便是用腊泥封着各位关门弟子的名字。 陈一凡走到太真上人面前,冲太真上人行了一个礼,便是将手伸进了这一方小小的木尊中间,稍加摸索便是翻出了一个腊泥小球。 陈一凡正欲打开这个腊球,却是忽而身旁一震,原来是女弟子念月不知道被谁一挤,却是踉跄几步摔倒了,身子正好歪歪扭扭倒在了陈一凡怀中。 陈一凡一惊,手中的腊泥早是掉到了地上,怀中抱着这个酥软的身体,一时间头脑发胀,脸庞一下子红了。 念月也是一愣,美目一盼,嗔怒道:“你还不松手?” 陈一凡犹然在回味手中的温柔躯体,一时间神游物外,被这一声清喝惊醒,忙是松开了手,却忘了念月的身体还没站起来。然后就是听到了吧嗒一声。 念月整个身体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外面的门派见到这场面,顿时一阵大笑。 太真上人面上稍愠,道:“念月,怎地如此不小心?” 念月忙是焦急地站起来,连连行礼道:“师傅,徒儿该死!”边说还边将那颗腊泥捡了起来,然后袖子拂过,将那颗腊泥交给了一边的陈一凡。 陈一凡道一声谢,偷看念月的面容,但见粉脸微怒,有些淡淡的红,灵巧如同小蒜一般的鼻头点缀在脸上,更是有一个圆圆的小下巴,说话也是软如春风拂柳之声,轻盈如歌。哪怕是刚才的一声清喝,也是如同石籽坠入春水,让陈一凡心中不禁涟漪片片。 陈一凡中了桃花,面色微醺,一抬起头却是看见站在一边的李甜儿邪邪看着自己笑着。陈一凡心中一个激灵,但心中却还是桃花万里,犹在对比李甜儿和念月的容貌。 两者一个温婉一个活泼,实是不同的特色。 第六十六章 担忧 太真上人冲陈一凡道:“你把泥丸给我,我看是哪个弟子有幸和你这百年难遇的通关奇才对阵!” 陈一凡一听通关奇才这四个字,脸微微一红,只是低下头搓了搓腊泥,取出一块纸片,递给了太真上人。 太真上人摊开纸片,脸上却是露出诧异的表情,心中思道:“怎有这等奇事?我怕甜儿闯祸,适才没有将她的名字写入其中,怎会出现她的名字?”刚想到这里,心中却是明白了几分,不觉转脸朝着刚刚念月站着的地方看去,却见念月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犹豫间,却是李甜儿道:“师傅,是谁啊?” 自来太真上人都是很惯李甜儿,适才只有她声音这么大。 太真上人一怔,没有回答。 倒是站在太真上人一边的贴身道童把结果给报了出来道:“此次将和这位直通台通关弟子对决的人是南极剑门首代弟子尊号南宫的李甜儿师姐!” 李甜儿面上忽然一愣。 陈一凡更是一愣,陈一凡素来是知道规矩的,倘或李甜儿只要稍作手脚,自己便不能登上云台之上了! 这场对决的规矩便是“三上三不上”,也就是只要和陈一凡对决的弟子可以说出陈一凡的三个优点便可以推荐他升上云台,倘或能讲出他的三个缺点,则可以断绝他升入云台的希望。 这三个优点和三个缺点不止是局限在法力之上,所以并不是以法力来定胜负。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由斗法之人的主观意志所决定。 李甜儿脸上作出一愣的表情,心中却是不胜高兴,她昨日请了和自己交好的念月师妹将“狸猫换太子”的计谋给讲了出来,念月本是云台荒中的后辈弟子,也知晓师傅历对这位生性活泼的师姐颇为偏爱,常常是由着李甜儿的性子,念月一见李甜儿表情如泣如诉,本是柔性女子,心下一软,便答应了。于是方才便是故作趔趄,将那腊泥换了。 李甜儿之所以如此用心,正是因为她不愿意此刻那个叫陈一凡的弟子可以到达云台之上。 而自己更不想给这个流氓做一餐饭! 绝不能输! 李甜儿心中恨恨想到。 陈一凡昨日午后忽然见李甜儿对自己的态度异常不错,心中已经是有几分诧异,但自己却早已是对这个颇有些刁蛮的师姐心怀爱意,所以也没加提防,便答应了李甜儿改变赌注的要求。此刻心思还停留在昨日那个醉人的黄昏,于是马上冲着李甜儿甜甜笑着,一双眼睛中更像是写着:“师姐多照顾!” 熟料陈一凡的目光盼盼望向李甜儿,李甜儿面上却是一凛,露出深深寒意。那嘴角更是抹出一色异样的笑容,陈一凡不觉心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倘或李甜儿不在意师门情意,随便给自己加上几个莫须有的缺点,那当如何是好? 但陈一凡自知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于是只能躬身走到李甜儿身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道:“甜儿师姐,还望手下留情!” 李甜儿历来是活泼无常的,此时却忽而面容严肃,回礼道:“此等肃穆之事,岂能留情,我必公正无私,能不能上得太极台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一边的太真上人一听李甜儿这话,心中着实一愣,心道:“这甜儿素来性子灵动活泼,往日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是无拘无束恣意无比,此刻却是说出这样的话——”然后上人细细一想,便忖道:“看来这小子完了!” 第六十七章 舞月 就在众人安排陈一凡和李甜儿的比斗事宜的时候。南极剑门弟子中忽有两人轻轻巧巧的说着话。 却正是方才以“两仪剑阵”击败了倪犬妙的齐风和慕容知。 齐风腰佩长剑,脸色颇有些光彩,双眉如剑,双目流光,更有那高挺的鼻梁将男子的英气散发出来。 只是那流光转动之间,齐风忽而眼中颇有些闪烁,而他的眼光正是深深看着站在他对面的慕容知。 那慕容知也是少年俊才,只是模样看来还有着几分稚弱。 两人双目相交间,世界好像排除在外。 齐风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往事,那是他在两仪台的“断风阁”中,午夜对着月光练剑的时候看到的身影,那身影正是来自万物台的“紫竹林”。 紫竹林是万物台弟子练剑的地方。 那时的齐风一双慧眼遥遥相盼,竟是看得深远,落在了紫竹林中那一抹剑光中。 其实平日中也是无法看到这么远,但那日月华如水,浸透了整座剑南山,更加上月光本就是仙光,更让这剑南山上充满灵气,那灵气贯穿周身,齐风的灵力更是大增,目力所及也更是倍加遥远,适才眼光落在了那紫竹林中。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紫竹林的那道剑光若隐若现,时断时续,想来是一个后辈弟子,剑法稚拙。 只是那样沉静的夜晚,那样纯粹的夜色中。 齐风看着那一抹剑影,忽而是想起了自己,从一个后辈弟子,日复一日勤练道法和剑法,适才终于成为了两仪台上优秀的弟子……想到如此,再看那抹淡淡剑影,心中颇为感动。 那紫竹林中剑影又是断了。 齐风眼看着,心中忽而有些焦躁,于是忽然冲剑而起,一束青光刺破天穹,像是要让那紫竹林的影子看到自己。 但许久,那紫竹林中只是沉默,不一会儿,那抹剑影再没有亮起。 齐风在这一日,终于还是黯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见那抹剑影,却又是一月之后,十五月光明,月明星稀,微风和煦。 那抹剑影又是闪动起来,不过比起上次要好了不少,看来这舞剑之人还是颇为勤奋。齐风竟是收了自己的剑,坐于阁畔白石桌上,遥遥看着那抹剑光。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犹自微微产生了温度。 此时的他,但愿时空忽然改变,时间停滞,空间却是缩短,此刻的他真想要邀请那个练剑的人坐到石桌的另一面和自己对月品茶,聊天聊地,哪怕就是聊一下两仪台斋戒之日糟糕的伙食也罢! 他的心,像是月儿,见了一朵乌云,忽然缺了一小块。 他的手,也是微微颤动,这样的感动,像是从来不曾有的吧!齐风面上更是红了。身边的几棵松树,在晚风中发出颤颤的声音。 齐风的眼光一刻也离不开那抹剑影了,而忽然间,那道剑影猛然灵动起来,忽而一刺,一束青光破空而起! 那青光,竟是上次自己刺给紫竹林那人看的! 齐风心中大感喜悦,一时间抽剑的动作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等到那柄剑出鞘的时候,齐风忍不住冲自己笑道:“齐风啊,齐风,你真是……”说到这里,心中一阵澎湃,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但此刻的他却并不在乎了。 抽出剑,将南极剑门《天机道卷》第四卷中的剑法兀自舞了一遍,往日齐风舞剑的时候绝不会将自身的内中灵力透入其中,这样太耗真力,但此时,在这样惺惺相惜的夜色中,他为了让紫竹林中那个人瞧见自己的剑,于是便将通身灵力透入剑中,于是他便宛如一个暗夜精灵,在那断风阁中灵动跳跃着。 而那紫竹林的剑影,也是缓缓相合。 两人从未见面,只晓得彼此的剑。 每到十五,就这样舞剑,彼此的剑法也开始交融起来。 似乎是息息相关的,两个人把山上山下百仞的距离视作无物。 第六十八章 思君终得见 那一日齐风读到一句诗的时候,一个二十五岁的人竟然是怆然: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这番景象,如此境地,竟是这般相似,也是这般相思! 通关盛会之前的那个十五,齐风以剑光道:“登!去?” 紫竹林的影子也用剑光写到:“去!见!” 两人的剑光毕竟有限,只能用简略的笔画写出这样的字迹来。只是那个时候的齐风,心中已经是跌入了蜜缸一般的快乐。 两人各是经历了一番比拼,在那无数的南极剑门弟子中,齐风只要比斗的时候遇上万物台弟子便说道:“紫竹林中,去!见!” 不过那些人听了之后往往是没什么表态,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此后齐风才开始正是比剑。 他不知的另一边,慕容知也是这样问道:“断风阁上,登!去?” 只是天弄人,这两个人竟是在各台比斗中未曾遇到,其实两人最近的距离已经是擦肩而过。 半天的比斗之后,齐风颇为懊丧,隐隐担忧那个剑影怕是已经半路上铩羽而归了。心中也是不甚失落。 而那一边的慕容知心中却是充满着信心,他想他的剑法如此高明,一定是在另一个台上所向披靡。 等到两人最终在太极台上相遇的时候,齐风持剑的模样已经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慕容知看着面前的人,知他心中必然有事,于是缓缓行礼道:“这位师兄,比斗已经开始,却不知你是否来自断风阁,是登?还是去?” 齐风犹自运动真力,刚想直接交战,忽而听到这般言语,心中一动,猛然抬头,犹刹那云开,双眼透射出无限暖意,道:“日日思君不见君,共舞一满月!” 慕容知双眼一怔,道:“是你?” 齐风更是鼻头一酸,道:“是我!” 两人竟是四目相对,手中的剑却是没有舞动,甚至再也提不起来了。 倘或这样,时间慢慢过去,永远,就这样。 就这样。 只是这番静谧之境却被俄而一声爆响所震动,齐风一看,正是那只突然膨大的狸猫。 那一时间,齐风忽而一笑,说:“还记得上月我们所悟的剑阵么?” 慕容知轻轻一笑,男子的妩媚也能让后宫百媚颜色尽失,他轻轻道:“我已经练了千遍!只求找到共舞之人!” 齐风忽而豪爽一笑:“你找对人了!”然后腾然而起,大喊一声“剑门弟子,神剑天罡,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于是便发生两人双剑齐斗狸猫的场景。 此时的两人站在人群中,面面相盼,一时间千言万语,化作无语凝噎。 齐风个子稍高,笑着说:“原来是你!” 慕容知眼光中也是淡淡一笑,说道:“是我!你过去未曾见过的我,和将来你再也无法忘记的我!” 齐风笑笑,说道:“我不会忘记你?” 慕容知道:“我若逃走,你会去找么?” 齐风道:“你可以试试!” 慕容知脸色忽然一凛,不再说话。 一只手慢慢伸过来,一颗心被拉了过去。 两个男子的心中,猛然间思潮翻涌。 第六十九章 巧计 陈一凡腾升登上了斗法平台之上,众位弟子又将天罗道阵布好了。 李甜儿打从心底就瞧不起陈一凡,所以便空着双手说道:“你出手吧,师姐不会对你下重手的!” 陈一凡刚欲开口,忽听台下有人喊道:“一凡,你若登不到云台之上,我便不再有你这个弟兄!” 陈一凡一愣,回眼看去,却是自己的师兄名尘,自昨日午后遗落了他的背影就再没见他,却不知道他跑去了什么地方,而此时又出现了。 陈一凡心中忽然一酸,想起了这么些年,自己阴差阳错穿越了时空来到这个修真时代,自从到了南极剑门和名尘成为师兄弟之后,常常都是形影相随,师兄比起陈一凡更是勤奋和聪明,陈一凡修习道法的时候常常有不少不能理解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往往都是靠着名尘点拨,两人之间的情谊犹然堪比热血相连的亲兄弟。 陈一凡心中猛然一热,说道:“名师兄,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一凡话音一落,纵身持着神剑刺了过去。 “这剑法,比你的差多了!”慕容知怔怔看着齐风的侧脸说道。 齐风微微一笑,说:“如果有月光,那就更好!” 陈一凡明白自己的修习程度远远不及李甜儿,适才用的是最低等的剑术,《天机道卷》第一卷的剑术,这剑术以力打力,几乎和平常剑客的剑术无异。 按照比斗的规矩是:通关的弟子用的是第几卷的道法,太真上人的弟子就应该用第几卷道法。 李甜儿忍不住有些**,心里直骂道:“这小子简直就是耍诈!” 李甜儿本就是太真上人的关门弟子,道法早已经有所小成,平日里往往是以道力御剑,偶尔穿云驾雾……这般低等的剑术,打从她登上了云台之上之后就再也没练过。但见陈一凡用的是这种普通剑术,心知按规矩来则是一定要用第一卷的剑术,但心中只是冒出天机道卷的封面,却实在是想不出那第一卷写的是什么内容了。 陈一凡一剑刺来,李甜儿依仗着身子灵巧,一避而过。 这台下外家弟子见陈一凡硬打硬拼的剑法,都是发出鄙夷的声音。 倒是太真上人微微捋动胡须,冲着薛琳儿道:“这个人的心思可真是奇妙啊!” 薛琳儿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陈一凡很聪明!” 往年的那些过了直通台的弟子在高台之上比斗的时候,往往都会将自己最好的道法和剑法施展出来,希冀博得众彩并打败首门的弟子,但通常最终败于首门弟子的剑下。却没想到此刻这个陈一凡却不怕其他人的鄙夷,反而用最低等的剑术去对抗首门弟子,实在是另辟蹊径。 太真上人脸上微微露出喜色。心思这个弟子不管他有没有打胜,他的智慧却是非同寻常。 这台下众家门派的弟子刚刚目睹两场大战,此刻忽而见这场对决完全生打硬打,毫无乐趣,一时间众人有讪笑的,有鄙夷的,更有外层的弟子直接打起瞌睡来的,不一会儿外层中就有人鼾声如雷。 只是这一切,陈一凡都没有去在意。 他只想,能够好好的进入云台之上,成为首门弟子,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梦想,他也将带着名尘的梦想上去,所以此刻挥剑而动的陈一凡,脸上俨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嬉皮,变得肃穆无比。 第七十章 负伤 李甜儿只能取出承影剑,而此刻自己又不能动用道法,只可惜好好一把承影仙剑,只能当砍瓜切菜的平常兵器使用,李甜儿用剑扛着打,左挥一剑,右劈一剑,偶尔想起来一个套路,依仗着自己的道力更加浑厚,可以阻挡一下,但打着打着又打错了,只能继续苦思,面上颇有尴尬之色。陈一凡的剑法确实越来越顺畅,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但饶是如此,这承影剑无影无形,打起来也是颇有困难。 陈一凡此时一剑送了出去,李甜儿眼看着躲闪不了,心中忽而想起昨日黄昏之时的陈一凡对自己颇有好感,料得陈一凡心术不正,于是“哎呀”一声故作痛楚,将那承影剑从高台之中投入了外层的门派之中,不少的人一见这场面,立时大震,不觉眼光都朝着那仙剑跌落的地方看去。 陈一凡也是一愣,以为伤到了李甜儿,忙是近身上前,扶住李甜儿欲倒的身躯,道:“师姐,你没事吧?” 李甜儿见台下众人皆是朝着那承影剑看去,而陈一凡也靠近了过来,心中一笑:“小子,你中计了!” 忽而伸出柔掌,暗施道诀,一股真气从袖中直冲陈一凡,陈一凡手臂一麻,却是忽而又好了。 陈一凡口中发出“咦”地一声,说道:“你!” 李甜儿却是一把将陈一凡推开,孰料刚一推,手中却是猛然吃疼,“呀”地一声收回了手。再一看陈一凡,却见刚刚李甜儿推开的那个地方,一只双头小虫鬼灵精地呆在那里,两只脑袋一个左晃晃,一个右晃晃! 李甜儿将手掌翻开一看,却见上面有一个极细小的齿痕,忍不住骂道:“陈一凡,你使诈!” 陈一凡一见胸口的双头虫子,忍不住有些发晕,说道:“我没有,是他们自己要咬你的!”话刚说完,那虫子又不知钻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李甜儿此时心中恼怒,冷冷一笑,忽而摇动手中“承影仙剑·引铃”,一阵铃铛脆响过后,远远抛开的承影剑忽而自动回来了。 只听一个家伙高叫道:“哎呀呀呀,我的耳朵!” 原来是方才有个人在外层睡着了,这把承影剑跌落的时候刚好削去了他的一半耳朵。 太真上人忙是示意众弟子过去抚慰那人。 陈一凡犹自**,却听李甜儿说道:“继续打啊!” 说罢,李甜儿一剑刺了过来,陈一凡举剑一挡,倒发觉身子没什么不适,李甜儿又是换招刺来,陈一凡犹自对抗着,几招过后,陈一凡又是得到了主动,待要一剑刺出的时候,忽而胁下一痛,手上一软一柄剑竟然是刺空了,而整个人竟然是朝着那柄无影无形的承影剑栽倒下去。 李甜儿犹在高兴,却没来得及收剑,只听“滋拉”一声响。一阵血肉撕开的声音传来,李甜儿顿时大骇,反手将剑抽了回来。 但那陈一凡却是直直的摔倒了。 砰然一声。 陈一凡摔倒的时候,眼睛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喉咙口挤出只字片语道:“师姐……为甚……” 而陈一凡胸口的鲜血,缓缓蔓延开去,将高台地基上雕刻的八卦花纹渐渐染红。 承影无影,杀人不见鲜血。 只是李甜儿此时看这陈一凡躺在地上的身躯,心中猛然一窒,觉得好像有什么,是错的,但那是什么,李甜儿一时却失了主张。 一滴鲜血终于是从高台上滴落下去。 此时的太真上人见台上的陈一凡猛然摔倒,早已发觉事情不对,随即起身一看,但见一股股的鲜血顺着那八卦花纹弥散开来。 太真上人赫然而起,端住陈一凡的身躯,让他作盘膝静坐状,以清静无为的道力顺通陈一凡的心智,再用体内真力护住陈一凡心脉。 陈一凡的身子一颤,微微有了知觉,只觉胸口大痛,皮肉撕裂一般,而那伤口更是如同在灼烧一样,只是眼睛微微一睁,看见李甜儿失措的蹲在自己面前,只是幽幽说道:“师姐,你好狠!” 话音一落,头一垂,便似气绝一般。 太真上人以体内真气源源输入,双目凛然,看着一边的李甜儿道:“甜儿,你这番闯了大祸!” 李甜儿本是有几分心忧,怎奈脾气本来就很倔,此刻见平日里宠爱自己的师傅口中话语异常严厉,心中一恼,随口说道:“也不是我想,只是这小子自己不经打罢了!” 太真上人面色有事多了几分生硬,冷冷道:“莫说我不知道,此刻我已经知道你方才用真力偷袭了他!别人在看你的剑,我却是一直看着你!这番为师绝对饶不了你!” 李甜儿一听这话,脸上更是红了一大片,又焦又躁,甚而猛然又是伸手推了陈一凡一掌说道:“哎,你别跟我装死!” 太真上人本自专心调理陈一凡的内息,此时的李甜儿猛然一推,他方才半天的运息调和之力算是白费了,他不觉大喝一声:“胡闹!”随即将道袍长袖一挥,一股罡风直直将李甜儿给挥到了台下,若不是跟上来的薛琳儿腾身将李甜儿抱住,怕是李甜儿要当着这千万修道之人的面跌落在地了。 薛琳儿柔声说道:“甜儿,你没事吧?” 李甜儿忿忿看着台上的太真上人,嘴唇一阵抽动,说道:“我没事!”只是这愤恨一般的口气显然是有事。 李甜儿几颗泪珠子跌落下来,将薛琳儿一推,马上转身挤出了人群。 薛琳儿忙是招呼几名弟子跟着李甜儿,以防她出事。接着便纵身上了高台,此时的陈一凡已经是面如金纸,只有外吐的气,丝毫没什么内息了。 薛琳儿见太真上人正在治疗,于是便呆在一边不发一言。 太真上人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了一句:“这甜儿,简直……哎!” 终于是说不出来了。 第七十一章 良药 此时身边忽然是多了一个和尚,正是度劫座下的丧生和尚,但见他肥硕的身体落在台上,顿时将这高台占去了四分之一。丧生和尚说道:“太真师傅,我这有几味丸药,相信对这年轻人有用!”说罢将那肥硕的肉手伸进怀里掏了一掏,颇有一番乞丐抓虱子的样子,更是一掏之下将袈裟给撑开,一只肥胖男子的硕乳便是甩了出来,薛琳儿平日里极少看见男子的身体,此刻一见,面颊顿时微微一红,忙是把脸给撇开了。 丧生和尚摸了一会儿,却终于还是空着手说道:“哎,我明明是带了的!” 这时候忽然听到一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师傅,您的药包在这里! 薛琳儿侧过头去,却是一个清秀的小和尚已然站在丧生身边,想来便是丧生的弟子,丧生马上说道:“痴儿快把我药包拿来!” 小和尚把药包递过去,丧生和尚捻了几颗金色的丸子说道:“这是我佛家的‘慈悲丸’,对这个年轻人应该有效!”说罢便将那丸药直接塞进了陈一凡嘴里。 太真上人本欲自己斟酌一番再将那药丸喂服给陈一凡,孰料这丧生和尚动作颇快。 太真上人心中虽有疑虑,但脸上还是摆出一副笑容。 丧生和尚这才带着徒弟心满意足的落了下去,路上小和尚用佛家经文暗码问道:“师傅,这药不是你刚刚配出来的么,你不怕把那个施主给害死了?” 丧生摇摇头道:“你不知,我刚刚看这小子的脸色,大概离死不远了,我这药已经救活了几头猪,救他应该不成问题!” 那个叫痴儿的小和尚点了点头,痴痴看着手里的药包,忽然一愣,说道:“师傅,你拿错药了!” 只是此时的丧生早已经落到自己的躺椅上开始睡觉了。 陈一凡受的剑伤着实不轻,李甜儿的承影本是仙剑,当时与陈一凡相斗的时候,李甜儿碍于规矩便一直没有发动剑气,而最后这一击之中,压抑在承影中的剑气勃然而发,瞬间变化为万剑万影,刺入了陈一凡的血脉间。 饶是太真上人法力高强,要将那无数的剑影从陈一凡的身体中吸引出去,也是颇有些艰难。 太真上人此刻只盼望刚刚丧生和尚的那颗救命丸有效了。 太真上人仍然用真力支撑着陈一凡,心中仍有些不放心,但就在下一刻,忽而有一阵暖暖之力从陈一凡体内传来。 太真上人曾和金尊寺度善大师交流过佛术,顿觉这热气宛如佛力,而陈一凡的面上也微微泛起红色来,竟有回春之效。看来那什么“慈悲丸”还是颇有效用。 只是这时候的太真上人并不知道,这陈一凡体内所服用的根本就不是慈悲丸,却是“涅槃丸”,这涅槃丸拥有着无上的重生之力,此刻在陈一凡体内还只是发挥了二分之一的功力,已是将陈一凡体内气海之下的剑影统统逼了出来。而陈一凡本是道家弟子,体内中有着道家之力,那涅槃丸不适道家之力,所以终于停在了陈一凡丹田气海之下,不再发动。 太真上人此时驱除陈一凡体内的剑影,已经是简单的多了。 陈一凡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第七十二章 取剑(1) 太真上人见陈一凡醒了过来,忙是叫了门下几名弟子将陈一凡送到太极台的守静堂疗养,宣布一切无碍,登台盛会的比拼继续开始。 太真上人本就宠着李甜儿,此刻李甜儿犯了错,太真上人心中内疚,看了看陈一凡留在高台上的斑斑血痕,心中早就定下了将陈一凡收归首座门徒的心愿。 太真上人心中刚想到这里,忽而听到薛琳儿的声音道:“师傅,方才这一阵慌乱,我门下登台的弟子忽而少了两位!” 太真上人眉头微耸,道:“谁?” 薛琳儿道:“齐风和慕容知两人!”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微微一酸,适才这两个人结阵共同抵抗狸猫妖的时候,他早有吸材之心,只觉得这二人若上了云台,势必也能有所成就。竟不想这二人忽而消失了。 太真上人恐是出了事道:“那二人是如何消失的?” 薛琳儿也是面露疑惑,说道:“方才我问了一下站在他们身边的弟子,结果有人说他们中的一人说完一句话后猛然飞身而去,而另一人则是等了半个时辰,然后才也是偷偷跑掉了——奇怪的事情是,这二人将手中的剑给换掉了,双方分别拿着彼此的剑,像是都下山了!” 太真上人知晓这二人是私自离去,心中一声喟叹,道:“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遂命薛琳儿为大众讲明缘由,下一个环节的轮战就结束了,直接进入取剑仪事。 经历这一场风波之后,太极台的弟子就只剩下养伤的陈一凡,迟昆,林刚,郑天然,何玉,还有小九。 只是这崖壁上的四柄剑已经注定了此次登台盛会最终只能选出四名胜出弟子。 谁能将崖壁上的神剑拔出,便也决定了谁是否能最终留下来。 此时除开陈一凡以外的五名弟子皆在剑崖下站成一排,薛琳儿站于他们身后,口中一声凤鸣,道:“神剑宝光,华彩无双,以剑之力,护我仙纲——众弟子,取剑!” 薛琳儿话音一落,那个叫林刚的弟子便是即刻窜了出去,只是此弟子尚未有腾云之力,登上那半壁剑崖却是踩着无数的剑柄腾跃了不少次才终于是站在了八服宝剑之下,林刚看着那柄八服宝剑,但见黑光绰绰,灵气潺潺而泄,林刚靠的近了之后,那仙剑更是剑气大盛,一时间黑光腾然,剑柄上的古代篆字更显得几分苍劲。 这显然是一把刚硬之剑。 林刚心中大喜,再一跃,已经是触手到了那八服宝剑之上,他的手指刚刚触到剑柄,立刻察觉一股醇厚的力量缓缓流动过来。 林刚略一使劲,只听哐地一声——林刚是怎么上去的,便只能怎么下来。 抽剑的一刹那,顿见八服黑光激射而出,那黑光所蔓延出来的气圈猛然膨大,直接将林刚给推了下来。 林刚取剑失败,心中颇为懊丧,下台的时候,犹自回头看着崖壁上的那四柄剑:倚天剑阳青色的剑光看来锋利无比,流光剑光辉灿烂,那剑身宛似一块玉石,但却又充满着精钢的坚韧,八服剑的黑色光芒还是那么醇厚,最后那柄薛琳儿所谓的斩蛇剑,只是颇为奇怪罢了,剑身仍然埋在崖壁之中,不温不火,露出半截生锈的剑柄。 林刚前脚刚走,何玉也是纵身上去,他隐隐觉得最右边的那柄生锈的铁剑应该是一把神剑,于是便探上去,谁知他刚一伸手,那柄剑忽而没入了石壁之中,只剩下一个方寸小洞,何玉不觉有些尴尬,刚想转身却是突然腰间一麻,赫然一柄锈剑从腰里的石壁中探出头来,剑柄只撞到林刚的丹田中。 这丹田本是道家身体中的要紧之处,此刻猛一撞击,何玉身子不觉一麻,整个人翻了个身从那崖壁上坠了下来,幸亏郑天然居于崖下,马上是纵身一跃,将何玉托起,何玉遭这一着,坠落的速度终是慢了下来,落地之后满脸寒色,拜谢了郑天然之后悻悻离开了。 此时台下的旁观者们无不惊叹这柄锈剑,真是宛如世上无赖痞子一般,不让别人取剑也就罢了,最后还要偷袭一下,忽而有一个人喊到:“这柄剑人品有问题!”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哑然而笑。 第七十三章 取剑(2) 太真上人此时脸上微微露出担忧之色,冲一边的薛琳儿道:“难道此次还会留几柄剑在那崖上么?莫非我南极剑门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原来在历届的登台盛会中,神剑启出之后往往都是尽数被闯过了太极台的弟子们拿走了,倘或有哪一届的弟子无力取走剑崖上的剑,则说明选出来的弟子能力有限,更没有丝毫的控剑灵气。 薛琳儿一听这话,忙说道:“尚有几名弟子,师傅莫急!” 薛琳儿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有也有几分急躁,毕竟此刻加上受伤的陈一凡一起也只有四人了,只要有一人不行,这剑必然是要留下一柄的。 薛琳儿刚刚想到这里,忽而听见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喊声,她猛一抬头,方见原来是那个叫郑天然的弟子取剑成功。 那一柄仙剑流光在郑天然的手中挥舞起来,但见流光四射,神剑灵力俨然已经透入郑天然体内,一时之间郑天然竟然可以凌空舞剑,而身上的黑白色相间的道袍竟也是发出了流光一般。 薛琳儿脸上稍稍露出一个微笑。 郑天然身背长剑,一时间眉开眼笑,喜形于色,那张四方脸上更是光彩矍铄,快步走到太真上人面前,躬身行礼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方才太真上人心中本是有些焦虑,一见这场面当即大喜不止,说道:“好徒儿!”说罢从一旁的道童手中取过一套青色镶着黑边的道袍给郑天然道:“自此之后,你便是我云台现荒首座门下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 郑天然欣喜不尽,道:“为徒的必当更加勤勉,以报师傅知遇之恩!” 拜师已毕,众人又是看着剩下的迟昆和那个小九。 迟昆也是纵身而上,最终将那倚天剑给取了下来,众人又是一阵鼓噪。 小九看着剑崖上的那柄八服剑,心中一笑,道:“我若取了这剑,便可日复一日呆在她的身边,她也不会撵我走了!”说罢,眼光更是悠悠然投射到不远处的薛琳儿身上,嘴角轻轻一笑。 薛琳儿一见这眼光,心下顿时大惑,倒像是这种眼光在哪里看到过似的,但一瞬而过,她又觉得这个小九颇为无理,便也不再理会,撇了他的目光而去。 小九轻轻一笑,纵身如云,台下众人无不大骇,此等人显然已有腾云之术,只是不晓得这等无门无派的散人是如何修炼得道的!一时间众人中传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之声。 更有外层不少独门独户的修真者笑道:“他日我便和他一样!” 众人皆觉得这人实力相当高强,料得那柄八服剑应该是他的囊中之物,于是皆把目光投向崖壁之上。 小九翩然腾身于八服剑之前,缓缓将手伸过去,细长的指,白皙的皮肤,倒有几分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所养育出来的仙灵。 只是正在小九伸手触碰到仙剑的剑柄的时候,忽而一阵红光大作,却是一边的那柄斩蛇剑腾然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小九激射而来,小九猛然发觉,立时抽身而退,只是那剑仍然从他的手臂旁呼啸而过,剑锷终于还是将他的手臂刺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小九身上那件血红色的狐皮裘也是被撕下了一片袖子。 台下众人一时大骇,没想到这“流氓痞子斩蛇剑”不仅玩弄想得到自己的人,还玩弄那些取其他剑的人。 小九急急撤开,在半云中捂着自己的伤臂,怒目而视那柄流氓剑。 流氓剑此刻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悬于半空之中,生锈的剑柄上沾着的鲜血慢慢散开,竟像是融入了剑身之中。 众人迟疑之间,忽见那锈剑勃然间红光大作,这红光在一刹那间宛如艳阳七月,轰然透射,直向四方,耀得人眼花缭乱。那剧烈的光芒散开后,一柄通身血红,但剑刃上却是散发着霜雪一般光泽的神剑立时显现出来。 此时站在太真上人身边的薛琳儿终于是下意识的说道:“赤霄剑开锋了!难道那个小九是?”心中不觉一凛。 太真上人更是缓缓说道:“看来,那小九也是妖!真是可惜可惜!” 太真上人和薛琳儿两人之所以谈到这个,只是因为这被称作流氓剑的赤霄剑颇有一番来历。 这个故事要上溯到秦末年间,那时候在中原之地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在世人眼中无足轻重的混混,而这个混混直到中年依然一无所成,有一天他忽然拿着一根生满铁锈的棍子到处给人看,并说这根棍子不是普通的棍子,是真龙天子才能得到的一把神剑,众人一看这铁棍上锈迹斑斑,皆是大笑。众人早知道这个混混人品低劣,更不在意他的言谈,皆称是小流氓胡乱之言。 后来有一次,这个混混与乡里的几个青年学徒工去县里,结果却在半路上于一块叫作“丰西泽”的地方停住了,据前面的人说,在这路的前头有一只巨大的白蟒。众人一时不敢前进。谁知道这个混混刚刚喝了不少酒,一时间忽而横气大发,吼道:“区区白蛇,让老子刘三用宝剑把它砍了!” 众人皆是劝阻,结果刘三酒后满面红透,眼中放出金光,道:“你们这些家伙,别拦我,那白蛇等的就是我刘三!” 刘三素来在乡中声名不好,众人见他一意孤行,便不再拦他了。 刘三骂骂咧咧的横着身子满身酒气就去了。 那些看到了白蛇的青年无不大肆形容那白蛇模样,俨然是一只恶兽!并说这刘三去了之后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刘三这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前头的路上,看见那只白蛇躺在那里吐着血红的信子,刘三一笑,说道:“你三爷骨头酸,吃就不用了!来,我请你喝点酒!” 说罢刘三将随身的那壶酒迎空扔了过去,大白蟒却不吃这一套,一尾巴就将那酒囊打开来。 刘三本是醉醺醺的,这酒囊被打破之后,一时间有些清醒,大吼一声:“狗日的白蛇,这可是我刘三花三两银子买的鹿皮酒囊,大爷我请你喝酒不领情就罢了,还打碎我的酒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就杀了你做个蛇皮酒囊!”话音一落,刘三去取自己腰里的铁棍,却忽而发现那铁棍不见了。 刘三一见,不禁打了个激灵。 却在此时那条白蟒已经是盘旋几圈,腾然弹射过来,一张腥臭血口大张着,直往外吐着黑气。 刘三本是凡夫俗子,眼见自己躲不开,于是闭上了眼睛想:“我命休矣,闭上眼睛应该好受一点!” 刘三只感觉那阵腥臭扑面过来,却是忽而停住了。 半晌,那蛇仍是没有过来。刘三微微一愣,将左眼缓缓睁开,发现那蛇已经是躺在地上,再把右眼睁开,发现那蛇的中间直插着一根铁棍,正是自己那根生锈的棍子。 刘三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破剑真是神出鬼没!跟老子过年一样——”原来这刘三每到年底的时候就常常神出鬼没,因为他在外面借债太多,过年之时便会有不少债主上门。 刘三走过去,索性将那蛇拦腰斩断,忽而想起寻常百姓都说打蛇打七寸,不打七寸的蛇还可以活过来,于是便准备用剑刺蛇的七寸,却是忽而一阵白烟从蛇的七寸之处腾然而起,那白雾中传来这样的声音:“刘邦小儿,你斩我腰,我便斩你腰,我蟒王说话算话!” 原来这青年便是汉高祖刘邦,至于王莽篡权建立新朝将大汉拦腰分为西汉和东汉两段便是后话了。 自那之后,这赤霄神剑便是开锋了,忽而变为一把镶嵌有七彩珠的神剑,剑刃也是寒光逼人,剑身上清晰镌刻着两个篆字:赤霄。也被称作斩蛇剑。 自此刘邦便逐鹿中原,成为一代帝王。 第七十四章 取剑(3) 这把赤霄剑便是如此来历,已经经历几千年成为了半仙半妖的小九绝不会想到,这柄赤霄剑竟是用自身流淌的鲜血来开锋,这赤霄剑开锋所需要的便是流淌着妖类灵气的血液。 一时间赤霄神剑腾于空中,仍然是精光四射。 只是那站在一边的小九脸上的颜色渐渐开始改变了,那只受到了剑伤的手臂缓缓流出鲜血,鲜血过处,更是开始蔓延出火红色的绒毛。脸色也是忽红忽白。 太真上人一惊,猛然发现这在天上的正是一只妖仙! 各门各派的人看见了这场面,也是大哗起来,这时候只听那声法钟又是震天响,来自真法门的门主法贵一声轰隆隆爆响,已然是腾身云中。 这真法门的腾云之术浩浩荡荡颇有霸气,只是也特别吵人。 法贵左手持钟,右手一挥黑袖,双眉深锁,凛然指着小九道:“我道方才那狸猫攻击你的时候你躲都不躲,却原来都是妖类,演一场苦肉计?” 小九鲜血仍未止住,嘴角邪邪一笑,道:“你们这些修仙之人自称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可你们的所作所为比起妖类又有什么两样?我虽然不认得那两只妖,但方才那两妖,又犯了什么罪过?” 法贵黑袍飘然,面目冷峻犹如铜雕,道:“荼毒生灵便是他们最大的罪过!” 小九冷笑道:“他们今日可曾荼毒了什么生灵?” 法贵声如洪钟,道:“今日的确是未曾荼毒生灵,但明日,后日,将来的日子颇长,谁知道他们会犯下多少触犯人伦的法则?况且,他们已经成为妖,谁能知道他们曾经吞噬过多少人?” 小九忽而一声嘶吼道:“人有人伦,这人伦却为何拿来禁锢妖类?人只不过是用自己的一颗黑心来思考这个世界罢了!” 法贵道:“自古无法则人间乱,人本是这世上最有智慧的灵类,当然要有人类来修订法则伦常!” 小九不再言语,猛然栖身而近,双手呼呼卷出两袖子的火焰,火焰熊熊,赫然席卷而出,形成两团火柱横扫过去。 法贵一纵身,轰隆隆间,身下黑雾腾起,法贵又是抬高了十几丈。 那火焰只是从黑云之下轰然烧过。 法贵立于高空,嘶吼一声,一瞬间便是左手右手各执黑白二鼎,法贵白鼎一翻,内中滚滚而出寒冷的冰雪,那白雪猛然奔流而下宛如雪山中雪崩一般呼啸而来,朝着小九的火焰直扑过去,一时间便是挡住了小九的攻击。 小九见自己的火势被封住,忙是收卷火焰,在身体四周环绕起一个熊熊火球,而小九自身则是飘然其间,火焰腾腾将他的脸映得异常鲜艳。 法贵将白鼎一收,又是翻出黑鼎朝着小九的火焰结界攻去,但见那黑鼎看似颇小,却是滚石无数,内中滚石皆是通体黑色,与法贵刚刚收回的雪柱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太真上人轻声道:“原来是雌雄阴阳鼎!” 第七十五章 取剑(4) 那滚石滚滚奔流,又如同是山石崩裂,急急朝着小九的火焰球激发出去。小九忽而火焰勃发,腾然而出,周身的衣服均是撕裂而开,而身后猛然忽忽而生九条色泽鲜艳的红色尾巴,那尾巴颇有些长度,更是扶风无声,柔软异常。 那九尾猛然生长,纵横交织成一道狐尾形成的网,那网将法贵击过来的滚石全部给兜住,滚石力大,将小九的狐尾网更是拉长拉阔了几十丈,但见小九面上一凛,赫然发出一声嘶吼,双手如同双翅猛然一合,那被兜住的滚石立刻反击回去。 法贵全没料到这只狐妖竟有如此巨力,忙是将手中黑鼎一翻,重又把那滚石给收了回去,滚石轰隆隆又是一阵剧烈嘈杂的声响。 法贵正在收拾那些滚石,忽听太真上人一声大喝:“法贵师兄小心!” 法贵一听这话,方才发现那滚石之中竟然夹杂着一丝狐尾,只是那狐尾快如闪电,已然是逼近了法贵,法贵手中仍是驮着那鼎,面上惊愕——狐尾已经逼近了面门。 却在这时候,刚刚喊话的太真上人早已经按落一边,拂尘仙剑一扫,那狐尾忽而一边而去,灰飞烟灭。 太真上人剑指小九,厉声喝道:“你竟然施展这等蛊惑人心的‘狐尾信’?” 此时坐在台下的度劫大师不禁面上一窒,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光中却是有些游移。 小九冷笑道:“那又怎样?对你们这种喜欢赶尽杀绝的人,我什么方法都使得!” 太真上人对法贵辅以真气,望着小九说道:“以你的法力看来,你绝对不是单纯的妖类,若我没有猜错,你已经是半妖半仙!” 小九道:“那又如何!” 太真上人摇头叹道:“依你这般法力,只需再苦修多年,便可封仙入神,为何今日出现在这里?还打破了我剑锁封山对妖类的禁锢?” 小九冷冷一笑,道:“你们南极剑门不是自诩为大派么?又素来以开放而名扬四海,如今却不准妖类进入,岂不是名不副实?我便仗着仙术将你禁锢打破,也算是帮你们一个大忙!免得有人耻笑你们的做派!” 那法贵刚才遭受一吓,又被太真上人及时相救,心存感激,对那小九早是怒气十足,于是吼道:“我太真上人师兄门下皆是正气之人,岂能放你这等妖邪进入这仙家灵地?” 小九哈哈大笑,笑声颇有不屑,道:“仙家?那我今日便要看看你这太真师兄是否真有什么仙术,要是他法名太真,而仙术太假,我第一个将他灭掉!” 太真上人听到了小九这番狂妄的话,却并没有恼怒,反而笑着道:“山人自入道以来,降伏妖魔无数,却是并没有真正遇到过半仙半妖的对手,此番遇到了你,倒也可以长长见识!” 话音一落,太真上人将拂尘仙剑一收,道:“你出手吧!” 第七十六章 取剑(5) 小九见太真上人镇定自若,心知这道人必然胸有成竹,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生出怒意,毕竟自小九成为九尾灵狐之后,还没有一个对手同他对抗的时候会是如此冷静。但小九毕竟修炼了上千年,此时知道自己的心绪决不可乱,于是暗运通身灵力,将那怒气化为蓬发之气。 小九是一只性属火的九尾灵狐,所以他所有的攻击方式中无不带着火焰的力量。 小九将身上的狐裘一展,身子鼓动着,一时间一个膨胀的火焰气场瞬间变大,猛然朝着太真上人扩张过来。太真上人面上不露声色,暗捻一个道诀,拂尘仙剑周遭也是青黑之气大盛,一个道光结界立刻将太真上人笼罩其中。 小九的火焰一烧到那结界边缘,瞬即灰飞烟灭。 一时间两人临身半云之上,一个青黑,一个火红,小九纵而起身,身子腾然退去,气流交错之时,它又是双手激起两串火焰柱猛然袭向太真上人,太真上人知晓此番纯粹抵抗必然挡不住这火焰,也是道袍一展,一个朗朗八卦图发出明亮清丽的光芒,那光芒一展,立刻犹如在这结界上镀上了另一层鲜亮的光辉,外层的青黑光芒一时间碎成数百头青黑老牛,朝着火焰奔腾而去。 “老子青牛阵?”北极剑门的路月一看这神牛的架势,不禁脱口而出。一边的胡如飞立即接上话道:“真有这阵法?” 那青牛奔腾出,乱步轰然间,竟是用铁蹄将那火焰给凭空踏灭了! 小九被这一击,方才发觉眼前这个老道士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眼看着那些奔牛踏云而来,小九一阵轻啸,又是将那狐尾编织成网,腾然变得巨大,将那无数的青牛困于其间。 太真上人的青牛本是以无上道力凝练成的法术,那青牛只是混沌之力,却并非真正的生物,此刻被小九的狐尾网困住之后,轰然一声响,瞬间也是散发的无影无踪。 太真上人纵身而起,拂尘仙剑一挥,剑尾的拂尘穗子忽而如同长河奔流伸展而去,那穗子伸展的时候,间或夹杂着轰轰然黄河之水奔流而下的声音—— 在同时,太真上人的十指撒开,拂尘仙剑自然腾然于空中,太真上人手腕相对,手指作太阳光芒之状,猛然一推,又是一阵浩荡之气奔泻而去,一时间如浩荡狂风,推动着适才猛长的穗子,犹然已经在这半云之间生出一条巨大的长河,而长河的那头直指小九。 长河过处,更有如同水浪翻涌腾起来的水雾一般。 但见此时的天空中,水雾弥漫,巨浪滔天,轰声大作,震天撼地。 看来此番太真上人已经是真正施展出了“百川归海”的无上道法,想要早早结束这场斗阵。 小九只感觉面前涌来一股巨大的从未曾见过的力量,而这力量源源不断,勃发不停,纵使自己的结界也只能挡住一瞬,结界破一寸,那边的排山倒海之力又是猛然增加百倍。 小九一时间颇有些抵挡不住,终是猛然乍起,迎着长河轰然闯去,周身的护体光圈一层层碎裂,眼看就要到达鼻尖的时候,小九忽而斩下自己的一尾唤出一个分身——砰,分身死掉,再化作一个光圈,接着再是斩下一尾,又化为一个分身…… 死去三个分身之后,小九三百年的法力也就这样尽数丧去。 等他闯出这个百川归海道法所形成的攻击区域的时候,终于是跌落云端,口吐一口鲜血。 第七十七章 众剑所归 就在不少门派的人将要涌上来的时候,忽而只听金尊寺度劫法师一声大喝,道:“你这妖孽,还不束手就擒?”说罢闪电之间已是将那浮屠塔镇在了小九瘫软的身体之上。 众人再去看的时候,度劫向众位行了个佛礼,道:“此妖已经进入了我的塔中,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一见如此,也便不再观探,乃是各归各位。 太真上人落下来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只是太真上人心中却是略有担忧,方才这只半妖半仙的妖,自己用《天机道卷》第十六卷中的百川归海绝法才能打消他的法力,倘或当时并非一人对付一只妖兽,这三妖联手,怕是自己就要吃大亏了。 太真上人重回台中,立刻命令门中弟子去山下重新修复“剑锁封山”一歪以防再有妖孽上来捣乱。 而此时那崖壁上的剑,终于还是多出了一把。 八服神剑和赤霄剑仍然在那剑崖之上。 而剩下来的人只有那个现在还躺在守静堂里的陈一凡。 太真上人看着崖壁上的两把剑,轻轻叹道:“难道我剑门人材,竟是真的开始凋零了么?” 此时外层已经有人鼓噪起来了,只听一个声音喊道:“上人,你们剑多不够用,那把剑就让我试试怎么样?” 上人面色微怒,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却并不知晓这话是谁说的。 原来不过是一些杂门杂派的弟子口中的无聊碎语罢了。 上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忽而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听那声音仿佛这人遭受了重创似的,上人侧目一看,却是陈一凡捂着胸口站在他面前。 陈一凡轻轻说道:“师傅,我去把那柄剑取下来!” 上人本已内定这人为首门弟子,见他这样,还以为他并不知道,于是附耳于陈一凡身边道:“你已受重伤,连跨步都困难,如何取剑?” 陈一凡脸色颇有些苍白,但仍是勉力一笑,说道:“多谢淳于师兄照顾,方才我已经知道不少东西!” 上人口中发出咦地一声,看了看一边扶着陈一凡的淳于天,说道:“天儿,你说了什么?” 淳于天道:“师傅,这个一凡师弟有幸在悬空林中得到了‘昆穴’!方才我已经告诉了他昆穴的用处!” 上人一听这话,心中甚是惊奇,说道:“难道这世间久已消失的昆穴竟然在我南极剑门的悬空林中?” 淳于天点了点头。 上人见陈一凡固执的很,于是说道:“那你便去取剑,倘或取不到也不要紧,为师已决心让你成为我的弟子!” 陈一凡幽幽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提步朝着悬崖下走去,刚走几步,却是身子一抖,一口鲜血夺然喷出。 太真上人忙是叫淳于天去搀扶他,淳于天赶上几步,却还是被陈一凡轻轻推开了。 只是此时的看客们竟是忽而安静下来,在他们眼中,这陈一凡已经是疲惫虚弱到极点了,如何还能去拿那柄悬崖上的剑,但众人心中却还是有几分好奇,一时间都不再多说话。 这看似短暂的路上,却是如此漫长,陈一凡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撞击着自己的极限。 步子提不动的时候,只好连走带拖,终于是凑到了那个悬崖之下,心中忽而想起名尘对自己说的话:“你若登不上云台,便不再是我的弟兄!” 陈一凡回头望了一眼南极剑门弟子的阵营,那模模糊糊的千百人影中,不知那一双眼睛是在看着自己。 陈一凡不想靠运气。 是运气让李甜儿瞧不起自己。 是运气让名尘被自己拖累之后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参与登台盛会。 是运气让自己心中有愧。 倘或这一刻取不到悬崖上的剑,我也无悔,至少我曾经证明过,我这一切并不是全靠运气,只是运气赖着我而已! 陈一凡一时间气血上涌,面上微微有了点红色,他的身子依然保持着痛苦的动作,微微弓着,但眼睛终于还是朝着剑崖看了上去。 夕阳,点点反射着乱剑的光。 受了重伤的陈一凡顿觉眼力颇有不及,只是轻叹一声,将自己的手摊开,那颗果子化为的“昆穴”在自己的手上仍有淡淡的痕迹。 陈一凡轻轻念了一段话,手心的那块乳白色的区域犹如化开了。 不一会儿,一道黑烟从手心蔓延出来,太极台上的所有人一时之间都听到了夏蝉的鸣叫。 陈一凡的头顶,忽而出现一只黒蝉,知了知了鸣叫着。 陈一凡对着那只蝉说道:“你带我上去取剑!” 那蝉道:“知了!” 伸出两只爪子将陈一凡的腰带一扣,闪动着一双银翅将陈一凡慢慢带上了崖壁。 太极台上观望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全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以这种方式飞上了崖壁。 陈一凡的身子在空中晃荡着,终于是挨到了赤霄剑的旁边,看着眼前这柄剑,陈一凡心绪万千,悠然伸手去摸剑柄,怎奈提着自己的飞蝉飞动不稳,身子一晃,手就和剑柄错开了。 试了几次,陈一凡都没有抓住,陈一凡本就是疲累之极,心中一恼,道:“你这破剑,本大爷亲自来拿你你还不动?” 孰料陈一凡话音刚落,那赤霄剑猝忽一声闪到了一边。 一时间台下的人皆是哗然。 陈一凡见这剑忽而消失,身子忙是往前一伸,却是忽而听到一阵撕裂的声音,却是自己的腰带不太扎实,猛然断裂掉。 陈一凡的身躯直直坠下,只是此刻的陈一凡俨然没有精力去惨叫,无声无息的跌落下去。 淳于天本是一直在下面看着陈一凡,此刻一见,忙是一惊,纵身而上便要将陈一凡抱住,谁知他猛然一抱,却是虚空。 接下来的场面,让他颇有些不敢相信。 但见陈一凡的身体飘然于空中,并未跌下。 而承载着陈一凡身体的竟是背后一柄赤霄剑,腿上一柄八服剑! 这两柄神剑竟像是忽而过来救下了陈一凡。 淳于天愣在那里。却见那两柄剑驮着陈一凡,终于是缓缓落下,赤霄剑乖乖的躺在了陈一凡的右手边,而那八服剑却是猛然飞起,朝着南极剑门弟子阵营中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中窜去。跌落到一个弟子身边的时候,那个弟子手中仍是拿着一本《道德经》,他迷惘地抬起头,说道:“这是?” 旁边的另一名弟子惊喜说道:“恭喜名尘师兄,这是八服剑,看来你就是这神剑的主人!” 第七十八章 情樽 三日过后,盛会终于是彻底结束了。 各门各派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南极剑门。 ****************************************** 午后的斜阳淡淡照着太极台上的知客行馆。 太真上人坐在上首,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迎客松的古画,画风苍劲有力,云雾缭绕间一支秀松破崖而出,仙风道骨颇见一斑。 当庭坐着的是北极剑门、金尊寺和真法门的诸位代表。 太真上人啜一口清茶,淡淡道:“此次登台盛会出了不少乱子,还要多亏各位仙友相助啊!” 那法贵却是朗朗道:“太真上人此话太可气了,您对我却是有救命之恩,我倒觉得是我法某人给您添麻烦了!” 太真上人淡淡一笑,道:“你们屈金尊驾临我南极剑门,别的事情不能打保票,但你们的安危我还是能保证的!” 法贵也是一笑说道:“大恩不言谢,但这恩情我一定记下来!”说罢法贵一侧头道:“规儿?取简!” 众人一看,却见法贵一旁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即刻打开手中的一个白色竹简,便即用刻刀如流水般刻出一行字迹,俄而对着那字迹朗声说道:“太真上人于我真法门有一恩,有救命之德,他日若有事相求,只要不违背世间公道,我必结草衔环,以图报答!法印!” 原来这法家办事历来是循规蹈矩,白纸黑字,遇到大恩大德大仁大义之事,更是将这事情篆刻到竹简之上,并盖上法家的三寸法印。 众人早知这法家有这种习惯,便也不甚在意,只是莞尔。太真上人一见,忙是又谦谢一番。 倒是一边的北极剑门的胡如飞觉得这个门派可真是有几番迂腐,乃是笑道:“大恩若是想报,记于心中便可,哪里需要装样子写在竹简上?” 法贵一听这话,面上毫无表情,问道:“敢问这位是何方神圣?” 胡如飞圆脑袋一晃,说道:“我便是北极剑门弟子胡如飞是也!” 法贵一听,笑而侧头,对着刚才的少年道:“规儿?取简!” 那少年立时又将一卷黑色竹简取出来,又是一阵比划之后,朗朗说道:“北极剑门胡如飞藐视我真法门行事之道,他日若有事相求,我必恩怨分明,置之不理,我真法门弟子也须同这人保持距离,不得有所交流!法印!” 此话一出,胡如飞先是一愣,继而火冒三丈,脸上一红,就想上去理论一番……但往日这个时候都会有门中弟子来拦他,岂知道今日却没人来拦,他往前走了几步,忽而看到了法贵一张凛然生威的脸,心中想起这法贵虽然没有打赢那个狐妖,但法力显然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惹事,八成没有好果子吃,幽幽走出几步之后,心中忽而生出了几许悔意,便不敢再往前走,一个偌大的身躯直挺挺站在当庭,前也不是,后也不是。脸色异常尴尬。回头向师兄路月使了个脸色,想让路月打个台阶让他下,可是路月眼神四处流转,装作不知道。 胡如飞心中一急,却是忽而灵机一动,转身向着太真上人行礼道:“哎,那个,南极剑门的斋菜真是和我胃口,昨日吃得一场大饱——有点伤胃,各位慢聊,我去去就来。”说罢还捂了捂肚子作出尴尬脸色。然后影子一样消失在门口。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众人笑罢之后,太真上人面上却是忽然露出担忧的神色,继而正色道:“山人在这里将众位留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法贵点头道:“当日上人将玉井移位之事告诉了我们,我们自然知道!” 太真上人点点头,兀自思量一会儿,道:“自古天地一体,天大乱则有星辰变,地大乱则有山水移,这玉井移位之事实在是修真界的大事,加上法贵兄将那玄武反骨显了出来,想必这海上也是不太平!” 法贵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日登台盛会上出现的三个妖邪,恐怕还只是一些小苗头,大风浪怕是会接踵而至吧!” 太真上人兀自沉吟一声,心中却觉得什么地方有异,转而侧目一看度劫神僧,却见他双目微瞑,俨然如同在调理内息一般。 太真上人熟知度劫大师的性格,他平日里往往每时每刻都把金尊寺的威仪放在嘴边,而现在几个关系交好的大门派讨论之间,他竟然不插一语,着实有点奇怪。 太真上人遂清咳两声,问道:“度劫大师怎么看?” 度劫听见太真上人叫他,方才转醒过来,这几日中,他渐渐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偶尔说话做事往往并非发自肺腑,倒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思想似的。 度劫大师随即说道:“一切全看太真上人吧!” 太真上人点了点头,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派出一些各门的新秀子弟前往各处查看,一来防患于未然,二来也可以让我们各个修仙门派的弟子们加以锻炼,为以后担负起各门各派的中兴打好基础!” 法贵点头道:“此举甚好,我便推荐我的弟子神规!”说罢将身边的那个男孩子一指,说道:“这孩子我还是寄予厚望,只是平日里总是跟在我的左右,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大事,少了点男子气概!” 神规一听这话,心中甚是感动,忙是俯身下拜,道:“师傅,徒儿一定不辱使命!” 太真上人见这孩子年纪虽轻,但说话掷地有声,精力十足,想来也真是个可造之材,便道:“那好,就是他了!” 法贵笑了笑,说道:“还不知道太真上人将要派出哪几位高徒?” 太真上人笑道,登台盛会上的几个徒弟自然是会去的,令我苦恼的是我座下的首代弟子却不知应该选择哪一位。 太真上人话说到这里,一边的路月终于是接上了话,道:“上人,说起首代弟子一事,我倒是有事相询,不知道南极剑门可曾得到北荒师兄的消息?” 这北荒师兄,说的正是失踪了很久的吴恨。 太真上人一听此话,心中不禁微微一酸,道:“本来琳儿是去找了一番的,但由于盛会的举行,我又是将她找了回来帮忙,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吴恨的消息!”说罢,口中不由得轻轻一叹。 路月点了点头,又是问道:“这样说的话,崔炫崔师兄去了西域,那么首代弟子就只有薛琳儿师姐和李甜儿师姐了,我看不如就要薛琳儿师姐带着这些新秀到各处去吧!” 太真上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也知道是琳儿比较适合,可是偏偏我已经答应了她,等登台盛会一结束,就放手让她去找吴恨,只怕此刻她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路月点了点头,幽幽说道:“琳儿师姐对吴恨师兄的一片情,可真是感人至深啊!”说到这里,路月本想提及家兄路云对李甜儿的思念,但想了想,碍于这般沉重的场合,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路月和太真上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一边的度劫忽而说道:“你们说的吴恨可是薛琳儿的情郎?” 太真上人和路月猛然一愣,只觉得度劫大师这句话来得突然,太真上人看了度劫大师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度劫大师忽而说道:“那吴恨却是为何无法找到?” 太真上人于是便将吴恨失踪的前因后果略略说了一遍。 度劫听完这些,忽而笑了笑,说道:“若这二人真是相爱,我倒是有个办法!”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忙是说道:“神僧果有妙法,还望讲于我听听!我只怕琳儿陷得太深,若有好法子早些找到吴恨,当是再好不过了!” 度劫点了点头,捋捋胡须,说道:“我们佛家在发源之地‘天竺极乐城’中有一座‘七欲塔’,塔分七层,每一层都锁着人间一欲,内中有一层锁着一个‘情樽’,这情樽中盛满了世间大苦大悲的情人的眼泪,倘或这薛琳儿是真正爱着吴恨,她将那情樽中的眼泪喝掉,便能够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情人的所在!”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心中若有所思,接着问道:“只是不知这情樽容不容易得到!” 度劫道:“那日薛琳儿的剑法我也是看了看,她以这样的身手去极乐城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怕她功亏一篑!” 太真上人一愣,说道:“如何功亏一篑?” 度劫合十说道:“时间情爱,变幻莫测,人心不定,有谁能知道今日的花前月下到了明日又是何种境况?又有谁知道今日的寻死觅活之后,他日想起来会不会哑然失笑?我担心的便是薛琳儿若是并非深爱吴恨,她苦苦寻觅之后得到了情樽,喝下去的却是苦水啊……”度劫大师刚刚说到这里,忽而大殿门前一声清喝道:“度劫师傅,你如何这般揣度我对大师兄的情谊?” 度劫侧脸一看,却正是薛琳儿身上背着一个小行囊,想来便是跟太真上人告别的,却是碰巧听到了度劫大师所说的话。度劫大师见薛琳儿面上气势凛然,不觉微微一怔。 薛琳儿见度劫大师的脸色有些尴尬,只是轻巧巧一笑,道:“度劫大师,我敬你是金尊寺得道高僧,方才的话也只是为我担忧,琳儿这厢心领了,只是我当时在长白山上,风里来雪中去,颇是经历了一番艰难,但仍没有找到吴恨师兄,饶是如此,我……”话到这里,薛琳儿眼光中忽有了几番闪烁,续道:“虽然如此,我却从未放弃过,放弃过找到他,我的一颗心可以疲可以累,但是绝不会死!就算是死了,只要找到吴恨,它仍然能活过来!” 这段话说得几度哽咽,断断续续,显然能听出薛琳儿心中的哀愁和伤痛。 度劫大师见这场面,只是轻轻叹一声阿弥陀佛,眉间一动,似有不忍。 薛琳儿继续跟声道:“度劫大师,你的话琳儿已经全部听到,感谢你为琳儿提出的法子,我很高兴,只盼大师能将内中详情一一讲来!我薛琳儿甘愿一试!” 度劫大师轻轻一叹,说道:“罢了,罢了,我老僧愿意祝你一臂之力,只愿你们的情谊赤诚,真能感天动地!” 第七十九章 秋水长 这边厢的太真、度劫、法贵等人正在商谈派弟子奔赴各地的人选的时候,太极台上另一边的胡如飞却正是在四处闲庭信步,走得不久,却是在太极台上秋水长榭边看到一抹鲜丽的影子,这影子正是穿着鹅黄轻纱的李甜儿,此刻的李甜儿娇躯一弯犹如新月扶柳靠在了白玉栏杆上,两眼顾盼失神,双目落到了长谢之下的水池那一双并蒂莲之上,犹自出神。 胡如飞虽是性格火爆,但看了这场面,但见水面如镜,容颜似花,一池春水,眼光如月,更有阳光暖暖浸透着李甜儿的身姿神情,胡如飞稍稍一愣,似也有几分沉醉,竟也不忍去破坏这一袭镜花水月。只是暗暗躲在一边的一块假山石之下,偷眼微窥,心道:“没想到这个小妮子竟然也有安静的时候!” 李甜儿双眼在那并蒂莲叶上幽幽然看了一会儿,口角轻轻一动,似是轻轻一叹,良久,又是托腮,嘴角嗫嚅几许,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那番神态中竟有哀思无限,只让旁观者心中也生出了同情。 胡如飞沉沉看了一会儿,忽而眼角发胀,立时心下大乱,从心口中蹦出一句话道:“胡如飞啊胡如飞,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偷窥这小姑娘先不说,竟然还涨红了眼眶子差点往外面吐马尿,天啦,简直比苍天无道,鬼哭狼嚎还恐怖!”心中想到这里,胡如飞不觉身子一动,惶惶然就要走开去,却是身子刚走几步,忽而听到身后远远一声娇盼:“如飞哥,是你么?” 胡如飞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燥,想我胡如飞活了这么些年,胡子比头发都要长了,往日只听到有人叫自己师哥,今日却是有人叫自己哥,还是如飞哥,虽然让自己没了姓,但怎么听着就怎么舒服,胡如飞终于停了步子,转过脸见到远处的李甜儿正看着自己,于是抠抠脑袋,少有的露出了羞涩的样子,道:“哦,是甜儿师妹啊,我……好久不见了!” 李甜儿一听这话,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嗯,是啊,有三秋没有见面了!” 胡如飞本是个粗人,也不懂“一日如隔三秋”的含义,而此刻深心中也有些恍惚,便也没怎么听清李甜儿的话,于是囫囵说道:“我方才如厕从这里过,却没想到碰巧撞见了师妹……”说到这里之后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说自己偷看的话面子上也搁不住,便只好又抠了抠脑袋。 李甜儿轻轻一笑,说道:“不知道胡师哥有没有事情!甜儿想跟师哥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 胡如飞一听那酥软的声音,心中微微生出一种甜蜜的麻痒感觉,心中顿时大喜,道:“没有,只要妹子愿意跟哥哥说话,我什么鸟事都没有!”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有几分好笑,倒是方才深思时候落寞的眼神忽而有了几分光彩,心情也像是好了不少。 两个几辈子也沾不上边的人竟然就这样倚着栏杆,共同眺望着栏杆远方缓缓下沉的山脊,远远的看不到山脚,只是偶尔有南极剑门的弟子在下面的山林中零星穿行着。 李甜儿此时的眼神又变成了方才那种失神的样子,轻轻说道:“如飞师哥,你说我们生存在这个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修道成仙么?那成仙之后呢?” 胡如飞双手盖在栏杆上雕琢的一个漂亮的狮子头上,面色颇有些憨傻,道:“师妹,我老胡是个粗人,这样的问题倒是真没有想过,我从小在北极剑门长大,只知道跟师哥师姐们修炼神器,参悟成仙之道,或者出门打打妖怪……你不提起来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生存在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甜儿眼波清流,目光里犹如散发出薄薄的雾水,道:“所以你的生活才是这样无忌,才是这般快乐简单,不是么?” 胡如飞点点头,但瞬即又摇摇头……神色颇为矛盾。 李甜儿侧脸一看,笑道:“难道不是么?” 胡如飞圆圆的脑袋一偏,似乎在思索,接着说道:“我说师妹所说的话,一半是对的,一半是错的!” 李甜儿轻吟一声,笑问道:“哪里错了,哪里对了?” 胡如飞道:“我的生活并非无忌,比如我就很怕我的师兄路云,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总是在我前面,不论干什么,他的法术比我好,他的品德比我好,他的辈分比我高……就连我们各自的神器,别人都说我的不好!” 李甜儿“哦”了一声,又是随口问道:“却不知道胡师哥的神器是什么!” 胡如飞又是一脸的不自在,但见李甜儿面上的渴望之色,心中又是一动,没有了隐瞒的力气,反而是将神器从袖中幻化出来。 李甜儿一看,脸上即刻疑惑了,说道:“你也用的是剑?” 胡如飞面上一红,说道:“师妹看清楚点,这不是剑,是剑鞘!” 李甜儿再一看,果见只是剑鞘,却没有剑在其中。于是喃喃问道:“那这里面的剑去了哪里?” 胡如飞叹口气说道:“这剑被路月师兄拿去当神器了!” 李甜儿一听这话,顿时疑窦丛生,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只留下剑鞘,把剑送给了路云?” 胡如飞哀叹一声,讲出了这柄剑鞘的来历。 原来在二十年之前,东瀛的西田家族准备将河潮西田送到北极剑门学习,这是北极剑门第一次收外族弟子,所以掌门人轩辕才十分看重,为了防止路上有所差池,便决定派几名弟子去迎接,这些弟子中便有路家兄弟路云,路月和胡如飞。 第八十章 海魔乱 自古从神州到东瀛都是一条路。过舟山神岛,越东海之北,行船便需要千百日才能到达,纵使腾云驾雾之人也需要月余,并且若想凌空直达,路途遥远基本是不可能,中途还需要在东海流波山流波岛以及海威岛之上略作停顿,后来在东海上就出现了流波岛以及海威岛两个出名的岛屿,两个岛被神州之人称作东海双姝,是民间交流的枢纽之地。 在当时,除了路月道法已经略有小成之外,路月和胡如飞都只能算是北极剑门法术低微的弟子。 北极剑门弟子应邀在东海流波岛上去迎接河潮西田。其时胡如飞心中多有不愿,说道:“那等蛮夷王国的小子,何劳我们亲自去迎接?” 路月只是淡淡一笑,身上背着的一展长弓散发着银色光芒,正是他的神器“凤凰翅”,陆云道:“你不知道,这东瀛本是蛮荒小国,自来被称作海奴,岛上之人虽然皆是三寸短丁,怎奈却并没有三寸不烂之舌,心智未开,更别说他们在修真方面的造诣了,如今他们建立起无数的小邦国,各国之间才开始有乱斗,适才明白了武力以及文化的重要,更有不少门阀子弟对我们神州天朝怀有求学之心,此次虽也只是一个东瀛的门阀弟子,但毕竟他找的是我们北极剑门,你知道我们北极剑门虽是名门大派,但在神州的名声,是远远低于南极剑门的,我看南极剑门的种种做派,却也并不像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 胡如飞一听这话,才是略略有了几分明白,道:“哦,原来师傅就是想跟南极剑门比比名气是吧?” 路月一听这话,胸中一窒,见胡如飞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 北极剑门弟子到达东海流波岛之后,河潮西田的送行之船还在路上。 胡如飞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是换了口气说道:“我们以为他还在路上,可是在流波岛等了半个月后,却是在当地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一只来自东瀛的商船在去向流波岛的方向遇到了‘魔海龙卷风’——” 李甜儿一听这个,面露疑色,说道:“‘魔海龙卷风’是什么东西?” 胡如飞道:“提到魔海龙卷风,那就要提到魔海龙,魔海龙是一只非常庞大的海兽,是西方魔幻大陆制造出来的奇怪物种,当时是流波岛上的一个土著大祭司告诉我们的,他说那魔海龙是远古西方魔幻大陆刚刚发祥之时,一个魔法高深的魔法师越过了东西方边界珠穆朗玛神峰之后,偷偷潜入东方,结果在东方的某座神山中捕获了一条小龙,后来那魔法师用魔法炼制那条东方小龙,怎奈那条小龙更习惯孕育天地之灵而自然生长,并不能适应那魔法师用元素之力对它进行修炼,很多年过去之后,那条小龙虽然是长大,但体内本属于灵兽的祥和之气一丝一毫都没有了,自身变得异常邪恶,上山入海,毁天灭地,一时间没有人能够抵抗这只来自东方并加以魔法修炼的魔法神龙,这只魔法神龙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在最后它连修炼它的魔法师都杀掉了!” 李甜儿一听这话,心中微微一动,说道:“那它最后是怎么死的?” 胡如飞又道:“那魔法师修炼这只神龙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一手,你知道龙一般是蛇化出来的,而蛇每过一段日子便会蜕皮,那龙也是一样,魔法师在那只龙每次蜕皮之后,就会将龙皮留下,久而久之便用那龙皮缝制了一身‘青龙战衣’,这件战衣若是穿在有着无上法力的魔法师身上,完全可以让那龙的威力锐减三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那个魔法师最终还是死去了?” 胡如飞叹口气说道:“那个家伙本来就是伊甸之园中地位卑贱的炼魔师,他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展示自己的实力,才想起来这么一个馊主意,把东方的龙拿过去修炼,之所以它要这样,也就是因为这个炼魔师本身的法力不高啊!” 李甜儿“哦”了一下,表示明白。 第八十一章 海蜘蛛 胡如飞又道:“那魔法师最终死于恶龙手中,这恶龙继续四处横行,这让整个西方魔幻大陆的秩序一片混乱,后来伊甸之园的所有魔法师终于一起出动——” “我知道了,那巨龙肯定被魔法师一起制服了!”李甜儿插嘴道。 胡如飞却是面上狡黠一笑,说道:“非也,非也,那巨龙哪里有这么容易死,那所有的魔法师出动之后,将那巨龙所在地,地中洋西部的亚特兰蒂斯大陆整个包围住了,那些魔法师修炼了几千座镇魔金字塔和几万根凝魂伏魔柱,生生是将那条巨龙牵制住了,但是最终也只是围住了恶龙,就像是把它困在了牢里一样,那恶龙并没有死去!” 虽然胡如飞现在讲的话跟他的神器是剑鞘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但李甜儿见胡如飞说得兴起,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继续听下去。 胡如飞又说:“那恶龙被困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上之后,偶尔也有不少胆子大的魔法师进去,想把这只恶龙料理掉,结果都是有去无回,直到有一天——” 李甜儿一听这话,终于知道是好戏开场了,立刻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胡如飞。 胡如飞心中颇为得意,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一个身穿青黑色衣服,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的人出现在阵营里!你说这人出现的奇怪不奇怪,因为当时的魔法师都是用黑暗的力量和元素的力量镇压住恶龙,所以整块大陆之上都是一片阴霾,各种元素交织在一起,化为黑色飞尘。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一出现,但见他的周身青光盈盈,将那黑暗的势力减弱了不少。” 李甜儿听得颇为入迷,说道:“那那个人的神器是什么,他有什么本事?” 胡如飞道:“那个人只是做了几个手势,便径直从那个封闭的只留着一扇封魂门里面进去了!” 李甜儿说道:“他做的是什么手势?” 胡如飞笑了笑,便将左手臂摇动一下,宛如游蛇一般,继而再用手在脖子上一划,作出一个杀死的动作! 李甜儿道:“呵呵,这个我知道,他是说他能将这只巨龙杀掉!” 胡如飞点了点头,李甜儿嘻嘻一笑,继而双眉一皱,说道:“那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他是哑巴!” 胡如飞淡淡一笑,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继续讲的啊!” 李甜儿忙说道:“如飞哥,你快讲你快讲!” 胡如飞刚才正奇怪李甜儿只叫了自己一声如飞哥之后便不再叫了,这下又听到这个叫法,心中顿时一阵温热,只感觉激情万丈,只差开坛作法大讲特讲了。 胡如飞续道:“说来也奇怪,那个青铜面具的人进去之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悄无声息的,那条恶龙居然不见了,而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登时放晴了!” “什么?”李甜儿猛然听到这个结果,吃惊的差点掉下大牙,道:“巨龙不见了?” 胡如飞点点头,说道:“后来那个青铜人从困龙的地方出来之后,终于是摘下了面具,所有人一看那个人,不觉都奇怪了,这个人竟然是黄色皮肤黑色眼珠!” 李甜儿一惊,道:“是神州人?” 胡如飞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不仅是个神州人,而且还是个道家弟子!那些魔法师在看见他离开的时候发现他的长袍之后是一个巨大的黑白太极!” 李甜儿心中更是称奇,说道:“那个人什么都没有留下么?” 胡如飞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甜儿“哦”了一下,心中思忖了半晌,忽而转头道:“那如飞哥,这跟你的那柄剑鞘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如飞一愣,说道:“我们刚刚谈的是什么?” 李甜儿也是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你的神器的故事么?” 胡如飞一听这话,马上恍然大悟,又是抠抠脑袋,口中颇有些憨憨地说道:“哎,说这只魔海龙说多了,我见你喜欢听,我便给你讲了!” 李甜儿灿然一笑,说道:“如飞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这神器是怎么来的,跟路月又有什么关系!” 胡如飞还能怎样? 他自幼在北极剑门长大,身边虽然也是有女弟子,但愿意听他说话的却是极少,而众多的男弟子们则是各个专注于修道之中,胡如飞这种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话,他们更是不愿意听。所以胡如飞在平日里只要逮到说话的机会,只要学会一些粗鲁豪放的语言,便是一一学来,一一讲出,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此刻面前的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儿竟说他讲得好听! “似这般,老子讲起话来,神仙也挡不住!”胡如飞心中这样想到,口中继而说道:“那魔海龙卷风便是魔龙被降服之后在亚特兰蒂斯遗留下来的一个奇怪景象,自那魔龙消失之后的每一年的那一天,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天空之上,便有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慢慢的就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卷风,那种卷风势大无匹,只有西方魔幻大陆的九位罗马魔国的长老院长老合力才能将这卷风引到海中,以免生灵遭殃。” “长老院?这个我知道,以前我们南极剑门来了一个叫基德的外国人,据师傅讲他现在就是罗马魔国的长老之一!”李甜儿插口道。 胡如飞顿了一下,见李甜儿不说了,才是继续说道:“自此之后,那浸透着奇异力量的魔海龙卷风便常常在东海以西盘桓——那日河潮西田到来的时候,却不知西方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没有牵引好那股龙卷风,而让这龙卷风险些冲到神州之地来,不过最后这魔海龙卷风终于是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只是有流波岛上逃离了龙卷风的人说他们看到了有一群东瀛人被吧龙卷风给裹走了!” “所以,你们便去找个叫河潮西田的小子?”李甜儿轻轻说道。 胡如飞点点头说:“等我们千辛万苦找到那片海域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他们的踪迹,我们早已知道这海魔龙卷风已经消失了,便也多行了几片海域,终于是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珊瑚岛,在那岛上发现了一个深幽的洞穴!” “洞穴里肯定有妖怪!”李甜儿又是抢着说。 若是在往日有人打断胡如飞的话头,胡如飞只怕会马上翻脸,但今时今日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像是小孩子一般活泼的姑娘让他的心中十分舒畅,更是没了一丝脾气。 胡如飞说道:“不错,那洞穴中的确有一只妖怪,正是一只巨大的海王蜘蛛,当时的路云师兄看了看那只海王蜘蛛,便对我和路月说道‘这只蜘蛛正是考验你们的好东西,此次我们都不出手,你和路月两人上去,看能不能打败这只蜘蛛!” 胡如飞双眼一下子微微红了起来,胡子抖了一抖,似乎一下子有了激情,便说道:“当时的我一股牛犊子劲,冲上去便打!” 李甜儿点点头说道:“那当时你的武器是什么?” 胡如飞摸摸脑袋,似乎一下子想不起来,俄而“哦”地一声恍然大悟说道:“当时我拿的是一个铜锤!” “然后呢?” 胡如飞此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是激情澎湃,两手马上离开了栏杆,说道:“我和路月师兄两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最终我一捶砸在了那只海蜘蛛的肚脐眼上,把它的肠子都砸出来了,什么白菜豆芽流了一地!” 李甜儿听得正入神,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白菜豆芽?那海蜘蛛还吃这些东西么?” 第八十二章 兄妹 胡如飞听得李甜儿有这么一问,当即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夸张,马上改口说道:“哎,我记混了,不是白菜豆芽,是白贝和海草之类的!” 李甜儿“哦”一声,也没有在意。 胡如飞颤巍巍继续讲着:“那只海蜘蛛被我们打死之后,竟然在它的身上发现了一柄剑!” 李甜儿眼光一亮,说道:“是你身上这柄剑!” 胡如飞笑着点点头,说道:“海蜘蛛死之后,身体忽然间裂开,这柄剑就在它体内,只是剑身和剑鞘是分开的!当时我们在一旁看着这柄剑,只见这柄剑黑沉沉的,散发着逼人的光泽,看来是把颇为好的剑,倘或炼成神器一定不错!当时站在一边的路云师兄说道:‘胡如飞,路月,这只海蜘蛛死在你们的手上,这柄剑必然应该算在你们的手上,你们商议一下谁得到这柄剑吧!” 李甜儿一听,说道:“所以胡师哥就当仁不让的去拿那柄剑了!” 胡如飞点了点头,脸上略有愧色,说道:“我便说道:‘路月师兄为人慷慨,这柄剑当然不会和我这个师弟抢了的!你说是吧,路月师哥’我这样一说,路月师兄也不好意思否认,便示意我去将那柄剑取走!” 李甜儿点了点头。 胡如飞道:“我这一去,便径直将那柄剑拿起来,结果拿了半天,那剑纹丝不动!” “然后被路月把剑拿走了!”李甜儿补充道。 胡如飞沮丧地点点头说道:“我心里不服气,就在一边把那剑鞘拿走了!” 李甜儿噗嗤一笑说道:“如飞师哥,我忽然觉得你很可爱!” 胡如飞一张老脸顿时一红,说道:“我还是觉得师妹你比较可爱!” 李甜儿听完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胡如飞忽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李甜儿的双手说道:“甜儿师妹,恕我冒昧,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甜儿猛然被抓住双手,一时间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支支吾吾道:“你说就说,别扯着我的手!” 胡如飞像是忽而惊醒,马上收了双手,双眼闪烁着说道:“师妹很可爱,师妹对我很好,你如此这般对我,我便喜欢上你了!我也要对你永远的好!” 李甜儿一听这话,顿时犹如被雨水淋了个透,外加一场冰雹。急急说道:“师兄,你别误会,我只是……”那后面的话一急,竟然是说不出来。 胡如飞这时候才知道李甜儿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是解释道:“师妹,我是真喜欢你,打小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多少人愿意听我啰嗦这么久的话,你是第一个!而我也很想有个妹妹,我想让你做我妹妹!” 李甜儿见胡如飞面色激动,色如猴臀,心下觉得这个人说的话不像是开玩笑,犹豫着是不是要答应这个满身匪气的胡如飞。 胡如飞两眼目不转睛盯着李甜儿,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这一双眼睛里,竟似流浪着一身的漂泊,仿佛一颗心在寻找一个靠岸的理由。 李甜儿的心微微一动,轻声叹道:“那好吧!” 胡如飞一听这话,大喜不已,说道:“好,有你这个妹子,我便是死一千回也值得了,这世上终会有一个人记得我!” 胡如飞话一说完,却是焦急着转了个身子跑开了。 留下了李甜儿一个人愣愣站在那里。 天上掉下一个哥哥,李甜儿不禁微微有些好笑。想到这个哥哥说要永远对自己好,心中的思绪却是忽而又沉下去了。 想起师傅自小宠着自己,而上次在登台盛会上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自己,心中又是一痛,心道:“这世上又有谁会真正地一辈子对你好呢?” 李甜儿那一双眼睛又是遥遥朝着山下看去,却是蓦地。瞄见一瞥红影。 第八十三章 善独 星移斗转。 这是炎父的那个境界中,只是此刻吴恨显然并不能看到外面的风光,吴恨在那高台底下的通道里已经行了几日。 这绵延的距离似乎竟有着千万里。 在这通道周围的壁画上,吴恨看到了不少的壁画,在这些壁画中描绘的景象,吴恨曾经大多读过。 比如夸父追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伏羲河洛…… 这些似乎都是上古洪荒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吴恨一边往前走一边想起了炎父关于神族后裔的说法。 按照炎父的话来说,炎父是天生神族,是夸父的后代,照此看来,这世上便可能还有女娲伏羲的后代—— 吴恨又是往前面走了许久,心中却是猛然一阵涌动,随即端坐身子,调整内息。 自这几日来,借着这个境界里面的乾坤颠倒,吴恨的道法早已经是猛然大增,只是这般神速倒是让他体内隐隐出现了一股邪逆之气,他知道作为一个道家弟子,修炼真法的时候绝对只能循序渐进,但自己的道法借了这天时地利之后忽而流畅无比,让他忍不住就继续练下去,昨日便是参透了十六卷中的“百川归海”。 今日已经是进入了十七卷中的功法中,这十七卷功法里最顶端的便是“万元归宗”,“元”字在道家中有“大”与“始”的含意,在《天机道卷》的修书人口中,只要练成这万元归宗便可以具有神仙之力,足以具备了洪荒开天之道。 《天机道卷》前十七卷还算在人间,若是参破了十七卷,这之后的第十八卷就能感应到仙人之境,在南极剑门曾有数人参破十八卷之后登上了封仙阁化为仙界之人,只是这些人倒是没有回来。往往是变成了民间的传说。 偶有普通的老百姓在四处见到他们的身影。 吴恨细细调理了内息,念了一番《笃静经》,身体内的那股四处攒动的邪异之气终于是压制了下去。 吴恨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着,只感觉周身越来越热,仿佛再一次走进了火山口一般,越往前走那隧道的形状更是变化多端,起初进来之时是个方形的通道,深入之后变成了圆形,想起来倒像是蕴含着天地圆方之理。 吴恨心中紧紧记着炎父的教训,知道自己此刻要做的事就是将这里的蛊咒揭开,吴恨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个境界中呆了几日,但在这段时日内却渐渐参透了一个道理,作为一个人,只有“善独”才能无往不胜,倘或当日自己在这境界中受困之后自暴自弃,焉能真正学会“百川归海”这类连师傅都很少在人前运用的绝技。 此刻吴恨虽是困于其中,但对以后将要发生的一切却是充满了信心。 路虽远,毕竟只要是路,就是有人走到过的地方,别人能走到的,我自然也能走到。 第八十四章 咕噜 深邃的通道,终于是将内部显露了出来。 吴恨再度过了一段沙地的通道之后,终于到达了高台下中空的地方,此刻眼前的地方终于是豁然开朗,一个五方石塔拱守的腾空平台之上,各个石塔所占据的一个方向有着不同的颜色…… 最远的一方是金色,左右两方是黑白,靠近出口的左右两方则是请红色。 这五方颜色交合的中心用闪烁的金石包裹着一颗雕刻的十分精致的镂空石球,那中间还在不停往外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吴恨站在那个洞口,深深俯瞰着这个高台。 吴恨的身躯刚刚深入一点,忽而身下便有深沉的雾气涌动上来。而那雾中慢慢显出几个精光闪烁的字迹——生人勿近! 吴恨心中大奇,以为这深穴广庭中机簧的确非同寻常,方才仅仅深入一点便有这番奇象。 吴恨还未动身,忽而耳边呼噜噜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翻涌出来。 吴恨身形一晃,聚起青光笼罩全身,那翻涌之声骤紧,忽如闷雷滚滚,那深穴中的黑烟顿时腾天冲上,双耳两边能问听到阵阵崩裂之声—— 惊天地,泣鬼神。 石破天惊,似有凄厉炎烈之气四处弥漫开来。 “轰隆隆,轰隆隆……” 轰然震天。 吴恨警觉这洞穴中已经发生了巨变。立时腾然而起,不落地面,却是洞穴顶上密压压犹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腥瘴气,吴恨本是修道之人,这厚厚的瘴气让他周身的真力竟然是忽忽一窒,内中炎热的凶恶之气几欲将他防御的道力结界压破。 吴恨心道不能鲁莽行事,立即纵身一退,还是回到了方才进入洞穴的通道口中。 吴恨站在洞穴口,那从洞穴顶上压下来的厚厚瘴气越聚越多,黑气变红,红色又变白,白色又变金色,金色又变成青色。 这颜色的转变正如高台之上的颜色。 那耳边的巨响还没有停下,浓厚的瘴气却已经是逼上了那腾空的高台,里三层外三层将那高台给罩住了。 吴恨一时间再也无法看清高台上的状况。 在下一刻身体之中感觉到一股汹涌的热潮翻涌上来,吴恨放眼一看,却见方才从通道到腾空高台之间的那如同深渊的空隙中放出了火红色的光芒,将那瘴气边缘厚厚的黑雾穿透无遗,而那火红光芒滚滚沸腾之处,已然是出现了沸腾的岩浆,那岩浆中更是常常翻动出来几具被烧成骨石的尸骨。 那岩浆升上来的一刻,瘴气又是被慢慢抬升,隐隐露出了高台的边缘。 此刻,脚下是万丈神火深渊,头顶是黑霾瘴气,中间的空隙却显然不足一人高,凌空已经是不可能,踏着岩浆过去更不成。 吴恨的心思一时变得踌躇无比,心思思虑之时,忍不住将腰间的那两段断剑左右手各握一截,心中稍作镇定,只能另寻他法,眼望这身下翻滚的岩浆,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些骨石之上,心下一动,腾然一跃,随即想将双脚踏在一块骨石上,还没沾脚上去,那骨石似乎是有感应一样瞬间化为散尘,吴恨大叫不好,忙是撤身,怎奈头顶忽而瘴气盖下,一时间无法回身,心中顿时一急,忙将手中的半截残剑“呲”地一声抛出去,那残剑虽是已经断掉,但仍然是锋利无比,残剑射出之后,返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终于让吴恨平平退了回来,重又落到了洞穴口上。 吴恨遥遥看着插在对面的半截残剑,直道这种境地着实难以穿越。吴恨的双眼落到远处的残剑上,颇有些落寞之色。 就在吴恨寻思新的方法的时候,忽而远处金光一闪,从那岩浆中发出一阵“咕噜”之声,犹如刚刚出生尚不能言语的小孩子发出的奇怪声响,吴恨口中不禁发出“咦”地一声,抬眼看去,却见到一个奇景,只见一个身披着如同麻袋一般的破披风的小人忽而从那岩浆中冒出了小小的没有生长毛发的脑袋—— 在这般炎热的境地中,竟然可以有这样一种生物潜入岩浆之中! 那“咕噜,咕噜”叫着的小人忽而在对面攀援而上,一下子将插在对面的青霜残剑给抱住,然后两只瘦骨嶙峋的小手抱着残剑使劲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吴恨看的入了迷,在一边默不作声。 那“咕噜,咕噜”终于是将那青霜残剑给取了出来。趴在对面的石壁之上,抱着残剑,转过脸来看着吴恨。 吴恨此时才真正看清那小人的面目。 却见他的身体虽小,但是脑袋奇大,头顶上一片光秃秃的,眉毛也没有,一个大鼻子往外翻动着,似乎是跟猪一样吃食物导致的,最惹人注意的是它那双眼睛,圆登登犹如两个苹果,而那双眼睛中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水光,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那“咕噜”看了一眼吴恨,又是咕噜一叫,翻身便跳进了岩浆中,扑通一声再无踪影。 吴恨此时心中忽而想到,若是这只咕噜突然出现在岩浆表面,踩着他圆溜溜的脑袋腾身过去,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到这里,吴恨便仔仔细细看着面前滚动的岩浆,那岩浆还在往外冒出腾腾热气。 只是“咕噜”再也没有出现过。 吴恨忽而想到刚才这个“咕噜”就是为了那柄残剑才现身的,若是此刻将手中剩余的半截残剑丢过去,那咕噜说不准就会再次出现。 吴恨想到这里,便引动剑灵,将那残剑缓缓悬于岩浆长河中间,犹似钓鱼一般,残剑悬在空中,吴恨站在那里,一时间这洞穴中显得十分安静。 偶尔有岩浆中咕噜咕噜的声音,却只是气泡鼓动。 吴恨极有耐心,注意着残剑之下的岩浆。 等了许久,终于是看到了动静,那岩浆暗暗浮动,忽而冒出一根短小的手臂,吴恨立时调整身形,只待那个大头一冒出来,立时便腾身踩过去。借力登上对面的腾空高台。 那短小的手臂终于一下子攫住了残剑,吴恨心下一动,早已经看到了冒出来的半个脑袋,于是飞身而去,在那脑袋上一踩,顺手将残剑一架,带到了对面的台上。 那个脑袋白白努力了半天,又被踩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蛊碑 吴恨刚一落到台上,顿感风沙弥漫,却见自己踩到的正是高台金色的那部分。吴恨身子未动,脚下的金色石砖倒是裂开来,但听咔嚓咔嚓的声音,金色砖石上出现了一只巨型的蝎子图案,那蝎子突然也在瞬间发光,勃然而起,化为了实体。 就在吴恨心中已经产生警觉的时候,又听到一阵阵破裂之声,另一边赫然又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螳螂,次第间,这高台上出现了五只巨大的恶毒昆虫。 金色蝎子,青色螳螂,黑色蜘蛛,红色蜈蚣,白色寒蚕。 原来这五色便是对应着这五种昆虫。 那五只昆虫显然已经心意相通,还没等吴恨反应过来,那金色蝎子猛然一跃,爪子群起,尾勾猛然圈起,直刺吴恨,吴恨立刻立时道光一聚,将身上的半截残剑挥出去,直刺那蝎子的肚腹,那残剑一路飞过,却是忽而被一边的青色螳螂双爪探出,猛然攫在了怀中。 吴恨腾然而起,知晓这些昆虫各自必有照应,此刻若不直接痛下杀手,料得无法对付这些毒虫。 吴恨自立于空中,俯瞰着这些毒虫,忽而心意一决,通身凝气,发动了《天机道卷》第十五卷中的镇魔元力。 吴恨自是双手摊开,门户大张,从胸口一道真元之力迸射而出,激射之后瞬即撑开犹如扇屏轰然散开,道光大增,顿时将那五只毒虫困于其中。 那白色寒蚕试图闯出道光之阵,却还是被挡了回来。 吴恨面容一凛,忽而双手一合,将那扇屏一般的道光紧紧聚拢,但听碰碰然的声音,那五只巨虫瞬即像是被巨石挤压起来一般,砰砰砰爆裂开来。 螳螂,亡; 蝎子,亡; 蜈蚣,亡; 寒蚕,亡; 所有被道光稀释搅溶的尸体一团团裹在一起,吴恨心下不禁有些奇怪,这些毒虫虽然并不怎么厉害,但这番样子看起来,他们比想象中的要差太多—— 就在吴恨想到这里的时候,但闻轰然一声爆响。 一阵黑色粉状的薄雾从那道光中飞扑散开,一时间黑浆散得整个洞穴中到处都是。 那只最后的蜘蛛,终于是丧命了。 吴恨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将袖子上一块溅上来的黑浆抖了下去,只是却不知道有一块黑浆已经是从背后脖子里渗入了身体。 那黑色的毒浆竟是因为已经毒到了极点,所以渗入吴恨体内的时候,吴恨竟然是丝毫没有察觉。 吴恨转而飞身落地,站在那表面已经化为粉末状的石台之上调理内息,忽而那石台猛然剧烈晃动起来—— “咕噜”、“咕噜”、 随着这一声声的叫唤,一边的岩浆中猛然跃出来几个刚刚见到的小人,这些小人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唤,一个个跑到了吴恨身边,其中有两个看似瘦小的小人竟然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两个小巴掌紧紧抱着脑袋,只是脑袋太大,完全抱不下。 吴恨见这群小人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看来颇为可怜。 就在那群小人全部爬上来之后,那岩浆慢慢竟是温度降了下去,忽而从岩浆中翻涌出一块寒玉白石。 而这洞穴中的摇晃之力又是忽而缓了下来。 吴恨见那白石之上刻着一些精光灼灼的字迹,便探身一步将那字迹读入心中: “炎火毒蛊碑” 神碑过处,寸草不生,烈日熔岩,吞荒吐野,五虫五色…… 吴恨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这炎父的境界中竟然被谁植入了这块五虫炎火蛊毒碑,所以自入了这境界中,除了开初的地方,其余皆是荒漠原野,及至到了这里,便才是中心所在,炎父的一整个境界竟然大部分都被这个炎火毒蛊碑所控制! 吴恨心下及此,忽而耳边又是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吴恨一看,却是见到另一个小人从岩浆中慢吞吞爬了出来,只是这个小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左手拿着那柄残剑青霜,右手却拿着一根长长的黑色手杖,这手杖的头上雕刻着一个面具的形状。 吴恨看着这个“咕噜”,小咕噜眨眨眼睛朝着吴恨走过去,神态颇是恭敬。 吴恨见小咕噜没有什么敌意,便也不动声色,看这小咕噜想干什么。 小咕噜脑袋太大,可能头重脚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终于是走到了吴恨面前,然后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忽而将手中的青霜残剑和黑色黑杖托起来,毕恭毕敬的递给吴恨。 吴恨心中满脑子疑惑,但还是将青霜残剑拿走了,毕竟那本来就是他的剑,谁知道那咕噜见吴恨只拿走了青霜残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由恭敬变成了愤怒,一会儿又闪变成哀愁,又将那黑杖晃了晃,一定要吴恨拿着。 吴恨拒绝了咕噜的好意,轻轻摇了摇头。 那小咕噜不领吴恨的情,忽而拍着腿蹦起来,举起黑杖四处晃动,像是在跳舞一般,跳完之后,又将那黑杖指向吴恨进来的那个洞口,吴恨侧目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进来的洞口在剧烈的震动中被封住了。 吴恨一惊,忙是四处探看。 此时那岩浆早已经是退回去了,而头顶的剧毒瘴气也因为毒虫的死亡烟消云散,此刻在这庞大的洞穴中,四壁皆是能看得清晰无比,但吴恨观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找到一处出口。 那个小咕噜忽而又是将黑杖在空中画了几个圈,然后口中发出“爆”地一声,接着双手摊开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 吴恨心中一动,说道:“你是说,我用这个黑杖可以打开一个出口?” 吴恨话音刚落,那只咕噜大叫着拍拍脑袋,嘴里发出“咕噜啊啊啊,咕噜啊啊啊”的声音,吴恨一看咕噜眼角边的细纹,便晓得这个小家伙是在大笑,瞬即一乐。 罢了罢了,为了出去一趟,我便来试试这只黑杖,看它是不是真能用来出去。 第八十六章 神杖 吴恨将黑杖接了过来,却见这黑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吴恨眼力惊人,将那小字一忽儿便是浏览了下来,已经是知道这只黑杖的名字叫“神巫杖”,通过上面的字,吴恨也知道这只神巫杖应该是属于黑暗力量造就的神器。 在修仙界一直是有黑白之分。 黑白,阴阳,天地。 道法也分黑白,黑道之术便包括各种巫术和蛊术,这种法术主要是遍布在神州以南,历来为人所不齿,但这黑道之术也出过一些上古真仙,比如说蚩尤以及那些身处九幽阎罗之地的仙人。 但是在当今修仙门派,自然还是白道之术具有着统治地位,历来道家都提倡的修身养性,所谓名门正派也一般都是白道之术,羽化飞升也是荣登天上仙界。 吴恨万没想到为了闯出这个深穴,自己竟然要练这种法术。他的心中颇为踌躇。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心机一动,已是发觉自己到了练功的时刻,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倘或我此刻专心致志参习《天机道卷》第十八卷,若有所悟的话,或可借助自身法力突破禁锢也未可知! 吴恨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喜,于是将那黑杖弃于一旁,盘膝而坐。 那咕噜见黑杖掉到了一边,忙是跑过去将黑杖捡了起来。 直到此刻,这洞穴中的颤动,才算是真正终结了。 吴恨心中开始默念十八卷的口诀:“此乃天机之道……夺天地造化之功,侵日月金仙之玄机,驻颜益寿,见性明心,通九窍,润六腑……” 吴恨这般修习半晌,忽感体内一股异动,忽而生出一股旁力,生生将方才引动的真力给牵引住,仿佛身上无数的经脉顿觉受阻,一时间苦不堪言——吴恨刚刚有了不适的感觉,顿觉喉口一甜,顿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吴恨此时不觉大骇,自来道家修真之人只有遭遇了邪异之力才会有如此反应,此番这股黑血显然正是出自自己的胸腹之间。 莫非,这十八卷还不适合自己去修炼? 吴恨心中仔细思索,便是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太真上人,太真上人早已经是在这个世上修炼了五百多年,也是刚刚在五十年前参透了十七卷的天书——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也是微微一宽,顿觉刚才自己想要参破十八卷天书的想法颇有些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心下及此,吴恨便收了内息。 方才吴恨始终保持着瞑目状态,这番睁开眼以后,顿觉周边的黑气和炎热之力已经尽数散去——空余深穴和石台。 吴恨耳边又是传来刚才那群小人咕噜咕噜的叫声。 此刻那群小人围坐在一起,只见有的小人摸着脑袋思索,有的张着小嘴打哈哈,还有几只不知道在沙地上画着什么。 吴恨站起身子的时候却发现在自己的不远处,另一只将黑巫杖交给自己的小咕噜此刻还保持着盘膝而坐的模样,那神态倒也像是在修炼一般——不过那光光的大头倒像是个和尚在打坐。 小咕噜见吴恨站了起来,立刻又抱着黑巫杖跑过来,将黑巫杖再次递给了吴恨。吴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黑巫杖拿了起来。 一边的一群小咕噜还在用指头在沙地上画着小圈圈,那小圈圈的大小就像是扳指一般。 吴恨再细细将那黑巫杖之上的字迹看了几遍,稍微心中一动,便觉得体内有一阵无法压抑的力量似乎要迸射出来。 看来这种黑道法的力量也是颇有些嚣张。 小咕噜见吴恨的脸色忽然发黑,急得在一边滋啦啦跑动着,围着吴恨转了一个圈。 吴恨看着小咕噜,笑了笑,说道:“这法术并不难学,但我本是名门正派,这等邪术,我怕是学了之后会贻害无穷!” 小咕噜显然听不懂吴恨再说什么,只是双手做了个爆开的动作,然后口中咕噜噜叫了几声。 吴恨不再理会这只精神亢奋的小咕噜,转而又是在这高台上踱来踱去,四围苍石硬岩,倘或真的以自己的道力击破山石,无疑是没有出路的。想到这里吴恨不禁端起了手臂,手托着腮,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边的小咕噜也是吧嗒吧嗒走到了吴恨身边,两只细胳膊也端起,俄而另一只手托起了腮,原来这小家伙一直在模仿吴恨的动作。 “我们都出不去了,死在这里面怎么样?” “不,咕噜,不,咕噜!”小咕噜这样答道。 它倒像是听懂了吴恨的话一般,拼命摇着头,转而蹲下身子,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圈上加了无数条直线,像是一个太阳一样。咕噜指着这幅沙画,大眼睛一眨,又笑了起来。 吴恨看着这幅画,心中忽然一动,说道:“这是太阳吧?” 【已经将近十五万字了,算是一个小结,之前的内容归于第一卷!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第二卷,第一卷显得有些冗长,在第二卷中将要涉及到东海,东瀛,西域,罗马——新的故事将要开场,海魔王大战——亚特兰蒂斯沉没——故事进入新状态,希望大家给与更多的支持!】 第一章 旅途 这长白山,走不完。 风雪冷,比这风雪更冷的却是已经失望的心。 日暮长川独自行着,在这样的地方,又有谁愿意和自己同路呢? 穿过莽莽深林,踏过黑沼,翻越山脊。这身后的连绵雪峰中,一长串脚印竟是自己踏出来的。 这对错,竟然似长在身上的血肉,难以分开。心智几欲昏愦。 叹息已经不能发泄心中的愤恨,长川行到长白山上一个不知名的山脊的时候,忽然引起浩然真气,离却了苍茫大地,巍峨高山,纵身穿入云中,这远方看不清长云万里,这身后记不起愁情万千,长川一声狂啸,牵一发而动全身,周身真气流转,黑袍上泛起层层光芒,赫然慑天,那由身体内激发出来的腾腾真气穿云而绕,如一条苍龙般拨云开天,霎时间,这周身的云团立时变成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如丝线坠落的雨水在半空中凝结成剑雨,匆匆穿空而下,直插地上。 似这般剑法,“小千军剑阵”便是大师兄吴恨教于自己的。 泪,瞬间滂沱而下,全部化为空中的冰。 分不清哪个是雨,哪个是泪。长川只能狂然而去,不再回头。 这方向,正是朝着自己的家乡,东瀛岛。 “所有的一切恩仇,等我夺回长川家族旧时荣耀后再说吧——大师兄,你若真是丧命于我的手中,我这条命迟早会祭给你!”长川举目望苍天,那眼中几分悲愁,铭刻于心。 身下盘旋的千柄冰剑,霍然碎裂。 三日之间,长川御风的身形已是穿越了小半个神州,他在云端看着这苍茫大地,山若苍龙脊,水似碧玉带,这大好江山,却让他的心沉沉痛下了。他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贵族二子,在亲兄死于他人之手后,必当要挺起脊梁,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长川双眼作泪,思忖道:“只可恨我瀛洲江山竟然被那西田夺走。” 行到三日后的黄昏,长川已然看到了神州边缘,东海之滨舟山神岛。 长川按云而下,片刻间已是行走在这海滨小城中,太阳已是西垂海平线,黄芒普照,这街道甚是热闹,周边小铺琳琅满目,海产更是丰富。行走在路上的人们,周身都似乎带着海水的气息。小贩不停的叫嚣着,想在日头彻底落下之前做完最后一笔生意。 长川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秋日时候,有渔民将鱼干摊晒在自家屋顶,阳光照去便是一片闪烁的银色,真如星光一般美丽。 长川行得几步,远远看到了一个客栈,两层木楼,上挑一面杏黄小旗,书“观沧海”三字。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看来这店主却是读过一些书。长川想到这里,便信步朝着那客栈走去。这客栈店小二见有人过来,忙招呼着说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长川说道:“先来一桌菜,在这里也住一日!可有空房?” 店小二点点头说道:“您是住上房还是一般的房间?” 长川笑道:“随便,睡得舒服就行!”这店小二看着长川一身黑袍,早觉得他非常人,更看那眉眼之间倒也是有一番大家气概,想来一定是个大手笔的人物。既然敢说随便,一定是胸中有物。于是店小二轻轻做个揖,冲着二楼喊道:“楼上的,挑个上房备着!”那边厢早有人答话。 长川笑道:“你这小二可真是会做生意!”店小二也是笑道:“客官自是不凡,我们这边招待不周岂不是罪过!只是我们这房,可是得交定金的!” 长川从身上裹着的黑布褡裢里取出银子交与店小二手中,说道:“上菜若是太慢,你们这生意便是做不成了!” 小儿将那钱记在账上说道:“瞧您这话说得,我们必然是尽心尽力服务周到,这菜您一点,即刻下锅,绝不含糊!” 长川微微点点头,坐到了一张空桌上。 这店小二的话的确不假,没过多久,一桌丰盛的菜肴便被端了上来。 长川吃着这些海产,心里却是在想着今后的路,作为长川家族振兴的希望,长川身上背负的责任无疑太大了,当年的领地,已是大半被西田攫走,少量的领地也是被德川家族分而食之,就连自己整个家族和自己家族掌握的军队,灭的灭散的散,几百年的基业,竟是忽而毁之一旦。 这古训真是那么有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这一番回到东瀛,首要的目标是找到长川家族留存的根脉,然后筹集钱款,招募军队,等待揭竿而起的日子。 长川心思一紧,忍不住攫断了一只筷子。 多年没有在东瀛生活,现在的自己却是连家乡的基本情况都不太了解,空有一身抱负,却不知从何做起! 长川的眼里露出了惆怅的表情。目光透过这客栈的窗,遥望着海天相接处那一轮圆月。明月有情,寸寸少年心! 这日休息之后,明日即回东瀛! 第二章 黑店 当晚,长川宿在观沧海客栈的二层一个上房,这房间的陈设古朴典雅,几张竹椅,一方红木桌,壁上几幅古画,却有一幅画上有着白居易白乐天的诗句。看到这诗句,长川心中不免有些感触,在他幼年时候,这白乐天的诗却是在鲜夷极受推崇,自三岁起,父亲更是常常亲身教于自己,那些父亲写于桌上白绢的字迹,至今仍历历在目。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少年白居易方有如此雄心,而我日暮长川岂可这样颓废?想了便去做,这才是大丈夫的行径!长川的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能量。 那一刻顿时热血沸腾,仿佛千里江山,已是尽在足下。 长川盖上锦被,沉入梦中,海风过处,夜色清籁,远处海水涨潮的声音哗啦啦传来。 ********** “掌柜的,我看他便是倭人贼寇派来的奸细!”这说话之人却是今日那客栈中的小二,而他面前正端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体型剽悍健硕,那胳膊足有碗口粗,看起来俨然有着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力量。这汉子端坐椅上,喝下一口黑茶,沉思道:“你说那人穿着一身倭国服装?” 小二点点头说道:“不错,那个人拿银子的时候是从身上绑着的褡裢里面拿出来的,只有倭国人才会将褡裢缝于中衣之内!” 掌柜点点头,却还是说道:“他若是倭贼,岂会这样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二道:“我起初也这样想过,但说不定这个家伙就是故意过来打草惊蛇,让我们对他放松警惕!” 掌柜道:“这个我们都无法肯定,你先派两个人去他房间外守着吧,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们也好先下手!” 小二笑道:“这个不劳您费心,我倒是早已经想好了,现在已经有人呆在他门口!” 掌柜笑笑,说道:“那好,那你先下去吧!” 小二行了个礼,抽身退了。出得掌柜之门,却是面上露出不动声色的一笑。 *********** 夜深了。 远处的沧海也已经沉睡下去。 几艘隐没在夜色下的海船正往舟山岛行进着。 *********** 长川的睡梦中出现了家乡道南川的大片田野,自己的母亲正穿着绣满樱花的吴服看着自己。只是这梦境没有持续多久。 长川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压迫的感觉。 他赫然从床上坐起来,师傅太真上人的话在他心里过了一遍,那是长川练成南极剑门剑法的十二卷的时候师傅说道:“自这十二卷开始,你便是已经拥有了仙家之气,这仙家之气,须吐纳得当,而且自练气之日起,你所呼吸的若是邪异之气,你的心中必会有所感应!” 此刻心中的感应便也是如此,莫非有人在用迷魂香? 长川心下一惊,却是不动声色,耳闻木门处发出喀喇一声,已是有两个蒙面之人悄悄潜了进来。长川心中只是好笑,就这般蒙面凡人,长川只需片刻就足以胜过他们。 这时候那两个人却并不晓得长川的身份,而是纵然而起一人一刀狂劈下来——只听喀喇一声,那整张木质良好的床竟是生生被砍断成两截。 只是那床上的人,竟是赫然没了影踪。 在下一刻,两人同时感到了脖子上一阵冰凉。 却是每个人的脖子上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抓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长川冷冷说道。 这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眼里立时透出了绝望,却是动弹不得,转而说道:“大侠饶命,我们这番也只是受人指使!” 长川冷笑道:“谁!” “我们掌柜!” “掌柜是谁?” “海老虎萧贵!” “他人在哪里?” ************ 长川踢开厚重的门跃进房间的时候,那号称“黑老虎”的掌柜却是已经准备更衣,轰然之间,萧贵只感觉身后一阵逼人的气息涌了进来。萧贵撤身一看,却见是店小二所说的那个黑衣人。 萧贵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下甚为吃惊,这门本是厚重的红木做的,然而在这个黑衣人手里却是弱如片纸。 这个黑衣人来头不小。 萧贵面颜微变,转而道:“夜半破门而入,这来的客人必不是做客消遣的!” 长川上上下下打量了萧贵一番,说道:“自然不是来消遣的,我今日是要为民除害!” 萧贵一听这话,面色大变,想自己纵横海内外数十载,自来是行侠仗义,而今日却遇到一个声称杀掉了自己就是为民除害的人,岂不是污了自己的清名? 这萧贵一生在乎的事情中,最重要的就有这名声! 萧贵飞身而起,吼道:“你这般倭贼,凭什么在此处造次?”话音刚落,顿时身子腾然而起,大吼一声:“破虎拳!”却是双拳成风,呼呼而出。 长川见这拳风不弱,想来这人一定是去什么仙家宝地练过——只不过这样的拳术在他看来也当当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萧贵双拳成风,带着龙腾虎啸之声扑面而去。 长川却只是黑衣一卷,身子动处,早有一阵黑风劈空而出,宛如巨鹰之翅,迎着萧贵的锋芒正面相击,只听砰地一声,这拳风和灵气相交一处,轰然爆响,萧贵整个人已经是被打出去,身子宛如巨大的石头撞开墙壁跌落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长川走到窗前,翩然而下,犹如一片黑叶轻松落下。 ************* 海老虎萧贵的身躯已是半边都麻木了,他倒在地上,用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说道:“你究竟是何人?莫不是这海上倭寇?” 长川冷眼森然,看着身下的萧贵,说道:“我倒想问问你萧贵究竟是什么人!” 海老虎萧贵虽是身负重伤,目光却仍然是有着几分劲力,朗声说道:“我海老虎萧贵,一生行的正,幼时习武泰山上,自信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却不想今日遭受你这般邪逆之徒的侮辱,你可以取我的身体,但不能贬低我的人格!” 长川讪笑道:“既是这样,那这个叫做观沧海的黑店,你作何解释?” 海老虎眼中愤怒,似是要冒出火来,洪声吼道:“我这观沧海自开业至今,从未做过一笔沾血沾污的生意,你为何这般中伤?” 长川忽而大笑起来,说道:“你手下的刀都架到我的脖子上了,你还要抵赖么?”长川话音未落,忽然从一边的街道中是赫然飞出一团东西,长川黒袖一展,夺空而出,却见是一颗白菜,哗啦间就被击成碎片。 长川一愣,那夜色中就有人的声音传来:“乡亲们,那个倭寇竟然伤了萧大人,快,砸死他!” 这夜色之中赫然又是飞出了无数的石块和杂物,那一堆堆破烂东西全是朝着长川的方向。 长川再一挥袖子,击碎了一颗番茄,心中哭笑不得,自己俨然是在用剑术切菜一般,他心下一动,翩然而起上了一边客栈的屋顶。 那街道上,瞬间便有一群人将萧贵团团围住,有几个人还将萧贵慢慢撑了起来,这街上,竟是瞬时间流灯火把无数,将一条街照的雪亮。 那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为首的有几个人拿着刀剑,指着站在屋顶上的长川说道:“东瀛倭贼,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长川冷然立在屋顶上,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却是要来保护这个黑店老板?” 那为首的汉子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竟然说萧大人开的是黑店,我看这是欲加之罪吧!我老杜就告诉你,眼前被你打伤的萧贵大人,当年倭寇在海上抢夺我的货物的时候,是他亲身赴虎穴将我和我整船的货物给抢回来的!” 汉子话音未落,另一个怆然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我父母海上遇难,更是这位萧贵大人将我养大!” 说话间,那下面更是轰然喧闹起来。 人群中得到了萧贵恩惠的人并不在少数! 那多番嘈杂的声音在长川的耳边爆裂着,霎时间让他的心魄有些不适,他运动仙家道气,赫然声震长街,说道:“萧贵,我要你亲自回答,为何在我房间施用迷香,并试图夺我性命?” 萧贵被一边的人搀扶着,幽幽说道:“我萧贵问心无愧,我却是在你的门前安排了两个探子,只因为现在海边倭贼泛滥,为了这里的百姓,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但我要说的是,我并没有让他们二人将你杀死——我若真是下了这道命令,更是愿意发下毒誓,天神共鉴,我若有半句虚言,这一生必颠沛四荒,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所,身无裹尸之布!” 这一番慷慨之言,更是让屋顶之上的长川生生愣住了。始信不疑。 第三章 小二 海老虎萧贵的身躯已是半边都麻木了,他倒在地上,用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说道:“你究竟是何人?莫不是这海上倭寇?” 长川冷眼森然,看着身下的萧贵,说道:“我倒想问问你萧贵究竟是什么人!” 海老虎萧贵虽是身负重伤,目光却仍然是有着几分劲力,朗声说道:“我海老虎萧贵,一生行的正,幼时习武泰山上,自信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却不想今日遭受你这般邪逆之徒的侮辱,你可以取我的身体,但不能贬低我的人格!” 长川讪笑道:“既是这样,那这个叫做观沧海的黑店,你作何解释?” 海老虎眼中愤怒,似是要冒出火来,洪声吼道:“我这观沧海自开业至今,从未做过一笔沾血沾污的生意,你为何这般中伤?” 长川忽而大笑起来,说道:“你手下的刀都架到我的脖子上了,你还要抵赖么?”长川话音未落,忽然从一边的街道中是赫然飞出一团东西,长川黒袖一展,夺空而出,却见是一颗白菜,哗啦间就被击成碎片。 长川一愣,那夜色中就有人的声音传来:“乡亲们,那个倭寇竟然伤了萧大人,快,砸死他!” 这夜色之中赫然又是飞出了无数的石块和杂物,那一堆堆破烂东西全是朝着长川的方向。 长川再一挥袖子,击碎了一颗番茄,心中哭笑不得,自己俨然是在用剑术切菜一般,他心下一动,翩然而起上了一边客栈的屋顶。 那街道上,瞬间便有一群人将萧贵团团围住,有几个人还将萧贵慢慢撑了起来,这街上,竟是瞬时间流灯火把无数,将一条街照的雪亮。 那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为首的有几个人拿着刀剑,指着站在屋顶上的长川说道:“东瀛倭贼,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长川冷然立在屋顶上,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却是要来保护这个黑店老板?” 那为首的汉子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竟然说萧大人开的是黑店,我看这是欲加之罪吧!我老杜就告诉你,眼前被你打伤的萧贵大人,当年倭寇在海上抢夺我的货物的时候,是他亲身赴虎穴将我和我整船的货物给抢回来的!” 汉子话音未落,另一个怆然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我父母海上遇难,更是这位萧贵大人将我养大!” 说话间,那下面更是轰然喧闹起来。 人群中得到了萧贵恩惠的人并不在少数! 那多番嘈杂的声音在长川的耳边爆裂着,霎时间让他的心魄有些不适,他运动仙家道气,赫然声震长街,说道:“萧贵,我要你亲自回答,为何在我房间施用迷香,并试图夺我性命?” 萧贵被一边的人搀扶着,幽幽说道:“我萧贵问心无愧,我却是在你的门前安排了两个探子,只因为现在海边倭贼泛滥,为了这里的百姓,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但我要说的是,我并没有让他们二人将你杀死——我若真是下了这道命令,更是愿意发下毒誓,天神共鉴,我若有半句虚言,这一生必颠沛四荒,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所,身无裹尸之布!” 这一番慷慨之言,更是让屋顶之上的长川生生愣住了。始信不疑。长川飞身而下。落到了萧贵身边,周遭的百姓企图阻拦长川,长川略一施法,一整个散着青黑光泽的道法光圈就将他整个护住了,周围的百姓一时间被这光圈逼开了一丈。 长川疾步上前顺手就将萧贵罩在了光圈之中,此刻的萧贵仍是对长川怒目而视,那灼热的目光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好汉子。 长川的双手刚要触碰到萧贵身上的穴道,那萧贵却是一退,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想怎样就直接点!” 长川冷冷说道:“我只是想助你疗伤,你若不愿,半生的法力和功力都会消失的!” 萧贵冷哼一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长川沉声道:“我不需要你信我!”话音一落,他的双手一探,已经将萧贵整个人钳治住,然后口中念诀,以身体中的真气缓缓注入萧贵体内,冲破刚才被长川堵塞住的血脉关口。 长川周身的光圈仍是散发着青黑光芒,将那些老百姓挡在外面,不少的百姓不知其意,还试图闯进来,怎奈凡胎肉体,刚刚触到光圈边缘就被猛然弹出去。不少的人急得满头大汗,终是只能不断咒骂着。 良久,萧贵忽而觉得体内真气正在不断回原,才发觉这个倭人并非想真正加害于他。再过了半晌,萧贵重又回到了当初的状态。 萧贵站起身来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长川清道:“我是一个东瀛人——也是一个好人!” 萧贵觉得这话说得颇为奇怪,便道:“你是什么好人?” 长川恍然说道:“可怜人都是好人,我是可怜人!” 一个遭受了误解的人,一个全族被灭的人,一个只能逃出师门才能报仇的人,真的只能算是一个可怜人! 萧贵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改变多少态度,依然冷冷说道:“你今日来舟山是为何?” 长川道:“回东瀛!”他本来想说回家,但忽而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萧贵眼看长川的眉间深锁,似有万般苦楚难以言表,转而说道:“你真不是倭贼?” 长川叹口气,说道:“你若是不信我,我马上离开!” “你离开不了了!哈哈哈哈!” 忽而一阵凄厉的笑声从一边的观沧海客栈屋顶响起来。 萧贵和长川抬目看去,却见是店子中的小二,只是此刻他已经通身换了服装,光鲜无比,站在客栈屋顶之上,手指萧贵和长川,冷森森说道:“只要杀了你们两个,舟山神岛就是我们倭人的了!” 萧贵一听这话,怒目而视道:“原来,一切都是你捣的鬼?” 第四章 魔咒 那个午间时候还是唯唯诺诺的小二,此刻站在屋顶上,颐指气使,俨然胜券在握一般,道:“你们可曾听见午夜的海潮声?” 萧贵冷然吟道:“我自然知道今日会有大潮汐,早就在海边的乱石阵中布好了防守,就算你们倭贼有通天之力,也无法攻进来!” 小二轻轻一笑,道:“我这几日在岛上四处查探,倒是觉得你的防守的确还可圈可点,不过,我们对于这些守着礁石的莽夫没什么兴趣,我们真正有兴趣的倒是这个岛上生活着多少有本事的人——你,海老虎萧贵算是一个!” 萧贵冷哼一声说道:“多谢你的美言,只可惜我现在一身睡袍,你的话虽然十分漂亮,怎奈老夫却没有银子打赏你!哎,不该不该!”萧贵嘴上说的是不该,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小二并不在意萧贵的挖苦,继续说道:“不过我昨日却发现岛上来了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说罢,眼睛望着长川便不再说下去。 长川眉间微微一动,说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二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并不难,让萧贵的手下试一试就行了,谁知道这两个小子进去还没有分秒的时间,立刻便被打了出来——迷魂香对你根本没什么作用,你知道当我问起关于你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么?” 长川不语。 小二笑道:“这两人口舌打颤,说道‘他不是人,他是鬼!’” 长川看了看身上的黑衣,这却是在长白山回来的途中重买的一件,原来的那一件早就被荆棘给撕烂了,而此刻这身黑衣也是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长川甚至是觉得,这夜色如海,自己已经完全沉没。 长川心下想到:“自己这般游离漂泊,跟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二见长川并不搭话,又自顾着冷斥一句:“我知道这世上有妖,但我从不信这世上有鬼,不过今天不同,在这舟山神岛之上,将会多出一群枉死鬼!” 小二话音一落,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印有银白色龙纹的黑色三角旗,阴风聚于左手,口中念念有词: 我以海魔王之意,释放那些被禁锢的灵魂,你们必将充满神力,你们必将战无不胜…… 就在那个店小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边的萧贵忽而大惑,俄而说道:“他不是用的神州话!” 长川也是一愣,说道:“他用的也不是东瀛话!” “我想,这是亚特兰蒂斯语!”忽而身边响起一阵嘹亮的声音。 长川和萧贵不觉侧目看去,却见一个身上裹着一件长长黑色披风挡住脸庞的人,他缓缓走上几步,却是将罩在头上的连衣帽子取了下来,说道:“而且,这似乎还是海魔咒!” 此时,这个人的面目暴露无遗,一双冷峻的棕色眉毛,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碧蓝澄澈的眼睛,一只高挺的鼻梁,更有凝脂一般的唇,唇线分明无匹,再一看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他竟然是个西洋人。 这个人身上背负着一展羊皮,却不知道这羊皮里面裹着什么。 长川冷冷说道:“什么是海魔咒?” 那个西洋人嘴角一笑,说道:“我叫道尔,很荣幸认识你们!”口中说着一通流利的神州话,说完之后,随即便伸出手。 长川不知道西洋人的礼仪,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倒是一边萧贵忙是伸出手去,道尔握了握萧贵的手,笑道:“你,力气很大!” 萧贵只是淡淡一笑,清道:“这位道尔兄弟刚刚所说的海魔咒是什么?” 道尔的一袭披肩金发在这样的夜色中竟似闪动着光泽,他看着站在屋顶上的小二说道:“海魔咒可以控制海中的一部分生物,我想再过不了一会儿,你们在海边布置的防守就会趋于瘫痪!海魔咒所召唤的生物都不是活物!” 第五章 攻陷 道尔的话音刚落,只听小二的话音一落,手中的黑色三角龙纹三角旗猛然朝着夜空一指,噼啪啪三声响,虽只是一面小旗,却在夜色中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 道尔冷哼一声,朝着萧贵和长川说道:“一会儿你们就会看见奇怪的东西了!” 道尔话音一落,这舟山的夜色中忽而传出一阵剧烈的涌水声音,那轰鸣声中更是喷射出无数的黏液。由海边呈环状朝着整个神岛的街道上四面聚集射来。 长川冷吟一声,双目一凛,手边即刻幻化出护体道光笼罩在身上。 海老虎萧贵也是一声暴喝,一阵乱拳挥动,幻化出一个虎影罩在了身上。倒是那个西洋人道尔,不动神色,金色的长发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待那黏液刚要喷射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俄而,他的周身金光四射,犹如宝石光芒,空明澄澈将那黏液悉数反击出去。 长川面上虽无表情,但心中不禁讶异,看来这个西洋人的法术比起自己来说,似乎更胜一筹。 那无数的粘液裹挟着碎石沙砾喷射而来,一时间整个街道都充满了海腥味。 海老虎萧贵见这些黏液来势汹汹,立即一声嘶吼,身边立刻又多出了一只金色猛虎,这只猛虎裹挟着金光四处奔突着,不久便将周围的一圈百姓笼罩其中。 还老虎萧贵本身道力不高,此时一番劲力使出,顿觉胸中无力,如堕云雾,但其本就是一个血性汉子,轻易不肯求人,此时更是咬着牙坚持着。 那黏液形成的恶臭如雨的物质还在纷纷而坠。萧贵一声怒喝,将刚刚击来的几团黑色黏液打开在一边。这时候一团猩红色的粘液却刚好朝着他的侧脸击来,萧贵一时无暇,不觉心中一顿,却在这时候,一阵青黑色的道光从旁笼罩上来,那一团猩红色黏液瞬间便破开在一旁。 萧贵侧脸看了看长川,道:“谢谢!” 长川依旧冷然说道:“算我向你赔个不是!”俄而长川看着那个西洋人,说道:“你是西洋来的魔法师?” 道尔轻轻一笑说道:“不错,我来自西洋,我是精灵族魔法师!” 长川清道:“你们的魔法有多厉害?能够对付他么?” 道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说道:“我们看看谁先抓到这个在屋顶上的家伙!” 此时那卷黑棋仍在劈啪作响,四周弥漫的黑气将小二紧紧笼罩在内。 长川道:“好!” 长川话音未落,猛然起身将身上的黑袍豁开,一瞬间黑袍碎成千丝万缕,每一条都如同蛇一样腾然而去,长川身子落在长蛇之上,夺然朝着屋顶掠去。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道尔也是纵然而起,身体一抖,背上覆盖的羊皮豁然裂开,一瞬间出现了一展冷然发亮的白玉长弓。 长川脚下的碎布忽而旋转起来,长川站在碎布之上,凄然长嘶,双手激起黑风,朝着屋顶的小二猛击过去。 那小二见黑风来势汹汹,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惧色,而是冷笑一下,口中仍是念念有词:我将为你们丧生于海中的魂灵赎罪,我将重拾起你们的精元,你们必将重新开始另一场磅礴…… 话音一落,小二周身的黑风中忽而伸出十几条又长又软的触手,嘶嘶声中,见风便长,一瞬间就增长了十几丈,猛然掠到长川的身边。 长川聚气凝神,道光凝聚将通身紧紧包裹住,那触手滑滑腻腻将长川连同整个道光形成的结界团团裹住。 触手越聚越紧,眼看着长川像是已经被禁锢住,却听到砰然一声,那道光顿时散射而出,将那些触手切碎成千万节。 长川凌然于空,所施展的正是《天机道卷》十三卷中的剑千军,剑化无形,成万千军马。 此时跟上来的道尔清喝一声道:“好!” 即刻便抽出身后玉弓,张弓搭箭,三只白玉金光的箭立刻破空而出,射向小二所在的位置。 长箭所达的地方,立刻变得明亮无比,那些被小二召唤过来的层层黑气瞬间就散开了,一时间周围皆是透彻的亮。 却听嘶啦啦一声响,长箭射入的黑雾中,似乎有丝帛裂开的声音。 小二周身围绕的黑气顿时逸散而开,轰然中一个不明的物体从那黑雾中射了出来,但闻耳边一声虎吼,那射出来的东西却被海老虎萧贵半路截到了手里,三人看了看,却正是刚刚小二用来施法的黑色龙纹三角旗。只是此刻已经被道尔的箭给射的破裂掉了。 远处的黑雾没有散尽,却是忽而一个影子猝忽而逝。 道尔搭箭欲射,却终是停下了说道:“那家伙跑得可真快!”长川的声音冷冷响起,说道:“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长川朝着那消失的影子看去,说道:“不,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在找他而已——或者说,我只是在找他背后的那个东西!” 第六章 海魔 舟山神岛,夜色阑珊。街边已经没了黑雾。 只是街道之上却满是腐臭味道,那一层层的海生生物的腐肉一团团累积着,正是昨日那粘稠物体化成的。住在岛上的海民们,一个个忙碌着收拾这一派满目疮痍。 观沧海中。 长川,道尔和萧贵坐在桌边,各自的手中一杯茶,长川的是苦茶,道尔的是清茶,萧贵则是红茶。 此时的道尔品了一口茶,轻轻说道:“你们看,这街边的所有腐烂生物的尸体,便是海魔王的攻击方式!” 萧贵点了点头,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倭贼不惜将灵魂卖给海魔王!刚刚我前去勘察海防,结果却发现我派出去的所有精壮之人皆被打败,一路残肢断臂无数!” 长川冷笑道:“凡胎肉体的人,怎么能打败妖邪?” 萧贵一时间沉默了。 道尔拍了拍萧贵的肩膀,说道:“萧,你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跨海千里来到这里,正是为了处理海魔王的邪恶势力!在我们西方,无论是谁提到海魔王,无不咬牙切齿,他们这个庞大的组织,实在是害人不浅!” 长川道:“就凭你一个人?” 道尔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我这次来,也是受人之托,想去神州找到南极剑门——” 道尔刚说到这里,长川心中不禁一热,脸上微微一红,却是忽而又恢复了常色。 道尔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继续说道:“南极剑门为首的道士,以两地之力合力对付海魔王的残余势力!” 萧贵也不知道长川正是南极剑门的弟子,也是忽而来了精神说道:“道尔兄弟,我看你还真是有几番见识,找到南极剑门,那是绝对没错的!就我所知,南极剑门开山祖师一帝道人曾经神通广大,兴云布雨,开山凿海无所不能,而且据说当今他们所在的南极剑门的剑南山便是那个一帝道人搬来的!” 长川虽在南极剑门生活了十数年,却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此刻一听,不觉有些讶然,只当是寻常百姓说大话而已。 道尔的眼睛看着萧贵,却是有着几分入神,似乎也信了两三分。 道尔听完,笑道:“正如萧所说,既然有如此神通,那必然是我们的一个好帮手!” 长川见这两人几乎已经开始奉承起来了,坐在一边深感不悦,说道:“道尔,你所说的海魔王究竟是什么东西?” 道尔道:“这海魔王算来已经是死了很久了,那本是一条东方巨龙,被一个西方魔法师炼化之后神力无穷,后来导致生灵涂炭——它死后,残余势力却并没有完全清除,而且现在的东海越来越不平静,我们罗马魔国的帝王命令九大魔法长老四处查探,希望能发现些什么!” 长川继续问道:“那么你查探出了什么?” 道尔续道:“我之所以会到舟山来,就是因为我发现这里的倭贼投靠了一部分妖邪势力,企图危害人类!” “那么,这些妖邪可能跟海魔王有关?” “不错,昨天那个人念的魔法口诀就是海魔王的咒语,所以这些倭贼的后台,那些庞大的妖邪势力,很可能与海魔王有关!” 第七章 结义 萧贵听得道尔这样说,遂问道:“既然道尔兄此行前来便是为了这事,看来你应该是我们舟山岛百姓的救星了?” 道尔颔首笑道:“萧,你这话过奖了,要知道,当年海魔王横行西方的时候,还是一位东方的道士最终收拾了残局,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中最终打败了海魔王!” 萧贵一听这话,心中喜不自胜,忙是朗声说道:“茶房,快,添茶!” 道尔微笑着,又是喝了一口热茶,却是转而望着长川,说道:“却不知道这位长川兄弟是否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长川道:“依你看来,我这样的身份去打你们所谓的倭贼,合适么?” 道尔笑道:“我倒是觉得那些人根本不配做你们东瀛人,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一群变态!” 长川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思绪如潮,他知晓在他们东瀛的土地上,总有一些人依仗着兵器之力,大脑发热,四处南征北战,人前人模狗样,人后反目成仇,反复无常,实在不像是人的做派——猪,倒是这样思考的,因为对于猪来说,食物是他们唯一的追求! 而此刻萧贵和道尔口中所称的倭贼,正是这样一群畜牲,他们披着人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想到这里,长川忽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因为此刻,他只是想要吐。 因为方才,他是和萧贵一起去了海边,在海边,他看到了无数无辜百姓的尸体,他们有的被割掉了四肢,有的被剖开了肚皮,有的被下了毒药满面发紫,有的被割下了肉烧熟后架在炉火之上,更有甚者,将人头割下后缝在了死者的裆部…… 这些倭贼,他不是贼。 他们是祖上当了十几辈子的变态,被阎罗王取消了做人资格之后,从畜牲轮回池的下水道中爬过屎坑喝了大便以后终于来到了投胎做人的池子,然后抓到了做人的机会,于是他们不再是变态了。 因为他们天生畜牲。 畜牲是无所谓变态不变态的。 长川忽而心中一酸,转而对身边的萧贵说道:“萧大哥,我——对不住你!” 此时的萧贵正在等着长川开口,长川忽而跑出这么一句,着实让萧贵一愣,他轻声说道:“长川兄弟,你没事吧?” 长川森然道:“我忽然想起在海边看到的一切!我决定帮你帮到底,把那些东瀛败类一网打尽!” 此刻他盯着萧贵的眼神,忽而变得坚毅无比。 萧贵看着长川的眼睛,俄而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拿酒来!” 长川久在神州,知道喝酒的意义,也是纵声喝道:“今日我长川必要杀尽倭贼,以血我东瀛耻辱!” 两人纵情之间,几杯酒猛然下肚,肚中热酒翻滚,脑海热血翻腾,萧贵忽而朝着长川说道:“长川兄弟,有你这等做派,我便知道那东瀛并非蛮夷,也有有识之士!今日我萧贵必放下偏见!你若不嫌弃!我便认你为哥哥!” 长川此时胸中也是澎湃无比,早前伤了萧贵便有几分愧疚,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孤行天涯,更觉无趣,此刻忽而有人想要和自己结拜,何乐而不为?遂说道:“我不要做你哥哥!” 萧贵本是满怀热情,一听这话却是愣住了,莫非自己太唐突? 熟料长川接着说了一句:“自今日起,我长川便是你萧贵的弟弟!” 萧贵一听,登时大喜,却又是说到:“只是你的本事比我高,怎能做我弟弟?”长川一拍桌子,说道:“你年纪比我大,怎地还跟我计较这些,再说,既然已经是结为兄弟,不分你我,还分什么辈分排行?” 萧贵心中更是大热,说道:“我没有说的,一碗热酒,从此多了一个弟弟!” 长川却是一言不发,等萧贵将一碗热酒喝了一半,即刻伸手夺过,滴酒未撒,瞬即便是喝了下去,孰料他这碗酒还没有喝完,却被一边的道尔给抢了过去。 道尔不习惯神州酒的味道,方才一直是坐在一边兀自喝着茶,此可见这两个人喝得热火朝天,更是瞬间结为兄弟,心中被这气氛一感染,说道:“我也要做弟兄!” 道尔刚要将酒喝下去,却被长川猛一发力,将酒碗给打碎了。 道尔一愣,即刻面上出现了怒色,那两只俊挺眉毛也竖了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川笑道:“你想做我兄弟也可以,不过你要让我服你才行!我萧贵哥哥大仁大义,我自然是服他,而你,还不行!” 道尔方才冻结的脸色忽而缓释,笑道:“原来如此,这也好办,昨晚上我们定下的约定还没有实现,那就看我们两个谁先抓到那个小二!” 长川笑道:“好!” 萧贵看着这两个打赌的年轻人,忽而苍然一笑说道:“我海老虎今日真是高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笑当歌,我们就是兄弟! 第八章 出征 南极剑门。剑南山上。 一瞳暖日穿透薄雾,浸润着整个太极台。 竹林树影,长桥水榭,笼罩着玉石铺成的太极台。太极台地面中心那个黑白玉雕的太极石闪现出融融的光泽。 整个太极台上一片祥和之气。 此刻南极剑门,北极剑门,金尊寺,真法堂的诸多人物汇聚在此。 他们将要确定一些弟子奔赴各地。 身着青黑乾坤道袍的太真上人立于人群之中,朗声说道:“此次诸门弟子奔赴各地,乃是修仙门派中的大幸,各门各派在这个时候都愿出一份力量,实属难能可贵,昨日我、度劫大师、法贵真人以及路月贤徒商讨一宿,现下名目如此,大家就各自行动吧——往西方者在我左手边,往东海者在我右手边!下面我将名册公示如下: 前往西方之人主力寻找失落在罗布泊的玉井,并同时寻找凤凰断翅还有麒麟黑甲的下落。我南极剑门已经有首门弟子崔炫打了头阵,只盼众位前去也可以帮帮他,他远赴西域本是处理红赫石矿的事务,至今未归,昨日我接到他的书信,说是在红赫石矿出现了一些异事,但愿各位前往能稍解他的负担,赴西方的人选便是南极剑门宫越,北极剑门路月、胡如飞,金尊寺无智神僧。 前往东方之人主力查探东海是否有异,这冰蓝玄武反骨的出现必有其原因,并且东海浪高海深,波涛汹涌,常有邪恶海妖生存其间,任务必然是相当繁重,所以适当多安排了一些人,东海者:南极剑门李甜儿,陈一凡(陈一凡一听这个,眼前顿时黑了一下)真法堂法贵堂主及其门下弟子十人—— 法贵插言道:“法某自甘竭尽全力,以图报答!” 法贵话音未落,却有知客道人悄然立于人群边缘说道:“禀告师尊,有北极剑门弟子前来拜访,说是愿意祝您一臂之力!”说罢,知客道人奉上一只漂亮的箭翎。太真上人一看,见这箭翎上涂五彩,不觉一笑,说道:“原来是路云,快叫他上来!” 人群中站在太真上人右手边的路月不禁一喜,心道:“哥哥闭关已久,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到这里来!” 胡如飞见路月脸上喜色不禁,马上泼凉水道:“哎,什么亲也不如兄弟亲啊!” 路月微敛神色,不发一言。 众人翘首间,身背玉弓,一身雪衣的路云踏云而来。 原来那五彩箭翎便是他来自他的玉弓。 站在人群后面的陈一凡看一眼路云,只是说道:“原来古代就有偶像派?” 但见路云通身雪白不沾凡尘,两道剑眉斜挑,颇有睥睨天下的味道,而那双深黑的眸子犹如两片黑夜般深不可测,身形修长却并不羸弱,一派气度颇为不凡。 一时间,这围着的人群竟然是悠悠然散开了,如同中了蛊咒一般。 路云分开人群,走到太真上人面前行礼道:“太真师叔,仙鹤送信到我北极剑门,这边所发生的一切我早有耳闻,愿意助师叔一臂之力!” 太真上人脸色大喜,说道:“你,你终于能来帮我了啊!”说话之间,他一双老眼竟似忽然有些浑浊。 路云笑一笑,说道:“掣肘之人,早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自然能来见你!” 众人皆是不解,孰料太真上人忽而大笑说道:“好好,又有了帮手!” 路云轻笑一番,说道:“我愿意去东海!” 太真上人面上只是喜色不禁,再不言语。 此时却听外面又一名南极剑门弟子走了进来,禀告太真上人说道:“师尊,方才我和各个道台的弟子四处寻遍,并没有看到李甜儿师姐的踪影!” 太真上人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说道:“你们可曾细细找过?” 那弟子面色安定,说道:“通山寻找,已经四遍!” 太真上人顿时面色涨红,说道:“这甜儿,怎地如此顽劣!” 太真上人话一出口,一边的胡如飞心中不爽了,说道:“我倒是不这样觉得,那日你太真实属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甜儿妹妹,是人都有一张脸,何况甜儿妹妹还是个女子,他这番若是赌气出逃,那倒是你的不是……” 胡如飞话还没说完,顿觉气氛不对,一边的路云忽而转过头看着胡如飞道:“如飞师弟,你这番出来,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啊!” 胡如飞自来忌惮这个师兄,只得闭了口舌,不再多言。 太真上人不理会胡如飞的言语,心中思忖了一会儿,转而道:“也罢,也罢,这孩子不是没有出逃过,过些日子她明白了为师的苦心,便会再回来的!何况有法贵真人和路云贤徒在,当能担保万无一失!” 路云拱手行礼道:“真人,我这次若能在途中碰到甜儿师妹,必然将她带回来,我对她的心,从未变过!” 太真上人面上微微一愣,慨然叹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倒是我那徒儿并不明白!” 交代完了东西两方的出征弟子,太真上人踱到度劫大师跟前,轻轻说道:“我这姓薛的徒儿,还要多多劳烦度劫大师了啊!” 度劫大师微笑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愿出一臂之力,渡一切善缘!” 原来此次除了东西两方,还有三个人将奔赴天竺佛国,这便是东方薛琳儿,金尊寺度劫,八服剑名尘。 他们的去向则是简单无比,寻找已经失踪很久的北荒吴恨。 第九章 出路 出路 看着眼前的洞穴轰然倒塌,吴恨心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在洞穴中受困的日子里,通身的气血像是凝固了一般,身上的道术俨然如同受困的野兽,流窜于身体之中,却无法再纵深下去,那《天机道卷》中的十八卷,更是不能再修习下去,以这样的力量想要打破深穴对自己的禁锢,显然是不可能的,倒是最后赌了一把,没想到咕噜交给自己的黑巫杖竟然最终打开了深穴。 世人所称道的清道之术,竟然能运用这根掺杂着邪气的黑巫杖! 思考起来颇有些骇人听闻。 突破洞穴之后的吴恨,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再是荒漠,而是片片绿洲。吴恨踱步其中,那只咕噜兽跟在他身后,一会儿摸摸脑袋,一会儿扯扯头发——总共只有数根头发,估计都是被它自己扯掉的。 山林绵绵而去,河流,绿树红花。 除了自己和咕噜,在这样无尽的空间中倒是没有血肉之躯的其他的人或兽。 相信这还是在炎父的境界中,因为天上的太阳还在无休止的轮回。 吴恨见咕噜的样子虽然奇怪,但形态看起来却颇有些可爱,见远方一片酸梅林,便飞身而去,瞬间抓了一把熟透的梅子过来,那咕噜见吴恨速度颇快,在一边蹦跶蹦跶摇晃着,两只手还拍着掌。 吴恨笑了笑,将梅子抓了一把给咕噜,咕噜一把就塞进了嘴里,瞪着大眼睛嚼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还是满面笑容,但最后却忽而龇牙咧嘴,嘴里“咕噜咕噜”个不停,倒像是人被烫伤之后的样子。然后身子在原地疯狂地转起圈来—— “你这是干什么?”吴恨惊异地看着眼前如同疯癫一般的咕噜。 咕噜才不管吴恨说的是什么,依旧疯转着,转着转着竟然越转越快,忽而如同一阵旋风钻进了地下,然后又从不远的地方冒了出来—— 吴恨一愣,心中不禁笑道:“看来这只咕噜竟然会土遁术!”接着他放了一颗梅子在嘴里,还没动口就一下子吐了出来,口中大叫“好酸!” 怪不得那只咕噜拼了命到处乱钻,原来这梅子真是酸的人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不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咕噜跑到了吴恨的身边,扯着吴恨的腿指着自己的两颗大门牙,喉咙里咕噜噜的。 咕噜的意思是说:“我饿了!” 吴恨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吴恨心中一阵大喜,什么都没说,抱起面前的这只咕噜兽就转起来,如同跳舞一般。谁知高兴过头,没想到咕噜身上穿着的袍子早就朽掉了,转了几圈之后吴恨发觉这咕噜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轻啊? 他定睛一看,手中只抱着咕噜身上穿的袍子,那可怜的小咕噜早就被他给抡飞了! 远处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吴恨忙跑过去,却见咕噜兽口中往外冒着水泡,跟死掉的鱼一般两眼珠子泛白。 吴恨忙将咕噜兽抱起来,见远处有一条河流,便抱着咕噜坐于河边,用真力辅助了咕噜半天,才把这小家伙的半条命给找了回来,那咕噜一边接纳着吴恨输入的真力,那又大又圆的眼珠子一边旋转着,只是那小小的瞳仁却总是回不到正确的位置,不是偏上就是偏下,怎么看都不正常。 那眼珠子转了良久之后,才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吴恨缓缓吐纳,捧起一手清水将自己的脸洗了一下。 那咕噜身体刚刚回春,立刻纵身而起,扑到了河边大口痛饮,咕噜咕噜的水声直往她喉咙里面灌。 而此时的水面上,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 第十章 重逢 那一张脸,在清流潺潺的水面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眼,吴恨的心中开始浮现出淡淡恨意。 第二眼,吴恨的眼中开始浮现出希望。 自己现在所困的这个境界就是这个人的,这个人叫炎父,夸父神族后裔。这个人是一切的出口。吴恨一时间心绪难平,喉咙嘶哑道:“炎父,你这个鸟神,快给我滚出来!” 炎父缓缓而起,突水而出。看着面前衣服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吴恨和他身边呆坐着用一只小爪子摸脸的咕噜,眼眶中竟然忽而发出闪烁的光泽,他喃喃说道:“你放心骂我吧!” 吴恨看着平日火爆无匹的炎父此刻的神情,忽而觉得有些奇怪,想骂也骂不出来了,而是质疑地看着炎父,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炎父叹道:“你忘了我们那日的约定了么?” 吴恨面露不解。 炎父缓缓说道:“我本是夸父神族后人,泱泱神州,遍布着神族,北有夸父金乌,南有蚩尤神农,中有女娲伏羲统共六族,而我们北方的夸父族和金乌族历来交恶,当年一场神州众神族之战,以我们夸父族为首,举众神之力最终将金乌族屠灭,最后能逃掉的也只有两个最小的金乌,因为天地秩序需要一个金乌来维持,所以便有一只金乌再也不敢作祟!这一只便是今时今日普照大地的太阳。” 吴恨听完,问道:“为何你们要留下两只?留下一只不就行了么?” 炎父叹口气说道:“这两只是最小的金乌,我们本来也只想留下一只,但谁知道另外一只听说我们要将那只不听话的金乌杀掉,他忽而不愿意了,这最小的两只金乌出自同一株扶桑树的枝桠中,自小关系亲密,缺一不可——” 吴恨点头道:“所以,你们为了留下一只金乌,只好将两只金乌都留下了!” 炎父点了点头,继而说道:“谁知道,也就是这样才出了乱子!那最小的一只金乌竟然不领另一只金乌的情,私自逃出东海扶桑山,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便不再看到他的去向!” “他去了哪里?”吴恨对炎父的话微微产生了一点兴趣。 炎父清道:“数年不见,我们也曾寻找过,但却并没有听说这只金乌在何处作恶,便也没再多寻,只是后来,我们有一天终于发现,这只最小的金乌,年龄虽小,但并不简单!他竟然是常年蛰伏在东海中的一个荒岛上,日日修炼,终有一日,拥有了通天神力——那时候他改了一个名字出现在了神州!” “什么名字?” “灭神金鹏!” “灭神金鹏?” “灭神,他号称灭神灭天,终于仗着神力来到了神州,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们这些昔日的神族后裔!” “这不是笑话么,你们当年神族留下来的后裔这么多,他法力再高,又怎么能一举歼灭?” “炎父惨淡一笑,说道,一举的确是不能,但是他可以一个一个来!” 第十一章 报复 “那只金乌潜入神州之后,先是找到了蚩尤,那蚩尤虽是神族,但统领的却是黑暗神力,跟金乌的光明神力刚好相克,蚩尤就是他所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而当年一举屠灭金乌族的时候真正的功臣,却是蚩尤族麾下一个并非神裔的叫后羿的籍籍无名的小子,他借着一张黑木神弓一人连杀八只金乌!” “不是说他射死了九只么?”吴恨怀疑的问道。 “哼,这句话你在哪里听到的?”炎父颇有些不屑的问道。 “我们修真界自古就有上古之神的各种传说!” “那不是传说,那只是安慰你们的谎言,当年的我们仗着一身神力,为了师出有名,自然向世人痛陈金乌之害,孰料适得其反,老百姓对那金乌痛恨过了头,以至于骂人的时候都会说——日!” 吴恨一听这话,脑子一阵轰鸣。 炎父却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们杀死了八只金乌之后,为了掩住人间的压力,便说后羿斩杀了九只,只剩一只金乌被凤凰车锁住,每日在天上一轮!” 吴恨点了点头,说道:“只是那后羿并非你们神族的人,他如何会帮你们藏口舌?” 炎父笑一下说道:“想要收买后羿却很简单,他不是修仙之人么?我们就赏他一颗长生不死丸,他不是想要当皇帝么?我们就让他当皇帝,他不是想要一个漂亮的皇妃么?女娲族就忍痛割爱,将嫦娥仙子赠给了后羿!孰料毕竟是人神无缘,嫦娥眼见后羿花天酒地,便将后羿的长生丸偷走,独自去了月亮上,而后羿,本以为有了长生丸就可以做一个万古神仙,只是花天酒地之时,他已经不复当年的法力,最后再加上长生丸被偷走——他最终,还是被人杀死于人间皇座之上!” 吴恨听完这些话,已经是惊得目瞪口呆,然后说道:“那这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炎父却是忽而一笑,说道:“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便讲讲,不过,那只金乌知道后羿虽死,但蚩尤却仍然健在,而且它金乌先要灭掉蚩尤,却是师出有名,复仇而已!” 吴恨说道:“然后,蚩尤死了?” 炎父摇了摇头,道:“金乌毕竟不是莽夫,它并没有杀害蚩尤,倒是以自己的法力震慑住蚩尤,蚩尤本就是心术不正,此刻见到现在的金乌力量远非往昔,就算再出现一个后羿也不一定是对手,于是就投靠了金乌!” 吴恨戏谑一笑,说道:“原来你们神族也有神草,风吹两边倒啊!” 炎父不理会吴恨的话,继续说道:“蚩尤仗着后台有金乌,于是掀起了一场恶战,与人神黄帝相争,起初的时候黄帝处于劣势,但这黄帝有通天之灵,以五方之力将我等其余五族神裔召集起来,最终力战蚩尤,那蚩尤丧于湘西,只可惜黑暗神巫之力,怕是自那之后就再没有传人了!” 吴恨一听这话,忽而想起了那根咕噜手中的黑巫神杖,只是此刻咕噜扛着神杖,目无表情看着炎父,那炎父虽然是几次目光扫过,却像是熟视无睹一般! 这情景看起来颇为奇怪。 吴恨问道:“那那只金乌怎么回事?” 炎父清道:“我们众神族也是很奇怪,这金乌本是蚩尤后台,谁知道我们一场大战的时候,那金乌竟然踪迹全无,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都上当了!” 吴恨一听这话,心里的好奇更是突然增加,说道:“上了什么当?” 炎父冷森说道:“调虎离山!” 第十二章 回忆 此时的炎父说到这里,眼中刚刚消失了的怆然之意又慢慢显现出来,续说道:“我没想到,那只金乌竟然以蚩尤来拖住我们,而它却暗自奔赴长白山,企图打开妖脉!” “妖脉?”吴恨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不错,是妖脉,自古山高三分险,地下入九分,神山镇妖邪,妖脉自此生。所谓妖脉,就是隐藏在地下的妖类族群,内中恶妖无数,怪力惊人,每一条古远的山脉之下都可能藏着这样的族群!” 吴恨此时明白了什么,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金乌是去寻找妖脉,然后找那些妖邪作为自己的帮手了,是么?” 炎父苍声说道:“不错,自古我们神裔一族就有守护妖脉的重任,而关于妖脉的的秘密也只在我们神族中间流传着!” 吴恨继续问道:“那你们最后怎么阻止那只金乌的?” 炎父此时的颜色变得更是深沉了许多,那些往事猛然翻涌,像是堵住了喉咙,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当日那场大战,实在是颇为艰难,我们神族之人打败蚩尤就已经是元气大伤,再加上长途跋涉奔赴长白山,路上更有残余蚩尤族的势力作乱,等到我们赶到长白山的时候,妖脉之门早已经被人打开了!” 吴恨看着炎父变幻莫测的表情,自己的眼神也是一凛,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战场。 炎父说道:“那日妖脉被打开之后,成千上万封住了几千年的妖精全部汹涌而出,我们神族无奈,只好动用了所有的力量进行遏制,在我们剩下的五个神族中,每一族都有四只灵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吴恨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在天山地穴中杀死的那条黑龙,而当日自己被逼到这个境界中的时候,炎父也是说他吴恨将自己的青龙杀死了——看来吴恨就是这样和这个炎父结上梁子的。 炎父道:“那一场血战,众神族各出全力,总算还是将那金乌打败了,只是我们也是伤亡惨重,而最后对付那只金乌的方法也是颇为极端,在我们已经力量穷尽的情况下,无奈将那只金乌锁进了我们夸父一族的境界之中!” 吴恨想起了那发生在境界中的一幕,那只飞天的神鸟。 炎父轻声一叹,说道:“我神族之人的境界本就是靠着通身血肉之灵养育的,而那金乌本是世上至阳至刚的异兽,那日我们将他打败,让他的真阳之源尽数散掉,接着便将它封入了境界中,谁知道这金乌真阳散尽之后,金身涅槃,化为炎火五毒蛊深藏于我的体内,并将最后散尽真力而安生于我境界中的其它族人尽数消灭掉——只是他终究深藏于我的境界中,无法对我怎样,不过他的那种蛊咒,让我日后寝食难安啊——” 话说到这里,炎父更是深深一叹:“只可恨我自己无法治愈自己,那炎火蛊咒一发作,顿时全身热流滚滚,皮肉张裂,甚是痛苦——所以自此之后,我只能取长白山阴的冰晶治疗,而且我也一直在寻找能治愈我身上炎火蛊咒的方法!” 吴恨听到这里,却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长白山阴取冰晶,我看那白虎冰穴里面有许多冰晶啊!” 炎父慢道:“那些冰晶若是取了,白虎便会化为脓水,那四兽历来是轮流守护地穴之下的四方石,这些冰晶是他们身体中自化而出的护体物质。我当然不能去取!” 吴恨点点头,说道:“我的青霜剑性寒,怪不得当日你抱着我的剑跟抱着宝贝一样!你是想用我的剑给你治伤!” 炎父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第十三章 神力 吴恨听了这句话,悠悠冷笑道:“你们神族的人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本事倒是颇有一套!” 炎父脸上却是丝毫没有变色,说道:“你若不是吵醒了我,我自然也不会找到你的手上,那日我沉睡于洞穴之中,忽而外面嘈杂大作,内中皆是冰雪碎裂之声,而我也隐隐感到外面有一阵寒气,这寒气蓬发之中,顿时让我的身体深感舒适,适才将我的青龙放出深穴,一举将你的青霜剑给取了过来!” 吴恨冷道:“你为何不自己去取?” 炎父此时的目光又黯淡下来,说道:“我倒是真想自己去取,只是那洞穴早是已经被封住了,我的祖先夸父为了防止后代擅离职守,于是便始神力布下结界,但凡掌控着夸父一族神力的人就再也逃不出去,年复一年的带着四只灵兽镇守妖脉出口,四方石!” 吴恨道:“那日我杀死黑龙之后,那滚滚浓烟忽然灭掉一块,我在下面看到的那石板可就是你说的四方石?” 炎父道:“不错!” 吴恨终于是将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清楚楚,悠然说道:“那么说我在境界中打破的便是炎火蛊毒?” 炎父点了点头,说道:“之所以要谢谢你,是因为你破了炎火蛊毒,自今日起,我的身体就恢复了常态!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帮人帮到底!” 吴恨一听这话,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炎父忽而掠到吴恨面前,站在吴恨一边的咕噜一看这场面,立即吓得卧倒在地,抱起脑袋,过一会儿,从指缝中眨眨眼看着炎父,却见炎父身上闪烁出无数的光斑,而站在他面前的吴恨显然已经无法动弹,那无数的光斑汇集起来之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吴恨笼罩在其中。 吴恨想要张口闻讯,怎奈巨力压制之下,根本无法开口。 这一切,他只能默默承受,属于炎父的神族之力,一阵阵波动着穿过吴恨。 炎父在那金光中说道:“你既然治愈了我的病,便做做好事,我实在是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已经几千年了,我要出去,即使是做个普通人也罢,我这一身力量化为次神之力,全部给你!从今日起,你便具有次生神力了,而你的寿命也将增加三千年,你们修仙之人,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吴恨在那炎光中,却是字字清晰,终于觉得全身无力,瘫软下去。 等到吴恨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白虎冰穴之中,而此刻那只白虎周身的冰晶开始慢慢融化。那只白虎,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吴恨眼前。 三丈长的雄伟身躯,长棍般颇有力道的虎尾,周身黑白相间的纹理,而那双无比虔诚的眸子望着吴恨,仿佛就在说:主人! 吴恨只觉得此时神清气爽,身体已经充满了无穷的真力,忽而他想起了那只跟在自己身边的咕噜,而那咕噜的气息仿佛就在身边,吴恨却探寻不到,吴恨忍不住喊了一声:咕噜! 就在这时候,但闻清光一闪,吴恨已经身处于自己曾经进入的境界之中了! 那只咕噜喝饱了水,正摸着肚皮躺在那里晒太阳! 吴恨看着咕噜的模样,不觉笑了一下,便道:“我还是回去,别打搅你的美梦!”话一出口,吴恨立刻就回到了那个白虎冰雪中,腿上有些密密麻麻的触感,却是那只白虎拖着尾巴在自己的身边盘桓着,尾巴扫到了小腿,自然有些酥麻。 吴恨看着已经消失了冰雪的洞,轻声说道:“还是找条路出去吧!” 第十四章 仙子 万年神州,沧海桑田,物换星移。至今时今日,更是土地广博浩瀚无匹,北达地界边缘冰荒之处,东到浩瀚东海之滨,南及佛光金国,西达西域蛮邦。 神州东西各处,地貌颇为不同。 此刻的陆云带着陈一凡等人在山道上走着,寻访各处,探查有无异样。法贵试图奔走在前,怎奈数度都在无形之间被陆云给甩在了后头,法贵心中只是冒出一个词“后生可畏”,于是也只能把陈一凡丢在后面了。陈一凡本也是刚刚学会腾云,法术不甚娴熟,巴不得用脚走路,只当是踏青,心中一高兴,便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搞得法贵也是忽快忽慢,走得两眼直翻白眼,好像要晕过去一般。 真法堂历来纪律森严,此刻的法贵不讲话,跟在身边的弟子们也一个个敛着一张苦瓜脸。倒是法贵的贴身弟子神规模样看似颇有神采,一路还时不时翻着手中的“恩怨薄”,那恩怨薄上记载的最近的恩怨便是胡如飞顶撞法贵一事。 真法堂自然也是恩怨分明。 陈一凡闲的无事,偶尔也在一边瞅瞅那黑白分明的簿子。 这一路往前走,很快便行到了剑南山脉的尽头,此刻所走的路,已经是巫峡,话说这巫峡也能算是神州之地比较神秘的地方,巫峡入口处是一条长河,这长河自地底而起,历来有九幽之水一说,长河奔流处,山崖破,一水切开两壁陡崖,陡崖边有两排悬空栈道,是提供给寻常老百姓穿崖行走的,而这水便叫做“长河”,巫峡往深处行走,便要到达一块敞原,敞原之后就是七天仙子峡中的七峰,这七峰地势颇为险峻,山阳四峰,山阴三峰,统称为七天仙子峰。 七天仙子,便是这山峰上所居的七位女子,这七位女子当然也能算是当今修仙门派中的神秘人物了。 据说这七位仙子个个貌若九天真仙,而又各个身怀绝技。这七仙子更是孤高自傲,眼高于顶,虽然占了七座高峰,却是每座高峰上皆是只住了一人而已,可谓人丁单薄。 饶是如此,其他的修仙门派中却并不敢小觑,历来无人敢去冒犯这七位仙子。只是今日修仙界的种种异兆出现,为了以防万一,陆云只能带着大家去七天仙子峡看一看。 陈一凡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轰隆隆”,众人行了一程,却是已经身处于一处绝壁之上,但闻身下流水轰鸣,声声如雷,无不被这气势所震撼,一个个忍不住低着头往下瞅着,却见此刻已经来到了一处叫做“趵突泉”的地方,但见三股泉眼轰鸣而上,奔流而出,正是这“长河”的源泉之处。 众人目力所及,一处狭隘的峡谷绝壁出现在了眼前。但见两岸悬砦高达百丈,下面的河水出水量颇为巨大,怎奈峡谷十分狭窄,那一股股如同巨龙一般的水流遭遇阻碍,顿时飞溅而起,在山谷中奔腾而出,正有万马脱缰之势。 陆云看着腾起的滚滚水雾,说道:“众位现下还需要当心一点,此次相见众位仙子,我们并没有事先约好,恐要触动各位仙子所设置的机簧!” 陆云话音刚落,忽而从峡谷深处猛然飞来一只黑色的苍鹰,这苍鹰如同离弦之箭促忽而出,砰然张开双翅卷起了一股激流直冲而来。 陆云淡淡一笑,说道:“惊弓之鸟而已!” 说罢提弓,却不搭箭,猛然拉弦,只听嘣地一声,那股冲过来的激流随之碎裂开来! 第十五章 栈道 那激流碎裂而去之后,苍鹰更是如遭痛击,登时几个翻滚跌落进泉眼之中,瞬间便被涌动的泉水给吸引了进去。 众人见陆云小露身手便有如此造诣,无不骇然,而他那张背在身后的长弓,俨然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似乎已经和陆云融为了一体。 “凤凰翅不愧为凤凰翅,神力的确高超!”站在陆云身后的法规鬼不觉啧啧赞叹道,此刻对这个晚辈弟子的法力不禁叹服万分,方才追不上陆云的不服之气显然已经烟消云散。 陆云淡淡一笑,说道:“神器再好,还要看在谁的手中!” 陈一凡见这人颇有些心高气傲,也不理睬,只是怔怔盯着这张弓,就仿佛这张弓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陆云朝着众人一招手,说道:“咱们走吧!”话音未落,却听到一阵洪亮的声音从来路上传了过来:“喂,慢些慢些,师兄,等等我!” 陆云一听这声音,俨然就是自己的师弟胡如飞,目力所及,也正是胡如飞那个胖呼呼的身影,正摇摇晃晃朝着人群跑了过来。 等胡如飞跑近的时候,陆云冷然道:“你不是去的西域么?如何又跟了过来?” 胡如飞本是想去找李甜儿,孰料被安排到了西域的形成队伍当中,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于是便半路变卦,说要如厕,在一片不知名的林子中钻进去,在草纸上写下去想之后便调转着跟上了去东方的脚步。 其实在胡如飞眼中,李甜儿已经有了相当的分量。而闻听李甜儿失踪之后,他的心中更是没来由涌起了一股股的忧伤,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就好像身体被挖去一块肉一般,连那颗粗糙的心脏也变得空落落的。 陆云历来对自己的师弟们都比较严厉,此刻胡如飞自然不敢如实相告,于是呵呵一笑,说道:“他们说我胡如飞太粗鲁,在西域的路上怕惹祸,于是便要我来这边!” 胡如飞一张嘴咧开傻笑着,陆云颇为轻视,也不在意,说道:“我们东方一路照样艰险,你也不能惹祸!” 胡如飞将手缩进袖子,憨憨一笑,说道:“有师兄在,我哪敢啊?” 陆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带着众人继续朝前走着。 那轮骄阳正当中天。 河流滔滔奔流,一行人往栈道上前行着,那巨浪溅起滔天的浪花,一时间走在栈道上的众人都看不太清楚眼前的路,陈一凡忍不住在一边嘀咕道:“走什么走,这又湿又滑,我们腾个云上天,直接从天顶上落到那七仙子的山上不行么?” 陆云冷笑道:“如你们剑南山一样,自古仙峰必有神人修筑神界以护卫整座仙山,若真能飞上去,我何苦带着你们走这里!” 陈一凡一听这话,便不再言语,一阵水浪翻起来,水花将他的一侧袖子淋了个湿透。 这栈道曲曲折折,宽窄不一,有的地方宽可过车,有的地方却是窄的仅容一只脚而已,众人皆是小心翼翼走动着,轰隆隆的水声中,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神规将那卷恩怨簿子包在怀里,免得打湿掉,这动作却被胡如飞看到了,想起上次在南极剑门的事情,胡如飞顿时一肚子火,冲着神规说道:“哎,把你那个破本子给我看看!” 神规沉沉看着胡如飞,不发一言,转而在栈道上稳稳走着。 胡如飞自讨没趣,转身看见身后有一个真法堂弟子,于是便说道:“你们这门派狗屁规矩可真多!” 那弟子本来年纪尚亲,又听闻师傅要所有门中之人和这个胡如飞保持距离,而此刻胡如飞正朝着他说话,他刚要退开保持距离,却没想到地下一滑,俄而惨叫一声跌落进水雾之中! 第十六章 水怪 这名弟子刚刚脚下一滑,身子立刻被那涌起的水雾整个罩住了。站在这名弟子对面的胡如飞登时一惊,伸手去抓的时候只感觉滑溜溜一个东西,刚刚扯住,却觉得那东西的一方更是有着一股巨力把胡如飞向着水雾猛然扯去。 胡如飞惊叫一声不好,忽而腰间一麻,一张弯弓将自己的身躯给罩住了。 众人此刻才见到胡如飞手中所抓的,正是一条长着无数腕足的触手,滑腻腻的触手此刻还在向外冒着昏黄的粘液。 面前的水雾一时间更是汹涌弥漫起来,大浪淘出,更有无数水团冲撞着悬崖峭壁,一时间众人再也无法走动一步,忙是运动真气护住身体。 此时的胡如飞整个上半身都被打湿了,而那手中传来的巨力仍然将自己朝着水中拉扯着,他猛然使劲,身后的陆云也是将他的身体牢牢固定住。 胡如飞的手,却再也松不开了,那一只不知从水中哪个方向伸出来的触手慢慢延展,不一会儿就将胡如飞的一整条手臂给缠住了。 胡如飞大喝一声,剑鞘从身后蹦出,朝着那只巨大的触手斩去,只听蹦擦一声,那手臂瞬即断裂开来,几片碎肉飞溅而出,带着粘液糊住了胡如飞的脸。 陆云稍一使劲,已经是将胡如飞拉到了身边,两人的身子还未站定,却嗅到一阵猛烈的血腥气从眼前的波涛溅起的水雾中投射出来,随之而来的,却是方才坠落下去的真法门弟子的尸体。 一具碎尸,倘或没有身上碎掉的腰牌,怕是已经无人能知道这名弟子的身份了。 被蚕食的尸体上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头颅,那属于眼睛的地方,已经被挖成了一双巨大的窟窿。 一边的法贵看着这具尸体,面容却是异常冷静,说道:“取下腰牌,他日为其修筑法墓!” “这触手,倒是十分像是章鱼!”一边的陈一凡说道。 “我看,就是章鱼!”陆云在一边说道:“方才虽然是水雾弥漫,可是在那水雾的若隐若现中,我倒是看见了几双眼睛!” 两人话音一落,忽而又有一只触手从那水雾中毫无征兆地穿梭而来,形如软蛇左右穿梭——“都闪开!”陆云一声大吼,凤凰翅一拉,那弓弦如丝,纵然穿行间但见血肉横飞,一根软软的触手一瞬间碎成千块万块。 那触手被灭掉之后,一瞬间又是收了回去。 陆云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水雾,冷冷说道:“我们快走,在这块地方,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大浪涌上来,众人大骇,不过最终却发现只是一股普通的浪花罢了。 众人听了陆云的话,便不再多语,朝着前面小心走去,陆云自己走在后面照顾大家周全。那胡如飞经刚才一吓,顿时老实了不少。 再往前走了半天,才终于是不见了那浓密的不见天日的水雾,一条晴空朗朗笼罩的峡谷显现在大家面前,此刻离长河源头甚远,水流也变得缓了。 “我们先找到仙女祠,然后再送上拜帖!”陆云重又走在了队伍前面。 第十七章 豌豆 众人一行再走了两里地左右,方才远避了长河源头那遮人眼目的水汽,而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豁然开朗,再转一个山脚之后,忽而折现出一大片良田出现了众人面前。 但见田畦规整无比,井田相交,所有的肥沃田野更是形如长梯,共有十八阶,除了第一层荒芜之外其余皆是一层层延伸到半山腰上,而田中所种植的植物种类也是颇为繁多。 这里不愧为风水宝地,各个季候的植物都有胡如飞素来喜欢吃辣椒,大喊一声:“好红好红的朝天椒啊,摘一些回家做辣子一定不错!” 真法门中也有一个弟子说道:“那个,似乎是一层南瓜!” “窝瓜,那是窝瓜!我认得!”又有一个弟子说道。 陈一凡作为南极剑门的唯一代表,不说出一个来也就太不像话了,于是也说道:“你们看,那里种的是一块豌豆!” 众人看去,过见在十六层处密密麻麻的叶子之中有着一颗颗鼓囊囊的豌豆种子,一阵微风吹过,那豌豆种子却是忽而摇摆起来,清风吹动着盎然的绿意,沁人心脾。 就在众人几近沉醉的时候,陆云却是忽而大喊一声:“小心!” 众人一惊,方才发觉那些豌豆种子并不普通,一时间那一丛丛密集的豌豆苗全部散开,豌豆角整个都显露出来,“砰砰砰”只听呼呼风声攒动,那豌豆角里面竟然爆射出无数拳头大的豆果子出来。 此刻众人方才晓得,原来这豌豆竟然是暗器。 陆云长弓张开,将来势比较凶的几颗豆子给打开去,几位法力低微的真法堂弟子已经是冷汗直流,俄而第二波豆子倾巢攻击出来。 陆云长弓一划,周身结界水泄不漏;法贵一声清喝,道:“各安机要之地,结法阵!”一会儿就结成了一个大法阵,将众人罩了进去;胡如飞虽也是北极剑门辈分较高的弟子,但平素较懒,不想自己修结界,见到真法门结界很大,忍不住想蹭一下,结果被法贵一脚给踹了出来,于是只能自己施展法力,懒洋洋打出一个淡黄色结界;陈一凡也是把刚刚学会的蹩脚的防御法术使了出来,结成一层薄而淡的结界…… 那一层层豌豆打在结界之上却并不显的软弱,每碎一颗都发出“咔嚓”的金石之声。 陆云用结界来对付这些豌豆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一边的陈一凡就有些勉强了,那日经过了登台盛会之后,太真上人所教习的都是一些快速入门的道法,纵然是抓住了形,但却无法领会其中深意,自然防御起来也是颇有些吃亏,等到第三波攻击开始的时候,他的结界一惊出现了不小的裂缝,更有一处几乎已经要靠近他那张深以为傲的脸了! 陈一凡才懒得浪费自身的真力,于是转了个圈,将裂缝的那块结界转到了背后。 “砰砰砰”,又是一阵攻击落下了帷幕。 众人稍微歇了一口气,却是忽而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第七波攻击现在开始!” 第十八章 阵法 这一阵尖细的叫声刚刚落下,胡如飞顿时叫苦道:“什么,还——有?”而他的这个“有”字却是说的极为绵长,似乎他的语音都变得缓慢起来。 这时候一边的法贵高声叫道:“此乃冰寒豌豆!能缓人心智,需走乾字位,以正阳之气形成结界相对抗!” 法贵话音未落,真法门结界早变了样子,结界外出现了绵延的红光如一条游龙窜行于其外。陈一凡无奈也只能换了结界,只是那胡如飞刚刚腰间遭受了寒冰豌豆的一击,动力大为滞缓,纵然是运动真力,其模样看起来也是颇为好笑,每一个姿态都比别人慢了几拍,眼看着无数的冰寒豌豆继续朝着胡如飞攻击,陆云即刻蓬发身体中的真灵之力,那一展长弓更是白光四散,顿时将胡如飞罩了进去,胡如飞口中吐着白气,却终于是安然无恙。 此刻面前的田野第四层之处,眼见都是一丛丛冰树银花,那银花中的豌豆苗还在一颗颗向外喷射着寒冰豌豆,密不透风,寒气袭人。 陈一凡愣愣地在结界中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边的陆云冷然说道:“我早前便已经听说这七天仙子峡中居住着异人,料想便是这阵法的制造者!” 法贵在一边不失时机的补充道:“不错,以我看来,这阵法似乎是鸳鸯阵,只不过古往今来行军打仗倒是常用这阵法,今日却是用在种这些奇怪的植物上!” 陆云点了点头,说道:“布阵之法,自然是七天仙子峡中的‘神算子王凤儿’所布下的,此女子生性泼辣,善晓天下布阵之术;而这些奇异的植物则应当是‘灵孩儿苏舞’所种植的,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此地合力种下了如此阵法——这个倒也是颇有些奇怪,这七天仙子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么?” 众人本是欲来拜访,自然无甚敌意,所以也只是勉强抵御那些寒冰豌豆,孰料这些豌豆一层层攻击过来,倒像是没了个尽头似的! 陆云深知这样太过被动,终于是散开了自身结界,朝着远处的山峰朗声说道:“我们本是前来登门拜访,孰知道遭遇此次拦阻,我等力图拜见诸位仙子,恕在下无礼了!” 这声音洪亮清越,一时间方圆几里都能听见。 陆云喊出此话之后,猛然栖身前进,手持长弓而起,这时候又听到一阵尖细的叫唤声:“第二十七波攻击开始!” 陆云身体还未靠近,却猛然发现在田野的末一层,第十八层上,一排排仙人掌猛然生长起来,拔地而起,周身的尖刺密如细雨喷射而来,更在尖刺中无时不夹杂着红色的锥状箭头! 陆云毫不畏惧,长弓一挥,周身白光重聚,即刻抽出身后的彩翎箭,搭箭上弓,砰然射出,一时间便有一棵仙人掌倒了地。 身后除了胡如飞之外的众人皆是跟了上来,真法门几位后辈弟子法术略低,有一个飞到半空被那细密的仙人掌刺射的一躲,结果摔在了地上,碰地一声,只感觉腰间一麻,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跌落在鸳鸯阵第十八层,腰里的那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土豆,正迟疑间,忽见那土豆上出现一张娃娃脸,娃娃呵呵一笑,脸庞发红,瞬即爆炸了! 第十九章 破阵 那土豆一爆炸,真法门弟子瞬间便哀号一声,倒在了地上,此时土豆田后的田野十七层那些大如芭蕉的叶子猛然间散开,一张带着尖牙的紫黑色的茄子嘴即刻伸了出来,一口便将刚刚被土豆雷炸死的真法门弟子给吞了进去。喉咙中还发出咕噜噜的吞咽之声。 法贵凛然半空之中,忽见手下弟子死去,方才痛失弟子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此刻忽而雪上加霜,他的心情一急,赫然大吼一声,将神器法钟唤出,以铁拳相击,但闻拳钟相交,轰鸣阵阵,一时间倒是让那豌豆的攻击减弱了不少下来。法贵趁势而上,碎掉周身结界,代之以法钟本力金钟罩之力护住身体,俄而栖身猛进,一触即发,势不可挡,在瞬间便是突破了田野第十四层,却在这时候忽然从田野之中猛然丛生起一个个颇有些巨大的坚果,泛着金属光芒,轰然长起,法贵一时间躲闪不及,“嘣”地一声直接迎头撞上了那些忽然升起的坚果墙——法贵身处金钟之中,一时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头晕目眩之时,即刻坠落地下。这一坠地便是落在一棵“朝天椒”之上,这朝天椒遭这一击,顿时碎裂开了,一时间大火轰然而起——金钟如锅,法贵则颇有些像是锅里面的肉,而外面的朝天椒烧起来的火焰,却是气势汹汹,一时半会儿是熄不了。 此时的陆云暗道不好,想要挽救却来不及,几处细细密密的仙人掌刺丝毫不肯放过他,他只能先去打碎了一波攻击。陈一凡跟在陆云身边也是且战且进(路云战他就看,陆云进他就进),此时的陈一凡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古人所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飞行之时,间或嗅到了一阵熟肉的味道。循着味道一看,却是法贵正在那口铜钟里面煮着,身上一股子麻辣味。 后面跟上的几个真法门弟子,此刻一下子失去了掌门人,顿时军心大乱,一个个都越打越远,打着打着都打到了刚刚进来的地方,怎奈那豌豆却依然可以攻击,有一个弟子被十颗寒冰豌豆同时击中,一个“啊”字喊了有半个时辰。 现在的境况已经是颇为严峻,真正还在拼斗的人俨然只剩下陆云一个,陆云长弓挥动,搭箭之间,又有数棵仙人掌倒了下去,待要一网打尽之时,那些坚果高墙忽而横生出来,砰然间便护住了第一层田野间的仙人掌和第二层田野间的豌豆以及第三层田野间的寒冰豌豆! 那彩翎箭虽然能射入坚果之中,怎奈并不能射透,一时间陆云心中也是颇有些惊异。 陈一凡在一边瞅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心中也是干着急,忽而想起了自己得到的神剑赤霄,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急急默念道:“赤霄剑啊赤霄剑,你可要给我陈一凡争个面子啊!”说罢,陈一凡举起长剑朝着坚果墙猛然砍去—— 赤霄剑果然不负众望,软掉了。 第二十章 葫芦 陈一凡见自己的神剑没有发挥一点作用,心中甚是生气,却也是无可奈何,一怒之下,将自己手中的剑给扔到了一块窝瓜地里面,那高达一丈的白色窝瓜顿时猛然腾升,继而剧烈下坠,直接砸在赤霄剑坠落之地。陈一凡手腕上的“赤霄·引铃”登时剧烈抖动起来。陈一凡猛力一抓,才算是稳住了手腕上的铃铛。 在陈一凡身前的陆云见陈一凡丢掉了自己的剑,忙撑开结界,给予陈一凡更多的防护,说道:“你没事吧?” 陈一凡心中一热,说道:“没事!” 陆云遂转过脸去,此时的攻击比起先前更加激烈了,连第八层第九层的寒冰西瓜和卷心菜都一起摇摇摆摆投射过来不少颇有攻击力的瓜果。 陆云显然知道鏖战不是良策,于是将长弓抡开,举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叫一声长,登时长弓也变成了长达百丈的样子,更有白玉一样的光芒四散飞走,陆云突施奇术,陈一凡颇为吃惊,身子躲开了长弓的长势,却怎奈身形不稳,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不过算他运气好,并没有落在设有机关的地上,倒是落在两块田野之间的空隙上。陈一凡心中直叫老天保佑,却在此时耳边听到一阵清脆的呼唤:“陈一凡!” 陈一凡一愣,却是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社会里的那个可爱的弟弟,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谁知道话音刚落,陈一凡猛然感觉到一阵紫色光芒从天而降,赫然将自己给覆盖了。 最后有知觉的时候,只听见背后陆云师兄的话:“陈师弟,当心!” “哈哈哈哈哈···”此时所有的植物的攻势忽而全部缓了下来。 陆云身前的那一排高坚果墙上,确切说有七个高坚果墙,每一座坚果墙上都站着一个小孩子——赤橙黄绿青蓝紫。 只见这七个小孩子每一个的头上都顶着一个精致的小葫芦,葫芦底下并两片绿叶,这七个孩子更是身穿着七色袒胸无袖小衣,下穿齐胫群殴七色裈,腰间围一个葫芦叶裙,赤着一双脚。 陆云看了看着七个小孩,笑道:“谁家孩儿,怎么光着脚到处跑,站这么高也不怕摔疼了屁股?” 陆云话音一落,站在从右至左第三个的黄色小孩子指着陆云的鼻子说道:“何方妖怪,怎么来到这里撒野?”看那神色眉眼倒也是颇为有神。 陆云还未开口说话,黄色小儿一边的橙色小儿手搭凉棚四处一看,朗声说道:“这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一个人了!兄弟们!” 一边的绿色小娃说道:“几位哥哥弟弟,看我一口三味真火喷掉他!” “哪用哥哥动手啊,还是让我给他洗个大澡吧!”说这话的却是站在绿娃一边的青色小娃。 众小孩还在吵吵嚷嚷的时候,却听见砰地一声,小孩子们一看,却是那黄色小孩早已经栖身而近,一个小拳头朝着陆云砸了过来。 陆云见这个小孩子还能腾空,料定他也许真有几番本事,于是便提起长弓猛然格挡了一下,只听“当”地一声,陆云的长弓竟然被这小娃子的一拳砸中——小娃子纹丝不动,陆云却是手中一麻,心下一动,说道:“你是?” “葫芦山中葫芦娃!”七个小孩子异口同声答道。 第二十一章 孩子 这群小儿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紫色娃子忽而冷然叫道:“各位哥哥,我看见蝎子的老巢了!”叫罢 还用手指着此刻已经跌倒在地的陈一凡,陈一凡灰头土脸看着站在坚果墙顶上的紫色葫芦娃说道:“什 么蝎子老巢!我长得有这么抽象么?——还有你们几个,什么葫芦娃?真的么!” 那紫色葫芦娃的脸上看来颇有些不服气,说道:“当然是葫芦娃,如假包换,你叫什么名字,可敢告 诉我?”紫葫芦一脸骄色,颇为不屑地瞪着陈一凡。 陈一凡心中也是颇有些不爽,今天竟然遭遇到这样一群奇怪的小孩子,而且竟然更是谎称自己是葫芦娃, 天哪,那还了得,要知道在陈一凡幼年的时候,葫芦娃一度是他的偶像!陈一凡此时心绪一杂,心中更是对 那些娃娃们生出不屑,说道:“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一凡是也!” 那紫娃子听了这话,朗声哈哈大笑,说道:“陈一凡!” 陈一凡冷声答道:“作甚?” 却见一道紫光忽而从那紫娃手中的小葫芦里面喷射而出,那紫光色泽虽然单一,但却深浅变化反复,不 经意间已经变换了无数种光泽,那光泽变换中更是隐隐向外传达着一种乾坤一般的魄力。 紫光过处,陈一凡的惨叫只有半声,还有一半也被吸进这个葫芦里面去了。 小紫娃一击得手,又是摇摇葫芦,侧耳听听,对着自己的一群小兄弟们说道:“呵呵,这小子,看他还 嘴硬不!一时三刻,叫他双掌加嘴,一起化为脓水!” 那陆云一见陈一凡被抓,立时发觉这七个小孩子神力惊人,若是七人合力的话,尚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打 胜的把握! 只是此刻形势危机,已经容不得多多去想,陆云冷然喝一声:“还我师弟!”手持长弓,御风而出,冲 着紫色葫芦娃飞跃而去。 那一边的黄色小娃也是冷笑一声,道:“敢打我七弟的主意?你先问问我的拳头!”话毕,更是硬生生 横架于紫娃和陆云之间,一双铁臂夺然而出,直直带着两股凌厉罡风朝着陆云打了过来!陆云发觉这个黄色 小儿甚是能打,几拳过来,拳拳刚硬无匹,更有几拳打在刚才的坚果墙上,竟然将坚果墙打出了一串串浅坑, 要知道,方才陆云用彩翎箭去射的时候,是根本无法将彩翎箭射入这坚果墙一点的! 黄色小娃子拳头神力无双,几个回合打来打去,两人不分胜负,陆云早不愿意恋战,此刻只能用真力去 对付这个难缠的小子了,想到这里,陆云忽而撤身退去,黄色小娃一声大笑,说道:“小贼,有种别跑!” 接着便呼呼两拳继续跟上! 陆云面无异色,忽而白色袍尾凭空一卷,顿时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却是忽而一张,内中无数白色鹅毛如 同三月飞絮,凌空乱舞—— 那小黄娃的拳头打着打着,却在这卷起的飞絮中失去了方向,等他再找到方向的时候,一双胳膊早被扭 住了。 陆云轻轻笑道:“孩子,毕竟是孩子!” 第二十二章 仙女 陆云悠然一声叹,轻轻念出一串口诀,那满天鹅毛顿时如同冰雪忽而凝聚起来,瞬间便裹 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黄色小娃包在了其中,这白色鹅毛球体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即刻坠落到 田野当中,不停在地上转动中,这一转动便顿时将田野上的土豆雷一个个引爆了,那些朝天辣 椒也是一个个相继爆炸了,一个白色鹅毛球顿时炸成了灰扑扑的样子。 见到黄色小娃遭此一劫,其他几个娃子都相继焦急起来,此时站在最右边的红色娃子一声 暴喝,声如洪钟,着实不输给法规的法钟。那红色娃子大喝一声,奔雷般朝着陆云猛扑过来, 吼道:“兄弟连心,你快放我三弟!” 陆云却是冷笑一声道:“我们诚心拜访,是你们无礼在前,你更是伤我兄弟,谋我等性命, 凭什么将这个造孽的黄娃子给你!” 红娃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兄弟们,救三弟!”话音一落,当先将身边的一 堵高大的坚果墙搬了起来,朝着陆云砸了过去。 陆云心中道:“这小孩子好大的力气!”,饶是如此他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缓下来,而是 张弓弹弦,一阵弦动之声波动着,将坚果墙奔袭而来的巨力顿时消解了。坚果墙昂的一声,直 直坠入田野,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萝卜坑。 随后那绿娃子于群孩儿中忽而伸张双臂,吞吐内息,一口大火轰然从口中朝着陆云喷了过 去。陆云早有防备,结界撑开如巨伞挥散光芒,先是缓住了火势,继而将彩翎箭搭上了长弓, 望着那绿色小娃就要射过去——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一阵清喝传来,那声音说也不重,但却字字清晰直透心底。陆云猛然 挡下面前攻过来的两个小娃,抬眼去看,却见不远处田野边的一棵大树的树顶之上,正有一个 不沾风尘的女子,但见他肩头停着一只鹦鹉,粉面微怒,此刻正双眼如炬看着这边打斗的陆云 和葫芦娃。脚下红云一片。 而此时的葫芦娃也已经回到了刚才站的那些坚果墙之上,虽是没有再动手,但那六双眼睛 瞪着陆云,怒火中烧,显然还想继续打下去。 那女子微提绿裙,语带双关地怒嗔葫芦娃道:“怎地初次见面就如此对待客人?你们这群 娃儿,还真是要管一管了!” 这话一出口,说得陆云脸庞顿时一红,但瞬即恢复自然,拜道:“敢问这位可是七天仙子 峡中哪一位仙子?” 陆云这一拜,眼光过处正好落在女子的足下,却见刚才所看到的那一派红色,却并非是云 彩,那是一群群血色蝴蝶,此刻正翩翩飞舞着,双翅翻飞间,夹杂着磷光万千,远观确如红云 一片。 陆云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此时那女子抿着双唇,未有做声,倒是停在她肩头的那只鹦鹉学舌道:“小女苏舞,善牧 天下灵类,还要多多请教!” 这鹦鹉学的声音倒是颇有些像刚才女孩子的声音,只是下一刻,另一种声音就跑了出来, 丑猴子,你知道了吧!这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一般。 站于红云上的苏舞轻轻用指头弹了鹦鹉的小脑袋一下,冷然说道:“你这破东西,又学我 刘纨姐姐!” 第二十三章 等待 那苏舞虽是用手指敲打了鹦鹉的小脑袋一下,嘴唇蕴含着三分怒气,但那眼中对鹦鹉的疼爱之情 却是溢于言表的。那花花绿绿的小鹦鹉被苏舞一弹,小嘴一张,“哎哟哟”就是几声痛苦似的叫唤, 顿时软瘫在苏舞的肩膀上,那苏舞手指蜷起来,却没有再弹,倒是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恼羞地说 道:“你呀,就会学些这个无用的!” 看这一人一鸟,两者之间的情分倒也是颇为不浅。 陆云此时回眼看去,却见师弟胡如飞冻成一块冰雕躺在远处的土地上,更有不少的真法门弟子横 七竖八躺在田野中,不知是死是活,陆云越看越焦急,于是转身看着和小鹦鹉调笑的苏舞,拱手急急 说道:“我等前来拜访,绝无恶意,只是不知道诸位仙子为何这般阻拦,甚至于痛下杀手?” 苏舞一听这“杀”字,心中有些不愉快,眉头微微一皱,清道:“我们七天仙子峡历来不与外界相 通,此阵法又不是针对你们一个所布置的,我们可是没有对任何人下杀手,只是怕来者不善,自我保护 罢了,你刚刚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刻薄了点,看你身上的白玉凤凰翅长弓当是来自北极剑门,怎地说起 话来却没有一点名门正派的气度呢?或者还是——言语刻薄已经成为你们名门正派的通病?” 陆云一听这话,强压焦虑,乃说道:“我方才说话无礼,还望众仙子包涵,只是这些跟我同来的师 兄弟们却无恶意,方才有被那河流水怪吞噬的,更有现在被这些奇怪的植物所纠缠不休的——真法堂堂 主法贵更是方才被那朵茄色食人之花给吞没了——我这才口不择言!” 苏舞听罢,微微一笑,说道:“这也好办,我这里自有妙法相救于你的师兄弟们,只是我们七天仙 子峡从不欢迎外客到访,等我将这些人所受痛楚给解除,你们也不用进到峡谷深处了,早日回去吧!” 陆云清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身负职责还是必须要做到!” 苏舞脸上依然灿然,道:“你说吧,若不过分,我们或可答应!” 陆云便将当日那些世间异象说于苏舞,苏武听罢,沉默不语,良久,说道:“我们这里有没有异象, 我和众位姐妹已经是好久没有往来,他们的情况倒真是不了解,不如你们这几人就在山脚下林婆婆处休息 一晚,等我晚间在各个姐姐那里问一下,再来回你,到时候你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陆云拱手道:“如此,多谢!”话毕,口中微微嚅嗫,咒语一出,地上那个灰扑扑的鹅毛球顿时便散 开了,那个黄色小娃已经在里面睡着了。 陆云朝着苏舞说道:“这孩儿自然是完好无损,我陆云从不做以大欺小之事!” 黄昏之时,众人方才于山脚下一处草庐中休息着,而此时在这草庐中已经又是多了两个女子,却是 一老一幼,那老者两鬓斑白,牙齿漏风,头上缠着印花布,腰里缠着蓝布腰带,一副乡下妇人打扮,便是 苏舞口中所称林婆婆。而那年轻女子却也是七天仙子峡中的一位,名叫朱青,手持红色软鞭,药挎小竹篮 ,篮子中有着几味草药…… 自此,七天仙子峡中的秀女已经出来了两位。 牧女苏舞,养育天下之灵物;药女朱青,治愈乾坤之怪疾! 第二十四章 灵彘 话说那边的路云等一群人被安排在七天仙子峰山脚下的草庐歇息和养伤,而另一边的牧女 苏舞早已经应了承诺,乘着蝴蝶云去寻另外几位姐妹。 这七天仙子峡中的几位仙子平日里往往是各自为峰很少来往,苏舞也只是将情势说了一番 便不再多言,那其他的众位仙子皆说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并无异样。苏舞得了消息,便径直下了 山。 此时的胡如飞已经苏醒了,药女朱青采田野朝天火椒密炼出来的精元,以针灸之术开胡如 飞各处关节上的经脉,以培元暖药之力缓缓透入,才让胡如飞身体中的冰寒豌豆的阴寒之力悉数 清理干净。 而其他的几名弟子也是相继被救醒过来,只是救治法贵的时候到时颇费了几番周折,法贵本 已经是被那茄色食人花吞入了肚腹之中,朱青本来是想以神州医术下泄之力让这食人花打开自己 紫色的腹腔将法贵给吐出来,怎奈这食人花不识好歹,扭动个不停,朱青的药水和银针皆是不得 要领。 朱青见这食人花性子颇是有些倔犟,一怒之下,便道:“我见你也是世间灵类,不舍得对你 厉害的法子,你若是再不把你腹中的人给吐出来,我便叫我的‘灵彘’去我千红峡里面找寻奇药 来治你!”朱青说罢,眼珠子一瞪,倒是颇有些孩子模样。 谁知道那棵食人花根本不理会朱青的威胁,摇了摇圆滚滚的肚子,里面发出哗啦啦似乎是肠 水胃液流动的声音。 朱青冷哼一声,将随身的一个青竹做成的竹篮子的竹盖打开来——众人只听见篮子里一阵呼 噜噜粗粗喘息之声,俄而一个圆滚滚的小动物咕噜咕噜爬了出来。 胡如飞一看那东西,不觉口角微咸,有了些馋意。 原来这圆滚滚的东西就是一只小猪崽,不过是粉红色的,头顶扎着一朵青色小花,看起来颇 有些可爱伶俐。 路云一见,不觉轻声问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灵类?” 朱青爱怜地摸着这只小猪,说道:“他叫灵彘,年龄虽小,却是上古灵兽,识得天下草药!” 那怀里的小猪似乎能听的懂主人所说的话,乐呵呵地用圆脑袋在朱青的胳膊上蹭着。 朱青垂落双目看着自己怀里的灵彘,清道:“灵儿,灵儿,这棵食人小花不听话,你快去千红 峡中帮我寻找一些玉露白术,我来治治这食人花的便秘之症!”说罢,朱青轻轻打开挽在臂上的一 方袖帕子,取出一味粉色丸药,给这灵彘吃掉,小灵彘胖脸微微泛红,蹭地一下就窜出了朱青的酥怀 之中,瞬即便跑出了草庐! 路云看着远远跑走的小猪,不觉笑道:“不想这只小猪竟然拥有如此速度?” 朱青轻笑一下,不再说话,走到一边用手背轻轻试着几位真法堂后辈弟子的额头和脖颈,俄而 对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太说道:“林妈妈,您这会儿去取一点泉水,这些人还需要养一会儿!”老太 太应了一声,端着木盆走出了屋子。 第二十五章 际遇 就在路云和朱青二人忙着照顾所有的伤者的时候,他们却是遗忘了另一个被 紫色小娃吸进紫葫芦里面的人——陈一凡。 而那七个葫芦娃显然对那些治病救人之时没什么兴趣,早就一群孩子蹦跳着 跑到了七天仙子峡中的胡芦山上,口中还唱着儿歌:“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 上七朵花……”尤其是为首那个黄色小娃动作颇快,一路蹦蹦跳跳早已经登上了葫 芦山顶,然后在一边扯下一片大绿叶拿在手旁作扇子扇着风对走在最后的紫色葫芦 说道:“七弟,七弟,快把你葫芦里面那个人放出来,我要打他一顿出气!哼,谁 叫刚才跟他一起的那个家伙把我给困在鹅毛里面的——你们是不知道,那鹅毛又细 又软,越打越多,还止不住搔着我的鼻子,让我打了不少喷嚏!” 七娃听了三哥的话,将手中的紫金葫芦一侧,但见七彩光芒重又显现出来, 哪知道倾泻了半天,却不见任何人从那资金葫芦里面跑出来! 七娃微微一愣,说道:“三哥,该不会是那个人已经化成脓水了吧?” 三娃一听这话,脸上即刻露出懊丧的表情,说道:“哼,竟然会这样,我三娃 行走于胡芦山周围三千里,还没有人敢像他的那个兄弟一样对我,这一仇,我金刚娃 必报不可!就是他化为脓水,我也不能饶了他——七弟,把你的葫芦给我看看!” 话说这七个葫芦娃自小打败昔年横行于胡芦山的蛇蝎二妖之后,早已经是同心同 德,此刻见三哥找自己要葫芦一看,七娃也不多想,便把葫芦递了过去,谁知道三娃 刚刚把葫芦拿到手,便腾出另一只手掀开葫芦叶的裤子,掏出小鸡鸡对准葫芦口。 七娃刚要阻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啦,可怜七娃的乾坤资金小葫芦,忽而间装满了三娃的一泡千年童子尿。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际遇叫做机缘的话,陈一凡就是幸运的。 自陈一凡被紫娃吸进了宝葫芦的那一刻开始,宝葫芦里的乾坤正元之力无不从陈 一凡身体中的各处关隘齐齐侵袭了过来,要是换了普通修仙之人,怕是早已经化为脓 水,只是对于陈一凡来说,这种神奇的力道无异于一次机遇,只是这次机遇抓住也就 罢了,倘或抓不住,则对于他来说便将是一次厄运。 那紫金葫芦将陈一凡深困其中,一波一波的浩然之气流转周身,寻找人体脉门, 各行其道,已有不少透入陈一凡体中,只是他胸中气海之下的脉门却如封似闭,那乾 坤之气虽然力道醇厚,却是完全无法深入陈一凡体内,倒是陈一凡胸口一下的体肤中 慢慢鼓荡出阵阵精光,就连穿在身上的裤子也几乎有撕裂的趋势,而胸中的金光更甚, 竟是忽而发出大亮,一个肚皮竟然在刹那间变得透明:陈一凡远远无法知道,他胸中 透亮的那部分,正是当日在南极剑门太极台上遭遇李甜儿神剑重创之后丧生和尚喂他 服下的那颗“涅槃丸”。 第二十六章 丧生 那金尊寺丧生和尚一生精于三道:睡大觉,普佛法,炼神药。只是他这人行为荒诞,常常不会拘泥于寺中规矩,而佛道一门有“众生皆可成佛”这一说,再加上这丧生和尚虽然行为不端,但在佛法造诣上却并不输这金尊寺的其他僧众,纵使他平日里颇有些特立独行的怪异举动,这金尊寺的僧众倒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的金尊寺佛偈殿上正传来郎朗佛音,这佛偈殿以天为顶,以地为榻,周遭九株菩提树如栏杆一般维护着整座佛殿。现在殿下正有百十来僧众各自为阵,诵经念佛,唯有丧生一人却是赤着脚躺在一棵菩提树上,嘴唇微微蠕动,口中发出吞吐之声,显然是睡得颇为香甜。而他所躺的那根树枝之下,他的近身弟子无痴正在数着一卷用芭蕉叶子包着的药丸。 丧生和尚睡了一会,觉得颇有些无味,翻个身道:“痴儿,快将近日我们所做之事细细报来!” 那小和尚无痴站于树下,双手合什道:“前月我们到苏杭一带巡游,得到古佛卷一册,交与藏经阁,是为一事;上月我们去到南极剑门参加盛会,救活一名外家弟子,此为一事;从南极剑门回来的路上于半路自虎口下救回一名猎户,此为一事……前月丧生师傅于抚仙湖中探到神阳台,于台上取得一丸残药,丧生师傅以自身佛法修炼残药,终成一丸仙药‘涅槃丸’……” “等等!痴儿,等等!”躺在树枝上的丧生和尚一听此话,一个激灵坐起来,说道:“什么,涅槃丸,我想起来了,那丸药去哪里呢?” 小和尚无痴微微一愣,俄而正色说道:“您不是,不是将这丸药送给南极剑门那个弟子吃了么?” 丧生和尚睡得太多,记性不太好,抠了抠脑袋,说道:“什么,我给他吃的不是大还丹么?” 无痴面色一窒,说道:“师傅怕是记错了!” 丧生和尚一听此话,忽然整个人坐起来,说道:“不好!” 无痴面露疑惑,说道:“师傅,这有什么不妥?” 丧生和尚一拍脑袋,道:“那个弟子法术低微,而那涅槃丸所含神力浩荡,若能得到天地之力哺育,或可练成金刚不坏真身,但那弟子看来道法颇有些不济,若是那药性的真力发动起来,只怕是那弟子会受不了啊!倘或稍有差池,那个弟子就必然小命不保!” 无痴一听“小命不保”这句话,顿时面色微微一变,却只能双眼微闭,叹道:“阿弥陀佛!” 丧生和尚此时睡意全无,从那树上旋即下来,说道:“走,我们两个去把那弟子找到,那丹药之力是缓缓透入人体之中,若有幸药力没有全部挥发的话,或可有救!” 这丧生和尚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以拈花佛指摘下一片菩提树叶,俄而六字真言从口中吐露出来,那一叶绿色瞬即勃发,忽而长大成小舟模样,正可以上去两人。 无痴小和尚立即跟着丧生和尚上了菩提树叶,丧生和尚回身对着尚在念经的众僧一声大喊:“今儿晚上的饭就不要给我留了,洒家有事要办!”说罢便是化作一道金光而去。 却在这时候,众僧中的一个白须老僧朗声冲着云端说道:“师弟的钵盂可曾带上?” 那白须老僧中气十足,这一声喊,顿时就将丧生和尚给叫了回来,丧生和尚这才从另一名小僧手中拿到了一个钵盂,然后转身又是飞入云天。 这时候白须老僧身边的一个枯瘦老僧脸上微微一笑,冲着云端喊道:“师弟可曾穿上草鞋?” 忽而间,丧生又是回来了,从另一名小僧手中拿到一双草鞋套在了光溜溜的脚上,然后抠着脑袋问一边的徒儿无痴,道:“痴儿,快给洒家想想,可还忘了什么东西没有?” 无痴在怀中的行囊里面翻了翻,说道:“没了,都带上了!”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心中一笑,说道:“这便好,洒家走了!”说罢,立刻奔入云端。 那白须老僧和枯瘦老僧眼见丧生和尚又消失了,只是无奈对视道:“这钵盂,还是我们亲手给他吧!” 原来方才丧生和尚拿了那双鞋穿上之时,将先前的钵盂放在一边,此刻再次走掉的时候,竟然还是忘了带走。 第二十七章 熬炼 呆在紫金葫芦忍受着乾坤真气烘烤熬炼的陈一凡,此时已经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在他体内的昆穴竟然也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来,那一双黑蝉也被乾坤之气熬炼着,不觉四处乱飞,怎奈葫芦虽小,却似乎装着一整个天地,两只黑蝉的身上逐渐变色,渐渐却是化为灰色,棕色,淡黄,黄色……而这两只蝉为了躲避熬炼,也只能在这无尽的空间里肆意飞行着,发出撕裂的哀鸣声。 另一只螳螂也是如此,渐渐被烤炙成金黄色,在葫芦里痛苦翻滚着。 陈一凡胸中的痛楚犹如身体被塞进了一个极小极小的罐子里,而这个罐子更像是在无止尽地收缩着,周身的穴道大张,体内的精气和元力似乎都被掏了出来,化为青烟散化在这葫芦里的空间中。而这些发散在外的精元又在同一时刻化为无数的热力反冲回来…… 陈一凡体内的涅槃丸按时辰并不应该在此刻发挥如此效力,但这涅槃丸却是具有重生之力,紫金葫芦里的乾坤之力熬炼着陈一凡的同时,无异于干柴之于烈火,顿时将陈一凡误食的那颗涅槃丸的通身药力给激发了出来,怎奈陈一凡道行低微,此刻正如丧生和尚所说,陈一凡的身体此刻已经抵挡不住涅槃丸和那紫金葫芦同时作用于他身上的力量了。 陈一凡的脸,俨然已经变得血红,就连白色的眼球部分都生长出了一寸寸鲜红的血丝;陈一凡的嘴也已经干裂,血液似已流完,只剩下龟裂的血纹;陈一凡的声音也已经化成了干哑的嘶鸣声——似乎再要多说出一句话,他便会这样死去。而紫金葫芦的乾坤之力仍一波波环绕着,挤压着陈一凡已经几乎崩溃的身躯;他体内的涅槃丸的药力化为金刚不坏之力,让他的双腿变得异常有力,从腿间散发出来的金光竟然将整条裤子撕裂的一丝一毫都不剩,只是这涅槃丸的药力升到了陈一凡腰间的气海之中后,却被乾坤之气给阻挡了,两者相抗,焦灼于陈一凡的气海之中,一时间陈一凡的胸腹一阵透亮,连一排排的肋骨都显露无遗。 陈一凡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虽然睁着一双眼睛,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胸中的那股两相抵抗的力道,已经让他命若游丝,悬于一线。 就连一只潜伏在他身上的双头虫,此刻也忍不住从他的胳肢窝里面爬了出来,张着小嘴大口喘着气,结果不小心吐出了一口火焰。 却在这时候,让陈一凡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阵凉意忽而从天而降,淅沥沥如同春雨之声,只是这春雨中略带着一丝腥臊味道。 那一阵雨水竟像是不受任何力量控制,尽数滴落到了陈一凡的身体之上,点点滴滴,细细碎碎,每一滴打中陈一凡的身体,陈一凡都觉得万分清爽,尤其是当那些水滴滴落到他的穴道上的时候,他更是觉得身体舒畅无比。 一时间,万籁俱寂,起初炙热无匹的世界,似乎在慢慢安静下来,沉入一片蔚蓝色的深海之中,在这样的感觉里,陈一凡忽而想起妈妈带着自己去海南度假的日子,眼前恍然出现了水清沙白的幻觉。 陈一凡昏迷之时,他身上的熬炼之力已经全部涣散,那颗涅槃丸的药力被永久固定在了他的气海之下,而他周身的乾坤真力,也已经尽数消散,化为虚无。 此刻还在外面抖动自己小鸡鸡的三娃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泡千年童子尿,竟然把陈一凡的命给救了回来。 涅槃丸的真力和紫金葫芦的乾坤之力皆属于天地大造化之功,两力相交,自然威力相当,只是这葫芦娃已经是成长了千年的童子,童子尿中也正涵盖着世上最简单的纯粹之力,温和无双,却是因缘凑巧,在这一刻将那两股焦灼的力道给破掉了。这才让陈一凡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陈一凡也绝对不会知道,此刻除了他身上带着的神器除罪金简,双头虫以及昆穴之外,他的气海之下的身躯,也已经成为了不坏金身。 新的命运,已经开始在等待着这个穿越了时空的小子。 第二十八章 女孩 就在胡芦山上的小孩子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苏舞已经拜访了所有的姐妹,此刻便已经落到了林婆婆的草庐前,缓步走进了草庐中。 路云一见苏舞,即刻起身道:“不知仙子可否得到什么不寻常的消息?” 苏舞盼盼看了路云一眼,轻轻摇头道:“你师兄弟们的伤养好之后,你们便可以走了,我方才已经问了诸位姐妹,我们峡谷中没有任何异常之事!” “苏姐姐,莫非外面又是乱世了?我倒想出去瞧瞧热闹,运筹帷幄的本事,就该在乱世显一下!” 这声音却正是从草庐外面传来的,音色颇有些嘹亮,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一个戴着金色凤冠,穿着通身红衣的小姑娘跑了进来,这个小姑娘肤色颇有些白皙,两只大大的眼睛神采奕奕,更有一双粉唇贴在小下巴之上,笑的时候嘴角上翘,看来颇为伶俐! “哎哟哟,我的妈呀!”却在这时候,苏舞肩上停着的这只小鹦鹉忽而用翅膀遮住了脸,说道:“王妹妹可好?” 那红衣小姑娘一听鹦鹉的话,笑道:“许久不见,苏姐姐,你的小绿越来越聪明了啊!” 此刻的路云才知道,原来这只小鹦鹉也有名字,就叫小绿。 路云站在一边,朝着苏舞问道:“不知这位小妹是?” 苏舞待要开口,那小姑娘却是径直靠近路云,看着路云的一身白衣,笑道:“哎哟哟,这儿还有个男的,还穿白衣服,跟我的毒姐姐一样——你不会也很会下毒吧?” 路云还没开口,一旁的苏舞冷然道:“凤儿妹妹,别靠男人太近,脏!” 路云一听这话,顿时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始至终,那苏舞总是跟自己隔得有一段距离,倒是那个药女朱青因为要治病救人,所以倒是偶尔和自己还有些许触袖碰肘的动作,心下想到那个“脏”字,便觉得这个叫苏舞的女子真是颇有些奇怪。 就在众人尴尬不语的时候,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青儿,我把后山上的碧落泉取过来了!” 原来这人便是林婆婆,那王凤儿一见林婆婆,立刻脸上喜笑颜开,跑过去拥住林婆婆说道:“林婆婆,我都好些日子没有吃你做的‘红酥手’了!” 路云一听红酥手这三个字,登时微微一愣,忽而是想起在北极剑门“登极金殿”上自己的师傅轩辕才所念的那首词: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锦书难托。莫,莫,莫! 要说那轩辕才也是一代宗师,素来威仪有度,只是每逢念起这首词的时候,他的面目竟似多了一番少年般的惆怅。 路云自小便是跟在师傅身边长大,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一想到这里,路云那双剑眉不觉靠拢来。 这时候王凤儿眼见路云双眉蹙然,便笑道:“此时你的眉毛如同二龙出水阵,各有一边,左右两侧眉毛,形如长刃,可分别攻击两翼……”她这一番说辞倒是颇有些啰嗦。 苏舞在一边听见了,乃是解释道:“我这妹妹号为‘破阵子’,熟悉各种阵法,所以一说起阵法来就没完没了了!” 陆云一听此话,不觉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如此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子,竟也有如此本事,想起自己一行人出师不利,第一趟就败在了这个王凤儿的鸳鸯阵之中,对这个穿着小红褂子的姑娘倒也是多了一分赞许。 第二十九章 奇女 那林婆婆在一边从木桶里面取了泉水递给朱青,朱青则在竹篓药箱里面打开一个盒子,盒子中盛装着一些不同颜色的药粉,路云看了看,因为不识医药之术,看了之后也是不得要领。 朱青从药篓中取出几片大竹叶子,卷成杯状各自盛了一些泉水,加以药粉混合,分别喂给了已经慢慢开始恢复的众人身上。朱青走到那盆食人花身边的时候,食人花仍然是摇了摇巨大的肚子,哗啦啦发出消化液的声音,看来倒有些像是在跟朱青示威,朱青冷然一笑,说道:“等待会儿我的灵彘回来了,看你还得不得意!”说罢打人一样的将那食人花头顶倒垂的两片叶子一拍。 苏舞在一边笑着说:“青儿,你可知道,刚刚你打了这棵食人花一下,它可是骂了你的哦!” 朱青淡淡一笑,说道:“骂的是什么呢?” 苏舞道:“你转身之时,那食人花头顶的叶子不停抖动着,意思是在说你是个疯婆子!” 朱青轻笑道:“苏姐姐,你对这些植物和动物都这么好,大概就是怕他们骂你吧?我朱青可是从来都不在乎,自来上山采药的时候,这些植物可都是被我拦腰切断,若是听懂了他们所说的话,我怕是也做不了什么医女药师了!” 苏舞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回答。 原来这苏舞天生知晓那些动物和植物的情绪和语言,号为“牧女”,养花植树,牧牛养马,知晓四时之利,更是能探知这些动物和植物的内心,而先前路云所遇到的鸳鸯阵里面那些珍奇的植物便是苏舞养育的。 所以现在这棵食人花的一言一行,都躲不过苏舞的慧眼。 朱青见苏舞不说话了,忽而想到什么,莞尔开口道:“哎,苏姐姐,这食人花本就是你养育的,你就不能叫他开口放了那个人么?” 苏舞摇了摇头,说道:“这棵食人花性子颇有些倔强,再加上他本就有食人的性子,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尝到人肉的味道了,此刻他怎么会轻易吐出来?” 朱青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路云不觉对这个“牧女”苏舞也有了一些敬意,心想这七天仙子峡中的七人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朱青这边料理着众位受伤的人,那一边的林婆婆转而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你们几个可还要回到自己的山里面去?” 王凤儿却是笼着林婆婆的胳膊说道:“今天我不回去了,趁着人多,我也凑凑热闹,再说今天有外人在这里,婆婆做的好吃的一定特别多,呵呵,我才不回去!” 苏舞也是淡淡一笑,说道:“我便也呆在这里吧,姐妹们好久不聚一下,虽然毒姐姐,香姐姐和灵隐妹妹没有来,这几个人也算是齐了一半!”路云听着苏舞的话,那话里面,却倒是有着几分惆怅,料来这七仙子之间的关系,真如外界盛传一样不甚和睦。 林婆婆一听,笑道:“只是今日没有金风玉露,你又素来不吃任何生灵之物,我却不知道要给你做一些什么菜了!” 苏舞想了一下,说道:“待会儿我带上三娃子去后山采一些玉石过来,我吃那些东西就行了!” 林婆婆点了点头,望着竹窗外那轮西沉的太阳说道:“我的葫芦娃们怕是又玩得忘形了吧!” 第三十章 活口 在那葫芦山上,顿见天高云淡。 葫芦山上自古以来就少有泥土沙石,此刻这群葫芦娃们在山顶上玩得颇为起劲,方才三娃朝着七娃的宝贝葫芦里尿了不少尿进去,着实让七娃发了怒,怎奈这七娃除了控制宝葫芦的能耐之外,打却是打不过三娃的,两个小家伙只好各自抱着对方在光秃秃的石头山顶上滚来滚去,二娃慌得在一边劝架,大娃和四娃五娃却在一边看着戏,还鼓着掌叫好。 这三娃从来都是铜头铁臂,一双小手却可以是击碎钢铁,此番却并不动真格的,只是和自己的七弟扭打一团,以做玩乐,两人再抱着一滚,三娃却是忽而发力,一个翻身把抓着他的七娃给扔了出去,这一扔不要紧,方才还在鼓掌助威的几个葫芦娃都是愕然叫道:“不好!” 却是三娃用劲过猛,竟然一下子将七娃朝着一边的绝壁丢了过去。一时间众小娃们皆是面色大变,生恐七娃有难。 只是众人惊愕的一瞬间,却见已经丢出去的七娃凭空停了下来,整个人双脚虽然离地,却像是凝固在了空中,众人正是惊异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呸呸呸,幸亏有我,要不然你们闯大祸了!”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却原来是老六隐身娃,一直在那边观战了,只不过隐了身子而已,适才没被人看到。 葫芦娃们这才松了口气,七娃也似惊出一身冷汗,三娃更是在一边说道:“七弟,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可别告诉林婆婆啊!” 七娃点头道:“我当然不敢说了,又不是你真的打我,再说,如果林婆婆真的知道这事情,还不是会骂我!” 两兄弟互有灵犀,呵呵大笑起来。 七娃扬了扬手中的紫金葫芦,说道:“三哥,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把葫芦给你了!现在葫芦里满葫芦尿骚味,还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说罢用手抚摸着光滑的葫芦。 三娃哈哈一笑,满不在乎说道:“当然能洗干净了,大哥每次撒尿的时候,林婆婆可是把被子都洗干净了的!”三娃话音刚落,忽而感觉耳边一阵乱风过来,立刻下意识的一抬手,却将一块飞来的重约几十斤的石头打碎了,接着传来大娃的声音:“老三,今天不把你打一顿,我就不是大力娃!” 那石头,正是大力娃扔过来的。 这倒是一场好战,且看一个是天生神力,力拔山兮;另一个是天命金刚,铜头铁臂;一个臂力惊人抡起石头如抓小鸡,一个钢筋铁骨打碎钢铁如破竹…… 一时间这山顶上的葫芦兄弟们都在一边叫好,倒是那个七娃有些郁郁寡欢,自来珍惜这个紫金葫芦,不觉想看看葫芦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倒出来清理一下,于是便兀自走到一边,念着口诀,嘴里说声“清”。 那葫芦里即刻弥漫出一阵热力。 七娃口中不觉发出“咦”地耐人寻味的声音:这葫芦往日倾倒的时候,应该都只会有七色光芒,谁知道今日这葫芦里面忽而冒出滚滚热浪,着实让人有些不解。七娃刚想到此,却见一个光着屁股的男子猛然从葫芦里面滚了出来。 七娃惊叫一声,道:“兄弟们,那家伙还没死!” 第三十一章 金蝉 陈一凡忽而从那葫芦里面滚了出来,顺着那山势直直往山下滚去。后面的七娃大喊着将几个兄弟们招呼起来,一群小孩子跟在陈一凡身后追着。 怎奈陈一凡是往山下滚的,那群葫芦娃显然赶不上,倒是大力娃忽而心生妙计,赫然一声大吼,身子即刻长大到了几十丈左右,这一长就非同小可,身躯顿时如同大山,而那一双腿更是如同两只撑天柱子,随意一跨,便已经落到了山脚之下,俄而巨掌一拦,顿时将陈一凡抓在了手中。 葫芦兄弟见大哥抓住了陈一凡,都是一阵惊喜。 而那陈一凡本就是刚刚脱离紫金葫芦的熬炼,此刻神智尚在清醒之中,睁开眼却见到了大娃的那一张巨大的娃娃脸,顿时以为自己还在葫芦里,想到这里,心中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便是又昏了过去。 大娃将陈一凡在手中翻来翻去,如同猫儿翻动咸鱼一般,接着冲着身下的弟兄们说道:“这家伙看起来已经不行了!怎么办?” 下面的其他葫芦娃一听大娃这样说,顿时面面相觑,道:“大哥,他真的不行了么?” 大娃探了探陈一凡的鼻息,轻轻点点头,说道:“没气了!”,说罢,便将陈一凡丢了出去。 陈一凡在坠落的时候猛然惊醒,一声惨叫,砰地一声,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这下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不行了。 那六个葫芦娃听到了陈一凡的尖叫,立刻冲着大娃说道:“大哥,那家伙没死!” 大娃此时已经回复了孩童之身,见那声尖叫之后再没有了其他声音,便说道:“就算刚才他还行,这下子也应该真的不行了!你们不信的话就叫二弟看看!” 二娃听了这句话,立刻展开千里眼望去,果见此时的陈一凡已经印堂发黑,不省人事,就在他刚要把眼光收回的时候,却见陈一凡的肩膀上爬出了那只双头虫。 二娃惊喜叫道:“我在那家伙身上看到双头虫了,走,兄弟们,我们去把双头虫抓来!” 说完,二娃已经招着手呼唤着兄弟们往陈一凡躺着的地方跑去了。 其余几个弟兄们也都跟上了,三娃在一边跑着问道:“二哥,那双头虫是什么东西?” 二娃一笑,说道:“世上最有灵智的感觉便是三种,千里眼,顺风耳以及心灵感应,我自幼便有千里眼顺风耳,而那双头虫便是自幼就拥有心灵感应,要是能抓住那只双头虫,呵呵,我的感知力量就更加强大了!”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激动无比,马上加快了步子,不久便跑到了陈一凡的身边,就在二娃刚要动手的时候,忽而从那陈一凡的身体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这一阵声音传了过来,纵使耳聪目明的二娃也感到耳膜一阵发麻,暗道不好! 就在众位葫芦娃捂住耳朵的一刹那,但见陈一凡手臂上的肌肉一鼓,顿时从那里爬出了两只金色的蝉! 方才刺耳的声音便是这两只金蝉发出来的! 这是金蝉子?二娃幽幽说道。 二娃话音刚落,那两只金蝉即刻抖抖翅膀飞走了。 第三十二章 追逐 就在二娃望着远飞而去的金蝉怔怔出神的时候,一边的三娃忽而喊道:“这是不是二哥说的双头虫?” 二娃冲着三娃所指地方一看,果见陈一凡裸露的肚皮上正有一只双头虫伏在上面,此刻见这里围了这么多小孩,立刻将柔软的脖子摇动着,抬起头来看着这群孩子,龇牙咧嘴像是要吓退这些小孩子。 “这下面也有一个虫!”站在一边的五娃水娃忽而用手指着陈一凡的下身,说道。 站在一边的大娃哈哈一笑,重重拍了五娃的脑袋一下,说道:“老五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明明是小鸡鸡!” 五娃微微一愣,说:“怎么这么……” 大娃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当然了,这是大人的,跟我们小孩子的不一样!” “哦!”五娃这才算是明白了。 可怜的陈一凡此时正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被这群小孩子指指点点。二娃看着这只双头虫,猛然扑了上去就想一把抓住这只小家伙,孰料这只小家伙看起来颇有些灵巧,忽而一闪,就躲到一边去了。 二娃喊一声:“追!”其余的孩子便跟着他一起追了上去。 那只双头虫忽而左躲,忽而右闪,一瞬间就跑进了一边的树林之中,一群娃娃继续奋不顾身跟了上去,留下一个光溜溜的陈一凡在这里晒着夕阳。只是他肚皮上随着夕阳晕染上的光彩,渐渐有些温润之气从那里升腾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这群娃娃被那双头虫引进了树林之后,又是扑又是打,谁知道弄了半天仍然没有将双头虫抓住,倒是此刻在那草庐中的路云忽然间一拍桌子,对着这几位仙子说道:“我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救我南极剑门的陈一凡师弟!” 林婆婆一听这话,立即说道:“你那陈一凡师弟此刻在哪?” 路云立即将在鸳鸯阵里面七娃用紫金葫芦把陈一凡吸进去的故事讲了一遍。林婆婆一听这话,当即说道:“快找来我七儿,或许那陈一凡还有救!”林婆婆话一说完,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七彩莲子,对路云说道:“我这就将我那群淘气的孩儿给叫回来!” 林婆婆快步走出院外,将七彩莲子置于头顶,缓念口诀,但见七彩莲子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直冲云天。 林婆婆做完这一切,转而安慰路云道:“莫着急,待会儿那群淘气鬼就回来了!” 这边的葫芦娃们追那只双头虫追得正带劲,忽而二娃一声叫,道:“我看见莲子的光了,婆婆叫我们回去!” 三娃正趴在一个荆棘丛里面,撅着屁股往里面钻,喊道:“就快抓住了,就快抓住了!”谁知道手刚碰到那双头虫的尾巴,双头虫忽而转过头来,小嘴一张,顿时喷出一小股火焰出来。 三娃惊叫一声,说道:“老二,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小家伙可以吐火啊!” 二娃一听这话,心中倒是觉得颇为奇怪,说道:“我从没听说双头虫会喷火啊!” “什么,会喷火?这个我喜欢,我来抓!”二娃和三娃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四娃火娃就立刻赶了上去。 只有大娃在后面大声喊道:“别抓了,婆婆叫我们回家吃饭!” 四娃刚赶上几步,一听这话,微微一停,那双头虫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四娃四处瞧了一眼,恼丧声声,说道:“搞个鬼,又让这小家伙跑了!” 二娃走上前去拍了拍四娃的肩膀,笑道:“四弟,万一抓不到也就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待会儿婆婆要是发起脾气来,我们就完了!” 四娃悻悻然答道:“嗯,那好吧!” 第三十三章 月光 一群葫芦娃急急往山下的茅庐跑去,就在经过陈一凡所躺的地方的时候,三娃忽而一声大叫:“那个死人不见了!” 一众葫芦娃们皆是四处望望,却只有二娃看到了,指着天边已经暗暗的天空说道:“他在那里!” 其余的葫芦娃虽也是有几番法力,但目力显然不及二娃,都只是看着二娃所指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见,倒是三娃颇有些逞能,说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就在那里!”说罢也胡乱指着二娃所指的方向。 “……我也看见了!” “那就是吧!” “对对对,就在那里!” …… 忽然间,好像所有的葫芦娃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千里眼顺风耳。 倒是大娃在一边说道:“都别看了,我们快回去,婆婆等久了可就不好了!”众葫芦娃忙是收了眼光,各自往回跑着。 天边向着“万灵幽谷”的方向,两只金蝉用如勾的爪子抓着陈一凡往山崖中飞去。而陈一凡的背上也趴着一只金色螳螂,那螳螂的脖子上正挂着一只除罪金简,那除罪金简正在夕阳晚霞最后那一抹不舍的阳光中,幽幽淡淡发出红黄色的光芒。 这万灵幽谷所属地界正是药女朱青所居之地,万灵幽谷中种着无数的珍奇草药,圈养着一些可以作药引的奇异生灵……而这些数不胜数的来自各个地方的灵类之所以可以共存于于谷中,这就要归功于朱青的姐姐苏舞了。 也正因为如此,七天仙子峡中说来关系比较亲密的就算是苏舞和朱青了。 两只由黑色化为了金色的蝉驮着陈一凡一阵飞舞,却终于是再也无力了,飞了不到两个时辰,刚刚入了万灵幽谷的谷口就再也挥不动那双翅膀了,而是慢慢下落,将陈一凡丢到了一个草丛所在,陈一凡整个人**着身子躺在草地上,纹丝不动,形同死人。 夜色悄然而至,幽谷附近显得如此静谧,淡淡的月光洒了下来,清辉上脸,顿时能看见陈一凡面颊上苍白的伤口。 月光,如同流水一般,阴元之力却在此时悄悄透入了陈一凡的身体之中,白天所遭受的一切浩劫,在此刻都只剩万籁俱寂。沉默的夜色中,风在唱歌,仙子峡中隐隐的溪流潺潺而去的声音,犹如琴音一般婉转。 若是一个流浪的人,此番一定会醉了,若是一个受伤的人,在此刻心中也将缓缓释怀。 一种清幽舒畅的感觉有体内散发出来,这一散,就打开了陈一凡的喉咙,陈一凡忍不住清咳一声,喉咙里留存的最后一股压抑真力的浩荡之气终于散发了出来。 眼睛慢慢睁开,九死一生之后的月亮,才会有如此美丽的轮廓啊! 陈一凡忽而觉得,在这一霎那,世间的一切都美不过这轮弯弯的月亮。 月亮虽然让人感觉寒冷,但是却也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陈一凡的心情忽而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仿佛整个身心都在一瞬间将一切都看得开朗了一样。 在这样的月光下,他也开始慢慢想起很多事情。 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再回到曾经所生活的时代,回到那个有着面包和纯净水的时代…… 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又慢慢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名尘,当日两人在剑南山分赴东西两地分手之时,名尘终于将通关文考中的那道题目讲给了陈一凡,原来当日名尘写给蠹虫的那篇文章是有他独特的翻译的: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是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而翻译之后的意思大概就是: 石头屋子住着的姓施的人,喜欢狮子……是十座石头做的狮子的尸体。试解释这件事。 说来这篇文字也是颇有些巧妙,足见神州文字的独特魅力,而这种魅力也是外邦语言所不能模仿的。 想到这里,陈一凡不觉微微一笑,想起当日自己出的那道难题将谛听给难住了,之后将问题说给名尘之后,名尘更是大笑不止,连说陈一凡这个问题出得太绝了。 原来陈一凡当日在那谛听耳边所说的问题就是: 这个世界上,到底是现有鸡,还是先有蛋? 第三十四章 乳猪 陈一凡慢慢回想着往事,不觉心情舒畅了许多,再一会儿就能站起身来了。 只是随着身子的一阵动作,他的肚子也是一阵蠕动,忽而呼啦啦发出一连串的响声,看来肚子里面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此时再去看月亮,只愿这月亮是一个月饼,而且以光速直接跌落到自己面前。 呵呵,口水啊! 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陈一凡构思月亮变成烧饼的时候,忽而有一头粉色的乳猪从他面前跑了过去。陈一凡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眼花了。 但第二感觉却告诉他并没有眼花,此时自己的那只螳螂忽而横冲过去,立在乳猪面前,举起刀叉(两只前爪)拦住了还在往前面飞奔的“灵彘”。 这乳猪正是朱青派去万灵幽谷采药的灵彘,只是这灵彘此去采药,因为口馋误食了曼陀罗,一阵酣睡过后这才往回奔,却不想遇到了正在幽谷之外修养的陈一凡。 而那螳螂和金蝉本来就已经成为陈一凡体内昆穴的生物,此时他们的生命已经和陈一凡息息相关,陈一凡若是死掉,则昆穴必会毁掉,昆穴毁掉之后,这三只昆虫自然也会死去。所以方才这两只金蝉费尽力气想把陈一凡驮到万灵幽谷,正是看准了这块地方是有灵气之地,而此刻陈一凡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为防陈一凡饿死,此时的螳螂跃然上前,决定将这只小乳猪给烤掉吃了。 灵彘滴溜溜转动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只金色大螳螂,忽而粉脸一红,哈哈大笑着。 螳螂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双钳高举,忽而跃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只可怜的灵彘给扒了皮。可怜一头笨笨的灵彘,本来与天无冤,与地无仇,怎奈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最不恰当的地点,等待它的也只能是这最不恰当的死亡。 一缕猪肉香,就这样缓缓飘起在万灵幽谷的外面。 来,螳螂兄,给你吃一团! 陈一凡将一只小猪腿递给了螳螂。 两只蝉从来只喝草木的甘露,见螳螂和陈一凡吃得痛快,便也伸着爪子在烤肉的木棍上勾下了一小块猪肉,却只吃了一口就吐掉了。 陈一凡看着金蝉怂了耸了耸眼睛,在一旁只是好笑。 仙子峡中,草庐孤灯一盏,只是此时众人心中却是各有心思。良久,路云轻叹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无话可说。” 林婆婆面上颇有些怒气,冲着七娃说道:“你们说的可是真话,那小子的确已经化成脓水了?” 三娃马上答道:“婆婆,我们绝对没有骗你,在葫芦山上的时候,他已经化成脓水了!”众未葫芦娃见此时的苏舞,朱青,王凤儿等人都在此处,自是不敢说那陈一凡已经逃到了七天仙子峡的深处,因为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历来都有一个规矩,若是有人放任外人在七天仙子峡中游走,将对这个人置以石身的惩罚,这惩罚便是将那人身体化为石头,只留头颅可以活动。葫芦娃们生来性子活泼,最怕遭受此等惩罚,适才决定撒谎。 林婆婆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三娃,你说话不算数,叫二娃说!” 二娃看了看林婆婆,微微咬了一下嘴唇,面不改色的扯谎道:“那个人的确已经化为脓水!” 林婆婆面容稍逊,说道:“也罢,你们自来没轻没重!只是经过了这次你们可是要有点记性了,要不然小心我把你们七个重新化成石头!” 三娃一听这话,吐了吐舌头。 第三十五章 晚餐 路云见陈一凡没了消息,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从腰间拿出一柄剑,这正是陈一凡被葫芦吸进去的时候丢在田野中的那柄赤霄剑。路云抚摸着赤霄剑的纹理,轻轻说道:“这柄剑,却是这样就失去了他的主人!”言语里还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这时候一缕残月光芒悠悠投进了竹窗,朱青的眼神忽而一晃,清道:“我那灵彘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朱青此话一出口,一边的林婆婆马上对着二娃说道:“二娃,你快用千里眼看一看那灵彘去了哪里,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这灵彘本是午后出的门,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回来!” 二娃一听这话,马上点了点头,说道:“是,婆婆!” 这二娃放眼看去,却是已经将陈一凡吃灵彘的动作一五一十的看入了眼里,此刻的陈一凡正是开心嚼着小猪尾巴,更是用一节猪尾巴尖逗弄着一边的金色螳螂。 二娃虽是已经将灵彘的下落看的一清二楚,但却并不敢将实情相告,若是此刻他告诉众人是陈一凡将灵彘吃掉的,岂不是跟开始葫芦娃们所说的话自相矛盾,并且对于林婆婆来说,她一辈子最憎恶的就是说谎的人。 因为林婆婆之所以孤老一生,正是因为男人的失信。 林婆婆见二娃神思恍惚,于是问道:“二娃,你可看见那灵彘的去处?” 二娃微微怔了一下,说道:“没,没有!” 林婆婆一听这话,眼色却是微微有些狐疑,但自来在这群葫芦娃中,林婆婆最相信的莫过于就是这个二娃了,此刻见二娃讲出这句话,虽是心中尚有疑窦,却并没有再怀疑二娃。 而此时一边的那一盆食人花还是鼓着自己的肚子,朱青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焦虑,一边的牧女苏舞道:“这食人花是夜性灵物,吞的食物往往是在当日午夜子时开始消化,只是到了午夜子时,消化速度会让人不可思议,此时距离子时尚有三个时辰,但愿那灵彘能早日赶回来!” 过得不久,林婆婆便已经为众人准备了晚餐,这晚餐做的却是特别丰盛,鲜乳糖料烤制的香烤山药;金针菇茄子条所做酱烧茄子;萝卜干贝枸杞所做白玉菊花干贝……一时间这餐桌上五颜六色颇为诱人,只是菜品虽然丰富,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荤菜。 只是作为一个客人,更是所谓名门正派大弟子,路云自然不会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 众人依次落座,那苏舞秉持男人很“脏”的理论,远远坐在路云对面,倒是朱青颇为洒脱,坐在了路云一边,而那王凤儿却不管这些座次,径直拉开凳子坐在了一道叫做红酥手的菜肴面前,那红酥手却是一串串火红的辣椒,此刻王凤儿的眼睛里也是窜出了火红的颜色,心中早已经是急不可待要大快朵颐了。 林婆婆见众人皆没有动手中的筷子,于是笑道:“大家别拘束,吃便吃,老婆子虽然是老,做出来的菜却并不老!” 林婆婆话一出口,王凤儿一双竹筷立即下手,一挂火红的辣椒顿时被夹进了自己的碗里面,半碗竹筒米饭早已经被鲜红的辣椒汁染得一片红色。 路云在一边客气道:“林婆婆过谦了,这菜品光从颜色上看来,就已经颇有些诱人了,味道自然不错,我这便不客气了!”路云见王凤儿颇有些喜欢那红辣椒,于是也便挽起袖子,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辣椒到口中。 路云,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唔,不,好吃! 可是,你怎么流眼泪了啊? 可怜路云一派英雄气概,今日在这碗辣椒面前尽数丧失了。 本来一脸严肃的苏舞,此刻也忍不住看着路云通红的脸,嘴角轻轻一笑。要说那王凤儿自小便是吃辣椒长大的,纵然路云英雄一世,却并不晓得,这辣椒可是苏舞培育出来的极辣之物。 第三十六章 聪明 众人只是各自进食,那王凤儿在席间颇有些活泼,吃菜不忘吃菜人,隔一会儿就帮林婆婆挑上一点菜,期间路云夹菜时不小心将筷子和王凤儿伸到了同一个盘子里,那王凤儿心中一怒,豁然一筷子打在路云的筷子上,几滴浆水无意间射到了路云脸上,那路云本是一个清秀子弟,几滴浆水顿时将他弄了个大花脸,王凤儿本来想发怒,看到路云的样子倒是忽而笑了起来,一边的朱青嗔了王凤儿一句,从衣间取出一方帕子,也不顾嫌,帮着路云擦掉了脸上的菜浆子,唬得路云的脸又是一阵大红。 “我还是吃这个豆腐吧!”路云脸上讪讪的说道。 那苏舞忽而在一边冷然说道:“那不是豆腐,那是芋头泥!” 路云不觉又是一窒,方觉得言行有些失态。 倒是那七个葫芦娃毫不忌讳,吃起来就差用手去捧,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吃了半晌,那三娃忽而说道:“婆婆,怎么肉还没有上来啊,不吃肉的话,我这金刚娃可就变成棉花娃了!” 这倒也是,三娃自来是吃肉长大的,在他看来,失去了肉,这一辈子也就失去意义了。 林婆婆在一边爱怜地摸着三娃的头,笑道:“当然会有你爱吃的肉了啊!何况今日有客人,没有荤菜也太不像话!” 路云在一边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好菜都在后面。 众人一时又是无语,各自吃着,倒是那苏舞纹丝不动坐在那里,面前的瓷胎碗里面什么都没有,倒像是颇有些没有胃口。 路云心中实在是有些好奇,不由自主的问道:“苏师姐再不吃菜可就只剩下残羹冷炙了,林婆婆做的菜可是大家都争着在吃的!” 苏舞嘴角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从不吃任何灵类,只吃金风玉露!” “金风玉露?”路云微微诧异道。 苏舞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王凤儿抢去了话头道:“所谓金风玉露,便是金风和玉露,正午时候苏舞姐姐牧原里面的向日葵所吸收的阳气聚集的风就是金风,而各色植物尤其是那些甘草在吸收午夜阴元之力而凝结的露水便称作玉露……” 路云一听这话,不觉一愣,说道:“那些水,那些风也能吃么?” 这时候忽而三娃满嘴汤水说道:“亏你还是外面花花世界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不少人喝西北风都能活一辈子么?” 三娃话音一落,一边的林婆婆颇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挂着半边笑容用指头刮了三娃的鼻子一下,说道:“就你老三聪明,比你二哥还会说话!” 要说这七个葫芦娃里面论起智力来是谁也比不过二娃的,只是这三娃的性子也跟他的铜头铁臂一样直来直去,逢人夸奖便会不吝接受。一听这话便喜不自禁,笑的几颗雪白的乳牙都歪掉了。 至于一边的大娃则从来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才不在乎谁比谁聪明。方才林婆婆戏谑间的夸奖,倒是一边的七娃心中颇有些不欢喜。 而二娃本就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锋芒不露比锋芒毕露要好得多,于是便保持了沉默。 这一群小娃儿虽然是小孩子的身躯,但那心地倒也并不纯粹是小孩儿一般的纯良。七娃面色微微有变,只是端起一杯茶酒轻轻喝进去。 第三十七章 荤菜 就在众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的时候,林婆婆掐了一下指头,道:“那荤菜,应该熟了吧!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林婆婆话毕,那群葫芦娃一个个正襟危坐,显然是对这荤菜颇有些期盼。路云方才吃过林婆婆所做的各类食物,觉得林婆婆的厨艺颇有些神奇,那些菜肴烧烤者入口酥脆,蒸煮者滑润香嫩,更有凉拌者沁人心脾。自来在那北极剑门之上,路云等道家弟子从不纠结于餐食这类事物,北极剑门掌门人轩辕才更是主张人之饮食自当清淡,以道家脱俗之说教育各位弟子,所以在很少奔赴外处的弟子们看来,世上食物不过一圆一方一青一白而已。 这圆的自然就是馒头,这方的便是豆腐,而那青色就是青菜,白色则算是北极剑门的顶级食谱,仙山白笋。 这白笋长于北极剑门山顶极峰之上,常年处于高寒的生存环境中,能够成为食笋的数量颇有些少,而这白笋对于道家清修之人来说更有洗髓透骨之力,对于那些在修道过程中误入歧途的弟子倒是颇有些疗效,而这白笋从来都是灵物,纵使白水煮着,味道也是非同寻常,在北极剑门中更有人为了吃到这种白笋而恶意修行,直到入邪之后便可以得到机会食用白笋。 在路云的记忆中为了吃到这种白笋而用这种伎俩的,他的师弟河潮西田算是一个。 河潮西田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往往具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 路云这边想得正是入神,鼻尖忽而嗅到了一阵清香,自那清香间缓缓透出油润的感觉,一会儿,这油润又变得清香淡雅,似乎是撷取了天地灵气的感觉,随着路云的眼光看过去,林婆婆笑着对众人说道:“好了,这三盘上了菜,便再没有其他菜肴了!却不知道这几道菜能否合你们的心意!”说罢,林婆婆将菜肴摆到了桌上,路云早嗅了一鼻子香气,忙是将筷子伸了过去,夹起来一看,却是一团黑糊糊的肉,而那肉中似乎还有些棱棱角角,路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往日南北极剑门相互交流的时候他也曾看见过肉类,不过是些红肉白肉,而此时所见却是黑肉,心中有些踟蹰,加载面前翻来覆去的看着,倒是那些葫芦娃们吃得是颇有些畅快,口里都发出咔嚓咔嚓嚼碎东西的声音。 路云再一犹豫,一边的王凤儿早有些瞧不下去了,说道:“看什么看啦,这是黑蝎子肉,不趁热吃的话毒性就会随着食物变冷而冒出来,到时候就会让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了!” 路云经这一吓,本欲吃掉,却终于是停下了手,转而问道:“真有这样的怪事?”眼神中颇有些不相信。 苏舞见了这场面,冷笑道:“这可不是怪事,食物自有各自性征,且不说这种黑蝎子本就是至毒之物,就拿河豚来说,倘或做的时候拿捏不准照样也会要了人的命,这黑蝎子的肉虽然也有毒,但这毒性也是颇有些奇怪,它隐于热而现于寒,做好之后需要迅速吃下,入了胃口之中这毒性便在体内的阳热之力种消解了,但在食用的时候让它冷掉,你所吃的便会是毒药……这还算是一些特例,更有一些平日里颇有些温和的寻常食物若是混杂在一起便会对人体不利……” “这个我知道一点,吃柿子和螃蟹一起的话,肚子里会长胃石!”三娃又跑过来装聪明了,不过这事情倒也只有他知道,毕竟当初在河沟里私自烧螃蟹吃然后又大吃柿子的就是他,久病成良医。 路云一听这些,总算是明白了,不觉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交换 这一顿饭倒是让路云长了不少见识,众人方才吃到一半的时候,这朱青却是起身为那些受伤后刚刚苏醒的弟子们喂食,行动间颇为小心足见是一个十分心细的女子。 只是这一顿饭吃过之后,那灵彘却还是不见踪影,朱青此时才真正有些焦急了,眼望着时间距离子时只有两个时辰了,以往日的速度就算是那灵彘贪玩此刻也应该已经回到了草庐中。 “二娃,你帮姐姐再看一下!” “唔,还是看不见啊!” “你没骗姐姐吧,不是说你的目力可以看到五百里之外的地方么,而你的耳力更是可以达到三千里之外啊,想我这七天仙子峡总共方圆也不过八百里地啊!” “唔,我真没看见!” 朱青见逼得急了,这二娃也是涨红着脸说看不见,于是也不再问,又是干等了半个时辰,此时众人皆有些昏昏欲睡了,倒是一边的那棵食人花越来越有精神,从他头顶的大片张开的绿叶子中也散发出一种魅惑的气味。 夜色越来越深,朱青面色也起了大变化,再等了一会儿,终于是站起来走到苏舞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苏姐姐,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岔子,看样子灵彘今天回不来,我想这食人花既然是你所养的灵物……怕是困在里面的那个人会有三长两短,人命关天,我想我可不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苏舞一听朱青的话,俄而冷笑道:“你想弄死食人花?” 朱青脸上颇有些窘色,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苏姐姐,毕竟这是一条人命啊!” 苏舞看着朱青,脸上忽而颇有些不悦,说道:“你只道是人命关天,却不知道这食人花同样是一条命,同样是栉风沐雨修成的灵类,凭什么为了救一个又脏又臭的男人,却要弄死我养育了这么久的花?你只知道人类的血,却不晓得植物的痛么?我让你用医术将那男子泻出来便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妥协了,此刻若想取我食人花的命,我却是绝对不会答应!” 朱青道:“只是这食人花眼看着就要将这样一个大活人给吞吃掉了啊!” 苏舞不做声色,悠然道:“你们方才吃了多少?那豆子,却似婴儿;那蘑菇,却似孩童;那老山药,却如老朽,一二三都一一被你们吃尽了……这食人花吃你一两个男人又算什么,你想救人我不阻拦,但却绝不能伤我食人花的命!” 路云在一边听了苏舞的话,心道:“这女子的性子倒真是颇有些古怪!” 朱青被苏舞这么一抢白,顿时无话可说,俄而摇摇头说道:“那我再想想办法!”只是话虽这么说,她清丽温婉的脸上却显出了淡淡一抹愁容。 一时间草庐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草庐中只传来夜风吹拂草屋屋顶的簌簌之声和远处森林里的伶俐的虫鸣声。 “如果这棵食人花硬要吃人的话,那就吃我行么?我跟师父换!”就在众人陷入一片沉寂的时候,却有这样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朱青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 那一张苍白而年轻的脸上透露着些许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这张脸,属于一个叫做神规的年轻人。 第三十九章 为救恩师甘愿献身,食人花腹葬英魂 “这个,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此时开口的却是一边的苏舞,她轻笑着走到了神规身边,看着神规苍白的脸,嘴角浮现出一抹带着深意的微笑,说道:“只是轻易代别人去死,怕的是你说的出来却做不到!”这时候,苏舞脸上的神色又变得颇有些轻视一般,道:“你可曾真正想好?想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往往只是满腹激情罢了,怕是激情过后,后悔莫及!” 神规的脸色在这时候却像是要凝固一般,眉毛轻扬,道:“我绝不会后悔,我这条命,从来都是师父给的!”神规此刻虽然还是半躺在床上,但却已经勉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朱青忙是走过去将神规扶住了。 苏舞脸上却依旧露出不信任的颜色,清道:“你真愿意用你的命去换?” 神规点点头,对一边的朱青说道:“神医姐姐,等我一死,你便将我的尸首拿来换取我师父的性命,若真能救得了师父,大恩大德,我来生结草衔环,一并报答!” 朱青尚没有开口,神规却是忽而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顷刻间便朝着喉咙刺去。众人一见,皆是大惊失色,倒是朱青在一旁眼疾手快,用手拿住了神规腰间的穴道,神规只感觉腰间一麻,手劲顿时全部散去,手指也是猛然松开,一柄短刀掉了下来,被一边的苏舞伸手掠去。 神规微微喘气,对着朱青说道:“神医姐姐,我知道你心地好,不愿见我死去,但此刻若是师父葬身于食人花的肚子,我便是活着,也同死了一样难受啊!” 朱青却是轻轻一叹,说道:“我不是想救你,只是苏舞姐姐的食人花,从来只吃活口!” “这个嘛,我也是知道一点的!”此时的王凤儿显然也不愿任何人将自己冷在一边,而是神情面貌颇有些故作恐怖的冲着神规说道:“我听苏姐姐说过,这食人花肚子里是满肚子的消化液,那消化液粘稠的就像是烂柿子一样,人落入这消化液中便似陷入了无尽的泥潭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游动都不行,只能任那些消化液慢慢渗进七窍之中,将你的肉一层层泡得发软,然后皮就会脱落——不过不要紧,这时候的你还没有死,那消化液也是有一定的养分的,可以让你脱落了皮肤却依然活着,只是你的眼皮子掉了,那层皮肤就飘在你面前,你仿佛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神规一听这话,心中大骇,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他已经?” 苏舞忽而打断了王凤儿的话,说道:“这不打紧,凤儿所说的一切都只会在子时之后开始,只是你若换了你师父的话,只要你进去,这种消化液便会发生刚才凤儿所说的反应!所以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看你的皮肤纹理,倒只是一个年轻人,你师父怕是已经过了百岁了,你这样的命去换你师父的命,到底值不值得,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 神规面容凝滞了,似乎陷入了沉痛的抉择之中,但这种凝滞也只是一抬眼的一瞬间,他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父子子,朝纲在上,我晚来人间,不过就是早早回去而已!这一死,我是替定了!” 苏舞清道:“不后悔?” 神规笑道:“一个人若是死了,自然就不会后悔任何事情了!” 路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他也曾听说人间有着许多酷刑,诸如车裂,炮烙等刑法,但是接受这些刑法的人大可不用承受无尽的痛楚,更是可以自尽以求解脱,但此番神规所要面临的却是活刑法,活着接受肠穿肚烂的痛楚,活着接受地狱一般的煎熬,这样的死法让人死过一次的话,还有谁愿意重来一次人间? 苏舞眼神微微定了一下,说道:“我这便成全你!” 说着便缓步走到了那棵食人花面前,对着食人花头顶的两片耳叶轻轻吹着气,就如拂动着植物的清风一般,那食人花忽而摇摆着,似乎听懂了苏舞的话,苏舞轻轻端起食人花所在的那个花盆,将花盆端到了神规躺着的床上。最后说着一句:“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神规不理会苏舞,却是撑着身子学着苏舞的样子,将嘴唇靠近食人花,微微笑着说道:“你若吞不下我,我便捅烂你的肚子!” 子时还差半个时辰的时候,草庐里面再无人说话,纵使那群活泼无忌的葫芦娃此刻也沉默了。食人花圆鼓鼓的肚子里,隐隐像是透着光芒。 朱青扎下了最后一针,在食人花肚子里憋闷了半天的法贵缓缓透出一口气,终于是活了过来。 苏舞端起那盆食人花,望着林婆婆说道:“婆婆,我回去了!”林婆婆微笑着点了点头,苏舞转过头对着路云说道:“路云,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是早些回去吧,另外,你们前来查探是否有异象也算是一片好意,我也就不言谢了!” 路云点了点头,说道:“同为修仙中人,彼此照顾总是应该的!” “凤儿,还不走?”苏舞冲着躲在草庐内间不知道干嘛的王凤儿喊道。里屋的王凤儿马上传来回应:“这就回去,我先拿点辣子回去!” …… …… 第四十章 七天峡中别路云,竹楼青扉思灵彘 晨曦明媚的阳光升起在悠远静谧的七天仙子峡中,路云的身边站着真法门活下来的几名弟子,众人此刻脸上颇有些疲倦。 朱青和林婆婆外带着那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子一起给路云送行,众人经过那片田野的时候,那些花草早就不见了。 路云心中颇为感慨,说道:“那些植物现在去了哪里?” 朱青在一边淡淡说道:“苏舞姐姐已经将这些植物收回了牧草原中!” 路云点点头,说道:“这是我路云第一次来七天仙子峡,虽然还有几位仙子没有见到,但已经是不枉此行了,更有赖朱青妹妹的医术高明,让我的众位师兄弟不至于丧失更多,他日若峡中有异,朱青妹妹可带着这束羽毛去找我,我路云能够做的,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朱青略略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下了!”伸手接过了路云手中的那束彩色羽毛。 路云再回头看着林婆婆说道:“滴水之恩当要涌泉相报,林婆婆所做的佳肴,虽然已经被我路某的肚子消化掉了,但那香味却还是会记在脑海中的,他日林婆婆若……” 林婆婆却忽而伸手示意路云打住,然后道:“你能记得老太婆这番手艺也就罢了,回去告诉你的师父轩辕才,以后别净给门下弟子吃些豆腐白菜,有些错一旦铸成,就算你吃尽天下的白菜也是不能弥补的!” 路云一听这话,心里倒是颇有些惊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而口中支吾着问道:“却不知为何……” 林婆婆摇头一叹,说道:“你若真愿意报答我这个老太婆,你就照实去说,其他的话我是不想多说了!” 路云一听这话,便也不好再开口。 朱青伸手从腰间拿出一根竹筒,竹筒朝着天空忽而射出一串青色烟花,这烟花于半天云中散开的瞬间,周遭的六座高峰之上也是相继射出了赤橙黄绿篮紫六色烟花,而那保护整个峡谷的巨大结界上出现了一颗六芒星的图案,朱青站在路云一边说道:“你们此时出去可以直接从那六芒星的区域中腾云而去,我们已经将神迹锁打开了!” 路云道一声谢,便带着法贵一行人腾然而去,只是那六芒星的高度颇有些大,有几名后辈弟子无法升上高空,就在难进难退的时候,却是耳边又传来了那鹦鹉小绿的声音:“神鹰,神鹰,快过去帮帮忙!” 几只巨大的老鹰顿时凌空过来将那几名法力微浅的弟子托了出去,路云掠过六芒星的时候,流连着回了一下头,但见苏舞娇美的身子还如当初一般站在那红色蝴蝶所构成的红云之上。 ……………… 朱青见路云一行消失在苍蓝的天空之中,转而对着二娃说道:“二娃子,你快帮我看看我那灵彘可曾出现?” 二娃故作认真搭着凉棚四处遥望了一眼,说道:“不见,不见。一点都没有看见!” 朱青点点头,面色颇有些黯淡,转身向林婆婆告别道:“婆婆,青儿先回山上去了!” 林婆婆点点头,说道:“嗯,那你多保重,还有你那毒姐姐的性子颇有些蛮横,你平日还是多忍着点,婆婆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可不想你们姐妹闹出些不好的事情,毕竟这是七天仙子峡,少了哪一个都不好!” 朱青点了点头,手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碾成粉末于手心,往面额睛明穴和太阳穴上轻轻弹了一下,顿时便身轻如云飘然而起。 原来朱青所有的法术皆是靠着药力的作用,在她的修炼体系中共分为如此层次:解表、驱异、活血、泻润、平化、祛风、温里、理气。 而方才那颗白色药丸便是朱青所培育的平化之药,以面额上的重穴入体,自头顶深入身体各处,平化血脉肉体,足可作飞天之状。 朱青于半空之中飞落到了自己的清风山上,但见清风山上翠竹密布,竹间小楼竹扉凌空而架,形如盘蛇穿梭林间,绿意盎然却又颇为雅致,倒是非常适合朱青静修医术。 朱青落在了一个竹楼平台之上,沿着曲曲折折的竹道走到了自己居住的翡翠居中,那翡翠居却是借着曲竹天然而成,犹似一个空中楼阁,翠绿竹叶作顶,盘曲的竹根作结将一个竹楼包裹的结结实实的。 朱青缓步走到了自己的竹楼里,将身上的药箱放到了一边的竹塌之上,推开了竹窗,遥望着山下的万灵幽谷,这万灵幽谷正是朱青养育各类药材的地方,只是那地方从来有着另一番场景,不与外界四时相同,颇有些灵气,此时看去,却俨然云雾缭绕,不识面目。 朱青想了想,或许自己的灵彘此刻正在那里面呼呼睡觉也说不准,想到这里,朱青便以灵药拂面,欠然而起,缓缓飞向幽谷之中。 第四十一章 陈一凡深谷遇怪虫,芙蓉花白虫附喉中 陈一凡一觉醒来,身边的那堆烧烤乳猪的火已经灭掉了。而身边的金色螳螂和金蝉子已经悉数钻回了自己手臂上的昆穴之中。陈一凡打了个哈欠,舔了舔嘴角,顿时觉得乳猪味道着实不错,只让人回味无穷。 一轮太阳吞吐着火焰从山那边缓缓升起来,陈一凡不禁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昨天在那紫金葫芦里面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明天见不到的太阳。 而此刻那轮太阳正异常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陈一凡看着周围的风景,但见草木萋萋十分繁茂,更有无数不知名的小鸟扇动着灵巧的翅膀低矮的飞行着,在那草丛中找着食物。 这片凄迷的草场之后便是一大片莽莽深林,树木颇有些繁茂,看起来有些阴森。 陈一凡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腿,顿觉身体各个零部件运转良好,回头就看见了万灵幽谷的出口,只是虽然外面的阳光已经颇有些力道,但从谷口看进去,却只见水气缭绕,不见其中真实的景象。 陈一凡想了想,便决定走到谷中去看看,刚走一步却忽而想起自己现在是光着身子,到处走来走去颇有些不雅观,于是便决定找些东西代替衣服,四处瞅了瞅,便看到了几棵长着大叶子的植物,陈一凡走过去摘下几片大叶子,又在地上抓了一把草根扭成绳子把叶子穿起来,将做好的叶子裙往腰间一挂,却觉得遮的不是很严实,忽而想起原来在现代的时候看电视看到的那种土著人穿的草裙,想到这里,陈一凡暗笑一下,在周边弄了不少的草,将这些草跟树叶编织在一起,再仔细看了一看,这绿叶草裙还是颇有些苏格兰风味,再加上叶子上的经络十分像是格子,细细看来,自己根本就是一个走英伦风格的潮人。 陈一凡得意的笑起来,按着同样的方法又做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更是捡起一根吃剩的乳猪小排骨作发簪,将自己胡乱飞扬的长发给扎了起来。 可惜附近没有河流,不能看到自己雄伟的身躯,而且更是在古代,连相机都没有,哎,英雄虽帅,不能自拍,实为人生一大憾事。 陈一凡这一身纯天然无污染的服装穿在身上,顿时心中涌现出一股融入自然的感觉,于是便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大吼,顿觉心情更加舒畅。 这时候远处的树林中也传来猿啸数声,感觉像是林中老猿找到了知音一般,内中也有些认亲的意味。 陈一凡一声大吼,顿觉心情十分舒畅,拍拍屁股直冲进那深谷之中。口中还不停唱着:“请你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此时陈一凡不过是下意识唱出了这首歌,却并不知道这今后的人生际遇却让他真正成为了一个传说。 陈一凡顿觉神清气爽,一路狂奔更是觉得双腿颇有些力道,宛如神助,那谷中入口的狭窄一线天虽然有些幽深,但陈一凡这一路竟是颇为神速,犹似恍然间便进入了深谷之中。而这谷中景象更让他颇为惊奇。 那谷口虽然烟云皑皑,但内中谷底却是光芒充沛,纯阳之力充盈无限,陈一凡忽然见到此景象,顿如进入仙境,颇有些不相信,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但见绿树红花,修树翠藤,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异的地方,而这些交相掩映的花丛绿树之间更是传来了不少不明虫类的蜩啾之声,整个万灵幽谷形如葫芦,外面虽然狭隘,内中空间却是颇有些宽敞。陈一凡不禁哑然一叹,却是忽而想起初入七天仙子峡的时候遇到的那块暗藏杀机的田野,心下及此,陈一凡脸上的惊异在一瞬间变为了谨慎。 那锦簇的花草中也像是掩藏着重重杀机。 淡淡的花香弥漫于谷中,陈一凡在脚边捡起巴掌大一块石子朝着那花丛中丢了过去,却没想到石头砸到的地方,但见落英缤纷却没有看到任何异状。 莫非,这里真正只是一个普通的花园? 陈一凡忍不住缓缓朝着谷中更深处走去,只是肌肉紧绷,面上颜色微变,心中随时提防着各处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险情。 走了不一会儿却是没有看到一丝险情,陈一凡忍不住走到一个花丛中,朝着花丛中开放的十分好看的白芙蓉走去,这种花他却是见过的,在他小时候去公园看花展的时候就见过这种花,只是这里的白芙蓉显得更加有灵气,白如脂玉,那花叶更是显得透亮晶莹。 陈一凡走到白芙蓉身边,兀自说道:“真好看!” 伸手欲摘得时候耳边却传来相同的声音:“真好看!” 陈一凡一惊,不觉停住了脚步,莫非在这深谷中还有别人? 这边陈一凡正在诧异之时,忽而那声音又是重复道:“真好看!”陈一凡循声看去,却见面前一棵鲜艳的七色芦苇叶上趴着一只粉白粉白的虫子,那虫子冲着陈一凡叫道:“真好看!”那声音学陈一凡学的颇有些惟妙惟肖,实如陈一凡亲口说出来一般。 陈一凡看着虫子,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又说道:“刚才是你在说话么?” 那虫子抖了抖翅膀,两只前爪子抹了抹圆圆的脑袋,接着抬头说道:“刚才是你在说话么?” 这声音,依然如同是陈一凡亲口说出的,陈一凡不觉张大了嘴,颇为愕然,却在无意间,那粉白色的虫子忽而振翅冲进了陈一凡的嗓子眼,猛然卡在了陈一凡的喉头上,陈一凡只觉得喉咙异常瘙痒,那虫子卡在咽喉处既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就连平日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陈一凡压着嗓子刚想说话,却是听到自己在说:“你这臭虫子,快给我从喉咙里面出来!” 不,这声音并不是来自陈一凡,因为此时他的喉咙已经卡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而那声音却是卡在陈一凡喉头的粉白色虫子发出来的声音。 似乎那虫子深知陈一凡的想法,反而将陈一凡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陈一凡大骇,这等奇异的昆虫,实在是生平未曾见过。心中只是叫苦不迭,把手指**咽喉试图将这虫子呕出来,却怎料自己只是一阵干呕,那虫子像是已经长在了陈一凡的喉咙里。 第四十二章 跗骨之痛应声虫,救命之人朱青儿 陈一凡猛然一阵折腾,那怪虫引起的不适感觉一直从陈一凡的喉咙中延伸到了胸腹之中,陈一凡只觉得颇为难受,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那虫子也在附和着陈一凡的嘶吼,说道:“你快给我出来!你快点出来!” 不一会儿这声音又变了:“你出来行么,我求求你出来!” 再过一会儿,陈一凡忽而跪在地上,用拳头捶着大地,喉咙中传来那白虫子的声音:“我给你跪下了,你出来行么……” 这些声音虽然是发自那喉咙中的白虫子,但着实都是陈一凡的心里话。 陈一凡索性在一边摘下一朵白色芙蓉,他知道这种东西绝对是没有毒性的,只是想在吞咽的过程中借着芙蓉花瓣下咽的力道将那虫子带到食道中去。 只是此举仍然是失败了。 陈一凡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脖子开始疯狂奔跑跳跃起来,而那虫子更是在陈一凡的喉咙里面发出“哦”、“嘿”、“呀”的声音,倒像是真正在使劲的却是那虫子一样。 陈一凡一路狂奔,无奈虫子栖身于他的体内,全然无法摆脱,陈一凡喉咙中的那种不适感觉变得更加严重,此时的痛感跟在紫金葫芦里面相比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陈一凡只跑得两眼昏黑汗流浃背,那一身潮人打扮的草裙上更是在往下滴着一颗颗的露水。 就在陈一凡试图奔出深谷的时候,却忽而在一片如同幻觉的眼界中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飘然而下。 陈一凡一阵惊恐,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更是不假思索试图跑出谷外。然而他跑着跑着忽而觉得步子颇有些软绵绵的感觉,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而身边也是忽而弥漫出一层层粉末状的物质。 倒是胸中喉咙里那种痛苦的感觉倒是有所缓解。 那粉末状的物质还在不停弥散着,陈一凡的眼光完全被这雪花般的粉末笼罩起来。耳边也慢慢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应声虫儿,还不快出来?” 这清亮的声音过去之后,陈一凡忽然感觉喉咙中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觉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而那只粉白色的虫子猛然从他的口中飞射出去,却是漂浮在半空中动作迅速,,一闪之间就将那些白色粉末吃了下去。 那白色粉末消失过后,陈一凡已经是坐在了从深谷向外的一线天之中,而在他对面,那个药女朱青正看着他,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了这里!” 陈一凡一看这个女子长相颇为清秀丽人,而此时看着陈一凡的眼神中也包含着不少的怜爱。 其实陈一凡并不知道,那药女朱青但凡遇到受伤和患疾的人都是这种眼神,在朱青看来,世上一切得病的人都是可怜的。更何况现在在他面前被那应声虫弄得形神俱疲的陈一凡。 陈一凡知道这个女子救了他,此时心中一片感激,说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陈一凡说这话的时候更是站直了身子,低着头拜了拜,这一拜倒也本是礼数,只是不经意间,那朱青一个“不用”还没说完,眼神立即怔在了那里:陈一凡的簪子,竟然是她的灵彘的肋骨! 第四十三章 朱青儿怒掴陈一凡,娇女子思旧行报复 “啪”地一耳光忽然响起在逼仄的一线天中。 陈一凡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瞬即栽倒在地上,心中叫苦道:“这个女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陈一凡却是不知道,朱青虽然外表看似柔弱,但实则内劲强大,往日修习一些针灸之术的时候往往是先 要修炼外力,而后方能稳住手上的动作,以至于在针灸的时候,朱青可以做到绝对稳定,手上不会有丝毫 的颤抖,而更为厉害的是,在朱青的竹楼之中还有一个巨型的药舂,有时候朱青更是能直接捕获一些珍奇 异兽作药引,而这些珍奇异兽的庞大骨骼往往都是朱青单凭手劲舂成粉面状的药材。是以到了今日,这朱 青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同于寻常女子。 陈一凡头昏眼花躺在地上,方才本来的感激之情在这一刻化为了满腔怒火,他两眼如刺盯着朱青说道:“ 看你这般年轻,怎地就像一个泼妇一般?” 朱青冷哼一声,早已经掠过陈一凡身旁,弹指间取走了陈一凡的猪骨头发簪,陈一凡满头黑发瞬即散开, 他只能捋了捋头发,转过头看着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的朱青。 朱青嗅了嗅手上的骨头,已经去人到这就是灵彘的骨头,于是侧过脸面目愤恨地望着陈一凡说道:“这个 东西?你从哪里来弄来的?” 陈一凡颇为不屑地说道:“这是根猪骨头,你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是从你身上来的呗!” 朱青一听这话,杏眼圆瞪,怒而上前噼里啪啦就是左右开弓几十个耳光打在了陈一凡的脸上。 这时候,漫天星光散去,只剩下夜晚了,或者说只剩下黑暗。 他远远不会想到,这只灵彘对于朱青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在陈一凡看来,这不过就是一只可以供人果腹 的乳猪而已。 在这方圆达八百里却罕有人迹的七天仙子峡中,每一位女子都有一个排遣寂寞的方法,像是苏舞之于小绿 ,王凤儿之于算盘等等,而那头灵彘无疑曾陪着朱青度过了无数寂寞的时光,在朱青看来,那灵彘虽然不 会说话,但生存于她的身边就仿佛是一个亲人,每日炼药活着修习医术之后,无数个淡薄的午后,朱青都 是和这只喜欢睡大觉的,懒得跑动但只要一吃咖啡豆就跑得飞快的灵彘嬉闹。 这只灵彘不会说话,但是它会在感觉十分舒服的时候从那一双圆圆的鼻孔中发出可爱的哼声,有时候看到 朱青皱着眉头,它竟然会破天荒地蹦来蹦去,如同跳舞一般,怎奈身子颇为肥重,蹦不了好久就软了那四 只小蹄子…… 那曾经一幕幕一起欢度的时光,忽而转化成仇恨,饶是性格温和的朱青也终于是泪如雨下,扯起昏迷过去 的陈一凡,在陈一凡耳边冷冷说道:“我会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的!” 朱青儿以灵药敷面,顺便破了陈一凡身上的几处穴道,只是在破他下半身的穴道的时候颇有些奇怪,这陈 一凡的下身似乎穴道都已经乱作一团,不过朱青儿究竟是神医妙手,以血脉为经络,还是将陈一凡已经乱 掉的穴道依次找了出来,破了这几个穴道,陈一凡体内的滚滚真气有些凝滞之意,整个身子也变得颇有些 轻巧。朱青一擦眼泪,提着陈一凡出了深谷,朝着朱青儿的竹楼飞去。 一行女子思及旧日的悲痛眼泪,瞬间便滚落下来。 那灵彘本来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药兽”,上古蛮荒年代,人类心智未开的时候,偶有凡人察觉世间 草木有不少可以对人类身上的病症产生作用,后来这世上便出现了一个神人名叫“神农”,神农尝百草之 时就携带着一只灵兽,算来便是这只药兽的祖先,昔日神农尝百草,往往是携带着一条赤色神鞭,驱赶着 这一只药兽,前入深林草莽之间,往往药兽能吃的草木人类便能食用,而神农更是亲自检验这类药物的药 效,其功绩之伟,实在是流芳百世。而这药兽也随之传了下来,传到这一代手中便落在了朱青这里,而朱 青往日里都是行医问药,那一只神农留下的赤色神鞭,她倒是一直收在身上,很少现世。 可以这样说,这药兽对于世间之人来说绝无一害却有百利,只是这只灵彘运气不好,碰到了一个饿死鬼陈 一凡,于是也只能好事做到底,最终夭折于陈一凡的牙齿之下。 昨日晚间这只乳猪味道虽然不错,陈一凡却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在无意间绝了这只灵兽的命脉。 而此时一片绿意盎然中,朱青的脸却因为怒气而微微发白,此时陈一凡尚在昏迷中,朱青面色颇有些骇人, 俄而她从竹扉中取出一个大竹箱子,不一会儿就从箱子中取出了四根绳子。 朱青走到陈一凡身边,将那绳子一截截拴在了他的手脚之上,更是打了几个巨大的死结,接着将陈一凡整 个人摊开放在了地上,斜眼之间,从腰中掏出了那条赤色神鞭猛然抛了出去,这一抛之间,那细长的鞭尾 就卷住了一棵碗口粗的竹子,然后朱青猛然一拉,那竹子便弯下腰来,朱青脸上漠无表情,将拴在陈一凡 左手腕上的身子拴在了弯下来的那棵老竹子的竹身之上,那竹子年代已经是颇为久远,更兼韧性十足,猛 然将陈一凡往上拉去,却被朱青将竹子给定住了。接着朱青将鞭子抛出去又卷住了一根竹子。 依次而来,没有多久,陈一凡的四肢全部被拴紧了,若是朱青猛然松手,那竹子必然弹回去,到时候陈一 凡就会感觉到四竹分尸的味道了。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 朱青知道陈一凡身上有着道法,只是不知道他道法的深浅,朱青深恐陈一凡于捆绑中忽而发力将绳子崩断,那 么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就白做了。 朱青想到这里,便去找陈一凡身体的气窍。 每一个修仙之人身上必然有一个气窍,这七窍便是一个人的弱点之处,只不过法术高深的人的气窍可以随 着身体四处游走,法术低微的则只有固定的气窍。 朱青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在陈一凡无名指的指肚子上刺出了一个小孔,一粒殷红的鲜血瞬即流了出来。朱 青再从药箱里用指甲掐出一点罂粟花沫,这种药在人体内的作用极快,注入血液之中更是瞬间透遍人体, 朱青从陈一凡的手指尖中和着罂粟花沫透入了一点真力进去,这股青色的真力便随着罂粟花沫流窜于陈一 凡身体之中,不一会儿一小朵白色的光花在陈一凡的腹腔中闪现出来。 朱青一见这个样子,冷冷说道:“原来这个人法术并不怎么高,他的气窍竟然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在丹田穴 中!” 朱青便伸指用拿捏手法封住了陈一凡的气窍。此时的陈一凡可谓是山穷水尽了。 第四十四章 泄怨恨四竹分尸,嬉笑间惹怒医女 陈一凡此刻正是四肢被绑,那些绳子在竹子的弹力作用下使劲往回拉着,朱青本是医修之人,自然深知人的肌体所能承受的力量限度,所以并没有直接放开陈一凡,而是以本身的力量缓缓将陈一凡抬升起来,这样的话那拴着陈一凡四肢的竹子的猛劲就被柔化了,直到抬到一个差不多的高度,朱青忽而将陈一凡松开,但见那四根粗竹子猛然撑开,一时间陈一凡就如同雨伞的伞面一般被猛然拉伸成大字型绷直在竹林之间的半空中。 一丝丝的暗含劲道的力量缓缓从竹子弯曲的树干上传了过来,纵使陈一凡已经昏迷,但全身的那股不能阻挡的张力却是从骨髓之中散发出来,陈一凡猛然睁开眼睛,顿觉四肢麻木,仿佛血流也在手腕处捆着绳子的地方凝固住了,只一会儿的时间,陈一凡就已经是面无血色。此时的他被整个人架空于竹林间,面额朝天,只能看到苍蓝的天空和密密麻麻的竹叶子,除此之外最清晰的便是身体各个关节处的那种膨胀感,似乎连骨节处都隐隐传来了咔吃咔吃的响声,长此下去,必然会使全身的筋脉尽数断去。 陈一凡痛苦的看着苍天,只骂朱青看似温和实则是凶狠无比。但埋怨归埋怨,陈一凡也深知自己一辈子都碰不到什么好女人了,尤其是遇见李甜儿以后,那么此刻首要要做的事情就是怎么脱身。 陈一凡想起了自己的法术,那日登台盛会结束后,众人登上了云台仙荒之后,太真上人亲自为众位弟子授课,所授课业也是南极剑门道法的速成之法,虽然道法要以循序渐进为主,但当时众位掌门都觉得世间可能会有大变,于是太真上人便先教了一些速成方法让弟子们先出去磨砺一下,而陈一凡也不是笨人,那些东西他倒是都学会了。 那么,此时就试一下吧。 陈一凡先闭上了眼睛,试图运动真气,却不料刚刚发动念想,却有一阵空虚出现在胸腹之中,一时间陈一凡胸口如同被人掏去了心脏一般一阵猛烈抽痛。 陈一凡没想到,那个叫朱青的女子现在已经将自己的气窍封住了,无论怎样运行法力结果都会是一个,无能为力。 陈一凡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绝望,却在这时候,他身下传来了朱青的声音:“臭小子?感觉怎么样!” 陈一凡此时只感觉周身绷直,像是自己就将被那巨竹的弹力崩断全身筋脉一般,但眼见自己不能用任何法术,陈一凡也只道自己即将见阎王了,索性硬撑着对那女子说道:“感觉好啊,好得很,就像是在荡秋千,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乱红飞过秋千去!待会儿我一死,只怕就是这个样子了!” 朱青见这个人还如此贫嘴,心中更为恼怒,转身走到拴着陈一凡左手的那根竹子那里,猛然一推,那竹子的力道加了上去,陈一凡顿觉左胳膊咔嚓咔嚓一响,跟切胡萝卜一个声音。陈一凡终于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朱青听到了陈一凡的声音,心中颇有些得意,冲着陈一凡说道:“看你还嘴硬!你怎么不求饶啊?” 陈一凡终于还是咬住了牙齿不再喊疼,道:“本人生平最恨有人要挟我,你就算是拿我的命走也罢了,我再求饶一声我就不是男人!” 朱青冷然说道:“你是不是男人管我什么事,只是你害死我的灵彘,我自然要对它有个交代!” 陈一凡心中有些迷糊,说道:“什么灵彘?” 朱青痛恨地说道:“你头上插得簪子便是它的肋骨!”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不少,说道:“不就是头乳猪么?杀猪还犯罪,你们古人的规矩真奇怪!” 朱青一听这话,心中大气,叫道:“你才是猪!灵彘不食人间的蠢物,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朋友!” 陈一凡颇有些好笑,只是脸上的笑容加上痛苦就变成了苦笑,道:“你杀了我吧,它既然是你的孩子,鲜见你的智商跟他一定差不多,我死得也没有遗憾了!” 朱青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赤红鞭子朝着陈一凡抽打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医女怒鞭打破落儿,香气香毒女初到场 陈一凡此时依旧看着苍天,哪里晓得朱青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但闻啪嚓一声闻听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陈一凡勉强别着头去看,却见正是朱青那根赤红的鞭子,但此时让陈一凡颇有诧异的事情是,自己的双腿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他没有想到,此时他的腰身之下的部分已经成为了金刚不坏之体。 朱青见这一鞭子抽过去陈一凡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身子如风旋动,接上来猛力一鞭再抽到了陈一凡的腿上,陈一凡全然没有任何感觉,但见鞭子的红影来去如蛇,而自己却是完好无损,看到这场面,他不觉十分高兴,索性大声喊道:“疯子,丑女人,再加上两鞭子,我要是再喊两声就是你孙……” 只是这“孙子”的“子”还没有出口,朱青又是一鞭子打在了陈一凡的背上,这一下陈一凡却是兜不住了,那乾坤之气只是增加身体内的灵气,对于抵抗这样的攻击全无效果,所以陈一凡的上半身却并没有下半身那么强悍,方才陈一凡误以为自己的全身都能抵抗这种攻击,所以便大为高兴,想要嚣张的吼两声,却没想张开口话没有说完,自己的后背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痛,那神鞭之力的确是不容小觑,陈一凡忍不住还是当了一回孙子,惨叫了出来。 这一声惨叫真可谓发自肺腑,在这幽深的竹林中久久回荡,几只趴在竹身之上的竹叶青蛇都爬上了竹子的尖端伺机想要来吞噬这个将死之人。 陈一凡此时大怒,口中骂道:“!@#¥%%…” 朱青常年久居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很少遇到说脏话的人,此时听着陈一凡口中的话,颇有些不了解,但听的陈一凡的口气必然不是什么好话,朱青二话不说,猛然又是一鞭子加了上去,陈一凡脖子上遭到了一击,顿时浮现出一条如同红蛇一般的印记。 陈一凡又是一阵大骂。 朱青的竹林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奇异的景象,但见幽竹森森,风光清丽,却时而就传来阵阵哀号声,大骂声。 再好的景致也变了味道。 朱青再加了几鞭子,这几鞭子抽得是颇有些技巧,落点都在陈一凡身上肉多的地方,这样不至于直接就把陈一凡给抽死了。自陈一凡七岁之后,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对他的屁股这样有兴趣。 只是抽打陈一凡屁股的时候,陈一凡是没有丝毫的感觉的,倒是身上的草裙被打得草叶飘零,站在陈一凡身下的朱青未免把陈一凡的屁股打得显现出来,便在最后一片遮体的绿叶边停了手。转而一鞭子抽在了陈一凡的手臂上。 陈一凡大叫一声:“¥%……&,我的肱二头肌!” “这大清早的,妹妹可真是有闲情雅致啊!”就在陈一凡一阵大乱的国骂之中,忽而一声轻柔迷离却又颇为清晰的声音从竹林间飘了过来。 陈一凡虽然没有看到这个女子,但却嗅到了一阵颇为香甜的香气。 第四十六章 少年惊扰仙子谷,仙谷仙子同相谋 自古都是幽香配佳人,这阵闻起来有些淡薄但却沁人心脾的香味此刻正一阵阵如风似雨飘扬开来,陈一凡又听到刚才如梦一般的声音,只道是有人来救他了,心中不觉大喜,虽然不大愿意求朱青放了他,但是倒有些愿意请求这个身携奇香的女子救他离开这个破竹林子。于是当下也不顾什么面子问题,虽然看不到站在他身下的那名女子,却仍旧是张开口嚷道:“这位漂亮姐姐,你可否救我离开?” 陈一凡话音一落,那女子轻巧间一笑,说道:“你这家伙颇有些滑头,连我的脸都没有看到,怎知我是你所说的漂亮姐姐?” 陈一凡却一本正经说道:“女子之美,当发自肺腑,若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自然很肤浅,比如那些面目看起来颇为清秀却下手狠毒的女子,跟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朱青一听这番话,便晓得陈一凡是在揶揄她,心中却并不生气,而是淡淡对着面前穿着紫色裙衫的女子轻声道:“不晓得毒姐姐来这里可有什么事?” 陈一凡本自高兴,忽而听到朱青称呼这个女子为姐姐,猛然间想起了那日路云所说的话:“在这个峡谷中,只有女子!” 这么说,这些女子本就是相识的? 陈一凡心中不觉叫苦不迭,直道自己初出险境现在又落入虎口——还是一只母老虎。 这个被称作毒姐姐的女子正是七天仙子峡中的毒女,名作:陆敛容。正是在这七天仙子峡中排行第二。 自此始,七天仙子峡中,七排行中的第一牧女苏舞,第二毒女陆敛容,第三药女朱青,第六破阵子王凤儿皆是出现,剩下的便只有镜女,织女和迷女三个。 却说此刻的朱青虽然称呼陆敛容为姐姐,但两人的关系却显然没有这个称呼亲密,其实这七天仙子峡从古至今最难处理的姐妹关系便在于这药女和毒女之间。 药女以疗伤治病为业,偏偏这毒女从来都是修炼各种毒药,虽然碍于姐妹之情,药女和毒女从来不明作挑战,却时常是暗中相斗。 往日的清晨时分,只要朱青听到一阵风铃声,便知晓这林间有生物又被人下毒了,而朱青虽然外表柔弱,但实则内心坚定,从不服输,往往将那生物寻到,治好之后便放归山间。自然,这下毒之人便是陆敛容。 这两姐妹养成的好习惯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七天仙子峡中共有七峰,分别是医女所在绿衣峰,毒女坐在黄觉峰,药女所在青乡峰,织女所在橙绮峰,镜女所在蓝月峰,破阵子王凤儿所在的红丸峰,迷女所在的紫云峰。 而这七峰分立呈北斗状,青乡峰和黄觉峰更是相邻两峰,方才陈一凡在那竹林间一阵号角之声远远传开,却正好落在了陆敛容的耳朵里,于是陆敛容便身驾黄气香云飞身上了青乡峰,那黄色云气散开之时更是香气无比,适才散入了陈一凡的鼻子里。 陆敛容指了指头顶上挂着的陈一凡,淡淡一笑,说道:“朱青妹妹这样子把这个人挂在上面,也不怕一时三刻过去后,他被那竹子给弄得四分五裂?” 朱青本不欲取陈一凡的生命,但此刻见陆敛容在她面前装好人,心中颇有些不屑,说道:“哟,姐姐可真是大善人啊!其实么,我杀他也是有原因的,不像是某些人,杀死灵类从来都不问理由!” 陆敛容深知朱青这话在激她,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道:“那我们就商量个事情!”说罢就将脑袋偏在朱青的耳边,轻言几句。 朱青面色十分不屑,说道:“那好,就这样!” 第四十七章 落魄子竟成赌注,陈一凡誓跟毒女 却说朱青和陆敛容商议完毕,各自相视一笑,朱青赤红鞭子一抛,三两下就把拴着陈一凡的绳子给打断了,嘣嘣嘣嘣四声过后,那粗竹子顿时猛然弹回去,陈一凡也跌落下来。朱青旋即飞掠而过,将陈一凡扶住,从腰间取出一粒青色药丸喂入陈一凡的口中,陈一凡猝不及防,那药丸已经顺着喉咙掉了下去。 “你这丑女人,喂我吃的什么?”陈一凡呛了几口,冲着朱青暴跳如雷,朱青没有理陈一凡,而是说道:“方才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现在毒姐姐提了个好主意,你是愿意跟我还是愿意跟毒姐姐?”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诧异了,说道:“我跟你又怎么样?我跟你那个毒姐姐又怎么样?” 朱青冷然说道:“你跟我的话,自然是做我的灵彘,既然杀死了我的灵彘,以后尝百草就要用你了!所以——”朱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方才我并不会杀死你,只不过想让你尝尝苦头!” 陈一凡忽而作恍然大悟状,道:“真的是这样?” 朱青见陈一凡脸色稍缓,道:“不错,就是这样!” 陈一凡忽而一笑,靠近了朱青一步,道:“你真是个变态,怪不得只有猪跟着你!”话毕,陈一凡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朝着陆敛容走去。 留给朱青一个不屑地背影。朱青的脸上顿时烧了一片,说道:“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陈一凡不再说话,轻巧几步走到陆敛容面前,做了个团团揖,拜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我愿意跟着姐姐!” 陆敛容面上一喜,道:“你可不后悔?” 陈一凡笑道:“我后悔,后悔的要死,后悔没早点看到姐姐,倒是让一个泼妇先找到了我!” 陈一凡这一通话,只说得朱青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绿,而现在,已经全然变黑了。 陆敛容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好,你站在我的身后吧,以后出门,姐姐罩着你!”陈一凡喜不自禁,屁颠屁颠奔到了陆敛容身后,绕过陆敛容的时候只感觉陆敛容身边一阵阵奇香,而那白玉一般的脖颈处更是被阳光照出水晶般的色泽。 朱青此时看着这两人,冲着陈一凡道:“小子,你会后悔的!” 陈一凡冲朱青吐吐舌头,说道:“本大人再怎么后悔也不会做噩梦了,看到你的脸我就做噩梦,你看你的兔子牙(朱青忍不住闭上了嘴唇),还有你的铜铃眼睛(朱青忍不住胡把眼睛眯上了一点),还有你那可以织布的长毛头发(朱青的头发及腰,此刻显然遮掩不住,于是只用眼睛狠狠瞪着陈一凡,于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又出现了),简直就是魔鬼一样的面容,噩梦一般的身材,前三百年你和夜叉有一拼,后三百年夜叉都不敢出世!” 此时的朱青却是忍不住了,娇声喝骂道:“你给我住口!”旋即便是猛然一鞭子抽了出去。陈一凡吓得马上躲在了陆敛容身后,陆敛容也是一阵不怒而威的声音道:“青儿妹妹,他现在可是我的人了,你要守信用!”话音未落,那鞭子已经窜过陆敛容的耳边,直取陆敛容身后躲着的陈一凡。 却见陆敛容,淡淡一笑,身体一动,顿时金光暴涨,间杂着香粉无数,勃然蓬发,瞬即便将朱青抛出来的辫子给弹射开来。 第四十八章 仙子斗一凡随毒女,药女心竹叶定天意 朱青见这一击被陆敛容给挡住了,她面上只是一红,却再不出手,反而冷冷道:“毒姐姐,你愿意带走就把他带走吧……”说罢,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却终是裙角飞扬,忽而退向了去竹扉的路上,走了两步,又是一停,转过脸瞪着陈一凡,狠狠说道:“陈一凡,你若有后悔的那天,可千万别来找我!” 陈一凡站在陆敛容身后,示威一般冲着朱青说道:“我就是死在这漂亮姐姐的手里也绝对不会后悔!” 言下的阿谀奉承之意全然毕露无疑。 那朱青猛然一甩袖子,腾然而起分开两边翠竹,绿裙飘然消失在竹道之中。 “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陆敛容嘴角轻笑,面含香云问道。 陈一凡见陆敛容盯着她的眼光颇为祥和,心道这个女子一定是颇为温柔,于是违心说道:“那是当然!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说的是真话!” 陆敛容笑得十分开心,说道:“俗语有云,借钱还钱,我这次救的是你的命,那你的命自然就是我的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还在思索,却是看到陆敛容的神色变得颇有些诡异,陈一凡不觉有些迟疑了,说道:“钱,乃身外之物,命当然不一样……我自然是会报答姐姐的——” 陆敛容忽而打断陈一凡的话头说道:“那你就别多话了,试一下这个药有没有力道!”陈一凡还没来得及回应,那陆敛容云袖一拂,陈一凡顿感到一阵香甜,瞬即倒在了地上。 陆敛容看着倒在地上的陈一凡,不觉笑道:“我这毒药可以食人心智,且在你身上试一下!” 陈一凡整个人忽而缩成一团,身子不断颤抖着。而那陆敛容却是笑得颇有些快活。 此时的陈一凡俨然已经成为陆敛容尝试毒药的工具。 陆敛容面上莫测一笑,忽而长袖挥出,一条盘在粗竹上的竹叶青蛇立即游到了陆敛容的身边。陆敛容爱怜地抚摸着青蛇三角形的脑袋,俄而以竹签破指尖,以血在一方绣帕上写下如此字迹:陈一凡身上所中乃失魂毒,我以三味致人昏聩的药物炼制,你若能赶制出灵药,他或许还有救! 陆敛容将这血渍绣帕交与青蛇,青蛇叼着这绣帕就一路急行,朝着朱青所居的柴扉爬去。 朱青此时心中有气,颇有些懊恼,方才陆敛容跟她打的赌就是,此时若放下陈一凡,陈一凡愿意跟谁走。 朱青本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但她自觉就心地来说,自己决然比陆敛容要好得多,朱青更是对陈一凡抱着希望,更在陈一凡落地之时对他动之以情,但陈一凡却并没有领她的情,只觉得是陆敛容救了她,却并不知道陆敛容的心思可是比朱青毒辣不知道多少倍。 陆敛容做完这一切,悄然走了,陈一凡一个人躺在这空寂的竹林之间。 那条青蛇游动到朱青的竹舍之间,将那血渍写成的帕子丢在了朱青面前转身便要离去,朱青却是猛然以一分力气按住青蛇七寸,青蛇即刻便不再游动,倒是嘴角忽而涌出极细的一缕黑色血丝。 朱青看着这缕血丝,不禁叹道:“看来毒姐姐的毒功已经练到身体中的血液里了!” 原来方才青蛇叼着陆敛容的血帕中竟然含有陆敛容本身练就的毒血,只是这毒血发作尚有一段时日,等到那青蛇将血帕丢在陆敛容面前之后,陆敛容从毒蛇游走的动作中隐隐感到这蛇的气数将尽,适才将这蛇留下。 朱青看了一眼那血帕上的字,便晓得陆敛容已经练就出一种新的毒药。 朱青以素白轻纱蒙住手掌,捻起血帕细细看着上面的字迹,脑海中早已经是出现了一本《神农本草经》,心中更是浮现出六气之道,以风、寒、暑、燥、湿、热为基本药理,寻破解之术,昏聩之理,一般倒是有头风之虞,想到这里,朱青取几味性平常药,诸如合欢花之类的安神之药磨砺成药丸,喂给青蛇吞下。 “按这信上来说,毒姐姐一定也是给陈一凡下了毒!”朱青平素便有救人性命的性子,一想到这里,即刻便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却是忽而又停了下来。 “他既然选择了毒姐姐,那就是他的报应,干我何事?”朱青想到这里,那紧紧的步子,却是忽而停下了。 朱青抬眼看着这片青葱竹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动间,猛然折下一支竹枝,抖落了三片竹叶子。 朱青拾起三片竹叶子,兀自思道:“若是有两片竹叶子阳面朝天,我便去救他!” 说罢,朱青将那竹叶子轻轻洒落竹道之上,却见有两片的阴面朝上。 难道,这是天意么? 朱青犹豫着,想到:再来一次。 轻轻一抛,又是两片阴面在上。 这? 最后一次。 又是,两片阴面在上。 好似上天就有旨意要置陈一凡于不顾。 朱青轻轻一叹,兀自转身,飘然回到了主楼之中。 陈一凡身中失魂毒,此时神智全无,独自躺在那竹林中央,虽有丝竹之声,却非声声入耳。 第四十九章 幽穴深锁孤独人,天涯伦落两相知 却说陈一凡误失仙子峡中,更是误信毒女之后被下了毒药,此时他能否渡过生死难关,仍然难测。 在那东海之上,日暮长川,萧贵以及西域之人道尔也正在远赴海外的路上。 而此时的吴恨,却仍然在那天池之下寻找出路,此刻的他已经呆坐在昔日炎父居住的洞穴中。那洞穴中的墙壁上篆刻着无数的蝇头小字,陈一凡通读一遍之后,虽是寻到了一个出洞之法,但却仍然让他左右为难。 壁上小字这样写道: 洪荒之时,蚩尤大乱,携重妖破妖脉而出,后众神族齐力断金,镇伏众妖于长白山之下,更有上古仙人以灵兽四尊为结界镇于穴口,是为第一重结界,后加以二重结界封住夸父族后人,同四兽作邻,同观事态,以防一重结界被破,四兽乃归夸父后人管辖。 一重结界只封妖邪,二重结界则只封人神。 妖脉以四兽之石镇压,后人切莫破石,既破仙石,则妖脉碎,妖邪出,世间必将大乱。 接着在这字迹之下便是四方玉石:左青,右白,上朱,下玄。 只是那青色的一块已经碎掉,吴恨一想,便知是自己杀死的那条青黑巨龙。那四方玉石之下,却是露出一个青铜之耳,吴恨看了颇有些奇怪,便走近细看,却见那耳朵竟然属于一只巨鼎,吴恨双手扶住巨耳,用力一拉,但听嘎吱嘎吱巨响,显见,这只巨鼎竟然是镶嵌在这石壁之中。 吴恨见一时猛力并不能拉动这只巨鼎,心中一凛,便运动真诀,将自己对天机道卷第十八卷的参悟流转于心。 其实吴恨心中对自己的法力也没有多大奢望,然而稍加真力,顿觉身如柔丝,颇有出世之感,而那牢牢镶嵌在石壁之中的铜鼎居然崩地一声弹射而出。 吴恨猛然收力,那铜鼎遽然停住。 但见铜鼎上所述,却皆是夸父族人之事,其中对那仙境中的“记忆之村”所发生的金乌灭族事件也有所讲述。 吴恨看完铜鼎,便觉没什么其他奇特之处,便将铜鼎又重新塞回了石壁中,回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不觉大为惊愕,忽而想起,自己的道法现在竟然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吴恨一想到这里,旋即提起手中的那一把青霜剑,青霜残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吴恨将那残剑激起,两截断剑飘然空中,吴恨双手合为道家手印,忽而真气散佚,尽数围绕着那漂浮的残剑,残剑在一阵剧烈翻滚中,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 吴恨惊讶的合不拢嘴,此时的他俨然已经参透自然之道,能够以真力育水火。 那青霜残剑愈合之后,俄而跌落在地,吴恨以指指剑,却是忽而后颈一凉,仿佛有什么寒恶之感从后颈蔓延开来。吴恨微微愣住,旋即那柄青霜剑飞回到了他的手中。只是此时的吴恨拿起那柄青霜剑,却没有感觉到往日的得心应手了。 “或许,我真的该换一把剑了!” 吴恨所持青霜剑,在南极剑门的神剑之中只能归入甲等贰级,南极剑门神剑无数,共分三等。 甲等甲级,又称洪荒神剑,具有开天造地之力,其中有轩辕剑,纯钧剑,干将莫邪双剑,七星龙渊剑,湛泸剑等七柄剑,还有一柄剑本应当是甲等甲级,怎奈剑性不定,但也化为七剑之一,这柄剑就是赤霄剑。 甲等乙级,又称风流神剑,取其中一剑,凡人即可笑傲江湖,修仙之人更可仗剑天涯,这其中就有鱼肠剑,承影剑,泰阿剑,紫电剑,青霜剑,龙泉剑,巨阙剑,凡此种种,共三十六剑。 乙等甲级,则有神剑七十二;乙等乙级,则有神剑八十一;丙等甲级,则有神剑一百单八,丙等乙级,更有三百六十好剑。 只是乙等剑的灵气却是不能跟甲等神剑相提并论,那丙等更是不能同日而语,乙等与丙等剑数目繁多,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从来好剑要用得得心应手,这与主人自身的法力也是有着密切关系。此时的吴恨道法俨然已经有了大造化之功,就是他舍不得这柄青霜剑,却也必须弃之不用,因为剑主盛气凌剑,会让这剑的灵力遭受桎梏,难以发挥出应有效力。 吴恨正在思索的时候,却是听见耳旁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原来那只小咕噜又在呼唤了。在炎父过渡给吴恨的仙境中,那咕噜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角色。 吴恨念定口诀,身子早已经是闪进了境界之中,咕噜此刻正扛着那把黑巫杖蹲坐在河边,俄而昂着头如同一只呆头鹅一般朝着天上嚎叫。 吴恨看着觉得颇有些奇怪,走近几步,说道:“咕噜,你怎么呢?” 那咕噜咕噜噜又是夹杂着*一般,忽而却是转过头来,两只大眼睛顿时流出了滚滚的眼泪。 吴恨一看这场面,着实有些吃惊,那咕噜大脑袋小身子本来看起来就有些像是小萝卜头,此时那双水汪汪大眼睛忽而泪奔,顿时让吴恨生出了不少同情,吴恨走到咕噜身边,说道:“怎么,你怎么呢?” 那咕噜依然撇着嘴,忽而捡起身边一块石子,在河边的沙地上写下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写完之后更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吴恨,吴恨一看那字迹,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但见沙地上“寂寞”两个字颇为夺人眼球。 吴恨脸上刚展笑颜,却是忽而又凝住了,是啊,在这么久以来,自己俨然已经在这长白山深穴之中独行了好久,那种举目四望没有任何回应的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此刻咕噜虽然有些好笑,但是也是它心中的真实想法。 吴恨轻轻走到咕噜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抚摸着咕噜光光的脑袋,说道:“你既然这么怕孤独,那就跟我出去吧。” 咕噜一笑,立刻扛起黑巫杖开心的站起来,吴恨轻念口诀,两人同出了境界。 此时在这天池之下的深穴中沉寂无比,吴恨带着咕噜走出了深穴,此刻那洞穴外的如巨井一般的深穴还在腾起股股浓烟。 那地下的四面兽石此刻已经是破点了一块,这破掉的那块正是那青龙石。 吴恨看一眼咕噜,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咕噜明白了,眼睛眨巴眨巴,继而咕噜噜一叫,猛然蹦到了吴恨的肩膀上,两根又细又软的胳膊搂着吴恨的脖子,吴恨只感觉有一种细微的痛感,却是那咕噜的手指不小心夹住了吴恨的虬髯。 吴恨此时方才晓得,自己在这天池之下穿越如此之久,连胡须都颇有些长了, 第五十章 踟蹰里难得自由身,惊叹中胡须发际生 吴恨纵身朝着四方石基之上落去,此时地基上的四方石基只是毁坏掉了一块,剩余的三块上还在向外散发着不一样的物质。 那块朱雀石基之上仍有红色的火焰如同火龙一般往上窜动着,玄武这一方则是有着黑滚滚的沙尘朝着井壁一样的洞穴上空喷射而去,白虎这一侧则是透发着层层寒气。 吴恨一路左躲右闪,越过了这些障碍,而石基上往日的那块黑玉所雕刻的青龙已经斑驳不堪,吴恨轻轻抚摩着石基,隐隐像是感觉到了石基之下的诡异气氛。此刻吴恨知道,那长白山一带的妖脉同自己只有一块封印石的距离,现在,也就在吴恨所呆着的巨石封印之下,正是妖邪通向人间的一个出口。 只是或许那些妖怪被关的太久,已经习惯于黑暗,此时的封印石之中,虽然已经碎掉了四分之一块,但下面的妖邪却并没有作乱的倾向。 吴恨眼中透露出淡淡的莫测神色,俄而抬起头仰望着火山的出口,在那出口外面,阳光正灿烂照射着,而火山口之上,正是一碧如洗的池水。 那看似柔弱之水,却是上古之神留下的封印,而这个封印只封住拥有神力的人。此时的自己,因为拥有了神裔的力量,将再也无法脱离那个冰池封印。 而想一想,只怕那个将神裔境界度给了自己的炎父此时已经行走在世间了,他已经没有了神力,那个封印对现在的炎父来说,全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吴恨的耳边,火焰烤红了一旁的石壁;冰气在空中散逸着,更在红光和水汽中,那黑尘似乎已经和水汽化为一体。 这样纷乱复杂的物质中,吴恨的脸渐渐有些发青。 若是为了自由的话,吴恨能够选择的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打开这个妖穴封印闯出去,但倘若真是如此,那掩藏在妖脉中的成千上万的妖兽势必破关而出,若真是有了这样的后果,结局则必然是不堪设想。 吴恨之前也想过毁掉自己一生的神力去换取自由,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神力属于天生力,并非后天而来,可以转移却并不能消散,若真有消散的一天,则拥有这种神力的人必然形神俱碎,不复瓦全。 此时的吴恨想到了这一着,却刚好看见身边的咕噜用脚在踩着这玉石上雕刻着的浮龙,一张缺了门牙的嘴嘻嘻哈哈笑着。 吴恨忽而转念一想,心道:“我不如将这神力度给这个咕噜?” 吴恨一想到这个方法,旋即便微笑起来,面前的那个咕噜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扛着那根黑巫杖学着吴恨的样子蹲着,更是伸出一只手托着下巴,没有眉毛的眉骨挤成一个疙瘩定在额头上。 吴恨笑着伸手摸了摸咕噜的脑袋,谁知道那咕噜却也学他的样子摸着吴恨的脑袋,此时的吴恨脑袋上是一团乱发,如果能照一照镜子的话,吴恨一定能看到昔日师弟崔炫铸剑的时候被硫磺弹炸成了爆炸头的样子。 只是此时吴恨心中所关心的并非这个。 咕噜摸着吴恨的脑袋,大嘴巴漏风,嘻嘻笑着,吴恨见这咕噜没有丝毫恶意,倒是那性子更有几分像是孩童,便也没有去阻拦咕噜的动作。 那咕噜伸出爪子抠着吴恨的长发,像是梳头一样,吴恨定力颇好,也不动声色,那咕噜摸了摸吴恨的脑袋,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忽而嘴一瘪,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吴恨心中觉得颇有些奇怪,冷不防腮边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吴恨立即一伸手拍走了咕噜抓着他络腮胡子的爪子。 却没想到咕噜颇有些顽强,纵使胳膊被吴恨狠狠打了一下,他还是紧紧抓着吴恨的胡子,结果咕噜的那双小手里面立刻扯下了一把胡子。 吴恨的下颌顿时冒出一小股鲜血。 咕噜的这番做法顿时有些惹怒了吴恨,吴恨刚要发作,却见那咕噜把手中的那把胡子往头上一插,说来也是颇有些奇怪,那些头发竟然从咕噜圆溜溜的光头中长进去了,俄而如同雨后春笋般猛然生长起来。 不多久咕噜的头上便已经生出了满头的青葱黑发。 吴恨不禁瞠目结舌,一时呆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吴恨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因为长在咕噜脑袋上的毕竟是胡子,说来比起头发要硬的多,猛然看去,那咕噜的长相就像是躲在草丛中的一只猴子一般可笑。 吴恨轻轻说道:“看来,你并不是一般的异兽!” 第五十一章 大义当前难取舍,情字关头眉上沉 经过了方才头顶生胡子的这奇异的一幕,更坚定了吴恨将神力度给咕噜的决定,吴恨想到这里,便使出周天封穴之术,以闪电般的速度灵巧的封住了咕噜的穴道。 咕噜方才由秃子忽而变成了青丝飘飘的“少年”,心中一喜,又是蹦又是跳,还抱着自己的头发抓着,一阵欢乐之后还保持着生发后的喜悦之情瞪圆了双眼坐在那里。 吴恨将神力贮存于体内气海之中,奇经八脉发周天运转之力,凝神力于指尖,那指尖顿时透出一层层的光芒来,整个指头犹如黑夜中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吴恨额上微显汗水,正要从咕噜腕上入穴,手还没点到,却是忽而犹豫起来,因为吴恨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咕噜总是喜形于色,性子不定,难测其深度,倘或有朝一日这咕噜发起邪性子来将这封印打开之后怎么办?那时候的咕噜已经是拥有了神力,实力必然非同一般! 吴恨想到这里,已经被真力贯透变得透明的指尖忽而又回复了常态。 这样的担忧倒也并不是没有根据,若真有一日这咕噜打开了封印,所造成的结果绝对是难以预料的。 吴恨一想到事关重大,思绪顿起,心道:“若因我追求自由而使天下苍生生灵涂炭,这绝对是做不到的!”吴恨在那南极剑门中日常颇谙教化,深知修仙之人必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贻害天下。此时往日道修高德的师傅太真上人的那些谆谆教诲更是流转于吴恨的心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此时的吴恨若是只为了自己的自由便随意将神力度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灵兽的话,必然是留害于世,全无厚德了! 想到这里,吴恨便收了双手,破了对咕噜穴道的禁锢。那咕噜一被解开禁锢,马上又摇着屁股到处转着。 吴恨此时虽然面无表情,但事实上,在他的心中所想所思全然已经近似于痛苦,人的一生总要有这么几次两难的抉择,选对了,你往后的日子就会顺风顺水,选错了,你将来就会面临坎坷。 而交给吴恨的,却是两难。 吴恨的眉毛越挤越紧,那咕噜却是还在他身边蹦跶着。 吴恨看着咕噜闹哄哄的样子,心中更是无法取舍,于是便念起口诀,将自己身上的神境打开,一刹那便将咕噜又锁进了神境之中。 朱雀火,玄武沙,白虎烟云心绪杂;紧锁眉,神无暇,更无何处是归家。 吴恨看着眼前失去了颜色的浮龙雕刻,心中觉得有些疲倦了,于是腾身而起,回到了炎父的洞穴之中。 躺在石床之上的时候,两眼望着黑漆漆的洞穴顶,像是望不到头。 哪里,都像是没有了出路。 那些人,那些事,一一开始浮现在吴恨的眼前,和蔼的太真上人总是喜欢抖动嘴角那一抹淡淡的胡须,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微笑,露牙,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这个世上唯一对任何事情都能感到满足的人。 而接下来想到的人便是薛琳儿,在吴恨生命中,她绝对称得上是吴恨所知的最完整的女子,是吴恨将薛琳儿拾到,是吴恨将还小的姑娘洗洗干净,甚至在薛琳儿几岁的时候,会有吴恨这样一个幼稚的少年在薛琳儿的床边唱着歌儿。 最初的相见,便是吴恨抱着裸露在襁褓里的薛琳儿,那时的她身上还飘着淡淡的狐香。只是脸上的血痕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吴恨在薛琳儿的生命中扮演着类似哥哥和师傅的角色,同时更扮演着知心人的角色。 那时候,初通人情的薛琳儿曾经在梧桐树下认真对吴恨说过:“我这一生,若是没你,那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一生,能懂我的人,我也愿意让他懂我的,也只准是你一个,换了别人,我便不再是薛琳儿!”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更是一凛,忽而想到,若是以琳儿师妹的性子,怕是现在找我已经找得快要发疯了吧?此念一出,吴恨心中顿时又增了几分焦灼。 那一双黑色犀利的剑眉,在此时又变得沉沉的了。 第五十二章 碧水悠悠仙境中,亢龙有疑心中生 吴恨心中对薛琳儿的担忧一起,便更是激起了心中想要脱离此地的愿望。只是理智却始终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身边的洞穴此时有凭空而起的暗风吹动着吴恨散乱在额前的头发,身后的山石尤显苍凉,此时,在这种绝望的苍凉中,吴恨的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悲凉的情绪。 吴恨辗转看着这一洞子的冷寂凄清,却是又想起了炎父度给他的那个“夸父族”的仙境,心中更是记起当日进入这个仙境的时候,在最初的那块土地上是怎样的鸟语花香落英缤纷,比起此刻所在的洞穴,那绮丽的景象更是美了不止千百遍。 随着这样的想法,吴恨心中更是回忆起在仙境中的一路孤独的亡命之行,那时候的自己全然忘记了孑孑独行的寂寞,因为那时候的心中只有单纯的愿望,那就是打破禁锢逃出困境。 只是最终虽然打破了禁锢,却还是中了炎父的圈套,沦为了炎父的替身之人。 此时全然不知道那个炎父有多悠闲。也不知道他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 看自己,却只是福薄命浅,生途多舛,又能怨谁呢? 只是偶尔想起先前那一路,心中也常常会生出几分激动,尤其是误入仙境中“记忆之村”的那些场景俨然一一在目。 险些被人误认作妖怪,幸亏那只是记忆中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说不定那全村的人都会来对付他这个长着两只狐狸腿的家伙。 人和妖,始终是势不两立的。 自吴恨将炎父仙境中那只金乌所布下的炎火毒蛊解除之后,剩下来的辽阔荒原也在短时间内变得山清水美,真如古人所说的世外桃源一般。 吴恨想到这里,便潜身进入了自己的仙境。 一片山色碧绿中,那铺面而来的尽是清香,草的清香,花的清香,连风里面都是满满的香味,而这香味秀而不腻,宛转悠扬……吴恨望着这一切,沉重的心情略有缓释,甚而来了兴致,放足行走于河流边。 自己的呼吸顿时也变得轻快起来。 但见一抹碧水远远流去,潺潺而鸣,清幽涤荡,连人心,在这般轻柔的水流中都会变得纯净了。 人之一生,若有青山绿水,白云蓝天,花园草庐,对于那些出尘之人也能算是满足了吧。 只是吴恨虽有这种想法,但也只是付之一笑。 从来几个好男儿,不恋水来不恋山,只求一生有知己,任他滚滚红尘翻几番! 若真的一生隐居于此,多没意思? 吴恨自小以来,打败过无数的妖兽,只是此时无限放大的孤独,他却很难应付。 吴恨心下及此,便是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溪流,那溪流流速颇缓,清晰地将吴恨的脸倒映了出来。 天无月,有晴日,空对水,仍有二人笑。 当孤独慢慢发展到到自己对自己笑得时候,多半就变成傻笑了。 吴恨想到这里的,那头顶迅捷于外界的日头已经又是逼近黄昏,吴恨身体内的真力和神力交相流转,蠢蠢欲动,一时之间,吴恨看着苍茫大地,辽阔远山,心中立刻技痒了。 那烂熟于心底的《天机道卷》第十八卷的字字句句似乎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芒,进入了吴恨身上的每处穴道。 吴恨看着苍天,猛然大吼一声,顿时周身蓬发出一股巨大的张力,身上又脏又破的道袍更是无风自鼓,而吴恨的脚下也是轰然一震,顿时如同破了乾坤一般的力道,吴恨运“亢龙”之力,周身黑绿色光芒盛然大作…… 风云变色,吴恨手中印节所指的溪流顿时狂卷而起,本是柔弱的溪流竟然像是拥有了末世洪水一般的力道,顿见滚滚水流旋转着,扭结成一股股百丈方圆的水柱冲天而起。 吴恨刚刚将这水流引动了几十丈的高度,却是忽而一愣,手中印节一散,那水流瞬即回复了常态。 在吴恨的心中有着两股诧异: 自己的法力看来竟像是足以毁天灭地!而方才才发动了一半的“百川归海”之术却像是有着控制不住的趋势,那法术的起端之力比起师傅太真上人的道法来说,似乎更要高超一筹。 这般神速,也太奇怪了。 吴恨心中更是想起了师傅昔日所讲的一个卦象之理,这便是《易经》中的乾卦,而这乾卦的第二爻所讲便是:“亢龙有悔!” 《象》中有讲:“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这其中的意思便是:巨龙飞得太高,必然是会后悔的,就如同太满的东西不能长久保留,物极必反,凡事不过! 而此时吴恨的法力显然就如同亢龙一般高飞在穷极之顶。 吴恨心中的另一种诧异便是,当那种力道猛然提升的时候,自己的双眼中忽而像是闪出了什么黑乎乎的晃眼的东西—— 所有这一切就像是,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第五十三章 恐入魔百转千思沉,入仙境闲庭信步乐 想起这些,吴恨的脸上不觉有些苍白。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走火入魔,哪怕就算是千年道行,一旦错入邪道,很可能便会功亏一篑。 在吴恨所熟知的各类修行之中,因为道家是先天之力加后天自然之力修炼,就算是走火入魔也只会让修道之人功力尽丧神智混乱,而吴恨幼年的时候,西方曾有剑客吉德拜访南极剑门,在师傅和吉德的交谈中,吴恨更知道了在西方的魔法修行之中,因为多是借助外炼修化之力,以炼金师和魔修士为代表,这种炼化往往会改变修炼者本身的特质,强加各种元素附体,若有走火入魔之事,则往往会恶化成魔。 世间极邪之物:魔。 在修仙界以至于民间巷陌之间贩夫走卒的口中,“魔”是世上最邪之物,只是“魔”的出现毕竟还是比较少,自古至今人仙和之间的真正对决也只有两次,一次是上古洪荒之时,还有一次便是在一千多年之前。 那时候连吴恨的师傅太真上人都还没有出生。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法力达到高深境界的人却是极容易成魔的,这就好比一个人登上了顶峰,越往上的话,所面临的危险也将越来越大。 这便是人仙修炼的瓶颈,只要有朝一日突破了这个瓶颈,便可以真的荣登仙界了。 吴恨抬眼,这方圆千万里的大地上,盘山如同卧龙,河流恰似银蛇,更有绿意盎然,清风和蔼,独独缺少的是人的生气。 吴恨忽而想起了那个境界中的记忆之村,于是便腾身而起,飞而前往,不下一瞬,便到了曾经“梦入高台”的地方。此时炎火毒蛊已经除掉,那一派荒原全部变得百草丰茂,吴恨双眼微瞑,静待入梦。 只是那梦境中并没有见到往日的村落。 吴恨醒来之时,大概以为,这村落已经随着炎父的离开而消失了。 此时这个仙境俨然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吴恨。 吴恨踏足在昔日高台崩塌后的遗迹之上,却是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再一看,只见那个小咕噜搬着石头晃来晃去,见了吴恨,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吴恨本没有什么事,便跟在咕噜身边,却见咕噜竟然搬着石头在做窝,而那石头屋子里面更是垫上了软软的草,看起来这个小家伙还蛮会享受生活,在草窝一边挖了个深坑,坑中铺满页状的石片,做成了一个石窖的样子。而内中更是置放了不少水果。 吴恨颇觉有趣,情不自禁的也拿起石头帮这个咕噜,咕噜一见吴恨在帮忙,脸上神色转好,俄而做着做着竟然指挥起吴恨! “咕噜噜!”咕噜叫两声,然后用手指着远处山坡上的几块石头,吴恨一看,即刻便飞身而去,真法过处,石头皆卷地而起。 咕噜鼓掌表示加油,然后又将手指向了另一方的山林,那里种植着不少的笔直的杉树,吴恨袖袍一卷,风中顿时如同出现一只巨龙,破空而出,撅起三棵大树便又飞了回来,而在飞翔的过程中,吴恨结了个手印,那杉树不停旋转,激烈摩擦间,那些枝桠和没用的树皮都被磨碎了,犹如木叶碎雨坠落在地。 那咕噜看着这场面,惊讶地张大了嘴,露出缺了牙的牙齿。 吴恨看这模样觉得有趣,索性又一挥手那地上的碎树皮很枝桠即刻卷地而起,朝着咕噜砸了过去。 咕噜没有防到这个,见一阵迷迷糊糊的东西砸了过来,立刻抱着脑袋伏在了地上。一堆兰树皮顿时将他的脑袋给埋在了下面。 吴恨一看咕噜的糗样,却是忍不住在一边呵呵呵笑了起来。 那咕噜猛然起身,接着不停晃动着脑袋,头上的碎叶子,树皮终于全部掉下来,然后白眼一翻,龇牙咧嘴朝着吴恨跑过来,两只细长的手作着掐人的样子一下子卡住了吴恨的喉咙,吴恨却还在不停地笑,那咕噜力道太小,怎是吴恨的对手。 吴恨丝毫不在意,反而冲着咕噜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全是挑衅。 可笑一个伟男子,一瞬变成三岁儿,吴恨脸上一下子露出活泼的气氛,倒像是忘掉了自己的大师兄身份。 那咕噜扼着吴恨的脖子,确实没有丝毫作用,咕噜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吴恨只是无所谓。 那咕噜急了,忽而跳到一旁操起那根黑巫杖朝着吴恨的脑袋砸了下去。 可怜吴恨,虽然是道法高超,但毕竟还是肉做的,一根黑杖当地一声敲在他的脑门上,吴恨的脑袋上顿时便鼓起一个包来。 这一下吴恨可真是有点怒了。 那咕噜见得了手,拍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吴恨面生怒意,俄而站起,吼道:“不要走,决战到天明啊!”然后张牙舞爪孩子气十足的追了上去。 咕噜拍屁股狂跑,这好像是他一生最快的速度了。 “啊!”“呀!”“哦!”这样的惨叫声,延续到了晚上。 第五十四章 青山秀水得意处,心旷神怡妙计生 晨曦微明,一轮淡红色的朝日暖暖照在这个仙境之中,一边躺着的咕噜此时大嘴巴扑哧扑哧酣睡着。 而吴恨却早已经是醒了过来。 仙境颇有些大,估摸着有方圆千里之地,咕噜所修的石头房子正在河边山脚下,背山面水,于水流曲处奠基。 这咕噜无意间的选址,倒是颇有些合称易经之理。 面山背水则藏风聚气,更有水曲之处脉脉含情,吴恨御风而行,立于山脊之上,风声荡荡,席卷而过,此时的吴恨俨然已经能看到整个仙境的全貌。 脚下的山脊呈半月状,拥住山脚下一边的百丈方圆的肥美原野,原野之中那条曲流蜿蜒而过,河流流过山尾巴,则水流更为开阔,流入一个更大的平野所在。 昔日的炎火毒蛊高台便是在那平野之中。 吴恨看着这脉属于自己的天地,一时兴起,便想给所有的山脉所有的原野取一个名字。 山脉所围的原野,便取名“桃花源”,而“桃花源”中的那条河流,吴恨摸着脑袋想了一想,忽而却是想起一句诗: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不如就叫这条河为‘恨水’!”吴恨心满意足的站在这山脊上:“那远处的大原野,便叫作‘吴地’!” 吴恨心满意足的笑着,就这样给所有的山河取了名字,而他所在的山脉,从此就叫“北荒山。”取自他北荒吴恨的道号。 吴恨取出残剑,在山上伐倒三棵巨木,然后将各处的地名凿于其中,分别插到了三个比较鲜明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那咕噜也醒了,在石屋子一旁的另一个石窖中鼓捣了半天,却是端着一石头罐子的褐红色东西跑到了吴恨的面前。 吴恨看着这一罐子果浆一样的东西,诧异地看着咕噜,说道:“你这里面是什么?” 咕噜呵呵一笑,缺牙里发出呼呼的呼吸声,然后舌头一伸,冲着那果浆一样的东西舔着,不一会儿,吴恨惊呆了,一阵甜香悠悠飘来,那甜香中显然是佳酿。 咕噜呼噜噜噜舔了一会儿,接着舌头一弹,几滴酒水差点就溅到了吴恨的脸上,吴恨颇有些疑惑的看着醉眼熏熏的咕噜,说道:“有这么好喝么?” 咕噜端着石头罐子,只是发出一连串咕噜的声音,可惜并不能说话,脑袋却在那里狂点一气。 吴恨轻轻将石头罐子接了过来,嗅了一下,味道倒是跟神州的果酒和五谷酿颇有不同。 吴恨探出舌头尝了一下,那咕噜见吴恨开始动嘴了,心中十分高兴,在一边眯着眼睛笑。 吴恨尝了一口之后,觉得的确不错,转而继续喝了几口。俄而便大喝起来…… “这是什么酒?”吴恨忍不住问道。 咕噜见吴恨的眼神颇有光彩,顿时知道自己推荐的酒受到了欢迎,心中大喜,立刻蹲在地上用手指写出两个大字:朗姆。 吴恨一笑,道:“朗姆酒,好,不错!”吴恨接着又是喝了几口,但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想到这酒一定是酿出来的,而这仙境中应该没有他人才对,那么这朗姆酒从何而来? 吴恨想到了这里,立刻看着咕噜,道:“这酒是怎么来的?” 咕噜神气的一叉腰,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还顺便摸了摸刚刚长好的头发(或者说是胡子)。 “你酿的?”吴恨吃惊地问道。咕噜开心地点了点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吴恨的想象。没想到这个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奇怪的小家伙竟然还有这许多出人意料的表现。 咕噜也看出了吴恨的吃惊,咕噜噜笑着一路奔了回去。 吴恨看着咕噜朝着石屋子奔去,却是猛然灵光一闪,不由自主说道:“我有办法了!” 此时的吴恨,心中冒出了一个逃出禁锢的方法。 这仙境本是脱离世间的存在,倘或我在妖脉中将一路所见的妖怪悉数收到这个仙境之中,便不会害怕这些妖兽再到人间作孽了! 吴恨一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大喜,但是大忧也随之而来:那妖脉,吴恨从来没有见过,在妖怪的数量之上,甚至于实力之上,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倘或妖怪的数量过于庞大,仙境的容量有限,一旦妖怪的数量大于境界的承载力量,只怕就算是仙境也是会毁于一旦,又或者妖怪的实力过于强大,自己打破了四兽封印之后却葬身于妖脉之中,那以后的妖怪破了封印而出,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仍然还是会酿成大祸。 但以目前的境况看来,此法,显然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第五十五章 只愁前路无知己 ,苍穹降雨天洗兵 吴恨再一次估摸起自己的实力,若要以一己之力去对付那些妖孽,显然有些冒险。若是有帮手的话却应该会有把握一些,怎样去寻一些帮手呢? “咕噜,咕噜!”咕噜似乎是看懂了吴恨的心思,在意在一边看着吴恨的眼神颇为虔诚。 “你不行!”吴恨笑着对咕噜说道。 咕噜眨巴眨巴大眼睛,忽而气愤地一嘟嘴,猛然后退几步站定,口中大喝一声“咕噜”,接着原地就是空翻了一百多个。 吴恨一看这场面,倒是有些哑然失笑,咕噜的这番身手倒是吴恨所没有料到的。只是,就算能原地空翻几百个筋斗,那对于打败妖怪又有什么用呢? 咕噜空翻过后,大脑袋摇摇晃晃看着吴恨,吴恨轻轻一笑,说道:“你还会别的么?” 咕噜脑袋继续摇晃着。 吴恨以为咕噜没有听懂,于是说道:“你还会别的么?” 咕噜忽而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身子抽了几下,眼珠子晕乎乎转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吴恨一看这样子,便晓得咕噜刚才翻转过度,把自己给转晕了,一看咕噜的傻样子,吴恨颇有些忍俊不禁,于是说道:“其实你在睡觉方面还是挺不错!” 咕噜又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了。只是怀中的那根黑巫杖却仍是抱得紧紧的。 吴恨一见那黑巫杖,心中却是一动。那日吴恨破了炎火毒蛊之后,便是靠着这根黑巫杖之上的神力打破黑暗的深穴逃出生天的。 那一幕,吴恨今生永远记得。 吴恨出洞心切,左手挥杖,便是黑风四起,深穴中巨石张裂声声声入耳,右手发动杖上口诀,则更是风中夹杂层层暗涌之力,以无限的阴柔之气缓缓膨胀,内息逼出之时俨然悄无声息,但力量却又无匹无双,这股柔力蓬发之后,整个洞穴更是陷入了黑暗之中,鬼泣森森,似有无数幽冥穿行于中,以鬼力想助于吴恨,顿见黑光爆射,天崩地裂,吴恨的耳边风声炸雷无数,全有洪荒初开之力。 这一切之后,洞穴已经豁然打开,洞外艳阳却在这黑暗压制之下俨然黯淡了下来…… 只是吴恨初出洞穴,便觉深心处一阵大恸,俨然如同有百鬼倾诉在耳边一般。 吴恨一惊,便将那黑巫杖丢弃在一边,灵活的小咕噜立刻飞身狂奔过去将那黑巫杖捡了起来。 只是其他几个咕噜,大概已经丧生于洞穴之中了。 若是动用黑巫杖之力,或许也能壮大自己的力量。吴恨想到这里,却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记得自己在那洞穴之下的时候便已经觉察到了这根黑巫杖的黑暗之力,迫于逃生,便立下重誓,此黑巫杖一生势必只用这一次,若有多用,则三清老祖降罪于己。 道教自来是极尊重三清老祖,吴恨立下如此重誓,便显然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吴恨不觉幽幽抬眼看着仙境,却是忽而,仙境中下起了雨。 这忽而雨下,浸润万物,山是空濛山,灵山秀气扑面而来,烟雨凄迷凉爽,水是软玉水,叮咚见翠。山山水水,轻雾蒙蒙,雨打红花翠树,水洗娇柳青草。 这等行人断魂时,雨落纷纷之境,着实让人一叹。 吴恨不自觉眯上了眼睛,享受着雨水的滋润。 一边的咕噜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反而扯起吴恨的裙裾,将脑袋遮住,一双小嘴也撇着,似乎不大喜欢湿漉漉的天气。 吴恨双手摊开迎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心中想着面前的困境,却是在此时想起来一个关于占卜的典故: 商纣之时,有贤人周文王欲带兵讨伐,众人正待起兵,却不料天空中突降磅礴大雨,周文王心存疑虑,希望另择日期,却有卜官进言:“此乃天洗兵,正当大军压境,以图霸业!” 吴恨心中闪起这个典故,眼前的雨水似乎也颇有些深意了,而他的手也在渐渐的,渐渐的,有些颤抖。 此刻的他,拥有着尚不知道的法力,拥有着一根不能用的黑暗道力的黑巫杖,拥有着一个没有多大本事却能偶尔解解闷的咕噜——吴恨忽而又是想到:那炎父的洞穴石壁上不是写了这样一句话么? 四大神兽,四季值时,皆归守护者管制。 这么说,吴恨并不是没有任何帮手,那四兽虽然已经只剩下三只,但依然可以和自己同路! 吴恨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大喜。 天洗兵,利于出征! 第五十六章 仙境之中安三兽 道侠初入妖脉中 吴恨心中决定一下,即刻闪身出了仙境,飞身入了四大神兽所在的洞穴里,此时冰虎仍然沉睡于寒冰之中,吴恨以指尖作笔,凝道光于手指,作阵法禁锢之力,将整个冰虎洞穴全部挪移到了自己的仙境之中。 接着吴恨再去朱雀洞穴之中将火红鸟笼中的朱雀放进了仙境之中。 再去玄武洞穴的时候,却发现玄武早已经醒了过来,但见玄武一身龟壳,只是脑袋又圆又小,宛如蛇头,脖颈却颇有些细长,此刻正弯曲着脖子看着吴恨。 吴恨却并不知道该怎么操纵这只神兽,于是说道:“你跟我走!” 玄武点了点头,开始爬动,爬动,爬动…… 等到玄武爬到吴恨的身边的时候,吴恨几乎已经睡着了。 这只玄武可真是神速。 吴恨将玄武也放到了自己的仙境之中,刚刚放到桃花源中,这玄武就朝着远处的恨水爬去,爬去,爬去…… 吴恨心中颇有些焦急,这便是现在轮值的神兽,但是就他的这个样子看来,除了拖时间,完全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吴恨轻轻叹了口气。闪身出了仙境。 那玄武爬着爬着,太阳过了几个轮回之后,终于是爬到了水边,然后却令人颇感奇怪的猛然坠入河流中,一湾浅水往往就能使蛟龙无法遁形。但这只玄武竟然在这溪流中运动颇快,畅游了一会儿之后,玄武喝了一大口溪水,猛然张开小嘴,却是有着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口中喷射而去,水柱力道十足,水溅方圆百里,顿时天空中出现了一条彩虹。 吴恨肩膀上蹲着咕噜,纵身落在了四兽封印石之上。 心中的愿望只在一步之遥了,只是打开了这个封印,所要面对的却是更大的挑战。 这一去,只能赢,不能输,只能活,不能死! 只有一条路,杀妖伏魔! 吴恨心中的热血已经激昂起来,记得幼年之时,作为南极剑门弟子,在外除妖从来都是师兄弟齐上阵,现在自己却只能孤独一人面对着所有不测,除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亦无他选。 亦无他念,除了:闯出去,活下去! 吴恨心思一定,双手交叉引动天机道卷十八卷中的“破天荒”,顿时肉体通透,身现精光,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烧灼起来。 此刻的吴恨,却并不知道,他的道力在当今天下,已无二人。 那天机道卷中的破天荒之道,仅仅只有三个字而已,之后便是一卷无字之书,十八卷通修之后,这破天荒之道被称作极道。 无极,无天,无限。 破天荒之道,只能凭着自身道力修为去参悟内中所藏道术真法。 这破天荒之道修完,吴恨便可以上得南极剑门封仙阁之中了,而之后的继续修法,则足以让吴恨拥有齐名上古真仙的法力了。 吴恨虽然身体位于这洞穴之中,但道力所彰,显然已经将他置于另一番境地中。那一阵阵腾云之气宛如出自于他的七尺之躯,轰然大作的雷声,震撼着周围的石壁和足下的三块封印巨石。 那巨石之中的封印之力也被激怒,顿时浩然炸响,烟云中出现无数飘渺之影,皆是无数神兽的幻影,这些幻影朝着吴恨猛然攻来,吴恨面色一沉,大风挥舞,顿时风去破影,云烟消散,内中也随之传来一阵阵哀号之声。 这封印毕竟是对付妖邪的,再加上吴恨的纯正道力,显然不足为虑,不到三刻,樯橹灰飞烟灭。 吴恨一身破败道袍,肩膀上蹲着一只扛着黑色神杖的咕噜,大踏步落到了妖脉的进口,云烟荒坛之上。 这妖脉的空间,似乎并不比外面的空间大,只是没有日月光芒,天空中漂浮着无数的灯笼,宛如人间祭祖的孔明灯。 算是勉强照亮了眼前的这个世界。 而空气里却是弥漫着一股又臭又潮的味道,四周围颇有些昏暗,如同没有彩霞的傍晚,沉沉的,让人的心力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这便是传说中的妖脉? 吴恨冷冷扫视着周围的景象,而此时忽而又一种猛烈地痛感袭击了他的脖子,一瞬间如同抽筋一般,吴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但是一切又忽而好了。 吴恨心中虽然诧异,但却并不知道一切为何。 黑暗中,那根黑巫神杖却缓缓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息,一些如粉的物质淡淡围绕着黑巫神杖的杖身。 这妖脉中,此刻充满着一种诡异的,幽暗的,莫测的气息。 唯独吴恨的眼中,却散发出坚定的神采。 第五十七章 吴恨轻取二狼命 咕噜专打落水狗 吴恨一路向前,咕噜扛着黑巫杖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两只大眼睛打着转四处瞅着。此时两人所在正是一处山脉的顶端平台之上。烟环云绕,稍远之处,便只能微微看到一些树冠,更远处则什么都无法瞧见。 吴恨回眼看着方才被洞穿的封印之石,此刻那里只是笼罩上一股彩色的云气,仿佛就是天顶被捅破了一个窟窿。吴恨最后看了一眼,旋即没有回头的往山下走去。 这平台到山底下只有一条窄窄的山道,而周边更是灰白色的雾霭交织着,一路往下走去,像是穿云破雾一般,吴恨并没有腾云,在高空中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见,他此时只愿多遇到一些妖兽,他所收复的妖兽越多,能突破封印的妖兽便越少。于是他索性拾起一根长木棍,一路打草惊蛇,果如他所料,不一会儿,一棵盘云老松树树顶一抖,一只巨狼即刻冲了上来。 吴恨手起棍落,巨狼立扑。 可怜巨狼还没出道便已光荣牺牲。一个成功的妖怪背后一定有一个正确的对手。而这只巨狼,它显然找错了对手。 咕噜早在巨狼穿出树丛的时候一闪身就跑到了一个巨石之后躲着,此刻见吴恨打倒了巨狼,立刻从巨石后面蹦了出来,踹了巨狼一脚,拍着手儿大笑起来,吴恨看着这只灰色的巨狼,心中却是增加了一些自信,这妖脉中的妖怪也没见有多厉害,但他自来为人谨慎,此时也不敢轻敌,只道这只巨狼是小妖而已。 吴恨和咕噜又是一路朝前,那咕噜身材短小,山路的坡度有些陡峭,咕噜脑袋也有些大,头重脚轻根底浅,走着走着就一路栽葱似地跑了起来。吴恨也是紧紧跟在后面,再转了一个路口,却不见了咕噜,吴恨正疑惑间,却是听到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枝叶摇晃摩擦的声音,俄而便是微微的*声。 吴恨奇怪的一扭头,却见咕噜正四仰八叉栽倒在一圈灌木丛中。 路遇拐弯,咕噜没有刹住脚力,于是便滚到了灌木丛里面。 吴恨面上颇有些好笑,那咕噜挣扎着往外面爬,更是张开双臂想让吴恨将他抱出来,吴恨张开双手迎了上去,却在这时候,吴恨眼中的咕噜面上生出异色,猛然甩开了吴恨的胳膊退回到了灌木丛中,退回的时候更是眼露惊恐之色。 吴恨从咕噜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火焰。 那团火焰正从吴恨的背后向他袭来。 吴恨脸上却是沉寂无比,当即撑开护身屏障,青黑光芒大耀,砰然一声,那火焰击在吴恨的屏障上发出金石碎裂之声。 吴恨撤身而起,那团火焰顿时退后三丈站定,吴恨定睛一看,那火焰却是一只火色巨狼。但见火色巨狼一双金瞳大眼颇有气势,此时临战,更是满身火色狼毛如同燃烧一般抖动着。 “我早就说过没这么简单!”吴恨冷然思忖道。俄而融汇道力,祭起那根木棍,夺然朝着火狼飞射而去。 那火狼看起来也有些本事,不躲不闪,却是狼口大张,一股火焰猛然喷射而出,跟吴恨的道光剧烈撞击,激发出一连串的火焰。 咕噜在一边的灌木中张大了嘴,那只小手不由自主的凭空画出三个字:真美啊! 这一击,一狼一人无一得手,火狼更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法力不小,恰逢刚才咕噜一动,灌木丛一抖,那火狼假眦假眼,一口大火朝着咕噜喷去。咕噜惊叫一声,张大了嘴,喉咙里的清晰的扁桃体澎湃地抖了几抖。 吴恨却是眼疾手快,忽而袖子一挥,罡风过处,引动火焰捎回给那只火狼。火狼赫然鼻中生烟,狂喷火焰。 吴恨却是引动风潮,在火狼周围聚成一个火圈,那火狼的火墙顿时便将它自身给封住了,火狼寻了个空隙奔突而出,即刻一头栽倒。 却是那咕噜经这一吓,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朗姆酒的瓶子砸中了火狼的头。 那火狼冷不防被这砸中,愕然倒地,但那瓶子毕竟不是什么神物,火狼当即窜了起来,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心中却是极为恼怒,一双金瞳把矛头直指躲在灌木丛中的咕噜,俄而狠狠瞪着咕噜,作势要扑上去。 咕噜这边告急,马上伸着爪子朝着凌然御空的吴恨挥动胳膊,一脸苦相,吴恨却是面带笑颜,含而不露。 火狼豁然大吼一声,朝着咕噜越了过去。 咕噜双眼一翻,吓晕过去。裤裆里的布片也打湿了。 只是这火狼飞到半空之后却猛然感到一阵剧痛,瞬即跌落下来,再一看自己的身后,身上的三条巨大的狼尾巴已经被吴恨用三根木头钉在了地上。火狼此时才真切地感到了痛苦,朝着天空便是一阵哀嚎。 那天上的一盏孔明灯,随即若明若暗闪动了几下。 直到人中被掐成了紫色,我们的咕噜才真正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便看到了被吴恨钉在地上的火狼,火狼已经挣扎了半晌,怎奈狼尾巴乃它的法力所在,即使是逃命,他也不愿舍弃自己修炼了多年的法术,于是只是在这里痛苦的哀嚎。 这哀嚎声在咕噜看来,是如此美妙。 于是咕噜扛着黑巫杖闪亮登场了,打打打打打,这是咕噜一生少有的痛快淋漓。 那哀嚎的火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息全无,顶着满头大包,含恨离开了妖界。天上那盏方才还若明若暗的孔明灯,此时全部熄灭了。 而周围的孔明灯,却是越来越亮。 第五十八章 巧咕噜狼皮作女红 奇异天灯笼作星辰 此时连扫两只巨狼,对于自幼杀妖的吴恨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倒是一边的咕噜十分活跃,更是眼放精光,放开胳膊从那只死去的狼身上剥去了一张火红色的狼皮,这咕噜虽然看起来头大肢细有些笨拙,但剥下这狼皮的意思倒是十分明显——这咕噜将狼皮剥下后竟然直奔吴恨身边,用细长的手臂丈量着吴恨的腰围。 看样子,这咕噜似乎还会纺织。 吴恨跟这咕噜已经相处了有一些日子,也深知这咕噜自来还是有几分灵气,更兼还有些特别之处,和吴恨相处也是颇有些融洽。此番见咕噜手中拿着石刀切割着这尚未干透的狼皮,那小鼻子小眼看起来倒是颇有些认真。 只是吴恨却是逃离妖脉之心甚为急切,便扯着咕噜上路了。 向下的盘山小道渐渐变得平缓了,周遭的植被也由那些针叶的松柏变成了阔叶的榆树橡树之类的,这妖脉中的景象倒和外界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吴恨和咕噜紧走一段路程,却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无意间吴恨一抬头,却发现天顶上的孔明灯在暗夜中竟然像是游鱼一般四处窜动着。 吴恨也是学过一些星象之学,只是知道这妖脉中的孔明灯并非星象,便也没有太在意,但此时看去,却见这孔明灯的摆象倒是十分像天野之道: 自古神州苍穹之象便有天有九野一说,中央为均天,东方为苍天,东北为变天,北方为玄天,西北为幽天,西方为颢天,西南为朱天,南方为炎天,东南方为阳天。 吴恨再细细看了一遍,便发觉这天顶上的孔明灯不仅是九野之象,就连灯盏排布都是按着人间所设,但见二十八宿皆在其中。 而此时更有流星划过,虽然仅仅是一盏孔明灯晃悠悠溜走。 吴恨眉眼微蹙,捻指轻算,却发觉如此星象若是在人间看来便是将星陨落之兆,而之后的紫微星更是大盛,将星直落紫微宫,若用天性算来,只能是意味着四个字:天下大凶。 只是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吴恨不得而知,直到目前,他还并不了解这个妖脉的真实境况,更因为雾障千里,他连最基本的地形地貌都无法了解。 他所面临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未知。 想到这里,一盏古愁,悠悠掠上心头。 咕噜在一边见吴恨开始发呆,于是便使劲扭动肚子,肚子里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宣讲他现在已经饿了。 说来奇怪,这咕噜肚子本就大,此刻一扭动,更是发出闷闷的声音,如同是擂鼓一般。有听过唱空城计的,没听过唱的这么澎湃的。 吴恨猛然醒来,咕噜忙伸着舌头作出吃饭的姿势,生怕吴恨看不懂,于是立刻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石头写上了三个字:我饿了! 吴恨微微笑了一下,却是又露出了一些疑惑,这只咕噜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是很会写字,却不知道他这写字的方法是从何学来的。 咕噜此时才不管吴恨想的是什么,又开始揉起肚子来,发出咕噜咕噜打鼓的声音。 吴恨听了这声音却觉得颇有些恶心,于是制止到:“知道啦,知道啦,这就放你到我的境界中,估计那些桃花源里面的果树应该都熟透了。” 咕噜握着拳行着礼,呵呵笑着。 吴恨轻念口诀,咕噜立刻闪身不见了。 第五十九章 仙境寒冬却又暖,古镇鬼字却是槐 那咕噜刚刚被丢进仙境之中却是立刻又嗷嗷嗷嚎叫三声。 吴恨苦笑一下,便潜身入境看看发生了什么,吴恨身子落到了桃花源中,寻了一棵桃树便坐在上面,这桃花源真不愧为仙境,竟然一年四季清翠如斯,虽然已经时值冬季,但仍然是花果繁盛,河流潺潺。 吴恨的仙境中十日才作外面一日,故此这里面俨然已经是冬季风光,那大原野“吴地”之上却早已经是一派原驰蜡象的景象了。 但吴恨真正感兴趣的却是此刻站在白色原野上与天地浑然一色的那只神兽——冰虎。 此时的四时大约到了冬季,冰虎已经破冰而出。 但见冰虎四足稳健,身踏雪原,闷沉沉的步伐几乎撼动着脚下的土地,只是此刻这冰虎并没有四处走动,而是绕着某物转着圈圈。 那某物,自然就是被冰虎吓得不行,然后逃到了吴地之中的咕噜。 咕噜此时的形象颇有些猥琐,拜服在地上,双手托着一把野果子似乎是想要贿赂一下那高大的猛虎。 估计,咕噜的小尿片子此时应该也结上了碎冰吧。 冰虎高昂脑袋,气势颇有些不屑,转悠了几圈,那咕噜全身还在发抖。俄而,冰虎忽然靠近咕噜身边,随着距离的拉近,咕噜更是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冰虎踏雪而来,慢慢靠近了咕噜的身后,伸出舌头在咕噜的后颈上一舔。 咕噜随即翻了个身,晕倒过去。 吴恨眼见咕噜翻倒,以为是冰虎要对咕噜下毒手了,即刻准备挨到跟前以解咕噜之围,却不料在下一刻的时候,吴恨却是神色大惑。 那白虎竟而蜷着身子用一身柔软的白色虎毛盖着咕噜,更是伸出一条粉红色长舌慢慢吞化那些洒在咕噜身上的雪花,一点一点的舔食干净,倒是有一些母牛舔犊的情怀在其中。 吴恨更是从雪光照得耀眼的境地中看到了白虎眼中的真诚。 一种绝对没有丝毫恶意的真诚。 吴恨微微一笑,道:“这还有我什么事?” 白虎将咕噜身上的冰冷雪花全部舔干净之后,便环抱着咕噜悄然睡去。吴恨微微一笑,飞离开去。 吴恨站在妖脉中一处不知名的小径上,悠悠想到:“那咕噜以后便不会再说自己孤独了!”想到这里,回忆着方才咕噜和白虎之间的温馨场面,吴恨心中要逃离妖脉的愿望更加迫切了。 吴恨忽而发力,以声震乾坤。 顿时从那树林中又冒出了几只巨狼,为首的又是一只火狼,只不过此时的吴恨,心下已经起决定,不会给敌人任何的机会。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轰然间,四匹灰色巨狼在火狼的指挥下尖啸着冲了上来。 但再多的狼,又怎会是吴恨的对手? 只不过徒增几具狼尸罢了。 吴恨这一路过去,又是狼尸遍地,那些狼血更是让吴恨的衣服由青黑变红,又由红色变紫,接着紫色变黑…… 一日三变处,英雄势无双。 这一路打杀,走了约莫半日,却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像是有些人迹的地方,因为在这个地方有一座城墙。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墙,即使不在土地上,至少也是在心里。 吴恨看着灰扑扑的城墙,却见这城墙似乎并没有在近期内修缮过,城墙的砖石之上生满了绿色潮湿的苔藓,而城门上的门钉也是剥落了至少半数以上,位于城墙外的狼牙门已经残破不堪,护城河中只有荒草,没有水。 等吴恨走到近前,城门处正上方的大字显现了出来。 “七鬼镇?”吴恨一看这个名字便觉得颇有些蹊跷,从外面看来,这样的地方似乎罕有人迹,倒真是非常适合幽冥异类生存其中,吴恨思绪还没落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是看错了,原来那是“七槐镇”,只不过这槐字的一半“木字边”变得异常模糊,现在已经看不清楚了。 吴恨定了定心神,跨国干枯的护城河,朝着七槐镇走了进去。 第六十章 入古镇突遭袭击,倔杜怀屡败屡扑 吴恨的步子刚入城门半步,却是猛然感觉眼前一片火光大作,吴恨立刻抽身一退,即刻便有数十支火箭朝着自己发射过来,那火箭发射之处更有人声传来。 “兀那怪物,又变成人过来了!待俺射掉他的小脑瓜子!”随着这些火箭的激射声,内中更有一个这样的声音传来。 吴恨一听这声音,即刻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人竟然把自己当作敌人,喜的是自己终于又碰到了人。 那人话音刚落,随即又是张弓射箭,几支火箭又射了过来。吴恨此时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却是涌现出无尽的激动,即刻不再多做逗留,飞身而上,袍袖挥舞之间,那几只火箭就像是玩似的被吴恨打落了。 吴恨飞身上前落在那人身前,那家伙一拍屁股便喊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完便是身子一转,一个土遁便寻地要走!” 这吴恨是何等人物?他自幼在南极剑门便熟知《易经》,更兼那些奇门遁甲之术也是颇有涉猎。于是吴恨也不追,自作道诀,顿时让周边十丈之内的土地皆变成了石头。 那个人想要玩土遁,结果一头撞在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箭步便从石头中蹦了出来,冲着吴恨吼道:“你是什么怪物?”边说还边摸着自己撞疼了的脑袋。 吴恨细瞧这人,但见他五短身材,光头发亮,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更兼穿着麻黄短褂,看起来倒是十分爽利。 吴恨作礼道:“在下并非怪物,只是一个人!” 那个人盯着吴恨左右瞧了半天,却是在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俄而说道:“你说你是人就是人?最近外面山上的狼妖经常化为人形来我们镇子上,谁知道你待会儿会不会变成怪物!” 吴恨淡然一笑,说道:“我若真是怪物,此刻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么?” 那个人一听这话倒也觉得颇有些道理,转而说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有,你想干什么?” 吴恨自知着周围的境况还不甚了解,话语不应该太多,于是淡淡道:“我为杀妖而来,也为伏魔而去,只为有朝一日,人间太平!” 那人一听吴恨的话,讪笑道:“狗屁的人间太平,人间若是真有太平,怎么还会有我们这些被遗弃之人?” 吴恨一听此话,便知道话里有话,于是道:“敢问这位朋友此言何意?” 那个人不耐烦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吴恨笑道:“天下兄弟是一家,我还真不想离开了!” 那个人性子颇有些火热,道:“你不离开我打你!” 吴恨一听,索性杠上了,道:“那你说我是让你一双胳膊呢还是让你一双腿?”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吼道:“我杜怀活了三……十年,还没人敢这样放肆,你要跟我打就来,什么让不让的!” 杜怀话音刚落,立扑。 前面就说过,不论是人是妖,成功的秘诀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合适的对手。 项羽就应该找李逵那样的,可惜他碰到的是刘邦。 杜怀扑地,嘴啃飞灰无数,却是马上摇着胳膊又上来要打吴恨,吴恨只是盘膝而坐,暗念道诀,如若无人。 杜怀,又扑。 杜怀,再扑。 杜怀,还扑。 终于,杜怀不想扑了,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原来平躺也可以这样累人。 杜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吴恨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个道士!” (小贴士:许久不见的收藏忽然长了两个,于是今天就多加一章,欢迎大家继续关注...12:00一次更新,15:00一次更新,20:00一次更新) 第六十一章 尽恩义留宿它乡客 守信时忽闻惊雷声 “这是我的家!”杜怀躬身在前,引着吴恨一路左弯右绕,也不知走的是一条什么道路,避开大道,专拣小巷子,曲径幽深处,难闻人息。 这周边的屋子也尽是黑瓦黑墙,让巷子里面更显神秘。 只是周遭太过黑暗,巷子深处偶有几盏南瓜灯照着,颇有些阴翳之色。 此时的两人正停在一处院子里,吴恨也刚好在一处影壁之前停了下来,常人所居的院子往往影壁上都是“福”字或者是花鸟图案,倒是杜怀的家中影壁上雕刻着一个上古之人,这人的形象颇有些凶神恶煞,左右手中更是各捏着一个大活人,而那活人显然已经被憋死了,但见双眼暴突,鲜血长流。 吴恨怔怔看着影壁,心道:“这也太不符合《易经》风水之理了,在风水学中所讲,这影壁有聚财敛气之效用,所以在影壁之上一般都是祥瑞图景,此刻看来却是颇有些怪异。” 杜怀见吴恨在这里**,于是说道:“你没什么事吧?” 吴恨转脸看了看杜怀,清道:“没有,没事,我随你走吧!” 杜怀此时认识了吴恨这个法力高强的人,心情不错,于是也不多说,带着吴恨便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屋子的陈设虽然是农家院子,但却十分宽敞,除了家具老旧之外,整个屋子却拾掇的十分整洁。杜怀给吴恨指了灶房的位置,然后指着屋角的一张床说道:“你今日若要歇息的话就睡在这里吧!不过你法术这么高强,倒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休息!” 吴恨微微一笑,说道:“当然需要休息,要知道睡眠也是一种修炼!” 杜怀面上立刻生出敬佩的神色,继而说道:“我要去守城门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吴恨见这个杜怀心胸宽阔,并不在意自己让他受了点皮外伤,更是留宿自己,心中不觉对这个人的人品有了肯定,心中更生出一丝感激,于是道:“你说吧,我能答应!” 杜怀点点头,说道:“我希望你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其他的地方都不要去,你若信我,便只需要回答答不答应,但请你不要问我为什么!” 吴恨一听这话,却是微微愕然,沉思一想,便点了点头。 杜怀面上一笑,说道:“我会在亥时回来,到时候再向你讨教高招!” 吴恨行礼道:“留宿之恩,无以回报,若能给你指点一二,倒也有趣!”杜怀一听这话,笑颜大展,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说罢,杜怀打开房门出去,身后背着一展长弓,箭筒中更是装着用银水淬过的火箭,左手则是提着一把青铜长斧。 吴恨从来都是一个守信的人,此时既然已经答应了杜怀的要求,便只是安坐于屋子里,坐了半晌,调理内息。 悠悠然已经是戌时过去,按杜怀说的,只有一个时辰他便会回来了。 吴恨走下土炕,在院子里走动几番,抬眼间便看到了挂在东墙上的十几张狼皮。吴恨见这场景,便晓得这些巨狼竟也是常常来骚扰这个镇子。 只是却不知道这个镇子究竟有多少人口,又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吴恨仰头看了看星空,只有灯盏无数,悠悠闪烁。 若这妖脉果真如人间,每一颗星子代表着一个人的话,那么此刻天上的哪一盏灯笼,会是属于自己的呢? 吴恨此时心思才下眉头,却猛然耳闻轰然如雷之声从镇口传来。 第六十二章 七槐镇孤胆英雄泪,志相悖陌路兄弟情 此时的镇口之上,已不同于吴恨初到之时,只是不变的是杜怀的眼神,冷森,不怀好意,谨慎,杜怀此时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凛然立于城墙之口,猛然双手挥动间,几辆运粮的废弃木车就被扔到了城门处堵在了那里,而破车之后,却是火光大作。废旧的城门咔嚓嚓裂开了,一块块木头化为黑炭跌落下来,而护城河里面的荒草枯枝更是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之声。 这里本是暗黑之地,全无通透白昼,但此刻那耀眼的火光却已然将灰蒙蒙的出城口照了个通明。 这火光源头,正是来自于城门外的狼群之中,此刻但见六只火狼身边各自围绕着十几只灰色巨狼,狼群加起来约莫百头之众,狼群集结在城门外,虎视眈眈。喉咙呜咽间,一阵低沉的狼骚味道弥漫在城口。 狼口大张,更有血液的腥腻之气喷向城门之中。 六只巨大的火狼中心站着一只金色巨狼,但见他的两眼中如同浩荡金日,光芒四溢,而那身躯更是比一边的火狼高了有半个头,它的尾巴虽然只有一条,但却是七种颜色。 金色巨狼一声哀嚎,那一双巨大的狼爪子往旁边的一团模糊血肉上一勾,立刻提起那团血肉朝着城门洞口抛进来,血肉翻动之中,显现出一个被剥了皮的狼尸,狼尸摊开之后,一阵血腥味道涌现出来。 杜怀扫视一圈狼群,再看一眼这狼尸,冷冷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金色巨狼踏步上前,立于狼首,又是一阵哀嚎,接着便瞪着杜怀,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类似发怒的喘息声。 杜怀却同样冷视着巨狼,说道:“我从来没有杀死这只狼将军!”原来方才那巨狼的呼噜声竟然是狼的语言,而杜怀也能听懂。 巨狼继续呼噜噜道:“这里面生活着的人类,从来就只有你!而只有人类才会剥掉我狼族的皮!” 杜怀淡淡道:“我不需要骗你,我杀了就杀了,没杀就没杀,我没有必要在你们这群畜生面前撒谎!” 那巨狼呼噜噜硬声硬气道:“那你就把杀死狼将军的人交出来!” 此话一出口,金色巨狼身边的狼群顿时暗暗一阵涌动,那些灰狼的绿色瞳孔和火狼的红色瞳孔中都弥漫出阵阵杀意! 杜怀轻笑道:“沃尔夫,你可别忘了黑夜契约,在契约里面,你们是不被允许进入镇子里面的,之前你们的几次偷袭我就忍了,这一次你们若真想进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誓死守住!” 那巨狼沃尔夫听了这话,笑道:“黑夜之王的法典石柱早就已经废掉了,既然法典已经不在,我们攻打你们又怎么样?何况,经过上几次的攻城,现在这城里只怕已经就你一个了,你能挡住么?快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们或许还会留给你苟延残喘的机会!” 杜怀一听这话,顿时面庞发红,俄而往事涌上心头,愤怒贯目而出,道:“你们屠城的恨,我永远记得住!我会找你们报仇的!” 沃尔夫一听这话,却是忽而大笑道:“杜怀,你可别忘了,你也是狼,就算你做了这些死鬼的守护者,你的血统也改变不了——你说是不是呢?我的好哥哥!” 沃尔夫的“好哥哥”三个字一出口,杜怀顿时心中一阵刺痛,顿觉气血上涌,吼道:“谁也不会跟你们这些畜生一个血统!” 沃尔夫大笑一声,说道:“你想的的确不错,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的母亲成为了狼穴中的第一位人类夫人,你诞生于一只公狼的胯下,而你,也就是第一个半人半畜的家伙,你说我们是畜生,我们不否决,但你也要记住,就算我们是畜,你也流着一半的畜生之血!而且就算我们是畜生,那也是纯种,你不过就是杂种而已!” 杜怀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伸出青铜斧头指着金色巨狼说道:“沃尔夫,当年我的母亲是迫于压力才被你们这群野狼骗去的,此时还敢在这里说笑,你若有种就进来,我们单挑!” 金色巨狼沃尔夫苍然昂头,长啸一声,说道:“好,我进来就进来,我倒要看看,杂种和纯狼,究竟哪个更厉害!” 轰然间,金色巨狼裹挟着金光已经飞跃而入。 杜怀冷然看着沃尔夫,青铜斧头上泛出了层层暗光。 沃尔夫此时仍然是狼身,那一双发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杜怀,气势凛然,全然不把杜怀放在眼里。 杜怀撒开青铜斧,破风而上,斧头过处,青光崩裂,而沃尔夫十分矫健,猛然一掠,已经离开几丈远的距离,身子站在一边的民居的屋顶上,金光透彻的双眼如同尖刺观望着站在地上的杜怀。 杜怀转过身,双腿发力,身腾而起,青铜斧头乱舞中,密不透风,朝着沃尔夫的大狼头砸了上去。 沃尔夫一声怒吼,狂啸声中一股火焰喷薄而出,烧向了杜怀手中的青铜斧头。 这一股火焰来势极为凶狠,杜怀横斧一挡,那火焰的炙热之力却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杜怀后退之间,跌落在地。 第六十三章 真兄弟同血不同亲,好男儿义当抱不平 杜怀跌落地上之时,站在城墙外的狼群顿时大噪起来,一个个朝天嗷叫着。 杜怀从火焰中站了起来,举着青铜斧指着那群嗷叫的狼,冷冷说道:“叫什么叫,我还没死!”说罢,便转过脸看着沃尔夫,凛然道:“你上啊!” 沃尔夫此时却纹丝不动,转而笑道:“你怎么不化狼?要知道那些火属性的魔法只有在狼性的时候才能使出来!” 杜怀不屑地说道:“我堂堂三尺男儿伟岸之躯,打败你,绝不需要变成你这等皮毛走兽!” 沃尔夫淡淡道:“你既然不屑于成为人狼,却为何要用狼人的法术浇灭身上的火焰?” 杜怀一听这话,却是面上一窒,颇有些不自在。 沃尔夫捕捉到了杜怀脸上这一丝的变化,笑道:“怎么样?你化为人狼,我们以兽身相斗,比之于这样的凡胎肉体相斗,可是好处更多!” 杜怀不语,猛然栖身而近,挥开青铜斧,青光峥嵘之处,沃尔夫猝不及防,背上的狼毛被削去了一片。 沃尔夫面容大怒,吼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便受死吧!” “既然是这样,那便如此吧!” 头顶的天空中,是什么声音这样有魄力? 此时正是杜怀和沃尔夫激斗正酣之时,周遭更是嘈杂无比,更兼两个在打斗中凝神聚力,无暇感知周围环境——但即使是这样,这种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贯通了杜怀和沃尔夫的耳道,震撼着两个的耳膜。 只是这个声音比起沃尔夫的暴吼来说,更多了几分沉静和苍凉之感。 这声音本应只有天上有,人间怎得几回闻! 就在两个仰头看天的时候,跟着传来的声音就是:“杜怀兄弟,亥时已到,怎地却不见我,倒是私自和别人切磋,你是真的看我不起啊!” 这凌然于空的,赫然正是吴恨。虽然他身穿着破烂烂的道袍,却仍然是“仙风道骨今谁有,一时无两在吴恨!” 而此时亥时已到,他不见杜怀便来找他,他便来找杜怀,却也没有坏了杜怀的约定。 杜怀知晓自己多了个帮手,但心中一时却是冒出担忧,乃说道:“你从何而来,怎么知道来路?” 吴恨微微一笑,指了指天上,清道:“不巧,我还会一些腾云之术!” 沃尔夫转头看着吴恨,便知道这就是那个杀死了“中狼将”的人类。 吴恨到达七槐镇所经过的山脉被称作:雾霭狼山。 这雾霭狼山之上自古便是恶狼群聚之地,狼山中的狼分为金狼王,七狼将,百狼卒,吴恨杀死的那只火狼便是七狼将中的中狼将。 此时沃尔夫的眼中充满着仇恨的暴戾眼光,只恨不得即刻跃上去将吴恨给撕碎! 吴恨却只是面色温和,观望着沃尔夫。只是这种冷静在沃尔夫看来,更像是一种鄙视,于是他四爪着地,猛然躬身弹射而出,力道颇大,身子涌动之处,更是血口大张,一展金色光轮破口而出。 这只金狼虽然不能飞行,但却拥有摩空之力,能够短时间腾身于高空中。 吴恨袖袍一卷,罡风阵阵破金光,沃尔夫的金光猛狼刺显然对吴恨没有什么作用。 此时下面的狼群沸腾了,一个个暗吼声声,吴恨只是岿然不动,犹自逍遥。 那沃尔夫显然不甘于失败,俄而身化人形,猛然跃到了吴恨身边,吴恨一见,立刻双指凝光激射而去。 但听砰然间,那人形猛然碎掉,却是闻见站在下面的杜怀喊道:“它这是狼影分身术!打它的狼身才行!” 那些话还没有完全闯入吴恨的耳朵,沃尔夫的狼身却是已经出现在了吴恨的身后,巨爪疯狂朝着吴恨盖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巨狼结阵斗道侠,道侠神法闭回音 只是这吴恨是何等法力,此种下等攻击之术他俨然不放在眼睛里,只是撑开屏障,青光猛射之处,那金色巨狼沃尔夫瞬即直直坠地。 吴恨凌然云上,看着躺在地上的沃尔夫。沃尔夫擦一口流到唇边的狼血,猛然爬起来。接着两只前爪伸手作问天之状,又是一阵仰天长啸。 吴恨却依旧面带微笑。他此刻已然深会以不变应万变之道。 巨狼的长啸声中更多了几分悲凉之色,而此时身在城外的巨狼也应和这这只巨狼,一同发出悲凉的咏叹之声。齐齐涌进了城门口站于金狼的身边。 杜怀见吴恨没有任何反应,忙是在下面喊道:“这是‘四面狼歌’!快,闭上你的耳朵!” 吴恨一听这话,才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震荡的苍凉醇厚的气势从四面压境而来,只是对付这种东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吴恨猛然聚集道力,栖身下地,以手引周边的已经坍塌无用的房屋石砖悬于空中,周遭的狼嚎声越聚越浓,回声里更是悠悠掺杂着无限的哀鸣之声。 那哀鸣,显然只属于没有来世的冤魂。 吴恨自封七窍,声不入耳,那些聚集在他身边的哀嚎之力瞬间便凝化成一股股黑云,这黑云聚集的越来越多,显然已经将吴恨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吴恨此时虽然身子不在地域之中,但周遭的环境俨然就等同于深远地狱。 那群制造这四面狼歌的狼群顿时眼睛大放神采,咏叹之声更加激越起来,吴恨周身的黑雾越来越多,更将他所召唤起来的在空中旋转的砖石都掩盖了起来。 这四面狼歌的势力颇大,一边的杜怀试图干扰这个阵法,但是刚刚碰到一只灰狼的身上,即刻便被弹射到了城墙之上,跌扑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此等阵法,哀怨咏叹,实是雾霭狼山中狼族的上善法术。 从来有狼不孤独,群聚而起屠江山。 狼的真正力量,永远在群聚之中。 吴恨周边围绕的云气,由乳白,变灰白,再到灰黑,而现在已经是浓的如同一潭死水般的黑恶了。 但却在这个时候,从那黑雾中透出一线光影,就在杜怀又呕出一团鲜血的时候,猛然看到吴恨掠过那丝光影,手中更是在一片角落一指,点上了一块石砖。 接着吴恨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掠四周八角,各以石砖为引子,奠基。 速度之快,那些咏叹的狼群都来不及收回咏叹之歌。 四角已定,堪天舆地,观山海之象,掠五行之力,赫然间,所有吴恨手中聚集的砖石在一刹那间涌了上来,砖石猛然叠加,竟然在一瞬间修成了一座圆形场地,四周更是有着围栏,这围栏正好将众多的狼群围绕在其中。 狼群惊讶间,咏叹仍然未绝。 吴恨猛然双手挥开,场地周边立刻突突突几面石壁增长起来。 石壁甫然长成,那些黑色云气忽而散开,但遇到墙壁即刻返回,此时众狼的咏唱已经结束,但咏唱之声却被吴恨方才用道法修筑的回音壁给困在了其中,回荡之际,所有的狼群都被自己的咏叹攻击到了。 那借来的“了无来世”之力顿时穿破了他们自己的心智,俄而,回音壁之中传来一阵阵惨痛的嚎叫声。 这一次的嚎叫声不属于战斗,只属于伤痛和死亡,以及群狼精神的崩溃。 那咏叹的云气聚集着,浩浩荡荡冲击着围困在其中的狼群,灰狼们声嘶力竭嚎叫着,火狼更是疯狂引动体内的火力真元,结成环状结界抵御咏叹之云的攻击。然而那回音壁中心之地深深凹陷,外围却是越升越高,将那些咏叹之声所催动的黑云环聚起来,再也无法散开去。 俄而,那金狼沃尔夫大喊一声:“狼图腾!” 瞬即,从沃尔夫的手中腾然而出一张金卷,那金卷之上的字迹灼灼发光,耀眼地刺透了周遭的云雾。 轰然间,那些火狼便被收到了这图腾之中,金狼沃尔夫奋尽全力勃然而起,忍受了半斩尾之痛,才带着一卷狼图腾冲出了重围。 这一出去,便不再逗留,直奔城外逃命而去。只有那些地位卑微的灰狼作了炮灰,终于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的回音壁里。 吴恨刚要追上去,却是听见一阵呼唤之声:“怀儿,你还好么?”这声音颇有些阴测测的意味。 吴恨一惊,莫非遇上了鬼魅? 他转头一看,却见消散的云气中,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第六十五章 倩女幽魂心如故 犹念当时寸草心 那女子一身的灰白素袍,青绿斜纹轻纱覆盖在袍子之上,头上散散围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那眉眼中几处哀伤暗藏,额前青丝被乱风拂过,看起来颇有些凄迷之感,而这女子缓步走向杜怀,行动之处,更显几分羸弱。 撑着身子躺在地上的杜怀,此时的眼中忽而幽幽闪出泪水,望着那女子的面容,面容一瞬却是变得忧伤,俄而轻吟道:“娘!” 这一声轻唤,着实让吴恨吃惊不小,看这个女子,俨然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怎会有如此年纪的儿子? 那女子长裙抚地,却不沾一丝尘埃。 此女子,怎会是人间之人? 倘或不是人类,那么她便只可能是天上仙子,又或者只能算是一缕阴冥香魂。 此刻,不知道那天顶上是哪一盏孔明灯,悠悠然投射下一缕乳白色的光芒,这光芒凝结之处,在女子的身边,淡淡升起一个乳白色的烟圈。 女子轻轻飘到了杜怀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眼含玉露,面现忧伤,低语道:“怀儿,你真的长大了!” 杜怀性子虽然急躁火热,但此刻他的眼中却尽是纯然的情怀,就连他那双习惯怒目而视以壮声威的此时却忽而滚落两行泪水,而那抖动的嗓音,弥漫着惊喜的眼神,犹如把他带到了一个不可知的年代。 杜怀望着女子的脸,呜咽道:“娘,你还在么?” 明明已经抓着母亲的手,却还在问自己的母亲,问她是否还在,一切只是因为,杜怀失去自己的母亲,已经太久太久。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怀儿,其实,为娘的一直都在,之所以没有见你,只是因为我在等你长大,今天,我终于看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的多了,怀儿,我一直都在,我知道你在这个镇子成长的每一幕……” 杜怀一听这话,方才的热泪已经是慢慢抑住了,看着母亲的脸,说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见我?还有你,四叔,你怎么说我母亲已经魂飞魄散了!” 杜怀的眼睛却是望着吴恨身侧的一个方向,吴恨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此时在他的身边,已经飘然而现无数条灰蒙蒙的影子。 他们的身边,全部围绕着乳白色的光晕。 而属于七槐镇头顶的天空中,无数的孔明灯都变成了白色,唯独自己的头顶,那一盏孔明灯才是红色。 这些,都是鬼。 杜怀所指的四叔,便是站在吴恨身边不远处的那个老朽之人,发须皆白,皮肉松弛,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这些人多数面目呆滞,似乎已经远离人间的恩怨情仇已经太久太久,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世间冷暖。 看来这七槐镇不如真的就叫七鬼镇。 在这一刻,弥漫的阴魂让整条街道都显得狭窄起来。 杜怀的话一出口,那站在吴恨身边的白色老鬼立刻低下了头说道:“这一切都是你母亲的意思!” 杜怀轻轻看一眼母亲,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动作温婉含蓄,宛如少女。杜怀摇了摇头,接着径直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吴恨身边,对吴恨行了个礼,说道:“吴大哥,现在亥时已经过去了,这些鬼影都出来了,我本来是想回家陪着你度过今晚,免得你看见他们,却没想到遇到了那些狼人来骚扰,真是对你不起……另外,这些鬼影都是我们镇子上昔日的普通百姓,并非厉鬼,不会害人的,还希望吴大哥……” 吴恨冲杜怀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清道:“我吴恨不是没有见过神神鬼鬼,他们的确没有暴戾之气,若有的话,我早就便感知到了,你们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若我这个外人在场不好,在下现在便可离开!”吴恨话毕,当即转身便要走,却被身后的杜怀一把拉住,吴恨疑惑的看着杜怀,杜怀释然一笑,说道:“你先别走,你是我的大恩人,我的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待会儿我还要谢你,你走了,我姓杜的谢个球啊!” 接着杜怀便转过身去,在他身后远远的,是那个依然款款微笑看着自己的母亲,杜怀眼中晶莹之中,轻轻说道:“母亲,这二十年来,孩儿梦中梦到您无数次,可是您……”一句薄语寸寸残心,杜怀忍不住又哽咽了“可是您……为什么不肯见见……孩儿?” 杜母叹息着摇摇头,说道:“为母的心,自然是希望孩儿以后能有大成就,我恐自己会拖累你,便不愿见你,但你可知,我每日偷偷看到你的成长,心中却已经是欢喜不尽,做母亲的,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杜怀唇齿紧扣,摇着头,俄而开口道:“有你在,怎么会拖累我?我不是活得很好么,有你在,我会更加勤练武功,我也能成为屠狼法师,我更会血洗狼穴,为你复仇!” 杜母点了点头,说道:“我儿,你可知道,那狼穴却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灭掉的,我恐自己在你身边,你沉溺于亲情之中便以为人生幸福只是如此,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性子,而为母的只要是在你身边,就忍不住会疼你爱你,你又从哪里来的决心去强大自己?那些狼群,你又……” 杜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猛然被杜怀给打断了,杜怀的声音忽而颇有些凄厉之感,道:“那娘亲,你今日为何又出现在我面前?你可知你的儿子仍然让你大失所望,那些山上的野狼从来都不把儿子我放在眼里,就上次!”杜怀此时的话已经接近于嘶吼:“就上次,那群野狼竟然派了一只刚长大的三条腿的灰狼来挑战我,虽然我打赢了,可是,可是!日复一日,除了上次灭亡了整个镇子之后,他们便只回来挑衅,再也不会把我当做他们的敌人,我在他们面前不过就是一个毫无威胁的摆设罢了!而今天!”杜怀伸手指着站在一边的吴恨说道:“若不是吴大哥今天杀了一只火狼,那些狼群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并且若没有吴大哥的帮忙,恐怕今天我就要成为你们这些鬼影中的一个了!我杜怀还是没有你所期望的强,我还是一个懦夫,一个连畜生都可以瞧不起我的懦夫!”杜怀话讲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已经不能自持,一个汉子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这眼泪中掺杂着愤怒与不平,更有憋了太久的委屈。 此时的杜母更是红透了眼眶,忽而掠步上前,一把抱住杜怀,跪倒在地上,一张粹白色的脸上泪眼涟涟,下巴上的泪水都滴到了杜怀的头发里。 杜母凄然说道:“我儿,为娘的要你强不是要你为我报仇,你记住,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能够自己保护自己,拥有让自己幸福的权利,要让你从此不再受制于这雾霭狼山的狼群,你知道么?” 杜怀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抽泣着。那抽泣声音越来越低沉。 杜母见杜怀的情绪变得缓和了,于是捧着杜怀的脸,说道:“怀儿,你不用担心,今天。为娘的已经看到了希望,来,你跟我来!”杜母拉着杜怀站了起来,接着便走到了吴恨的面前,忽而却跪倒在地。 “你这是?”吴恨惊讶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杜母。 第六十六章 为复仇鬼母托孤儿 立大志杜怀誓屠狼 杜母牵着杜怀的手忽而在吴恨的面前一跪,这倒是颇让吴恨有点手足无措,忙走上前去说道:“杜妈妈这是干什么?” 杜母双眼含泪,脸上却浮现出一点喜色,冲一边的杜怀说到:“怀儿,你给我跪下!” 那杜怀从来都是觉得自己是男儿好汉,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和祖宗,而其他的绝对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他更是慨然不会跪于他们面前。 只是此刻母亲双眼含泪,更是盼盼看着他,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又是方才的救命恩人,从来救命恩人就是再生父母。一想到这里,杜怀心中一片豁然,即刻拜伏在地。 吴恨忙是躬身去托杜母和杜怀跪伏在地的身子,触手间却发觉杜母的身子似肉却无形,触碰间一阵冰凉,但欲托起来却难以撼动,实有天地之重一般。 这便是世上的鬼魅。 吴恨一时间愣住了。 杜母却并没有查探吴恨的脸色,却是泪眼婆娑说道:“这位大恩人,大恩不敢言谢,只是贱人还有一事相求,往你能答应!” 吴恨当然知道杜母所说的贱人便是杜母自己,吴恨见托不动杜母,便也蹲下身子,看着杜母问道:“杜妈妈有事便说,我能做的定然便要帮你做到!” 那杜母的眼中仍是一片闪烁,道:“我有事情两件,但我知道,这两件事情你绝对都能做到……” 吴恨一听杜母不肯将细节相告,那心中便升起了一线疑虑,这疑虑即刻在面上显现了出来。 杜母一见,心中便有了计较,说道:“大恩人,你不必忧虑,我这二件事并不违背人间伦常,看你的样子也正是人间的修仙之人,道家弟子,我更不会违背人间道义,若有违这些,我定然不会来求你的!”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放下了疑虑,应声道:“那我便答应你,你快起来!” 那女子却是推来吴恨的手说道:“我不起来,比等我把话说完,我要你能够援助怀儿杀进狼穴,以……” 此时跪在一边的怀儿却是弄懂了母亲的心思,于是在一边紧跟着母亲的哽咽声说道:“不错,母亲,这些话让不孝的孩儿来讲!” 杜怀在一边看着吴恨,说道:“昔年母亲被那狗贼狼王所擒……”就在杜怀狗贼二字出口只是,杜母的眼中已经闪现出一种异样的神色,显见那狼王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多么深厚的痕迹! 杜怀接着说道:“而那狼王霸占母亲长达二十几年,十年之时生下了我,母亲为了我的安危,将我送到了这个镇子托付给了这里的乡民,当时的我六岁,六岁之后的每一年我都能有机会去看看母亲,但这样的日子并不久,等我十岁那一年,狼王暴毙,之后在埋葬狼王的时候,狼群中的贵族,也就是彩尾金狼竟然要母亲去陪葬,母亲自然不允……” 杜怀说到这里,杜母已经又是满眶眼泪,昔日的伤痕似乎一瞬间又发疼起来。 杜怀接着道:“后来母亲被那些狼群给害死了,之后因为母亲是七槐镇的乡民,在这七槐镇中从来都有冤魂常驻的习俗,每一个含有冤屈的人死之后都还能保持魂体生活一百年,所以在十一岁的那一天,母亲的孤魂还乡,告诉了我所发生的一切!” 杜怀满腹愧疚看着母亲,说道:“只是当时甚至到了现在,我的能力都有限,因为我曾经去过狼穴,知道彩尾金狼的魔力十分厉害,以我的能力是打不败的,所以我只能勤练法术,只不过到目前我仍然只能依靠一本从人间流传下来的《五行生》这本书,我也只是学会了土遁之术和一般的攻击法术,在我的法术之中最强的也只能算是一身力气和一手射箭之术!想要打入狼穴自然颇有些不自量力!” 吴恨一听这些,当即明白了,却是想到自己这一行本来就是决定收复一路所见的妖怪,既然有如此契机,何不顺水推舟,干脆一举将那狼穴给摧毁!? 吴恨心下及此,随即说道:“那好,你这个忙,我算是帮定了!” 杜母一听这话,当即又是拜了几拜,大谢不止。吴恨回了礼,又道:“只是不知道杜妈妈还有一个请求是什么?” 杜母并没有正面回答,清道:“这第二个请求自然也不会违背了人间道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到了的时候,只盼你清除了狼穴的妖孽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一边的杜怀擦了把热泪,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说道:“母亲,孩儿这次绝对不辱使命,绝对要帮你报仇,而那贼人,我一定要找到他的墓穴,将他挫骨扬灰!” 杜母一时无言,只是轻轻一叹。 杜怀所说的那个贼子,必然是指的杜怀的亲生爸爸,野狼王。 第六十七章 成道义青灯一盏度道法,白月光伊人心思难解量 吴恨见杜母和杜怀二人的话语里声声含泪,字字真情,一时十分感动,忙迎身而去,挽起二人,转而对杜母说道:“我吴恨自道术有所小成之后,却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有情有义的大事,况且我孤身进入此境,你的儿子对我也算有留宿之恩,我们道家历来也是尊崇大恩大义之门,此时你等有这般的深仇大恨和难雪之冤,且不说我是个大道之人,就冲我们曾经都是人族,我也愿意帮助你们!” 吴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杜母,却没有看到从杜怀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眼光。 杜怀所疑虑的,便是自己的狼人身份。只是他庆幸的是,似乎现在的吴恨还不知道杜怀的身份。 镇子街道中越来越多的魂影开始出现了。一层一层地染白了街道上的石砖。这些鬼影的死去多是因为生活在七槐镇周遭雾霭狼山之上的狼群,此刻见到吴恨力欲帮助他们打到狼穴深处,自然多是对吴恨满腹敬仰之情。 此时的杜怀带着吴恨走在路上就没有丝毫顾忌了,这时候的吴恨才知道,原来当初杜怀之所以带着自己左弯右绕,原来只是因为镇子中间的大道上多有墓穴。 只是这等将墓穴修在大街之上的习惯却让人十分诧异。 杜怀在行走间却已经将原因讲给了吴恨,昔年雾霭狼山之上的狼群也只是普通的狼群,只是千百年前有一个妖邪来到了雾霭狼山,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最终让整个雾霭狼山上的狼群变成了比往日凶残千百倍的妖兽。 而这七槐镇幸得七个槐仙所庇佑,才最终得以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下留存下来。 吴恨一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生,问道:“我看这个镇子一片荒芜之象,莫非那七个槐仙后来不再庇佑这里?” 杜怀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我们镇子历史上的疑案,不知道是哪一天起,镇子周围呈现北斗七星状排列的七棵槐树死去了,而自然的,那七个槐仙也脱离了此地,之后这狼群便开始骚扰镇子,幸得当时镇子里的镇长还懂一些五行奇门之术,才不至于让这个镇子毁灭得太早!” 吴恨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疮痍之象,显然已经不是人住的地方,而此时游走在七槐镇街道上的这些面无表情的游魂,更将这街道衬托的异常凄然,入目皆是不忍。 此去狼穴,一定要给这个镇子上的这些游魂一个交代。 吴恨再抬头的时候,杜怀母亲的背影显得尤其悲凉单薄,而杜怀眼观着母亲的背影,嘴角早已经是酸楚无限。 是夜。 杜怀的家中。 周遭的青灯烛台上虽然已经染上了厚厚的尘埃,但是此刻却被杜怀擦得干干净净。对影成人,吴恨眼观着杜怀,开始缓缓讲述南极剑门入门道法简义。 久没有燃烧过的烛光,艰难地抖动着。 杜怀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虔诚。 吴恨身子端坐,手中结着宝瓶印,盘膝之中,道家姿仪尽显,而口中的词句之中,自然也有让杜怀忍不住赞叹之处。 “……道法如山,如云,如水……山到尽头皆是云,云到高处化作水,水流九天一千丈,本如自然都成道,道无止境,仙无止境,以道修仙,则顺天然……” “世间又有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志者,欲之使也。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故心气一则故不徨,欲不徨则志意不衰,志意不衰则思理达矣。理达则和通,和通则乱气不烦于胸中,故内以养志,外以知人。养志则心通矣,知人则识分明矣。将欲用之于人,必先知其养气志。知人气盛衰,而养其志气,察其所安,以知其所能……” 此番所讲,又有南极剑门历代自纂典籍,更有上古道卷。 那杜怀自由生活在这黑暗阴翳被雾霭狼山所环绕的七槐镇之中,何曾听过如此有条有理,句句皆有真意之话,吴恨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不少。 而在杜怀心中,另一个愿望也在悄然萌芽。 一定要做个有志之人,来日方长,学会无上道法,便可脱离自己那个狼血之身了。 此时孤身呆在院子里的杜母,缓缓接着一轮月牙弯,摊开了白皙的手掌,手中一枚狼牙淡淡发光。 这光芒印着杜母眼中的闪烁,一片难解情意,皆在眉梢。 此刻苍寂的天空中,因为魂影的出现,那些白色的孔明灯越来越多。属于雾霭狼山上的那些红色孔明灯却忽而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那聚集的焦点之下,若在此刻直直坠下一盏灯,所落之处,便只能是狼穴的中心。 因为此刻,狼穴中的狼群已经紧急集结到了一起。那其中更是有那只被吴恨打伤的那头狼。 第六十八章 锐狼斗志难消磨,誓为功成不求生 远远的雾霭狼山之中,枯松和橡树掩映着的山道一直朝着两边山脊下的山谷中延伸过去。风过处,吹动华盖般茂盛的枝叶,偶尔从枝叶下也会闪出一鳞半爪,那便是潜伏于其中的狼卒。 整座雾霭狼山呈八字形围绕着七槐镇,从七槐镇东门而出,上山脊,再向南去,走到一个平台之处,然后越往山谷越下,便能远远看到两尊石像,石像所刻内容,乃是一狼足踏一人,那狼足之下的人面目狰狞似乎正承受着万般苦楚。 两尊石像中间则有一条土黄道路向着谷底深处延伸过去。 这其中的尽头便是雾霭狼山的群狼驻扎之地,狼穴。 此时狼穴中阴火森森,无数狼类聚集在一起,金瞳的便是贵族,红瞳的便是战狼,绿瞳的便是最普通的狼卒。 此时这些颜色不一的瞳孔却在灯光未明的洞穴中忽明忽暗地闪现着精光。 躺在黑石上的沃尔夫眼神微微有些困顿,身上伤口处的鲜血已经没有再继续流淌,只是疼痛仍然没有消解,他越想越气,猛然一口咬在自己毛茸茸的左手上,顿时便又是血流如注。 站在一边的另一只金狼颇为激动,一把抓住沃尔夫的胳膊,怎奈却来不及了。 这只金狼名叫沃森,是沃尔夫同父同母的哥哥,而现在俨然已经是这个狼群的首脑,众狼惟他马首是瞻。 沃森大喝一声,说道:“沃尔夫,你疯了么?狼血是何等珍贵,怎么能这样糟践?” 沃尔夫狼脸怒气腾腾,狼舌抖动着,一丝涎水都滴落了下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是在回忆自己被吴恨打败的那一幕。接着便又是一声暴吼说道:“沃森,若是狼血真有如此珍贵,为何今天我连那个人间小子都没有打赢?” 沃森一听这话,冷然说道:“这不是狼族低劣,而是那个人的实力并不弱,以我看来他应当是人族中修仙一族!” 沃尔夫见沃森眼光深沉,似乎有一些什么疑虑在其中。而这些疑虑在他眼中看来倒像是因为怯懦所导致的。 沃尔夫冲着沃森说道:“难道说,我们就没有打胜他的方法了么?” 沃森目光深沉。一双金眼慑人心魄,道:“我不能确定有无方法,在我们雾霭狼山的一族中,从来还没有跟东方修仙之人交战的记录!” 沃尔夫冷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没有办法打败他?” 沃森不语。 沃尔夫见沃森不说话,心中颇有些丧气,正待转身而去,眼望着洞穴中心地上的那个黑狼图腾,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回转身对着沃森,一字一句郑重说道:“我若血祭黑暗祭祀,再来拥有一次暗魔之力如何?” 此时凝神而思的沃森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瞪,抓着沃尔夫的肩膀说道:“什么,你说什么?” 沃尔夫抓住沃森的手,说道:“我说,我愿意用我的血去血祭暗黑拼图上的魂块,然后拥有暗黑之王的力量!” 沃森一听这话,决然道:“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此时的沃森只觉得沃尔夫已经快输成了一个疯子,要知道这暗黑拼图是散落在妖脉里面的13块拥有神奇力量的碎片,每一个兽类只需要甘愿奉献出自己全身的血液去涂抹在这块碎片上,便能暂时拥有无上的黑暗之力,只是这力量只能是暂时的,消耗过后,血祭的主人便很有可能死去。 沃尔夫见自己的哥哥阻止自己,便觉得如果运用那碎片之力,似乎有胜过那个道人的可能性,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觉暗喜起来。 这笑容没有躲过沃森的目光,沃森好言劝道:“沃尔夫,你是我的弟弟,我要对你负责,你绝对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沃尔夫淡淡一笑,说道:“但是,大哥,至少这样我也是赢了!” 沃森冷冷说道:“你从小好胜,我知道,但今日绝对不是你好胜的时候,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不会永远都能打败别人的!” 沃尔夫一听这话,不以为然,说道:“哥哥,我一生只输过一次,那就是把狼王的王位输给了你!但是我输得心服口服,因为你是我的哥哥,你先于我出生,这是天注定的,天注定的事情,我接受;但后来七弟抢你的位子,我手刃了这个不肖后辈,因为他是弟弟,命里注定它不该是狼王,所以他来抢你的位子,我便眼也不眨杀掉了他……不是天注定的东西,我能抗争就一定要抗争!” 沃尔夫此番激扬陈辞,表面上是在说自己对命运的态度,实则也是在说自己对哥哥的一片兄弟深情。 此话一出,沃森又是愣住了。 沃尔夫凄然续道:“今日我知道献祭之后便能打败那个家伙,我若不去试一下,不去抗争,就算是死了,我的皮毛也是臭的!我的记忆也是苦的!我一定要打败那个家伙!”此话一出口,沃森还没来得及去阻止,沃尔夫纵然俯地,通身化为狼形,猛然朝着狼穴更深处奔去。 一时间,沃森的脸上尽是担忧。他抚摸着脖颈处的那颗狼牙,想起了往事。当年,也就是沃森的父亲,上一任狼王,便是死于一场献祭。 虽然别人都以为狼王是死于七槐镇的镇民手中,但沃森却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这样,父亲死去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张腐朽的人皮地图。 在地图上,那个属于妖脉出口的红点,灼痛了沃森的眼睛, 第六十九章 欲去狼穴求奇书,却闻哮天神犬出 在这雾霭狼山之中,若想得知天明天暗,便要去看天上的孔明灯,灯有三分明,则相当于人间正午,灯有一分明则相当于人间子夜……只是不管这天上的灯有多么明亮,毕竟只是灯盏,这之下的雾霭狼山和整个七槐镇都整日沉浸在阴翳的氛围之中。 一宿之后,杜怀便觉得自己的剑术颇有长进,其实这并不是因为他天资聪颖,只是因为他在这妖脉中生活的这么多年,从体质之上已经有所大成,更兼生活于这样孤独的环境中,其定力跟忍耐力更是非同常人。 晃晃一夜,悄然过去。 孤灯两分明,悄然照在东方。 这雾霭狼山的狼群各有体质,体力最盛之时便是孔明灯一分明之时。吴恨思量许久,还是决定于狼群最弱之时去打探,在他心中,自己的法力还并没有发展到不可一世的程度。 自这一夜过后,杜怀也知道了吴恨的身份,只是他常年生活在这妖脉之中,就算吴恨怎么讲,杜怀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也只是肤浅的。 倒是杜母在一边听着,眼神颇有些澄澈,似乎饱含着希望似的。 吴恨本自名门正派,更显光明磊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隐瞒,只是碍于门户之规,有些不能示人的东西他并没有讲出来。 只是这些浅显的东西却早已经让杜怀大开眼界了。杜怀犹在回味之中,吴恨也问起了一些妖脉中的东西,特别是这妖脉之中存在的妖邪,以及地形地势等基本情况。只是杜怀自幼对这些太远太大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只知道终日修炼体能。 吴恨见杜怀并不了解,心中便有些失落,正在思忖中,一边杜母的声音却是缓缓响起:“吴大恩人,你所想要知道的这些,倒好像是写在一本书上!” 吴恨一听杜母这句话,心中倒是颇有些诧异,说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书?” 杜母却略有疑虑,转而道:“只是这本书编纂年代已经不可考,不知道能不能用!” 吴恨爽朗一笑说道:“杜妈妈但说无妨!” 杜母点点头,轻启朱唇,道:“在这阵子的北面有一栋小楼,昔日曾是镇长所居之地,镇长历来是这镇子最有学识之人,我幼时曾看到他有一本书,叫作《四略图志》,而据传这本书便是写的这个地下世界的图景,从河流山川写到地域分布……” 吴恨一听到这里,面上不禁大喜,如能得到此书,就不用莽撞地到处找出口了。 昔日在那炎父的洞穴之中早已经看到这个妖脉的出口处极为隐秘,此时若能找到这本书,则必然出生天有望。 吴恨喜色欣然,问道:“杜妈妈,那《四略图志》现在藏在何处,你能带我去瞧瞧么?” 杜母一听这话,却是轻轻一叹,说道:“若是往年,那本书必然是藏在镇长所居的宅子里,只是现在,现在却是藏在狼穴之中!” “狼穴?”吴恨又听到这个词语,心中不禁有了些厌恶之感。 杜母点点头,说道:“有一年的时候,外面狼灾十分严重,出去打柴的镇民往往十去九不还,后来镇长为了惩戒一下狼群,便带着不少人出去……只是这一去,镇长便没有再回来!” 吴恨一愣,说道:“狼群将镇长带走了?” 杜母点了点头,之后,那一任的狼王便将《四略图志》作为私物,藏于手中,今时今日,那《四略图志》已经随着狼王一起葬在他的墓穴中了。 吴恨点点头,说道:“看样子,此行不仅要灭掉狼群,还要去寻找到那个狼王的墓穴!”说到这里,吴恨忽而想起一事,抬首浅问道:“我这里有句唐突的话要问一问杜妈妈,不知道杜妈妈能否告知!” 杜母沉吟一声,说道:“你有什么疑问便说吧!” 吴恨行个礼,说道:“那就恕在下唐突了,我想知道,你口中所讲的狼王,是否就是抢你去做夫人的那只狼王?” 杜母眼圈一红,往事浮上心头,说道:“不错,真是那只狼!” 吴恨心中大为疑惑,说道:“那你可知狼王的墓穴现在何处?” 杜母摇摇头,说道:“这些狼群不同于一般的狼群,他们的下葬方法深为怪异,就算我生活在他们身边,也只是略微听到一些皮毛,而当年我的夫——而当年那狼王死去之时,所有他的妻妾都必须回避,我也不能探知他的尸身现在何处!” 吴恨慨然叹道:“即是如此,到时候去找那狼王的墓穴怕是也要经过几番波折,我倒想知道,杜妈妈所说的那些皮毛是什么东西?” 杜母轻道:“在那狼穴之中,我曾看见过一个奇异的洞穴,那洞穴之中却是养着一脉狗类,而这狗类也非人间凡品,被这些狼族称之为哮天二郎犬。” “哮天二郎犬?”吴恨一听这话,却是颇感兴趣。 杜母继续款款说道:“那哮天二郎犬从来都是三只眼睛,而且据说是世界上最忠诚的灵兽,一脉所承,不分雌雄,但逢主人丧生,便落一新胎。有《古传》一书所述,先前这哮天二郎犬跟随的是一个勇敢善战的神将名唤二郎神,但仙有仙寿,人有人命,‘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后来这二郎神最终还是仙魂一缕,丧于九天,从古至今,神仙若丧了命,便引渡其身过天河,据说当时的仙界上天河之边,但闻日日哀嚎,皆是那二郎神生前的护驾神犬哮天犬……” 杜母说到这里,吴恨心中一阵敬意不觉生了出来,这杜母竟然看过《古传》如此艰深晦涩的书,实在是可敬。 而一想起杜母所讲哮天犬的事情,便觉得这灵兽当真是天下至诚之物。 杜母续道:“那哮天犬随着河上二郎神的仙体漂流至尽头,死别之时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自己也一头扑进了天河之中,并在水中游到二郎神身边,忽而犬口大张,将二郎神整个吞食进去!” 吴恨一听此话,顿时骇然,如此情深意尽,显然忠诚已经到了极致。 杜母说到这里,自己的嗓音都不免激动起来,然后道:“哮天犬与二郎神化为一体后,奋力逃出天河,误落人间,至此投身成为这类灵犬,名唤哮天二郎犬,皆有三只眼睛!” 吴恨听到这,继而问道:“那么这跟他们狼王的墓穴又有什么关系?” 杜母道:“狼与狗本来是一家,何况在这雾霭狼山之中的狼犬都还算是有几分人灵之性,后来机缘巧合之中,狼犬便将这些忠诚的兽类豢养起来,之后便形成了惯例,每一代的狼王身边都会有一只哮天二郎犬!倘或狼王离世之后,便会带着狼王所有的哮天二郎犬和这只哮天二郎犬的孩子一起出外寻找墓地,那哮天二郎犬背负着主人,随行随走,主人的尸体在哪里坠落,便当即在此地挖下深坑,用来掩埋狼王的尸身!之后狼王的哮天二郎犬便会朝着天顶悲鸣三声,吐血而亡!” 吴恨大为诧异,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哮天二郎犬的幼犬带上?” 杜母继续说道:“玄机便是在此处,那幼犬自然是跟长犬情意真挚,长犬在此地吐血而亡,同穴埋葬,势必会在这幼犬身上留下创伤和难以磨灭的记忆,等到墓穴修好之后,这墓穴会被踏平,犹如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是个墓穴。能记住这一切的,便只有这只幼犬了!等到祭祀的时候,便会将这只幼犬赶在前面,幼犬停留悲戚之地,便是当年埋葬狼王之地!” 吴恨一听这话,不觉应声而出:“妙,此法虽然说来有些残酷,但其妙处却真是耐人寻味!” 吴恨接着说道:“这么说,我们要找到墓穴,还需要抓到那幼犬?”杜母点了点头。 吴恨沉声说道:“如此看来,此行并不简单,那我们马上就启程吧!” 而院子里,早已经传来磨刀霍霍的声音,吴恨向外一看,腰间别着一把青铜斧的杜怀,此刻正在磨砺一把银色的剑。 杜怀银剑即成,站起来吹了一下锋利的剑刃,即刻气分为二。 杜怀遥遥回看着屋里面的吴恨,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天上的孔明灯,如千帐军灯,慢慢开始由二分亮度变成三分。左牵黄,右擎苍,利剑只为斩天狼! 第七十章 狼血之身祭天魔,改头换面未可知 狼穴深处的密穴中,从来是不允许贵族以外的狼群进入的。在这个四周封闭的洞穴中,沃尔夫表现的异常沉静。 周遭的墙壁上刻画着各式各样的图腾,其中最多的莫过于一群持着双刃斧头或者是秤杆的狼头人身的怪物。整个洞穴,森严,神秘。 石壁上的图案散发出幽冷的光泽。 几把暗暗的人的油脂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弥散着近乎恶心的味道。 沃尔夫的背影看起来苍寂无比,他端坐在一个神像之前,眼睛中依旧散发着金色的锐利色泽。那个神像是一个黑色玄武岩石柱所雕刻的,之上正有一只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的狼首人神的诡异怪物,只是这怪物的身形看起来却是颇有些瘦小,不太像是眼前蹲伏在他面前的沃尔夫。 忽而,密穴的门外,传来咚咚咚地砸门的声音。 只是沃尔夫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沃尔夫的哥哥,狼王沃森疯狂地砸着门,显然想要阻止沃尔夫的不明智的举动,只是沃尔夫进入密穴之时,就已经果断地把整个密穴的出口反封住了。 任谁也无法再进来。 那狼首人神的神像腹部,雕刻着无数的字,只是字形十分巧妙,都像是用刻刀刻上去的方块,一片片的楔形文字。 沃尔夫缓缓念着这上面的语句: 在这世界上我还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敌手,他不够残忍,他放虎归山,他面目平静但却在静如止水的眸子里蕴藏着深深的魄力。 他用的是一种巨大的象征着清明的力量。 他用这种力量朝着黑暗叫嚣,妄图从黑暗中打开一扇通向光明的门。 而我,沃尔夫,甘愿用我的血,用我的肉,用我不再希冀来生的灵魂去祭奠黑暗,我是夜的生命,我是夜的守护者。 我就是黑暗里攀爬的蜥蜴,我要咀嚼光明的尾巴,直到将它蚕食干净。 我将代表着无上的黑暗之力,把我的血变成黑色的沼泽,用泥泞困住他前行的脚步,我将用我的骨头变成山脉阻挡他的去路…… 随着沃尔夫的咒语一串串说出口来,那声音越来越激荡起来,此时站在外面的沃森猛然已经查知,沃尔夫的魔变已经开始。 似乎一切都阻止不了。 魔,不胜则亡。 沃森的眉头在一瞬间皱紧,却在这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哮天二郎犬,于是便打了个唿哨,不一会儿,一只三只眼的哮天二郎幼犬就跑了过来。 沃森在哮天二郎犬的面前坐定,忽而从自己身上的狼毛中掐出一点已经干裂的的血渍,然后迎空一撒,对着哮天二郎犬说道:“从血中,你所看到的,即是我所看到的!” 沃森此话一出口,那蹲在地上的哮天二郎犬的第三只眼睛忽而闪闪发光,犹如一颗水晶球。 而在这瞳孔之中开始出现杜怀,吴恨和沃尔夫。 原来只要将沃尔夫的血迹滴落在哮天二郎犬的眼睛里,就能看到不久前沃尔夫所遭遇的一切。 这吴恨的身影一闯进沃森的瞳孔中,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沃森轻轻叹一声,说道:“弟弟,我知你的心意,我所欠你的,这便全部还清给你!” 沃森忽而朝着狼穴的狗洞中走过去,哮天二郎犬忙摇摇尾巴跟在他身后,刚走到狗洞处,沃森忽而将哮天二郎犬赶了进去,然后马上将狗洞给封住了。 接着便从自己的洞穴中掏出两个小罐子,罐子刚刚打开,里面立刻窜出一股辛辣之气。 第一瓶药水,沃森将它倒到了一张狼皮之上,这狼皮扭结一阵子,赫然变成一张青黑色道袍。 这模样,俨然就是吴恨所穿的道袍。 而另一瓶药水,沃森将它倒进了自己的喉咙,一瞬间,但听骨骼处咔嚓作响,皮囊中更是传出来吱吱膨胀之声。 忽而间,沃森整个人已经变了。 他面目沉着,两道飞扬的眉毛纯黑如墨。 这不是吴恨又是谁? “吴恨”慢慢走到一面镜子之前,看了看自己的身形,慨然一声,又化作狼形,继而奔出了狼穴。 “你们都留在这里看护沃尔夫!他若成魔之后,我们就胜券在握,你们却不可打扰他!” 沃森看着众人,苍然说道。 洞穴里面传来了哮天二郎犬的凄厉叫声,似乎是什么不祥之兆。 内中一只红色巨狼听到了这凄厉叫声,心中颇有些不舒服,对沃森行礼道:“吾王,你把神犬关住是为何啊?” 沃森冷然说道:“这次与那道人大战,必然有所凶险,我将它关住,也是怕它遭遇不测……好了,我现在出去看看,你,你,跟我走!” “王,你带上几只金狼将吧,这两只小狼卒怕是不能保护你的周全啊!” “到底你是王还是我是王?你快退下!你们,磨蹭什么,跟我走!” “是!”“是!” 两只灰狼一前一后跟着沃森朝着狼穴外面奔去。 另一只金狼偏过头去,对着一边的红狼说道:“你派几个狼队跟着哥哥,我怕他出事!”金狼的话音未落。 却在狼穴之外传出洪钟一般的声音:“你们决不能派任何狼跟着我!你们给我守好这个狼穴,要是出了半点岔子,我将你们的狼皮扒下祭天!” 沃森的声音毫不留情面,那金狼脸上的神色随即讪讪而红。 沃森带着两只灰狼行到了狼穴外的半山处,此时这里静悄悄一片,俨然也无法再看到狼穴的入口了。 沃森一指旁边的两棵大树,说道:“你们两个驻扎在这里,若是有外人过来,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我挡住!哪怕是拖时间也行!” 两只灰狼听令,即刻蹲在树边,双爪挥动之间,一会儿便隐藏于树旁的枯枝败叶当中。 沃森转过身子朝着狼穴走去,然后将身上的狼皮袍子撕下了一块,接着便尖牙一扯手腕,血流如注撒在了撕下来的那块狼皮之上。 而他的身子也在这一刻缓缓变作了吴恨的样子。 沃森看一看天上的孔明灯,此刻,俨然已经到了正午。掐指来算的话,弟弟的成魔祭祀,应该已经完成了。 沃森所变成的“吴恨”怒吼一声,出现在了狼穴洞口。 “道人来了,你们这群恶狼,还不束手就擒?” “吴恨”的脸上,满脸正气,浩浩荡荡! 第七十一章 成魔夺舍 要达到狼穴深处所经过的那条回廊中,猛然传来苍凉幽凄的嚎叫声。 沃森一听这个声音,更加确定,自己的弟弟沃尔夫已经完成了祭祀。 曾几何时,沃森的幼年时期,也曾在雾霭狼山的顶端听到了父亲发出这样的哀嚎声,那时候的狼王,功亏一篑,瘫倒在地,身边的热血如同长河一般奔向四方,他迷离的眼睛看着天顶,喃喃说着:“我终于还是……还是出不去,还是不能完成你的愿望,你要怎样才能这样……爱我!?” 那时候的狼王,面色凄凉无比,眼泪比身上的血水流的还要快很多。 好像,他昔日蓬勃的心脏中,装的不是血流,却是眼泪。 然后下一刻,老狼王仰天长啸,皮开肉绽,死于沃森面前。 沃森一听到沃尔夫的声音,想起陈年往事,顿时心头更胜疼痛,他此刻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他害怕自己的弟弟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死于非命。 魔是要修炼的,而不是一把血一把肉就能完成的祭祀。 沃森冷眼看着狼穴洞口,朝着沃尔夫吼叫的方向冷声闷沉喊道:“我的手下败将,如何还不跪在我面前?兴许,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轰然一阵烟起,沃尔夫出现在了狼穴洞口。 此时他的身躯看似没有往日强壮了,但那眼中的精光却显得更加有魄力,其他的狼也在一瞬间涌了上来。 其中一只金狼看见了“吴恨”手中所拿的那张狼皮,凄然说道:“你,你手中拿的是我们狼王的狼皮!” “吴恨”轻轻抖了抖狼皮,笑道:“那只狼崽子也不过如此,竟然成为了你们的头领,怪不得你们狼群今日就要在此地覆灭了!” 群狼一听这话,都龇牙咧嘴朝着“吴恨”发出低沉的吼声。 只是唯一不动的,却是站在那里的沃尔夫,他冷冷看着“吴恨”,说道:“你如果算个男人的话,就把这张狼皮丢过来!” “吴恨”微微一愣,却又是一笑,说道:“好,给你!”迎风一抛,那狼皮就跌落到了沃尔夫的手中,沃尔夫看着狼皮上的淋漓鲜血,不觉将那狼皮紧紧攫住,而后双目凶狠地瞪着眼前的“吴恨”,说道:“你,今,天,可,以,去,死,了!” 说罢,沃尔夫浑身猛然爆裂开来,顿时周身黑光翻涌起来,猛吼一声,声如雷霆之威,周遭几十丈的树木尽数被连根拔起,轰然飞去。 但那魔力却又开合得当,竟然丝毫没有波及到站在他身边的那些狼。 “吴恨”忍不住身子一抖,但那面目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慌。 死,便是他今日的目的。 为兄弟而死,虽死无憾! “吴恨”闭上了双眼,黑雾霸天霸地涌向了他已经变化过的身躯。 沃尔夫魔力浑天,轰然相向,整个将“吴恨”掩埋了进去,那无数的黑暗死灵在黑雾中咏叹着,悲戚着,而其中更有噬魂蛾密密麻麻扑向了沃森。 沃森一动不动。 倒是沃尔夫在这一刻诧异了,甚觉奇怪,不由自主收掉了一部分法力,但就在这一刻“吴恨”决然而起,精魂透射而出,直撞沃尔夫,沃森瞬即恢复原形,喊道:“弟弟,成魔之事,还是哥哥我代你去吧!“ 沃尔夫此时一见是自己的亲哥哥,即刻收了所有法力,而自身的魂力,法术,肉体直直空了出来。 但闻“砰“地一声,仿佛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风球破裂一般。 沃尔森的声音随即传来:“夺舍!” 这夺舍之术,原本就是狼族的传奇秘术,可以夺人魔力以供自己驱使,而自己的血肉则在一瞬间度给了对方。 轰然一震,红光,黑光,弥天散地的树叶树枝,还有滚石飞升。让整个洞穴口处激扬之气浩然震天。 沃尔夫的身躯猛然回复了往日的金狼模样,直直坠地。一时间颇为虚弱。 而那密不透风的雾气中,沃森站立于雾端,身体凌空,黑气层层环绕,而他的皮肉开始出现无数的裂纹。 一双魔眼变成了紫色。 他夺走了弟弟的祭祀魔之力,成为了一个新的狼魔。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只有黑云,没有亮光,在那黑雾之中的沃森翘首看着地上的弟弟,朗然说道:“我是狼王,保护狼群,打败敌人的任务,应该交给我来处理!你们退回‘魂根之室’,万一我没有打败敌人,你们绝不能白送性命,保护沃尔夫从魂根回到魔塔,再图大事!” 沃森端仪伟岸,显然气势已不同于往日,而那声音更是字字铿锵,宛如吟唱神曲一般,地上的众狼无不叹服,立刻有三只金色贵族狼领命,和一群灰狼狼卒将沃尔夫带回了狼穴之中。 剩下的仍有两只金狼贵族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看着沃森。 沃森见这两个弟弟不听话,立即吼道:“你们快给我走开!” 这时候,那两只金狼中的一只忽而跪倒在地,说道:“你愿意为了你的弟弟成魔,我们两个也愿意为了哥哥而血溅疆场。 金狼此话一出,身后的一队灰狼立即咆哮着回应起来。 此刻的狼群之中,霍然升起了腾腾战争气息。 一场浩劫,迫在眉睫。 雄杰得意须昂扬,沸腾烧遍全世界。 莫说世间艰难多,男儿不战不热血!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第七十一章 从此恩怨血杀消,爱随菊花片片飘 杜怀领着吴恨,一路朝着狼穴走去。 每到一个地点,他都能回忆起自己幼年的遭遇。 杜怀出生于狼穴,是个半狼人,只是母亲为了让他生活得更像一个人类,便极力相劝于狼王,也就是杜怀的生身父亲,最终得以将杜怀寄养于七槐镇。 杜怀生长到四岁之后,便离开了雾霭狼山,之后便一直在七槐镇上生活,在七槐镇镇民的耳濡目染中,杜怀对狼族产生了厌恶之情。 纵使他自己的生身父亲,他也只当他是个强盗,不仅草菅人命,更是以暴力挟持了自己的母亲。 杜怀在六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可以幻化为狼,但他一直在暗地里压抑这种力量,在他的眼中,狼,是可耻的物种。 他更为自己体内的那一股狼血感到悲哀。 四岁之后的日子,每一年的特定日期,他都会一个人从镇上来到狼穴探望自己的母亲,直到有一天老狼王丧生,母亲也在这天死在了老狼王的儿子们手中。 母亲的幽魂跑到杜怀面前说道:“孩子,为娘是被沃森兄弟们逼迫而死!你要记住,有一天你一定要强大自己,不要让你这些狼兄狼弟来欺负你!” 至此时,杜怀的心中,早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仇恨,直对沃森和沃尔夫这群狼妖,尤其是当沃森和沃尔夫毁灭了契约,将整座七槐镇的镇民屠灭之后,那种仇恨早已经变得跟骨髓一般深入。 而今天,杜怀便要让一切的仇怨,全部有个了结。 手中的银剑开始越来越亮,心中的光芒,衬着吴恨坚定的神色,更是多出了非凡的自信。 吴恨此时的背影,已经强大到能让人沉静下来。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背影还将创造怎样的传奇。 两人一路行进间,杜怀远远向着母亲告别,杜母站在山脊的一处平台之地上,远远朝着自己的孩子挥着手,俄而,毅然转身朝着七槐镇中漂浮而去。 七槐镇,此时已经是正午,那些鬼影悉数躲在了街道上的石砖之下,缱绻着,安全而舒适,只有杜母忍耐着这样的阳力烘烤,举着一把黄色的破油纸伞,漂浮在街道上找寻着什么。 寻了许久,杜母终于在一处石板前停了下来。 她缓缓从白色的宽大袖子中掏出一卷书来,摊开第一页,只见卷首写着四个大字《四略图志》,原来这本书,并非在那狼王的墓穴之中。 杜母轻轻打开书,却于书中翻找出一小块羊皮,羊皮之上慢慢地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杜母的双眼在看到这些自己之后,似乎发出了淡淡的光彩。沉静着吟咏起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 君亡我未亡,日日逐梦唱。清风一丝魂,只为君来想。 我愿随君去,怎奈世人谤。死难同穴居,必带尸骨相。 悠悠百年期,相去复几许。只为逐君去,望君勿相忘…… 这诗句缓缓念了出来,而杜母的眼中早已经渗透出了似云的泪花,鬼影的泪水宛如白菊,落下眼眶之后便一朵朵在空中慢慢绽放。 这些菊花如同山涧一缕缕坠落的溪流,点点滴滴碎在地上的砖石之上,而那砖石也在悄然碎开,良久,这砖石之下出现了一个白瓷的罐子。 罐子中的粉末一片片升起来,在空中淡淡旋转。 这旋转着的竟是一片片细碎的骨灰粉末,一会儿之后,就连白瓷罐子中的骨殖也随着漂浮起来,旋转之中,一具完整的骨架渐渐显现了出来。 那粉白色的骨架,盯着面前的杜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仔细。 杜母忍不住又是泪落腮边,说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今日,我要带着你去见我等了二十年的人,我等得累了,终于能在他身边歇息了!” 那一具骨架像是听懂了杜母所说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够看出来,这具骨架便是杜母生前的肢体。 杜母幽魂一缕,轻轻附上了自己的骨架,骨架开始朝着镇口走去。 三分明亮的孔明灯,晃晃悠悠照亮了眼前的路,也让杜母的骨架行走的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遭受着痛彻骨髓的折磨。 而她的眼眶中,若隐若现的,仍是那一朵朵精致的白色菊花。 第七十二章 两相斗魄力震莽山,肝脑涂世间修罗场 雾霭狼山,狼穴之前。 此时的阵营俨然已经摆开。 吴恨站在远处,在他的身边已经躺下了七只灰狼。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的喉咙里面发出哀鸣之声,七只巨狼缓缓在地上挪动着,一只巨狼忍住*,爬到了另一只巨狼的身边,嘶哑着喉咙说道:“我们便痛快死去,不能让人听到我们的*之声!” 那只巨狼听了此话,点点头,强忍着疼痛,咬着舌头将脖子伸了过来。 那说话的巨狼即刻俯身上前,咔嚓一声咬断了那只巨狼的脖子,七狼就这样互相啃噬着,一瞬间便只剩下七只干枯的狼尸。 高贵的狼血不肯融入地下,却是缓缓流淌到了旁边的一棵松树之上,转眼间,一棵松树,从经脉到马尾一样的叶子通通被红色染了个彻底。 只是这一切吴恨并没有看到,他的眼光怒视着沃森,说道:“你们为何灭掉了整个七槐镇的镇民?” 沃森紫色的瞳孔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说道:“你问苍鹰为何捕捉兔子,你问螳螂为何捕捉蝉虫,你若能找到原因,这便是我们的答案!” 吴恨冷然道:“你们一生为恶而生,只可惜遇到了我!” 沃森并没有被吴恨的气势打压下去,反而掷地有声地说道:“你若真是为善而生,便应该好好躲到一边去,而不是来趟这趟浑水!” 吴恨一笑,道:“浑水,因为我吴恨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变清的!” “我便看你如何澄清这趟浑水!”沃森此话一出,立刻拔地而起,那熟悉的黑雾重又滚滚而来。 吴恨仙躯大长,抛出一轮光晕罩住了一边的杜怀,随即便也腾然而起,穿破瘴气,与那沃森一起奔突出了雾障,到达了瘴气之外的黑暗天际之中。 洞穴之外,十余只恶黑巨狼,转瞬间便狂啸而出,朝着杜怀冲去。杜怀身上被吴恨附上的道光保护着,光晕散开的时候,他的银剑化为乱影狂刺出去,间杂着凌乱的锋利尖刺。 在前的三只灰狼当即有两只被削去了臂膀,还有一只则被削去了膝盖。冲锋的三狼,瞬即一败涂地。 天顶之下,瘴云之上,猛然传来浑厚的巨大声音,这声音肃然厚重,一瞬间将坚硬的雾霭狼山都震得抖了几抖。山脉中无数蛰伏的野兽也纷纷受到了惊吓,一时间怒吼之声,狂奔之声响彻整个山脉。 远方还在往山脉上攀爬的杜母的骨架,昂然听着山谷中的动静,心中一时激动不已,这战争,显然已经打响了。 正攀爬间,忽有几只受到惊吓的山蟒从路边窜出来,一时间将这整具骨架撞了个粉碎。杜母的鬼影只得又蹲伏下来,念起咒语,重新将自己的尸骨恢复过来。重新挣扎着往前走。 莽莽山道上,一具孤白色的影子,显得如此羸弱。 轰然间,吴恨道法大作,沃森聚集出来的数百匹火狼之影尽数肝胆碎裂,化为碎光破散在天穹之上。 “再上吧!”吴恨此时忽然觉得胸中极有舒展之感,轰然间道光如同炎炎烈日,灼亮了身边的黑云。 沃森虽然败了这一击,但目光仍然坚定,气势大凛,黑雷阵轰然而起,无数恶蛇如同闪电一般带着有毒的光斑激射而出,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吴恨。 吴恨的护身结界早已经精光大亮,见万千恶蛇冲向了他,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西湖的雷峰塔,这种宝塔却有着镇蛇之力。 吴恨猛然结起“阵”字法印,脑海中的思念刚过,周身的云气便腾然而起,旋升之间,立刻化为浮屠宝塔一座,塔云旋转之间,巨大的吸引力瞬间便将那些飞舞的蛇类尽数吸了进去。 “这是什么道法?”沃森不觉说出话来。 吴恨自己也觉得颇为奇怪,自在那炎父境界中自己的道力飞速提升之后,自此便觉得世间好象没有什么道法似的,偶尔在战斗的时候,脑海中常常会产生一些奇异的想法。 那就是将自己所闻的《营造法式》之中的道理融在自己的法力之中。 以道力筑成回音壁,瞬间便让那“四面狼歌”的攻势被消解。 而现在,悠然间便下意识营造出云塔雷锋镇住了这些蛇类。 这莫非就是天道,以法力为基,以自身所长为辅,天下间,所有的亭台楼阁,宫囿墙垣,都可以为我所用! 吴恨的想法在这恶战之中也是一瞬即过。心思落定,立刻便以法力结成宝瓶之印。轰然间巨大的法光迎面朝着沃森激发出去。 此时地面上的杜怀越战越勇,忽而咆哮着,狼血沸腾,面红如火,嘶哑着吼道:“杀你一个片甲不留,片甲不留!” 所有的恨意都化为了银剑之上淋漓的鲜血,都化作了青铜巨斧之上的白色肉浆。 修罗场中,无人是人,皆是疯狂的兽,那手中的利器,皆是兽类的牙。 第七十三章 为伏魔再用黑巫杖,无嫌隙狼人共向前 吴恨宏大的道光形成的光照涌向了沃森,沃森赫然挥动双臂,祭起黑暗云气竞相抵挡。这吴恨的道光本也算是无上之法,只是如今在这黑恶的妖脉中,劲力不能全部凸现出来,势弱了三分之后,便被沃森的黑暗云气给击破了。 吴恨冷哼一声,忽而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心道不好,旋即猛然撤身。那邪气弥漫的黑云瞬化为无数鱼鳞状的层云,一层层漫过去,俨然如云中出海,浪涛奔涌。 吴恨祭起结界拼力阻挡,只觉得脖子的那阵冰凉越来越重,甚而胸腹皆如寒冰一般。 轰然一声,吴恨的结界竟然被那鱼鳞黑云所摧毁,吴恨狂然嘶吼一声,跌落云下。 那沃森如何肯放过吴恨,轰然收了魔力,直奔吴恨所跌落的地方,懵然栖身而下,却只见到密密麻麻的树林,一时不见了吴恨的身影。 就在沃森逡巡于密林之上的时候,忽而沃森只感觉身后一片铺天盖地的阴影笼罩过来。 沃森心惊一下,回转头! 一根惊天黑杖,祭着幽暗的力量,轰然劈空而下!沃森死前所说的最后两个字是:“真魔!” 沃森的血肉消散于瘴气沉沉的半空之中。 “我们现在去狼穴吧!”吴恨看着微微有些喘息的杜怀,说道。 此时杜怀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掉了,只有脖颈处还略微有些绯色印记,只是身上的血腥气,一时半会儿怕是散不掉了。 杜怀一个人杀掉了几十头巨狼,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空荡,那些如同疯子的狼卒奋力杀向自己的画面俨然历历在目。 而自己的血在这一刻像是忽然冷却了。 吴恨手中托着那只黑巫杖,缓步走着,不觉微微咳嗽了一下,那后颈中的冰寒,似乎还没有散去。 “师傅,你没事吧?”杜怀在后面轻轻问道。 吴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忽而转过身来,看着杜怀手中被砍缺的那把银剑,叹了口气,说道:“你把银剑丢掉,我送你一把剑!” 杜怀一听这话,大喜过望,随即拜伏在地。 吴恨将怀中的青霜剑递给了杜怀,转而说道:“你现在的心中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股上升之力?” 杜怀一听这话,轻轻调息,顿觉腹腔之中果然有着一股淡淡的上升之力。便激动地说道:“是的,有这种力量!” 吴恨轻轻一笑,说道:“那是因为你心中已经有所解脱,负压在你胸中的抑制之力有所缓释,你的道法自然升高了许多!”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大喜,又是拜了三拜。 吴恨温和地说道:“日后别拜这么多,我现在是散人一个,等日后去了道家法场,清修之地,你再来行这些礼节吧!” “是!”杜怀回答道。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狼穴走去。 吴恨无奈地看着手中的那根黑巫杖,心中思绪翻涌。 为何每次救我的,都会是这个东西?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洞穴外的修罗场中,而场边的一丛灌木轻轻一抖,一具白骨从中爬了出来。 杜母的下颌骨轻轻撒开,像是在笑。 缓缓说道:“从此,便再没有人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了!”一朵白色的菊花花影,从她空空的眼窝中坠落在地上,碎裂成一小朵光芒。 第七十四章 豁达心方成好男儿,深厚情犹念当时人 此时的狼穴中,俨然已经空空如也。 吴恨带着杜怀,边走边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灯光是暗暗的,石穴中异常干燥,随地偶尔能看到一团团的狼毛。 起初的洞穴回廊通道,乱石堆积,石缝中更有血肉腐臭的味道,看起来龌龊不堪,不甚入眼。 再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是到了一个厅堂般的所在,地上的黑石返照着墙壁上的灯光,灯光掩映之中,厅堂地上中心处那个黑狼图腾显得十分夺人眼球。 一阵狼骚味在这个厅堂中弥漫着。 杜怀站在吴恨身边,说道:“这里就是狼群日常议事的地方!” 吴恨点点头,却忽而转过头看着杜怀说到:“你,应该也有狼的血统吧!” 吴恨此话一出口,杜怀当即愣在了那里,支吾着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恨淡淡一笑,说道:“你作战时候的呼吸声,像极了沃尔夫!” 杜怀一听这话,缓缓低下头,不知如何应对。 吴恨却并没有变了脸色,反而拍拍杜怀的肩膀说道:“没什么,就算是妖,也分好坏,更何况,你的性子本就是人间一个好汉!我们以前是怎样,如今就还是怎样!” 杜怀仰头看着吴恨真诚的眼神,立刻释怀了,说道:“师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吴恨笑了笑,说道:“你带着我四处转转,我们不能放走任何一只狼,另外,找到那只哮天二郎犬之后,我们马上去找那本《四略图志》,找到那本书,也许我们就可以走出这个妖脉,而你,应该去过人间的日子!” 杜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那石头后仍在攀爬的那具白骨,此刻偷听到了吴恨所说的话,却是忽而停住了,一瞬间眼窝中的晶莹菊花纷纷而坠,泪影四散。 多年之前,去过人间的生活,去看看祖祖辈辈口中所讲的那个美丽的人间,多少这也是她的愿望啊! 而那个声称要为她完成这个愿望的人,却早已经,早已经丧命了! 只是最遗憾的事情就是,直到丧命前,她却没有真正对他说上一句:我爱你! 杜怀此刻已经放下了所有的疑虑,索性鼻子一路嗅着四处的味道。 在他的嗅觉里,沃尔夫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幼年的杜怀每一次回到狼穴中探望自己的母亲和那个他并不怎么喜欢的狼王的父亲的时候。沃尔夫总是在杜怀的身边,故意从狼的毛发中散发出挑衅的气味,那是属于公狼特有的味道。 傲慢,以及不可一世。 沃尔夫,甚至于金狼贵族所有的狼,几乎都从没有将杜怀这个半人半狼的家伙放在眼里看,更别说将他视为自己的兄弟。 倒是老狼王甚为豁达,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但杜怀从来很少跟老狼王生活在一起,所谓的骨肉亲情,在七槐镇镇民们的怂恿揶揄之下,早已经面目全非。 “你的娘是被那个老狼掠走的!当时你的娘亲哭得……啧啧啧啧!”曾经有一个镇民讲到这里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 年幼的杜怀看着这一双婆娑双眼,道:“他们为什么要掳走我的娘亲?” “因为他们是一群畜生,他们喜欢什么就抢走什么!” “他们真坏!”年幼的杜怀,心中已经懂得冒出这种想法。 只是此时镇子上的老百姓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并不是那个自小就跟杜母定了娃娃亲的猎户,而是此刻正呆在幽深的狼穴中金瞳四射的狼王。 杜怀仔仔细细顺着沃尔夫的味道走着,刚走几步,却忽然见听到了一阵犬吠之声,杜怀一见那只犬,忙冲站在身后的吴恨说道:“师傅,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哮天二郎犬!” 吴恨一听这话,心情颇有些激动,疾步上前,蹲在了狗窝旁边,此时这只哮天二郎犬俨然如同一只疯狗,猛然朝着吴恨扑了上来。 但是这只犬被深深困在洞穴中,洞穴外是用铁栅栏封住的,哮天二郎犬一口就咬在铁栅栏上,嘴角立刻就磕出了血来! 在他的第三只眼上,一幕景象一直在重复上演:吴恨的黑巫杖聚气轰然而下,而那沃森阻挡之间,砰然烟消云散,不知所终。 哮天二郎犬的一双鲜红色的眼睛中,直直地全是恨意。吴恨看着这只犬,心中思绪翻涌,想到了杜母昔日对自己所说的话,便道:“这只犬也许再也活不了多久了!” 吴恨刚想到这里的时候,杜怀在左侧的一个入口处冲着吴恨打了声招呼,说道:“师傅,这群狼应该已经逃到深处去了!” 第七十五章 遇黑池受阻圣井边,白骷髅指点迷津处 吴恨此时也希望早点找到《四略图志》,但此时的重中之重应当是先将残忍的恶狼赶尽杀绝,免留后患。 此时那山顶上的封印结界早已经被自己打破,若是这群妖类他年壮大之后从这封印破裂之处奔逃出去,如何是好? 赶尽杀绝!一定要赶尽杀绝! 吴恨的心中,不知怎么地,忽然出现了如此果决的想法。 而他的一双黑沉沉的眼珠里,透射出无限的魄力和杀气。倒真是有些像那只刚刚成魔的沃尔夫。 吴恨手中的黑巫杖,也缓缓变化出迷幻的光彩。 吴恨一路上前,站在了杜怀旁边,两人共同朝着深处看去,此时在洞穴深处却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大湖。 黑漆漆的一汪湖水中没有半点涟漪,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吴恨觉得颇有些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杜怀仔细嗅了一嗅,说道:“这个我也不太了解,但是我觉得那个沃尔夫应该就藏在这里,他的味道到了这里就消失了!” 吴恨点点头,从已经破烂不堪的道袍山撕下一小块布片朝着乌漆嘛黑的湖水中一抖,只听刺刺两声,那布片瞬即化为乌有。 吴恨转头看看杜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有可能躲在了湖水之中?” 杜怀点了点头,说道:“我小时候母亲对我讲过,这湖水下面还有一个圣井,通向一个号称‘希望之地’的地方,而且这个湖水也可以保护我们的周全,但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到这个圣井里面去。” 吴恨随口问道:“有没有可能,这圣井只能让你们狼族下去?” 杜怀摇摇头,说道:“你看看我的脚!”说这话的时候,杜怀的面目特别无辜。 吴恨一看,不禁哑然,左脚的大拇指已经被腐蚀掉了。 而刚才的杜怀竟然面不改色还在跟吴恨讨论着,吴恨吃惊地说:“道不知道疼么?” 杜怀遥遥头,说道:“在这个狼穴中的狼群,是都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只有出了狼穴才能感觉道鲜血,痛楚,以及其他!所以沃尔夫这些狼只要出了洞穴,就一定要先下毒手,因为他们怕外界的任何东西去首先伤害他们!” 吴恨一听这话,顿时又愣住了。 “似这般如何是好?”吴恨自语道。 那一汪黑沉沉的湖水,泛不起一点涟漪,就连周遭的微弱光芒,投进湖面后都仿佛被吸去了所有的光线。 “你可以试一下血!”恰在这时候,一阵清越地声音在吴恨和杜怀身后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这是杜母的声音。 只是此刻让人颇为惊异的是,杜母身上披上了厚厚的一层狼皮,而她的脸,掩藏在狼皮之后。 杜怀看着母亲,轻轻说道:“娘!”再一想到自己和吴恨刚刚灭掉狼王的事情,心中甚是激动,便想跑到杜母面前报喜,于是便直直冲了过去,谁知道杜母却吓得连退几步,伸手阻道:“你莫过来!” 杜怀试图抓住母亲的手,却终于还是落空了。 “娘!您这是?”杜怀满面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杜母掩盖在狼皮下的脸庞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只是有声音从那里面淡淡发出来,说道:“怀儿,娘已知道你的勇敢!” 杜怀看着母亲奇怪的样子,心中十分疑惑,待要上前的时候,却被吴恨猛然一把拉住,说道:“杜怀,你让你母亲把下湖水的秘诀告诉我们!” 杜怀停住了脚步,不再上前,点了点头。 那狼皮下的粉白色骷髅顿时对吴恨充满了感激。 而吴恨的眼力本不同于常人,此时他早已经看到了杜母的骷髅形状,见她回回都退一步避开杜怀,知道是怕吓到杜怀,于是方才便将其解围了。 而吴恨也知道,此时这个人,就是往日的杜母。 杜母躲在灰色的狼皮之下,说道:“要想进入这个湖里面,必须用血,这湖水看起来像是湖水,实际上是腐尸虫朽掉之后淤积起来的虫堆,倘或你将血洒在这里面,这些虫堆便会朝着血流处涌过去,到时候湖的底部便会出现一个井口,你们从那井口进去便可以了。 吴恨一听这话,瞬即豁然开朗,道一声多谢便携着杜怀重又走到了湖水边。杜怀行走间,回头看着母亲诡异的形状,显得颇有些担心。 杜母的那具骷髅,忍不住在眼眶边又坠落了几朵晶莹的白色菊花。 吴恨用指尖在手心一划,顿时便有赤红鲜血从手心细脉中涌了出来,一束鲜血直击湖面。 血腥气过处,那湖面肮脏的虫堆立刻便扭动起来。 第七十六章 腐虫散深入湖底,机簧动陷落石窟 那些腐尸虫涌动之余,一团团粘稠的黑色脓液一般的东西迅速聚集起来,将那团坠落到湖水中的鲜血紧紧包裹住。 吴恨这才看到湖底是一个十分干净的石基,石基的中间盘着一条长相奇特的石蛇,石蛇的面容十分凶悍,紫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往外冒出火来,而那身上的鳞片更是一层层立起来,俨然像是要从那鳞片之中爬出些什么东西来一样! 只是这盘蛇所绕着的一个东西,却是一根极为粗大的石柱,石柱之上只有一张仰天而望的脸。那张脸上最为突出的便是两只圆圆的眼睛,内中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黑色宝石,此刻洞穴中的暗光一闪,那眼睛像是忽然眨了一下。 此时那些密匝匝的腐尸虫仍然涌动在吴恨洒下的鲜血之中。 吴恨来不及细看,飞身而下,走到石柱的近处一看,却见石柱的另一面有一个手印。 杜母圆圆站着,冲吴恨说道:“石柱后面的手印便是进去的通道,你只需要把手贴上去便行了!” 吴恨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吴恨的手刚刚落上那个印记,便忽然有一层淡淡的黑云绕着吴恨的手掌盘旋着。 吴恨耳闻嘎吱嘎吱的石砖翻转的声音,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发凉。 咔嚓咔嚓的一阵声音响起,这湖底猛然发出一连串翻转的声音,吴恨在一刹那间被关到了一个奇怪的石窟里面——而此时在他耳边仍然传来这样的对话。 “师傅,你等等我!” “怀儿,你不准去,危险!” “危险?所以让我去!”吴恨一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只是他心怀颇为坦荡,一时也没生什么气,倒是以不变应万变。 轰隆隆的声音响动过后,这个石窟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 吴恨抬眼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三丈见方的石窟之中,竟然横七竖八陈列着十几条狼尸。 而这些狼尸里面既有金狼,又有火狼,还有一只灰狼狼卒,独独不见那只叫沃尔夫的金狼。 这些狼尸横陈地上,虽然已经被吸取了所有的精血,但此刻那张覆盖着枯尸的狼皮还在微微散发着热气。 他们刚刚死去! 吴恨心中一惊,走过去翻动这些尸体,却见每一头的胸口都有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挖去了。 虎狼之物,通常都会攫取猎物的内脏。 在这个雾霭狼山上,根本没有看到过虎的踪影,那么屠杀这些狼群的便只可能是狼。 吴恨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凶手,便是那个叫沃尔夫的。 吴恨翻动这些狼尸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在这石窟地下中间的一具狼尸身下有一个奇异的洞口,只是那个洞口十分狭小,除了老鼠一类的小东西,其他的生物显然都不能过去。 吴恨用手指在那个小洞口力挠了挠,结果指肚子上沾上了一点什么东西,吴恨翻过手指一看,这像是什么植物的汁液…… 是什么植物,吴恨一时却想不过来,随即站起身子继续在这石窟中转动着,这石窟颇为狭窄,从里面看就是一个四方的盒子,吴恨仔细看着墙壁才发现这里面有着许多壁画。 吴恨看着这些壁画,眼神中却微微有些发红。 这画上面所描述的东西,却有不少人,而那些人无论男女往往都是裸着身子。 看见男的也就罢了,看见女的,就……吴恨,毕竟是个男人,这个应该可以理解。 但为了弄清这石窟有什么机巧,吴恨还是看了下去,此时才发现这些女子并不是寻常的黑眼睛黑头发的神州人,倒像是西方吉德所描述的西方人。 他们的脸都是淡黄色或者乳白色,而他们的头发多是金黄色。 这些人中,有的长着一双羊角,有的甚至是人首羊身,而在他们的手中却往往拿着一个倒十字,更有不少人的脖子上刻画着一串串短尾巴的蝌蚪。 就在吴恨细细观瞻这些东西的时候,在他的境界中的那个咕噜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他的仙境中闹个不停。 吴恨无奈一笑,心道咕噜这几日有了同伴之后再也不惦记外面的世界了,不知道怎么会在现在突然闹个不停,吴恨想到这里,便化身入了仙境,这一进去不觉赫然吓了一跳,但见仙境中的苍天之上,一只雪白色的老虎背上驮着咕噜,在那云雾之中狂奔着,只不过它并不能凭空,只能在云雾中蹦踏而行,每一步都踩得那些云朵上烟云四散。看来甚是气魄。 “娘,你为何把师父关进这个石窟里面?”杜怀冷冷地质问自己的母亲。 杜母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他若真能出来,我便放心地将你交给他!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本事,而你也要知道,倘或你们要离开雾霭狼山,所要面对的艰难远比这里大得多!” 第七十七章 仙境里冰虎踏云来,石窟处咕噜做血图 咕噜在天上一看见吴恨,立即激动地一拍冰虎的屁股,瞬即摩云而下,一路狂奔,但见云气皆散,冰虎飞身落在远处云气环绕的山顶,不一会儿就奔腾过来。 老虎屁股摸不得,看来咕噜并不信邪。 吴恨看着咕噜,发现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袍子上,尤其是肚子那个部位,突起严重,看来这几日他在仙境中过的还是很快活。 所谓心宽体胖当是如此。 咕噜一落在吴恨身边,当即蹲在吴恨身边,用细长的手指在地上画着一串串的字迹,吴恨惊奇地发现,那些自己之上,竟然刻画的都是石窟壁画上那些男男女女脖子上的蝌蚪状纹理。 咕噜画完这个之后,接着在地上写了三个“陆”字。然后怔怔盯着吴恨,怕他不懂,接着又在地上连连写上了“壹”“贰”“叁”“肆”“伍”等四个神州用作表达数字的字。 吴恨一看这个就明白了,那些壁画上的人的脖子上都画着三个数字“666”。 只是吴恨还不太明白这三个数字的含义。 咕噜摸摸脑袋,不停地蹦跶着,然后指了指天空,吴恨知道咕噜是想跟着他出去,吴恨觉得似乎咕噜对外面的了解比自己还要多,于是便念了口诀,将咕噜给带了出去。 吴恨和咕噜一起看着这壁画,咕噜一双大眼睛极为有神,此时的他少了往日的活泼,面目竟然难得地变得沉寂起来,而一双软软的手抚摸着这些壁画,眼睛随着壁画的移动似乎闪出了一些晶莹的泪花。 而他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一张壁画上。 此时的这张壁画跟别的壁画在色彩上没有什么差别,但在气势上的差别却是十分明显。但见图中所围绕的中心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他体型瘦长,但周身总是弥漫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一幅四格壁画。 第一幅中的黑衣人被两个人从一个水草丰美的园子里面赶了出去。 第二幅中则是一个满月月光照着的森林,那月光雪白的碜人,而黑衣人游走在森林之中,一边的一棵树上挂着一条同样碜人的白绫。 第三幅中则是黑衣人悬挂在白绫之上,显然已经死去了,在他的身下,所有的花草尽数枯萎。 第四幅中,只是黑沉沉的一片景象。吴恨仔细看了看,仍然没有发现什么,这时候,蹲在一边的咕噜忽然抓起了吴恨的手,咕噜两眼精光一闪,猛然一口咬在吴恨的手指上,顿时又是一股鲜血溅射出来。 吴恨面色一变,忙收了手,却有几滴鲜血已经射到了壁画上。 吴恨正狐疑地看着咕噜,没想到却在这时候,那壁画上黑沉沉的景象已经大有改观。 那层黑沉沉的幕,缓缓揭开,而后,一双凌厉血红的眼睛静静透射出来,这双眼睛之后更有撩利得白牙,接着便是一张青黑如同死人的脸。 而在这张脸的脖子处,赫然也刻着“666”三个符号。 那张脸的周围,同样环绕着无数怨灵,这些怨灵几乎没一个都盯着一双羊角。 吴恨看看咕噜,咕噜发出咕噜噜几声,接着凭空划出三个字“替罪羊!” “替罪羊?”吴恨面上颇有些疑惑,正待思索的时候,却见那个咕噜的双眼渐渐开始发亮,俄而竟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伸手就要往这个壁画上摸去。 吴恨定眼一看,咕噜所触摸的却是那个恶脸抚摸着脸颊的那双脏手。 在它的无名指上,有一枚精光灼灼的戒指。 咕噜所抚摸的正是这枚戒指。 此时的咕噜显然已经喜形于色,丝毫不在自己的失态,更是猛然蹲下身体,盯着那壁画下面的一行行奇异的字体,越看越喜,接着猛然扯掉自己的袍子,更是一大口咬在自己的手掌之上,顿时鲜血淋漓,看得一边的吴恨心惊肉跳。 咕噜用自己的鲜血将你些字迹全部浸染之后,接着便将身上的袍子贴了上去。 不一会儿,那些字迹全部被印了上去。 咕噜用鲜血淋漓的手抱着自己的袍子,眼光中颇有些感动。 这个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那枚戒指的去向,终有一天,咕噜会找到。 第七十八章 石窟中壁画突显竹彗图,咕噜慧指引出生天 吴恨看着咕噜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此时咕噜的形象,俨然如同一个感情丰富的诗人,颇有“拟把疏狂图一醉”的感觉。平素看来这只咕噜只是个单纯的有点小聪明的灵兽而已,而现在,吴恨俨然发现它的身后似乎还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这咕噜不能人语,不好直面问询。 但吴恨此时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个沃尔夫此时到底躲到了何处,吴恨本来已经见识过沃尔夫的法力,虽然目前他并不怎么厉害,但从当时的景象看来,沃尔夫以后会成为怎样的妖,这还不能肯定。 沃尔夫的性子里有着十分的坚定,十分的傲慢,而更有十分的希望。 就算所有的狼都死光了,这只叫做沃尔夫的狼也不会放弃卷土重来的机会。 吴恨将咕噜正得意的身子给搬了过来,然后说道:“有一只狼,他从这里不见了,你能知道他去了哪里么?” 咕噜先是面目一怔,忙把那带血的袍子往怀里一掖,似乎生怕吴恨抢了他的袍子一样,接着才慢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睛,蹦跶着指着墙面上的另一张壁画。 吴恨看了看这张壁画,却见是一张巨大的星象图。 吴恨曾经也了解过一些星象,此时的这幅星象图所画乃是彗星的一种,彗星也就是寻常人家所说的扫帚星,在民间所称的扫帚星出现于天空,便预示将会出现不好的事情,而这张壁画所画的这颗彗星名称叫作竹彗,彗星通常分为彗头和彗尾两部分,这种彗星之所以叫作竹彗,是因为在彗星的尾巴上总共有四条彗尾,而每根彗尾上都有枝节,看起来正如竹节一样。 吴恨看看这颗彗星图,却发现这似乎是一张地形图,而在吴恨所看到的一个亮点处,正画着一匹狼。 这是竹彗彗尾上的一个点。 所有的彗尾都朝着一个明亮的散发着紫色的光泽的彗头延伸而去。那种紫色十分诡异,不觉让吴恨想起了沃尔森发动攻击时候的那种眼神。 吴恨回头看看咕噜,说道:“那沃尔夫去了哪里?” 咕噜使劲仰头看着这张壁画,指了一指,怎奈身子矮小,指不到这个地方,吴恨于是将咕噜抱了起来。 咕噜指了指那个紫色的彗头,口中勉强发出“这咕噜,这咕噜!” 难道这个沃尔夫已经到了这里? 如果这是个地点的话,那么这就必然是一张地图。 吴恨再仔细看了看,顿时发现这个彗尾上连同彗头一共有九个点! “这是地图!”吴恨心中一时颇有些明了。 然后转过脸对咕噜说道:“把你的袍子给我一份!” 咕噜扭了扭脸,不干。 吴恨假作怒气冲冲,瞪着咕噜,说道:“你干不干?” 咕噜死也不干,方才他已经将袍子撕去了一截,如果再撕的话,今天他就要光屁股了,鬼才会答应! 可是世上就有许多这样的事,你不答应的话,别人就硬上。 吴恨跟个流氓一样把咕噜抓住,一双手将咕噜的四条胳膊腿给固定了,然后即刻将咕噜身上的袍子又撕去了一部分。 咕噜的小屁股和肚脐都漏了出来。 在一边咕噜咕噜乱叫。 吴恨不理,用鲜血将墙上的“竹彗”图拓印了下来。 谁知吴恨刚刚拓印完毕,但听滋拉一声响,那咕噜竟然一把把吴恨的裤子给撕裂开来,然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吴恨刚要发作,却只见到咕噜的脸上嘻嘻一笑,从身后取出了一件狼皮袍! 这不正是初到雾霭狼山的时候吴恨所杀死的那头灰狼的皮么? 咕噜狡黠地一笑,瞬即抱着吴恨的腿,用大脑袋蹭着。 吴恨一笑,摸了摸咕噜长着青葱的头发。咕噜得到了吴恨的爱抚,心中一阵欣喜若狂之后,将那半截带血的袍子揣进怀中,然后冲着吴恨点点头,手中画出一根长杖的样子,接着用手指**了那个小小的洞口。 吴恨一看这模样,瞬即明白了,于是便取出那根黑巫杖,将神杖从那小洞中插了进去。 神杖插到小洞的一瞬间,周遭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而静默的气氛中,吴恨似乎听闻到:“咚咚”,这是类似心跳的声音。 似乎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咚”又是一阵心跳。 忽然间,这四方石窟的盒子壁画衔接的地方,散发出一条条黑色的光线,更有黑烟从中透了出来。 咔嚓咔嚓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 吴恨祭起道光护住自己和咕噜,却没想到那神杖似乎极为排斥吴恨的道光,竟兀自散发出一阵黑暗的光斑定格住罩过去的道光。 吴恨手拿着神杖,祭起道光,而后颈处的那处俨然如同黑色胎记的斑纹竟似乎有微微发红的迹象。 又是“咔咔咔咔”几声响过。 吴恨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四方石窟之外,而身边的那些黑色淤泥一般的腐尸之虫已然腾开了一片地方。黑巫神杖在此刻似乎更生几分邪气。 所指之处,那些黑色淤泥瞬即退开。吴恨大踏步走出了这黑色的湖泊。所谓圣井,原来就是一个四方石窟罢了。 第七十九章 大丈夫不计小子过,错冤家错打自己人 眼见吴恨的身躯在一阵混沌中出现在了已经干涸掉的湖底。杜怀面上一片欣喜,疾步上前道:“师傅!” 吴恨看一眼杜怀,却见这双眼睛里没有丝毫不端之态。 吴恨只是嘴角淡淡一笑,说道:“你等久了吧?” 杜怀一听这话,当即跪倒在地,说道:“师傅,此事皆是我所做,我心底里也想看看师傅到底有多大能耐,所以……”杜怀将母亲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而那一双颇有魄力的眼睛却没有丝毫不诚之象。 吴恨并不以为然,见杜怀如此直言,心中并不曾对杜怀有多少责怪,而是笑道:“自然,既然我要身为人师,一定还是要有两下子,现在我出来了,你可还要试我一试?” 杜怀双目凛然,指天而誓,道:“自今日起,我知师傅吴恨文才武略各有千秋,甚于常人,我杜怀更甘愿一辈子侍奉于师傅身边,若违此誓,当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吴恨爽朗一乐,挽起杜怀的胳膊,说道:“我信你!你快起来!” 此事身在不远处的杜母却显得颇有些拘谨。 缓缓行到吴恨身边,说道:“方才之事,多有得罪!我……还望吴恨师傅将来莫因为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所有一切并非我儿所做,乃是我这个贱婢所为!” 吴恨伸手一挡杜母的话头,道:“你们二人不需要互相包揽此事的罪过,你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你的儿子是为了你,两相来看,都是情深之故。我们先别纠结于此事,我吴恨并非心眼狭窄之人,你们这般所为,倒像是显得我吴某人城府过深一般!” 杜怀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欣慰释然。 一边的杜母更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哮天二郎犬此刻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只有它能知道老狼王的墓穴,若想得到《四略图志》,我们还是先去找找狼王的墓穴吧!” 吴恨点了点头,说道:“那哮天二郎犬我倒是已经见过,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它驱赶到上一只狼王死去的地方!“ 杜母一听这话,却道:“贱婢不才,这墓穴寻亲之法,我倒是曾经见过一二,以我所做,应该能唤动那只哮天二郎犬。只盼吴恨师傅能帮我打开关押哮天二郎犬的洞穴,那洞穴的铁栅栏据说是从西方魔国的空中花园中所取,能有困天捆地之力,当年空中花园毁灭之后,这些加固悬空花园的铁就被炼化成这栅栏,所以……” 吴恨听到这里,点点头说道:“铁只不过是死的东西,再怎么坚硬,也不能打败活力!” 吴恨的脸上,越来越多的光彩便是自信! 吴恨,杜母和杜怀走到了关押哮天二郎犬的洞穴外,此时的哮天二郎犬因为感知到了主人的死去,俨然已经颓废无比,赖在地上喘着粗气。 吴恨伸手抚摸了那铁栅栏一下,便觉入手颇寒,吴恨心中一笑,这种铁质,用来修筑铁塔必然会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腐。 吴恨微微上手,正搬动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你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正是来自杜怀,而从那声音中似乎能听到无比的厌恶! 吴恨回头间,却看到咕噜正在冲着杜怀扮鬼脸,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脸上更是露出狰狞表情。 杜怀却是猛然从腰间取出了青霜剑!大声道:“何方妖邪,受我一剑!” 铁门苍然,精钢灼灼,只是那精钢的光芒却敌不过吴恨双眼的坚定。 吴恨正欲发力打开精钢栅栏,却闻身后一阵慌乱,他转头一看,所见后面的一切,深知是一个误会,即刻道袍挥动,一束凌厉的道光破空而出,打掉了杜怀刺过去的青霜剑。 那咕噜此时吓得呆在那里,见那青霜剑被打掉,心头稍解,却在这时候,忽而面目一凛,伸出手指在地上飞速写起字来,而喉中更是咕噜噜发出一连串带着怒气的声响。 吴恨看着咕噜的样子,觉得颇为奇怪,正疑惑间,忽而心智一动,顿觉自己的仙境竟然打开了。 才一瞬间的事情,轰然一声嘶吼在这洞穴中震荡起来。 一道剧烈地白光猛然亮起。 那冰虎的身躯赫然出现在洞穴中! 咕噜竟然学会了打开吴恨仙境的方法! 他虽不能说话,不能念咒,但却能用心智之力打开吴恨的仙境。 冰虎猛然出现,着实让吴恨大吃一惊。 而那冰虎的森森目光,正是盯着站在他眼前的杜怀。 看来这只冰虎要给自己的兄弟咕噜出头了! 冰虎猛然奔向杜怀,身躯周遭寒冰之气大涨,杜怀一时不知道这冰虎自何而来,只是身子猛退几步,险险躲过。 冰虎扭过巨头冷目而视,接着虎口大张,忽然间冰雪狂暴激射而出。 就在吴恨惊疑之时,那杜怀体内狼性却不由自主激发出来。这毕竟是在狼穴,杜怀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狼性,但此时的危急时刻,本性让他失去了克制力,于是在猛然间,杜怀的身躯化作了一只金狼。 金狼的口中爆射出一股金色的火焰,那火焰似乎还带着淡淡蓝色。 火焰与冰风暴相交,顿时大雾奔流。 一边的杜母被这奔流的大雾击中,顿时飞腾而起,一头击在洞穴的顶梁之上,本是一具弱质的骨架,此刻猛然一撞,更是忽然碎裂开来,轻飘飘一张狼皮覆盖在碎裂的骨殖之上。 杜怀一见这景象,更是心中怒气大盛,嘶吼一声,身躯散发出恍若日头一般的光芒,怒视面前的冰虎,俄而身子一纵,赫然口吐爆裂火焰朝着冰虎袭来。 冰虎却并不在意这种攻击,迎着烈火便要奔上去,却在此时,吴恨终于飘然而至,一伸手挡住了冰虎,冰虎被这道光一挡,瞬即落在了一边,但那双寒冷的眼睛依然瞪着杜怀。 吴恨冷森道:“你住手!” 那冰虎本来就是被神裔所看管,此刻见主人发了话,自然只能不耐烦地扭扭头,那身子虽然没有动弹,但眼光却是仍然怒气昭然,瞪视着杜怀。 杜怀侧眼一看母亲的骨殖,却发现那些骨殖缓缓移动起来,似乎有结为一体的趋势。眼见母亲变成这样,杜怀的一双狼眼精光灼灼,似要裂开! 身子下伏,俨然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吴恨冲着杜怀说到:“你给我住手!” 杜怀此时身形已是狼体,心智更多了几分暴戾,怎听得进去吴恨的话,猛然一跃,=闪过吴恨就要撕裂冰虎! 吴恨面上怒气皎然,俄而从手中抛出一条长绳,在瞬间就将那杜怀给捆住了。 这绳子,赫然就是吴恨当时在长白山天池深穴中所得到的龙筋。 此刻,倒是起到了驯兽的作用! 杜怀身子被困,直直跌落在地。 杜怀平日里从来不以狼身现世,此时甫一化身,俨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更是狼性的法力一促,顿时俨然一阵兽类的癫狂。 吴恨的龙筋缚住了杜怀,那杜怀本是野类,此刻身受捆缚,当即怒气大作,也不认吴恨这个师傅,猛然就朝着吴恨扑过去。 吴恨见杜怀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便晓得这杜怀此时俨然已经失去神智。当即祭起道光,玄色光芒拔地而起,一阵阵弥散奔腾,即刻便将杜怀困于其中。 只是这杜怀虽然被困住,但心智仍然没有恢复以往之态。 一瞬间在那道光之中奔腾嘶吼,神态乖张无比。 饶是吴恨道法高超,对于这样的癫狂之态,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缚住杜怀,以观事态。 咕噜则站在吴恨一边,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看着杜怀挣扎的样子。 而那白虎则站在咕噜身边,用一双肉肉的耳朵扇了扇风,似乎对这景象没什么兴趣。 吴恨心道:“如此困住杜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必须球的解救之法!” 吴恨正思虑间,却看见困住杜怀的道光边,一张狼皮掩住的杜母站了起来,她缓缓走到吴恨的道光边,看着自己形容狰狞的儿子。 轻轻吟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慈母脸颊泪,为了自己此刻近乎疯癫的儿子,慢慢垂落。 杜母静静看着挣扎的儿子,说道:“我儿,娘在你身边,你快看看娘!” 一阵阵悠然的童谣在杜母的口中飘扬出来: 虫虫飞,虫虫飞,虫虫不咬娃娃的背,娃娃是妈妈眼上的泪,娃娃去多远,妈妈的泪多远…… 一时间,这声音随着杜母那幽寂苍然的语调,动人心魄。 一切仿佛回到了摇篮里的沉寂年代。 第八十章 我以我身祭犬魂,奴身今丧哀怨深 吴恨回头看看那只瘫软在地上的哮天二郎犬,转而道:“只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这只哮天二郎犬动容了么?” 杜母面色黯淡无比,道:“我现在已经不能找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动这只哮天二郎犬,至深至痛的情感,我想也只能算是生离死别了!” 杜母轻轻蹲到了自己儿子的身边,静静用手抚摸着自己孩子的脖子。 此时她那张凝重的面容之下,却不知道想得到底是些什么! 只是吴恨隐隐觉得,面对这场灭亡来看,杜母的情绪却显得十分镇静,显然不及当时母子重逢的时候激动心情。 死亡对于这个女子来说,倒更像是一场回归。 杜母轻轻用手指刮着杜怀的鼻梁,口中依旧嘟哝着那些童谣,她的动作轻柔,眼光温婉,就像是回到了杜怀的幼年,那时候,每当杜怀淘气之时,母亲轻悄悄嗔怒着刮他的鼻子一样。 内中母子之情,看起来竟是颇为深厚。 杜母刮着儿子鼻梁的手指间,有淡淡轻柔的光芒渐渐散开。 杜母身上的狼皮渐渐滑落,而她的那具白骨之上,也升起了淡淡一层如雾似雨的气云,透明的皮肤在她的身上缓缓生长起来。 渐渐的,杜怀悠悠醒了过来。 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微微张开口,却是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 但从那嘴型中依然可以看出,这个字是:“娘!” 为了这个字,杜怀一直耿耿于怀,思念,仇恨,奋斗,一切都出自这个简单的字,尤其是在那个只有魂影没有同类的镇子里。 这个简单的字,几乎就是他活了这么久的理由。 杜怀的眼睛努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杜母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春色迷离的涟漪。也许春天便是借着这样的力量,才让百草生长,百花盛开。 只是杜母却用这样的微笑,决定了与这个世界告别。 她一笑,附着在白骨上的影子一般通透的肉,如一缕香烟淡淡散开。 直到整个微笑也隐没不见了。 杜怀动弹不得,身上唯一能活动的,就只有从眼眶中滚落的泪珠。 一颗泪珠跌落下来。 冰虎身下的一小片石砖上即刻闪出光芒来,一滴滴的眼泪下坠。 终于,湿了一大片石砖。 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后面的犬穴中悠悠传了过来。 吴恨知道,杜母的企图已经达到了。 而此时,杜母的骨架和所有留存的魂影化为了地上一抹如同珍珠粉末的东西。 吴恨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一边的一只手拍了拍吴恨的肩膀,吴恨回头一看,却是咕噜。 咕噜眼角挂着一串泪珠子。手中端着一个石头罐子。 吴恨知道了咕噜的意思,伸过手将石头罐子接了过来,轻轻将石砖上的骨灰用手掌聚拢来,放入了石罐子中。 吴恨转头看着哮天二郎犬,说道:“你的父亲在哪儿?” 哮天二郎犬猛然一挣,奔脱而出,那一条拴着他的铁链子发出拖地的咔嚓咔嚓声音,向着远方而去。 吴恨即刻拍了拍冰虎的屁股。带着咕噜和杜怀一起跟了上去。 第八十一章 犬有孝心洗白骨,人无好运寻此书 吴恨一行跟在飞奔的哮天二郎犬之后,此时那哮天二郎犬飞奔如风,直朝着雾霭狼山的山顶上奔去。 吴恨紧紧跟在二郎犬之后,心中却是颇有些奇怪,这条路,自己俨然已经走过了,正是当时吴恨突破封印之后所走的路线。 而那只哮天二郎犬竟然朝着那处封印之地走去。 吴恨也只能沉下心思,跟在其后。 那哮天二郎犬奔到封印出口那个平台之上后,忽而怆然抬头,仰头着孔明灯暗暗的玄黑苍穹,一声连一声的狗吠,只是这狗吠声中夹杂着哀怨声声,每一声吠鸣之中的气息无不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味道。 哮天二郎犬这一声延绵长鸣之后,即刻趴在自己所处的平台之上,俄而用那一双看似极为瘦弱的爪子不停地在地上挖掘着,那本是坚硬的石板,此刻竟然毫无坚硬之感,哮天二郎犬的那一双闪动着银光的前爪猛然一阵刨动,顿时便让这平台之上烟尘飞散。 吴恨悄然立于一棵苍松之下,冰虎俯卧在地上,而他身后的杜怀也早已经是心力交瘁,昏睡过去。咕噜此刻也显得十分安静,怀中抱着杜母的那一罐子骨灰,眼睛看着哮天二郎犬瞪得大大的,神情中满是好奇之心。 那如风似狂的哮天二郎犬仍在搏命一般挖掘着,一时间这方圆几丈的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无尽无止的风沙。 更显肃杀。 终于,那哮天二郎犬忽而像是挖到了什么,猛然顿住,即刻又是一声长嘶,那第三只眼睛中透射出一股锐利的光芒,光芒闪耀了半晌,才是慢慢灭掉。 哮天二郎犬嘶吼之后似乎已经身困体乏。再无任何力量,径直爬进了自己所挖的深坑之中,接着便是悄无声息。 吴恨缓缓走到坑边,朝着坑洞中望去,此时却看见那哮天二郎犬正用自己粉红色的舌头缓缓舔着一具白色的骨架。 那骨架,俨然便是一只犬的骨殖。 如果按照杜母所讲,这一具骨架应当就是上一代的那只哮天二郎犬了! 吴恨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具被舔呧过的骨殖缓缓化作了一层薄薄的粉末,而此时,另一具骨架出现了。 狼头,却有颀长的脊椎和比寻常狼类更加粗壮的大腿骨。 这具尸体,很显然就是一具跟沃尔夫同种族的狼人尸体。按照狼族的丧葬习俗,那么这一只必然就是上一任狼王。 吴恨正欲前往坑中查探,那坑中的哮天二郎犬却赫然朝着吴恨猛扑过来,这吴恨自然是随意一挥手,即刻便将那哮天二郎犬打得闷哼一声摔在了一边的森林中,纵使哮天二郎犬对吴恨有着千般万般的仇恨,此刻却只能龇牙咧嘴,嘶鸣一声,朝着山下奔去。 吴恨并不追逐这只灵犬,而是纵身跳到了坑中。 这狼王的尸骨所葬之地颇为简单,并没有人间的贵族王族的厚葬之道。、 吴恨蹲在狼王身边,用手揭开狼王身上的狼皮,再搜寻了一番,却终于没有发现杜母所说的那本《四略图志》。 这本书,根本就不在狼王身上。 第八十二章 寻尸骨不见当年物,幽魂灭重述曾经景 吴恨再次摸索着,却感觉到狼王尸体身下似乎藏着什么,吴恨轻轻翻动狼皮裹着的简单尸骨,在下一刻,一层白色骨殖出现在了吴恨面前。 仔细一看,这黄土掩盖的深穴之中竟然不止有一具尸骨,狼王身下还有一层尸骨,看身形,从那盆骨来判断,应该便是母狼人。 此时吴恨一想,便知道这大概就是狼族所谓的殉葬之法。 吴恨扫一眼四周,眼见狼王尸体周遭空荡荡的景象,自己的一颗心也随着一样空掉了。 吴恨深知自己如果要通过妖脉,并且能够尽量清楚妖孽的隐患的话,那本《四略图志》是极为重要的。 而现在,这狼王尸身周围皆是黄土,全无任何其他的陪葬之物。 就在吴恨心中颇有些踟蹰的时候。 身后忽而飘来悠扬的歌声。 是一种清丽的如同小溪潺潺的声音,那是一首牧歌: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声音温婉飘渺,在这丛林间轻轻飘荡。 随之而起的是一股淡淡的烟雾,围绕在咕噜手中所拿的那个罐子。 轻雾中,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流光婉转。 一个女子,身穿白衣,手中握着细细的一只鞭子,轻轻鞭打着一只如梦如幻的羊影,缓缓走入了墓穴中,接着以温柔的动作轻轻躺在了狼王尸骨身边。 吴恨看着这样的画面,不觉如痴如狂: 那女子竟然就是杜怀的母亲。 杜母躺在狼王尸骨一边,渐渐化入了狼王白生生的骨架中。 翩然之中,墓穴苍凉的空气中传来悠悠吟咏,那种温婉无处不在。 接着从那狼王的尸骨中爬出来一只小小的飞蛾,吴恨在南极剑门曾听说过尸蛾的传说,只要怀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堕入死亡的幽魂,就会在彻底的消散之前,精神之力便能化作尸蛾。 这只尸蛾拍打着一双灰色的翅膀,翅膀上的光芒闪动折叠之间,出现了无数的字迹,这字迹就是杜母所要说的话。 吴恨看着这一切终于是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多年前的七槐镇,周遭并不是只有狼族,更有虎豹之类的兽。在杜母年纪尚幼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跟着村中的一群猎户去山中牧羊。而杜母年幼无知,赶着一只小羊走错了路径,迷失在树林间。 同样迷失的,还有一只离群的狼。 杜母走在密林中,心中颇有些恐惧,于是只能唱起了往日的母羊之歌:那是自己的母亲所教的,据说在当年这七槐镇还没有被封在地下的时候,曾经也有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胜景,那外界,对于年幼的杜母来说,无异于天堂对凡人的诱惑。 在她小小的心里,一直埋藏着要去人间的愿望。 杜母在密林中,靠着唱这首歌来打消恐惧,最终却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一棵大树之下,眼露惶恐。 一只长着金色眼睛的狼,慢慢顺着羊羔的气味跟在了身后,一只年幼的狼妖,本应该噬肉饮血而活,只是此刻同样的惶恐在自己的心中交织着,它本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却被那双带着泪的眼睛和那颤抖的音调给止住了动作。 金眼之狼,本就是有灵性的兽类。 此时心智正在缓缓打开,看着杜母那一双婆娑的眼睛和那个小小的,不知道是冻到发抖还是因为恐惧而发抖的身体。 他的一双狼爪停住了。 轰然间,一只猛虎奔了出来。却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猛虎所要吃掉的正是这只浑身疲倦的金狼。 猛虎扑了上来,这金狼本就是狼族中的佼佼者,通常的警觉却是有的,猛然回身闪躲开来,那猛虎扑了个空,却并不收势,转而迅即抽身再来,金狼一时间难躲锋芒,倚靠着一棵树的遮挡躲了过去。 猛虎依然亮出雪利得尖牙步步紧逼。 这金狼颇有些灵活,每一次遭逢险境总还能恰到好处的闪避开来。 等到这只猛虎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金狼终于长嗷一声发起了攻击,这一番忽然发力,着实让那猛虎有些猝不及防,连续的躲闪之间结果被金狼一爪子掏中的白色的肚腹,顿时将那血淋淋的肠子给抓了出来。 猛虎一声咆哮,瞬即爆发出同归于尽的力道,一口咬住了金狼的脊背。顿时尖牙入肉,血流成河。 金狼猛虎僵持不下,那猛虎虽然是咬中了金狼的脊背,但毕竟不是要命的地方,而那金狼的一双爪子却仍在那猛虎的肚腹中无休无止地掏动着。 任你盖世妖魔,也受不了如此袭击,更何况此时的这只猛虎只不过是一只山野兽类罢了。 僵持不久,这只猛虎巨大的身躯躺倒在了地上。 金狼浑身是血地在猛虎的尸体边站了起来,目光中皆是战后余生的怅惘。再去看那只小羊羔和小羊羔的主人,却见那树下只是空荡荡一片。 毕竟杜母在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孩,即便换作一个成人,只怕也早就吓得拍屁股溜走了。 金狼在杜母呆着的地方嗅了一嗅,记着这股子味道,继续跟了上去。 满身沸腾的狼血,跟在其后,流淌了一地。 第八十三章 **心善救金狼,水袖遗情十年长 金狼一路循着杜母年幼的足迹,终于还是追上了躲在一块巨石之下瑟瑟发抖的杜母,金狼看着杜母那一双失神的眼睛,心中一恍惚之间,却是猛然跌倒在地。而他脊背上的狼血还在一股股往外冒着。 杜母惊讶地看着这样的场景。 失血过多的金狼瘫倒在地上,微张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杜母说道:“你快救救我!” 杜母此时更加惊讶了,这只金狼居然能够说人语。 杜母自幼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虽然从来都惧怕这些恶兽,但此时的这只金狼居然会说人语,这不觉让杜母颇有一些动容。 而且方才自己躲在那棵树下的时候,那只猛虎俨然就是朝着她奔去的。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这只拥有着一双金色眼球的狼还救过她的命。 杜母心中一时间没了主意。 金狼的身躯仍然瘫软在地上,此时背上的毛发已经被粘稠的热血粘在了一起,糊成了条状一般。 杜母犹豫着问道:“如何,我该如何救你?” 金狼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睁开双眼的力量,而是虚脱着说道:“你……帮我把……把背上的伤口包裹住!” 杜母慢慢探着身子,走到了金狼跟前,她手中怀抱着的那只小羊羔却是挣扎着蹦脱了她的怀中,瑟瑟地躲在了一边的巨石之下,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杜母用手试探着触碰金狼的脊背,只感觉入手皆是一股子腥气。而那狼的背,也因为伤痛而紧绷着。 杜母的手轻轻碰上去,那狼的脊背更是一抖。 狼口中发出呜咽地一声。 杜母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狼,说道:“疼么?” 金狼紧咬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杜母撕下自己的一只袖子,慢慢开始缠着金狼的伤口,每贴近伤口一下,杜母就能明显感到金狼身体的颤抖,和那压抑在喉咙中的呜咽,而一股股鲜血更是还在往外面冒着,狼人的血液本就是沸腾之物,此刻俨然还没有凝固。 杜母本是年幼,何曾看过这等场面,虽然自己已经勉强缠上了一道,但那鲜血仍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出来。 杜母撕掉了另一片裙裾,又跟着缠上去。 然而,热血长流,依然不休不止。 杜母急了,心道自己真没有用,一边缠着第三道,却是一边嘤嘤而泣,说道:“你多忍一会儿,应当就好了!”边说话之间,心中一恼丧,即刻便有豆大的眼泪掉落在金狼的伤口上。 杜母见自己的泪珠子滚落在伤口上,生怕会污染了伤口,急忙去擦拭腮边的泪水。 却在这时候听到金狼的声音:“你方才用的什么药剂?我的伤口不疼了!” 杜母一听这话,呆呆愣在那里,说道:“我何曾用过什么药剂?” 金狼此时却似乎变得精神多了,倒像是疼痛真有几分缓释似的,声音打了起来,少年的狼**音,此时宛如一个孩子,倔强说道:“不,一定是用了什么,我的血液似乎遇到了一种温良的东西,然后此刻像是不再往外流动了,而且,伤痛也好了很多!” 杜母一听这话,心中颇为奇怪,说道:“大概,大概是我的眼泪!” “你的眼泪!” “不错,是我的眼泪!” “真是这样……那你的眼泪是为了我流的么?” 一时间,杜母没有言语了。 那金狼也不再说话,转而道:“你会陪在这里直到我的伤痊愈么?” 杜母说道:“不,我不会,你是一只狼,我现在就会走!” 金狼眼神颇有些黯淡,说道:“你是怕我的伤好了之后会对你不利么?” 杜母点了点头,说道:“狼,是吃人的!” 金狼不动声色,依旧躺在那里,看着远处躲在石头下的那只羊羔,面上苦涩地一笑,说道:“那我们何时能够再见面?” 杜母不语了。 金狼看着杜母低垂的头,说道:“十年之内,这个森林中必将不再有虎豹,你若想来找我,便可以来!” 杜母看着金狼,面上颇有不解,说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金狼悠悠说道:“总之,你若不来找我,我便回去找你!” 杜母不再说话,轻轻打了个唿哨,不远处的小羊羔一溜烟跑了过来,瞬即躲到了杜母的怀中,杜母抱起了小羊羔,清道一声离别,便即走入了深远的林中。 金狼抬眼看看杜母的背影,凄然而笑。 十年之内,这本是无名的蛮荒森林改名为雾霭狼山,说也奇怪,自打杜母离开的那天起,这山林中的虎豹恶兽皆是渐渐绝迹。 只有杜母知道这个原因。 十年之后,杜母早已经淡忘了这只金狼。 终于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七槐镇的镇长带领着一群镇民去雾霭狼山上打猎打柴,众人遭逢了自他们出猎以来最大的一群狼。 七槐镇镇民只要是生活在镇中,本是可以被那七棵槐树所守护的。但倘若离开这七槐镇之后便要靠自己去保护自己了。 人与狼群相战,本应该是一场大战。 孰料这马上的镇民竟然听到了狼群中一只雄伟的金狼所说的话:“你们都自称是猎户,专猎兽类,此时我等狼群皆在这里,我们并无意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此时我只是想和你们比试一番罢了!” 这七槐镇的镇民终于知道,这会说话的便是山上狼群的首领。 作为镇长,杜母的父亲猛然跳落马背,冲着金狼说道:“好,我们来战一场!” 那金狼双眼一笑,缓步走上,恰在此时,一阵山风从镇长的背后吹送到了金狼的鼻尖,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金狼不觉一喜,这是世间最熟悉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镇长从手中拿出一双青铜斧,说道:“这便开战么?” 金狼微微一笑,说道:“四面狼歌!” 镇长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吃惊,旋即只见眼前的狼群猛然集结在一起,俄而依次排列成一种奇怪的形状,更是各自昂头,开始发出一阵阵的长嗷声,一息接着一息,绵延悠长。 此时镇上的猎户皆在马上,不由得各个感到头疼不已,心中只感觉有一些阴沉压抑的气息蔓延在体内。 不觉,这些猎户尽数晕了过去。 众猎户醒来的时候,却并没有被狼群带走,只是方才镇长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张草纸。 草纸上是一封信件: 敬告诸位,带走镇长,确非无奈,希冀诸位能带着镇长的女儿来狼穴,鄙狼必会亲身道歉,到时放人。 此等谦卑语气,倒颇有些让人意料不到。 第八十四章 狼思往情妾无意,发妻怒口咬仇人 等到再见的时候,此时的金狼已经不再是当初青涩疲弱的样子。 杜母也已经成为了一个花样少女,只是性格十分沉静,她凛着一双眸子,身子刚刚踏入这狼穴之中,狼穴周围便像是寒气突盛,妙龄之时的杜母,俨然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此时她为了来营救自己的父亲,身上只是罩着一袭黑色纱袍,肃穆无匹,只是当她勾手进入狼穴的时候,那黑色的袍子更将她如雪的小臂承托的宛如寒冰碧玉一般。她现在的容貌,俨然脱离了那时候的善良可人的丫头,甚至于,已经有一种美,到了极处,她冷然看着面前的狼群,浑身都散发出冰意,犹如一块陈立于洞穴中的由千年冰雕。 金狼看着洞穴中的杜母,忽而怆然道:“你,你还记得我么?” 杜母看着面前的金狼,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么?” 此话一出,周遭的狼群顿时一阵涌动。 金狼略一挥手,周遭的狼群即刻便不再动弹,但那眼睛中都含有对这个女子无礼言语的深深恨意。 金狼慢慢走下台阶,说道:“往日之事,我从未忘记!”说罢,狼王从怀中掏出一只水袖和半片裙裾,那水袖和裙裾皆叠的整整齐齐。 杜母猛然一看这两样东西,心中犹似当时,破然一动,犹如惊石点破一池春水。 金狼看到了杜母眼中的动容,说道:“不要这个样子,我对你的父亲并无恨意,现在他老人家正呆在另一个洞穴中畅享美食佳酿,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见见你罢了!虽然十年之间日日在见你,却没有今天这般……” 杜母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道:“你何时曾一直见我?” 金狼的脸色一红,道:“梦里,算么?” 此时的镇长却已经拒绝了所有送到口边的佳酿和美食,这时候,一只红色的狼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说道:“镇长大人,你就算是帮小子一把吧,我们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中啊!” 镇长怒斥道:“让我女儿嫁给你们这些半狼半人的妖类,我坚决不干!” 那红狼低声下气的伏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如捣蒜,道:“只是我们狼王下达了死命令,我们若是求亲不成,明日即刻活剥了我们的狼皮,到时候……” 镇长冷然说道:“如此残暴之狼,我更不会将女儿嫁给他!而且就算你们这几只恶狼死了,跟我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红狼此刻双眼红彻,道:“你既然是自封仁慈,我们同样是命,你却视如草芥,既是这样,我们就拿你当垫背的!” 说罢,这两只红狼即刻冲了上去。 孰料这镇长也是有几分手脚的,躲过了这红狼的一击。此时在洞穴中的另一只红狼见有狼在攻击镇长,即刻上去一把拦住了那只狼,说道:“你疯了么?” 然后更将那只红狼缚住,接着对着镇长行礼说道:“镇长,你受惊了,这是我们的幼辈弟兄,有些性急了,你且莫怪!” 镇长冷眼瞧着红狼,说道:“什么,你们在玩先礼后兵么?” 红狼淡淡一笑,说道:“倒不是这个,而是我们狼王是真真切切喜欢您的女儿,你要知道,这雾霭狼山上之所以没有虎豹之物,正是因为狼王对您女儿的一片深情啊!” “此话怎讲?” 红狼便将杜母和狼王早年相遇的事情讲了出来。 镇长的面色几经变化,却终于还是没有答应,说道:“情字虽然简单,但想要守住情字却没那么简单,我对你们的狼王没那么放心,并且,你也知道我们人族是有礼义廉耻的,而我的女儿早就嫁给了镇中的一个叫作杜醒玉的男子,这番姻缘,你们想想也就罢了,做是做不成的,我那女儿更已经身怀三甲,叫你们的狼王就别再做梦了!” 镇长此话一出口,那前来相劝的红色狼人更是面色一凛,说道:“你这可说的是真话?” “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在此时,站与狼王面前的杜母轻轻说道。 狼王金色的双瞳忽而一凛,俄而瞬即出现一条闪电般细瘦的裂缝。心痛在不经意间闯到了他的骨髓之中。 他不由自主的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一声响,却终于没有开口。 杜母冷然道:“我的父亲在哪里?我要见他!” 狼王此时神魂全失,一下子没有听到杜母的话语。 杜母即刻又沉声说道:“我的父亲在哪里?” 狼王猛然醒悟,转而对一边的一只灰狼侍卫说道:“你去把镇长请过来!”那灰狼一听此话,即刻转身而去。 不久,杜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走到近前挽起了镇长的胳膊,眼见父亲安然无恙,她心中稍解,即刻说道:“爹,我们回家!” 镇长拍拍女儿的手背,说道:“好!” 妇女两个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三只灰狼侍卫立刻涌上来堵住了二人。其中一只灰狼叫嚣道:“我们的狼王还没有准许你们两个走,你们倒是很自觉啊!” 杜母一听这话,立刻上去就给那个灰狼一耳光,冷然道:“如此畜生所呆的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那灰狼遭到这一打,立刻勃然大怒,吼然间,一身狼毛从人形肉体中翻涌出来,即刻化为张着血口的狼兽,只是那眼睛虽然怒气毕现,却并不敢对杜母怎样。 只是拦住二人的去路。 当然不敢对杜母怎样。因为此时的狼王正双眼耽耽看着面前只有背影,毫不留恋的杜母,而那眼神中的痴罔更添悲凉。 狼王冷冷说道:“你真的要走?十年之前,我们说过要再见的!” 杜母哼一声,转过神来,看着狼王说道:“此刻已经再见过,岂不是已经满了你的心意,我走便走,你若要留我,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狼王看着杜母那双无情的眼睛,心如火灼,冷然道:“我早说过的十年,不只是相见……难道我的心意你就不能理解么?” 杜母正待说话,却在此时,这狼穴中忽而传来孩童般轻灵的声音:“爹爹,这个人是谁?” 循着声音看去,这跑过来的,正是一个小小的狼孩,也有一双金色的瞳孔,看那模样,简直就是和狼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小孩,正是年幼的沃森,紧接着,跟在沃森后面出现了另一只金色狼孩,只不过这只狼孩更显,冷漠,看着杜母的眼神显得十分骄横。 那便是叫沃尔夫的小狼人,他用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声调说道:“哥哥,这个人,不过就是食物罢了!” 狼王一听孩子这话,立刻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一掌顿时打得沃尔夫嘴角鲜血长流,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王,你怎么能这样打你自己的亲身骨肉?”循着这声音过来的,却是一只金眼母狼,她奔过来,抱起自己的孩子,怒目看着狼王,说道:“我这孩儿年幼,不懂你什么旧情,你怎能这般打他,何况,我儿所说又并非是错的,那些血肉人族,不就是我们狼族天生的食物么?” 狼王见自己的孩子沃尔夫并不流泪,却是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自己,方觉得刚才的确有些过于冲动,但此时环境特殊,他并不愿劝慰自己的孩子。 狼王冷然说道:“我叫你守好孩子,你却守成这样,你是故意把孩子放出来的吧!” 母狼看着夫君那不信任的眼神,却是轻轻一笑,说道:“若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又决定怎样?”说罢,那母狼猛然站起来,接着走到了杜母的面前,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来到这里蛊惑我们的王?” 杜母轻笑一声说道:“东西谈不上,只是比起你们这样的畜生,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那母狼一听这话,双眼登时圆涨,要知道这狼人本是有灵的兽类,自然知道这“畜生”二字本就是人族对兽类的极大歧视。 兽归兽,灵兽都是有尊严的。 母狼怒喝道:“若不是大王怜惜你,你只怕早就成了这几只灰狼的午餐!” 杜母循着母狼所说之处看去,却见身后不远处角落中有几只灰狼在指着她窃窃私语。那几只灰狼见杜母看着他们,立刻换了表情,呆在了那里。 杜母转头看着母狼,笑道:“来,你尝一口吧!”说吧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将自己雪白的臂膊递到了母狼的面前。 母狼一听这话,再一看杜母睥睨的表情,心中一怒,此时的杜母俨然就是她的仇人一般。母狼索性果真顿然换成狼面,一口过去,便真正咬住了杜母的胳膊。 杜母并没有真正料到这一着,顿时手臂血流成河,一声哀痛之声。 此时凛然而立心思如织的狼王见此情景,立刻大喝一声,猛然上前一把推开那疯子一般的母狼,瞬即便将杜母抱在怀中,怒目而斥道:“你这只疯狗,怎么说咬就咬?” 这一推,力道十足,那母狼一个踉跄滚到了自己的儿子脚边,沃尔夫和沃森忙扶起了自己的母亲,而那张回复人脸的面颊上,一行沾着灰尘的眼泪滚滚而下。 杜母猛然起身,说道:“你说我是疯狗?” 狼王扶着杜母,冷然说道:“你就是疯狗!” 母狼此时一双眼睛俨然血红,愤而长泣一声,跑回了洞穴深处,呜咽声从那洞穴深处苍凉地传来。 两个狼孩即刻跟了上去。 那沃尔夫却是半路捡起一块石头,猛然朝着杜母砸去。 被那狼王一巴掌拍在了一边,沃尔夫怒视着自己的父亲和杜母,说道:“我恨你们!”言罢,身影消失在洞穴之中。 狼王扶着杜母,说道:“你还好么?” 杜母虽然脸色苍白,但依然奋力将狼王推开,说道:“我好不好,管你什么事?”此话一出,却是忽而昏倒在地。 镇长见女儿跌倒在地,立刻跑上来抱着女儿的身体呼唤着,但杜母并没有醒过来。镇长怒斥着狼王,说道:“我女儿若有三长两短,决计都是因为你这个畜生!” 狼王却并不在乎镇长的言语,却是蹲在一边对镇长说道:“现在你的女儿已经中了狼毒,不管你怎么看我,你的女儿现在是回不了你的镇子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你现在带着女儿回镇子,而你的女儿就会丧命;第二就是把你的女儿留在我的狼穴之中,让我来给她诊治狼毒,等到过几日,你把她的夫君带来,我将你女儿还回去!” 镇长一把推开狼王,说道:“纵然是死,我也不能将女儿留在这里!” 说罢,镇长把自己的女儿抱了起来,就要往洞外走去。那几只灰狼试图阻挡,却被狼王拦住了。 镇长甫一走到洞口。 狼王的声音传来:“你全然没有一点做父亲的气度,用你自己的狗屁尊严哪女儿的生命开玩笑,一尸两命,真是妙哉妙哉,所谓人族,便也不过如此!” 镇长面上一怒,走出洞穴。 只是走着走着,闻听着怀中女子的**,一颗心还是软了下去。 “也罢,也罢!冤孽啊!” 镇长凄然一叹,回身重又走进了狼穴。 一抹笑颜,终于展开在了狼王的脸上。 第八十五章 往事难复昨日情,今日只留深爱人 狼毒解开的那天,杜母的身子正躺在狼穴之中。而坐在她一边的正是那个狼王。 杜母睁开眼看了狼王一眼,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狼王轻轻一笑,脸上喜色欣然,说道:“你醒来便好了,说不说话都不要紧,我会守在这里的,直到你彻底痊愈!” 杜母闭着眼睛,冷冷地说:“你滚开!” 狼王看着杜母倔强的眉眼,说道:“若是平日,你叫我滚我就滚了,可今天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要看着你痊愈,等到你能一把把我推开的时候,我自然就听你的话滚开了!” 杜母不再言语。 狼王只是微笑着,在这张清丽的脸上搜寻往日的记忆。 狼王这一坐,就是半个月。 杜母一把把狼王推倒在地,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狼王的脸上一喜,却又是一酸,说道:“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么?” 杜母冷然说道:“那年幼时候所做的傻事,为什么就你记得住,为什么我一点记性都没有?” 狼王摇摇头,说道:“你骗我,你若真是没有一点记性,那我们昔日相见的那块青石之下,为什么竟然有人迹!” 杜牧一听这话,顿时哑然了。 她的确也曾去看过那块青石。在那个年月,这山上的所有虎豹早已经消失了干净,她想到了当年那只受伤的狼所说的话:“十年之内,这个森林中必将不再有虎豹,你若想来找我,便可以来!” 她并不是定然想要来找那只金狼。 只是有些记忆藏在心里,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抹去的。 狼王此时的脸上满布哀愁,说道:“我真的就有这么讨厌么?我的心里面一直是有你的啊!”此话一出,那脸上的哀云间顿时洒下了泪雨。 杜母刚想张开口,却仍然是停住了嘴,她不愿再说,此时所说的话,极容易让两个人的心中都产生这样或者那样的遐想。 还是沉默吧。 若是沉默,就能逃避一切,那又何苦要说话呢? 良久的沉默之后,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痴狂都慢慢清淡了下来。 “你是要我做你的妻子么?”杜母此时却是看着狼王孤寂哀伤的侧脸,悠然说道。狼王一听此话,心中忽而一喜,猛然看着杜母点了点头。 杜母却是依旧冷冷一笑,说道:“在我们人族,每一个人却只能有一位妻子相护,你既然早就倾心于我,那只母狼又是怎么回事?” 狼王慨叹一声,沉声说道:“我是金狼贵族,只有生下狼子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这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杜母一听这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明日送我离开吧,若是不送我走,我自己也可以自寻死路,你留着尸体,吃掉也罢,烧成灰怀念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杜母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显得颇有些凄凉。 狼王看着杜母的脸,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办件事情!” 第二日,狼王夫人死于非命。谁也无法知道她是怎么死去的。谁也不敢开口讨论它的死亡。 当杜母孱弱的身影悠悠盘桓于养病的洞穴中的时候,猛听得石门轰然作响,接着便出现了两只金色瞳仁的小狼,面目狰狞,怒视着躺在床上的杜母,各自咆哮着冲了上去。 杜母大病初愈,自然是无力抵抗。 却在这时候,狼王跑了回来。这两只叫作沃尔夫和沃森的小狼,被关了有半年。直到杜母成为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等到杜母的丈夫杜醒玉来到狼穴的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 狼王看着杜醒玉的眼光,是含糊不清的,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样得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杜母虽然还是拒绝留在狼穴中,但她已经不再抗拒和这个狼王讲话。只是每次狼王问她所有关于她和她丈夫之间故事的时候。 杜母都只是沉默。 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定情,长大,看得过去,在一起,决定这样过一生。 狼王扫视着杜醒玉,说道:“你很好!” 杜醒玉看着面前的狼王,狼王自有狼王的气度,这气度让杜醒玉只是嘟了嘟嘴,不再说话,愣了半晌,说道:“我来接我的妻子!” 狼王冷然道:“我知晓!” 杜醒玉不再说话。 狼王命令几只灰狼将杜醒玉带入洞穴之中,那灰狼刚走到杜醒玉身边,便看到杜醒玉的手别到了腰里。 那里很显然有一把利刃。 灰狼鄙夷地一笑,说道:“你若真打,就算有刀也是打不过我们的!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进去吧!” 杜母的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眼神空洞无光。 杜醒玉坐在石凳上,眼中更是显得拘谨无比,只是偷偷瞄着四处,生怕会有什么不测。杜母看着杜醒玉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一声叹息。 那杜醒玉闻听到这一声叹息,即刻回过神来,问道:“孩子还好么?” 杜母惨然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么一句!” 饶是如此,杜母还是决定离开,毕竟那个镇子里的人族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生活的地方。 送行的晚餐,十分丰富。 狼王决定将杜母送回到镇子的城门口,因为他怕这是一次永别。 十年让他太累了,而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已经可以解脱了。 狼王,杜醒玉,杜母三个静静走在森林中,狼王屈身,手中拿着一个火把照亮着地上的路途。 那一抹亮光忽然让狼王想起了杜母所讲过的理想:“若有朝一日,我能去那外面的人间看看,该有多好啊?” 一行三人,沉默是最多的衬托情境。 狼王识相地远隔着杜母,只是杜母却并没有挨着自己的夫君,倒是一个人彳亍着,似乎此刻她的眼里没有身边的任何一个。 远远的,能看到七槐镇的灯火了。 那七槐镇中的七棵护镇子的神槐树,守护神之树此时俨然越来越亮,似乎已经嗅到了狼王的气息。 整个森林,寂静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但在这死寂中,忽而传来一声迅捷的**,这**正是来自杜母。杜母就要跌倒的一瞬间,迎上去抱住她的还是那个动作迅捷的狼王,杜母紧接着一声大恸,说道:“好像,我是……要生了!!痛!”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攫住了狼王。 此时却正是在那半山上。 狼王虽已经有过孩子,却并不知道人类所生孩子有什么禁忌之类的东西,此刻情况紧急,他目光一沉,猛然对身边的杜醒玉说道:“你,你快去镇上找人帮忙,我在这里守着!” 那杜醒玉遭遇此景,心中只是一慌,一脸惊诧呆在那里,狼王见他不动弹,一把推开他,又重述了一遍。 那杜醒玉此时方才醒悟,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去。 杜母的**声在这苍寂的夜里显得更加凄凉。 狼王看着自己怀中痛到极致的女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在这时候想起了自己会一些吟唱之法,只是这吟唱之法只有能找到回应,才能减缓这个人的痛楚。 到了此刻,也只能试一下了。 狼王轻轻咏道: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声声慢,声声轻,想起往事,狼王的眼泪忍不住又滚落下来。 和杜母相处的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几乎流尽了一生的泪水。 若是此时的杜母没有丝毫回应,那么这个男人只怕心中的痛,并不会输于这个女子吧! 但让狼王想不到的是,杜母**的声音竟然慢慢在减轻,过了不久之后,杜母的脸上只是开始滚落大颗的汗珠,面容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狼王的脸上,欣喜地落下了眼泪。 她心中有我,她心中有我……十年了,一直有我! 良久之后,那接生婆终于被杜醒玉带到了这离七槐镇不远的山脊之上。 接生婆一阵忙碌之后,却终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母与子,大概只能留下一位了!” 一听这话,两个男人同时开了口。 “留下孩子!”“留下母亲!” 狼王一听这话,一巴掌打在了杜醒玉的脸上,说道:“留下母亲!” 那接生婆十分尴尬,说道:“我听你们谁的?” 此时那个本来显得很胆小的杜醒玉的胆子却像是忽然大了起来,说道:“我是丈夫,你听我的,只能留下孩子,要是把这个孩子的母亲留下,我们一个镇上的百姓都要遭殃!”言下之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杜母所造成的。 狼王一听这话,心中大怒,豁然一下子变成巨狼,一爪子过去就将这杜醒玉撕开成了两半。 接生婆匆忙俯地拜倒,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留下母亲!” 接生婆刚要动手,却有一只瘦弱的手抓住了接生婆的胳膊,说道:“不,留下孩子!”这只瘦弱的手正是来自杜母,狼王一听这话,嘶吼一声,说道:“不行,我要你活着!” 杜母怆然一笑,盼盼地看着狼王,说道:“你若真的爱我,就请答应我,这是我的希望,我要他看一看这个世界!而不能让他夭折在我的肚子里!” 狼王一听这话,忽而愣住了。瞬息的犹豫中,却是想到一个主意,说道:“婆婆,你保住母亲,我有办法救孩子!” 杜母以为狼王是在骗她,正要开口,却被腹中的一股剧烈地抽痛疼到昏了过去。 狼王轻轻抚摸着杜母的头发,说道:“相信我,我有办法!” 孩子出生了,只是这森林中颇有些岑寂。 孩子气息已绝,母亲昏倒在地,而那个接生婆更是唯唯诺诺看着面前的狼王。 狼王用身上的披风包住一对母子,转而对这接生婆说道:“你回去,告诉镇上的人,她留在我这里,不会回去了,从此我们雾霭狼山的狼群再也不会主动侵犯你们!” 第八十六章 狼王魔力救母子,苏婧遗愿终成真 狼王将杜母和刚出母体的杜怀抱进了狼穴中,狼王一路心急,全然没有滞留过一瞬,而是径直跑到了狼穴中的魔王密穴之中。 这魔王密穴正是沃尔夫成魔之处。 而沃尔夫的父亲,此时的狼王,为了救活怀中刚刚死去而魂灵尚未走远的杜怀,便开始了自己的魔王祭祀。 身体膨胀,化身为狼,血脉大盛,四爪乖张,以我通身狼血,祭奠黑岩魔王。 轰然之间,方才还有几分光明的洞穴顿时阴暗下来,而这洞穴更是在瞬息之间变得恶臭难当,更在那一层层的黑气弥漫中,四周幽然传来阵阵鬼泣之声,只是诸般杂乱的哀嚎声最终被一阵清亮的孩童啼哭给穿透。 穿透之后,这清亮忽而变得哀戚。 世间冤魂,最忌年幼,因为年幼无知,可能变为人间最厉最凶之鬼魂。 一缕婴儿的孤魂宛如风中的一张薄纸飘来散去,带着奇异的笑容围绕着俯身在地面上的狼王。 阴暗的气息四处蔓延着。 躺在地上身上仍然带着脐血的婴儿周身笼罩在一层黑色的光晕之中,而弥漫着的气息如浪潮般波动着。 婴儿的脸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显得变幻莫测。 而狼王的一双金眼也在这个时候弥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衰败气息。 这种气息从他的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 魔王密穴中忽然爆发出来阵阵啼哭,只是这啼哭相比于一般的婴儿来说,多了一些阴测测的感觉。 隔壁狼王洞穴中休息着的杜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狼王一脸玄青色抱着婴儿出现在杜母的面前,满是汗水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一个笑容,对着杜母温柔地说道:“你看,我说过,你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失去!” 狼王话音刚落,孩子心中像是有些喜悦,俄而大声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顿时让杜母的疲倦少了许多。 杜母满怀感激地看着狼王,撑着身子在床边立起来,缓缓伸手把孩子讨来抱在怀中。抚摸着孩子小小的肉肉的脸,看着孩子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她不觉笑了,转而抬头看着狼王说道:“不管如何,我谢谢你!” 狼王面上一笑,说道:“你们母子好好见见吧,我先退下去!”说完,他转身悄悄离开,一扇石门缓缓合上。 杜母看着此刻狼王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倒是怀中的孩子已经在寻找乳汁了。 杜母傻傻地一笑,心头一酸,说道:“原谅妈妈,第一口奶水,竟然让你在这个地方吃下去!” 在她的心底中,依然不肯释怀。她这一生,源于恩情,留在这里就罢了,而自己的孩子,应该让他回去。 不久,狼穴中出现了狼夫人。 她的全名叫做苏婧,也就是杜怀的母亲,而苏婧斟酌良久,终于还是答应留在了狼穴中,只是这个孩子,她再三苦求狼王,将这个孩子送回了镇子上,为了让杜怀那个因为在魔王祭祀的时候化为半狼半人的身份得到掩盖,于是为他起了杜怀的名字,以证明他是杜醒玉的儿子。 以证明这个孩子没有丝毫的狼卒血统。 虽然他的身体中流淌的尽是狼王的祭祀之血。 雾霭狼山顶端,封印天石之下的平台之上。 苏婧轻轻地靠在狼王的身边,两人难得说着这样的话。 “你知道么?我最大的愿望是看看外面真正的人间!”苏婧此时的笑容不沾任何风尘,那愿望也似乎变成了她眼中的晶莹光泽,显得纯净无比。 “外面的人间?有多好?外面的人间中依然有妖邪,难道在我的狼穴中你不觉得幸福么?”狼王静静抚摸着苏婧的长发。 苏婧浅浅一笑,说道:“整个妖脉总是让我感到不舒服,天空中只有灯笼,森林中只有黑雾……” 狼王微微一笑,说道:“喏,你看那!” 苏婧随着狼王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正是一方发光的似乎选在空中的石顶。狼王继续笑道:“那里,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有人能打破那个封印,就能出去!” 苏婧看了看,说道:“真的么?” 狼王点点头。 苏婧一笑,忽而站起来,摇摇手臂一指那石顶,说道:“你要为我把那个封印打开!” 狼王只是轻轻笑着。说道:“我若帮你打开那个封印,你愿意对我说一句我爱你么?” 苏婧狡黠地一笑,说道:“记住吧,我只会喜欢你,绝对不会爱你!” 狼王浅浅在地上摸了一把细细的沙子,轻轻一吹,那沙子在天空中化为一个淡淡心形,瞬间散花般消失在空中。 然后他轻轻说道:“你会爱我的!” 只是多年后,为了打开那个封印,成魔之后的狼王却最终惨死在这方巨石之上。 很多真爱,当我们明白的时候都太晚。 而苏婧正是这样一个女子。 当她知道狼王是为了打开这个封印而死去的时候,她心甘情愿去按照狼族的丧葬礼仪去殉葬。只是这个时候,却遭到了沃尔夫和沃森兄弟的阻拦。 他们不准这个女人死在父亲的墓中。 苏婧被放逐之后,终于无颜回到七槐镇,化为凄然的一缕鬼魂。 只是那个与狼王死则同穴的想法,却并没有随着她身形的泯灭而消散。 只不过这样一个理想只有灭掉沃尔夫和沃森才能实现,于是她用一生欺骗了自己的孩子。 吴恨一看到这里,顿时愕然而叹。 原来一切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遮阳,这个杜母苏婧并非要将狼王挫骨扬灰以报受辱之仇,相反,这却是一片狼与人之间的真爱。 吴恨不觉呆住了。 在爱中,所谓正邪竟然是如此的不分明。 影蛾的翅膀闪烁着,一些磷光闪烁着出现了最后一行字:“那《四略图志》就在狼穴之中,我将图志埋在狼穴洞口的一棵黑松之下!吴恨师傅,我只愿你带走我的儿子,或许为娘的虽然没有福气,但我的儿子却还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字形闪烁间。 那影蛾飘然而落,坠落之时化为了一小团火焰。 吴恨带着冰虎和昏睡在冰虎上的杜怀渐渐走远。 已然覆盖好了的墓穴,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只怕也将不会有多少人记得,在这墓穴之下所埋葬的除了几具尸体,还有一段无法复制的故事。 密林小径中,那首古谣悠然响起: 我知道你最爱的是这首: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不,你说错了,变了,不再是这个,而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恨君亡早。 吴恨带着冰虎一路朝前,却发觉像是不见了咕噜的身影,吴恨朝着这树林中呼唤了几声,周遭一片空寂,渺无回应。 吴恨回头看着冰虎,说道:“那咕噜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冰虎不会人言,摇了摇脑袋,猛然将自己的鼻子吸了几下,接着口中发出兀傲兀傲的声音。 倒像是在学狼叫,只不过学的十分不像。 吴恨道:“你是说咕噜去了狼穴?” 冰虎点了点头。 吴恨朝着密林深处看去,依然是阴霾的气息,看不清前方。 冰虎见吴恨在看前面,于是便撒开步子向着山下走去,吴恨也跟了上去。 两个再走了不久,终于回到了狼穴的洞穴口上,那一棵黑松显得尤为突出,吴恨在那树下翻找出了那本《四略图志》一看,不禁哑然一笑。 这《四略图志》上的那张地象图,正是自己在那个腐尸虫的湖泊地下石窟中发现的那张图。 依此看来,这条妖脉地形只是一颗竹彗的模样罢了。 吴恨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却猛然听到耳后的树林间一阵耸动。 吴恨赫然转头,迎空掠去,落地一看,却是一片惨状。 这地下尽然是凌乱的肉片和碎骨头。 而将这些碎骨头堆到一起的,正是那只哮天二郎犬,它竟然将自己主人已经化为碎末的尸体尽数找到了。 那哮天二郎犬丝毫不在意吴恨的出现,而是在一边兀自刨着一个深坑,刨好之后,将那些碎肉碎骨带进了深穴中,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埋了进去。 自始至终,它都没有看吴恨一眼。 轰隆一声,凌驾着的尘土猛然塌陷,哮天二郎犬陪着自己的主人一起归于尘土。 吴恨的心不觉又是一凛,却在这时候,忽然一个黑影猛然扑到了那泥土之上,吴恨正惊异之间,却见是咕噜。 吴恨生怕这咕噜做出些奇怪的事情,正待上去阻止,却猛然见白光一闪,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那黄土矮坟中跑了出来。 像是一个鸡蛋一般的东西。 而咕噜之所以扑上去,正是一把抱住了这个东西。 吴恨方才一时失神,竟没有注意到这个白色的蛋。 那咕噜把白蛋往怀中一抱,顿时整个怀中都是满满的东西。这咕噜不仅是善打落水狗,而且还善于淘货。此时他的怀中竟是满满一包瓶子,其中装着的液体,吴恨尽然不懂。只是咕噜点着瓶子上的字,倒像是颇有些懂似的。 这些瓶子中的药水,全是魔法炼金师炼制出来的药水。 吴恨见一切停当,顿然拔地而起。 天机道卷,第八卷,风雷卷。 风雷起,镇四方,道气卷混沌霸洪荒; 不愧为天机道卷七级道术,一阵轰然巨响,整个狼穴从此化为千年遗址。 吴恨看着这一片崩塌的废墟,不觉又想起了《营造法式》中关于“雕作”的内容,于是引动真力,深化境界,以法力祭起废墟中的一块万斤巨石,凌空凿作,金石齐鸣。 不久,这一块巨石就化作了狼王和苏婧翘首并立的形象。 吴恨本不知道狼王的模样,只能按照沃森的容颜去揣测。 做完这一切后,吴恨只觉得心中一片澄澈空明,像是自己的境界,似乎又增加了一层。修炼之力比起当日破封印之石的时候,更加纯熟。 那咕噜见这雕像颇有些好看,忙在一边拍着手儿笑,拍完之后还扯着吴恨的裙裾“咕噜咕噜”大叫,似乎是想要吴恨给他也雕一个。 吴恨莞尔一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递给咕噜,说道:“你自己没事去琢磨吧!” 第八十七章 前路漫英雄行,悲身世毒攻心 吴恨做完这一切,摊开手中的《四略图志》,看着上面用各种色彩线条所描绘的地理环境,不觉轻轻一叹,道:“原本没有料到,这个妖脉竟然会这么长!” 扉页地图上的脉络通通引向最后一个紫色的点,相信那个紫色的竹彗彗头,便会是出口。 吴恨合上书,遥遥看着远方,但见雾障森森,纵然能够预料眼前的群山宛如长蛇横无际涯,但却并不能够知道那,朝着那更深的地方而去的,消究竟还会藏着些什么。 看来前路,依然颇为漫长。 吴恨话音一落,身边猛然传来一阵长啸之声。 而这本来阴暗的所在忽而在一瞬间红光大作,吴恨惊诧地一回身,顿见红光灼眼,一阵流光溢彩之后,从那混沌如同鸡子的红色光芒中乍然出现一只赤红色的大鸟,但见这大鸟一双长翅足有三丈,头顶火焰般的彩翎也有五尺左右,而那双初出尘封的眼睛此时也爆发出火焰一般的奇异神采。 这却正是藏于吴恨境界中的朱雀。 原来是白虎值时已过,此刻代替它的便是眼前这只于半云中翱翔的火鸟朱雀,倒是这朱雀和白虎衔接的不错,此时那个依然昏迷的杜怀依旧躺在朱雀的身上。 朱雀看着吴恨,眼中方才还有些灼人的气息变得缓和了许多。 纵然雾障深深,但那朱雀的一双火翅竟然也将其周围的瘴气烧开了一层。 吴恨见那朱雀的一番身姿伟仪世所罕见,心中不觉大喜,手中径自翻开了书册最后的那一页地图,但见图册的左上角上写着一首短诗,内中似乎有着诸多味道,值得细细咀嚼: 鬼点灯一日三变,苍莽中枝叶遮天; 沧海一路难到头,桃花园中劫难现; 过园即得花闭月,园过便到留恨原; 留恨原中皆人彘,人彘无力空悲天; 路虽漫长终有尽,尽头忽有紫气现; 紫气之下万妖楼,狐媚偏能惑神仙; 真神假仙何得知,以我神力祭紫天; 他日若得紫气破,九霄龙吟惊天变! 吴恨带着跟在身后蹦蹦跳跳的咕噜,和那只飞翔在天际驮着杜怀的朱雀,向妖脉更深之处走去。 掐指一算,这也已经是陈一凡呆在那竹林间的半月之后了。 绿衣峰上,浅云竹轩。 正如其名,几只古竹围绕着这一片翠意盎然的竹轩,高处更有几丝轻薄薄的烟云笼罩。倚着竹扉的正是医女朱青,方才她又送走了毒女陆敛容。 彼时陆敛容丢下一句:“那小子命真硬,直到现在死也没死,莫非你用了什么奇药去医治了?” 朱青只是冷冷说道:“那小子死活,管我何事?“ 陆敛容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哟,妹妹几时说过如此言重的话,既然这样,我这里有新炼制的一味毒药,妹妹不阻拦的话,我便喂给那个傻小子了!“ 朱青手中轻轻捻起一只竹叶,随意在窗外生长的竹叶上轻轻一打,说道:“随你!” 陆敛容面上颇有些诡异地一笑,心道:“这次我就下猛药,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旋即抽身出门,香云四起,朝着陈一凡所躺的那块竹林飘去。 陆敛容悄然落地,那躺在地上的陈一凡却是纹丝不动,只是脸上一片青黑色,显然是中毒颇深,而裸露出来的手臂之上更是星星点点出现了无数的红斑。 就连下毒的陆敛容都记不得自己是用的什么毒才造成了这种结果。 陆敛容在陈一凡身边蹲下,探了探陈一凡的鼻息,只是气若游丝,俨然就是半死之人。想起当日陈一凡在于当日在朱青之间选择了自己,陆敛容的脸上神色变得十分诡异,继而笑道:“你这小子,可知世上有一种生灵叫作蛇,而依外表来看。越是看似美丽的蛇,就越有毒!可怜你当日没有跟着青儿妹妹,倒是只能让你吃下这么多苦头,这却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这个与毒同在的女子啊!” 陆敛容独自说到这里,继而从手中捻出一颗丸药,这丸药之上散发着迷离诡异的光泽,接着陆敛容就将这丸药丢进了陈一凡的口中。 陆敛容做完这一切,随性而舞,周身的迷香四起,看起来,那身姿倒是十分动人。陆敛容回头看看浅云轩的方向,嘴角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之中,恶意却是多于好意。 瞬即,雪衣如云,飘然远去。 朱青眼看着这落寞的林子中的萧萧竹风,心底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从来不曾这样输的彻底,自问做人之上,自己总也不会坏过视生灵如草芥一般的陆敛容,然而当日,那陈一凡只因为自己一时气愤所做的事,便不再相信自己。 只是朱青心本纯良,纵使有再大的气恼,到这个时候也是散的差不多了,虽然心底里还是对陈一凡有着恨意,倒也不至于夺了他的性命。 朱青想到这里,欠然起身,打开竹门,在面上穴道上点上几点药粉,瞬即踏开竹叶,翩翩飞向陈一凡所在的那块地方。 朱青身落地上,方才靠近陈一凡,心中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她顿了一下,放眼看向四周,觉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此刻陈一凡所躺的地方,方圆两丈之内的地区里面,所有的植物竟然都比两丈之外的地方要低矮。 无论竹子还是青草。 尤其是从那青草来看,周遭的青草看起来叶片都微微有些老熟,但那两丈之内的青草俨然初春幼苗,青翠欲滴。 这等景象,倒是从未见过的。 朱青缓缓踱到了陈一凡的身边,陈一凡此刻已然僵死在这里,只是身上有些微妙的起伏,朱青知道他没有死。 只是朱青更有些疑惑了,这几日的自己并没有来对他进行诊治,他的生命力难道真的有这么顽强么? 这对于一个从小习惯于研究疑难杂症的医女朱青来说,倒是引起了她十分的兴趣。 就在朱青思考的时候,忽而那陈一凡的身子猛然一阵抽动,朱青放眼看去,但见陈一凡的面上青紫之色赫然变成一片血红,这血红色流窜于他的面部,流转间忽而又微微发黑,黑线如同蠕虫一般在陈一凡的皮肤之下流窜着。 朱青看着景象,下意识的救人之心大发,猛然掠至陈一凡近前,扶起他的身体,手搭脉搏,眼观面相,方觉刚刚陆敛容用的毒药毒性颇为有些力道。 那毒药全无姓名,皆是专破六气的邪异之物所造化。 人若无六气运行全身各宫,则血肉必然尽数溃败。 朱青此时欲待探查出他体内的毒药,搭脉的时候却猛然见到他双臂上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心道不好,这陈一凡的内外所在,竟然不只有一两种毒药。 古来自有以毒攻毒直说,然而那陆敛容毕竟是炼毒之人,当然知道毒药中的一些相生相克的道力,适才陈一凡身上的毒药竟然没有任何两种是相互克制的,因此此时若要解救陈一凡,必然要一步步去解毒。 朱青不觉心中一恸,若是当日自己直接来救护这个陈一凡,必不会导致这样的严重的结果。 但此刻,死马也只能当做活马医了。 朱青将陈一凡平躺在地上,手取银针,将陈一凡的奇经八脉尽数打开,手中更是掌握一只小小的炼药之炉,炉中烘煮着慢慢一炉子的珍奇异草,随着武火点烧,瞬间那炉中便已经烧制出半汪清凉药水,朱青将那药水缓缓倒进了陈一凡的口中。 所有的希望,只在这最后一手。 只能等待,听天由命地等待。 此时的陈一凡脸色褪去了浑黑,只是有些发青,额上面上皆是淅淅沥沥的汗珠,那有些发白的胸膛,一颗起伏不太明显的心脏还在努力搏动着。 此时的竹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朱青看着陈一凡病怏怏的侧脸,一股怜惜之心慢慢替代了曾经的那种厌恶。 此时若能让他活过来,便已经省却其他的所有快乐了。 朱青怔怔地看着,陈一凡脸上的青色越来越淡。 一丝笑容在朱青眼中缓缓浮现出来,或许,真的还有希望! 朱青的手脱开了陈一凡的手腕,轻轻擦了擦额头,心道:“看来这小子还真算是命大!” 孰料她的心里刚想到这里,本已经虚弱到极限的陈一凡猛然一个坐起,仰天长嘶一声,一口黑血迎风喷出,顿时将远处的几棵小竹子尽皆腐蚀了一个干净,而陈一凡那张抖动的脸顿时漆黑如墨! 朱青忍不住轻叱一声:“不好!” 所有的毒性,还是没有被压制住! 第八十八章 医女悯人心,妙手需药灵 陈一凡鲜血狂撒三丈,瞬即跌扑在地,一口长气之后,全然告别了这个世界,而他的那双眼睛竟也圆瞪朝天,似心中对于这个世界仍有千般不舍。 朱青心中猛如抽空一般,正待运药稳住心神。却是忽而间发觉自己的手中竟然还拿着那一只熬药的炉子,而此刻的自己俨然还在往那只炉子中倾入药材。 “怎么可能?”朱青只是一愣。 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陈一凡的手腕,此时略略一搭脉搏,朱青不觉大为惊诧,陈一凡的脉搏,此时竟然又有了! 何等奇事?人死竟而复生? 朱青正诧异之间,忽而闻听到有如蜂鸣之声,这声音竟然来自陈一凡的胸膛,朱青默然看去,顿见一只小小的颇为玲珑的金色光轮出现在了陈一凡的胸口,此时那光轮一阵金色眩光照着四周。 朱青看那金色光轮颇有些奇异,而那金色看起来也十分温润,心动之时,她忍不住去触碰了一下,孰料就是这一碰,朱青忽而感觉全身一震,仿佛有一阵冰凉的水透遍全身。 朱青心中感觉十分奇怪的时候,抬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自己的手指甲明明在昨日的时候全部修剪过的,而此时却忽而长了回去。 这一切似乎都太奇怪了。 “不如,我先把他带回去瞧瞧,兴许就能瞧出些什么端倪!”朱青心意已决,便欠身抱起了陈一凡,将陈一凡带回了自己的浅云轩中。 陈一凡身上仍是那许许多多的毒药所累积起来的伤痕。 朱青细细勘察,自每一处症候来探其出处,以求解毒之法,细细记录之后,不觉大吃一惊,这陈一凡的身上所受毒物竟然多达十余种,似乎这半月以来,几乎每一天那陆敛容都会在陈一凡身上施下一味毒药,其行真可谓令人发指。 朱青不觉轻轻一叹,心中竟然生出了稍许悔意。 但眼前的紧要却并不在于后悔多少,而在于如何解去陈一凡身上的毒,朱青只得将自己心中所有关于解毒的心思尽数放在了陈一凡的身上。 这陈一凡既然能从死亡边缘重新回来,则必然其身体中绝对藏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既然有这种力量的护身,倒是给朱青提供了不少治愈陈一凡的保障。 三日过后,朱青眼见着陈一凡手臂上的红点尽数消失,而面额上的黑青色斑块也淡化了不少,从外貌中观看,似乎他身上的毒已经解去了不少,但朱青的焦虑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因为在陈一凡体内的经脉中还淤积着大量的毒素,就算现在陈一凡容颜没什么影响,而那些隐藏于体内的毒素俨然让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没有一丝清醒的征兆。 朱青细细查探,方察觉到陈一凡的身体中,尤其是在深入脊髓处仍存有大量的“穿髓毒”,朱青查知这一点的时候,不觉倒抽一口冷气。 这陆敛容实在是用毒过甚,竟然连这种丧天良夺人性命的透髓之毒也用在了陈一凡身上。 朱青于是在自己的书房中翻出一本风尘古朴的上古毒书《古猿经》,这《古猿经》也算是有些来历,昔年神农氏在那森莽大地尝遍百草的时候,来到了现今称作神农架的地方,并与其中尝试一味奇异药物,孰知这乃是一种毒药,且药性发作需要时间,即使用赤鞭鞭打之后,这赤鞭仍未变色,于是神农便亲身尝试,结果毒发,亏得这神农架中一只棕红色古猿相救与他,神农感激,便将神农架中所得毒药心得汇编一书,并以古猿命名,至今日便流传到了朱青手中。 朱青知晓这透髓毒乃是出自一味毒菌,于是便往手中的书页上关于毒菌这一方看去,稍解,便看到了透髓毒的出处。 这透髓毒所出之地也正在七天仙子峡中,这七天仙子峡的东方,与外界相交的边缘黑云谷中有一味毒菌,名唤“掘地精”这一味毒菌颇有些厉害,长期生存于黑云谷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常年无法汲取天青云白的气息,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无休止的掘地而生,适才渗透能力极为强悍,而其自身更是毒性颇浓,为了自己的生存往往将身边共同生长的苔藓之类的生物悉数毒死,所以那七天仙子峡下的黑云谷中据说只有这掘地精一种生物。 只是那黑云谷中往往只是陆敛容常常去,朱青从不涉及如此黑暗并且充沛着寒湿毒戾之气的地方。 朱青再细细一看,却见上面书有蝇头小字,其中便载有这种毒菌的形状、气味、颜色、毒性、解法。一见解法,朱青心中大喜,落目看去,但见解这毒药的竟也是一种毒菌,名曰霸王伞。 朱青掩卷沉思,心道,自己平日里多是研究药理,倒是每次陆敛容来挑战的时候自己才会去看一下解毒的书,此时这个霸王伞,自己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要到何处去找寻呢? 朱青不忍轻轻一叹,侧脸去看陈一凡,但见他呼吸已经趋近于平稳,只是尚没有丝毫神智。 朱青忽而想起他胸口的那一个金色光轮,于是便悄然望去,那光轮早已经消失不见。 霸王伞,霸王伞,何处才有霸王伞? 朱青托腮凝望着竹扉外静谧的竹林,一时间没了主意,左思右想间,却是忽而想起一人,或许去找苏舞姐姐,能有个结果分晓。 想到这里,朱青不觉喜色欣然,轻轻合上了双手,俄而轻身而起,走至竹扉边,回头看一眼陈一凡,瞬即随风而去。 展眼之间,苏舞所在之地绿台原即刻进入视线。朱青拨云而下,身落那片绿意盎然的台原之上,远远望去,台原上一片姹紫嫣红,尽是花儿朵朵,草叶青青,内中更有白色的绵羊闲庭其中,朱青刚刚落到一丛草边,便有几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吧嗒吧嗒跑开去,灰色的,白色的影子颇为伶俐,跑远之后更在这草原中裸露的大石头上站定,回头用一双红色的眼睛瞄着朱青。 不愧为牧女,所在之地俨然就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牧场。 朱青青青一叹,旋即走上了一条小道,朝着苏舞居住的藏灵棚走去。 那苏舞历来总是跟些奇花异草住在一起,而这些奇花异草所在的地方正是苏舞以及历代牧女用大地灵气所汇聚的一个光界,这光界之中不分四季,苏舞喜欢那种生物便可以养着这些生物,而她更是常年住在这里面。 朱青见台原之上没有,则必然苏舞就在那藏灵棚之中。 紧走几步,一派奇异光景瞬即出现,俨然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光本是无形的所在,此时用光所修筑的花盆,所修筑的台阶之上,所有的花草皆是裸着根须悬空浮着,一派梯田迎空而去,绵延百丈,楼阁殿堂本在其中却又隐于其中,颇为壮观。 朱青细细一看,便见此时正有一人在隐隐灼灼的花丛中抚弄着,朱青忙唤了一声:“苏姐姐!” 却在此时,那花丛中忽而回了一句:“师傅,有人叫你!” 朱青微微一愣,这般奇怪,苏舞姐姐何时收下了一个徒弟? 第八十九章 只为霸王伞,误入天衣阵 这边的朱青正在惊讶之余,那边的苏舞早就款款踩着蝶云落在朱青的面前,微笑着看看朱青道:“妹妹可有什么事情?” 朱青一下子只是发怔,再一看去,不觉大为吃惊,道:“姐姐,你的胳膊!” 此时顺着朱青的眼光看去,却见苏舞的一双淡绿色的水袖,此时只剩下一只垂在腰边,而另一只水袖却随着若起若落的风,忽上忽下,形若无骨,朱青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细细看去,不觉大惊。 苏舞的胳膊竟然生生不见了。 只是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不沾风尘,似乎失去胳膊这一件事情,她并没有多么在意。 苏舞见朱青看着她,于是轻笑道:“没什么,这一只胳膊还换了一个人的性命,只是你且不要告诉他,我恐他心怀内疚!” 苏舞话音刚落,那个身穿着淡蓝色短褂的小子已经跑到了苏舞的身后,然后抬头看着朱青,对苏舞问道:“师傅,这个人是?” 朱青冷哼一声,道:“才几天,你竟然不记得我呢?” 那个小子一愣,只是诧异地看着朱青。 苏舞一听此话,慌忙打了个幌子过去,接着凑到朱青身边用仅剩下的那只右臂挽起朱青,悄然道:“青儿,听姐姐的,无论怎样,姐姐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对他怀有任何成见!” 朱青见苏舞脸上一脸无邪的样子,心中好生疼痛,挽起苏舞空荡荡的袖管,说道:“姐姐,你不是最恨男人么,为何还要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将你自己的胳膊就这么……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 苏舞脸上仍是欢笑,不知是否强颜为之,乃说道:“青儿,你可知,见到这个人之后,我的主意已经有了些改变!”说罢,苏舞更是转眼看着身后站着的那个男子。 这男子赫然就是一命换一命的尊法门法贵的弟子神规,而此时他早已经失去了记忆,被苏舞赐了新的名字:苏换心。 此时苏换心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只是对着苏舞露出满面微笑。 苏舞心意满满,转过来继续讲道:“这孩子在那食人花中呆了太多时间,花中的腐肉汁液让他受了些创伤,此时的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往日的身份了!” 朱青听了这话,只是心痛的摇摇头,说道:“苏姐姐,早知道会如此,当日你应该告知我,我就是绞尽脑汁也会为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啊,为何弄到今日这个地步?” 苏舞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也是无能为力,当日那食人花倔强无比,我只能出此下策,若你有法子,我又怎会如此,你别放在心上,瞧你这样子,难道姐姐少了一只胳膊就不是你的姐姐了么?” 朱青的眼中依然泪光如清流。 苏舞转头呼唤苏换心,苏换心本也只是尴尬站在那里,碍于礼数不好在苏舞身边探听他们所讲的东西,此时见苏舞唤他过去,马上就跑到了跟前,转而对朱青行了个礼,却见她眼中竟有闪烁的泪光,心中一时颇为疑惑,于是说道:“师傅,这个人是……她如何流泪啊?” 苏舞忙说道:“哦,这是我的妹妹,多久没见,想我了,所以就流眼泪了!” 苏换心一听这话,心中自有几分明了,于是欠身上前,行礼道:“师叔好!” 朱青心中不忍看到苏舞那空荡荡的袖子,瞬而偏开头去,道:“谁是你师叔?” 苏舞忙是在一边扯了扯朱青的袖子,使了个眼色,说道:“师妹!” 朱青只是一抹眼泪,说道:“我随你们怎么叫,姐姐,我今天来只有一事相求,你答应了我我就离开,看着你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静下心来?” 苏舞点了点头,两人相互搀扶着翩然上了藏灵棚,那苏换心安安静静低眉顺目的在后面跟了上来,适可而止地保持着距离。 “你说什么,你要去找霸王伞?”苏舞一听朱青的要求,立即一愣,说道:“你要霸王伞干什么?” 朱青此时心中只觉得疲惫无限,说道:“我可以不要告诉你么?” 苏舞一听这话,面上淡淡一窒,道:“妹妹还是在埋怨我断臂换了换心的命么?” 朱青哀伤的一笑,说道:“这胳膊是你的,我本管不上,可你是否知道,我们自来情同手足,这么大一件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 苏舞一听这话,却又是一笑,说道:“假若我真提前告诉了你,和你商量,你会答应我将这只胳膊献出去的要求么?” 朱青此时却是愣住了,良久,忽而抬起头来看着苏舞说道:“可是,我还有胳膊啊!” 这话一出口,苏舞脸上的笑容也是猛然凝固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后还是苏舞开了话头,说道:“你要找的霸王伞,在这七天仙子峡中就有,不过仅有一棵,现在活在织女妹妹的橙绮峰峰顶天纺锤上。 这天纺锤乃是橙绮峰最高的山峰,其山形颇有些奇怪,形如纺锤。因而得名。 苏舞续道:“天纺锤从来就是七天仙子峡中最高的地方,当然若你要上去也是可以的,毕竟我对你的驾云之术深为叹服,只是你要知道那天纺锤之所以能以那种奇怪的形状立在那里,正是因为天纺锤之上所生的那一棵巨大的霸王伞,那霸王伞上接天灵,下延地脉,适才将天纺锤稳固住,若你去挖出霸王伞,则很可能,那天纺锤便会坠落,之后则必然会影响到织女妹妹所在的橙绮峰,这,你可得想好,再者,若是织女妹妹知道你是为了霸王伞而去,她定然不会准许你上山……我们这所谓的七天仙子关系,你也是知晓的,虽然对外合称七人,但到现在为止,我连迷女妹妹的模样都不甚知晓,每次去见她都是她的木马回答我的问话。你和织女妹妹更是少有走动,她岂是能答应你的?” 朱青此时颇为倔强,说道:“我定然要得到那棵霸王伞!” 苏舞好言相劝道:“你若不是极为需要,要那东西干什么,不过是一只巨大的金色蘑菇罢了!” 朱青却是猛然起身,回身拜了个别离,道:“姐姐保重,我必能得到那棵蘑菇!” 望着朱青一抹青影消散于空,苏舞静静看着,只是轻轻一叹。苏换心轻轻上前,清道:“师傅,方才徒弟在花园中一瞧,那些兰花儿,都开好了!” 朱青回到青衣峰稍作休息,观察了一番陈一凡的病情,只道陈一凡病情的确是稳定了,但那透髓毒的毒性却已然跗骨难除。 此下唯一之法,便是找到那霸王伞了。 朱青轻轻缓了口气,捻起药篮子,重又上了青云天。 渐行渐止间,终于在云头看到了橙绮峰,这橙绮峰山下是一片三面桑田,一里方圆种植着不少的桑树,而桑树只到山脚,山貌就立即改变成红色荒原一片,这自古以来橙绮峰都是以山色橙绮丹红变幻无常而名,此时于天顶中看去,但见橙绮峰上怪石嶙峋,万千壕沟交相延伸,更是有蘑菇状,球状山石森森林立,而这橙绮峰的外延,则往往形成了两壁直立的深沟,或宽或窄,犹如巷陌。处处皆有残峰石墙,奇峰间杂,景象颇为壮观,借着这天光一看,光影交杂,宛如神境迷宫一般。 而橙绮峰山顶之上的天纺锤也恍然进入了目光之中。 飘渺之云,环绕其左右,那纺锤真如其名一般仿佛是天上垂下来的。 朱青深通药理,平日更是多加护理眼目鼻喉,所以有一双骄人明眸,她垂目低探,早见橙绮峰下绮石园中那一弯赤色虹桥之下悬挂着无数椭圆状的巨大的蚕茧。 这正是织女所居住的地方:绮罗茧。 朱青本欲按云而下,行动间忽然就想起了苏舞所说的话,若是真要去打个招呼,那织女定然不会同意。 一想到这里,朱青立刻凝身云端,不作前进之态。 心思回转,想到:也罢,既然不同意,也只有先得了霸王伞,再去谢罪。心下及此,朱青立刻纵云直去,风云动,却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丝隐隐的线。 她不知,那织女慕容云绣却必然会知晓。 毕竟,天衣无缝。 此时朱青过处,早就裙边沾到了悬天而布的蛛网,蛛网微微一阵颤抖,一只没入白云中的白色绮丽蛛便摇摆着一双触须顺着那蛛丝迅速掉落地上,瞬即化为赤红色隐于沙石之中迅速朝着那悬挂的绮罗茧爬过去。 绮丽蛛一路紧行竞走,瞬时便到了正在机杼边纺线屡丝的慕容云绣身边。那慕容云绣轻轻一叹,说道:“难不成又有什么飞禽进了圈套?这会子我可是不会将它还给苏舞了!得让她长长记性!” 那绮丽蛛背上的斑纹一变,成为了一张咧嘴傻笑的脸。 慕容云绣看看绮丽蛛的笑,道:“你这小家伙,还是改不了吃肉的习惯,也不看看你那张大肚子!” 第九十章 苍鹰斗丽蛛,医女落悬崖 慕容绣云轻轻嗤笑着绮丽蛛,面上看似有怒,实则颇有些疼爱。这慕容绣云生活本自单调,日日绣花提绢,不仅做些寻常罗绮,更是用那养育的绮丽蛛布下了天罗地网。 绮丽蛛,蛛丝柔韧已极,触手间俨然就像是冰线雨丝一般无知无觉,但过后方才知道其中厉害。 这绮丽蛛日日从霸王伞顶处悬空而下,四面织网,早就在这橙绮峰方圆两里的空中暗暗绣出了天罗地网,再加上慕容绣云以天衣葵花针缝补漏隙之处,这盏天罗地网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却不入眼的陷阱。 朱青越往深处去,却是感觉周身的体温在急剧下降,而步履也更加艰难,此时她心中有感,瞬间便停了下来,盼盼看去,但见这四周竟然连一朵云气都没有,好似有一种什么东西占领了周遭的空间。 朱青一想,心中更生几分疑惑,暗道不妙,却在抽身的时候忽而感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量裹住了全身。 朱青仔细一看,方见到自己的四肢忽而被一些渐渐显形的银色丝线捆扎在一起,而那些银丝随着自己的扭动更是越扎越紧。见此情景,朱青立刻敛了身子,不再动弹,那蛛丝的收合之力稍解,只是仍然在慢慢紧合,朱青的周身此刻俨然像是被裹上了一层白布一般。朱青不觉一时再无法子。 正在这时侯,远方忽而有一道苍灰色的影子冲了过来,朱青还未看清楚,却见那灰影朝着银丝的一个地方试探了一下,然后猛然一退,像是在逗弄着什么一样。 朱青放眼看去,却见远处蛛丝之上赫然出现了十几只赤红色的蜘蛛,而方才它们却是隐逸在蛛丝之上,跟丝线和白云蓝天同为一色,所以朱青并没有看出来。 而那团灰色的影子竟然是一只苍鹰。 赤红色的蜘蛛见苍鹰打搅了它们享用美味,立刻一个个原形毕露,身子发红,更是从肚腹之上射出一根根鲜红色的蛛丝。这蛛丝全部绕着灰色的苍鹰射了过去。 这苍鹰却是颇有些矫健,忽而直冲如云,忽而盘旋下落,又或者猛开双翅嘈杂作出一股大风,更是有逮到机会直用尖喙击杀蜘蛛。 只是那蜘蛛的数量俨然多了不少,纵然偶尔丧去两只,其力却依然不减,那些血色蛛丝更是激射而出,不仅连接成网,更如梭子直刺苍鹰。 倒是这蛛鹰大战使得朱青这边的压力稍有了缓解,朱青心思流转之间,早已经是想到了一本外邦医经《易筋经》,这医道实则是分为三种,药学,医学和育学。 其中育学就在于《五禽戏》等育学之书,而此时的朱青想到的却是天竺佛国传来的一本《易筋经》,此书若能通识,则可让人具有易经换骨之力。 朱青心中想到了这里,更是即刻操动了其中瑜伽龟缩之术,心思甫然之间,身子已经是比往日瘦小了不少,本来这蛛丝也是遇大则大,遇小则小,只是此时操控这些蛛丝的蜘蛛在一边跟那苍鹰一场大混战,显然顾及不到这里,深以为这个猎物已经无法逃脱,哪里料到世间尚有易经换骨的神术。 朱青脱离了蛛丝,即刻不加逗留,直向那山顶上的霸王伞腾去。 远处云端站着的,正是苏舞,方才朱青离开之后,她忽而想起朱青若心意已决要取得那棵霸王伞,势必不会去和慕容绣云打照面。想到这里的时候,苏舞生恐朱青遭遇到天罗地网,旋即带上一只行动颇为灵巧的苍鹰跟了上来,方才见到朱青受困,于是便放出苍鹰解掉了朱青的困厄窘境。 朱青一路不再滞顿,一气便飞越了天罗地网,落到了橙绮峰封顶的霸王伞下。 这时候,却有慕容绣云脚踏橙色云毯,缓缓飞升入云,不多时,早见苏舞立于苍鹰之后。 慕容绣云虽隔得远,却仍然是灿而一笑,道:“哟,苏姐姐,怎么又把那老鹰放到我这里来了?” 苏舞面容和善,笑道:“小小家禽,不堪管教,四处乱飞,这不,就一头扎进你的天罗地网了!哎,看来妹妹的天罗地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慕容绣云脸上笑容欣然,说道:“我看,倒是姐姐的老鹰是越来越厉害了!哎,姐姐,你披这么一件万灵羽翼在身上干什么?” 正如慕容绣云所云,此时的苏舞左肩膀上正披着一件十分漂亮的羽翼,这之上的万片美丽的禽类羽毛正在阳光下明亮的闪耀着,现出变幻莫测的光芒。 只是这件万灵羽翼也正好遮住了苏舞空荡荡的袖管。苏舞脸上毫不变色,笑道:“这件衣裳不就是绣云妹妹为我做的么,呵呵,今日无事,忽而有些想念妹妹,便过来看看你,却不知道妹妹肯不肯上光‘落茧’迎客啊?” 慕容绣云面上一喜,说道:“这也要归功于姐姐所养的那些珍禽异兽,毛羽鲜亮啊,妹妹我的技巧,也就这么多而已!” 几分回承附和,两个女子俨然已经热乎起来。 慕容绣云牵着苏舞下了云,那苍鹰也止住了和蜘蛛的打斗,蜘蛛变色,重又隐逸于天罗地网之中。 苏舞落云之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封顶方向,心中不觉轻叹一句:“只愿青儿妹妹动静小一点!我也只能勉强拖住绣云了!” 慕容绣云高兴地落下了一只白玉通透的茧子,抽出一丝,顿见内中颇有些空灵之境,慕容绣云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道:“姐姐,请进去讲话吧!” 苏舞一笑,欣然而入。 那朱青按落云端,已经站到了橙绮峰山顶之上,面前是一个颇为巨大的光秃秃的台地,只有台地中间堆着无数圆滚滚的石头,这石头小的有拳头大,大的却有几丈见方,这些圆滚滚的石头本来在这个地方是无法稳固的,之所以此时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如同高塔一般的石层,正是因为现在在那堆积起来的石头顶端的霸王伞。 朱青走到一块约莫三丈方圆的石头之前,便看到了这石头上如同铜钱般大小的环状斑点,朱青再去看别的石头,无论红黄还是白青,所有的石头上都有这种铜钱般大小的纹路。朱青便知道这斑纹定然跟生长在石堆之上的霸王伞有关系。 她心中一动,便顺着这些滚石走上去。 才走了几步,便远远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清香,宛如桂花般沉郁,又似莲花般清冽。这霸王伞毕竟不是凡物,拥有这等香味也实属正常,朱青心下及此,更没有停下步子,而是继续向上走去,那些圆滚滚的石头也是特别稳固,踩在上面没有任何松动的感觉。 朱青走了半晌,再一抬头,却发现那散着金光的霸王伞好像忽然向着天空中倒退了几丈,朱青心中不觉有些疑惑。但仍没有停下步子。 再走几步,忽见一块四方巨石,说来这里本到处都是圆石,此刻忽而出现一块方形的石头,着实有些夺人眼球。那四方巨石之上竟然还有字迹,朱青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霸王伞下,止步之地;前方有路,只通九泉。 “只通九泉?”朱青不觉轻轻念出了声,这些字写在这里必然不会是全无道理,若是以此看来,自己为了安危,必然不能再前进了。 朱青不觉顿住了步子,看了一眼那些字迹,再抬头看去,却见离那霸王伞散发金光之处俨然只剩下几丈的距离。 莫非这些字,只是危言耸听? 朱青心中一时有些踌躇了,心念之间,却又是想起了陈一凡那张毫无声息的脸。 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值得么? 或许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面! 朱青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脑袋有些晕忽忽的,想是想的事情过多! 朱青掐一下自己的手腕,说道:“尚且不论他的身份,朱青,你不是自诩有几分医德么?既然如此,救人性命于水火,当义不容辞,更何况那陈一凡身上还有诸多奇妙之处尚待解开,若能将他医好,自己的医术少不得会更加精湛!” 到此,朱青终于一甩头,继续走了下去。 那山顶的霸王伞,一朵一尺长的金色蘑菇,此刻像是更有了生气,表皮也变得更加娇艳,周身散发出迷离的金粉。 朱青紧走几步之后,忽而觉得颇有些疲累,只得隐隐绰绰觉得有什么奇异的影子闪动着,朱青抬头看了看了看霸王伞的方向,却见那霸王伞此刻竟然正在头顶不远处悬浮着。 朱青的眼前突显霸王伞,被那金光一罩住,顿时面上一片苍白,只是她忽而又缓缓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阴晴不定,非哭非笑,看起来颇有些诡异。那霸王伞猛然又是一道金光照到朱青脸上,朱青忽而满意的一笑,接着便伸手朝着霸王伞捞去,却不料刚一伸手,那霸王伞猛然闪躲开来,朱青疾步上前,那霸王伞又是一躲。 朱青紧跟着追了上去,只是此时的她神情恍惚,俨然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绝峰之上,下一步,她的双脚踩进了一个柔软缠绵之所在,而她的眼前更是忽然出现了无数的金色铜钱般大小的斑纹,这斑纹无休止的旋转着,在空中出现了无数巨大的光漩涡,并且不停地抽动着,朱青顿觉周身的气息尽皆融化,一阵迷糊之中,脚步踉跄几下,从那山顶的滚石山上跌落下来。 直直坠落到,橙绮峰中,深达万丈的悬崖之下。 第九十一章 橙峰寻朱青,深谷见奇门 却说那边的朱青直落悬崖之中。而这一头的苏舞仍是浑然不知,依然在和慕容绣云端坐于白玉雪茧之中闲话家常。 这白玉雪茧丝丝线线看来皆是精细之物,但内中的空间却并不狭小,朱青和慕容绣云一边说着话,清风过处,那柔韧却又轻盈的白玉雪茧随着清风缓缓飘摇着,还颇有几分情趣。 苏舞此时虽在和慕容绣云讲话,心中却依然惦记着那悄然上山的朱青。和慕容绣云聊着聊着的时候,苏舞借机说道:“云妹妹这地方虽没有那么多的植物和鸟兽鱼虫,但看起来情趣却并不减少啊!” 慕容绣云轻轻一笑,道:“情趣倒是谈不上,但我这里比姐姐那里倒是要安静不少,姐姐那里整天都是鸟叫虫鸣,有时候还有牧羊的叫唤,呃,说到这里,却不知道姐姐养育的那些草木鱼虫生活的如何?” 苏舞等的便是慕容绣云这句话,于是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一切还可以吧,说起草木来我倒想起刚才我的话还有些错,妹妹这里并不是什么植物都没有,倒还有一味草木!” 慕容绣云先是一愣,接着便想起了山峰顶端的那棵霸王伞,乃说道:“姐姐,你号称牧女,此言就有些差异了,要说那霸王伞本不属于草木,只是介于草本和那些兽虫之间的东西罢了!” 苏舞忽而作了恍然大悟状,笑道:“呃,这是我的错,只是一谈起这些东西,就对云妹妹的霸王伞有些好奇!” 慕容绣云淡淡一笑,说道:“姐姐,那霸王伞可不是好东西,你若想要种植养育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我当年也曾想过去亲身看看那霸王伞,谁知道那霸王伞毒性颇有些霸道,我去了两次,每一次都晕厥在滚石石基之上,有一日熬了三日才醒过来!第三次的时候吃了教训才得一见!” 苏舞一听这话,面露惊奇道:“怎地毒性如此强烈,妹妹可知你是如何中毒的?” 慕容绣云续道:“去个一次我自然不知道是如何中了毒,后来晕倒几次后,我终于久病成良医,大略看出了其中蹊跷!” “哦,那其中倒是有些什么蹊跷?妹妹说给我听听!” 慕容绣云点点头,说道:“那霸王伞生长于一大丛的滚石所构成的石基之上,而这霸王伞正如其名,霸气十足,滚石本不能停滞于峰顶,而这霸王伞攫取之力十分强悍,竟然用极细的根丝将那数百块巨石笼络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滚石墩。霸王伞中的至阳毒力更是渗透到了石头之中,在这石头上形成了日晕斑纹,这斑纹看起来没什么,实则足以扰乱心智,只是这斑纹颇有些明显,我上去之前往往一眼就将这些斑纹看在了眼里,适才走不得几步就被毒物攻了心!”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惊,暗道不好。这面色忽而一变,却是即刻被慕容绣云看在了眼里。 慕容绣云狐疑地看着苏舞,说道:“姐姐莫非是想将那棵霸王伞弄去?这我可是不许的,当日我只是想上去看看,当初我也跟你说过,这霸王伞若是拔去,那些滚石墩必然坍塌,我这橙绮峰少不得多灾多难!” 苏舞摇摇头,道:“师妹,我要哪毒物做什么,只是……师姐心中颇有些好奇,师妹现在能否带我上去看看?”话虽这样说,她心底里倒只是担心朱青的安危。 慕容绣云一听这话,恍然道:“我还以为有多大事情,原来师姐就是想要去看看,没事,我带你去就行了!” 苏舞点了点头,心中虽然焦急,但仍是面上不露异色,只愿此时慕容绣云将自己带上去,其他的事情再做打算。 只是整个滚石墩上,空无一人。而那头顶上散发着金色光泽的霸王伞依然欣欣向荣朝着远方的太阳。 苏舞不觉心中一寒,这番寂然景象,竟像是没有任何人来过。 苏舞看着生长于顶端的霸王伞,问道:“云妹妹,我可以上去看看霸王伞么?”慕容绣云笑道:“这个当然可以,只是姐姐切莫触摸那霸王伞,毒性太烈,我怕姐姐中毒之后就连这峡中的朱青都救不了!” 苏舞一听此话中的“朱青”二字,心中更是一紧,早已经双目避开石头上那些日晕斑纹,疾步向上而去,徐徐然几个折回,便到了山顶之上,而那霸王伞,却是孤独的生长在那里,面朝阳光,周遭空无一物。 此时种种迹象表明,那朱青若没有成功,便可能成仁。 想到这里,苏舞不觉回了头,只见这霸王伞所朝的一方石壁下,竟是一片万仞悬崖。慕容绣云乖巧地蹲在那霸王伞边,手上戴上了一副橙色的手套,抚摸着霸王伞散发出来的精光,却并不触碰这霸王伞的伞柄和伞叶。 鲜艳,娇丽,有毒。 就像是,那个叫作陆敛容的女人。 朱青微微睁开了眼睛,但瞬即,一大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这黑暗逼得朱青只能将眼睛赶紧闭上了,身体自上而下发自筋骨的疼痛着实让这个女子颇难承受,当即一声**,幸亏只是一下干呕,倘或吐出血来,怕是五脏六腑都遭受到重创了。 朱青的手撑在地上,触手就是一层密密麻麻的叶子,倒也幸亏有这样的一些叶子,才会让自己不至于摔到魂飞魄散。只是此刻头脑中仍隐隐有些奇异的感觉,那些眩晕感仍还有一丝记忆,朱青不觉扶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呆了一会儿,眩晕感才完全解开,朱青翻了个身,再慢慢站起身来,这悬崖底下,是一片黑暗谷地。 朱青刚走几步,又是力有不逮,终于还是端坐于地上,开始运息调理,这运息之术却也是来自天竺佛国的《易筋经》中的瑜伽之术。 这瑜伽之术倒也是颇有些适合女子。 朱青再从已经被压瘪的竹药篮中取出几味养育之药,径直服下。 过了也不知多久,身体中的痛感终于消除了一个干净。 朱青这才重新站起身来,这黑谷之中,悄然无声,地上只有涓涓细流和那些杂乱的碎石子,碎石子之上皆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脚踩上去,便发出阴测测的声响。 朱青抬头看了看天上,不见其顶,心中不觉一叹,此时若想重新腾云上去,必然要先解体内伤厄,方才这一摔,虽没有致命,但朱青的精神已然受到重创,身上的几处经脉淤堵受阻,已经不能在短时间内运用周身气力。朱青轻轻叹了口气,缓步朝前走着,希冀这样也许能走出一条道路来,只是这样停停歇歇,大约走了四五个时辰,终于是走到了一个略有光明的所在,但见头顶上漂浮着淡淡的水汽,而脚下的那些藤蔓和苔藓尽皆消失了一个干净,夺目而入的,竟是无数的黑色蘑菇。 朱青不觉面目一凛,清道:“这不就是透髓毒的那种毒蘑菇掘地精么?原来我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黑云谷,可这里的这些水汽俨然就是白色的啊!” 朱青正自诧异,忽而感觉脚下的碎石一阵耸动,诧异间猛然一看,忽见脚下附近的一堆蘑菇猛然生长起来,从那些黑色蘑菇伞上的银灰色圆形斑点中透射出一股股黑气。 不用说,这黑气肯定有毒。朱青即刻猛然后退了几步,那蘑菇的黑气直直朝着朱青射了过来。气未到,先有恶臭扑鼻。朱青脸色一变,猛然腾身而起,也顾不得身体内的疼痛,强作腾云之态,遽然后退到十几丈开外的地方,只是中气究竟不足,于半路跌扑在地,整个身子没入了地上密麻麻的叶子中。 那掘地精的黑气见朱青隔得远了,便也不再追赶,凭空化了,瞬间就将那些飘散的淡淡水汽染作了黑色。 朱青此时心中才安定下来,只是目光仍然朝着掘地精生长的那片地方。正观望间,却闻光芒隐隐闪动,似有什么东西从那黑云谷上飘然而下。 朱青注目看去,不觉脸色一变,这来者,正是毒女陆敛容。 朱青心中疑惑,自忖道:“不知这毒女来到这地方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摘取这些掘地精炼制毒药?”心下及此,朱青更是放目看去。 陆敛容站在那里,忽而却是朝着朱青这个方向看去,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但因为朱青在暗处,再加上藤蔓和密叶的遮掩,显然不能窥其身形。陆敛容遂又回头,走进了掘地精所在的这块碎石滩上。 朱青稍稍躲避了一下,终于又抬起头来看着陆敛容,却见陆敛容走入碎石滩中不闪不避,径直一路朝前,那些掘地精也像对付朱青一样喷出一股股黑雾,朱青不觉大骇,孰料这陆敛容丝毫不在意这些毒气,行走之间动作舒缓,优雅无双,俨然闲庭信步,小园香径一般随意。 朱青一见此场景,心中更是生出了几分叹服。 这毒女的毒术,竟然已经练到了这种境界。 朱青的心思还没落下,却猛然听到那阵阵黑雾之中传来了巨石摩擦喀喀喀的声音,仿佛在那里面,正有一座巨大的门! 这道门,通往何处? (求收藏,求推荐!) 第九十二章 修行黑谷中,遭逢修罗场 眼见陆敛容的身影安然消失在掘地精所吞吐的黑雾之中,俯身地上的朱青心中更生感慨,方才这些让自己寸步难行的黑雾,在她眼中竟似寻常,看来她的毒术已经修炼到一种境界了!比之当初,定然多了几分层次! 朱青俯而思之,终是不能跟上去,只能见那陆敛容消失之后,自己寻了个阴暗处坐好,继续以外修《易筋经》,内练《黄帝内经》,从而改善经脉的境况。 朱青所修的修阶分为解表、驱异、活血、泻润、平化、祛风、温里、理气八个部分。此时的她早已经学到了祛风这一等级水平。于这一片黑暗之中,也正适合炼化这等药力,只是此刻身上没有带上足够的药材,尚只能以调息来修炼筋骨。 此刻的她端坐于地,轮回八种境界中的平化境界,修到关键处,便见秀发无风自飘,身上的轻纱更是鼓动有余,整个身体散发出通透的光芒,旋即整个身体慢慢升腾起来约有三丈多高,周身更是缓缓透露出一丝丝的荧光,如同流水从身体之中向外倾泻出来。 平化之法,朱青显然已经到了纯青之境。 朱青心思一过,便决定试一下那祛风之法,尚自悬浮于黑暗中,她以右手手指叩打胸腹几处要穴,再以推拿之术左右互助双臂双腿,以打通玄关,换气凝息。 朱青此时如入化境,无色不见,五音不闻,心思流转,只有一双微闭的眼皮之下,眼珠急速转动,五官对五目,双眼顿时引动肝火流转于身体周天。 缓缓然,约莫三个时辰过去。 等到朱青再度醒来,便觉心底清爽了不少,只是这祛风境界尚然只入皮毛。不能从心所欲随意用之。 朱青站起来,此时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朱青却觉得周遭那种阴沉沉的压抑气氛舒缓了不少。 想来便是身体中的祛风之力所起到的作用。 朱青见此时身体状况良好,已然能够平化入云而飞,她心中一动,便欲采药而起,却待心思一转,忽而想到那陆敛容此时进了那扇隐于黑雾中的门之后尚没有出来,不如就看看这毒女究竟在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朱青不觉款款而起,想入那黑雾深处探个究竟,孰料刚一起身,忽而听到了师门喀喀喀喀再次开启的声音。 朱青面色一紧,慌忙回身而去,重又隐入那藤蔓黑暗之中。 从那黑雾中走出来的,正是陆敛容,只是陆敛容手中像是多了一个东西,朱青细细一看,于黑暗中观微光处倒也还算清楚,那陆敛容手中所拿的,像是一条蜥蜴!以那火红色的外皮来看,显然是一只毒蜥。 陆敛容出了那掘地精所生长的碎石滩之后,更没有多留一会儿,轻身便腾然而去。 朱青见陆敛容已然离开,于是便蹑手蹑脚平化起风,飞跃了掘地精所布下的黑雾阵,到了更深的地方。 此处乃是一个绝境。 四周围只有黑乎乎的山墙,更不见何处有门,朱青用力推了推面前的山墙,不见丝毫动弹,这倒是十分奇怪,朱青只得贴耳附墙倾听石墙后面的动静,听了半晌也不见什么反应。朱青一时没有了头绪,四处搜索着,终于是在一个角落处发现了一个与其它地方不一样的石纹。 这石纹在有些阴暗的环境中散发出了一些滑腻的光,似乎是有人长期用手去摩擦导致的结果。 这样的石洞中必然来者甚少,既然此石如此特别,当是跟这石门有一定的关系。 朱青缓步走上前去,用手握住那块滑腻的石头,缓缓转动起来,这也正是机关所在,朱青只感觉自己一个翻滚跌落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等到睁开眼的时候,朱青愣住了,此时的自己俨然处于一个囚牢之中,而这囚牢之外,竟是一片巨大的森林! 地底下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森林?当真是一大奇观。 这关押着朱青的囚牢看起来也颇有些奇怪,每一根精钢钢条之间的距离竟然可以让人出入,既然是这样的囚牢,又怎么能关得住人呢?朱青想到这里,也尝试着从钢条的缝隙处走了出去,谁知道竟也相安无事。这更让朱青感觉有些奇怪了。 朱青看了看前路那一片苍茫的森林,不觉走了进去,且行几步,再一耳闻,不觉颇有些吃惊,但听莽莽深林之中忽然传来巨大的吼叫声,这吼叫声阵阵如雷,惊人心魄! 朱青顿觉这深林中颇有些古怪,于是当下四处探看,颇有些谨慎的继续走着,尚未完全进入森林,只是躲在一棵树后观望的时候,朱青就已经大惊失色了! 猛然一阵轰隆隆的响动疯狂传了过来之后,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就连朱青所躲藏的那棵大树本在壮年之期,此刻竟然断枝落叶,一片凌乱飞舞。这震动之声更是一段接着一段,忽大忽小,俨然如同一个巨大的婴儿在摇晃着摇篮一般。 朱青看到了声音的来处,眼光木然的盯着此刻深林中间一块已经被夷为了平地的地方。而朱青此时的眼睛,已经近乎瞪视了,那瞪圆的眼睛中藏着有九分的不可置信,和一分的恐惧,那林中所站的巨大怪兽,是她两百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见到。 自己的身高俨然只相当于其中一只怪兽的指甲这么大。 庞然大物?不,这是庞然巨物! 而眼前的这片平地之上,俨然不止一只这样的怪物。 怪物的架势正是一对三! 而且是三只相比较而言更大的怪物围着一只稍小的怪物,但纵使是那稍小的怪物,也足有几十丈之巨。朱青虽然对世间的怪物不太了解,但此时的她却认识这只怪物,因为它算是一只瑞兽!一只水色的麒麟! 朱青正观望间,忽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那水色的麒麟口中爆发出来,爆发之后,更是继续奔流。朱青不听便罢,偏偏耳力又还不错,那声音撞进耳膜之后,朱青的耳朵里一时间轰然做响,耳鸣不止。 那只水色的麒麟,看起来却是颇有些好看,身上如同披挂一般的巨大鳞片表面散发着一片片流转的波光,整只巨兽俨然如同藏在水中,纵使此时的它瞪着一双眼睛,但形象并不凶恶,反而却有着无限的威仪。 倒是它对面的三只巨兽,却显得凶恶无比,牙尖嘴利,毛目四张,朱青看了看,见有一只巨兽凌驾于空显然是三只兽类的核心,形象和神州的龙倒是颇有些相似,只是比起神州巨龙的矫健身姿,这条长着翅膀此刻鼻孔中冒出一股股硫磺味的怪龙倒像是一只三寸丁,身姿猥琐已极。而这怪龙身下并排站着两个手持着巨大石槌的蛇头人,更是面目可憎。只是那一双石槌看起来倒颇有威势,一个石槌足有一栋小房子那么大。若只是小小一个人,这一锤打下去,直接可以砸到地底下去,连坟墓都可以省了。 朱青还在看着这三只巨兽,但战争俨然已经打响。 先是一个蛇头巨人操起巨锤朝着水色麒麟猛然砸将过去,那水色的麒麟迅捷的闪到一边,俄而一阵大吼,嗓音中风声阵阵贯空而出即刻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球,这风球过处立刻将那个巨大蛇人吹翻在地,蛇人跌扑之余,更是将周身的几棵大树砸动弹了起来,乱叶碎枝铺天盖地。 好大的气势,朱青看着那稳稳站着的水色麒麟,心中叹服已极。 轰然之间,天空中忽然仿佛出现一条火红色的彩虹,那彩虹直逼着水色麒麟飞了过去。吐出这股火焰的正是那只翔宇半空中的怪龙。此时怪龙见自己的手下被击倒在地,立刻瞪圆了硕大的双目,目中爆射出透出无尽的愤怒,而脖颈上那少的可怜的毛发也是根根竖起,形如长刺。 怪龙的颜色是青黑色,身体上除了颈部,其余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不长一片毛发。此时随着火柱的激发,它即刻张开那张又长又见的嘴,嘴里面全是倒齿一般的利牙,此时的他双翅忽忽生风,全然是一副攻击的姿态。 那水色麒麟却也是毫不变色,轰然一声大吼,那火柱刚刚到达身边,麒麟一身水色的鳞甲尽数林立起来,缝隙之间顿时生出一股股巨大的吸引之力,将那些火焰尽数收到了其中,只留淡淡一股青烟! 水麒麟做完这些,更是鼻中闷哼一声,目光灼灼盯着仍然飞翔于空中的怪龙。 怪龙一招不成,立刻扇动长翼,呼朋唤友,那跌倒的蛇人和站着的蛇人齐齐攻向水麒麟。 水麒麟身形虽大,姿态却是十分矫健,后腿在地上蹬了几下,整个硕大的身子顿时升入半空中和那怪龙比肩而立。 那两个蛇人虽然也是兽类,但显然还不会飞翔,此时的水色麒麟升入高空,纵使两个想要攻击,也终是没有办法。却没料到这两个蛇人猛然站定,瞬息之间,脖子忽然无限伸长,如同长鞭夺然射向了空中的水色麒麟。 蛇就是蛇,竟然有这样的伸缩之术! 三兽相斗,此刻,正是血洒三千的修罗地! 难道,这真的仅仅是兽战场而已么?朱青的脑海里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求收藏推荐!) 第九十三章 麒麟败怪龙,医女发慈心 这水色麒麟显然已经不太耐烦处于被动之态,见两只舌头吐着血红的信子露出尖牙朝着它咬过来蛇人,立刻瞪着一双巨大的眼睛,目中精光闪烁,又是轰隆隆一声大吼,接着从身体四周更是涌出十几股水柱,水势之大,竟是有着洪荒滔天之感,这洪流奔突之后,直朝着两只蛇脖子的怪兽冲了过去。 一只蛇人躲闪不及,顿时被那洪流一阵冲袭,瞬间就折断了那只冲上前去的脖子,旋即一口黑恶的鲜血喷涌而出,当即毙命于此。另一只蛇人立刻远远避开,见到自己的同伴死于非命,心中大恸,猛然吼动,也是声震四野,接着操起石槌砸向身边的一座百米多高的山坡上。那山坡尽是岩石构筑而成,此时被那石槌一砸,猛力之下顿时碎裂成无数石方,石块。蛇人猛然间双手双脚尽数化作蛇身,五条大蛇如风一般旋转起来,即刻将那些巨石卷动起来,旋即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朝着水色麒麟砸将过去。 水色麒麟岂是等闲之辈,但见它双目暴烈开来,迎着巨石就奔踏过去,顿见如同石柱一般的四肢飞踏之间,早就于乱石之中凭空踏出一条道路来。 其身姿之雄伟,显然非寻常之物。 轰然间,几块踏碎的石渣滓也迸射到了朱青身边的树林之中,朱青本是医女,虽然天空中的乱石如织,但毕竟她心思还比较沉稳,于乱石中方得周全,倒是身边的树林中已经被砸得满目疮痍。 水色麒麟奔踏到那蛇人面前之后,俨然如若无物,几步踏过去之后,竟然避开较为巨大的石块,直接一足踏在了蛇人的脸上。 这蛇人此时没有四肢,只有五个蛇头,只是在水色麒麟的脚下,那蛇人俨然如同蚯蚓一般,随意践踏之中。蛇人痛苦地在地上开始扭曲。水色麒麟就这样踏碎了他的三只蛇头,却在准备踏碎第四只蛇头的时候,那蛇人拼了一气,猛然一股做劲,生生挣断了自己第五个脖子,那上面的舌头如同一颗流星猛然腾射起来,瞬即咬住了水色麒麟的肚腹。 那水色麒麟的肚腹本就是身体的柔弱之处,此刻它吃疼之时,却仍然奋力一足,将本就躺倒在地的蛇人的第四个脑袋踏了个粉碎。 只是水色麒麟的腹下顿时鲜血淋漓,一片片如同河流打湿了它脚下的土地。 水色麒麟还来不及踹一口气,那天上飞着的怪龙即刻腾身而起,瞬即倒冲到水色麒麟的身后,张开巨口,立刻从尖嘴中射出七条齿鞭,那齿鞭正是如同长舌一般的鞭子,只是这鞭子上三面都是刃形的尖齿,猛然抽动间,迎风则长,那水色麒麟来不及躲避,身上的鳞甲顿时被抽出了三条如同深沟一般的血槽,先是一凛,继而血流成河。 天空中飞翔的怪龙一击得手,喜不自胜,旋即在那空中欢喜的大叫起来,长嘶了几声。 水色麒麟此时沉溺于战斗之中,身上的伤痛更不在意,转而怒视着天上的怪龙,旋即一声吼动,腾然而起,于飞翔中,更添仪度非凡,周身被染红的水色鳞甲更显得光彩夺目了。 水色麒麟甫一落定,即刻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纵然启动周身九道水柱,轰然朝着那怪龙奔突过去。 怪龙一扇那一双长翼,顿时起了一阵黑风,这黑风将几股水柱一卷,带向了别的方向,这森林中的一片茂密的林子,瞬间就被冲了个稀巴烂。 水色麒麟的九道水柱却没有用完,即刻又一摆尾,身后的一股蓝色水柱冲击而出,怪龙闪身避开,双翅一打,顿时拍中了水柱,将那水柱引向了另一方,只是当它收回翅膀的时候,俨然发现上面结上了一层霜花一般的东西。 顷刻间,怪龙的翅膀青烟四起,它怎会知道,方才那一股蓝色的水柱正是海水,而这海水之中还带有有毒的海盐。 怪龙的一只翅膀旋即朽烂了一块,露出了森森白骨,只是这伤痕仅仅是斑点状排列,还并不能影响到它的飞翔。 怪龙怒吼一声,即刻从口中吐出一股电光,这周遭的环境本来就有点阴暗,那电光奔袭之间,森林中忽而惨然一亮。 朱青暗道一声不好,这电光威势已极,显然非同一般。 却不料此时的麒麟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引动了身旁的另一股水流,那水流轰然盖去,形成了弯环状,将那电光挡在了水流之外。 怪龙一击又不成功,恼羞已经到了极点。忽而长嘶一声,周身鳞甲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火红,每块鳞甲都闪烁著爆裂的流火之光,方才只是入眼,就已经像是灼烧到人的心魄了。怪龙的一双爪子在天空中胡乱画着什么,接着猛然吞吐周遭的气息,然后轰然一口大火夹杂着电光烟雾齐齐冲向了水色麒麟。 其势浩浩汤汤,横无涯际! 朱青本来看到的就是三个欺负一个,方才见水麒麟一个大战两个,心中颇有些高兴,此时见这天上的攻击气势颇为宏大,不觉为那水色麒麟捏了一把汗。 水色麒麟显然已经预警到这番庞大的攻势,面上不变颜色,却是猛然开始发动四蹄,腾腾腾腾,就在电火雷攻击到它的前方的时候,它猛然甩动四只巨柱一般的蹄子奔跑开来,这一阵奔跑也是气势无双,天上地下无处不跑,纵然那怪龙的身形看起来颇有些矫健,但要想看到水色麒麟的所在,仍是徒劳。 那水色麒麟形成一团巨大的白雾忽上忽下,不久,竟然在怪龙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圈。 那水圈刚一成型,顿时形成了一个天湖,水波潋滟将怪龙凭空罩在天上,而水波动处,更是忽而泛出一片赤潮,那赤潮行进的速度非常快,瞬间就将庞大的怪龙给掩盖了。 怪龙企图挣扎,怎奈这赤潮中尽是黏黏糊糊的水藻。 它的一双翅膀困于其中,俨然无法伸展,旋即从那高空中跌落下来。一团巨大的潮红物在远处的一个山谷中挣扎着,翻动着,企图逃出生天。 水色麒麟的面容仍然没有改变,却是忽而按落云端,接着凌然于山头之上,看着挣扎的怪龙。 奇怪的是,此时的朱青分明在那麒麟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失落的感觉。 这真是有点荒唐,像这样一只兽类,怎会有如此情绪? 只是此时的水色麒麟,那一双巨瞳忽开忽合,倒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儿,见那潮红巨物不再动弹,它轻轻走过去,颈边的长须冉冉生长,拨开了那些潮红色的赤潮覆盖物,一整只怪龙蜷缩在地上的形象毕露无疑,只是怪龙的鼻腔里还微微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倒毙。水色麒麟做完这些之后,也没有滞留,而使旋即转身,准备离开,谁知道它刚走开几步,身后那只怪龙忽而腾然而起,口中齿鞭弹射而出,一条齿鞭甚至绞住了水麒麟的腰,接着猛力一拉,水麒麟当即一个跌扑摔倒在地! 只是那怪龙害怕自己并不是对手,偷袭了这一下之后,立即就闪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朱青见了这个场面,出于愤怒,也忍不住骂道:“卑鄙!” 水色麒麟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身上的伤口中鲜血淋漓,此时战后方觉身体的疼痛,更是有些步履维艰,走着走着,身子便开始慢慢缩小,不一会儿就只有一丈多高了,穿入朱青所在的这片树林的时候,就只有两尺了,若不看其形象,仅仅看它的身形,俨然就只是一只大犬而已。 只是无论它的身体变大变小,那鲜血却像是没有个尽头,一只流动着,一条血线由细到粗,一直延伸到方才的战场之上。 朱青静静跟在那水色麒麟身后,慢慢的便开始心生怜悯,但一想起它只是兽类,恐其兽性难抑,也只是踌躇着彳亍于水色麒麟身后,不动声色。 那水色麒麟虽然受到了重创,但仍然颇有气度,也不哀嚎,只是偶尔疼痛难忍之后,勉力轻哼一声,只这样哀痛地哼了几声,走了一段不远的路之后,水色麒麟终于还是跌倒在一处的宫殿所在。 一座荒废的宫殿。 水色麒麟躺在宫殿围墙外的石板之上,四肢开始隐隐抽搐起来,身体也有痉挛的趋势。此时的呃朱青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翻出腰间贴身随带的几味止血活气的草药便走上前去。 朱青平日常有登高崖寻药草的时候,适才她随身总会带着几味医治身体创痛以及失血的药材,此刻倒是可以配上用场了。 朱青疾步走过去,那水色麒麟还躺在地上轻声哼着,朱青悄然在他身边蹲伏下来,看了看水色麒麟的眼睛。 这观眼之术,却是苏舞教给朱青的,苏舞曾说:兽类不比人类,其痛楚往往在心,难以言表,只有通过它的眼睛,才能深刻体会到,而且只有观其颜色,方能知道它心中所需。 朱青看着水色麒麟,那水色麒麟本来已经被痛苦折磨的失去神采的眼睛中,忽而闪闪烁烁起来。朱青一看这眼神,心中不禁一酸:“这得有多疼啊!” 水色麒麟眼中的闪烁刚过,却是又将那一双眼角伸长了,那眼神,就像是在笑。 朱青在那笑容里,看到了两个字:希望! (求收藏,评论!) 第九十四章 突显大荒宫,麒麟救医女 这水色麒麟兽此刻正是疲累无比,更兼伤痛在身,只能软软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忽而睁开忽而微闭,那番颓劲,显与方才那只叱咤天云的灵兽有着天壤之别,水色麒麟悻悻然一会儿之后,那一双眼睛也开始慢慢泛红,形如痛到了骨髓,难以忍受。周身的血水更是淤积了一大滩,那些早些时间流出去的血,都俨然化为了黑色。朱青看着水色麒麟那哀伤的眼睛,再看着眼前这血流泛滥的场面,心中却忽而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只小灵兽药彘,心思一到此处,更是对这只躺在自己面前已经变得颇为小巧的麒麟兽充满了无限的怜惜之意。 朱青轻轻用手抚摸着麒麟兽颈边的那一圈长长的毛发,起初那只麒麟兽还不怀好意的对着朱青吱了一下嘴,朱青遭这一吓,也只是轻轻一顿,却仍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麒麟那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朱青的流光淡淡的瞳孔,兴许是从那里看到了朱青对它并无恶意,又或者实在是累到了极点,于是便不再动弹,反而喉咙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之中,也间杂着偶然的一声痛吟。 朱青轻轻抚摸着麒麟兽的颈项,指尖触摸的时候,已经暗中拿住了水麒麟的几处穴道,而这水麒麟喉咙里的咕咕声越来越小,终于在朱青身边昏睡了下来。 朱青悠悠一叹,从心怀中取出随身灵药金疮散,这金创散本是止血止痛、解毒生肌的良药,只是朱青还从未在兽类身上用过,但此刻形势所迫,麒麟虽然已经安然昏睡,但身上的血流却依然没有停下,此时随身的药物也就这一味能够派上些用场了,这一味药材中包含着紫降香、花蕊石、白芷等药材,只是还需要一些配制的药材,其中便有一味净血余,说来倒也奇怪,这神州医术博大精深,所谓净血余这一味药材,名字虽有些奥妙,实则竟然是年青女子的头发。 朱青看着瘫软在一边的水色麒麟,自是不加迟疑,伸手捋过一尾青丝,加以力度,旋即便药引在手。裁切成段,揉然于药水之中,轻手轻脚的抹在了水色麒麟的伤口之中。 金创散只属于外用药材,要彻底治愈这麒麟身上的伤,必然要内外兼医,朱青撕下一方水袖绕住麒麟身上的伤口,接着便用理气的手法对这麒麟身上各个要害关节处进行一系列的推拿,用以理顺水色麒麟的经脉血络。 朱青医修为已经到了平化的最初境界,对于止血活血这类属于活血层的手法自然已经是拿捏得当,只是这样的兽类毕竟和人有所不同,但庆幸的是,朱青却有医术之天赋,触类旁通,只当同是血肉之物,稍加思索,便也找出了上善之法,半柱香之后,终于将麒麟身上仍在往外翻涌的的鲜血给止住了,只是这麒麟身上华丽的水色毛发尽皆被鲜血给染透了,此刻凝结在一块儿,颇有些肮脏之感。 朱青心中对这麒麟早生疼爱,此刻见麒麟被血污染了身子,心中一动,遂起身,想去找些清水之类的来给水麒麟擦擦毛发,也正是在此时,朱青才真正开始观望眼前这座原本恢弘却已经坍圮了的宫殿,方才朱青急于治疗水麒麟身上的伤,并没有怎么注意到这苍寂的宫殿,此刻一看,不觉心生叹服! 但见一方坍圮掉了一半的高高石门陈立于面前,上面攀附着无数的野生花草,过了这杂草丛生的石门之后,又见第二道门桥,这门桥之下竖立着四根巨大的柱子,只是皆断折于此,入门桥,寻步前行,方见一派大广场,内中无数兽形石雕,有的站立,有的碎裂,有的就躺在地上,石雕数量之巨,皇皇揽括了天下千万兽类,只是此时断壁残垣处,尽是野草哀花,满目凄凉。 朱青再走几步,终于是在广场中心的一个地方听到了流水之声,这里是一个圆形巨池,池边有着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的十二生肖的雕塑,各个雕塑均只有头部,只是这些生肖的雕塑无一例外的都将口唇朝向了池中心的一个石台,这石台之中更是雕刻着日月两个雕塑,日月中心则是一方水井,那水声正是来自井中。 朱青走到井边,刚要往井中去看,却是身边忽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唤,朱青侧目看去,却见是一只野猫。野猫瞪了朱青一眼,旋即闪得远远的。 只是这野猫跑动的姿态颇有些奇怪,并非是径直跑开,而使一路点着脑袋左弯右绕,那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空气,这样绕了好一会儿,终于才算是跑了出去。 看它的动作,倒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只是朱青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在这只猫身上,而是捡起旁边的一个凹形的石块,迅速在满满的水井中舀起了一瓢水,只是这水似乎没有寻常的水那么干净,好像有些黑色的什么东西暗藏于其中,这样的水恐怕不能给那麒麟儿用!想到这里,朱青忍不住将这碗水泼到了一边,旋即朝着面前更大的更加荒僻的宫殿中走进去,却没想走了刚刚一步,她方才泼在地上的那一摊水忽而由黑色满满化为了红色,接着又变为白色,三遍之后,猛然鼓动起来,犹如喷泉一般越来越高。走开的朱青忽而听到了动静,忙是转过头来一看,那水柱忽然间就化作了人形! 一个苍老的,戴着冲天皇冠的人! 但见这人身长八尺,一张四方脸,仪表堂堂,颇有领袖之风,只是那苍白的长须显出了他的衰弱。 朱青面色一凛,道:“你是,什么人?” 那苍老的人形抖动着一身金色的蟒袍,说道:“见到寡人还不下拜参礼?” 朱青不屑地一笑,道:“我因何要拜你?” 那苍老的人影一听这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口不择言道:“这天是我的,地是我的,就连你只怕也是我的!” 朱青一看这老头子都快入土的模样,冷笑道:“原来是个老不要脸的!” 那苍老的人顿时面色大怒,须髯皆不停地抖动起来,怒指朱青,说道:“兀你这草莽女子,是何人给你这样的权利,安敢如此轻视寡人?” 朱青笑道:“没有什么人给我这样的权利,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大的话,那你就真的很小!” 那老人一听这话,顿时歇斯底里一声大吼,说道:“我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更兼八百万神兵神将,你这毛头小儿,怎敢放肆?” 朱青初一听这话,只是四顾一望,再见这个所谓寡人的人不过面目可憎,形神疯癫,俨然就是一个有怨不得报的疯子罢了,料得他说的话也不过就是疯话罢了,乃笑道:“那你的天兵天将现在去了哪里?你把他们放出来啊,小女子虽然不才,倒也可以配几味蒙汗药,若是你那八百万天兵天将来了,我就试一试这药水能不能蒙神!” 老人一听这话,顿时双目涨裂,大吼一声,顿见这苍茫的广场周围忽而阴风四起,这阴风之中更是传来厚重的“威武”之声,声震四方,黑色的阴霾云气腾然而起,而自这云气之间,更是传来无数奇异的声响,如同有人的哀怨声,又如哀嚎声,更是间杂着呵斥怒骂之声,火焰燃烧之后的劈啪声。 朱青一见这场面,颇觉猝不及防,耽耽后退了几步,双手抱住身边的一根石柱,以求安稳,怎知触手却闻到一阵血腥味道,朱青偏头一看,不觉大惊失色,这石柱上的腥腻之物,竟然是源源不断的鲜血。 那黑云阵阵,越聚越浓。 黑云中,猛然走出一架金銮来!那金色颇有些夺目,却将周围的黑云给照亮了。而那金銮上竟坐着一张熟悉的面孔,这面孔,正是方才井边的那个疯子老人。 “玉帝,此人忤逆,臣奏请杀之!”朱青看去的时候,却是一个眉间有着一颗金星的人正在向那个老头子行礼! 老头子一摆手,说道:“将此人贬到六道轮回,畜生一道之中!” “是!”云雾中忽而出现两个穿着锦衣手持长刃的兵士,正大踏步朝着朱青走来!眼见危险迫在眉睫,朱青正待回话,谁知身子还没动弹,周遭忽而震荡一声,紧接着这黑云之中忽而射出一丝凌厉的水色光芒,光芒甫一出现,这黑云浓厚的力道顿时散化了不少,更在这时候,忽听一声爆雷之吼,周遭的黑云即刻被这震荡的气势攻下致命一击,黑云如同遭受力敌,四散飞逸,更是瞬间收没消散,黑云散尽之后,只有水井之旁,碎掉的石砖之上,徒留一摊渐干的水渍。 朱青循声望去,却见这震慑四方的声音,正是来自立于门桥之下的水色麒麟。 (求收藏) 第九十五章 麒麟飞天地,干尸现玉笏 方才那些出自井中的污水所化的鬼魅妖邪本是世间恶劣之物,那麒麟乃是世上一类出尘灵兽,正是方才水色麒麟一声怒吼,颇有些乾坤罡元的正道之力,适才将那些污水化作的万千鬼魅给震慑住。 朱青看着此时站在门桥下的水色麒麟,心中不禁颇有些感激。 那麒麟兽也看着朱青,只是眼中暴戾之气不再,反而一双水桶颇含情分,十分有些味道。 朱青笑了,朝着水色麒麟走了过去,那水色麒麟也盼盼走到朱青身边,低下了自己的头,朱青想来这麒麟兽定然是让自己抚摸它的脖颈,于是便玉手悄然伸出,轻轻叩了叩水麒麟的脖子,谁知道水麒麟却并没有作任何的回应。 倒是忽而蹲伏在地脊背拱出一个马鞍一般的凹槽来,身子更是忽而长大了一下,俨然如同一匹骏马般大小。 水麒麟蹲下后,摆了摆圆溜溜的大脑袋,竟然示意朱青坐到它背上去。 朱青深觉奇怪,但看着水麒麟那流露着真诚的眼神,便也不再怀疑,于是轻轻跨上了麒麟背。 那麒麟见朱青已经上到了它的背上,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喜色欣然,瞬即脖颈处两根稍微长一点的鬃毛凭空浮了起来,悠悠然送到了朱青的手中,朱青轻轻挽起了这两根鬃毛,就在这时候,那麒麟已经站了起来,眼望长空,忽而一声嘶鸣,接着便腾然而起,脚下生云起雾,奔流不息。 饶是朱青这样常常驾云的人,也不太习惯这样来去如电的速度,只能伏在麒麟的背上,一时间天上天下的景色,尽数收入眼中。 这番境地的天,因为终究被压在地下,所以并不高远,上得天顶触摸一下,皆是黑色的石壁,麒麟一路腾云驾雾,领着这朱青上天下地驰骋着,稍逊,这朱青便已经学会了如何在麒麟的背上稳住身形,乍然之间,却不知道已经奔腾了多远,只是在目力的尽头,已经远远走出了身下那片苍苍茫茫的森林,远处更是出现大片起伏俊朗的山脉,山脉中阔叶树林森森,这方圆千里的地方,竟似没有一点人烟,稍微有点人气的便只能是起初的那座巨大的荒废的宫殿了。 那麒麟奔远之后又往回跑,弄得朱青颇有些苦笑的不得,好像自己在看一本书,看到第一个句子的尾巴之后又折上去看第二个句子。 麒麟显然很兴奋,要带着朱青将这一整片地方都看完。 朱青也在此时凌空看清楚了那座大荒宫的全貌:一道圆形的坚固城墙成为大荒宫的第一道护卫,第二道就是石桥一般的城墙,中间有着无数的拱形大洞通过,这两城墙之中有着弧形的回廊通道,回廊通道一直绕到了整座宫城的后山之上,而后相合,石桥城墙之后便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心便有那个十二生肖泉,十二生肖泉往前走,有一方巨大的影壁,绕过影壁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门坊,门坊过后,方才看到一个大殿,这大殿之后还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宫殿,宫殿之门正对着大荒宫的中轴线…… 只是这一座曾经恢弘的宫城,现如今仅仅剩下了这样的断壁残垣,只能依稀循着遗迹去怀想当日的壮观场景,想来倒颇有些让人嗟叹唏嘘。 朱青心思在此,任凭身下的麒麟还在到处飞奔,踏云而起,奔流而息,又是一阵架风驰骋,朱青的眼角忽然一亮,目光落到了更远的尽头,却见在天边,有一圈奇异的紫色猛然亮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身下的麒麟忽而止住了脚步,瞬即喉咙中低低咆哮了几声,眼神中似乎透露着对那紫光的无限厌恶。两只前蹄也开始不断蹬云,踏得四周云气并起,却最终,麒麟不再观望那片紫色,转而回头,载着朱青落下了云头。 朱青回望那一抹紫色,但见这紫色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将天边那一整块天幕都染成了紫色,只是朱青疑惑间,却不知道在那下面究竟还有些什么东西。 心思流转间,朱青已经随着麒麟落到了那大荒宫的广场前,方才朱青已经在天空一览胜景,此时自然是要进这大荒宫的深处去看看,方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影壁,这影壁上竟然还有些斑驳的石刻,所刻乃是九条巨龙,货腾龙出水,或战龙在天,或蛟龙入渊……形态各异,不尽相同。 朱青过了这九龙壁,那一座巨大的门坊便出现在眼前,此时的门坊已经坍圮了一半,只剩下一根柱子朝着天空,但仍然不减当年的气势,门坊地下全是无数的断砖碎瓦,朱青走了几步,见其中似乎块石砖上面有字,便蹲下身子,轻轻擦去这石砖上的尘土,见到上面乃是“南天”二字,似乎还差一点什么内容,只是另外半块碎砖却无法找到了。 朱青没有多加停留,缓步朝前,一路纵览周遭,方才在天空尽看遗迹残垣,了然一个大概,便能看出恢弘气势,此时满目的皆是附着在断梁上的野草荒木,全无大气之感,皆是樯橹灰飞烟灭之后的厚重, 朱青微微叹口气,寻步走入面前的大殿之中,这大殿周遭的框架还在,只是内中所有的座位陈设尽数毁去了,尤其是殿中心的那张长榻更是毁了个干净,朱青走过去一看,却见这床榻上俨然有着一张长匾,朱青翻开长匾一看,心脏不禁咯噔一顿,更是大为惊叹,这长匾之上竟然写着这样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凌霄宝殿 “凌霄宝殿?”朱青目光一炯,何曾有过这样的笑话,那凌霄宝殿不是在九天之上么?更何况,凌霄宝殿乃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正气乾坤,又怎会是在这样的一个阴暗沉郁之地,倘或是这里是阎王府朱青还有可能相信,但说这里是凌霄宝殿?这绝无可能! 心想到这里,朱青眼中却忽而想起了那十二生肖泉周遭发生的那一切,似乎以那个身穿蟒袍的鬼魅来看,倒也真有些神似玉皇大帝! 但是谁又能保证那玉皇大帝不是一些妖邪鬼魅装扮的? 一想到这里,朱青忽而却想通了,对,就是这样,这不过是地底下一群妖邪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们把整个宫城营造成凌霄宝殿的样子,用来自乐神仙之福罢了! 想到了这一层,朱青不觉嘴角讪笑一下,冲着这座长长的床榻淬了一下,道:“这些小妖怪也真是异想天开!” 朱青便不再纠缠于这大殿之中,旋即走到了后面的大殿,孰料这些大殿也正是一般的陈设,只是殿名皆以天宫之门命名,朱青只道是颇有些好笑,便不管不理,禁止走到了大荒宫的后山,顺着后山便已经没了那些残垣断壁,只有一派疏林,朱青寻了一条石道慢慢向上走去,这石道盘旋曲折,取自曲径通幽之理,朱青一路闲走,在上级不,顿时愕然住了: 在那后山的一个平台之上,有一棵千万年的古松树,这古松树形态奇异,而此时朱青的眼光却是落在古松的一处横长的树枝之上,此刻那树枝之上,竟然悬挂着六具已经风干了的尸体。 场面异常骇人,一阵微风过处,那轻飘飘的尸体便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朱青虽已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此番所见,却也让她心中一痛,因为从那些干尸身上的衣服来看,他们竟然全都是女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会对这些女子下此毒手?不,他们不是东西! 朱青正待上前之时,却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呜咽之声,朱青回转头一看,正是那只水色麒麟,此刻的它忽而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而那一双圆圆的眼睛,竟然也开始落下一颗颗的眼泪,它的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悬挂在左边第一个的那具干尸。 从它眼中,分明就能看见那些无限的依赖和留恋之情。 朱青回头看着一旁的水麒麟,这水麒麟自来习五行的水术,所以流起眼泪来颇有些哀婉动人,一大颗一大颗饱满的滚落眼眶,水麒麟顿行顿止,晃悠悠走到了那尸体的身下,接着就从怀中掏出一颗尖牙。 朱青一愣,这尖牙似乎就是水麒麟大败蛇人的时候从那蛇人的口中得到的。 这水麒麟掏出了尖牙之后,开始在尸体身下的地方刨动着,不一会儿,另朱青惊叹的一幕出现了,这被刨出来的土洞中竟然有着成百上千的闪闪发亮的尖牙,似乎,似乎这全是水麒麟手刃的蛇人! 这要杀多少的蛇人? 朱青看着水麒麟的背影,眼中忽而掠过一丝不安。 水麒麟将这颗尖牙同样埋藏在这土洞之中,然后慢慢覆盖上一些土,俨然像是没有谁动过一样。 水麒麟做完这一切,忽而转过头看着朱青,身子犬坐,一只爪子朝朱青招呼着,想让朱青过去。 朱青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跟前。 那水麒麟的眼中泪水依旧没有干透,盈盈的一双眼睛冲朱青点点头,旋即做了一个跪拜的动作。 朱青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要我跪拜她?” 水麒麟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复到那个悲伤地表情。 朱青料到这水麒麟必然和这悬挂的干尸有些什么关系,再一看水麒麟悲伤的表情,便从其愿,跪拜了一下。 三拜之后。朱青缓缓站了起来。 水麒麟走到干尸的身下,忽而朝天一声哀嚎,似淤积着万千的哀痛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 水麒麟的声音刚刚落下,那干尸忽而一动。 就在朱青深感诧异的时候,卡擦一声,从那干尸的身上掉落了一个玉笏。 朱青更觉奇怪了,潜身上去,将那玉笏拿起来一看,却见上面两个精光闪闪的大字: 封神 第九十六章 终回青衣峰,却遇师姐疑 朱青拿着这只白中泛青的玉笏,心中好生奇怪,这笏上的“封神”二字到底有何意味?朱青全然不解。思意之时,不觉侧头去看身边的水麒麟,这水麒麟此刻却显得相当安静,犬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朱青。 朱青细细体谅着这只玉笏,却发现一般的玉石往往都是冷玉,这只笏倒并不冷,反而触手之中颇有些温润。仔细看着这只玉笏,造型却是十分质朴,鲜有人工凿刻的痕迹,那线条似乎都是天然而成。朱青微微抚摸一下,顿时那玉笏一亮,仿佛感应到了朱青的心思一样。朱青不觉心中一动,深觉这只玉笏必然不是寻常之物,此刻已经到了自己手中,必不能等闲视之,朱青想到这里,便用腰间的绫带将这玉笏给包了起来,放进了袖子之中。 朱青看着面前悬挂的六具尸体,心中顿生哀伤,这些女子当年必定是大户人家,看那通身所穿的锦衣玉服的气派,显然不似吃过苦的寻常贫苦女孩,却不想这样死于一颗松树之上,并且是六个一起悬于树上,其落魄可见一般。 朱青想到这里心中更是酸痛不已,于是便移步上前,一个个将他们从树上取了下来。 枯尸六具,每一个都轻如干柴,搬动之中,朱青更是眼泪肆流,难过不已。 倒是那一边的麒麟此时却聪明得多,见主人将树上的尸体搬动了下来,立刻摇摇尾巴开动四蹄在一边刨起了墓穴,兴许是一时心头热,挖了一会儿后见不够大,忽而身子猛长几丈,接着轰然一脚就在地上就踏出了一个几丈开外的墓穴。 朱青失神地看着水麒麟,一大把马尾松的树叶子掉落在她的头上。 这真是一只没有耐性的兽类,假如他哪一天脾气暴起来,还一定要好好管教。 只是要怎样去管这样一只巨大的灵兽,对于朱青来说,也充满了未知,只是她还不知道,那只玉笏就是管这只水麒麟的关键所在。 一人一兽将这些尸体安置完毕之后,各自再拜了一拜,朱青这才离开后山,倒是这水麒麟颇有些奇怪,每走几步还回头看一看,似乎隐隐还有一些不舍。 朱青此时早已经想要回到七天仙子峡了,这荒废的大宫殿更早已没有了什么看头。朱青默默往前走着,身后跟着的那个水麒麟此时形如一只活泼的哈巴狗,蹦跶着跟在后面,这一路走了半晌,终于是来到了那个铁囚牢中边,朱青径直走了进去,早见这铁牢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挂着链子的铁环,朱青拉了一把铁环,顿时这之上的锁链构成的机皇开始运动起来,整座铁牢也开始向上升起。 朱青做完这一切之后,拍了拍水麒麟的头,道:“小水,你以后就叫小水,现在跟我回家吧!” 水麒麟爱怜地蹭着朱青的胳膊,睁着大眼睛笑了,看起来倒是颇有些依赖之意。 铁牢升入半空之中,更有巨石森森翻转,将这铁牢送到了黑云谷的深处。 那水麒麟忽而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心中甚是高兴,朱青还没站定,水麒麟就猛然冲了出去。朱青一见这等场面,心中大骇,要知道这外面的地上就是满满一片掘地精,毒气颇为强悍,若是水麒麟受到这一遭,恐会受伤! 朱青忙跟上去大喊:“小水,你给我站住!” 只是,这已经晚了! 那一片吐起毒气来就无休无止的掘地精此时还在吐着毒气,怎奈这一只麒麟五毒不侵,皇皇然踏将过去,一片掘地精尽数死绝了。 只是这水麒麟也在一片疯狂弥漫的黑云中不见其身,朱青正待呼唤的时候,那黑云中的水麒麟却颇有些茫然地退了回来。满脸都是黑色的云气,朱青一看,本以为这水麒麟已经中毒,正待施以援手,孰料黑着脸的水麒麟猛然一抖圆滚滚的脑袋,毛发间顿时水汽弥漫,随着这水汽的蒸发,水麒麟那张黑脸也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也在此时,周遭的掘地精尽数被水麒麟施以报复,全部踏成了一片烂泥。 朱青看着水麒麟的样子,颇觉得好笑,只是那掘地精本就是毒害之物,水麒麟对他们下了毒手,也算是以暴制暴了。 朱青唤了水麒麟一下,水麒麟才收了收自己的蹄子,悻悻然转过头随着朱青一起飞身而起,终于走出了这个黑云谷。 黑云谷正是位于七天仙子峡的紫云峰之下,朱青出现在黑云谷之上的时候,夜已经向晚,整座紫云峰显得十分静谧,只有这山上的一座宫殿却在月光下泛出月牙白色。 这宫殿叫作“迷藏宫”,所居的正是七天仙子峡中最为神秘的迷女,而这迷藏宫深处更还有一座葬兮陵据传这迷女正是居住在葬兮陵之中,有些时候在这紫云峰的附近常常能听到一种辽远的歌声,据说这正是迷女的绝唱,叫作鹤之泣。 现在的朱青却只想要早日回到自己的青衣峰上,虽然没有得到那霸王伞,但终还是要去看看陈一凡的病情,兴许有可能已经得到了控制。 朱青驾着化为巨兽的水麒麟,悄然无声的落到了青衣峰之上,还没有走进浅云轩,却已然看到一盏青灯悠悠照得树林更多了几分静谧。 “师姐,是你?”朱青此刻见到的人正是苏舞。 苏舞此时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却是转头看着朱青,俄而指着躺在竹榻上的陈一凡,说道:“这是什么人?” 第九十七章 灵兽悄然去,独坐药房中 朱青忽而回到浅云轩,心思不会惊动到任何人的,却没想到此刻苏舞竟然在这处等她,一时心思翻涌,不觉窒口,后而缓缓道:“师姐,你一直在此处等我?” 苏舞见朱青并不答话,面上更是怒了,嗔道:“午间不见你的人在那橙绮峰顶之上,我心道不好,但一想你做起事来颇为稳重,或能逢凶化吉,便来此处等着,倘或晚间还没有你的消息,我便出去找寻,却不料在此处竟然看到这个人,他究竟是谁?”话已经说到这里,苏舞的眼神中更是无限的哀怨。 朱青微微一愣,道:“师姐当真不认识这个人?” 苏舞听了这话,再去细细一瞧,乃说道:“我怎会认识他?这可是你带进来的男人!” 朱青轻轻一叹,道:“姐姐误会我了,这个人便是上次跟着那路云一起来到峡中的陈一凡,只是现在他身中奇毒,面目颇有些不同往日,所以你才分辨不出来!” 苏舞冷然吟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朱青见苏舞的眼神依旧冷漠,颇有些不解,说道:“师姐,他只是我的一个病人,你何苦跟他为难?”话说到这里,朱青却是想起了苏舞换臂留下的苏换心,乃低声道:“何况,姐姐不也收下了一个男子么?” 苏舞一听这话,忽而一拍桌子,竹桌上顿时发出啪地一声清响,道:“那换心不同于别人,他为了自己的师傅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世间这样的男子。我几曾真正见过,况且现在的他俨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记忆,换做新人,从此之后他眼中必然只有我!有一天他甚至会愿意为我而死!” 朱青一看苏舞那激动的表情,乃道:“姐姐,难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释怀么,他不过就是个风流纨绔的人,你何苦为了他耿耿于怀,难道你真的想要自己变成林婆婆第二么?”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大作火气,道:“妹妹,你既说出这种话,我无话可说,只是我要你知道,那个男子,我会恨他到死!”气愤之余,苏舞身上的流苏尽皆漂浮起来,即刻走出门外,却没想门外传来一声暴喝,苏舞只见这竹林空敞处一对耀眼夺目的水色瞳孔照了过来,那个巨大的身体竟然也散发出水晶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东西?苏舞不觉一愣。 而那水晶般的躯体猛然一亮,紧接着一声大吼,苏舞全然不动,却在这时候朱青猛然跑了出来,上前抱住水麒麟的脖子喊道:“小水听话,这是我姐姐!” 苏舞经这一吓,心中更是来气,冲着朱青道:“你不仅带了个大畜生,还带了个小畜生,我看,我这牧女的称号倒是要给你了!” 朱青知道此时的苏舞心中有气,便不愿再多说什么,此时的话越多,必然乱子越多,只好说道:“姐姐,你回时多小心!” 苏舞冷哼一声,飞升而起,足下的粉蝶磷光闪烁,一朵彩云泯灭在半空之中。 朱青回到了浅云轩,坐在竹椅上发了一会儿呆,接着便移步到竹榻之侧,看着此时仍然沉睡的陈一凡,这张脸已然憔悴到了极点,只是还能这样安然的躺在竹榻上。 朱青想起这一路去采霸王伞,究竟还是没有到手,不觉颇有些懊恼,垂头叹息一声,倒是那个水麒麟全然没什么心思,在一边的地上玩弄着一个竹筒。 朱青正疑惑这竹筒从何而来,忽而想到了侧室里的那些药材。其中有不少的粉剂都是承装在竹筒之中,朱青忙起了身子转到隔壁一看,顿见这屋子里一片凌乱,那些药罐子,还有草药的枝枝叶叶全部乱成一团。朱青心中本就有事再加上思虑不开,一时间心中颇有些生气,于是跑到麒麟面前,看着依然在玩耍的麒麟,呵斥道:“谁许你进去的,可知这些药的分门归类要花我多少时间?” 这心绪淤积而出,顿时夺然落下几颗泪珠子。 前未见灵药,后得罪至亲,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想到这里,朱青的脸上更是哀伤无限,就连一边方才还闹腾着的麒麟都吓得呆在了那里不动弹。怔怔看着垂泪腮边的朱青。 朱青见麒麟不闹了,才是将那滚动的竹筒子捡起来,泪既已落下,心头稍解,知道这麒麟本是兽类,没多少心思,显不是故意惹怒于她。一想到这里,朱青的眼神又变得温和了,轻轻抚摩着麒麟的圆滚滚的脑袋,说道:“我只是心里有事……哎!” 麒麟似懂非懂看着朱青,然后忽而脖间两根长须缓缓漂浮起来,沾走了朱青腮边的一滴眼泪。朱青一见这景象,不觉有些心神恍惚,麒麟冲着朱青努了努嘴。接着悻悻然走到了一边,躲在了竹榻之下,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朱青只是轻轻一叹,拿着竹筒去内间为陈一凡配新药,虽然对症之药尚没有找到,先找几味其他的药材,倒也可以压制一下毒性。 忖度间,便已经到了内室。 那躲在竹榻下的麒麟看着已然进了内室的朱青,耳朵忽而扇动了几下,接着蹑手蹑脚走到了浅云轩外的竹道之上,俄而一道水色光芒消失在云极,那所朝方向正是织女慕容绣云的橙绮峰。 第九十八章 心不懂心,两边无情。 入夜的橙绮峰,已然入睡,琥珀色的月牙光芒映照在红橙相交的地面上闪现出奇异的光泽。 慕容绣云安睡在绮罗茧之中,晚风过从石隙中穿透而过,发出嘶嘶地奇异的声响,风过茧动,这一团悬挂着的绮罗茧就如同摇篮一般让人颇觉得舒适。 几只绮丽蛛缓缓在绮罗茧的外面爬动着,一双眼睛谨慎地审视着四周,关心着主人的安危。 忽而间,橙绮峰的东南方向的那片天空闪现出一抹奇异的色泽,那光芒闪烁之间颇有些像是被阳光照着的粼粼水面,但那光芒靠近之后,顿时让隐秘遍布在橙绮峰上各处的绮丽蛛一个个都从石缝石窟中爬了出来,瞬而全部爬到了天罗地网之上。 那水光之中,自然就是神兽水麒麟。 水麒麟轰然直朝着橙绮峰顶上的霸王伞冲去,顿时牵动了天罗地网,一时间所有的绮丽蛛尽数攀升到网络之上,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等着水麒麟落网,这水麒麟何曾把这些绮丽蛛放在眼中,一股轰隆隆的水柱即刻朝着这巨大的布满绮丽蛛的网冲了过来。 这一时之间,所有的绮丽蛛倾巢而出,各自缫丝,以瞬间便丝线缠绕,绕出一块密不透风的巨布,顿时将水麒麟所吐出来的巨大水珠给挡住了,再加上这蛛丝颇有些弹性,一时间就将整座水柱原封不动的挡了回去。水麒麟何曾见过这种攻击之术,只能依靠自己矫健的身姿闪躲开来,那一片巨大的水柱顿时朝着橙绮峰一边的黄觉峰白石窟管涌过去,这黄觉峰的白石窟本是毒女陆敛容居住的地方,此刻她已然正是酣睡之中,却被猛然的嘈作之声给惊动了,正待起床一看,整个白石窟中满是水流,陆敛容一时颇有些紧张,莫非是白石窟中的毒池泄露了? 陆敛容旋即起了身子,依次穿过蛇室,蝎室,蟾宫,蛛房,飘渺阁,方才来到了毒香弥漫的飘渺阁之后的毒池,但见这毒池俨然完好无损,陆敛容颇觉奇怪,这黄觉山自来是毒女所居之地,从古至今的修毒炼毒早让这整座山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水源,这唯一的毒池之中的水往往都是从别处运来的,似这般看来的话,那么这冲进白石窟之中的水必然是来自外界。 陆敛容奔到白石窟洞口,方见橙绮峰上正是红光白光乱作一团,陆敛容心下已有计较,拈花一指,周身便腾然散出来一层薄薄云幕,这正是陆敛容的驾云之术毒香之舞。陆敛容架云而舞,瞬而便上了空中。 此时绮丽蛛已经战到酣处,全身发红,又加上数量颇为广博,因此聚到一起后便形成了颇为浓厚的红光,直刺人眼。 此时的天空,但见那麒麟越战越勇,于那天罗地网之中来去奔腾如飞,早把那橙绮峰顶上给洗劫了一番,峰顶受损,那些滚石尽数崩塌下来,更有不少绮丽蛛被压死。麒麟更不停下步子,一阵奔踏几只被踩碎的绮丽蛛的尸体甚至飞溅到了陆敛容的身边,陆敛容即刻便闪身避开,而在此同时,橙绮峰上忽现一道红影夺空而出,陆敛容放眼看去,这正是织女慕容绣云带着神器仙云锻升入了天空。 这仙云锻通身鲜红,正是慕容绣云这一代的织女所拥有的驾云神器 慕容绣云踏着仙云锻,横入那麒麟和绮丽蛛之间,忽而双手撒开,顿见千万条血色绣线飞射而出。 这慕容绣云杀招便是七色彩线,赤橙黄绿青蓝紫。 赤色为尊,直下杀招。 麒麟正在践踏那些绮丽蛛的瞬间,忽见眼前红光一闪,早知有异,全没冒进,忽而退后直直飞起,那些赤色丝线俨如灵蛇迎风朝着麒麟生长过来,于一瞬间就似要将麒麟包裹成团。 麒麟一声怒吼,顿时水精爆裂开来,光芒通透的滚滚碧水朝着那些赤色丝线激射出去,一时间就将慕容绣云射过来的红线尽数打退过去。接着更不缓下自己动作,一股洪流奔涌而出,再朝着慕容绣云爆射过去。 慕容绣云忙抽身而退。那麒麟洪流奔涌直直冲到了橙绮峰上,见慕容绣云已经躲开,更不放手,继续追逐,正待发起攻击,却在此时,麒麟身下西北处猛然一阵白光暴涨。一声清喝:“何处畜生,竟然来这里嚣张!” 说这话的正是陆敛容,她虽与慕容绣云关系一般,但毕竟大家都是一峡谷中的姐妹,此刻峡谷中有外敌嚣张,陆敛容必然不会让这外敌伤到自己的姐妹。 那红光一起,顿时就将麒麟的目光吸引到了一边,麒麟狂奔着跑向了陆敛容,陆敛容拈花一笑,双手轻散,顿时冒起一股浓厚的云烟。 陆敛容闪身如云,瞬即消失不见。 麒麟双足踏空,一时暴怒起来,朝着天上狂吼一声,这声音过处顿见气势动荡,空中出现了大团的气云,这气云弥漫间,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人形瞬时化为白色。 原来这陆敛容毒术已然大有其成,竟可以以自身毒力改变身色,方才便是化为黑色隐于夜空之中。倘或不是这只麒麟拥有纯钧的声力探到了陆敛容的所在,估计麒麟便不会是对手。 此刻陆敛容见到了麒麟的神力,方晓得这只麒麟非世间寻常之物。寻思间也早已经奔到了慕容绣云身边,匆忙道:“慕容,你没事吧?” 慕容绣云点头道:“姐姐挂心,我没事!” 陆敛容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们两个一起宰了这个畜生,倒也是好事一桩!”起来,我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一起上。 慕容绣云点了点头,道:“好,姐姐,给我一点毒!” 慕容绣云话音一落,双手一挥,两方水袖忽而增长起来,陆敛容微微一笑,瞬即 端坐于云上,但见她双手摊开拈几朵花状手型,顿时全身上下都发出了透彻的光芒,而这些光芒流溢之间,绕着她的身体盘旋着,俄而,陆敛容伸手一指,这些弥漫的光瞬间化为无数的毒粉顺着慕容绣云仍在暴涨的水袖朝着远处的麒麟奔射过去。 水袖,变换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夺然透射而去,形如在半云之中架起了一座天桥。 而天桥一头将要被攻击的对象,正是那只有着透彻如水瞳孔的麒麟,水麒麟见这双水袖来势极为凶猛,顷刻间便更是一阵暴怒,身上水光大烈,俨然照亮了半边云天。 水袖长虹贯日,麒麟水光蔽天。 两相交杂,顿时轰然一阵爆响,麒麟的水精朝着周遭喷射出去,慕容绣云哪一双水袖也被打偏开来,猛然甩到了一边的橙绮峰上,顿时将慕容绣云所居住的彩虹桥打断成两节,之上所悬挂的那些绮罗茧瞬即散落各地,铜镜胭脂水粉也一处处散布着。 慕容绣云一看自己的“闺房”被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水袖未落,立刻又抖动着腾然而起,重新朝着水麒麟砸将过去。 这一下,竟然纯粹是刚猛之力,看来女人一发怒,也可以变成男人。 麒麟见此情形,也是一愣,形如看到了一只母老虎,但自卫之心与生俱来,险险躲开去。 慕容绣云正待继续打下去。却听见一阵清亮的声音传来:“妹妹住手!” 慕容绣云循声望去,却是医女朱青,却说朱青收拾好药房的一切后,又为陈一凡配了药,好歹服用了一些,却想起了那只麒麟,正待寻找的时候,却隐隐听到什么声音,一出竹扉便看见云天远处光芒大作,心道一定有事,乃腾云而起,方见得自己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正在围攻水麒麟,心中一急,也便喊了出来。 那水麒麟一听主人的声音,立刻顿了下来,看着朱青的目光在一瞬间变了温柔。 只是此时在慕容绣云身边的毒女却并不买朱青的帐,站在慕容绣云身边冷言道:“她既然喊的是妹妹,那么自然是叫你,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话说到此处,他也早见到那麒麟低眉垂目看着朱青,正是懈怠之时。旋即也不打颤,直直冲云而去,凌空而下,一把剧毒粉末朝着麒麟的面上撒去。 这水麒麟本是看着身下,此时影子晃动之时,便一抬头,那些毒粉尽数洒到了水麒麟的眼睛之中。 水麒麟一声嚎叫,朝着头顶方向轰然冲了上去,这一冲之上,顿时将方才还庆幸得手的陆敛容给撞了个正着,这水麒麟本是天地之间一神物,力大无穷,此时这一撞,顿然就让陆敛容凌空翻了无数个跟头,更是一口黑血狂涌出来…… 朱青此时正将目光看在慕容绣云身上,猛然抬头间便看到了旋腾于半云而后跌落下来的陆敛容,幸亏慕容绣云眼疾手快,水袖抛出之时顿将陆敛容整个包裹住给拉了回去。 水麒麟猛然入了云端,涕泪四流,这水麒麟本就有水精之力,这些毒药入了眼,只需眼泪便可清除掉,只是陆敛容暗下毒药与它的眼睛之中,自然还是有着无限痛楚,此刻它的眼泪流出之后,疼痛稍微缓解掉,但心中仍有怒意。 朱青抬眼看到了水麒麟那双红彻的眼睛,忽而心生失望,此刻水麒麟疯狂的模样,俨然同那些恶兽毫无二致,却终究并非是自己心中那个巧妙可爱的灵彘。 一想到这里,再一看重伤在身的陆敛容,朱青心中不觉大气,瞬而如云,立于水麒麟面前,喝骂道:“你给我滚回你的荒宫中去!” 水麒麟见到自己的主人,本就非常喜悦,谁知道脑袋刚刚摇了一半却听见这样一句话,它不觉愣在了云上。 朱青见水麒麟定住了,俄而继续冷冷说道:“你给我滚回去!” 水麒麟不语,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可怜这水麒麟不会人语,若是会的话,它必将要说上这么一句话:你赶我走,我去哪里啊?你就是我的家啊! 只是此时,人心不懂兽心,各自两边无情。 第九十八章 忽闻震天声,六女齐聚集 水麒麟呆呆站在云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中露出不信任的神色,朱青却没再多看,而是径自身落云端,看着慕容绣云怀中昏迷过去的陆敛容,轻道:“绣云妹妹,把陆姐姐交给我,我来医治好她!” 那陆敛容本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听到朱青说这样的话,自来又是倔强的一个人,口中只是拗到:“朱青,你给我……让开,我毒女……怎能让你去救,这不是说我输给你了么?” 话一出口,胸中更是猛然一呕,又是鲜血喷出,染红了朱青的半边衣衫,只是朱青此刻神色安定,宛如无事一般,趁着陆敛容体弱无力之际,迅速封住了陆敛容的几处穴道,陆敛容眼睛一翻,终于还是昏睡过去。 慕容绣云这才将陆敛容交到了朱青手中。 朱青刚刚转过身去,却听到身后的慕容绣云忽而道:“姐姐……姐姐定要治好陆姐姐啊!” 朱青一听这话,便知觉话中深意,口气中颇有些不屑地说道:“在我的浅云轩,陆敛容不过就是个病人而已!妹妹,你想多了!” 朱青说完,抹药入额,清风而去。 慕容绣云呆呆站在那里,连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好。 朱青飘摇几步之间,却是忽而被一物挡住了去路,放眼看,正是那只又变回了伶俐模样的麒麟,麒麟此时双眼含泪,全有万般不舍在心中,虽不言语,但那一双婆娑情,尽数写在脸上。朱青此时虽有动容,但心中却是颇有些顾忌,这般如此神通的灵兽,一旦发起狂来,真个是无法收拾,倘或此时心软收在身边,谁能料他日会不会闯出弥天大祸来? 朱青面含愠怒,道:“你这孽畜,快快回你的谷中,不要再待在我的身边,我能耐不够,倘或有一日你发起狂来,我朱青只怕也会变作一具横尸。 麒麟兽看着朱青的面色,悻悻然垂下头来,喉头里传出暗哑的呜呜声,声如哭吟。 却不料此时的朱青怀中抱着鲜血淋漓的陆敛容,心中更是如同死了一般,道:“你别在这里停留了,这七天仙子峡本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快回你的地下去吧!”那麒麟兽头颅低垂,仍然呜咽不停。 朱青见自己说的话不起作用,乃复怒斥道:“你不走,却也别拦着我的路!”此语从这扶风弱柳般的女子口中说出,却竟然有着千钧之力,只把麒麟兽喝斥的愣在了那里。 朱青再不言语,绕过麒麟兽径直走了。 谁想这麒麟兽颇有些恼人,竟然忽而追上来,用口咬住朱青的裙边扯动着,死死不让朱青离开,这朱青此时俨然已经大怒,见好言相劝也不成,怒斥驱赶也无用,心中一横,便一脚踢了过去。 那麒麟兽被这一脚踢开了两尺之外,在云上打了一个滚才站起来。 一双不改神情的婆娑双眼看着朱青,喉咙哑了,不再呜咽,只是两行清泪,无声无息滑落开去。 朱青冷哼一声,抱着尚在淌血的陆敛容朝着浅云轩飞去。 麒麟呆呆站在云上,心思神魂全无主张,失了声的喉咙中隐隐压抑着,压抑着,无声无息的最后,却是忽然的爆发,吼然一声,喉咙中顿时溅出三尺长血来。 只是这一切,都无法传达到朱青的耳中。青竹林中,只剩下匆匆的脚步声,朱青这竹扉本就十分狭小,只有一张竹榻,此刻情势所逼,也只好将陆敛容和陈一凡放到了一张床榻上。朱青将陆敛容放到了竹榻上后,旋即就跑到了隔壁的药房中开始忙碌起来。 整个竹轩除了药房里的瓶瓶罐罐叮咚作响,便再无其它声音。 怕是这个陆敛容决然不会想到今日的自己竟然会躺在陈一凡这个不入她眼的落魄小子身边。 此时这两人身上皆有痛疾,浑然不觉对方的存在。 却在朱青炼药的时间里,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陆敛容身上的血汨汨流淌着,全然将这一半的竹榻打湿了,只是这些奇异的血液竟然有一部分顺着陈一凡的胳膊延伸上去,甚至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了陈一凡的全身。 这陆敛容本是毒女,朱青要对其用药必然要多加考虑斟酌一番,因而颇有些耗时。沉溺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外界的状况。 那些来自陆敛容身上的血液,犹如有什么东西引导一般,缓缓渗入了陈一凡的皮肤,不一会儿,陈一凡的手臂就变得通红,忽而又变成肉色,两变之间,那只手臂竟然回复了往日模样,而他身上的那些比较明显的伤疤竟然也在这一瞬间好了过来。 一声清咳。 我们的陈一凡大人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全无想到,自己这一睡,已然一月有余。 陈一凡的身体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觉得颇有些酸痛,同时鼻尖嗅到了一阵血腥味和香气相交的味道。 陈一凡正待扭动脖子,却忽而听到了脚步声,遭受了这么多的坎坷之后,陈一凡变得警觉多了,随即缄口闭眼,恢复往日模样,静静睡着装死。 这脚步声正是来自朱青,朱青搬来一只竹凳放在一边,旋即拿出了几瓶药水,侧身之时,那陈一凡偷瞄了一眼,顿时大惊,有一瓶药水上竟然写着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和鹤顶红这两位流传于世的毒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陈一凡再一看躺在身边正流淌着鲜血的陆敛容,不觉心中一怔,心道:“这青衣女子外貌斯文,却不想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见我跟了这个漂亮伶俐的陆姐姐,竟然痛下毒手!” 陈一凡全然不知道,自陆敛容对他施以各种毒药之后,他的神智几次都濒临于崩溃指尖,从那日竹林险遭分尸开始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全如烂叶,零碎不堪。 只是此时的陈一凡深知体弱无力,全不能跟这个朱青相斗,于是只是敛息摒气,依旧躺着装死,只等待个好机会逃出去。 朱青此时专注于陆敛容的身上,更没有多少注意到一边的陈一凡,对这陆敛容施以药剂,火炙,针灸之术,心思尽在其中。 只是她以毒攻毒之术,每每将那些毒药合而作救命之药喂入陆敛容的口中,那陈一凡躺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 就这般忙碌了几个时辰,这流出来的血液总算是止住了,而陆敛容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朱青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思稍解,为陈一凡披上了被子。 陈一凡心中不觉一笑,暗道:“还想留着我整我玩,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陆敛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能覆盖,朱青只能撒了些药粉在上,孤月照西窗,月影照着竹楼地上霜花一片的时候,朱青终于守着一盏青灯,累得睡着了。 陈一凡见朱青睡着了,便知道自己有了机会,即刻悄然起身,本已经毒素尽除,再加上方才也算是休息了良久,此时已经有力气起来,更兼逃命要紧,如同一只老鼠忽而就消失在了竹扉中。而那朱青经过了这半天的劳累,睡意颇沉,竟也浑然不觉。 陈一凡逃的什么?那是命啊! 一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陈一凡就健步如飞,再加上他的气海之下的身体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此时一路狂奔之间,竟忽而升空而起,惊诧之间一头撞在了一个巨竹之上。 嘣地一声,陈一凡被那弹性十足的巨竹给打了回去,刚才那几步算是白跑了。 陈一凡忍着痛在竹林中坐起来,心中不觉甚是奇怪,自己在南极剑门所练的腾云之术全然不是如此,那么这究竟是为何呢? 陈一凡诧异地拍了拍自己的腿,百思不得其解。 却正在发呆的时候,忽而耳边听到一声震山绝海的爆响,但见一团巨大的如同蘑菇一般的厚云滚滚朝天而去,更有剧烈的白光在一瞬间将整个七天仙子峡照了个通透,这一下之后,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起来,显有洪荒开天,造化天地之力。 而那场景正是来自这青衣峰下。 陈一凡正想探个究竟,忽而想起这巨大的声音必然会惊醒那个竹扉中的毒娘子,若是让她看到自己逃了出来,必然还会抓回去,她连姐姐就敢下手,还有什么不敢的。 陈一凡想到这里,便忍耐了一下,不去凑热闹了。 确如陈一凡所料,那朱青猛然惊醒,循声便看到了青衣峰下震人眼目的一幕,仿佛有一个什么巨物轰然坠地一般。 朱青站起身来,正待看个究竟,一扫这屋子,霍然发现陈一凡竟然不见了。 世上竟有如此奇怪之事,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竟然长着翅膀飞了? 再一看那奇异之景,莫非这件事便与陈一凡有关?朱青不觉脸上一凛,心道:“莫非又是这个人闯了什么祸?” 朱青不再多做逗留,抹药入额,清风而去。 朱青起身的时候,便有一道青光而起,这青光过处,朱青也看到了天穹中的一道绿光,显然那苏舞也是听到了这个动静,接着更从四方飘来四个影子。 红影王凤儿必然是第一个咋咋呼呼跑来的,紧接着就是离青衣峰近一点的蓝月峰镜女,这一番异象竟也惊动了她,慕容绣云却不是从橙绮峰那个方向来的,想来她那橙绮峰早就被麒麟毁掉了,这个晚上只能暂时呆在了林婆婆的家里,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就连久居家中不见外人甚至连自己的姐妹都不见的迷女竟然也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只是迷女终究是迷女,她的脸上仍然戴着一张面纱,看不清她的脸,而她脚下的云光,迷离散乱,不成章法。 六个女子,齐齐朝着火石崩裂的地方飞去。 (此乃第二卷最终章,请收藏!) 第一章 七女聚首,黑甲现身 寂静的夜,沉默的七天仙子峡。 喧嚣之后,本就人烟稀少的峡谷中更加沉寂。 七条窈窕的影子静立着,朝着那个缺陷处看去。 七天仙子峡本是封闭的峡谷,除了那个长河入口之外,其余的方位皆被一脉高峰封住,称作七盘山,五阴谷。 七盘山中有五处之下皆有深谷悬崖,适才称作“七盘山,五阴谷”。 而方才的剧烈震动之后,显然是一个巨物撞到了这一方的山盘之上,巨物之大,看这个缺陷就知道了,俨然如同将这山脉深深撞出一个巨大的地洞。 而地洞之深,俨然无法看到内中景象。 黑云层层,更有剧烈摩擦导致的火光。那坠入缺陷中的竟像是铁一般的巨物。 苏舞的声音淡淡飘动,道:“这一下,七盘山开了,我倒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话音刚落,她肩上的鹦鹉小绿接口道:“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王凤儿一听这话,接口道:“苏姐姐,莫非这就是上次那路云过来的时候所说的异象?”苏舞不置可否,道:“他们所说的乃是三个预言之物,玄武反骨,凤凰断翅还有麒麟黑甲,此时他们手中所掌握的只有玄武反骨,整个修仙界都在寻找剩下两件预言之物。” 王凤儿点点头,说道:“没准儿待会儿这下面清净之后会出现一个什么黑甲什么断翅之类的东西呢!” 苏舞清道:“我倒不是关心这个,里面出什么我并不在意,只是担心这七盘山从此缺了一角,我们这七天仙子峡的清净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王凤儿还没说话,身边却有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闹猫版,姐爷姐爷所说这样的我们不热闹呢?” 王凤儿一听这话,不觉愣住了,回头一看,却是迷女在面罩后面说出这样的话,此时她的头上戴着布巾罩住了头发,面上面罩遮住了脸面,全然不知其形状。 苏舞也愣住了,却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海伦是在说,‘怎么办,姐姐这样说是不是以后我们这里就变得不安静了!’” 苏舞回头,却见是林婆婆上来了,身后还带着二娃,其余六个娃也要跟着来,被林婆婆喝令呆在家中,只带了二娃上来。 苏舞冲林婆婆一笑,接着对着迷女说道:“是的,这七盘山掘开了一盘之后,就通向了南方最大的森林‘黑峦之森’,这黑峦之森中生活着数不尽的茹毛饮血的毒物和一些巫术帮派,怕是见我们这里山清水秀,迟早会进来的!” 迷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眼神中透出阵阵水蓝色,朱青在一边不觉看呆了,这眼神多像那只小麒麟。 苏舞见二娃跟在林婆婆身边,乃说道:“二娃,你眼力非同一般,快看看这深谷之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二娃领了命,上前一步站于众人之首,往那深谷中看去,此时一片迷蒙,众人尽皆无法看透,这二娃倒不愧为千里眼顺风耳,道:“这深谷之中,只有一滩水!”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吃惊,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了么?” 二娃正待摇头,却忽而叫道:“有,这里面有个金色的蘑菇!” “金色的蘑菇?”朱青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那霸王伞。 倘若这金色的蘑菇就是霸王伞的话,那一滩水岂不就是…… 朱青这一刻更是想起初次遇到那只水麒麟的时候水麒麟那宏大的躯体。 是什么样的一个巨物才能撞开这样坚固的山? 而他为什么怒闯橙绮峰去夺取那霸王伞? 朱青的思绪忽而齐齐涌动上来,那一幕水麒麟轻轻舔着她眼泪的场景重又提起。 难道这就是那水麒麟,就是他为了自己去夺取那只霸王伞? 它本就是水中灵兽,懂得自己眼泪的深意自然并不出奇。 此时身边的女子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朱青脸色的变化,正各自思忖间,这朱青忽而纵身而起,急急落下了深谷。 苏舞没有预料到这一着,忙喊了一句:“青儿,你?”话没出口,朱青早已经落了下去。苏舞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 其余几个姐妹也没想到这一出,皆是呆在了深谷之外。 朱青拨云而落,深入谷底之时,终于看到了那一汪碧水,碧水晶莹地闪烁着柔软的光泽,那通透的颜色,直让朱青想起了水麒麟。 那分明就是已经化为虚无的水麒麟留下的。 朱青落到了碧水之旁,看着此刻平静的一汪湖水,心痛已极,忍不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啦?”苏舞此时跟了上来,看着跪倒在湖边的朱青,说道。 朱青面容痛苦不堪,眼带梨花,转眼看着苏舞说道:“姐姐,这死去的,是我的麒麟!”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颇为惊讶,说道:“妹妹所说,可是你那竹林中的小兽?那番模样,怎能将这七盘山砸出这般缺口?” 朱青心痛不已,道:“那麒麟并非一般兽类,它……”话到此处,朱青却扼了口,再也无法言说下去。面上却忽而露出恳求的表情,说道:“姐姐,你能不能带着其他几个妹妹离开,我想一个人呆着,我只是有一点不舒服,等……” 话语再次哽咽。 苏舞见朱青如此伤痛,心中也有不忍,说道:“那好,我带着几位妹妹离开,你,你要安心啊!” 朱青咬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 苏舞一路飞升,很快就出了深谷,其他几位妹妹都上来问询,苏舞只是淡淡道:“朱青妹妹会给大家解释一切的,我们先去林婆婆家商议一下善后之事吧!” 苏舞刚刚说到这里,一边的王凤儿忽而一声尖叫,转而说道:“不好!” 苏舞一愣,道:“凤儿妹妹,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王凤儿道:“这些日子我正在研究天上所布星阵,方才我掐指一算,竟然发现天上的七天星斗中晃进去一颗太岁星!” 王凤儿此话一出,苏舞肩上的小绿插口道:“好,好,解得好,解得妙!” 王凤儿一听这话,骄傲地一仰头。 苏舞一拍小绿的头,道:“谁叫你插嘴!”转而朝着王凤儿说道:“风儿妹妹,你这星阵之说不可全信,我们还是去林婆婆家商议一下吧!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敛容妹妹?” 慕容绣云一听这话,忙是将那段斗麒麟的事件经过讲了出来。 苏舞一愣,道:“也罢,也罢,朱青妹妹医术高超,应该能将敛容妹妹治好!我们先走吧!” “就被姐爷姐爷留?”迷女忽然说道。 众人一愣,林婆婆道:“她的意思是,难道就把朱青留在这里么!” 苏舞走到迷女面前,看着那一双澄澈的眼睛说道:“妹妹多挂心了,把朱青留在这里,没事的!” 迷女点了点头,直愣愣地转过身去,刚要起身飞起,忽觉有什么奇怪之处,转过头一看,却见众位姐妹都看着她。 迷女一愣,说道:“要走吗不是?”(不是要走么?:林婆婆言) 却见慕容绣云笑了笑,道:“妹妹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本以为你是个冷漠的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善良!” 迷女一听这话,脸忽而红了,只是被那面罩遮住,众人都瞧不见。 迷女清道:“姐爷姐爷一群,走吧!” 众人先是一愣,不觉莞尔,却知迷女海伦是无心之语,便一个个跟了上去。 二娃更是潜身上前,一双冒着好奇的眼睛暗地里打量着这位姿态妖娆颇有些神秘的迷女,海伦。 林婆婆的家中,点起了青灯一盏。 苏舞清道:“这七天仙子峡本是上古众仙集神力所造的风水佳地,集众家之长才能修成世外桃源的模样,只是现在缺了一角,倘或有人查知,便会打扰清净,妹妹们可否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那王凤儿却是口无遮拦说道:“姐姐素来都是这峡谷中最聪明的人,倘或连姐姐都没了法子,我们这几个又有什么方法呢?” 苏舞听了王凤儿的话,面无表情,乃说道:“妹妹说这话却太无道理了,我和众位妹妹都是一般女子罢了,只不过与几位妹妹都比较熟识,岂能说我比各位都聪明,况且我们这几位姐妹中,也还有一些妹妹内敛含蓄,有什么想法都不愿讲出来的……我们几位既然在一起,当然要集大家之长了!” 苏舞这话一出口,这一双双眼睛忽而朝向了一旁的迷女,迷女海伦见所有的姐妹都看着她,不觉面色又是一红,道:“兴这个不成!” “她说他不一定行!”林婆婆在一边解释到。 苏舞一听这话,也不强问,乃说道:“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总能找出法子的!” 这时候慕容绣云发话了,说道:“我能否再织一件天衣,将那缺陷给补住……”只是话还没说完自己倒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想到了那头踏碎了天衣的麒麟。 这天衣也并不能抵挡太大的威胁,一想到这里,她不觉加上一句:“算了,这个不行!” 一时间,整个茅庐重又陷入沉寂之中。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忽而吱呀一声,茅庐的门开了,几位仙子侧目看去,却见朱青红着一双眼睛说道:“你们看,这是不是麒麟黑甲?” (求收藏!) 第二章 齐远行,一赴西域一神州 苏舞一见朱青手中所拿着的一张鳞甲,不觉面色一变,说道:“青儿妹妹,这,你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 朱青面上冷然无情,道:“我那麒麟的尸骨中!” 苏舞一见麒麟黑甲现了身,不觉慨然一叹,道:“我本以为就是七盘山从此缺开而已,没想到竟然真有麒麟黑甲现身,看来此事绝对不简单!” 苏舞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变的迷女海伦开了口,道:“说起缺口补那个七盘山的,我倒办法是有个!” 这句话说的虽然有些模棱两可,但苏舞却还是能听懂,乃说道:“妹妹有什么办法?” 海伦欠然起身,道:“远我家……” 一段长长的话从海伦的口中讲了出来。这一句,苏舞却无法听懂了。 苏舞一看其他姐妹,慕容绣云等一干人都只是一副“听天书”的表情愣在了那里,显然没有哪一位懂其中的意思。 林婆婆忙在一边说道:“海伦所说是这样的,我讲一下‘在海伦的故乡有几处很宏伟的工程,据说是创世纪的年代由众位西方古神建造的,只是时至今日,其中有不少已经毁坏了,只不过遗留的一些东西尚拥有神力,若是能取一些过来,或可能够封住这缺口!’” 苏舞此时方才明白,乃道:“若真是如此,妹妹到可以去试试,只是妹妹所说的西方可否是魔国?莫非妹妹是魔国人士?” 海伦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的几位姐妹不觉都愣住了,却没想到竟在这神州的七天仙子峡中隐居着一个西方魔国的女子。 这时候那王凤儿心中更是一阵激动,说道:“哇,妹妹竟然是外邦人,真有意思,妹妹可否把面罩摘下让我们看看?” 王凤儿性子直,话一出口,更是双眼颇为好奇地盯着海伦。 海伦摇摇头,道:“处子我是,谁能不看这!” 林婆婆忙走到王凤儿身边,笑道:“凤儿,你以为什么地方的风俗都如同我们神州么,他们的国家,圣处子是不准随便把脸露出来的!” 王凤儿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懊丧,说道:“哎,看来我是无福了!” 周围几个姐妹看着王凤儿失望的表情,倒像是男子向佳人告白被拒绝了一样,有几位姐妹忍不住莞尔。 苏舞在一边看着海伦,道:“妹妹这方法若果真有用,那岂不是要劳烦妹妹跋涉去西方一趟?” 海伦点了点头,道:“……” 基本上她说的话是可以忽略的,反正大家都听不懂。 林婆婆在一边解释道:“海伦说路途遥远倒不算什么,只是这一路上可能遇到一些波折,若是能带上一个妹妹同行,互相照应,或许就能更加顺利!” 苏舞一听这话,乃道:“妹妹的话说得有道理,也的确需要照应一下,只是敛容妹妹业已受伤,其它几位妹妹,你就选一位去吧!” 王凤儿在一边忙插口道:“海伦妹妹,你选什么人我都没有意见,可是苏舞姐姐你却真不能选,她心思细,应该留在这里照看大局,你就选其它几位吧!” 海伦四处瞧了瞧,手指定在了王凤儿面前,然后道:“你,懂星星!” 这话,大家都懂了。 王凤儿一愣,全没想到自己会入选,此时一想可以出这个七天仙子峡去到处游历一番,心中倒也是颇有些乐意,然后说道:“真的啊,那好,我就跟着海伦走吧!” 苏舞见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件事情,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还没开口,却见海伦手指一转,又指着站在林婆婆身边的二娃,然后道:“娃娃,聪明!” 苏舞道:“妹妹是想把这个孩子也带上?” 海伦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够了!” ………… 缺了一角的七天仙子峡中,气氛已经不如往日,在那个缺口处,外面“黑峦之森”中的雾障之气一阵阵透入了七天仙子峡中。 而当空的那个六芒星结界,因为丧失了地气的庇佑,也已然缺开了一角,迷女海伦和破阵子王凤儿带着二娃,三个一路回首踟蹰,终于还是一起凌空而去。 苏舞立于一块白石之上,众位姐妹皆站在身旁,还有那剩下的六个葫芦娃和林婆婆。 苏舞清道:“只愿这一路两位姐妹还有二娃能够逢凶化吉!” ………… “哎,婆婆,不要,不要啊!” 就在几位姐妹还在看着云端的时候,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传了过来。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那六个葫芦娃除了脑袋全身都变成了石头,一个个脑瓜子滴溜溜转着,喊道:“婆婆,我们再也不敢了!” 林婆婆满脸怒意,说道:“朱青若是不讲的话,我还不知道,原来那个叫什么陈一凡的混小子还在峡谷之中,你们才这么大就敢骗婆婆了,那以后怎么办?” 铜头铁臂的三娃此刻被化作了石头身子,却已然不老实,嚷嚷道:“婆婆,我们已经不小了,我已经两百多岁了啊!” “砰”,婆婆一怒,直接一个爆栗子砸在了三娃头上。 三娃叽里呱啦一阵乱叫,只希望婆婆原谅他,但婆婆却是一甩头,对身后的众位仙子们说道:“我们先走,把他们几个留在这里,看他们以后还犯不犯!” “不要啊,婆婆!”“我们再也不敢了,婆婆!”…… 只是今天的婆婆显得尤其倔强。只留给这些葫芦娃娃们一个背影。 仙子峰下,林婆婆的茅庐之中。 苏舞看着朱青,道:“青儿妹妹,敛容妹妹的病痛现在已经怎么样了?” 朱青道:“病情是稳定了下来,而且痊愈就只是时间的事情了!” 苏舞点了点头。 朱青却是又道:“苏姐姐,那陈一凡还没找到,我怕他在这里闯出祸来,若能的话,你能帮我把他找到么?”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奇怪,道:“妹妹,我知道你是医女,心地好,善良,可是那个陈一凡到底有什么值得一救的?” 朱青一时哑然,愣了一下,却道:“我,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再在我面前死去……”说话间,不觉偷偷瞄了苏舞的那根断臂之处。 苏舞那一掩盖着的断臂,竟然是隐藏的颇为有力,这几日,除了朱青早就知道,其余的众位姐妹竟然并没有发现苏舞已经残去了一只胳膊。 朱青接着抬起头对苏舞说道:“若是姐姐答应我帮我找到那个陈一凡,我现在便出去!” 苏舞一愣,说道:“你要去哪里?” 朱青却从怀中掏出那件麒麟黑甲,说道:“我要去北极剑门,把这个麒麟黑甲交给路云路师兄!” 第三章 鬼巫动,野人齐向仙子去 黑峦之森。 黑峦之森从来都是七天仙子峡周边恶名远播的地方里最突出的一个。 此时,在这森林中,随着雾障的波动,俨然有了一种蠢蠢欲动的趋势。 黑峦之森森林以北,住着一伙被世间百姓称作鬼巫的族群。 那种蠢蠢欲动的趋势,正是以这个族群为中心。 鬼巫一族居住在黑峦之森北边无名山下的田鸡桥下,这桥之所以叫做田鸡桥,乃是因为桥上的山石形状宛如一只青蛙。 而此刻,这青蛙正一双眼睛朝着那个缺口望去,青蛙的嘴角刚好有一处泉水,再往外流淌着。 七盘山的那一处缺口被砸开之后,地气大丧,往日这田鸡山只是长得像田鸡,却没有想到今天这田鸡的口角处竟然真的流出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的口水。 田鸡桥上所修筑的七大土堡中位于中间的那一个土堡,正是鬼巫首领所在的地方,往日这鬼巫族的族人往往都是闲散地分布在七个土堡周围,今天却不一样了,早上的时候,一个打猎的族民带来的消息让这一群人都有了这些反应: 有的人开始收拾自己的武器刀叉。 有的人开始在军务议事厅画地图。 有的人开始坐着发呆,流口水,据说流口水的都是单身汉。 …… 中心土堡中,四大首领坐在了其中。 这鬼巫族历来都是以行事怪异残暴著称,这从他们首领的样子就能看出来。此时坐在中间的那个首领,一张脸只有一半了,眼珠子是个洞,里面一颗昏黄的眼球,但此时他仍然身残志坚,用一半的嘴咬着一只血淋淋的蜥蜴腿,一边说话。 而另外的三位,全部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在这鬼巫族历来有个规矩,想成为首领的话,必须要看生祭的多少,这生祭也是非同一般,必须是祭祀自己,用自己的胳膊腿或者五官什么的去献祭。 不得不说这些族人真是做得出来,或者是说他们制定这条规矩的祖先一定很有创意。 第一首领只有半张嘴,咬着蜥蜴腿,然后冲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说道:“你所说可真是事实?” 那个人两手上下挥动,道:“首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山破了,真破了!” 首领有一半的嘴没有了,兜不住口水,不禁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然后丢下手中的蜥蜴腿,说道:“这种玩笑可是不能开,要是山没破,我们一去遇到了仙气,到时候死了,你这家伙就永远的失去了你的亲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首领忽而像是要哭一样,不觉揉了揉眼睛,结果那个瞎眼珠子直接从眼眶子里滚了出来。 门前那个人一看,忙蹲下身子用嘴叼起那颗眼珠子,接着站起来将眼珠子吐到了首领的手上。 那第一首领有个怪癖,就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用手去碰他的眼珠子。 就因为这件事,去年族里面一共死去了三位服侍他的仆人。 第一首领见这个人还有点灵气,于是说道:“好,你刚才做得好啊!我决定封你一个官做!” 那人一听要封官,当即喜不自禁,拜倒在地说道:“多谢首领!” 首领呵呵一笑,又是一行口水流出来,转过脸对着没有鼻子的第二首领说道:“老二,我们封他一个副首领做做?” 老二一听,说道:“哥哥此举甚妙,我们便封他做副首领吧,至于编号么,我看就一百四十四号吧!” 第一首领一听这话,说道:“好,就封你为一百四十四号副首领吧!”说完,第一首领看着伏在前面的那个人道:“你还不谢恩?” 谁知道那个人一抬头,说道:“我不谢恩!” 第一首领忽然听到这话,心中一怒,吼道:“娘的,不谢恩,给我推下去砍了!” 那人一惊,说道:“第一首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不谢恩的原因么?” 第一首领一甩袖子,怒道:“鬼娘么才对你的原因有兴趣!” 话音一落,外面已经来了几个卫士把这家伙往外面拖。 这家伙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不要啊,首领,不要啊,我本是第二十七副首领,你赐我作一百四十四,鬼才愿意做啊!” …… 只是这第一首领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所说的话,从来不管对错,只管做不做。 砍死一个人后,这本来就人烟稀少的黑峦之森,显得更加静谧了。 土堡中,几位首领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第一首领把吃了一半吃不下去的血淋淋的蜥蜴蹄子递给了三首领,说道:“老三,你这人没有嘴皮子,只有一排牙,嚼口好,这腿给你吃吧!” 割掉了嘴皮子的三首领忙伸过手去把蜥蜴腿捧到了自己的手中,一排森森白牙在那还剩下半条的蜥蜴腿上嚼着,几块蜥蜴的鳞片卡在了他的牙齿里。 二首领看了看老大,说道:“大哥,这玩意儿好啊,我们祖上早就想把那个传说中的七天仙子峡给占了去,没想到今天这山就真的给咱缺了!仙气一去,我们自然可以进去将那七天仙子峡给洗劫光,想一想的话,不是说里面有七个漂亮女人么?我看我们四弟兄也用不完,大哥就一个人四个,我们兄弟一个人一个就成了!” 三首领一听这话,说道:“这可不行,我要两个,一个睡,一个吃!我这辈子还没吃过仙人啊!” 二首领一听这话,说道:“三弟,你这也太不上道了,咱毕竟是有大哥的人……”二首领还没说完,大首领大手一挥,说道:“你别说了,要是真能将那七个抓来,就算是给老三两个,也不算多,所谓‘食色性也!’既然老三喜欢吃人,就让他尝尝呗!” 老四一听这话,说道:“大哥真厚道,那我也多要一个吧!” 老大一听这话,心头一爽,说道:“好,那给你也就多给一个!” 这话一出口,一边的老二面色大变,本来是想七个女子既然不能平分,那就借机给大哥献个殷勤,却没想到殷勤没献出去,四大首领就他只分到了一个,郁闷。 结果老大还补上了一句让老二更郁闷的话: “老二,他是正人君子吗!” 见众人将七天仙子分配完毕,老大说道:“我们四个,兵分三路,老四有点傻笨,老二带着他,攻左路,我作为族人的中心,打中路,老三就攻右路,到时候七座山洗劫一空后,我们带着各自的女人来相见!” 众人皆称大首领为奇才。大首领只是一笑,扶着额头说道:“问天下英雄几何,不多不少,我算一个!” 老二头一痛,说道:“大哥我先走了!” 老三干呕了几下,说道:“大哥,我也去了!”说罢,将那蜥蜴啃得骨头渣也不剩,转身离开了。 老四直接跟上了老二的脚步。 老大看着众人的背影,依旧扶着额头,用方才的语气说道:“问天下英雄几个,如我孤独?” 黑峦之森中,开始有着三股不多不少的人流朝着那七盘山的缺口处涌过去。 而此刻在那七天仙子峡中,陈一凡正拿着手中的除罪金简敲打着一颗野果子,他实在是太疲倦了,昨天一路狂奔之后,今天已经再没有一点力气了。 折腾了半天,终于打下了一个野果。 在一边的草丛中擦了擦,迅速开始吃。 酸的牙齿发软,但依旧义无反顾。陈一凡一边流眼泪一边吃着,暗暗咒骂道:“倘若我有一天抓到那个朱青,一定要让她也来尝尝这酸果子的味道!”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一颗心顿时舒畅了许多。 此时在林婆婆的茅庐中,只剩下苏舞,慕容绣云和镜女蓝月亮以及那个躺在草铺上正被林婆婆照料着的陆敛容。 苏舞眼见这本来相安无事的姐妹霎时间就散成这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这七女子中,要说最少说话的就是这个镜女了,此刻散人空寂相对,无言的话不免就显得尴尬,苏舞轻轻说道:“月亮妹妹!” 谁料那个镜女正醉心于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没有听到苏舞的话,只是一张脸左歪歪右撇撇,直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像是,她和那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慕容绣云见苏舞在叫蓝月亮,蓝月亮却浑然不觉,于是忙拍了一下蓝月亮的手,说道:“妹妹!” 蓝月亮如梦初醒,把一颗心撇开了镜子,乃道:“姐姐有事么?” 慕容绣云一指旁边的苏舞,蓝月亮侧过脸去看苏舞,说道:“姐姐有事么?” 苏舞一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无事,妹妹继续忙吧!” “哦!”蓝月亮脸上一笑,接着重新拿起了镜子。 苏舞微微叹口气,说道:“我去那缺口处看看,恐生枝节!”慕容绣云忙站起来,说道:“姐姐,我随你去!” 苏舞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呆在这里,或能帮到林婆婆!” 慕容绣云说道:“不啊,蓝妹妹不是在这里么?” 苏舞嘴角轻轻一笑,道:“你看她那模样,能管用么?” 慕容绣云转过脸一看,一边的蓝月亮已经走到了不远处的木盆前,看着木盆里的一汪水,像是和自己的亲戚久别重逢一样。 “再说,就算是那些鬼巫人敢闯进来,也必然不是我的对手,我们七天仙子曾经就将他们这些卑劣之徒贬到野林之中,到了现在,自然更不会让他们得手了!” 那笑中,更多了几番轻蔑之意。 第四章 天地间,只问谁命薄 谁薄命,天地之间 陈一凡吃完了酸果子,体力像是恢复了一点,摇摇晃晃龇牙咧嘴的回味着野果子的味道,癫狂之态往那青衣峰下走去,走了一路之后,气血渐渐回复,身体的状态看起来也颇有些不错了。陈一凡心中已经有了感知,更是面上一喜,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爽之下,陈一凡忽而觉得自己像是要回复往日的风采了。 迎着风找了一块光秃秃的石头,陈一凡满脸矍铄的金光,说道:“我陈一凡又回来了!” 摆完造型之后的陈一凡再不多留,不觉加快了步子往山下奔去,一路清风拂面,神清气爽,略略行了一段时间,忽而想起了之前的狂奔之余忽而身入半云的壮举,心中一动,便跨开步子奔走起来,方才已经有了腾云的经验,此时再起之余,已然不像当时一样的跌撞,几棵古树的纤细盘曲的枝条倒成了陈一凡的登天之梯,几步之余,便可手摸白云。 这才是白云啊!陈一凡激动无比,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纵使坐着飞机也摸不到白云,不觉为自己感到无比的骄傲。 陈一凡摩云登天,再看了看周围的景象,顿觉南方的山脉与其它地方都显得有些不同。 陈一凡所看的方位正是七天仙子峡的缺口之处。而此时那些仍未停滞的雾障还在一层层汹涌地朝着七天仙子峡灌入。而那些从外围举着旗子朝着七天仙子峡进发的鬼巫族人,正一路兴高采烈。 陈一凡没曾多想,朝着那缺口飞去。 谁知道刚飞到半路,耳边忽而听到一声怒喝:“那里来的狗贼,如此大胆,敢在我七天仙子峡中来来去去?” 陈一凡猛一转头,却见是一个驾着蝶云的女子。而她的肩膀上也正呆着一只打着瞌睡的鹦鹉。 这女子正是苏舞。 只是陈一凡还没有真正和这个苏舞打过照面,此刻见苏舞满面怒气,只道是个如朱青一般的“毒妇”,何况此时苏舞的眼睛中全是愤怒,更让陈一凡觉得颇有些不舒服,本已经从鬼门关逃出来几次的陈一凡想到:这七天仙子峡中的女子个个彪悍狠毒,就算好言相谈,也保不住一死。 既然死过这几次都死不掉,也就不怕死了,去你娘的,我跟你拼了!死的至少有尊严。 心里面想到这里,陈一凡忽而一改往日的嬉皮,两眼颇有些英气,怒斥道:“普天之下,我姓陈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么?” 苏舞此时已经栖近陈一凡,忽而发现这人正是那日朱青所要救治的人。苏舞知道他必然是大病初愈,就算有法力,也必然不够精纯,更不用说来跟她苏舞相抗了。 苏舞冷笑道:“你还没死?” 这笑声太冷,睡在肩头的小绿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陈一凡一听这话,微微有些**,说道:“你认识我?” 苏舞又是冷笑道:“不仅认识,我还要替我妹妹照顾你!”话音一落,她的面上忽而怒气横生,凌空翻了一个矫健的筋斗,云气大胜,内中更是传来一声清亮的哨音。 陈一凡正不解这女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却是忽而感觉身边狂风大作。 陈一凡一转身,不觉惊呆了,但见远远的有七只巨大的鹰隼朝着陈一凡扑了过来。陈一凡大叫一声:“哎呀,好大的麻雀!”旋即放开步子一阵飞奔,其速度竟然直令一边的苏舞目瞪口呆,那陈一凡飞奔云端的时候,那一双金刚不坏的腿中竟然发散出剧烈的金色光芒,俨然如同踩着两个金轮似的。 那七只巨大的鹰隼扑到的,只是陈一凡人已远,却犹似存在的影子。 这几只鹰隼的体型颇为巨大,通身黑褐色羽毛,一双细月弯钩的闪着寒光的尖喙,似乎拥有着撕碎任何东西的力量,长翅展动,顿时黑风四起。 而这七鹰更是息息相关,齐齐成团,行动间却似有着章法。 这七鹰乃是苏舞和王凤儿一起培养出来的灵兽,王凤儿借着苏舞的力量,将那行军布阵之术也多多少少传给了这些鹰隼。 陈一凡一路跑的太远,回头之时再没看到那七只老鹰了,不觉一愣,说道:“我不是要跟这个女的拼一把的吗?跑这么远哪里还像个男人?”想到这里,陈一凡立刻又从原路往回飞奔,云海之中俨然已经被他踩出一条云河。 七鹰正盘旋之中,忽见陈一凡又出现了,立刻群集朝着陈一凡飞了过来,陈一凡刚一站定,忽见面前有三只鹰,正在疑惑间,忽而身后一阵嘶鸣,陈一凡回头一看,又有一只鹰出现了,同此时,四面八方齐齐出现了鹰隼的痕迹。 此乃“遍地开花阵”。 若是王凤儿在此,必然翘着嘴巴笑道。 那遍地开花的七只鹰隼同时朝着陈一凡涌了上来,陈一凡忽而想起手臂上“昆穴”里面的那几只救命虫,于是立刻一声暴喝,说道:“虫虫在哪儿?” “急拉”一声刺耳的鸣叫,两只金蝉子还有一只金色螳螂齐齐出现在了陈一凡的背上。 远处观战的苏舞忽见陈一凡身体周围金光一闪,不觉盼盼看去,想知道出现了什么,当她看到两只金蝉子的时候,不觉大吃一惊,道:“如何这等神物竟会在这小子身上?” 金蝉子,神妖食之,法力则大增,凡人食之,更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 苏舞本对这些时间灵兽都熟门熟路,此时不觉心中一阵激动,忽而又是一阵口哨过去,那鹦鹉小绿立刻抖抖翅膀飞到了鹰隼的上空,在那里叽里呱啦叫道。 举着翅膀抬着爪子手舞足蹈,像是在指挥着这些鹰隼,那些鹰隼还没对陈一凡发起进攻,倒先是被这鹦鹉给拦住了。 陈一凡才不知道这鹦鹉是干嘛的,只当是那女子的爪牙,于是指着鹰隼喊道:“你们这群大麻雀,今天就让你们成为濒危物种!”话音一落,陈一凡指着身边的螳螂,喊道:“三角头,你给我上!” 这螳螂一领命令,立刻骑着一只金蝉子朝着陈一凡头顶上正在盘旋的那只鹰隼冲了过去。 那鹰隼本来正在等候小绿的命令,却没想到这小绿竟然来了一句:“主人命令你们要抓活的!”这句话可让这鹰隼呆住了,这样的话,打起来就会有点难度,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忽而感觉身下有光,定眼一看,是一只螳螂骑着一只金蝉子上来了。 鹰隼眼力还算敏锐,瞬即调整身形高飞入云,转而回身一个俯冲朝着那金蝉冲去,先不管抓死抓活,先伤了他们再说,鹰隼这样一想,更是手下不留情,朝着金蝉子冲去。 那金蝉子飞起来就显得比鹰隼笨多了,再加上此时因为要壮大声势,从昆穴中爬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乳猪般大小,更显身子肥重,蝉翼无力。 鹰隼瞄准金蝉子,双翅带风,贯空而去。 螳螂却是一笑,道:“哥们儿,准备好了没?” 金蝉子点点头,道:“我数,一,二,三!” 螳螂道:“好!” “一,二。三!”金蝉子用虫语一叫。 那鹰隼早就已经扑了上来,只是在这一瞬间,那蝉和螳螂竟然同时失去了踪影。 鹰隼一下子扑了个空,不禁好生奇怪,没头没脑的到处盘旋着,正在此时,却忽而感觉眼前有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正待细看,却着了一刺。 一个东西,刺中它的眼球。 那只螳螂竟然化作一般大小,方才更是趁乱蹦到了它的额头上,接着就是挥动一双锯齿般的前爪,直接**了鹰隼的眼眶之中。 那鹰隼惨叫声中一个翻身,直直挥动着翅膀如同一个无头苍蝇一般朝着远处飞去,更是不择路径,一头撞到了几里外的一个山头上,顿时血溅三尺,死于非命。 苏舞一见这景象,不觉大怒,正待起法控鹰,对陈一凡再予一击的时候,却是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鼓声。 苏舞这一下猛然凝住了身形,放眼看去,但见七盘山缺口之处,一群形似野兽面目狰狞的人顺着缺口奔了进来。 苏舞一见这些人的怪模怪样,便知道他们就是那鬼巫族群,却没想到他们来的竟然这样快。 苏舞眼见陈一凡仍然毫发无损的站在云端,心道这小子便让他快活几刻,我先解了峡谷中的祸端再说,毕竟峡谷之事才是大事。 心想到此,苏舞一声口哨,那六只鹰隼即刻俯身朝着山下的缺口处密集的人群冲去。 这一班人马,正是鬼巫族第一首领的队伍,这家伙此刻正站在已经石化了身体的葫芦娃面前,说道:“你们几个可是传说中的七仙子?” 三娃见这人怪模怪样,早就对他不怀好意,道:“你这人眼睛是不是吃屎了啊,男女都分不清楚!” 那老大何曾受过此等侮辱,伸手就朝着说话的三娃一巴掌打过去,只听嘣地一声,俨然如同打在了精钢锐铜之上。 接着老大的手就放在三娃的肩膀上不动了。 身后的一个跟班见老大面色有变,说道:“大首领,你怎么了?这小子说话如此无礼,让我把他脑袋给砍了去!” 大首领忙用左手拦住跟班,然后说道:“砍头的事过会儿再说,你先去找个药师帮我把胳膊接一下,估计断了!” “哈哈哈哈”六个葫芦娃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那个跟班忙朝着身后的队伍喊道:“药师快来!” 药师忙一步三摇的跑上前来,给这个大首领固定好了胳膊。 那六个葫芦娃笑声仍未绝断。 大首领面上一怒,冲着身边的跟班一挥手,说道:“你,砍了他们!” 那跟班一点头,举着刀就走到了三娃跟前,也不废话,一刀下去……刀不见了。正在疑惑之间,忽见头上刀光一闪,这一瞬间,跟班的头看到了自己的背面。 这是他一生第一次或者看到了自己的背面。 这夺去了跟班手中的刀的,正是一只鹰隼。 随后翩然而至的,便是凌然于蝶云之上的苏舞。 (求收藏!) 第五章 初行军,一路战败一路行 大首领见跟班死了,心中大怒,一抬头见那苏舞正悬于蝶云之上,也是目中含怒,看着大首领。 大首领一挺大肚子,指着苏舞说道:“你是不是就是住在这里的七个女人中的一个!” 苏舞不理会大首领,只是冷冷一笑。 大首领见苏舞这般嚣张,顿时大怒,说道:“哪个抓住她,我就给他封官!”谁知道大首领这个命令下去之后,整个族群里面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响应。 大首领一愣,只得继续说道:“谁抓住她,我就让她作谁的老婆!” 这话一出口,顿时整个族群除了女人全轰动了,那些有男人的女人见到自己男人的表情之后,更是轰动了,一时间这族群中爆发了小部分的内战。 “你出什么头,给我好好呆着!” “哎哎哎,别打我,老婆,我不去还不成么?” “不成,你们连看都不能看她一眼!” “……” 但与此同时,那些年轻力壮尚在单身的,那些丧了老婆寂寞了几十年的光棍,更有几位老婆婆也颤颤微一起朝着苏舞冲上去,说道:“这,女孩是我的!” 族群一片哗然,这老婆婆忙说道:“孤老找个女儿总成吧!” 这时候大家才清楚了老婆婆的意图,于是更加振奋,纷纷一边奔跑着,一边掏出弓箭或者短弩,更有几个光屁股小孩也跟着拿着弹弓夹在人群中跑向苏舞。 苏舞立于蝶云之上,倒是觉得颇有些好笑。 这些鬼巫族的人还真是天真,就凭这样的凡胎肉体也想来让自己俯首就擒,显然只是妄想罢了。 苏舞双臂展开,迎风一动,双手间便缓缓出现了一个光晕,那光晕看起来颇有些气势,方圆几里之内都能看到这一圈灿烂的光。 苏舞稍加指点,手作鸟形,更似有几只光鸟飞出手臂之间,只是这光鸟并没有腿,夺然飞在苏舞的头顶盘旋着。 这是苏舞的召唤禽类之术,不死鸟引。 那一只没有腿的光鸟便是一切法术所在,这一只光鸟只要炼化出来后,便只能一直飞翔,不能跌落,假若跌落,则光晕散去,一切法力则尽数丧失。 苏舞将那光鸟祭于头顶,光芒四散之余,这周遭的树林、洞穴、野地、荒原之间忽而传来急急的草木萧萧之声。 正是草木中有着奇异的响动。 那些鬼巫族的人早就对苏舞发起了进攻,砰砰砰,几颗石籽,嗖嗖嗖,几只响箭……苏舞却只是淡淡一笑,于云端移动身形,尽皆躲避了过去。 当此时,光鸟光芒汇聚,于苏舞的头顶,一束光线直直朝着正在攻击苏舞的鬼巫族群中射去。 鬼巫族人起初只是捂一下眼睛,等到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忽而发现天好像是黑了,似乎有一大团一大团的云彩在天上遮住了天上的光,正在疑惑间,忽而有人喊道:“那不是云,那是鸟!” 话音一落,果见远处的黑云一散,瞬间嘈杂作响,为首六只鹰隼带头,身后跟着千万只杜鹃,斑鸠,麻雀,黄鹂等鸟类群聚起来朝着这鬼巫族的人群冲去。 尤其是那平日里看起来颇为不起眼的麻雀。竟然此时颇为兴奋,再也不见人就躲了,一个个红着眼睛朝着鬼巫族的人冲去,那鬼巫族感到诧异而瞪着的一双眼睛,在那麻雀眼中看来,就是两颗味道十分不错的黑豆。 轰然间,人群大乱,先是鸟类的一场鸟屎大战,所有的鸟类今天都朝着这些鬼巫族的人头上拉屎。 那鬼巫族虽然本不是什么爱干净的民族,但他们对鸟屎也没有什么好感,只得四下奔逃,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鸟类的杰作。 鬼巫族这一下立刻退后了十几丈远的距离,就在鸟类再次涌过去的时候,忽听缺口另一处一声大喊:“受死吧,你们这群小麻雀!” 苏舞定睛看去,却见从缺口左边出现了另一群鬼巫族的人,而为首的那个竟然没有嘴唇,吼叫之间只看到脸上两排光秃秃的牙齿上下击打,看起来颇有些恶心和恐怖。 这人正是鬼巫族四大首领的老三。 第六章 巫与仙,妖兽战甲虫 这鬼巫族第三首领,站在缺口边的另一处高坡之上,目光迥然盯着苏舞,接着一挥手,顿时身边出现了一群拿着弓箭的人,只是这一些弯弓看起来虽然瘦劲,但却有力,那些鬼巫族的人大部分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弯弓才险险张开成一个满月。 而这些鬼巫族族人的箭看起来都有些奇怪,并没有锐利的箭头,那些箭的头部都像是包扎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却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苏舞不言,已然凛然而立。 三首领也不再废话,猛一挥手,喊道:“放箭!”没有嘴皮的牙床又流出不少的涎水。 那些族民虽都没什么奇特的法力,但是显然常年茹毛饮血烧杀抢掠的生活已经将让他们拥有了十分健壮的身体。 “嗖嗖嗖”密密麻麻如同乱蜂一般的箭齐齐朝着苏舞用不死鸟灵召唤的雀鸟群中射过去,岂知道那箭本来无刃,但迎风而去的一闪之间,便有了大变化,而这大变化也是让苏舞始料不及的。 但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长箭,一路飞射,破风之间,那箭头上包裹着的圆圆的东西即刻着起火来,原来那些密密麻麻射过来的箭竟然是火箭。 苏舞所召唤的鸟群本就是羽类,那满身的茸毛羽毛遇火即燃,但听轰然作响,一时就有不少鸟类被烧到了,而那鸟类本就成群,此刻一只烧起来乱窜一下,即刻引燃了另一只,一瞬之间,鸟群中凭空出现了一场大火。 但见飞灰腐烟四处飘散。 苏舞一惊,忙召唤那只不死鸟引解开了对那些鸟类的掌控,一时之间,已经有不少还没烧到的鸟类迅速四散逃开而去。 只是那被烧死的鸟毕竟是多数,灰烟四起之时,深通五虫之性的苏舞仿佛从那漫漫的灰烟中听到了那些死去的怨灵的声声哀号,一时间心痛不已。两条柳叶眉不觉拧结起来。 一时间烟消云散,那些方才还聚集着的鸟类现在尽数散开,消逸无踪。只剩下最初的那六只巨鹰盘旋在苏舞的身下。 三首领看着苏舞,大笑道:“传说中的什么神仙也不过是如此,却没什么真本事,有胆子的话,你就下来站在地上跟我们斗一场!” 苏舞面色如寒冰一样冷然,随即看着远处张牙舞爪的三首领,冷笑道:“我就是下来,你们也不过就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苏舞话说到此处,旋即悄然落地,那只不死鸟引消失在她的手心,接着她却从手心又幻化出一只百足之虫。 这百足之虫却是密密麻麻的脚,只不过也是一个光影,这光影闪现之间,鹦鹉小绿也落在了苏舞的肩膀上。 苏舞冷冷道:“我以万物之名,生养天地灵犀,故天下五虫,羽毛甲鳞倮尽皆供我驱使!” 苏舞的话还没说完,这站在缺口处的三首领只隐隐觉得空气中传来一些不安分的气息,而自己的脚下也隐隐一阵细微的颤动。 就在三首领诧异之时,忽而各处的鬼巫族人皆是喉咙中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将要发生。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的一个大个子,长着一张翻鼻孔,撕掉了半只耳朵的鬼巫族人忽然抡起手中的一根棍子朝着地上打去,吼道:“这里有只大甲虫!”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又有一个人喊道:“这里也有一只!” “这里也有!” “这里有一群!” 一瞬之间,这右路的鬼巫族人顿见地上满布着无数的甲虫,一个个都有拳头大,更是将那螯钳高举起来,空气中的甲壳摩擦之声颇为浓烈。 一时间这鬼巫族的人群纷纷抡起手中的家伙朝着那些甲虫砸去。 苏舞淡淡一笑,手中打出一连串的手型,顿时,那些还在源源不断从地里面冒出来的甲虫如同得到了将军的口令,渐渐成了阵势。 收,则如凝冻之水;放,则如天空星汉。 这些阵势倒也是破阵子王凤儿教给苏舞的,苏舞本来拥有牧养神州五虫的灵力,再加上王凤儿给予的一些帮助,却给苏舞给了不少帮助,使得苏舞操控这些甲虫的时候,俨然如同上阵杀敌的将领,攻守有道。 那鬼巫族本就是蛮族,只要阵型一乱就绝对变得毫无章法,这一刻更有不少的族人已经被那些甲虫给扑倒在地,啃得身上到处血肉模糊,相比之前更加不堪入目。 就在这些鬼巫族右路的族人被甲虫打乱了阵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族民乱窜,有一些则是往回跑,孰料跑到半路上又转过身子喊道:“杀啊,杀啊!二首领来了!” 那些人的身影还没消失,但见那缺口处果又出现了一群人马。 这一派人马,果然与众不同。 但见为首一人驾着一匹豹子,豹子口中咬着一个铁扣,那人站在豹子的背上,神情凛然,一豹当先,除了面目稍微可怖一点之外,其身形用伟岸来形容倒也不差。 这人正是鬼巫族中的二首领。 二首领一豹之后,跟着上来的就是几十只黑黄花纹的野猫。 二首领座下的那只豹子,竟然通身血色。 苏舞一看,不觉也有些心惊,细细瞧去之时,更是不觉大惊起来,那豹子竟然并不是血红色的,只是,只是这豹子被剥去了皮而已。 而那豹子猛然奔出缺口的时候,竟然从身后翻出了一只奇怪的尾巴。 那尾巴竟然是并列生长的七条。 七尾豹子!竟然是传说中仅次于神兽和魔兽的妖兽! 那七尾豹子冲入缺口之后,身上站着的二首领即刻一个翻身,落下了豹背,接着手中更是一面红色三角旗朝着那甲虫的阵营中一指,道:“破!” 七尾豹子带着一群夜猫冲入了甲虫阵营之中,铁爪之下,顿时如同捣蒜一般将那些甲虫一个个砸成碎末。 只是那甲虫数量颇有些庞大,砸死一群,另一群更是涌上来。 眼见冲入阵营的野猫中已经有几只野猫陷入困境,那只血红色的妖兽豹子轰然而起,在那空中几个翻滚腾挪,顿时红光大作,一时间红色妖兽所过之处皆是聚集起来浓厚的腥气,更是红云弥散之中,下起了一场血雨。 那些野猫身子颇为矫健,见七尾豹子已经上了阵,于是立刻闪身跑回了鬼巫族的阵营之中。 血雨过处,密集如针,一点点打落在那些甲虫之上,遇到了黑色的甲壳之后,那血滴立刻化为炎火一冒,顿时就将那些甲虫烧成了灰。 这甲虫一瞬间便丧失了大半,血豹更是将地下几处甲虫的出处洒满了豹血,豹血化为大火,全然封住了甲虫的出口。 第七章 鬼光乱,兽血奔腾 苏舞见自己的甲虫阵也被破掉了,再一见那只血豹正双眼张裂瞪着她,早料得这只血豹将会开始对付她了,不觉身子一凛。 血豹已经将甲虫镇伏住,此刻直往回跑,跑到那三首领身前之后立刻伏在地上,拱起脊背。 二首领冷哼一声,跃到了血豹的背上。 那方才被甲虫阵冲得一片散乱的鬼巫族稍加休息,才变得有序了一点。 此时众人都把目光盯着三首领,包括大首领。 其实在鬼巫族的族群中,几乎每一个都知道这四大首领中最厉害的当属于第二首领,他是这鬼巫族里面唯一一个称得上有几分法力的人。 之所以没有成为大首领,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毁容毁得太厉害。在这一点祖先定下来的规矩之上,二首领输给了大首领。 这二首领此刻一见所有族人期待的目光,顿时更加振奋,驾着这只血豹猛然间就奔到了苏舞的身边。 二首领看着苏舞道:“你们这些所谓仙人,也不过如此!” 苏舞面色不惊,收了手中的百足虫引,冷然道:“你不过就是这点雕虫小技而已,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 那二首领一笑,说道:“你可曾听说过这世间的鬼巫之术?” 这二人正在此处对峙的时候,被苏舞放了一马的陈一凡却早已经坐在另一处山头的悬崖边上,一只腿在悬崖之上一甩一甩的,怀中抱着一堆果子,挑着眉毛看着缺口处的大战。倒是颇有些惬意。 苏舞冷道:“鬼巫之术自然听说过,那又怎样?那些邪术修炼的再怎么高深,在我们这些修仙之人的眼中看来,也不过就是些卑劣伎俩罢了!” 二首领一听这话,脸上的颜色却丝毫不变,开口道:“我日日修炼,只为了跟一个所谓神仙大战一场,所以今天也让你死个明白,自今日起,你便是死于我的‘鬼巫’之术的第一个仙人。我鬼巫一道,一分鬼,一分巫。鬼有两道摄魂和灵媒,巫有三道,降,蛊,符。而我身下的这只血豹,正是对付一切昆甲虫类的——避蛊兽!” 苏舞一听却已然冷道:“你莫嚣张,我苏舞自问几百年来,虽没有练就什么开天造地的外家法术,但若论以天地百兽之力化为己用,相信这世上还没有多少人能够超过我!” 停在苏舞肩膀上的小绿,早体会到了主人的心情,于是就在那里“呸”了一声。 二首领不屑地一笑,道:“我看你也就是养养雀鸟以作闲暇赏玩而已!” 苏舞面色忽然一变,说道:“那好,我就让你看看除了雀鸟我还有什么!”话音一落,苏舞忽然纵身而起,身形又上升了几丈之高,更是忽而双手翻开,光芒四溅,那光芒之中瞬间便多出了一只光芒闪亮的猴影,那猴影在苏舞的手中几个翻滚,接着苏舞大喊一声:“山无虎,猴子作霸王!” 二首领不动神色的看着苏舞,苏舞一声令下,顿时周遭的空气沉寂下来。这一瞬,似乎所有流转的风和气全部凝结了,只是这下的寂静只是一瞬,忽而间,周围的空气一阵震荡,似乎苏舞的手中出现了巨大无比的力量。 砰然之间。 远处七天仙子峡中的那片远广辽阔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似乎沉睡千年的咆哮声。轰轰轰。 远处山头观战的陈一凡不觉也是一愣,他全没想到那片昔日里看起来又沉寂又阴霾的森林中既然像是藏着一种沉寂已久的神秘力量。 这一阵阵波动声传来之后,纵使起初装作不屑的二首领也有些微微**了,而下一刻,那树林之上的云气见到了苏舞手中散发出的猴影光芒之后,一阵疯狂的旋转,云气之间似乎藏着一双巨手在操纵着,那云气越聚越大,顿时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二首领一见这场面,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心中知道更不可小觑,乃骑血豹腾然而起,更是直起身子,轰然鼓动身上的一件豹纹披风,那披风大展之时,一股黑风从二首领的身体周围旋转升腾而出。 黑风之中,三道鬼影飘渺游移于二首领的身边,二首领大喝一声:“猛鬼令!”赫然之中,手举一块木牌,这牌子上皆是磷光闪闪,旋即二首领木牌一闪,接更是一股昏暗的黑烟腾然卷起。 内中开始弥漫哭号之声。 哭号声中,灰色的影子一层层散开来,更是朝着远处来自森林中的云气涌过去。 也在这时候,但见云气一破,内中奔兽尽数露头。 远处坡上的陈一凡本来对动物还有些了解,此刻见大战在即,看戏不怕台高,自然还希望打得漂亮一点,一见那许多的动物,心中更是欢喜,不觉在一边数了起来: 一人高的犀牛,两丈高的野马,三丈长的蛤蚧,更有又肥又大的巨型棕熊…… “好,我看今天谁赢!”陈一凡忍不住鼓了一下掌。陈一凡掌声还没有落下,忽见那些兽类的阵仗中忽然爆出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轰然之间,森林出口之处,一阵气流滚动翻涌出来。紧接着一头巨大的雄狮从那森林中狂奔出来。 而这只雄狮,竟然也是七只尾巴。 七尾狮子?只可惜陈一凡对兽类的了解并不深入,所以此时也只当是一只畸形的狮子跑进来了而已。 万兽奔腾,齐齐朝着仍在唤动鬼力的二首领跑来。 只是那二首领也依然乘着血豹,四处奔踏,以手中黑色墨粉,洒落各地,陈一凡一看,略略知道,他大概在设一个什么阵! 奔腾的兽类尚没有栖近二首领,而苏舞早就避开了兽类的路道,升入高空运筹帷幄。二首领却不急不缓,行动间手中更是拿着一根三尺短棍,这短棍通身漆黑,修的倒是有点像平常人家所用的筷子。 二首领用那根黑色的筷子四处电云布墨,行动颇为迅速,再过一忽儿,她就在那云雾中画出了一个七芒星的黑线所布下的阵法。 布阵完毕,二首领一声大吼:七绝必死阵。 这一声喊之后,顿时七芒星周围黑云涌动,哀嚎声不绝于耳,而立于七芒星之中的二首领的脸色更是一阵大变,变化莫测知己,他身下的那只血豹也猛然一声大吼,鲜血奔涌而出,将整个七芒星又染上了一圈红色。 七芒星顿时一震,一阵血红暴射而出。 那奔过来的兽群中为首的一只青面獠牙的野猪顿时被血光削去了半边身子,内脏尽数跌落云端,身后更是有几头野牛野马也被削去了半个脑袋,一时间**四溅,那野兽奔腾的脚步暂时停住了。 二首领一击得逞,却不冒进,随即一收,但见光影中似乎有几个鬼魅挣扎着向前,却忽而收回之后,更是面目凶狠,眼神死死盯着兽群,口角中冒出一阵阵血红的液体,原来方才的红光中竟然是成千上万的赤色厉鬼齐齐化为一体之力将那些兽群给止住了。 第八章 心猿出,丧门大血阵 只这一击,两边都停下了。 苏舞招手之间,那些奔腾的百兽齐齐在她面前的云气中蹲伏起来,一个个目光迸裂出无限的杀意,各自盯着三首领,而此刻正在使用巫术的三首领那张脸上,十字形状的伤痕也有些微微发红。 七绝必死阵中那些红色的影子如同狂风席卷的旗帜在那里张牙舞爪,阵中更是鼓动起一阵又一阵的哀号之声。 苏舞面容不变,冷冷说道:“这必然就是你的鬼巫术中的鬼道吧!” 二首领冷笑道:“不错,这个便是我鬼道摄魂术中的猛鬼令!” 苏舞忽而脸上露出不屑,说道:“我本已经知道你们鬼巫族常年隐居在黑峦之森当中,偶有出森林之时则往往做些杀人越货,食人寝皮的勾当,你这阵法中的冤魂,想必就是那些死于你们手上的亡灵吧!” 二首领淡然道:“这个自然就是,所谓坏事做绝,既然杀了他们,必然不能让他们的亡魂到处游荡伺机报复,于是我便略施法术困住其冤魂以供自己驱使!” 苏舞冷道:“你且不怕他们有朝一日怠慢于你,不再为你左右?” 二首领呵呵一笑,说道:“我虽不才,鬼力倒还不差,这些亡魂只是被我困于摄魂阵之中,若有朝一日放出来,他们就只能吃些生灵才能减少自己熬炼的苦楚!就算你有千军万马,我这七绝必死阵,极其养阴摄阳,你的活物不过就是这样亡魂的口中之食罢了!” 苏舞冷然道:“极阴极阳,你真以为你这阵法天下无敌么,我便找出一个不在阴阳外,抛开五行中的灵类来对付你!” 二首领一笑道:“除却阴阳,世间还有此类灵物,我到未曾听说过!” 苏舞赫然腾云而起,道:“你不见的多了去了!”随即更是蝶云一阵乱舞,苏舞手指拈花,轻喝一声:“心猿何在?” 此话刚一出口,猛听得绿台原上一阵炸裂声响起。 瞬间,青云直上。 而自那青云之间,赫然一片金光大作,从那金光之中赫赫出现了一个精瘦的身影。 这精瘦的身影甫一出现,一双金眼顿时照亮了三首领所布的那七绝亡魂阵,许久方才熄灭,只是那眼睛中依然精光灼灼,颇显英气逼人。 苏舞一见那精瘦的身影,转过脸对三首领道:“你可知中神纪之时,神猴现世,潜入九幽划掉众家猴类的生死簿,自此之后天地间有灵猴无数,其中不乏得大道者,今日我就把这只在七天仙子峡中得道的猴王放出来,让你瞧瞧它的能耐!” 二首领心中虽有些恍然,但一看那精瘦的身影,不觉大笑道:“你所说的话,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他明明就是一个人,怎以被你说成了一只猴子?” 苏舞淡淡一笑,说道:“我以换心之法,将一只活腻于世间的猴王之力封在了此块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的巨石之中,并将我徒儿苏换心置于其中,诸般天地孕育,已然成了大气,要对付你这鬼魅小子,相信绝不在话下!” 苏舞转眼看着那影子,目光过处,立于云端的正是少年英武的苏换心,只是此时的他,已然不同与往日。 苏换心身下的白云,忽现七变。 紧接着苏换心更是一声大吼,身形动处,早就奔驰到那远方的森林当中,直直折下一根笔直的白杨,作棍夹于腋下,提风而上。 那七彩祥云忽如飘渺疾风,来去颇为矫捷。 此时在地上拥挤成一团的那些鬼巫族族民中早有人喊道:“那是齐天大圣重现人间啦!” 苏舞一听这话,面上只是一凛,其实就她知道,这苏换心虽已经拥有了神猴之灵,但要知道,自中神纪以来,齐天大圣生性自由,不收任何关门弟子,即使神猴无数,修成大作为的也毕竟不错,而将自己的猴灵度给苏换心的这一只老猴,俨然也只会筋斗云这一法而已,苏换心纵使拥有了一部分灵气,但却是谈不上大圣的,更不用说齐天了。只不过这猴灵之中自古以来就相传着降妖伏魔的气场,要对付三首领这等妖邪,苏舞还是有七成把握的! 而那二首领听到了齐天大圣一词,心中也不觉有了一丝疑虑,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尽自己所能跟这个猴精大斗一场了! 想到这里,二首领立刻恢复了方才的气势,这七绝必死阵周围的红色厉鬼的影子即刻如同烈火一般吞吐出千万条火舌,将二首领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换心手中拿着一根尚有些湿润的杨木棍,朝着二首领一声大喝:“兀得你这邪魅,竟然敢纵游魂行凶,扰我师尊,乱我峡谷!今天我就一棍子将你打回去!” 二首领冷然不语,忽而身子周边形成了一圈圈光芒,那光芒迎着周遭的红色厉鬼的影子一招,顿时无数的红衣鬼影齐齐如同星流砸向了云端上的苏换心。 苏换心凌空而立,长棍舞动如风,那影子甫一靠近,顿时风吹云散,周遭一片红光大作。红光刚刚退后之时,苏换心的棍影大作,凭空打出一个巨大的光轮忽忽朝着二首领的七绝必死阵轰过去。 二首领见这光轮来的颇有气势,一时间纵起几丈高的黑云,手中更是提起腰间的一根骷髅腰带,迎风如同长蛇打去,森森骨光一般的冷凉,直逼苏换心。 苏换心乍然一吼,木棍抡起一片扇屏光芒,打将出去,顿时骷髅长蛇与那扇屏光芒相交,乍然爆响。 苏换心立于云端,大笑道:“你连骨头都用了,待会就要用血了吧!” 二首领冷然吼道:“算你有几分聪明!” 二首领话音一落,忽而将身上的那张豹皮掀开,接着凌空一个翻身,将那豹皮忽然罩在了身下的血豹身上,甫一裹住,即刻猛然一抽,那血豹实如又剥掉了一张皮,顿时血光四溅。 二首领更是全身奔腾四走,布下无名阵型,继而以豹血飞腾之意点亮各处关键阵点,顿时那一个血色阵型即刻出现了。 丧门之血大阵,已然布下了。 第九章 血战中,却似心有疑 圣猴之后,虽然神力早不及当年的齐天大圣,但这魄力犹在,其苍凉气魄尽数从那瘦弱的身躯中散发出来,犹似闪着矍铄的光芒: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我要这诸佛都烟消云散……” 心猿已成灰飞烟灭而去,秉持着年幼轻狂之气的,只是眼前这个叫作苏换心的瘦弱男孩,眼见苏舞云端被这恶巫所欺,其心中的愤怒,早如当年祖先圣猴被斥作弼马温一般。 苏换心手持杨木棍,怒指三首领,道:“无知小徒,快拿你的命来!”此话一出,一根木棍迎空乱舞,呼呼间风起云涌。 此时的苏舞凌然一端,心中倒是有所差异,这男孩苏换心的心智怎地忽然变得如此暴躁,不太像曾经的那个为救师傅之命而甘愿献身的慷慨悲歌之人了,倒有些像是一个心智未开的毛猴子。只是这心中的诸般疑惑,因了这轰然作响的修罗战场,无法言表。 苏换心手提杨木棍,迎风劈下,这本是悟空之棍法,自猴王成佛之后,这棍法当即变得更加精纯,偶有回乡花果山之时,尽兴处也会练一把,让那猴子猴孙观摩观摩,当然内中更有不少有些聪明气的猴子猴孙将那神棍之术练就了几成,之后历代相传,成为这猴类的上善之术。 而这七天仙子峡中的孤胆猴王,借着这峡谷中的仙家之气,更是将这悟空棍法练到了当年的五成。 这五成来说,就已经有了空空之道。 如这般! 苏换心杨木棍披风而下,风不动,气不颤,更无任何光芒在左在右,忽如一棍来,不见任何痕迹。 大空之造化神力,可见一斑。 立于血红弥漫的丧门大血阵中的二首领见这一棍下去,无风无雨,无光无气,正觉颇有些好笑之时,忽而间胸口一阵大痛,闷哼一声一个翻滚跌倒在那血豹的背上。 正此时,那血阵的血光才隐隐感觉到悟空之棍的压制之力,一时间血光汹涌而来,朝着那片虚空处弥漫过去,犹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崩云散气,顿时红光一阵大乱,才隐隐挡住了悟空之棍的霸道之力。 二首领缓缓舒一口气,心痛稍解,这才对那苏换心远远打过来的一棍有了了解,更自凛然而立,以身边阵法中的血气郁结成红色云团挡住周遭几丈方圆的范围。 “这棍子舞得好!”远远的缺口处断崖上,陈一凡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结果身子动作太大,一下子跌落,只是他远非当日无法自控法力的家伙,此刻跌落,当即回转身子,踏云几个来回,又坐到了断崖之上。 苏舞见二首领的阵法中血红色蓬勃而起,声势更是大了几分,忍不住在一边轻唤道:“换心,你要当心!” 苏换心一听这话,心中欢喜,转头道:“师傅,放心!” 苏舞一听这话,早觉得苏换心讲出此话的时候那些狂躁之气全然不见,倒似有些温婉气息。 如同…… 苏舞不觉有些脸红了,但一时间,她的脸又变得冷凝起来,兴许是想到了往事。 那二首领见这两人低眉顺目,来来去去,心中早生愤怒,道:“心,心,心,你们两个就算是把心连起来,我也把它挖出来炼血!” 原来这二首领的法术中要练就无上之力,更有取人心炼血这一道。 苏换心早撇开了脸,怒斥二首领,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这心是师傅给的,除非我死在她手上,否则还轮不到你来取!” 苏换心这话说得颇为响亮,一时间竟然苏舞心中一动,好似有着什么心思,却已然讲不出来。 而苏换心性子却又回复火爆之气,说完这话,早抡起杨木棍,飞身而下,朝着那血红色的云雾中奔去,初现灵光,就已神气活现。 二首领猛然见到苏换心栖身而近,即刻仰天而起座下血豹更是朝天暴喝,这一双怒喝声中,二首领的周身血气更加速旋转起来,不久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球,血球中的血豹也是四处奔腾,将那血球四方拉扯,顿时体积又是生生增加了十几丈,一时之间,空中形成了这般约有方圆百丈左右的一个巨大血池,内中血气滚滚,血浪奔流不息,二首领立于其中,更有三个血色鬼魅蹲伏在地上,二首领站于其背之上。血气遮住了那张有着十字形伤痕的脸。 远远站着的苏舞,一时竟无法判断到二首领的真面目,见那血池骤然暴涨起来,心中不觉也有些担忧苏换心的安危,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远方断崖上的陈一凡,忽而起身奔踏入云,选了个半天开阔之处,坐在云端,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看起这场越来越好的戏来。 而远方缺陷处的那些本已经混乱的鬼巫族族人,见到了这般阵势,不觉各自散开,内中更有人道:“二首领真神仙也!” 断了胳膊的大首领此时却是一脸苦相,见族人多对二首领有仰慕之情,不觉心道:“这老二如此深藏不漏却是为何?族人这般看他,他若活着下来,我岂不是当不成大首领了?” 心想到此处,忍不住道:“拿棍子的,你给俺加油啊!” 话未说完,忽而大首领只感觉到腰间一痛,转过身去之时,一把铜刀不偏不倚插在自己的后心上。 那个人冷冷瞧着大首领,道:“从今天起,大首领就是我的了!” 大首领双眼一瞪,说道:“你竟然还没死?” 那人一拳打在大首领被割掉的半张脸上,说道:“我死不死,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那族人一个个仰头看天,竟然不知道,这族群的首领已经黯然殁去。 那人将带血的铜刀从大首领的后心拔了出来,接着看着天上的那个大血池,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天上的二首领,当正立于血池正中,滚滚滔天的巨大血气挥散波动着,一时间他的整个人也像是化为了一团红云,苏换心一击悟空棍打下去,竟然被那血气攫住了劲道,一时间悟空棍竟然像是陷进了一个无止境的所在。 那些血气血水连绵不绝,竟然顺着杨木棍的虚空之力攀援上去,这苏换心本也是刚刚化出石卵,此时纵然有几番化境,但终究不得娴熟,再加上他那根杨木棍实在是太过普通,纵使有几番神力,也大打了折扣。 那血气血水沿着杨木棍如同流动的蛇一般攀援上去,血过处那杨木棍顿时腐朽干净,亏得苏换心及时丢弃了手中的棍子,才险险后退几丈远,避开了蜂拥而至的血气的攻击。 “好!” 远处的陈一凡一声大喊,心中隐隐觉得好像这血道之术还有些门道,只是不知怎么的,陈一凡一声叫好之后又觉得这血道之术差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第十章 思量处,少年雄心动 陈一凡想了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那二首领凌驾于天空中的模样,以及那身形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而且,怎么说!陈一凡却又想不起来那里见过,那掘地精的余毒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完全清除,所以此刻的他一想到太多就感觉头疼,本就是不拘之人,既然已经头疼了,索性不再去多想了。仍是放眼看着这二首领和那苏换心两个你来我往,那半天之中竟似全部变成了血红色,远远看去,犹如黄昏烧起来的晚霞,颇有些气势。 苏舞见苏换心一时也无法取胜,心中多生了一番焦虑,却暗暗身退数十丈,而后又从手中祭出那个不死鸟引,鸟影动处,忽而又出现了那六只鹰隼,凄然长嘶,飞向苏舞,于头顶久久盘旋,等候吩咐。 此时的鏖战正酣,那苏换心一根棍子却有实力,但怎奈那二首领的丧门大血阵力量也不可小觑,这苏换心的攻势稍一缓和,那血气顿时就大涨,如此纠缠不休,再过了半刻,苏换心也渐渐有些不支之态。 就在这时候,远方的陈一凡早见到那六只巨鹰振翅待扑,各个旋腾于半天之中。陈一凡方才跟这些巨鹰打过一场,心中早就对这些大鸟怀有恨意,此刻一见苏舞要偷袭,心中不禁讪讪一笑,道:“原来所谓仙子为了得胜,也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陈一凡怎知苏舞此时只想救下苏换心而已,至于手段,她才不去多想。 陈一凡心头不爽,即刻迎风而上,一双金刚腿狂奔如金轮,闪着金光掠至二首领的身边,喊道:“这位兄弟,你可要当心了,这里有个女人要放畜生来咬你了!” 二首领本自调整着丧门大血阵,侧耳听得这一些话,又见陈一凡凌然云端,便晓得这家伙也有几分法力,乃说道:“你是何人?” 陈一凡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问我是何人,你只需要知道你对面那女的是我的敌人,而你是她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你自然知道是什么了!” 二首领一听这话,脸上只是微微冷笑,道:“是敌人不是敌人,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若能上前将这女的打趴下,我便当你是我的朋友!” 陈一凡一笑,道:“我没想过做你的朋友,只是看戏而已,见这女的要玩偷袭,觉得不太公平,所以告诉你一声,你认不认我做朋友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为了讨好你去惹这个女人,你爱怎么就怎么!”陈一凡说罢,闪身而去。 那二首领却是一愣。心道这人还真是奇怪。 那苏舞本已经将鹰隼控好,此时忽见陈一凡上前报信,不觉恼羞成怒,赫然吼道:“小子哪里跑!”话音一落,六只鹰隼中的两只勃然而起,朝着陈一凡飞去,陈一凡未落云端只能再起,见两只老鹰缠斗不休,不觉一声大怒,吼道:“老子陈一凡就不信打不过你们两只飞天野鸡!” 陈一凡话虽如此说道,但那鹰隼已然扑了上去,陈一凡此时本就只有腾云之术达到了纯青境界,所以只能险险躲过,身子几个翻转,落在了悬崖边上。 那两只老鹰坚决不放过陈一凡,忽而两只并为一只,忽左忽右闪动着,朝着陈一凡飞去。 陈一凡刚准备蹦起来躲过去,谁曾想那两只老鹰两只并为一只之后忽而又花开两只,陈一凡上不得天,下不着地,一时间被那两只巨鹰夹在中间,只是这两只老鹰早就只道陈一凡的身上还有两只难缠的昆虫,适才保持了一点距离,没有逼得太紧。 陈一凡此时却已经打定主意了,方才那二首领和苏换心的一场激斗,显然已经让这个出于仙门弟子的热血沸腾起来。那时刚刚离开南极剑门的时候,太真上人所说的话又在耳边回想起来: 我南极剑门弟子,必是今修真之门中翘楚,若仙术不够,则必要以人品高德为世人榜样;若德高望重,则更要修好仙术以备拯救世乱于水火之中;我南极剑门泱泱千载,方得今日之境,诸般成败尽得于我辈祖上,岂可丧于我等之手焉? 今日之修仙界,必当以重任在于将来之少年者,你等必以八尺长躯,尽少年之责也。我老朽三百年者然仍是如今日之象,观其后,恐难企古圣贤之伟岸,而如今,少年辈出,自古英雄少年多,我三百年则性定,其远不足以得天神之力,惨戚戚尚能苟且缓进,而彼等少年乃热血之躯,正如春草朝华,远景欣然,其进步未可量也;他年若能登仙界之人,必出自你等少年。你等必以正义,气魄,热血,责任行走于各界之中。今日之世,凡关乎妖魔,邪异之事,其慷慨献身者,舍身求法者,必是你等名门之后,英雄少年。 汝等所在,正如阳光之于大地万物,河流之于峡谷山川,汝之魄力,则可改天换日,我道门大兴,不在他人,尽在汝等!切记,切记。 当时的南极剑门云台荒上,陈一凡、名尘、淳于天、宫越等少年俊才听过这番话之后,一个个不觉都热血沸腾起来。 而陈一凡本就压抑太久,方才那苏换心与二首领相斗之间,两人的身姿颇让陈一凡动容,此时的陈一凡才悠悠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南极剑门的掌门近身弟子,早不是那个只会一些剑术的小徒了。 想到此处,陈一凡心中更是涌起了无限的力量,那些自己所遇到的挫折,自己所遭受的苦楚,自己心中对活下去的渴望,在这一刻化作了他心中的无上斗志。 今日我陈一凡不再退让了,绝对不!话音一落,陈一凡更是直接朝着身下的那只鹰隼飞奔而去,那鹰隼全没料到陈一凡会直直冲向它,一时间只得错开了双翅,陈一凡就这这股力道,直直一脚踏在那巨鹰的背上。 但听咔嚓之声,金刚不坏之腿,自然拥有天生的刚阳之力,这一脚下去,绝无任何切割之力,但就是这一脚,那只巨鹰忽然间像是被千柄钢刀齐齐砍下去,一时间,这只巨鹰竟然崩裂成无数块,飞散各地。 只是陈一凡却并没有回眼看那鹰隼一眼,而是径直朝着那远处的森林中奔去,一瞬间就到了另一棵白杨树下,赫然间运动真力,手作刀斧,生生从树中凿出一把木剑。 “老子南极剑门,玩的就是剑!” 陈一凡只感觉气血上涌,胸膛肚腹的气海之中翻腾滚涌着少有的霸气。 陈一凡怒吼一声,木剑直指天际,心中更是引动南极剑门天机道卷第五卷真元卷,一时间荡气回肠,上身中所蕴藏的乾坤之气极力冲突于体内之中,陈一凡挥剑而舞,引动自己所修炼的九子神剑中的负屃之剑,负屃之剑乃是好文之剑,太真上人念在陈一凡是过了通关文考之后成为近身弟子的,因此便将这等剑术交给陈一凡。 负屃之剑乃分三层境界,此三境为: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三境剑法乃分第一境“西风碧树,高楼天涯”之悬思;第二境“衣带渐宽,伊人憔悴”之苦索;以及“寻他千度,阑珊之处”之顿悟,内中所蕴道味,名传千古,更有深刻造化。 陈一凡得到剑谱的日子不是很久,再加上随着路云一路颠簸,自己的性子又并非那么勤勉,所以便有些荒疏了,第一层境界尚没有打破,只是游走于边缘,难触其真实。 只是此刻的陈一凡,已决定养我壮志,将这剑法修炼个一二出来。也让那食人花,朱青,苏舞瞧瞧,而更在深心之中,那个在太极台上神剑刺破陈一凡胸膛的李甜儿,他陈一凡绝对没有忘记过。 一个男人的一生,绝对不能如此苟延残喘活着,可以活得穷困,可以活得颠沛,但一定要活出气度来! 陈一凡心头动处,自心头回忆起当日的剑诀。 陈一凡虽无其他特点,但他的记忆力却是惊人的,只是这也颇有些奇怪,每每回忆到自己当初所读的经卷的时候,这时间就像是倒退了回去一样,所以陈一凡每每都是身临其境,能将往日所读的东西记下来。 负屃之剑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上高楼之高,方得天下入目,“欲穷千里,更上一层”,虽跬步滞缓,然则每进一寸,必多得一寸光景入眼,心境如斯,则追求高远,鲲鹏于飞,则必升天万里…… 越到深处,陈一凡的心思越是有些迷乱了,此番悬思,倒还是颇有些难度,毕竟在这陈一凡的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往日的纨绔之气的,心境不明,则修习道法必然会有所阻碍。 只是若想要让心境更加明了,对陈一凡来说俨然已经不是难事,自上次于那紫金葫芦之中修得半身乾坤气以及半身不坏之身后,陈一凡的气海已经全然正阳,若不是那些屡屡遭受的剧毒之物淤塞心脉,自己若能得到早日修炼的话,自己的法力早已经可以入升仙品了。 此时的陈一凡只能尽力调息,方觉身体中有旧疾,只能辅以气息,化散毒力。 却在这时候,陈一凡忽听耳边一阵喝骂声道:“臭小子,两个欺我姐姐一个,看我不来教训你!” 陈一凡微微睁开眼之时,只感觉周身四处都是耀眼的光芒折射着,陈一凡定睛看去,眼前有一个女子,手中同时擎着九面镜子。 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奇怪。 陈一凡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冷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第十一章 修罗场,仙子战两边 那镜女蓝月亮既不肯告诉陈一凡的名字,更是气焰颇为嚣张,也不正眼去看陈一凡,却忽然间脸色一凛,眼中水波流转,通身静立,不苟言笑,但却有淡淡紫气自足底升起来,这紫气升至腰间之后,那手中折在一起的九面镜子忽而腾然而起,与那紫气之间飞速旋转起来。 蓝月亮对自己的神器照面九天镜倒是颇为爱惜,此时那镜子升空而起之后,她的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九面镜子中有四面作炤幽冥之用,名为照妖镜,幽魂镜,避邪镜,伏魔镜,其余则是五面心相映之用,名为重圆镜,画皮镜,风月镜,省身镜,喜乐镜,寒宫镜。 而那蓝月亮身形一动,早有那伏魔镜转到额前,这伏魔镜有降妖伏魔之力,此时猛然间光芒大作,凭空旋转着,似有千百条河流呈旋涡状自天空大地被吸引到了伏魔镜之中。 陈一凡顿觉这女子果真还有几分法力,心中早知道不能掉以轻心,乃立起身子,回顾方才的剑诀,调理内息,忽而想起了南极剑门的护身之气,于是念一个口诀,正要起身之后,顿见周身蓝色的气云忽然升起来。 陈一凡不觉大骇,自己的法力竟然调运出了这等七级防护之气? 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陈一凡全然不知,但就在此刻,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远处伏魔镜的蓬勃之力已经破空而来。 全是如同水流一般的光芒,一时之间蓬勃大涨起来,而这本来阴霾的森林里忽然变得如同雷电闪过之后的白茫茫的一片光亮。 陈一凡将蓝色护气大力撑开,手持着木剑开始捕捉身体中的悬思之气,而他手中的那柄木剑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镜光赫然罩了过来,陈一凡脸上的光芒一闪而过,瞬间又变得暗了下去。 悬思之力,已然将那耀眼的镜光给压制住了。 陈一凡忽而抬起头,露出孩子一般的笑脸,对镜女说道:“呵呵,我有所小成,让你尝尝我的剑法吧!” 说罢,陈一凡更是携带着蓝色的护气轰然而起,瞬间身体凌驾于半云之上,祭起手中木剑,口中喝道:“我陈一凡今日若再败在女人手上,就枉为南极剑门弟子!” 这话语说的颇有些力道,一时间连站于远处还在和苏换心以及苏舞熬斗的二首领都听到了,那二首领远远唱和道:“兄弟,我信了你了,待会儿我收拾了这两个就来帮你!”二首领此话说完,更是斗志昂扬,轰然间血光又是大振起来,正欲栖身而近的苏换心忍不住又提了棍子后退了几丈远。 陈一凡没有回答二首领,而是心中熟思一番剑诀,赫然间双目微瞑,似有所思,“独上高楼处,望尽天涯路!”心头方到天涯之处,顿觉身体中的气势大振,只感觉周身的道家气浪一阵波动,暗流过处,顿时激发出去。 轰然之间,镜女的镜光恰在此时也急速掠来,两相交杂,顿时爆出一大片乱气光影。 陈一凡哈哈一笑,道:“我这负屃之剑虽然还真是练到了半成,但对付你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 那镜女方才遭这一击,倒也是欠身退了几步,此时一听陈一凡的话,不觉心中大怒,道:“站那么高说话,也不害臊!” 陈一凡脸皮厚的特性不觉又表现了出来,说道:“该害臊的是你吧,站在我下面看什么呢?” 那镜女蓝月亮本也是有几百年的修行,岂会不懂陈一凡的意思,当即大怒,说道:“你这毛头小子,怎地如此无礼!”说完更是纵身而上,八面镜子围绕着身躯剧烈旋转着,还有一面化为镜女脚下的驾云之物。 陈一凡见镜女靠了过来,便道:“好好好,今天就跟你好好打一场,要不然你不知道我才是真的男儿,并非什么毛头小子!” 陈一凡说完,木剑升起,赫然间又是气流大作,道家阴阳二气浊者下沉,清者上升,浊与清之间的陈一凡身形真如天神一般,只是他抠脖子的小动作把整个形象都给毁了。 只是陈一凡面上却依旧严肃,木剑刺出之后,更是冲刷出无数的如同巨大布匹般不停卷动的气流,裹挟着巨大的撕扯之力朝着镜女冲过去。 镜女面色一凛,赫然升起伏魔镜,重运天光地光,以光芒对峙陈一凡奔涌过去的气流。伏魔经再次发威之时,光芒大作却在忽然间轰然爆裂开来。 这一声爆裂之后,陈一凡笑了,面前远处的镜女忽而整个人裂开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陈一凡当然是赢了,但是,结果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是一面镜子,那不是真正的镜女。 既然号称镜女,自然能将那些镜子用的出神入化,陈一凡所打到的只是镜女蓝月亮折射过无数道的分身。 而她的真身,此时已然从天而降,带着伏魔镜劈天而下,只是这伏魔镜果真想要收服陈一凡的话,还是不够的,毕竟陈一凡已练就了乾坤之气和不坏金身之力,更兼蓝色护气护体,而镜女的伏魔镜毕竟没有真正达到伏魔之力,所以那伏魔镜的光芒就算是笼罩下来,也是无法将陈一凡猛然打败的,但是——在那伏魔镜之前,还有一张天罗地网。 伏魔镜本有压抑心态之力,此时外加前来接应的慕容绣云暗施缚体之力的天罗地网,这一着却让陈一凡没有料到,那手中木剑赫然折段,半截残剑险险将那天罗地网划开,孰料最终还是碎裂成片,而周身的护体蓝气也被打散开来。 陈一凡一句:“有没有搞错!”还没有完全讲完,整个身子就被天罗地网给困住了。那慕容绣云一抛手,顿时就将陈一凡从云上摔了下去,挂在了一棵古树的枝头上。 接着慕容绣云和镜女蓝月亮即刻撤身去援救苏舞和苏换心。 此时溺于战斗中的二首领却没注意到陈一凡,那苏换心棍来棍去之间,二首领冷冷一笑,道:“那齐天大圣必然是万人敬仰,只是你这神猴之力就算有,也没几分,想要赢我,先回去练一段时间吧!”话音一落,更是一道血光撒过去,狰狞的红色鬼影顿时就朝着苏换心扑过去。 毕竟是邪功,二首领这丧门大血阵竟然越打越有力道,越打越畅快,倒是苏换心那靠自身度来的一点神力渐渐觉得有些不支,若不是苏舞在一边引动鹰隼和兽类时而来掺和一下挽救一阵子危机,估计苏换心早就已经败下阵来。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二首领越战越勇,那丧门大血阵更是血腥味大涨,苏舞所召唤的攻上来的兽类若有死去的,反倒是给这二首领的血阵增加了冤魂的补给。 猛然间苏换心要攻上来,那二首领一声大喝,阵中刚刚死去的一只野马变成了通身血红色,嘶鸣狂奔而出,这苏换心正于前滚扫血阵一角,忽而听到身后的马嘶,只道是苏舞所召唤的兽群,便未动声色。 苏舞却已经见状,大喊一声:“心儿,小心身后!” 苏换心对那师傅苏舞一直是言听计从,此刻忙一转头,但是却已然来不及了,轰然之间,奔马过处,血色的铁蹄直接踏向了苏换心的胸口,苏换心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瞬即跌落云头,那苏舞正待去援救,却被二首领瞅准时机,轰然一道血光暴射而出,形如血刃劈斩而下。 “师姐,当心!”亏得那慕容绣云眼疾手快,以绣线激射而去,将苏舞扯回了云端。 苏舞看着跌落云端的苏换心,心头一痛。慕容绣云拍拍苏舞的肩膀,说道:“姐姐,我们姐妹三个,不信就斗不过这个鬼家伙!” 苏舞一听这话,不觉撇脸怒视着二首领,喝道:“今日不让你这妖怪俯首,我苏舞就对不起心儿!”说吧苏舞更是召唤一只鹰隼过来,身子站于鹰隼的背上,驾着神鹰,双手各执鸟影和兽影,双影所在引动了远处的森林,森林中的轰隆作响之声更加澎湃了。 而那大暴风一吹,不觉将苏舞的半边遮盖的衣袖给吹了上去。 慕容绣云和镜女蓝月亮齐齐一愣,相视奇道:“师姐的胳膊?” 两人疑惑未定,那二首领见苏舞来势汹汹,顿时更是目眦涨裂,一双血眼怒视苏舞,狂妄的吼道:“今日我血池就凭空作墓,埋掉你这千军万马!” 话未定,血气腾升。 “快,帮姐姐一把!”慕容绣云结起守护的天罗地网,以绮丽蛛飞升而去,旋行于苏舞的身体四周,顿时就成了一个护体之界,而慕容绣云更是手捻七彩丝跟那蓝月亮一起站在了苏舞身边。 千丝万结,镜光弥散,兽鸟飞腾。 七天仙子峡中的仙子们此时算是遇到了一个强敌,她们其实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法力颇有些诡异的人在那鬼巫族中,几百年才出一个。 二首领脸上的十字形伤痕更是猛然一亮,周身的红光形成血流血光齐齐朝着三女攻击过去。 此时的二首领见那三个女子齐齐呆在一方,早决定一举歼灭,结束鏖战。 于是涌起全身法力,铺天盖地而去,那血光血水如同洪流奔涌而出,内中的哀嚎声更是刺得人心底难受。 三个女子一见这场面,旋即运通身抗力,慕容绣云织天罗,苏舞放犀牛踏足天罗四端抵御激流一般的冲刷力量,而镜女则以扰人心智的光影爆射那嗓门大血阵,怎奈此时那二首领已经血染通身,就连那双眼睛也只是杀气满溢,全然流出血水来,看不到双眼在何处。 那光芒无法入眼,对于二首领的攻击,全然不起丝毫作用。 轰然间,那血光更加大作。 “滋拉”一声,天罗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狰狞的血鬼猛然冲了过去,只是这一切,却忽然间停在了半路上。 二首领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一片虚空,说道:“你是谁?” 那虚空中传来这样的小孩子声响:“呵呵,我是隐身娃!” 行止间,千思万虑从心生 二首领赫然愣住了,方见自己身后较为薄弱的血云猛然散开,一个蓝色的小娃儿出现在了云中。 那小娃正是葫芦小娃中的老六,隐身娃。 隐身娃此时已经靠近了二首领,而这二首领虽然法力高强,但其法力本身就在于使自己的体质变得腐、阴、毒,所以此时的隐身娃虽然本身无太大法力,但对付面前这个近在眼前的二首领,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再加上此刻后面早有另一个小娃忍不住了,金色的金刚娃猛然一把推开隐身娃,赫然一拳过去。 那一拳劲道十足,只是此时那血豹也并非吃素的,见主人遭袭,忙是抽身一退,三娃一拳打了个空,不过倒是解了天上的血光之围。 二首领遭逢这一下,显然已经乱了阵脚,忙是收了血阵来补阵中薄弱的一环,谁知道天上的三个仙子早已经瞅准这个机会,天罗地网并不收回,却沿着二首领的血阵扑了上来。 镜光避邪,兽吼震天,天衣无缝,三者相交,共为助力,顿时竟然将整个血阵给封住了。 二首领大叫一声不好,正要驾血豹突围而出,那六个葫芦娃早就在各处守好。 二首领轰然破了自己的血阵,作困兽之斗,这一下子,倒是真让周围围过来的葫芦娃和众仙子齐齐退了开去。 二首领忙驾着血豹狂奔下去,那鬼巫族群见二首领在逃,顿时更是一哄而散,朝着缺口狂奔回去。 二首领驾着血豹刚到那缺口之处,忽而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大喝:“小贼,给我站住!” 二首领一个侧视顿见弥天的沙雾朝着自己喷洒过来。 那沙雾过处,二首领一个跌扑,摔倒在地。血豹见主人跌落下来,早不顾及其死活,轰然奔突出去,逃回了黑峦之森之中。 沙雾之后,林婆婆慢慢走出来,看着二首领笑道:“区区小贼,岂能为祸仙子峡?” 二首领的身体躺在地上,还在微微**,扭转之间,忽而偏过头去躺倒在地,无法动弹,林婆婆刚要上前,确是猛然看到了他的脖子,不觉大惊。 缓缓的,林婆婆不觉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种微微发酸的情绪,忽而冒出了心头,她缓缓蹲在二首领的身边,看着二首领还在颤抖的嘴唇,清道:“你这一身本事,当也是仙家之后吧!” 恍惚间,竟似有泪水从林婆婆的眼眶流了出来。 而她那一双眉中,也似乎藏有什么不能讲出来的秘密。 林婆婆颤抖的指尖刚刚碰到二首领的脖子,却在此时身后传来苏舞的声音:“婆婆,还要多谢你及时赶到啊!” 林婆婆双手一窒,转过脸去,勉力笑道:“这个,这还是要谢谢六个娃娃!”慌忙收了收自己的双手。 苏舞一笑,走上起来,不屑的瞄了一眼二首领躺在地上的身体,转而一声唿哨,接着从她身后跑出来一只野牛,那慕容绣云绣线飞出,将那二首领捆缚住,瞬而提到了牛背上。 苏舞方要转身的时候,那林婆婆忽而拍了拍苏舞的肩膀,苏舞转过脸去,看着林婆婆一张写满了事情的脸,道:“婆婆,你有什么事么?” 林婆婆猛然一愣,接着缓缓说道:“你会怎么对付这个人呢?” 苏舞转过脸看着二首领,冷道:“他这般凶神恶煞,穷凶极恶,我还没想出用什么法子对付他比较合适了!婆婆,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再做打算吧!” 林婆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几个娃娃和几个仙子往那茅庐走去。 于半路之上,苏舞忽而觉得颇有些奇怪,乃道:“婆婆,你怎地会那毒粉之术?”林婆婆一双眼睛这才从那牛背上的二首领撤回来,道:“哦,敛容她醒了!” “您是说陆妹妹的病好了?” “嗯,不过只是刚刚醒了一会儿,身子太过疲弱,只怕现在又睡过去了!” 苏舞顿时笑了,道:“哼,陆妹妹此时碰巧醒了,这莫非是天意让我们将这个小子交给她。”苏舞说完便是悄然一笑,转过身去。 却没见林婆婆脸色一变,心中早已有了心思,我必要在这之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你给我老实点!”慕容绣云一拍陈一凡的脑袋。 陈一凡方才让那伏魔镜打中了心门,神力乱撞,此时略略有些虚弱,只能暗自蓄力,等待时机,这其中也不免要折腾别人一下。怎奈稍微一动,那慕容绣云就用手中的纺锤敲一下陈一凡的脑袋。 陈一凡只得闭口不语,安安静静呆着。 心中默念的仍是那负屃之剑的剑诀,此时的他已经聪明多了,人只有靠着随时随地的积蓄能量,到了紧要关头才能拯救自己。 陈一凡可谓是久病成良医。 慕容绣云和蓝月亮一干人将那陈一凡和那二首领同时用慕容绣云的绣线锁在了一起,方才经过一场混战,那蓝月亮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此刻正一边走路一边照着镜子。 被慕容绣云一把提在手中的陈一凡见蓝月亮走路不看地上,心中不觉在暗骂:“摔不死你,不好好看着面前的路!”陈一凡心思刚落,果然看见蓝月亮走的路径前面有一个圆滚滚的石头,陈一凡不觉充满了期待,心中道:“狗啃屎,狗啃屎,摔她个大的狗啃屎!” 接着陈一凡更是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蓝月亮,想要亲眼见证奇迹发生的时刻,谁知那蓝月亮刚刚走到圆石头跟前,面前的镜子里就忽而一闪,蓝月亮眼睛都不眨的抬起双脚从那石头上走了过去。 陈一凡气得直骂娘。人生不得意之时,就连路上石头也叛变。 苏舞怀中抱着苏换心静静朝前走着,苏换心虽然从云端跌落了下来,但显然无甚大碍,只是苏舞的表情中,却没有丝毫释怀。苏换心的嘴角现在时有时无的冒出一丝鲜血。 慕容绣云走在苏舞身边,看着苏舞不再掩饰的那一只空荡荡的袖管,终于忍不住还是问道:“姐姐,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苏舞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慕容绣云,倒是轻轻一笑,道:“我用一只胳膊换来了一个好东西!” 慕容绣云一愣,说道:“什么好东西?” 苏舞似乎并不想要告诉慕容绣云,只是径自说道:“反正,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东西!” 陈一凡在一边气急败坏的想:“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只是并没有说出口。 远处的葫芦娃们跑得十分快,五六个娃娃一起托着二首领,三娃还在那二首领身上翻来翻去,说道:“哇,这家伙好瘦啊,全身的排骨,坐上去还磕碜屁股!” 那大娃也是在一边捏了二首领一把,道:“不错,真瘦!” “只怕他全身的肉加起来都没有大哥屁股上的肉多吧!”隐身娃在一边呵呵笑道。 只是远远走在人群之后的林婆婆听了这话,不觉心头更是一酸,心道:“瘦骨嶙峋,这点倒是像极了那个人!” 林婆婆忽而想起了陆敛容给她的药粉,那些药粉还剩一点。 还足够蒙倒所有人。 第十二章 情似月,各自缺两边 七天仙子峡,林婆婆茅庐之中。陈一凡和那二首领被缚住躺倒在地,期间陈一凡试着挣扎了几下,却不想这天罗地网竟然能随着人的挣扎而越收越紧,陈一凡只好乖乖躺着等待良机。 此时这茅庐之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林婆婆幽幽说道:“往日这茅庐中只是冷冷清清,今天倒是人多了,倒是没人说话,更显的冷清了许多!” 蓝月亮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停下了,转而看着林婆婆。 苏舞方才正在凝神而思,此刻听到这话,乃说道:“只是虽然人都聚在一切,却也是被迫,我七天仙子峡遭受此劫难,还好众位姐妹忽而间都聚到了一起,虽在危难中,到也要谢谢众位妹妹!” 蓝月亮终于难得地丢下了手头的镜子,道:“姐姐,你这话可就有点见外了,这七天仙子峡之名本就来自我姐妹七个,而近峡中有难,我们必当尽心竭力啊!” 苏舞点了点头,慕容绣云却是看着一边的陈一凡,心中颇有些奇怪,说道:“这个人并非面目狰狞,不像是鬼巫族人,他是从何处来到这里的?” 苏舞冷冷道:“这便是世人所谓的名门正派子弟,我看倒像是世间邪异教派的弟子!” 陈一凡见苏舞已经欺到南极剑门上了,立刻不再保持沉默,而是冷冷说道:“所谓邪异正派是你说的算么?我看你这七天仙子峡倒是有点问题,我初进峡谷之中就被你们设伏困住,接着更是遇到了这群疯小孩,企图让我整个在他们的葫芦里面化成脓水,这倒不说,我算是运气好活了下来,没想到就因为肚子饿吃了一只畜生,竟然就要偿命,那个什么朱青竟然想将我四竹分尸,这也罢了,另一位姐姐想要救我,竟然被朱青一起放毒给毒倒了……我勉强活到今日,算我前世积德,而你们才妄称仙子,我看是瞎子才会说你们是仙子!” 陈一凡这一段话说得竟是极为顺畅,那众人一时不能字斟句酌,更有一边的镜女蓝月亮气得面色都发蓝了,见陈一凡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怨怒和愤恨,而口气更是充满了对七天仙子峡的忤逆和大不敬,这蓝月亮本是爱惜名誉如同爱惜她那张脸容一样的人,心头顿时一阵大怒,气头一上来,忍不住疾步上前,啪地一耳光打在了陈一凡脸上,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到你在这里嚣张,口出狂言?” 陈一凡也被这一巴掌激怒了,道:“你怎么怒了,不就是戳到了你的痛处么,什么七天仙子峡,今儿个我算是明白了,不过是七天疯子峡,你不是喜欢照镜子么,你应该好好照照你自己的心,而不是你这张涂脂抹粉的脸!” 蓝月亮心头一阵大怒,赫然间从手中祭起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乃是喜乐镜,陈一凡一声大喝,道:“你想干什么?” 蓝月亮怒视着陈一凡,道:“你不就是长着一张会说话的嘴么,我今天就用喜乐镜让你变个样子,你就无话可说了!” 说罢,这蓝月亮将那喜乐镜的镜耳一捻,旋即在空中旋转起来,如同打开了一道光门,这光门刚一打开,从另一边就透射出一道道奇异的光线照向了陈一凡,刹那间,陈一凡整个身子化为了一头猪。 众位姐妹本来以为蓝月亮要伤陈一凡,谁知道此时这陈一凡忽而化做一头滚滚圆的猪,其模样更是颇有些憨态,一时间众位姐妹都是一愣,接着更是大笑起来。 喜乐镜,喜乐镜,果真让众位都喜乐起来。 陈一凡此时要说话,喉咙里只发出了呼噜呼噜的猪拱槽的声音。 众人一见,更是大笑了起来,那穿着黄色短衫的金刚娃,马上跑过来揪住陈一凡蒲扇一般的耳朵,喊道:“哥哥弟弟们,来,我们来杀猪!” 林婆婆忙冷哼一声,那群小鬼才乖乖站到了一边。 众人笑罢,那苏舞却又问道:“妹妹,你这样把他一变,他岂不是就成为一条肉猪了,这日后?” 蓝月亮忙答道:“师姐别担心,我这喜乐镜本就是喜乐供大家一笑罢了,过得三个时辰,光力也就消散了,他又会变回人的样子,你不用担心!” 慕容绣云看着一边在天罗地网中打滚的陈一凡陈猪,脸上不禁忍俊不禁,道:“月亮妹妹,却没想到你的神器竟然有这番功效!”蓝月亮只是美好的一笑,接着转过脸瞪着陈一凡:“这样的话,他就不会乱说了!” 众人笑过之后心情倒是颇有些解闷。这时候沉默在人群中的林婆婆忽然说道:“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我自然不能闲在这里了,我去备菜,待会儿大家先吃饱,再作计较!” 众位姐妹都是一喜,蓝月亮清道:“婆婆,有月饼么,我爱吃!” 婆婆一笑,道:“这个自然!你从来都少来这里,婆婆今儿个就做豆沙馅的,鲜菜馅的,蜂蜜馅的……你想的必然都全有!” 蓝月亮一听此话,激动地一笑,接着转过脸去,对着苏舞说道:“苏舞姐姐,我知道你最爱吃金风玉露,呃,今天不准和我抢蜂蜜啊!” 苏舞一笑,道:“我是姐姐,你不懂尊老爱幼么?” 蓝月亮道:“此不,姐姐粉脸如花,才不显老,所以只有爱幼!” 苏舞呵呵一笑,说道:“别跟我胡扯,你都三百岁了,放在世间哪一户寻常人家,都可以当祖老太婆,儿孙满堂了,也不害臊!” 蓝月亮一听这话,不觉吐了一下舌头。 苏舞这话,也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个叫作陈一凡的猪用一双猪眼瞪着这两个女子。 许久过去,在茅庐的另一间里,出现了这样的光景。 陆敛容短暂的醒了过来,眼前的光芒一闪,心头更是虚弱无力,面容里皆是疲惫神情,此时这外间所发生的事情,所有的对话都与她无关,不一会儿,气血又是一乱,忍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而在同一间屋子中,苏换心躺在另一张木床上,他终于醒了过来,眼前,苏舞已经坐了半晌了。苏换心嗫嚅道:“师傅,我想喝水!” 苏舞正忧心的看着窗外,忽而听见这声音,忙侧过脸去,见苏换心醒了过来,一时间双眉舒展,道:“你醒了?” 苏换心撑着身子爬起来,说道:“师傅,我……那血魔头可曾抓住?” 苏舞点了点头,道:“已经抓住了。现在你身上有伤,先躺下来休息吧!” 苏换心摇了摇头,说道:“师傅,我让你失望了,你曾告诉我心猿的法力非同小可,只是看我这样子,完全辜负了你的期望!” 苏舞微笑道:“这不是你没有天分,只是因为你毕竟是借力而养育自身,尚待磨合才能成为你自己的力量,而你初出仙石就能够跟那个血魔头打上百个来回,足以说明你并非朽木,实则是良才,师傅不会对你失望的!” 苏换心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几分高兴,苏舞见苏换心脸色依然有些发白,乃说道:“你现在醒了就好,好好休养一番,这鬼巫族应该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你还需养足了精神等着做师傅的左膀右臂呢!” 苏换心心中一喜,脱口而出:“师傅,只要是为了你,就算死了也罢!” 苏舞一时间愣住了,忽而想起当日苏换心愤然而起,甘愿为了师傅献出生命的举动。此时苏换心的表情,与那当时,何等相似! 苏舞摇摇头,说道:“师傅要你好好活着!” 第十四章 毒与心,问谁知其意 草庐青青,七天仙子峡一如往日的安静,只是苏舞却晓得这种祥和与静谧之中隐藏的危机。七天仙子峡本就是中神代的神仙所铸就的一块灵地,此番被那麒麟破了一道缺口,俨然再无法像当初一样藏风聚气。 苏舞正在思索的时候,隔壁的林婆婆走了进来,手中的美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纵使苏舞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也忍不住被那漂亮的菜色吸引住了。 先上素菜,接着是荤菜,然后便是汤水,正餐用过之后,林婆婆才将自己做的点心月饼取了出来。 众人都津津有味的吃着,而林婆婆更是特意采到了远处桂花园中的桂花蜜,为那不食菜肉的苏舞封上了一道佳酿。 苏舞也不觉吃的脸色微醺,笑道:“婆婆今日这番苦功夫,可把我和这些姐妹宠溺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苏舞,慕容绣云和那蓝月亮忽而接二连三的倒在了桌上。 六个葫芦娃也旋即倒在了一边。 一时间整个屋子忽然静下来,林婆婆的眼中神色颇有些紧张,轻轻试探着,发现众人的确都已经昏睡过去,林婆婆这才将几位仙子搬到一起坐着,更将那几个葫芦娃抱到了床榻之上。 做完这一切,林婆婆的眼光落在了捆缚在天罗地网中的二首领脸上,二首领方才见众人都昏了过去,早发觉事有不对,又见林婆婆眼含深意看着他,一时间二首领颇有些疑惧,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婆婆只是怔怔看着二首领,轻轻道:“你身上可有一本残本巫术的书!” 二首领一惊,说道:“你怎么知道?” 林婆婆的嘴角忽而抽搐起来,像是颇有些激动,乃道:“这本书上应该有这等字句……天地泣,血泪干,九幽亡魂,来往阳关,残躯血满,生灵涂炭,我以我血,祭恶鬼千万,作黑风残云起,勿存上善……” 林婆婆的话还没说完,二首领忽然愣在了那里,道:“你是什么人?” 林婆婆并不回答,只是急急说道:“孩子,这等巫术不是你应该去学的,你本是侠义之后,怎能入此邪道?” 二首领一听这话,只是愣愣看着林婆婆,良久却是忽而一笑,道:“你是何人,怎地管起我来了,我学什么又与你何干,况且,你若说我是侠义之后,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 林婆婆看着二首领,口中却是一叹,道:“你若不知道,倒是比知道要好!” 二首领冷冷道:“何苦故作神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没耐心听你这个老婆子在这里鼓捣个不停!” 林婆婆见二首领面色颇为倔强,乃说道:“你怎地不知道我的心呢?” 二首领一听这话,忽而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懂你的心?莫非你就是我的娘……”二首领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俨然却是不屑。 林婆婆心中不觉一恸,道:“你怎地如此……”一时间林婆婆居然语不成言。 二首领已然冷冷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何苦在这里跟我唠叨!” 林婆婆轻轻叹了口气,忽而却是从怀中翻出一本青卷,这青卷一出,顿时让呆在一边的陈一凡猪眼圆瞪,那,那竟然是南极剑门的《天机道卷》。 林婆婆将那道卷拿出来之后,看着二首领,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你并非天生鬼巫族的人,之所以你成为鬼巫族里面唯一一个可以腾云和掌控法术的人,正是因为你体内有修真之气,那些全部都是你的父亲给你的!” “父亲?”二首领一听这句话,顿时呆住了,继而冷然道:“我父亲?你知道我父亲?他是谁?他在哪里?”身子一挣扎,那天罗地网不觉收得更紧了。 林婆婆没有回答二首领的话,而是说道:“你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但你要知道他是个大英雄,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若是让他看到,他势必会心痛不已!” 二首领见这林婆婆说话磨磨唧唧的,心中颇有些不爽快,忽而冷冷道:“大英雄,有多大?能够打赢中神纪的齐天大圣么!”口气里倒是颇有些戏谑。 林婆婆面容不变,道:“他的法力自然比不得齐天大圣,但是他却行得正,走得稳,拯救了无数人于水火之中!” 二首领不屑地笑道:“然后,然后隐姓埋名不再认自己的儿子?果真是大英雄,大得很啊!” 林婆婆一见二首领的表情,心中一痛,不觉喝骂道:“你怎地口气中对你的父亲如此不屑,你可否知道,你的父亲正是因为拯救了太多人,所以才,所以到现在才隐姓埋名不再行走于修真界之中!” 二首领的脾气却比林婆婆更大,吼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叫那个老不死的到我面前来,我绝对用丧门大血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林婆婆一听此等忤逆之言,却也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那什么丧门大血阵对你的父亲来说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却在这时候,那蓝月亮的喜乐镜的光力消失了,一边变作猪形的陈一凡瞬即恢复人形,不觉发出一声畅快的嘶鸣声。 林婆婆侧脸一看陈一凡,道:“你们南极剑门竟然出现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当真是报应!”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大怒,道:“我陈一凡虽不是正人君子,但还对得起南极剑门这四个字,倒是你们这个峡谷中的女人们,年轻的个个狠毒无比,年老的更是毒辣到了极点,竟然连自己的孙子孙女们也敢下毒手!”说罢,陈一凡转过脸看着此时已经中毒昏迷过去躺在桌上的仙子和葫芦娃,续道:“倒是你怎地如此不肖,却混到了这七天仙子峡之中?” 林婆婆冷冷道:“我却没怎么毒杀他们,再过三刻,他们就可以醒过来了!”言罢,林婆婆不再理会陈一凡,转脸看着二首领,道:“孩子,我这就带你走!”说罢,林婆婆自花白的发髻之中取出一把双刃的小金钗,接着便开始用金钗割开捆着二首领的天罗地网。 那金钗虽然只有三寸来长,但却散发着奇异的光泽,显然不是凡物。金钗之上的光芒涣然闪动之间,那二首领身上的束缚即刻就被解开了。 二首领挣开束缚,冷眼站了起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婆婆轻轻看着二首领,道:“你莫要再在那巫血之地了,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二首领面上热仍然皆是寒霜,冷道:“那我应该去什么地方?” 林婆婆见陈一凡在此,心知不便,便一把拉起二首领的手,道:“你跟我走,我自会将一切告诉你!” 第十五章 寻真术,独修长生道 这林婆婆话一出口,旋即便提着二首领的手朝茅庐外走去,步子十分迅捷,刚刚走出茅庐外面,那二首领忽而一把甩开林婆婆的手,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如何知道我父亲却不肯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二首领此刻说出一连串这样的话,早立定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一步。 林婆婆回转过来,看着二首领道:“你每日的午后申时能否感觉到自己全身经脉的异动?” 二首领一听这话,脸上更是生出奇怪的表情,说道:“你果真认识我的父亲?他到底是谁!” 林婆婆看着二首领焦急的神情,轻轻一叹:“只是你现在已经误入了邪门歪道,修炼什么巫血之术,纵然我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对你来说却是无益的!” 二首领冷冷说道:“你怎知对我无益,想必那本巫血之术的残本你也知道过,你可知那开篇所写的话?‘世间无论人畜,草木,皆有精血;若得天地灵力,夺血之功,以血养血,必然造化神通……’” “好了,够了!”林婆婆忽然伸手打断了二首领的话,乃道:“你可知这番话语?” 二首领疑道:“什么话?” 林婆婆微微仰首,叹息声起,道 江月不待寻常人,惟我与天齐同寿;双足踏翻尘世浪,笑对青山万重天! 二首领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道:“这是什么话?” 此几句语势浩荡,显然把二首领刚才说的咒诀整个盖下去了,谁知道这林婆婆仍然不住口,乃道: 白云苍茫卧看天,双手自成乾坤变;半梦半醒一笑去,自把天上作人间! 林婆婆说完此句话,道:“你要知道,世上真正高深的法术,绝不是巫术,炼血这等骇人的法术,各人皆是有灵者,靠吸取他人的灵气强压作己用,有朝一日稍有不慎便会自得其辱,什么万千法力很有可能便会毁于一旦。而我方才告知于你的字字句句正是源自当今修真之世的一本经典秘籍,你若潜心修炼,必有朝一日成大气候!” 二首领一听这话,乃急急问道:“这本秘籍为何物?” 林婆婆一字一顿道:“天机道卷,密字第十卷!” 若是此时远在茅庐中间的陈一凡听了此话,必然会嗤笑着林婆婆一番,这天机道卷陈一凡也是修了一段年头的,自阴阳起,共有五行,腾云,仙器,真元,先天,风雷,不死,飞升等等统共九个境界,如何在这里倒是多出了一层境界? 倒是那二首领对《天机道卷》本就不熟悉,怔了一会道:“道术果真有如此厉害?” 林婆婆轻轻一笑,忽而拾起地上的一片树叶,道:“你可听说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故事?” 二首领摇摇头。他常年生活在那阴霾密布的黑峦之森之中,就算是偶尔这族人出森林打家劫舍,他也往往只是躲在土洞之中修习巫血之术,适才连这些外界的传奇异说都不甚了解。 林婆婆见二首领并不知道这个典故,只能轻轻一叹,道:“没听过这个,那就算了,我给你讲一些东西,你大致就能明白仙与妖魔的差别在何处了。在神州往往分两种修行,一种是道,这般道术便有道家,佛道,法道等等,另一种就是妖巫之术了,你所修行的这巫血之术便属于其中一种。但总论两种修行之法最大的特别点就在于:妖巫之术,修行全在于那些没有轮回,不理来生的人或兽!他们虽也能掌握巨大的力量,但他们的力量多是以吞噬别人的力量修炼而成,自身所遭受的魂劫和鬼劫则会自然而然跟随在他们的身上,纵使他们想要成仙,也没了那机会!” 二首领一听这话,道:“什么是魂劫,什么事鬼劫?” 林婆婆道:“魂劫,鬼劫便是那些被摧毁后作为己用的魔力所包含的劫数,若一个妖魔法力越高,它必然就要面临更多的劫难,劫数的汇聚,有朝一日也会让他一个魔心膨胀起来,倘或劫数到了一定的时候,那个魔便可以发狂,到此时身体中的幽冥戾气到处流窜,大魔便成,纵然其能力可能举世无双,但这般的魔,便如天上地下独有一人一般孤独!所以说这些魔必然就是没有轮回,不理来生的异物!” 林婆婆的一番话,顿时让二首领有些愣住了。 “咦,天黑了么?”二首领还在思索林婆婆方才的一番话的时候,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奇怪,这周边的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似的! 他一抬头,即刻便大吃一惊,林婆婆手中的那片叶子,不知道在何时,竟然化作一张如同天地大席般的云海,将天上的阳光遥遥遮去了一半,而那阳光的透射也让树叶的筋脉变得明晰起来。 二首领一见这等随手而出的神术,不觉大为叹服,道:“好,我跟你学道术!” 林婆婆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喜色,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却道:“我当年寻了你十八年,都没有找到你,正当我隐居在这七天仙子峡中的时候,却不想你竟然会这么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这当就是机缘吧!不过我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显然不能留在这地方,说罢,林婆婆掏出怀中的《天机道卷》密字卷第十卷,轻轻一叹,其实我也多想能留在你身边,毕竟我们之间还是有些渊源的,只是七星齐聚,我原本担忧要不要去,今日既然已经找到你,我便放心了,这道卷你先拿着!” 二首领将那道卷接了过去,又道:“你是说你不能教我道术,那我学什么学?” 林婆婆微微一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那草庐中便有一人是南极剑门弟子,而且我试看其道术,虽不能算是顶尖,但于那南极剑门中所学的道术,显然已经到了腾云之境,倒是缺乏一件神器供他驱使,你只要将他结为好友,日日在其身边,终有一日,以你的天资,必能触类旁通,到那时候,还有密字卷一书供飞升之后所用,到时候你必会成一番大气候!” 二首领一听这话,又道:“那我学了它干嘛?” 林婆婆一听这话,忽而长叹一声,道:“你的父亲已经等了你三千多年!” 二首领正待细问的时候,忽而林婆婆化为虚影,径直入了茅庐之中,接着更是提着一整个人一把将其丢在了二首领面前。 二首领不觉呼吸一窒,完全便是无踪无影。 林婆婆随即道:“孩子,有朝一日我们会再见的!” 瞬即,林婆婆苍老的身躯忽然神奇般的舒展开来,那些平素看其里颇为粗陋的麻衣麻裤瞬即化为条条轻纱,轻扬之间,直入九天。 俄而,一个小小的物什从那消散的娟秀之影中闪现了出来。 瞬而落在了二首领的手心。 二首领一看,这东西正是那林婆婆头上的金簪。 陈一凡躺在一边,昏死过去,必然便是那林婆婆对他动了手脚。看来,世界上劫数多的人,并不一定就会是魔。 二首领将陈一凡扛在肩上,一步也不停留的朝着七天仙子峡的缺口处奔去。 兴许这二首领并无什么搬运活人的天赋,几个颠簸就将背上的陈一凡弄醒了,陈一凡即刻蹦下二首领的背,脸色一冷,道:“是不是你救了我!” 二首领一愣:“是……是我!” 陈一凡脸上的冷冰冰的表情忽而一热,拍了拍二首领的肩膀,说道:“好,好兄弟!救人救到底,帮我再去那屋子中救一个出来!” 二首领一愣,道:“谁?” 第十六章 入森峦,异人欲做主 这陈一凡此刻急急回去想要营救的人,正是病患之中躺在那茅庐中的陆敛容。此刻的她身体中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其体虚柔弱之意,全然展现在一张惨白的脸颊上。原来或可有的一点腮红,早就随着身体热血的流溢散尽。此时的陆敛容方才已经醒过来一次,但这时候却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陈一凡蹑手蹑脚绕过躺在桌上和榻上的那些女孩和孩子,辗转走入房间中,看着已然昏睡的陆敛容,轻轻走到她的榻边,看着那一张清丽却憔悴无比的脸,道:“你我也算是有缘,上次没能把你带走,这一次可再不能错失机会了,这群峡谷中住得全然都是些疯子……你在这里,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陈一凡忍不住伸手轻轻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只是轻轻的抚动中,她的脸颊却似乎微微一红。 陈一凡顿时愣住了,慌忙停了手,急道:“姐姐要宽恕小子无礼之举了,我实在是想要救姐姐出去!”说罢,陈一凡双眼一闭,将陆敛容扛到了背上。 二首领远远站在门边,嘴角却是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倒是颇有些意思!” 陈一凡将陆敛容扛到背上的时候,心中尽是惶恐和感激,只是他全然不会知道,他通身所受的苦,有一大半都来自背上他所要救的这个女子! 在不明一切的陈一凡的心中,陆敛容是他所见女子中唯一对她好过的一个。 陈一凡将那女子扛在身上之时,二首领在一边只是一笑,却于擦身之时嗅到一股酴釄的香气,不觉一愣,道:“这女子身上似乎有毒!” 陈一凡点了点头,眉头一簇,道:“想来她定是因为我才中了毒!”陈一凡此时的眼中倒颇有些惘然。全是春水一片。 这二人为防峡谷中女子醒来之后再生枝节,速速离开这茅庐,一起朝着黑峦之森的鬼巫族群居之地田鸡桥奔去。于半路之中,那二首领所养的血豹忽而从缺陷处直奔出来,二首领一喜,两人跨上血豹的背上,一路奔驰而去。 一片森森茫茫的景象之中,那黑峦之森越显得不平静。 而此时的田鸡桥中的那个蛤蟆嘴角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瀑布,瀑布掩映下的七土堡中间的土堡之前的场地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哄哄嚷嚷间,急匆匆的野鸟四散飞出森林。 站在土堡中仰首而立的那一人,却似乎是族民都没有见过的。而这人也并非像是鬼巫族的人,此刻他的脸上尽是用油脂染上去的彩色颜料,将那一张脸给完全涂抹掉了,不能分辨其形貌。但那些鬼巫族中的人,却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脸上和身上既没有伤痕,又没有残缺,根本不配作鬼巫族的首领。 而这人心中想的,便是做这个鬼巫族的首领。 这个人此刻正站在人群之中,朝着所有的人喝道:“怎地我不能做你们的首领?你可知你们首领腰中的祭祀神牌都在我的手中!”话一说完,他的手中即刻抖出一张腰牌。 这台下的族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人笑着说:“自古以来我们族中就有生祭这个规矩,就算你法力无边,若不将自身肢体残损或者不在身上挖出几窟窿鲜血供于祭祀的话,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是决然不会让你成为我们的首领的,你手中就算有再多的腰牌也不管用!” 那人一听这话,心头大怒道:“你们这族群本来都是一些害人精,邪物而已,如何还有此等规矩,就算是有规矩,如我这等法力,自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规矩!” 台下的族人一听这话,顿时轰然而起。一时间这台上台下颇有些热闹。 那二首领领着陈一凡在一个土堡中将陆敛容安定下来,旋即两人一起奔向了七土堡中那个石台前,此刻虽然只有百来个族民,但其喧嚣远远胜过寻常族群,千奇百怪的吼叫声着实让陈一凡叹息一声。 二首领并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乃是跟陈一凡潜入人群中,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台上之人见族人并不认同自己,忽然间一声大喝,道:“你们都想和你们的首领一样么?”此话刚一说完,这人右手凭空一张,挥动间便将台边的一堆杂树乱叶尽数打散而去,这一打散之间,台下的族民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杂树乱叶之间,竟然掩藏着两具尸体。 大首领和三首领。 台上人冷眼看着台下的族民,道:“如果还有人不肯认我这个首领,这便是他们的下场!”此话一出,他那双掩盖在一片污秽之色的眼睛更显得杀气腾腾。 出乎意料的事情却是,台下的族民没有一个的眼神中露出恐惧的颜色,相反倒是只有愤恨和怒意。 这时候,族群中忽而有一个年轻人爬到了高台之上,接着更是从手中扔出一把刀给台上之人,道:“你便用这把刀砍了我吧!你砍了我仍然不会有人允许你做我们的首领!” 那人一看年轻人轩昂的表情,道:“你们这等茹毛饮血的族群,会有这般气度?我偏不信!”说罢,这人持刀逼近年轻人,接着更是以刀刃贴近年轻人的喉咙,这刀倒是颇有些锋利,那年轻人的喉咙中瞬间便出现了一条血线! 那人却并不下刀,转而攫住年轻人,重又怒视着台下的众人,道:“你们若不答应,我这刀便立刻割下去!” 台下的人一动不动。 那人一见这些人纹丝不动,心中多有不信,转过脸道:“你没有父母在这里么?” 年轻人一笑道:“爹,儿死不畏惧,此人决不能成为我族的首领!”此话一出口,这青年人只是一笑,忽而自身朝着台上之人猛然贴去,顿时白刃入喉,鲜血喷射而出。 当此时,这台下更有一老者跃然而起,手持一柄长斧,大喝一声:“你爹老子知道了,定要给你报这个仇!”老人轰然而起,长斧朝着台上那人便劈了过去。 台上人方才并无意要杀那个年轻人,却不想此刻这年轻人忽而就成为了一具尸体,倒是让他颇有些意外。 那长斧眼看着便要砍到他那张脸了。 却在瞬间,一阵磅礴之气发自那人身体之中。 轰然而起,绿气腾升。 站在台下的陈一凡不觉一阵惊讶,看着护气,俨然就是南极剑门的四级护体之气,绿气! 他是南极剑门的人? 南极剑门本是名门正派,何以出现这般欲在此处作贼首的败类?想到这处,陈一凡不觉心中腾起了阵阵怒意。 若得机会,必然为我南极剑门清理门户! 第十七章 遇故知,怎知非敌人 台上那人周身护体绿气自已见涨,轰然之间直直将那老者手中的长斧弹射出去,而那老者更是一个跌扑,亏得台下的族人一拥而上将老者抱住。老者跌落中人手中,仍是自顾怒骂不止,只是知道台上之人厉害,却没再随意冲上来了。 台上人环顾众人一圈道:“你们这些人如何这般执着,我只需要让你们叫我一声首领也便罢了,叫完我便走,绝对不赖在这里!我本随一人浪迹天涯的人,岂会贪图你们这个什么狗屁首领?” “啊哈哈哈”,这台下的族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其中站于前面的一个族人冷冷斥道:“那首领我们断然是不会叫的,你若要走的话,此刻便可以快点滚开!” 台上人一听这话,心中似乎颇有些焦急,吼道:“你们这群顽固不化的家伙,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台下的族人冷冷道:“你既然已经杀了我们的大首领三首领和四首领,还有这个兄弟,干脆将我们一起杀掉,岂不爽快!总之,那首领二字,我们断然不会赠于你的!” 台上人一听这话,暴喝道:“我本是名门正派之徒,之所以要杀掉你们那三个首领,乃是因为他们都是些残暴之徒,我行走黑峦之森周遭的村村镇镇,没有一户的百姓不这样说,而作为你们的首领,那些人自然是罪有应得,再是该死不过了!若到了九幽阎罗面前,你们那些首领必会个个被处以极刑!扒皮刮骨未可知!” 陈一凡一听这话,在下面趁着人群哄闹,见机插话道:“你说你是名门正派,却不知道你究竟来自何门何派?”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却道:“无论我是何门何派,现今我都已经不在那个门派中,说出来也没有多大意义,只是今日,你们的首领我是当定了!” “等等!” 台上之人话音刚落,这台下忽而传来一声暴喝之声,这一声倒是震动了不少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着陈一凡和二首领所呆的地方看了过来。 这喊话之人正是二首领,他面上戴着一块麻片,将脸上的十字形伤疤遮盖住了,接着怒视着台上之人,喝道:“你说当定就当定,何时问过我家哥哥?”这话一出口,那陈一凡还愣在那里就被二首领一把推了出去。陈一凡一时间站到人群中间,人群中忽而就让开一大块空地,陈一凡顿时成为了众人焦点。 台上人一见这台下有人出头,乃笑道:“当日我潜入你们这族群中,除了知道一个二首领有几分神力之外,还不知道这族群中还有其他卧虎藏龙之人?”接着冷然看着陈一凡道:“你有什么本事?” 陈一凡被二首领一推就推到了人前,然后仰头就看见了站在台上的人。 只是今日这二首领的妆容也是重新画了一遍,内中的族人倒是没有多少认得他,只当他已经死在那七天仙子峡中了。而二首领为了防止暴露身份,更将那血豹锁在了土堡中。 台上之人见陈一凡不答话,于是加重声音,道:“你有什么本事?快告诉我!” 陈一凡这才算是醒悟到自己身处境地,于是回头白了二首领一眼,二首领却是装傻,笑嘻嘻道:“大哥,你加油吧!” “靠!你以为老子真想打啊,是你把老子推上来的!”陈一凡心中虽有怨气,但是已经到了这地步,总不至于把自己弄成一个孬种吧! 陈一凡想起方才台上之人用的是南极剑门的道术,倒是一喜,忽而道:“我用的法术乃是以‘剑为尊,气护身,道强力’,强调内练剑法,外练护气,更有道法强心壮志。至于道法修炼,是九级等身,阴阳,五行,腾云,仙器,真元,先天,风雷,不死,飞升……”陈一凡所说乃是南极剑门的法术根底,若台上之人来自南极剑门,当有所动容。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果如陈一凡所料,不觉身子一抖,道:“你是何人?仙荒,太极,两仪,四象……你在何台之上?” 陈一凡一听这话,果见这人跟南极剑门颇有些渊源,乃道:“我本四象弟子,机缘之中入了仙荒之处,今日恰逢此景,便来看看,若后事有人为祸,我必为了我门清理门户!”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笑道:“他乡逢故知!好,真好!”那人说完这话,忽而转过头朝着远处树林中喊道:“看来今日这事是颇有波折了,要当这个族群的首领还真是颇有些难度!” 这人话音一落,那林中传来一阵声音:“怎么,你不是说你能办到么,连这样的小事情都不能办到,我日后如何能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那林中的话音刚落下,旋即一道身影窜上了树端,接着那人遥遥看着陈一凡这一群人,道:“你说我说过的事情你能办到的必然为我办到,呵呵,我只不过叫你一个修真弟子成为这个普通族群的首领,你却并不能办到,算了,这个也就罢了。我现在偶尔也会后悔当日私自奔逃,没有登上云台仙荒,我今日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战胜了这位——按辈分来讲应该是我们的师兄的人,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陈一凡也遥遥看着那个站在树顶上的人,怎么觉得那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他身穿一件蓝色的袍子,更是面上带面巾遮住脸颊,完全不能窥其究竟,再加上那人的声音似乎不算干脆,再从这两人的关系上来看,竟然连那树上的人是男是女都不太了解。 台上之人一听这话,道:“好,为了你,那我就和这位师兄大战一场!” “好!”二首领在后面一声呐喊,这周围族人一听这话更是一个个掌声催动。只盼着这二人大战一场。二首领呐喊之后,更是补上一句:“各位兄弟姐妹们,若是这人打败了方才那个恶人,便要他做我们的首领如何?”那些族民只顾着看戏,便稀稀拉拉的说道:“好!” 二首领一听这话,心中十分高兴,冲着陈一凡道:“哥哥,用你的法术打败那家伙,这样你就可以当我们的首领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纵然是赶驴子上架,也要试一下了。 那台上之人一阵轻风下了台,走到陈一凡面前,道:“师兄在上,恕我不能以真身相认!” 陈一凡看着那人说道:“你有本事就把你脸上的油彩抹掉!” 那人不语,道:“我本已经是脱离了师门的人,岂能再同门中兄弟姐妹有瓜葛,今日便只有一战,一战过后,风是风,雨是雨,我们仍各自一边!” 陈一凡仔细看着这人脸,总觉的有些熟悉,便想到待会儿若真有一战,便于一战中将他脸上的油菜抹掉,到时候必然能看出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陈一凡心中更是早有计较,道:“好吧,你过来,我们要打出南极剑门的气势!你不能让我丢脸!”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有所不顺,似乎陈一凡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面一般。 他面朝陈一凡,道:“师兄,那就请恕小子无礼了!”话毕,那腰中一柄长剑夺然而起,青光暴涨。 这剑光,竟是何等熟悉! 陈一凡的心中,要知道此人是何人的愿望更加深刻了。 而一边的二首领,嘴角不经意的一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南极剑门的道法到底有多厉害!”其时,他手中正轻轻抚摩着那本《天机道卷》密字卷。 第十八章 黑林中,大战未止重开战 陈一凡冷哼一声,道:“却不知道你的护体之气已经修炼到了什么境界?” 那脸上青黑油彩满面的人只是淡淡一笑,忽而长剑往身后一背,俄而口中道诀念出,顿见他的额心一点透明的黄光闪现,稍纵即逝,俄而又是散逸而出,旋即蓬发流转周身。这通身的护气乃是纯正的金黄色。 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 陈一凡不觉笑道:“你的护气也不过才四级罢了!” 青面人点头道:“虽然我的护气只有四级,但我也知道你,你是刚刚成为掌门亲身弟子的,就算你有护气,也不会是太高境界,更何况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兵器!” 陈一凡不觉一愣,道:“你知道我?你见过我?那你是谁?” 青面人淡淡一笑:“今日既然与你相斗,除非打败我,否则你就别想知道我是谁!” 方才的话倒是说到了陈一凡的心中,他唯一有的那把据传说乃是仙剑的赤霄剑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而今若要空手对付这个人的话,失了神剑,其道法剑术全然都会大打折扣。 只是陈一凡生来就是爱冒险的人,万一打不过,逃总可以吧。陈一凡早就隐隐察觉自己的一双金刚不坏腿能成就万马奔腾的气势,要逃命更是小菜一碟,想到这里,他的面上更是精光矍铄,到了现在对自己的腾云术已然抱有了十足的信心。 陈一凡接着道:“空手与你相斗,自然是不行了,我想你也不会答应我这般鄙视你的举动。”陈一凡转过头去对着鬼巫族人说道:“你们可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陈一凡话音刚落,忽而从那鬼巫族人群中发出“接着”的声音,紧跟着从那人群中扬扬射出一条条形似软鞭的东西,陈一凡手中一接,但觉触手冰凉,仔细一看,当即:“妈呀!”一声叫了出来,那软鞭一样的东西竟然是一条条黑绿相间的毒蛇! 鬼巫族人日常里打家劫舍都是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可是陈一凡毕竟少见这种东西,更何况他自幼都是极度讨厌这些东西的,于是二话不说那些人是怎么丢过来的,陈一凡就怎么丢回去。 青面人哈哈一笑,道:“你这般胆小的人是如何成为我们的师兄的?我倒是颇有些好奇!” 陈一凡一怒,道:“笑什么笑,就算是玉帝老儿也有三分怕王母,我不过就是怕蛇而已,如今这武器根本不趁手,我就空手跟你斗上几回合又怎样?” 陈一凡这话一出口,那鬼巫族人顿时激动不已,更有一些人一边蹦着一边嚎叫,鼓励陈一凡赤手上阵,在这时候,唯一保持安定的只有那个二首领,他面目深沉看着陈一凡,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面人看了看陈一凡,道:“果真不用兵器?” 陈一凡冷道:“你的废话比我从小到大放的屁还要多!” 青面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了,吼道:“别以为你是师兄我就怕了你,今日我早不是南极剑门的人,就让你瞧瞧我是如何自学成才的!” 青面人的话一出口,倒是让站在一边的二首领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人也是南极剑门的人,怎地却在此处出现?” 二首领心思还没落定,这边的二人已经成了阵势。 陈一凡一声怒吼,道:“你要看看我的护气,我便给你看看!”说话间,陈一凡口中念决,双手结印,赫然便有青光自周身螺旋而起,将他的整个人包围在其中。 一时间这两人一青一黄两团云气各自为阵。 那鬼巫族中有人听说这云气护体,于是就将手中黑蛇爆射而出,想要试一试这两人的护体之气是不是真能够护体,这黑蛇刚碰到那青色和黄色的气壁,当即就如同点着了火药,黑蛇登时爆裂成粉末,什么都无法再找到。 一时间鬼巫族人纷纷议论起来。 青面人笑看着陈一凡,道:“既然你无剑,就别怪我仗剑行凶!”话毕,那青面人长剑指天,那一柄剑之上,但见剑身之中全然皆是灰黑色的斑点,而剑刃却似乎有锈掉的痕迹,着实让陈一凡感到有些好笑。 青面人却并没有在意陈一凡的笑,只是指天一喝,道:“破山神剑,剑光尽出,不复回焉!” 这青面人手中所拿之剑,却并不是来自南极剑门,而是这青面人游走四方之时于一老农手中所得,陈一凡绝难知道这柄剑之所以看似朽坏,乃是因为这剑拥有上善不回之力,若屠一生灵,则在剑上留下一点斑纹,这柄剑横行世间千百年,至今日方成这把看似老朽之剑,实则其力量全然不可小觑。 轰然之间那剑中的土黄色气息在一瞬间扩散开来,一时间如同沙尘风暴四起,昏黄的暗云卷动之时,有不少本来站得比较近的鬼巫族人忙拍拍屁股跑远开去。 而那一份沙尘之气,俨然未绝,播散开来之时,朝着陈一凡的护体青气嗖嗖卷去。陈一凡屹立于这护体青气之中,只是静静观之,不无冷眼的看着青面人。那沙尘更作狂卷之力,如同一双巨手将陈一凡的护体之气连同他整个人都攫住。猛然之间,那青面人见陈一凡不动声色,一时间便动巨力,那一双无形的沙尘之手轰然间更是加大了几分力量。 眼见沙尘即将要把陈一凡通身的护气打散,陈一凡骇然之间,猛然间双肩一抖,身子中的另一股内息砰然勃发而出,生生将那股护体的青气化为扩张之力,将整个圈住青气的沙尘打散开去。 轰然一声,沙尘下落,青光上升。 那远远观战的鬼巫族人忍不住“哦哦”地喝彩起来。 见陈一凡消散自身的护体之力,那青面人不觉一笑,道:“这位师兄,你可知人的内息往往是有限的,你这样消耗你的内息,也不怕毁了你自己?” 陈一凡方才也是兵行险招,此刻见青面人如此说道,不觉冷笑道:“你说的是人,可是我陈一凡是神!神的力量是用之不竭的,神是不会被你打败的,神,更是不会死在你的手上的!” 陈一凡这一连串的神的阐述,着实让那青面人为之一愣,下一刻,那青面人却是大笑起来,道:“我们南极剑门道卷中却是从来没有说大话这一条,不知这位师兄从何学来?” 陈一凡此时却忽而发出“咦”地一声,似乎感觉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这疑惑的地方就在于,陈一凡方才将自身的内息扩散出去之后,本应该稍微有一些气虚的感觉,然而就在刚才,就是一瞬的时候,他忽而觉得那内息犹如天上之泉猛然间又灌满了身体的五脏六腑之中。 就像自己从来就没有化散过自己身体中的内息一样。 陈一凡此时却不知道,他上身中的乾坤之气在此时已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的整个身体中的元力,与外界所有的灵气为了达到恒定之力,只要陈一凡稍微散出一点内息,即刻那身体中的乾坤之力就化身外之灵气补足内息。 如今的陈一凡的内息,全然不是那种溪流河流一般的时断时续,而是如同大海天空一般的浩瀚,又如大地一般的充实,整个天地间只要还有灵物存在,他体内的内息就不会断绝。 陈一凡方才奇怪地发出“咦”地一声,也正是因为如此。 青面人看着陈一凡面上奇异的颜色,心中早有计较,冷然道:“你莫非是想故作神秘引我上钩?” 陈一凡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要引你上钩,而是……”陈一凡话没说完,猛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扎扎实实道:“而是要打败你,彻彻底底打败你!” 陈一凡话音一落,忽而双手一张,这青气顿时如同初生朝阳一般喷出大团大团的护气,浩浩然朝着青面人冲去。 青面人御剑轰然打散这一拨攻击,怒道:“你疯了么,内息若用到竭力,你必会丧生此处!” 陈一凡哈哈一笑,猛然间左手催动,右手抬升,轰然间青气两股自左右手一个上天一个入地如同两条长龙一般奔腾而出。 青面人见这陈一凡如同不要命一般,也便不再相劝,乃说道:“好,若真要以生死相搏,我也是不会怕你的!”话音一落,青面人的额心黄光窜动,金蛇流转扩散之间黄色护气已经成势,只是这般护气跟陈一凡的比起来在气势上小了许多。 但是,这青面人手中还有剑! 青面人聚集护气,紧接着夺然腾升入云,长剑纵天,洋洋道诀从口中送出,忽而便有地上龟裂处沙尘勃然而起,轰然间碎石沙粒和土灰全然卷起朝着陈一凡轰过去。 陈一凡于那青气中只是淡淡一笑,右手间的青光朝着天上的青面人送去,接着身子急转直下,左手处的青光瞬间如同滚水一般翻涌出来,朝着那些沙尘飞石轰然盖了过去。 青光与飞沙走石相交,勃然大作声中,周遭的树木草叶尽皆感受到一阵狂风,轰然之间,一块林地被夷为平地。 远处角落堆积的沙尘缓缓蠕动着,两个跑得慢的鬼巫族人哭丧着脸才从那灰土中爬将出来。 陈一凡稍稍敛了自己的气息,转而重又如云,奔腾之中已经到了青面人的面前,这青面人方才的五行土镇大法尚没有尽数散去,这陈一凡竟然用自身的护气将其强行压制了去,顿时那青面人愣在了那里。 陈一凡看着青面人,淡淡一笑道:“你有没有发觉,我真的有点像是一个神了!” “说你是神还太早了!”忽然间,远处的树林中传出一声轻啸。紧跟着一道耀眼的青光朝着陈一凡直冲过来。陈一凡微微一愣。 这道青光并不是护气,而是剑! 世人把它叫作:青蛇剑! 第十九章 遂识面,难释心中怀 陈一凡忽而听得那声音,转脸看去,却见那剑光闪落之后,出现在不远处的,就是方才站在树上那一人。那人的面上此刻仍然戴着面罩,就更难辨认其形貌了。只是看起来身形颇有些瘦削,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已然可以散发出淡淡寒气。 陈一凡冷冷注视着那个人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瘦个子只是淡淡一笑,几丝林间的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理了理,缓缓道:“若按辈分来算的话,你也是我的师兄!” 陈一凡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人一番,接着回头看着青面人道:“若以他所说,你们二人必然也是师兄弟了,那你们来这黑峦之森干什么?” 瘦个子接过话头,道:“我们既然已经脱离了南极剑门,自然天涯四海,何处都可以去的!” 陈一凡一听此话,道:“你二人是私自叛逃出门?” 瘦个子道:“不错,只是逃是逃,但你这个叛字却是错的,我们二人从来不曾背叛师门,若不是今日遇见你,我们更不会承认自己是南极剑门的人!我们行走在外,只不过是闲云野鹤,从不涉及我们的门派之事。” 陈一凡一听这话,乃说道:“那你们二人为何潜入这鬼巫族群中,还杀了他们的几位首领?” 瘦个子轻轻笑道:“这算什么,在那南极剑门所受的教诲便是,除妖降魔,只是不能随意动那些寻常百姓,而今我们早不在修仙门中,平素所做也不过侠义之事,之所以要杀那些首领,这个你不应该问我们,而应该问那些死在鬼巫族手中的冤魂!” 陈一凡一听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俄而,却仍是逼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二人已然不发一言,显然并不想让陈一凡知道他们的身份。 陈一凡面色一怒,道:“你们若不承认,我就自己来看!”话毕陈一凡猛然栖近那个瘦个子,陈一凡的一双奔云腿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掠到了瘦个子身边,而一只手直接伸过去就要揭开瘦个子的面罩,那瘦个子也算有几分法力,陈一凡的逼迫气势一去,那人略有感知,即刻迅速收了身子,这一收之间,陈一凡的手就抓了个空。 倒是此时站在陈一凡身后的那个青面人见陈一凡突袭而至,心中一动,喝道:“当心!” 这二字刚一出口,双腿便下意识的跃到了陈一凡身后,而在此时,陈一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陈一凡以迅捷的速度猛然转身攫住了青面人的上身,更在第一时间揭开了青面人脸上的那张薄薄的青面。 一张薄如人皮的青面缓缓掉落下来。 瘦个子瞪大了眼睛,青面人也瞪大了眼睛,而陈一凡更是瞪大了眼睛,不觉支支吾吾道:“你们是!” 那青面人怒视着陈一凡,道:“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陈一凡看着这两个人,不觉轻轻一叹,道:“当日你们私下离开了南极剑门,可知一干师兄弟都为之惋惜?” 陈一凡说到这里的时候,攫住青面人的胳膊缓缓送下来。 那青面人望着陈一凡,却是淡淡一笑,道:“你们为何惋惜?” 陈一凡道:“当日在那登台盛会之上,你们二人合力斩杀了一个熊罴兽,当时的时候太真师傅就觉得你们两个若能成为掌门弟子,将来必然会有一番造诣!却不想你们两个无声无息的走了!” 青面人淡淡一笑,道:“我走,不过是因为一个人而已!” 陈一凡道:“谁?” 这时候,身后的那个瘦个子道:“我知道是谁!” 陈一凡道:“谁!” 然而这时候,这两人却忽然沉默了,不再说话。 陈一凡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青面人一听这话,轻轻一笑,道:“陈师兄,我敬你是我们的师兄,便请你不要问我们,因为我们不想骗你!” 陈一凡冷道:“你们二人还真是奇怪!” 陈一凡本是下意识所说的话,但却在这时候,那身后的瘦个子勃然大怒,喝道:“你说谁奇怪?我们奇怪么?” 陈一凡侧脸一看那瘦个子,道:“难道不是么?” 瘦个子一时间心中潮水涌流,这些时日的遭遇,以及世人的白眼和鄙夷,像是一瞬间夹杂到陈一凡的身上。 到此时,那瘦个子终于忍耐不住,轰然一声拔出身上的青蛇剑,顿见七条青蛇光芒流窜而出,盘踞于上空,一个个蛇影直朝着陈一凡。 陈一凡道:“又想要打么?” 这时候,倒是一边的青面人忽而掠到瘦个子身边拦住了瘦个子,道:“别打了,此处乃是是非之地,我们走远一些也就罢了!” 青面人此话一出之时,那瘦个子忽而转过脸瞪着青面人,道:“他说我们是怪人!你是怪人么?我是怪人么?” 青面人道:“不,我不是怪人,你也不是怪人!” 那瘦个子忽而又侧过脸去看着陈一凡,口中狠狠道:“那这样说,我们两个本来不怪的人在一起的话,就是怪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骇然愣住了吗,这二人! 这二人,竟是如此…… 瘦个子看到了陈一凡脸上吃惊的神色,却是含着鄙夷的气息笑道:“怎么,当你发现了一切之后,你是不是很吃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如此,你也并不能超脱世外而已!” 第二十章 森莽中,从此作兄弟 陈一凡听得这二人方才所说的一番话,冷冷笑道:“到底是我看错了你们,还是你们自己看扁了自己!” 那二人听过陈一凡这句话,倒是赫然愣住了。过了半晌,那瘦个子忽而仰天一叹,紧接着却又闭上了眼睛,倒像是他的心中颇有些痴罔和挣扎。林中之风微微吹过,更有了几番苦涩之意。而站在他一边的那个青面人,面容也是十分复杂。 瘦个子摇了摇头,忽而转脸看着青面人,道:“当日你所立的誓言中口口声声道‘日后凡是你所说之事,除非上天入地这般不切实际的事情,你说过的我必然能做到’,却没想到这一次,我只是叫你做一个小小的鬼巫族首领你便无能办到,这日后,我们——”话说到这里,瘦个子一顿,又道:“还能相信什么,日后只剩下彼此了啊!连你我都不能放心,你叫我日后情何以堪啊!” 那青面人听了这话,脸上一红,紧接着忽而脸上颜色大盛,接着转过身看着陈一凡道:“陈师哥,这首领我是当定了,请恕在下无礼了!” 轰然之间,那青面人本已经沉寂的破山剑猛然而起一道昏黄光芒,一时间又是沙尘弥漫,于其中更有青面人的声音道:“我愿为他做的事情,必不能让他失望!师哥,得罪了!” 陈一凡微微一愣,那恢弘的沙尘风暴再次顺着剑气所指的方向凭空旋转出一个倒垂的漩涡,随着那气流的滚动越聚越大,轰然朝着陈一凡侵袭过来! 陈一凡面色微微一变,双手一散,顿时将那青光护气重新召唤出身体,而经过方才这一役,陈一凡召唤体内护气的功力越来越精纯了,那周身的青光护气全然又比方才的护气大了一倍。 飞沙,流光,交相辉映,彼此对峙着,那沙粒摩擦着光面之时,更是满天满地发出擦擦的刺耳的声响。 远处的鬼巫族见两人又干起仗来,不少人一时间又躲了个远远的! “住手!”两相对峙之间,猛然只见七条青蛇影子夺然而出,将那交杂在一起的青光和尘沙隔开来。 那瘦个子猛然间掠到陈一凡和青面人的战场中间,吼道:“你们给我住手!” 陈一凡本是体内护气,收放自如,知道这瘦个子有话要说,手一收之间,整个青光大阵瞬间就消散了。 过了许久,那青面人的沙尘风暴才缓缓消散。 青面人疑惑的看着瘦个子,道:“师弟,你这是为何?” 瘦个子冷冷看着青面人,道:“今日你就算倾尽你所有的气力,就算你打败了这个陈一凡,那些鬼巫族人也会让你做他们的首领!方才你不是也看见了么?他们是群从不畏惧武力和鲜血的怪人!” 青面人冷道:“可是,我发过的誓言,我必会完成,你所说的话,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去做了!” 瘦个子忽而不语,直直看着青面人。 陈一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奇特的眼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瘦个子见青面人还要再次动手,于是说道:“好,我换个条件!我不要你做首领了!” 青面人一听这话,这才微微松懈了身子,道:“好,你说换就换,一切听你的,那么告诉我下一个条件是什么?” 瘦个子眉头一皱,想了许久,才道:“你不是说我们两个本就是浪迹天涯之人么?那好,我这便去天南海北四处游走,游走之时我也会在各处留下印记,你若能追得上我,你便来吧!”话音一落,那瘦个子旋即入云,倏忽之间,踏莽莽森原而去。 青面人喝道:“好,我便追上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说话间,也已经是身入云端,匆忙奔走而去。 这战场忽而产生此变,倒是陈一凡没有料到的。一时间这林中又回复了阴霾和沉寂,陈一凡犹在思索这离去的二人的时候,忽而听到身后一阵双手拍打的脆响之声。 陈一凡转过身一看,正是鬼巫族的二首领。二首领走上前来,冲着陈一凡道:“兄弟真可谓神术通天啊,方才这一战将那二人打得狼狈逃掉,看来这道术还真有一番力道!” 陈一凡看了看二首领,笑道:“得了吧,牛皮吹破,我看倒是你那个巫血之术更加厉害!” 其实若论起气势来讲的话,陈一凡跟那青面人斗法所用的法力全然不敌当初二首领跟苏换心相斗的时候所用的法力,但是,就是在方才陈一凡跟青面人斗法的时候,那二首领也在暗地里偷看那本《天机道卷》密字卷第十卷,于这本书中所看,再加上从陈一凡方才的道法中一琢磨,这二首领忽然发现,陈一凡那法力若然是源泉的话,那么手中的这本密字卷的书所载内容必然是浩瀚汪洋,真可谓势大无双,撼人心魄,二首领方才只是随手翻了几卷,便开始隐隐感到胸中一股魄力朝着身外涌出来,这后面的几页书竟然是不敢再翻看了。 二首领笑道:“陈兄弟真是太抬举我了,若陈兄弟对我这巫血之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将其教授于你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这可说的是真的?” 那二首领有心要用这巫血之术来交换陈一凡的南极剑门法术,于是道:“这自然是真的!” 陈一凡略一思索道:“那好,不过我学你这巫血之术也就罢了,毕竟拿人家手软,若算好汉的话,日后你可不准向我提出任何的要求!反正这是你自愿教我的!” 二首领一听这话,却没想到陈一凡这小子如此奸诈,连最基本的礼尚往来的礼貌都不懂,真是愧对神州这个礼仪之邦,旋即,二首领那刚要开口讨教法术的嘴随即憋住了,心中想道,若陈一凡这样说来,自己当然是不好意思去换学南极剑门的法术了,但是若用巫血之术换来两个人的交情,日后若要旁敲侧击一点一点偷师,倒也不算难事,况且这二首领对自己的悟性一直很有信心,毕竟在这鬼巫族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自修之后学会巫血之术的人。 二首领一咬牙,道:“好,那就这样!”陈一凡脸上一喜,跑到二首领面前一拍二首领的肩膀道:“好兄弟,真男儿!” 二首领面上也作一笑,二人纵往那鬼巫族人中走去。 鬼巫族人见这二人朝着他们走来,也不动武,也不行礼。那二首领行走之间,忽而将自己脸上的油彩抹掉了,紧接着对陈一凡说道:“你也把脸上的油彩抹掉吧!”就在二人抹掉油彩走上前几步之后,这时候,那族中便有人惊呼道:“这原来是二首领!” “二首领!” 人群中顿时一热,已经有不少族人开始跪拜了,毕竟是蛮夷之族,连跪姿就是千奇百怪,有捧着脑门往石头上撞的,有张着大嘴啃土的……真是拜得鲜血淋漓,十分酣畅。 倒是面前的陈一凡看得颇有些心惊胆战。 二首领走到了各位族人面前,说道:“方才各位答应本人的话可还记得?”此话一出,这鬼巫族群中只是一阵如同蚊蝇之声的哄闹。接着那些鬼巫族人转脸看了看陈一凡那张干净而略显憔悴的脸,齐齐说道:“不记得,不记得!” 二首领一听这话,怒道:“什么,我明明说过让这人做我们新首领的!” 鬼巫族中一个颇有些年老的枯黄胡子的老头几步走出了阵营之中,道:“二首领,你又不是第一次做我们的首领,我们鬼巫族从来不信嘴上讲的东西,你说让这人做我们的首领就做我们的首领,那跟刚才那个人的要挟又有什么不同?” 二首领一听这话,面上颇有些怒气,但一想这个老头在鬼巫族中还有些声望,于是只得敛了口,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陈一凡忙拍了拍二首领的肩膀,说道:“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跟那小子对战也不过是因为觉得那个人跟南极剑门有些渊源,所以才打了一场,岂会是为了这个什么首领之位?我也不当,你也不用跟你们的族人闹别扭了,这样大家不都方便!” 二首领一听这话,却是忽然推开陈一凡的手道:“你若真是当我作兄弟,这首领你一定要做!” 陈一凡不觉被这二首领阴沉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直从那脸色中看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 二首领撇开陈一凡,疾步上前,走到老者面前说道:“反正大首领已经死了,四大首领只有我一个,我又不愿意作首领,首领总是要换的,为什么不能让他做首领?” 那老头子哈哈一笑,道:“我们鬼巫族千万年来(兴许是这老头子吹牛,哪有这么长的历史)的规矩就是,作首领者,必须残其体肤才能拥有做首领的权利。你看这人长得细皮嫩肉,脸上一丝痕迹都没有,更别谈肢体残损了,凭什么让他来做首领,二首领,不是我说你,你明明就可以自作首领,为什么让给这个外人?” 二首领眼珠子一转,俄而沉吟道:“因为他是我兄弟!我们有骨肉之情!” 此话一出口,连站在他身后的陈一凡都有些吃惊,忙说道:“哥哥,这个小弟可是愧不敢当!” 二首领却猛然一把攫住陈一凡的肩膀,道:“你若眼中有我这个人的话,便交我这个兄弟!” 二首领此时的目光中,精光如火,显得颇有些赤诚。这样的眼神倒是让陈一凡隐隐想起了南极剑门的名尘兄弟。 自陈一凡携元神错入修真代之中重生为南极剑门弟子之后,就真正把那名尘当过自己的弟兄,那时候和名尘之间的兄弟之情,乃是日积月累所致,倒是今日这二首领的豪情万丈,却颇有另一番味道,陈一凡看着二首领的眼睛,喝道:“好,老子陈一凡也不怕多一个弟兄,来,今儿个我们就当着你们族人的面结为兄弟!” 此话一出,站于一边的那些鬼巫族人顿时哄闹起来,那鬼巫族本就是些为了一碗米可以杀掉别人全家的江湖草莽,一说起结拜登时个个热血沸腾起来。更有不少族人送了香火烛台上来让这二人结拜。 “苍天在上!我陈一凡……”“苍天在上,我老二……” “等等,哥哥,你没有名字么?” “哦,弟弟,我自小孤儿,在这族人中长大,所以没有名字!” “既然哥哥没有名字,那不如就和我姓陈的一个姓吧!” “好,一切就听弟弟的,弟弟就给哥哥取个名字吧!” “好,不如就叫陈世美!”话没说完,陈一凡先自己笑了,道:“这是个好名字,赐给你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哈哈!” 陈一凡口中虽说的是这个意思,其实心中多有玩笑之意! 谁知道那二首领常年生存在荒山野林之中,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所谓的陈世美负心人这一说,举手托腮,思虑了几番,道:“世美世美,这名字如此美妙,好,弟弟,多谢了!” 陈一凡愕然一下,心中一喜,抿嘴一笑,道:“不谢!” 那陈世美即已得了一个好名字,便随即霍然站起身来,冷冷对着身边的那个老者道:“我们鬼巫族人可有一句话,叫作好兄弟,连骨肉!” 那老者点了点头。 陈世美即刻一笑,道:“如此说来,我的骨头和肉,就算是我兄弟陈一凡的骨头和肉了!” 那老者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疑惑,但最终却是点了点头! 陈世美忽而苍凉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用我的血和肉祭奠鬼巫神!那就当做是我兄弟的血肉!”此话一出,那陈世美霍然之间从腰中拿出那柄金簪子,金光耀眼之时,轰然一下,朝着自己另一边完好的脸上扎去!“ 第二十一章 洒热血,一凡终成首 陈世美的这一番动作,登时让那陈一凡愣住了,还来不及近前之时,但见血光三尺,飞溅而出,陈一凡只感觉一股热流溅了自己满脸。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清晰。 陈一凡看着陈世美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半晌,才是缓过神来,道:“哥,你这是为什么?” 说罢,更是拥上去一把抓住了陈世美捏着金簪的手,道:“你疯了么?你这是为什么?” 就连站在一边的那位老者,也被这一幕惊呆了,那陈世美的一张脸上顿时又多出了一个冒着热血的十字,哪怕是到了此刻,那十字里面的热血还在一股股往外鼓动着,似乎远远没有尽头。 老者喉咙一抖,道:“二首领,你这……这是为何?” 陈世美冷冷道:“请叫我的名字,我是陈世美,自今日起,我就是陈一凡的哥哥,同时也是他的属下,从今日起,陈一凡就是我们的首领!” 这围观的所有鬼巫族人自然又是一阵哄闹,而那个老者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口中刚刚发出:“这……”一个字,就被陈世美狠狠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怎么诸多废话,兄弟是骨肉也是你说的,一个人若要得到首领之位必须以血肉祭奠鬼巫神这也是你说的!莫非你真要倚老卖老,这鬼巫族难道真要让你这个老头子说了算么?” 老者一听这话,不觉面上一窒,道:“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话中已经显得有些颤抖了! 陈世美一看这老头筛糠的表情,心中一怒,猛然将陈一凡推开三尺远,俄而,陈世美脸上的血光猛然满溢,一声暴雷般的大吼,道:“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活够了!”此话一出,顿时他的怀中顿时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球,陈世美口中巫语甫一念出,那血球顿时轰然大涨,那老者被陈世美勃然膨大的血球一顶,整个人顿时凌空而起,却不落下,那弥漫的血光将老者疯狂的卷动着,不下一忽儿,那老者在剧烈的血光中化为了一滩脓血。 此刻,就连陈一凡都惊得呆住了,侧眼看着陈世美,只见满脸的血污中,他的那双眼比鲜血还要红,发出透彻的红芒。 陈一凡心中不觉大叹,暗道:“这巫血之术看起来竟是如同神鬼一般变幻莫测,我既然侥幸来到了这修真代中,若不尝试一下,日后必然会后悔!”但再一看此时面容狰狞的陈世美,他又觉得此种巫血之术会不会引得施法之人走火入魔? 想到这里,陈一凡不觉微微有些犹豫。 那陈世美一阵咆哮之后,赫然转过脸去,陈一凡忙上前道:“哥哥,你没事吧?”陈世美纵眼如狼,不理会陈一凡,而是朝着那群鬼巫族人道:“我并非要杀了他,只是作为我们鬼巫族的一个受人尊敬的老者,他竟然在方才违背了我族之中的兄弟之约,违背了我族中的祭祀规则!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陈世美此话一出,一双如同猛虎般的圆眼更是散发着狼眼一般的光泽。 那些族人听了此话,再一想,倒觉得这二首领所说的话并无错处,况且那血肉祭祀的规矩若从逻辑上去推测,倒也真是符合规矩。 一时之间,忽而有一人拜倒在地,冲着陈一凡站着的地方道:“恭迎新首领!”这人一起头,顿时鬼巫族人一个个接连倒地拜服。 陈一凡生平第一次觉得,把腰挺直是很必要的。因为有那么多人跪在前面!那一刻,陈一凡几乎都激动的要流鼻血了。面对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几百个族民,方才本还想推辞一番的想法一瞬间便打消了,俄而说道:“诸位平身!” 那几百个族民听了此话,却是没有动弹分毫。 陈一凡觉得有些奇怪,只好说道:“你们起来啊!我做你们的首领还不成么?” 这时候,那几百个族民终于听懂了。赫然一个个站了起来。 最后站起来的是那个血流满面的陈世美,他大踏步走到陈一凡面前,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鬼巫族的新首领,请随意对我们发号施令!” 陈一凡故作郑重的看着陈世美,道:“我饿了!” 下一刻,陈一凡看着一堆带毛的鸡腿和带鳞片的蜥蜴腿无语了。 陈一凡看着那些面带微笑的族民,此时他们巴望的眼神期待着陈一凡尝试一下他们送上来的东西。 陈一凡道:“有筷子么?” 陈世美在一边郑重说道:“筷子是流氓用的东西,我们鬼巫族人从来都不用!” 陈一凡道:“为什么不用!” 陈世美道:“因为如果我们用筷子,就会越来越像人,做人,不好!” 陈一凡哈哈一笑,拍着陈世美的肩膀,说道:“你们真是一群畜生!” 陈世美也是豁然一笑,道:“谢谢!” 那陈一凡终究还是没有吃下任何东西,而是对陈世美道:“你带我到处看看,我想知道我有多少土地!” 陈世美点了点头,道:“好的!首领!” 陈一凡方走出去几步,陈世美看着陈一凡的背影,心头笑道:“自今日起,你必然已经离不开这里了!我日日盯着你,就不信你不会修炼你的法术!” 陈世美不觉想起了那林婆婆的嘱托,心道:“若真能练成那般法术,我必然不会再窝在这个地方!” 而此时在隔山隔林的七天仙子峡中,那些被林婆婆迷昏过去的仙子们,一个个皆醒了过来。 众人都在回忆刚才的事情,除了葫芦娃们,几乎所有仙子都想到了林婆婆,只是无人敢说,怕自己挑起话头,愣了良久。 那苏舞终于一叹,说道:“方才,怕是林婆婆下了毒吧!” 这时候,蹲在一边的三娃立刻蹦起来,道:“不会的,婆婆怎么会对我们下毒?” 苏舞冷道:“婆婆就是用这毒去迷昏那个鬼巫族首领之后才将那鬼巫抓住的,而陆敛容陆妹妹本就病患之中,怎可能来下毒?” “那倒未必!” 苏舞正扶着额头的时候,早一点醒过来的镜女蓝月亮从侧屋走过来,冷然道:“陆敛容陆姐姐不见了!” “什么?”苏舞赫然站起,道:“陆妹妹不见了!” 蓝月亮点了点头,道:“苏姐姐,你自己去看吧!” 苏舞转到侧间一看,果然见到本该躺着陆敛容的那张床榻上空空一片。 苏舞凛然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第二十二章 赴深林,惊现奇异象 昔日林婆婆的茅庐之中,此时只是一片沉沉的死寂。 每个人心中都在猜测陆敛容和林婆婆的踪迹。众位姐妹脸上颜色都不好看,就连往日活泼无双的葫芦娃们那双眼睛都失去了神色。水娃和火娃也无聊的在这里互相掐手指。时而发出鬼叫声。 苏舞看着这打打闹闹的小孩子,只是轻叹一口气,只是想着陆敛容平日里对她还算尊敬的脸,道:“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 苏舞话音未落,众位姐妹心中都知道苏舞还没有讲完的那部分内容,那就是“没想到,陆敛容竟然会在众位的菜肴之中下毒,并且带走林婆婆逃之夭夭!” 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关口,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众人之所以将陆敛容视为幕后施计的人,多也只是因为这陆敛容平日里行为乖张,而那林婆婆则是一贯以美好慈祥的形象示人,却不想,这一次,众人都猜错了。 一个好人,不会一辈子做好事;一个坏人,也并不永远都是坏的。 有时候,人也许要想一想,那些你所认为的好人和坏人,究竟是你所想,还是他本来就是。 苏舞轻轻一叹,随之缓缓步出那茅庐之外,仰头看天之时,只见那山脉缺口处的一片黑峦之森的阴霾之气已经将这七天仙子峡透彻明净的天空遮去了一小半,苏舞再想起这段时间峡中的种种遭遇,凄然道:“莫非,我七天仙子峡真的气数将尽么?” 就在这时候,倒是苏舞的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道:“师姐,我堂堂七天仙子峡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与其等在这里等别人攻打过来,倒还不如我们自己先消灭所有的威胁,况且这威胁也就是鬼巫族一族而已,他们历来茹毛饮血,残忍无双,再加上他们除了那一个会一点法术的血巫之外,根本就没什么本事,灭掉他们也算是为世间造福!” 苏舞一听这话,猛然间心头一动,转脸一看,却见身后笑脸盈盈站着的正是织女慕容绣云妹妹。 苏舞看了一眼慕容绣云,忽而笑道:“妹妹,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面去了!” 是日,七天仙子峡中的三位仙子并六个葫芦娃,以及那刚刚得到痊愈的苏换心一行九人,立于缺口风头处,但见烈风萧萧,将这一群人的雄姿尽数展现起来。 苏舞观望着面前那一派莽莽森林,道:“我们于这林中,但凡发现了那些鬼巫族人,先行切莫下杀手,擒住问个究竟,找到去路,然后我们要直捣黄龙,擒贼先擒王!” “是!”众位姐妹皆在一边答应着。 那葫芦娃们早就一溜烟冲到了最前面。 苏换心更是在一边抡起棍子几个呼啸,道:“今日这一战,也便是我复仇之战!”我必然要亲手擒获那个修炼血阵的人!苏换心目射金光,身形虽然瘦弱,但却颇有些劲道。倒着实有些灵猴的风范。 铿锵之路九人行,直往深林更深处。 这黑峦之森毕竟是蛮荒之地,其中更是无数的参天古木将这森林之下的景象遮盖的不见其踪其影,众人为了看得真切一些,只能舍了纵云之力,而是走在这潮湿阴暗的森林之中。 此时虽然外界有阳光,但却无法照射到森林深处,森林中高高矮矮皆是树木森森,空气里也弥漫着大团大团湿润的水汽,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的树叶,杂色的花,已经被苔藓包裹着的湿漉漉的石头。 这样的环境,显然不和葫芦娃们的胃口,走了才几里路,这些孩子们的脸就显得有些哭丧了。 空气已然潮湿,而当头顶的阳光穿过云彩被遮住的时候,这整个森林就完全变成了黑色,入眼就是一些颇有压迫感的密密麻麻的树枝。 众人越往深处走,越觉得这森林深不可测。 就在众人继续行进之时,忽而听得一声咆哮,轰然之间从那侧首一棵大树之后跑出来一只黑熊。 苏换心早就看在了眼里,猛然上前一棍挥出,那灰熊本是凡间之物,遭这一棍,当即毙命,躺倒在地。 苏换心这才回转身来。 苏舞冲着苏换心一笑,众人继续往前,谁知道才走了一两步,那苏舞忽然道:“大家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众人不解,倒是那些姐妹们却在一边窃窃,笑了一番,道:“姐姐去吧!” 苏舞点了点头,瞬即消失在来路上,不一会儿,她手中握着一张熊皮走了过来。 那慕容绣云不解的一笑,道:“我还以为姐姐去干什么去了!原来!” 苏舞淡淡一笑,道:“呵呵,是啊,这还是换心第一次打到手的猎物,怎能就这样弃在一边,绣云妹妹,你看换心这身段,就指望着你给他做一件熊皮袍子呢!呵呵!” 慕容绣云终于明白了,笑道:“好好好,姐姐说的话,我们当妹妹的必然要做了啊!” “呵呵!”苏舞只是淡淡一笑。 苏换心也是明白了,只在一边看着苏舞,却像是感激的说不出话来。苏舞看一眼苏换心,道:“你还不去谢谢师叔!” 苏换心听了这话,直直的身子才是猛然一动,跑到慕容绣云的面前说道:“谢谢师叔!” 那六个葫芦娃在一边见这三人说得开心,而他们自己却像要睡着了一般。金刚娃略显无聊,再走了一段,却见路途中央横着一块大圆石头,之上也是一层层青苔裹着,那三娃真可谓已经是穷极无聊了,对着几个兄弟们说道:“来来来,你们看这块大石头,相不相信我一拳打碎它?” 大娃在一边冷冷说道:“打就打呗,废话这么多!” 三娃面色一红,轰然一拳砸将过去,那块巨大的石头顿时散裂成百来块飞射出去。周遭的树丛中一时惊动了不少飞鸟。 只是颇有些奇怪的是,那圆石裂开之后,却忽而从中升腾起一抹淡红色的光芒。 六娃忽而现身,道:“这是什么红气?” 苏舞也是觉得奇怪,忙道:“小心有毒!” 这话一出口,众人迅速闭了七窍,好一会儿,这红雾才淡淡散去。 苏舞也奇怪道:“这石头里面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四娃在一边道:“不过,这石头也怪,怎地如此圆,倒好像并非天生石头!” 众人疑惑了一会儿,却终于还是继续赶路,寻那鬼巫族人。苏舞冷斥一声三娃道:“这林中总有些诡异的感觉,你可别再到处乱打了啊!”三娃嘟着嘴勉强点了点头。 众人离开之后,那小小的一朵红云缓缓升上天空,忽而间变成一个透明的球,但听啵的一声。 透明的小球炸裂开来,一个头扎着冲天揪,光着俩小脚丫的孩子蹦了出来。 “好拳头,大又大,一拳打出灭天下!”方才走了一会儿,这三娃又觉得无聊透顶起来,一边蹦跶着一边唱着自己编的歌谣。 “哎,还是无聊!”六个葫芦娃悻悻然跟在苏舞等人的后面,倒是那蓝月亮却一点都不觉的无聊,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边照边笑的往前走着,再走几步之时,却是忽而一愣,道:“是谁?” 旋即蓝月亮将镜子一别,猛然回过头去。 似有一道蓝影恍然而过。 蓝月亮更是望向了来时森林的深处。 只是此刻的森林深处,仍然是静悄悄的。 苏舞在一边忙问道:“月亮妹妹,你这镜子可是照到了什么东西?” 蓝月亮点了点头,道:“我这镜子乃是九面镜子中炤幽冥之用的幽魂镜,方才我取镜的时候似乎看见这镜子之中有一双眼睛忽闪而过!” “一双眼睛?”苏舞道:“这是什么意思?” 蓝月亮的声音忽而变得沉郁,道:“这林子里面,有些诡异!” 蓝月亮此话一出,所有的人不觉都抬眼扫视着周遭的一切,但看了良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 苏舞道:“只是现如今我们还没有找到那鬼巫族,他们鬼巫族从来也很少去七天仙子峡,这边的林地里没有什么足迹可循,找起来也是十分费事,现如今俺妹妹的话来看,这林中当是颇有些诡异之处,照此,大家都要注意一点!” 众人不觉都点了点头。蓝月亮忽而身子一直,再往镜中一看,道:“他们来了!” “他们是谁?” 轰然之间,林中云气大涨,升腾而出的,正是一层层白色和幽蓝色的身影,而这影子在一瞬间更是光芒大涨,变幻无常。 只是一层一层颇有千军万马齐上阵之势,更兼夹杂着一阵又一阵如同海涛一般的轰鸣,空气中开始出现了流波一般的氛围,一层层将这整个森林包裹起来,一时之间,这森林像是沉入了海洋之中。 而下一刻,真正的异象出现了。 自苏舞等人的那来路上,竟然赫然出现了四条人流,东西南北四方,这些人流每一条都有千百,互相簇拥着一个金銮架,而金銮架上各自坐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但见这个怪物长着一张神色难辨的马脸,马脸之上更有横生的长须,而鼻孔也是颇为粗大,眼中闪着精光,身上通身穿着蟒袍,而头顶更是戴着一顶精致的皇冠,只是这皇冠,已然有些破旧了,而那蟒袍之上更是沾上了淋漓的鲜血。 一时之间,这十人竟然被这显得十分磅礴的队伍困在了一起。 这些人的阵势却是颇为嚣张,浩浩汤汤奔流而来。 苏舞面色一凛,冷然道:“你们是何人?” 那坐在金銮架上的怪人冷冷一笑,道: “敖广!” 第二十三章 黑峦中,九阴龙重生 “敖广?”苏舞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那敖广明明是中神代的四大海王之一,怎地会在这里出现?况且,明明到了中神代末期之后,那些中神代的神,包括什么玉帝,齐天大圣,灌口二郎以及八仙等等尽皆不再出世,缘何今日竟然在这里出现? 就在苏舞仍然不解的时候,那敖广猛然一挥手,道:“虾兵蟹将,还等什么?” 只听得一声暴雷轰响,这整个森林都似乎震了一震,紧接着从那高大树木的空地中涌现出一层又一层的虾兵蟹将,蟹壳虾壳一层层返照着迷乱的银色和棕色光泽。一时间就蕴满了整个森林。 千军万马锦旗乱舞,更有战鼓轰鸣,一时之间这阵仗果然非同凡响,看起来除非是通天大圣,否则根本就无法闯出这鱼虾,螃蟹和王八构成的大军。 就在众人惊诧的时候,这苏换心忽而在那苏舞耳边耳语道:“姐姐,怎么这家伙我越看越有一股忍不住想要上去打他两棍子的冲动?” 苏舞一听这话,忽而心中一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上前一步冲着那些虾兵蟹将一声暴喝,道:“你们这等小兵,如何不认得齐天大圣?” 那敖广本自带着大军洋洋得意,此时一听这话,忽而面色一阵发青,道:“齐天大圣?大圣在何处?”敖广更是四处瞄着。 苏舞骇然一笑,道:“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敖广一听这话,不觉朝着面前这群人一看,却见其中有一个瘦小个头的拿棍者,乃道:“你所说之人,可是居中持棍者?” 苏舞淡淡一笑,道:“不错,这正是齐天大圣门下第二十七代弟子苏悟通!” 苏舞平素都是有几分心机,此时说起谎话来更是脸不红心不跳。 那敖广被这一喝,果然是有了些迟疑,接着从头到脚大量一下苏换心,道:“苏悟通,你可真是孙悟空的弟子?” 苏换心平日里都是极听师傅的话,此刻见师父都说谎了,他这个徒弟自然会将谎话圆到底了!于是他凛然而立,道:“不错,我就是!” 那敖广一听这话,再一看苏换心的眼神中倒是颇得孙悟空的灵气,然后再把那苏换心瞄了几眼后,忽然大笑起来:“好极好极,孙悟空,当年我受制于你也就罢了,今天我老龙王必要屠你子孙,以血当日之耻辱!” 苏舞一听这话,顿时惊呆了,道:“你可要看清楚了,这是孙悟空的弟子,他可是会七十二变和筋斗云的!” 那老龙王嘿嘿一阵阴笑,道:“我老龙找得就是这个孙悟空!老龙王这话一出口,更是轰然大吼一声:“阴龙可在!” 龙王此话一出,但觉天地震荡,这森林中的百丈高的巨木竟然尽皆摇晃起来,这四周的风声更是如同鬼哭狼吟一般。 凄惨,苍凉, 从哪里弥漫出来的都是一股巨大的戾气。 风中更是交杂着一股股黑云。 恶臭,恶臭。 臭不可闻之时,轰然又是一阵爆响。 莽莽森林之中的一片巨大的树林轰然间爆开去,那些剧目要么射向高空,要么坠落远方,而从那些树根之下轰然站起来的却是一只,巨大的,面目狰狞的,吐着九条血舌的一只巨大的虫兽。 众人一见这场面,不觉大惊,苏舞更是早就熟悉这世间的千万种灵类,但却并不知道这是来自何处的兽! 那只巨兽轰然腾天而起,在天空中瞪大了一双如同两座房子一般的眼睛,俯瞰着整座森林,接着喉咙中发出一股压抑已久的咆哮声。紧接着咆哮声的,是他嘴里那一股呛人的味道。 巨兽吐出一股臭气之后,忽然对着老龙王敖广说道:“舅舅!” 苏舞一听这话,忽而恍然大悟道:“这原来就是九头虫!” 老龙王朝着苏舞冷然道:“现在我告诉你,他不是九头虫,他现在是九头阴龙!” 苏舞冷然道:“虫就是虫,变得再大,也还是虫!” 老龙王冷哼一声,道:“魔王赐给了他重生的力量,他已经不是当初死在孙悟空手下的九头虫了!哈哈哈哈……”老龙王说到这里,激动不已,不觉连声哈哈大笑起来。 苏舞一听这个名字,道:“魔王是谁?” 那老龙王却在此时再不理会苏舞,转而朝天对着九头阴龙吼道:“我儿,杀了他们,为父解气,为你复仇!” 那九头阴龙一听龙王这句话,当即把那巨大的头颅一抬,冲着苏舞一群人吼道:“死回你们的九幽吧!” 此话一出,轰然之间,九头阴龙的口中爆发出一股股黑水,如同长天之上忽然有一条天河决堤一般朝着苏舞等人喷涌而下。 只是那水显然不是天河中的纯净的水,全是黑色的如同淤泥一般恶心的臭水。 苏舞见那黑水来势凶猛,忙喊道:“大家小心!” 轰然之间,黑水朝着森林贯来,而那老龙王早带着虾兵蟹将远远闪到了远处。 轰隆隆,黑水冲到地上又翻涌回去,任凭再怎么高大的树木,在这一刻也被轻易的摧毁掉了。 苏舞和众人方才虽然是闪过了一处,但那黑水来势凶猛无常,且源源不断喷射着,众人虽然都有些神力,但躲闪速度显然还不及那黑水的攻击半径大,轰然之间,便有葫芦娃中的四娃一声大叫:“不好!” 轰轰然,一阵黑水朝着他的脸冲了上来。 四哥当心,却在这时候,倒是他一边的七娃还算有些眼力,猛然之间挡在了四娃身前,将那紫金葫芦一举,吼道:“妖孽,看我不吸干你的脏水!” 那紫金葫芦也算是宝贝一件,果然把四娃面前的那些黑水吸了个差不多,却不想还来不及歇一会儿,那阴龙的黑水又是一大股喷射而来。 紫金葫芦虽是人间宝物,但那毕竟是乾坤正气之物,而那阴龙的黑水不仅仅是一般的邪物,它不仅融汇了东方的道力,更兼加了西方的魔力。 那紫金葫芦虽然是消融了一部分黑水的攻势,但不久,这紫金葫芦里面的黑水就开始倒涌,倒涌的黑水使这个葫芦完全无法再吸收其他的一点的黑水。 七娃大叫一声:“这下我扛不住了!” “让我来!”这一生怒吼正是葫芦娃中的大娃,但见他身躯猛然高涨,一瞬间就变得和那个阴龙一般大小。 那阴龙忽见面前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倒也是颇有些惊诧,猛然间便收了黑水的攻势,轰然乍起,九个脑袋个个狰狞无比,不一会儿,从其中的一个脑袋里面就喷射出一大股的云气出来。 那大娃见这云气颇有些邪乎,迅速闪到了一边,阴龙一击不成,轰然运动九个脑袋,齐齐朝着四面八方同时喷出又浓又密的云气,云气中似乎更闪现着奇异的光泽。 大娃面上一怒,赫然一声大吼,腾然而起,奔到了半天之中,一双赤脚朝着那九头阴龙的脑袋就踩了过去。 九头阴龙瞬即猛然将九个脑袋往云下一扎,一条翻着精钢光泽的尾巴赫然竖起来,倒垂着猛然一下子就打在了大娃的背上,这一尾巴的力道倒是颇足,一瞬将将大娃抽得元神去了一半,昏迷过去,神术消散,回复了娃娃形状,软绵绵的从远处的森林中跌落下去。一时不知其踪影。 “大哥!” “大哥!” 那众位葫芦娃们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激越起来。 那九头阴龙收拾掉了大娃,旋即朝着这些葫芦娃们吼道:“三岁娃娃,今日让你们夭折于此!” 紧接着这九头阴龙又是九股黑水齐齐冲刷下。 五个葫芦娃迅速结成阵势,各自发威吐水的吐水喷火的喷火,什么也不会的就在那里维修那个葫芦,隐身的就还是隐身,那个金刚娃平日里也是英雄无比,怎奈今日无法近前,也只能呆在两个弟弟的水火照应下无计可施。 只是这平素里看起来颇有些威势的水火之术,在那阴龙的黑水阵中看起来多么像是一点口水,两三片火星。 眼看着葫芦娃们就要抵抗不住,忽而只听得旁边一声大喊,喝道:“娃娃们,快上来!” 葫芦娃们一听此话,旋即发现身边多了一床红毯,葫芦娃们早就已经力有不逮,于是迅速的升空而起。踏上了那张红毯。 这红毯正是慕容绣云的救命之物,权且可以游走在这黑水的表面,而不会沉沦其中。 紧接着慕容绣云长线勾出,迅速将所有人聚集在一张大一点的红毯上,这红毯冲击于一层层的黑水之中,犹如鲤鱼跃龙门一般。起伏波动,颇为神奇。 那九头阴龙仍然在天上咆哮着,早见众人穿梭于他的黑水之中,那九头阴龙一怒之间,化了所有的黑水,将那对付大娃的黑气尽数召唤而来,云气豁然喷涌而出。 慕容绣云一见形势紧急,忽而从怀中唤出那绮丽蛛,喝道:“化茧!”那绮丽蛛动作倒是十分敏捷,赫然之间,便吐出九只纯白色的大茧,所有的人都藏匿于其中,一时间那云气也无法透入。 慕容绣云于那茧中道:“师姐,怎么办?我已经全然无计可施!” 第二十四章 莲花化,童子合一体 九头阴龙的头颅依旧在那半空中嚣张的摇摆着,那血红色的九张大口也丝毫不停止的喷涌着奔流的黑水,黑水破天而下,一时气势无双,轰然冲袭这蜷缩在地上的那些个蛛丝茧。那茧丝毕竟是来自绮丽蛛,绮丽蛛也算是天下一等灵类,自古以来在修真界把五虫以两类分,灵性和斗性。 其中灵性的五虫分为灵目,广目,多目,混沌,野蛮,原生 而斗性的分类则更加繁杂,有翅则以翅膀数目多少为论,双翅,三翅,顶级五翅;有尾则以尾数而论,三尾,七尾,九尾;有壳则以壳上花纹判断,荷花纹,菊花纹,牡丹纹,梅花纹;裸虫则无法判断其斗性和灵性。而现在结成这白玉茧的绮丽蛛,则是牡丹纹的蜘蛛,正因为其体表华贵无双的颜色,适才被取名叫作绮丽蛛。 绮丽蛛蛛丝的连接坚实无比,九个白茧夹杂在一起,连成一串,丝丝相合,全然不被那些黑水冲散,但饶是如此,蜷缩于茧壳中的苏舞等人也丝毫不能找到一点契机突围出去,只能眼巴巴透过看似透明实则密不透风的茧壳观望着那只仍然在不停喷射着黑水和云烟的阴龙。 隔着那一层牢固的茧壳,金刚娃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看到那阴龙耀武扬威的样子,他的心中更是心中大怒,骂道:“你这只孽畜,有本事跟俺用拳头来上几个回合!俺只认拳头!” 但那风大雨大,金刚娃所说的话瞬即就隐没在奔流的水声中。 当此时,不久前跌入了远处深林中的大娃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只是身子扭动的一瞬间,顿觉疼痛攒心,此时他背上的肉全然被那阴龙的巨尾打烂了一大片,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此时往外冒着一股股鲜红的热血还带着腾腾的热气。 大娃终是还有几分坚毅,咬着牙忍着痛坐起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跌落到了森林深处,这个地方倒是比那阴龙所在的森林显得沉寂了许多。 大娃正待调理气息的时候,却是忽而见眼前飘过一缕红色的影子! 这道红影不就是方才在那三娃击碎圆石后显现出来的么? 大娃看着这一抹飘渺的红影,这红影在大娃的眼前不断变换着,有时候,大娃似乎能在这红影中看到一张脸,只是一会儿就散掉了,那抹红影依旧淡淡漂浮着,大娃不觉盯着那抹红影,道:“你是什么?” 大娃话音一落,却是忽而之间,那红影猛然散开了。 大娃正待去观察这红影去了何方,却在下一刻,猛然感觉一阵剧烈的背痛,大娃一惊,顿时感觉身后的鲜血在被什么嗜血之物一口口吞噬进去。 只是那东西在背后,大娃只能一声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快点给我闪开!” 那阵剧痛却并没有因为大娃所说的话而闪开,反而更加剧烈了,大娃顿感力有不支,此时也不管身后的疼痛了,猛然间一跃而起,试图就这样背朝地摔在地上,把那个嗜血的东西一起摔死! 谁知道当大娃的身子猛然跃起之后,却只是原地旋转着,无法跌落下去。整个人似乎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抬起来一样,悬于半空之中。 而在他身边,那股鲜红色的影子越来越明显。 就在大娃身不由己的旋转的时候,那红影如同一朵盛放的美艳的花朵,于那林中空地铺散开来,淡淡红气朝着四方覆盖而去,一时间,地上的那些杂花缓缓飘散起来,一片片在大娃身边结成一个花瓣球,花瓣颤动着,花球转动着,更是将大娃的身体温柔的置于其中一起随着这些花瓣转动着,紧接着那附近的一些青翠的树藤子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咔嚓咔嚓折断,猛然之间,所有的花瓣跟那些树藤交杂在一起,紧接着,大娃的身体忽而降下来几尺,只是整个身体仍然呈旋转的姿态,而那些密密的花瓣全部涌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一圈一圈被那树藤子捆扎起来,越来越奇怪的是,那些花瓣中出现了一张小孩的脸。 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年纪和大娃相仿,只是更像是一个弱智幼童,头顶上是两个幼童才扎着的冲天揪。 大娃愕然的看着这样的场景,道:“你是谁?” 那花影中的脸说道:“我曾经是谁不再重要,只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 大娃惊讶地看着这张娃娃脸,心中不觉一窒,却在这一刻,他的胸中忽然只感觉一空,那面前的花草编织的人忽然之间穿透了大娃的身躯。 错,不是穿透,只是透进了大娃的身躯,却并没有穿过。一种猛烈地痛感,攫住了大娃的心脏,像是有谁在跟他抢夺躯体一般,狂烈的融入感…… 轰然一下,大娃身子一抖,整个身躯跌落到了地上,这眼前的一切变故太过奇怪,大娃还没有反应过来,忽而只觉得胸前一热,扯开短褂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一朵莲花印。 大娃只觉得颇有些奇怪,于是伸手去触摸那个莲花印,顿时一阵大海般的思潮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我是哪吒!我是莲藕为骨,荷叶为肌的莲花童子!我用我的身躯护卫了天庭最后的尊严,当日神仙魔妖的大战之时,惨烈的最后一役便是爆发在此处,黑峦之森。大战之前的黑峦之森还是水草丰美之处,却变成如今这个阴郁苍凉的地方,正是因为这里就是当年大战的最后战场。我将投靠了海魔王的孽龙四海龙王逼杀于此地,自知龙命顽强,为防死龙涅槃复生,便以我的莲花之力将四海兵将的精魂囚于这里,幽魂日日哀唱,终于让这里变得荒无人烟,而我更是力竭于此,最终只能化入一颗圆石之中以元力镇守此处……” 轰然之间,大娃只感觉脑中所想全然不是自己的神志,于是猛然一挣扎,面色发红,喝道:“我不是你!”却转瞬之间,大娃脸色又是突然一变白,道:“你就是我!” “我不是你!”“你就是我!”…… 这般几个轮回过去,大娃面容恍惚的说道:“我就是你!”眼神中出现一种失去神智般的疲惫。 至此时,大娃紧握的拳头终于一阵放松,接着双手一摊,道:“我就是你!”旋即赫然之间,大娃腾跃而起。指着自己喝道:“方才你的弟弟为何要打碎这圆石头,可知如此,就破圆石禁锢,消散了镇压海贼之力!” 接着大娃面色又是一变,道:“我怎么知道!” 一时之间,自言自语看起来形似癫狂一般。 他现在俨然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化身。 紧接着,大娃面色一凛,眼中精光闪烁,猛然朝天一喝,道:“风火轮在何处?” 而方才不久之时,在这黑峦之森的更深处,陈一凡和那陈世美正一起站在田鸡桥的圣地岩眼睛之前。那岩眼睛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整个是一片悬崖,并不算高峻,但是神奇之处正是在于那悬崖之上似乎镶嵌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 尤其是每日日到正午之时,那悬崖上难得能够见到阳光,于是骄阳照耀的时候,岩眼睛更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鬼巫族人一直把这块地方当作一个圣地。月月都要朝拜祭祀,而在这岩眼睛之下的那个土堡,便是陈世美修炼法术的地方。 今天的时候,陈一凡已经急不可耐要尝试一下那陈世美所修炼的血巫之术了,毕竟他常年生活在那南极剑门之中,更兼自身有一大半灵识都来自穿越之后的那个身体,所以对这修真代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之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般有趣的巫血之术,定要学一学才觉得有趣。陈一凡心中只是这样想到。 陈世美看着陈一凡,道:“血自外来,却于人体内化,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乃人之本源,兽之本源,人行兽动,则血行周天,血可藏气育化体之精气神,血可为礼,以血祭盛气也……” 陈一凡倒是初次听到这些关于血的讲述,因为平日里研究道经研究的多了,倒不觉的这血经有何困难之处,加上兴趣使然,倒是听得颇觉有趣,那陈世美为了防止陈一凡过早学会巫血之术,乃是放慢了速度,更是将其中的一些细枝末节分析的淋漓透彻,表面看起来是想让陈一凡更加了解巫血之道,实际上是在增加陈一凡修习的困难程度罢了。 若然一个人要学东西,真要将一切都学会,一切都打破沙罐问到底的话,最终只可能是浪费时间。 有些本源的事情,聪明人就不会去探寻。 分神费力罢了。 只是陈一凡此时还完全不知道这陈世美的心思,全然以为他是好心要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都交给陈一凡,于是整整讲了半天之后,陈一凡这才了解了大概,待到陈一凡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却是忽然之间感觉一阵刺眼的光芒照射而出。 陈一凡不觉口中发出“咦”的一声。 坐在陈一凡对面的陈世美惊讶地站起身来,赫然道:“岩眼睛不见了!” 正是在此时,两人朝着悬崖看去,果见那一双金色的眼睛忽然之间消失了。陈世美猛然朝着森林尽头看去,却见天上仿佛流星一般燃起两团耀眼的火光。 而这时候的大娃,正在远处的森林中,脚下瞬而各踩上了一只风火轮。他此时的面容已经不止精神了,而是眉梢高高挑起,似乎已经有了傲视之态,显然和往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两只风火轮踩在脚下之后,他更是猛然跃上天空,高喊道:“乾坤圈!” 大娃的声音在苍凉的天际变得颇有些震撼,只是这震撼仅仅制造了一串串回音。那乾坤圈的影子,丝毫没有看见。莽莽深林中,没有意思一丝一毫乾坤圈的影子。 大娃骇然了,道:“我的乾坤圈去了哪里?” 这时候,只听得远处的深林中更是爆出一阵剧烈的火光,大娃这才想起是自己正在遭难的兄弟们,想到此处之时,大娃赫然腾开一双风火轮,朝着那火光炸裂处飞去。 不一会儿,那九头阴龙就发觉了对面冲过来的大娃,九头阴龙方才猛然将那大娃打倒在地,此时的斗劲正盛,见大娃卷土重来,丝毫并不把大娃放在眼里,一阵暴吼之时,赫然将那庞大的身躯卷风而起,豁然朝着大娃冲过去。 此时的大娃全然已经集合了中神代天神莲花童子和他自己本身的法力,岂容小觑,见那九头阴龙冲了过来,大娃更不搭话,猛然身躯长大,更在一瞬间化作三头六臂,急飞向前。 两军交阵之时。那阴龙对地下的攻势变得弱了很多,苏舞一群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慕容绣云揭开了白玉茧,起身之时忽而看见了天上的那两个带着烈火的光轮,一时间不禁大骇,面容由惊愕变成了呆滞,于最后忽而化为了一阵凄然。 如玉的脖子轻轻一抖,天边战斗的罡风吹乱了头发,一瞬间,喉咙里抖出一串细微的呜咽。 “是他!” 一边的苏舞此刻正待跟慕容绣云搭话之时,忽见慕容绣云这般表情,道:“绣云妹妹,你这是怎么呢!” 慕容绣云没有回答苏舞,却是缓缓从腰间解开了方才解救大家的那张红毯,慕容绣云将那红毯一抖开,顿时红毯迅速变长,却已经不再是方才那模样。 确切的说,这是一条红绫。 苏舞一看这红绫,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再一看看这天空上横行的大娃,不觉微微一愣,指着红绫对慕容绣云道: 妹妹,这可是传说中的混天绫? 第二十五章 激战里,兄妹终相逢 “哪吒?” 苏舞看着翔于天际的那个小孩,心中一凛,怎地会是哪吒,他明明就是大力娃! 一旁的慕容绣云却是沉沉看着天上的小孩,道:“他是哪吒,虽然形貌不同,但他纵迹云天的气度,这世上幼年得道的,除了他再没有谁有这种俾睨天下的姿态了。 苏舞转头看着慕容绣云,道:“可是哪吒却是中神代的大罗金仙,大罗金仙不是早就不出世了么?” 慕容绣云也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乃道:“姐姐,这只能等那哪吒打败了九头阴龙之后,我们亲自去问他!” 苏舞一见慕容绣云坚定的神色,便知晓慕容绣云对那哪吒倒是颇有信心。 那哪吒翔天之中,看着面前的九头阴龙,厉声喝道:“长了九个脑袋的家伙,有没有兴趣跟我好好玩玩!”说话之间,这哪吒的神色更是多了几分超出平常幼童的老道和犀利。 九头阴龙的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一般发出吭哧吭哧的噪音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哪吒沉沉喝道:“我乃托塔天王座下,神兵天将先锋,哪吒是也!” 哪吒此话一出,那九头阴龙还没有作反应,却听见地上久久未现的龙王忽而从那森林的角落中重新显现出来,冲着九头阴龙喊道:“我的好侄儿,杀了他为你表哥报仇,就是这个小子让你舅舅我老年丧子,孤苦一世,杀了他!” 那老龙王颤抖的身体,怆然的眼神,悲怆的嗓音,倒是真如其所形容一般的悲苦。 哪吒呵呵一声冷笑,喝道:“老臭虫,多年不见了!我真是想死你了啊!” 那老龙王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轰然化为一只青天巨龙,紧接着朝着那些虾兵蟹将吼道:“你们把地上的那些蠢物收拾干净,我助侄儿一臂之力,必要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打得魂飞魄散!”那老龙王此话即出,赫然长身而起,立时便立于九头阴龙之首。 哪吒一时之间面对两条长虫,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好了好了,十个脑袋十全十美!让你们再美一会儿吧!”此话一出,哪吒顿时就一脚蹬出一个风火轮直直夺入那九头阴龙的黑水恶气之中。 “混天绫在这里!”慕容绣云终于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朝着天空喊道:“哥!” 那位于云端的哪吒只是一愣,接着转过头看到了呆呆站在那里激动的泪水都溢出来的慕容绣云。 哪吒顿时也惊呆了,说道:“妹妹,是你么!” 多少年的手足之情,沉湎了几个世纪的想念,在这一刻爆发了! “哥哥,是我,我是小白!我是陷空山下的小白啊!” 这一刻,不需要太多言语。 哽咽,代表了所有的表达。 “哥哥,混天绫在此!”慕容绣云说完这一句,轰然一把将那手中的混天绫迎风扔去,哪吒与混天绫本是心灵相通,那混天绫无风自起,迅速到达了哪吒手中。 哪吒于半空中高喊道:“妹妹,等我打败了老臭虫,就送你一根龙筋!” 慕容绣云仰望着天穹中那抹看似渺小却又让人震撼的影子,泪笑道:“好,好!” 老龙王一听此话,却是勃然大怒,轰然间朝着哪吒猛扑过来。哪吒身子一动,混天绫如同一段耀眼的彩虹激射而出。 而那些虾兵蟹将,也一团团涌向了林中的苏舞等人。 苏舞一声轻叱,道:“这些子海中小角色,总在关键时刻咋咋呼呼,我们上吧!”苏舞花还没有说完,对面的一位螃蟹大将顿时被三娃一拳就将蟹壳打了个对穿,顿时蟹黄喷了一地。 苏舞腾身入云,口念咒诀,一时间百兽从各处群集而来;慕容绣云则以彩绣阵线远射而出,那些虾兵要么被捆成虾串,要么就被剥去虾壳;那三娃愈战愈勇,竟然开始制造虾酱了。而隐身娃更是奇特,打的那些虾兵蟹将自相残杀;四娃和五娃水火共济之处,那些兵团已经牢牢抱成团,全然无甚阵法可言…… 而苏换心,已经略显精纯的棍棒只是舞动起来,那些虾兵蟹将就如同见了真正的齐天大圣一样,捧着虾尾,抱着蟹壳往回跑。 本来就非精锐兵团,又加上几百年不曾再练过兵,除了起初的那点气势之外,到了现在已经全然再无其他。 “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躲在远处一棵大树间观战的陈一凡问身边的陈世美。 那陈世美看着这森林中出现的奇异战场,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七天仙子峡中的人应该就是来找我们的!只是怎地于半路之中遇到这样奇怪的一支部队,我就不太了解了。” 陈一凡注视着天上地下的这一片混乱,道:“若然他们果真找到了我们,那我们应该怎么对付?” 陈世美冷冷看了看远处时隐时现的火光,轻轻一笑,道:“若是在他们七天仙子峡,我们也许会受制,但是若在我们田鸡桥那里,我们虽不能胜了他们,但他们也必然无法找到我们!” 陈一凡道:“这是为何!” 陈世美一笑,道:“你可知道田鸡的模样?” 陈一凡道:“不就是大眼睛一双,还有四条腿嘛?” 陈世美摇了摇头,说道:“首领还没有说到重点,那就是田鸡圆鼓鼓的肚子,可是中空的!我们翻天覆地一番——”说到这里,那陈世美又看了看远方,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续道:“他们就算是经过了田鸡桥,也找不到我们人在何处!” 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那些虾兵蟹将虽然没什么阵型,但内中偶尔也有一两个有几番功力的小妖,再加上数量上颇为巨大,苏舞一行人不得已只能溺于其中,苏舞所召唤的兽类虽然也有毒蛇猛兽,但毕竟只是寻常兽类,此番上了战场之后虽也帮了不少忙,但却死伤悬殊,一时之间这阵营之中往往都是一分的虾酱二分的牛肉干,眼看着苏舞所召唤的森林野兽也已经死伤了大半,而那些虾兵蟹将却像是无止境一样,苏舞不觉颇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候,镜女蓝月亮忽而冷喝一声,道:“那些林中幽冥!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此话一出口,这镜女忽而飞身而起,他话一出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顿见蓝月亮周遭四面炤幽冥的镜子齐齐散发着蓝光升腾起来,凌然空中,气光线甫一放出,照妖镜,幽魂镜,避邪镜,伏魔镜尽皆闪动,尤其是那面幽魂镜更是散发出逼人烁目的惨厉白色光芒,那光芒朝着虾兵蟹将们齐齐涌出,不下一会儿,那些虾兵蟹将竟然有一半在忽然之间化为飞灰。 苏舞于那林中惊诧的说道:“妹妹,方才那些虾兵蟹将是何故?” 蓝月亮朗声道:“方才那些化散的都不是真正的虾兵蟹将,全然都是这林中禁锢的厉鬼幽魂!只不过想借那些虾兵蟹将的力来分一杯羹罢了!” 蓝月亮言毕,轻啸一声,身上的蓝白色光芒轰然响动,足踏一片玉镜,转而朝着姐妹葫芦娃道: “姐妹们,还等什么?今日,我们放手大杀吧!” 此时蓝月亮的身影周围光气弥漫,更显得神采奕奕。一时间众人的斗志尽皆高昂起来。 天作白玉飞旋,地溅热血三变;森莽之中精光现,大战蟹兵万千。 此一战,不胜不归。 远远的在那空中,呈现出越来越大的气云,赤红色的混天绫穿梭其中,失了乾坤圈的哪吒却并不输当年气魄,一双傲眉依旧凛然于世。 九头阴龙所召唤的巨大黑云一团团滚向哪吒,更有黑水喷涌而出。而那老龙王更是口口声声喊着为子报仇,长长的龙躯伺机侵入,更兼咆哮震天,气势无双。 瞬间,原本还有一点星光闪亮的夜空,顿然化为漆黑一片,九头阴龙口中黑水的腥臭味弥漫开来,更有云气狠狠包裹着这一片天空,哪吒忽而一声暴喝,那混天绫又是裹挟着红色的厉光破空而出,如同一把光剑直直切开那雾霾沉沉的云气,轰然之间,这九头阴龙终于是遭到了一击,一个大头被整个切了下来,轰然一声把那森林中的一块林地砸出了一大片空地。 九头阴龙悲痛的一声嚎叫,瞬即十六双眼睛齐齐瞪着,骇然冲天而起,那身子早离了之下的森林,全然腾于空中,轰然之间,张开血口大吼一声,从那喉头里面顿时滚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朝着哪吒翻涌而去,而那老龙王也不失时机的猛然长尾朝着哪吒欲逃的方向打来,企图让哪吒避无可避。 哪吒早已经知悉这二人的目的,慨然喝道:“臭长虫,今日就让你少一根尾巴!” 那哪吒掠掠推云而去,老龙王的尾巴已经直直打向了哪吒,哪吒怒吼一声,顿时化为三头六臂,背后的那一双手不顾着老龙龙尾一扫的巨力,竟然硬生生撞了上去,但也在此时,哪吒的一双手早就将龙尾整个抱住了,哪吒一口热血喷出,将那混天绫朝着老龙王的无上龙尾上猛然一缠,接着舞动起身体内的天生巨力,高喝一声:“去你的” 这一把就将那个老龙王像是抡棍子一样给抡出去了。 而天上的黑血才刚刚到达,轰然之间,黑血与那老龙王猛然相交,顿时龙鳞炸裂,龙骨齐断,更兼老龙王的一声悲鸣轰然而响。 这整个天地之间,都似乎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爆裂的光芒四射而去,哪吒的混天绫一窜顿时将那已经死去的老龙王裹成一个巨大的球,轰然之间朝着那九头阴龙打将出去。 顿见龙鳞碎光擦着苍穹之光朝着九头阴龙飞去。 那九头阴龙方才一击竟然将自己的亲舅舅给打死了,一时心中大亏,轰然间身子一阵摇摆就要抱住自己的舅舅。 却在这时候门户大张,那本来是九个头最软弱的脖子处的鳞片甲胄尽皆竖立起来。 混天绫先于龙王激射而出,如同一把旋转着的赤红色光刃,在短暂的一瞬之间,就已经在那生长着九个头的脖子之处散发出道道仙光。 空气,在这一瞬间窒息。 压抑,腥臭,血色迷障。 时间,停滞了一秒。 九头阴龙拥抱老龙王尸体的手,在这一瞬间,停在远远的乌云一端。他的面容里,是错愕,是惶恐,但这些,在最后都只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轰然声响,九头阴龙的脖子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而他的手,永远的停在了去拥抱自己的舅父的半空之中。 老龙王的尸体,无依无靠的坠落进苍茫的森林中。本来还藏着天光的那一双龙眼,在此时,轰然散裂了。 一个被切割掉的九头阴龙的头,跌落在老龙王的尸体旁,留下了一生最后一次的眼泪。 那些失去了首领的虾兵蟹将一个个落荒而逃,蓝月亮高舞幽魂镜,喊道: “一个也不许放过!” 许久,哪吒喘着粗气,缓缓收回了手中的混天绫,而森林中的战争也已经结束了。 哪吒抚摸着手中的混天绫,转过头来,冲着森林里站在树巅上的慕容绣云长长唤了一声: “妹妹!” “哥哥!” 第二十六章 曾经事,难付笑谈中 不到最后,永远不会知道结果。 而不到最后,那慕容绣云也不会知道,原来她的哥哥并没有死,此刻来营救她的正是踩着一双风火轮的熟悉身影。 她仿佛想起了曾经被背着在云海上翱翔的记忆。 记忆凝滞的一瞬间,天上的哪吒已经转过了头,他要看清楚自己的妹妹。此时俨然已经跟大力娃化为一体的哪吒踩着风火轮直直一道光影落到了地上,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慕容绣云,喜道:“果真是你!” 慕容绣云点了点头,说道:“哥哥,当年你们征战四域的时候,我终日在那李天王府中等你们的消息,后来等得急了,便出来找你们,谁知道最后既没有找到你们,等到我回去的时候,竟然连那李天王府,甚至一并那九天凌霄殿都消失了!” 哪吒看着慕容绣云,面色忽而变得伤感,道:“其实这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他顿一下,而后继续说道:“敌人,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慕容修云一愣,说道:“那敌人是谁?怎么连哥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 哪吒平素里傲然的双眉此刻似乎也敛了一些,长叹一声道:“这场争斗,只怕中神代的众家神仙,除了那些世外的佛仙之类的,其余的都死了差不多了!” 众人一听这话,不觉都是一愣,一边的三娃不禁伸手在哪吒面前晃了一晃,说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此时哪吒的神志和法力已经拥有了大娃和哪吒两人的。哪吒见三娃怀疑他的身份,于是冷冷说道:“我们葫芦七兄弟里面总是有一位仁兄肝火旺,脾肾虚,尿床尿了一千多年了,你说说他是谁呢?” 周围的人本自沉思之中,这哪吒忽而冒出这样一句,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呵呵大笑起来。 三娃当然知道哪吒话中所指就是他,当即一脸的尴尬,却硬撑着说道:“这还不算,那你说最近的一次,我尿床画下来的图案是什么?” 哪吒面色没有丝毫变化,道:“是个葫芦!”然后哪吒一顿,又道:“而且某人怕林婆婆骂,第二天还偷偷将被子和他大哥的被子调换了!” 三娃一愣,面上顿时羞得大红,早知道连这等子事情他都知道,他一定就还是自己的大哥了,何况他的容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为解众人心头疑惑,大娃更将他在林中与哪吒化为一体的情事告知了众人。 那三娃这才懂了知晓了事情经过,连连道:“呃,我信了,你就是我大哥!”三娃还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见旁边的苏舞道:“三娃,你先等你哥哥把故事说完!” “是啊,是啊!” 三娃见众人都要听,这才悻悻然走开,边走边说,可是我怎么越看他越别扭,我哥哥可是个老实人,这个人的眉毛都可以挑水了! 哪吒看了一眼苏舞,道:“苏姐姐,我所说的决然不是故事,那是所有的中神代的神仙用鲜血和灵力拼杀出来的事实!” 哪吒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双眼睛中透露出来的光彩颇有些沉着坚定。那眉毛更是重新上扬起来,道:“这一切,没有经过的人是不会知道其中的惨烈的!” 接着哪吒更是悲凉的一叹,说道: 万里方圆神州地,修罗热血沸漫天。 “我的父亲托塔李天王正是在这其中死去的,而在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在战争还没开始前,我们就丧失了很多天神!” 这个时候,一边的慕容绣云插口道:“对了,哥哥,我还记得当年你们出征之前,我们很多人都去天河边参加了二郎神的葬礼,而在那场天河葬礼之后,那只啸天神犬更是化作了一种奇异生物,好像也跟随着你们出征了,只是那之后,我便在没有得到你们所有人的消息!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做一个仙人也没什么真正的乐趣,因为你们三兄弟和义父都不在我身边!” 哪吒轻轻一笑,道:“妹妹,当年的时候你不是十分想要成仙么,为何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容绣云一低头,说道:“那只是因为当年的时候,你和金吒木吒都是神仙,天王府的人也都是神仙,所以我才想要位列仙班的!你知道当我无法再次找到你们的时候,我有多恨你们么?” 哪吒面色一窒,道:“你恨我们?” 慕容绣云点了点头,忽而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道:“我以为你们是要丢下我,不管我了!而我始终是你们李家的外人罢了!” 哪吒面上也是一动,那紧绷的脸皮瞬间变得柔软了,走到慕容绣云的面前,说道:“妹妹,我们若不把你当作家人,父亲出征之前为何又会给你留下那颗登仙丸?而我又怎会将那混天绫留下给你呢?” 慕容绣云一听到这里,却是忽而破涕为笑,道:“哥哥,这话倒是说得我很高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颗登仙丸我并没有吃掉,当日义父赐给我的时候适逢你们出征,我便打算等你们回来后再吃掉!谁曾想,你们这一去,竟然是整整几百年,而我也只能行走于世间,最终得以到了这七天仙子峡,却不想我们只有一山之隔!这人生,正是个大笑话一样!”说罢,慕容绣云从脖颈处摸出一个红色小巧的盘长结,道:“哥哥,这个还是妈妈送给我的呢,想来那时候每次我唤她义母她都会很生气,说我拿她当外人,而近每每想到妈妈生气时候的样子,我都会笑得很开心,妈妈总是对我假生气,呵呵,哥哥你还记得么?” 哪吒一见那个象征护身符的盘长结,脸上的表情也是颇有些动容,道:“我那个老妈,也有几百年不见她了,不晓得她还在不在!”说罢,哪吒的脸上多有怆然之色。 慕容绣云面上不语,缓缓解开盘长结,道:“哥哥,喏,这就是那嫦娥奔月的时候吃的那登仙长生丸!” 这时候,周遭的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但见这颗淡青色的药丸方才掩藏于透红的盘长结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此时看去,却见这一颗珠子缓缓散发出清幽的光芒,一时之间,这林中似乎就开始漂浮出一股祥和之气。 那镜女蓝月亮本也对那月亮颇有些好奇,平日里也,更兼有镜花水月这一说,蓝月亮本就是镜女,常有登月一览天地明镜的愿望,此刻一见这就是传说中的嫦娥奔月所食用的药丸,不觉忍不住轻轻吞了一口口水。 慕容绣云将那药丸旋即收到了登仙长生丸之中,而后看着哪吒道:“哥哥,既然我们都能重逢,说不定我们还能见到妈妈!只是我希望以后哥哥要去作战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妹妹我!我不愿再被一个人丢在一边了! 哪吒点了点头,忽而指天说道:“哪吒对天发誓,日后必不会弃我妹妹小白而去!必不能再让她受孤苦伶仃之苦!” 哪吒此话一说出口,倒是一边的苏舞说话了:“喂,小子,若是妹妹哪一天成亲了的话,有了人陪她的时候,你这誓言就不好了吧!” 哪吒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倒是那一边的慕容绣云却是淡淡说道:“苏姐姐,我不能成亲的,因为我——是一个妖!” 慕容秀云这话一出口,其余的人皆是一阵惊讶。 “什么,慕容姐姐,你可别开玩笑,你是妖?”镜女蓝月亮一时之间没有择言,脱口而出。 慕容绣云转过脸看着蓝月亮淡淡一笑,说道:“月亮妹妹,我没有开玩笑!我是陷空山中的一个白鼠精罢了!当年得福被义父收养,之后更是承蒙天王府一家人照顾,才让我这只山中的野耗子过得还有几分幸福!”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哑然了。 慕容绣云一抚袖子,却似毫不在意众人的脸色,淡淡一笑,道:“世间的妖,凡是决定了要修仙的,要么就成为真仙,一生孤寡,要么就好好做他的兽类虫类,不想仙妖之事,一生过得如同浮游,凡是有了成妖成仙之念的,就绝难再拥有人世间甚至于兽与兽之间的普通情爱,妖,就是世间的一种绝情的灵类。成仙成魔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渴望!”慕容绣云淡淡说着,更有清风吹动了她鬓角浅浅的发丝。她的侧脸,安静而灵动,那一双眼睛中,一缕淡若清水的哀愁顺着天光倾泻而下。 苏舞起初的诧异,已经在此刻变为了同情,接着缓缓走上前来,攀着慕容绣云的肩膀,轻轻说道:“妹妹,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说到这里,苏舞自己的言语也凝住了。 慕容绣云看着苏舞那一双因为同情她的遭遇而愁苦娇蹙的双眉,和那淡淡映春的流波双瞳,只觉得她颇有些雅然非常,乃轻轻一叹,道:“苏姐姐,你真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纵然我也可以拥有你这样的容颜,但这辈子,我变得再怎么美丽,也必然不能像你一样真切的感受到人间了!” “怎地,妹妹你不愿登仙界了么?”哪吒此话还没有出口。忽而却听到了这森林里传来一声大喝:“那苏舞不过是一个披着美女皮的鬼怪罢了!算什么最完美的女子,我午间吃的肉都吐出来了!” 随着那声音的降临,更是忽然间晃出两个人影。 众人一看,这不正是那个他们要找的人? 第二十七章 山墙现,后似有乾坤 这林边站着的正是陈一凡和陈世美两兄弟。 陈一凡立于一棵巨木之上,看了看面前的诸多断臂残肢,道:“那姓苏的女人,你可知道外间之人皆是称呼你为仙子,而眼下这般多的尸骨,却全然都是你们这些仙子的行径,果真是一个大笑话!” 苏舞冷冷一笑,道:“你觉得这里的尸骨多么,那么我马上让他们消失!”说话之间,苏舞素指轻捻,一瞬之间,竟在这林中地下爬出不少食腐动物,内中甲虫,肉虫,小兽无数。不过半刻,那些虾兵蟹将的尸身全然消散在这世间。接着那些食腐动物全部涌向了那些个巨大的龙头和龙尸。 站在一边的陈世美见到了那巨龙的尸身,转过身对陈一凡说道:“看来今天他们多了些什么!” 陈一凡点点头,道:“不管他们多了什么,我们还是依计行事!” 陈一凡冷然朝着苏舞道:“没想到你跟这些臭虫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苏舞一旁的苏换心一听这话,早跃然而起,棍指陈一凡道:“我家师傅,如何轮到你这浪荡子来品头论足?” 陈一凡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怎地这么激动?莫非你跟这个孤老女人有一腿?叫她师傅干嘛,多生分,不如就叫娘子得了!” 陈一凡此话一出口,自觉颇有些好笑,于是在那里自己先笑了起来。 至于陈世美,当然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苏换心面上顿时怒气大作,斥一声,喝道:“你这个家伙怎么如此嘴贱,有种你别跑,看我一棍子把你打个稀巴烂!”豁然之间,这苏换心棍带罡风,早不理身后的众人,脚踏筋斗云,猛然冲了上去。 那陈一凡犹在好笑,见苏换心冲了上来,只是冷冷一哼,冲着身边的陈世美一挥手,道:“哥哥,我们先走!” 轰然之间,这二人急急分开两边而躲,苏换心的目标本在陈一凡身上,便不去追踪陈世美,而是飞跃上前,想要抓住陈一凡,怎奈这陈一凡的金刚不坏之腿也是颇有些迅疾,那筋斗云竟也只能勉强并驾齐驱,但那陈一凡毕竟是被追之人,所以两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苏换心却并不能抓住陈一凡。 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远远站着的哪吒看了一眼苏换心的背影,忽而口中“咦”一声,道:“这苏换心兄弟的 身影,怎地如此熟悉?” 苏舞一听这话,随即想起了大娃此时的哪吒身份,回想到中神代的那场反天大战,于是明白了其中缘由,道:“这是心猿!”话毕,更将苏换心仙石熬炼之事讲给了哪吒!哪吒一听这话,道:“可是当年孙大圣的神力实在是天界人间极为少有,这个人似乎除了得到了筋斗云的几分力道,其余的倒像是都很混沌似的!”看哪吒说此话的表情,倒显得颇有些失望,内中更是似乎有着世无对手的遗憾。 苏舞点了点头,道:“我只觉得这个孩子很纯良,我想让他学会一些上善法术之后能够好好保护自己!”苏舞此话一出口,面上更是柔光轻现,颇为温婉。 哪吒一笑,道:“也好,有我哪吒在,我必然能让他激发出所有的潜能!现在,我们分两路,你们带着姐妹去帮助换心,我和我几个兄弟们们就去追那另一个家伙吧!” 一边的几个葫芦娃听了这话,终于齐齐一叹,说道:“你这句话总算有点像是我们的大哥了!” 说话间,一行队伍瞬即两散,各行一边。 那苏换心于林中疯狂追逐陈一凡,面目中颇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霸气,倒是陈一凡却更显得神态自若,两人穿林而过之时,速度之快,竟然让那林间的鸟儿丝毫不知,更没有一只鸟儿被惊动起来。 陈一凡自那日发现自己的双腿拥有无上奔腾之力之后,更是日日勤加练习,现在已然到了纯青之境,比起苏换心的初入混沌显然多了几分自信和持重。正是因为陈一凡的自信,于追逐之时,陈一凡偶尔也多了些调笑的味道,常常在那林中穿梭之后出现在苏换心的背后,更有一次苏换心不慎撞落一个鸟窝,陈一凡却忽而从他身后出现,更是将那鸟窝中的鸟蛋放好,望着苏换心的背影喝道:“你这人,都不晓得保护鸟类!” 苏换心一听背后有声,折回之时,那陈一凡又早退了很远。 两人一路追逐到最后,那陈一凡终于还是消失了踪影。 苏换心猛然几步踏出,但见一座无水的天然石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那石桥的一端,正是一座巨大的酷似蛤蟆的山峰,那蛤蟆的双眼朝天,其形状颇有些怪模怪样,十分难看。 而这石桥的另一端则是一座低矮的山峰,山峰的山腰中皆是一个连一个的土堡,尤其是居于其中的七个土堡颇有些巨大,十分出众。 苏换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大概这里就是他们鬼巫族的巢穴了吧!”苏换心一声清喝,直直飞奔而去,不久就寻到了一个土堡前停了下来。 但是令苏换心奇怪的是,此时的整个田鸡桥下,土堡周围,全然没有一丝人息。苏换心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缓缓步入其中。 这土堡从外面看乃是一个半弧形,外院颇有些简陋,一个不大的院子周围尽是直接用土堆砌起来的土墩和土方,隐隐有几个土方之上还有干枯的血迹,这苏换心也跟着苏舞养育过一段时间的兽类,前去细细一看,便知道只是这黑峦之森中的一些平常兽类罢了。 苏换心拧紧了棍子,又是四处一番打量,这才走到了最大的这个土堡之中。 这土堡内里的环境也同样是简陋不堪,甚至可以用徒有四壁来形容,两边坐的凳子也是土堆出来的,正中间倒是有一张石头做的凳子,而这凳子之上堂皇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首领 苏换心被这景象愣住了,笑道:“真是一群寒酸的家伙!” 土堡并不高大宏伟,此刻的阳光更是已经偏西,整个逼仄的土堡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阴气,苏换心再看了一看,便在那石凳之后更高的一个土墩上发现了一个两尺高的神像。 但见这神像头戴一顶同样土色的头冠,一双眼睛颇有些大,内凹,而眼睫毛更是有些长,薄薄的上唇之上是两撇有趣的小胡子,而他的一双手却看起来颇有些大,跟他的整个身子不甚相配。 苏换心疑惑的清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道就在苏换心此话一出的当口,那神像内凹的眼睛里似乎忽而闪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苏换心急切间一声怒喝:“谁在里面!”话一出口,苏换心更是棍指这一尊二尺神像。 这个时候,那神像却是又回复了平日景象,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光芒闪现,也没有怎么动弹,依旧灰头土脸的呆在那里。 苏换心不觉觉得这个神像内中应该有什么奥妙。想到这里,他走到这神像前蹲下,猛然一推神像。 哗啦之间。 整个土堡全部垮塌下来。 亏得苏换心还有几番灵巧,忽然间几个翻越就冲出了垮塌的土墙,只是身子之上一瞬间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那土堡竟是简陋到了极点,全然已经腐朽了一样。 苏换心呸呸呸了几声,打掉身上沾着的灰尘,再去看时,却见这土堡虽然是塌了,但是土堡的山墙依然完好,而那神像也还在那山墙之前。 苏换心的目光尚在流连之时,那一方山墙被那天上的眼光一照,竟然透出了几个大字:“忤逆鬼巫神者,死!” 苏换心正在奇怪的时候,顿见那一片山墙之中又冒出了那种奇异的光芒,只是那光被厚厚的泥土所掩盖,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苏换心上前几步,手中木棍一阵横扫,大风过处,那墙上的泥土顿时大块大块坠落下来,直到这个时候,那山墙的原貌才显现出来。 那原来是一幅红砂所描绘的洞窟之图,苏换心凝神一看,红砂所绘就的图案之上却是一连串一连串的洞穴,而其中的洞穴踪迹也是颇为巧妙一环扣着一环,似乎暗藏着什么玄机一般。 苏换心瞧了半天,但见图案中的洞穴太多,全然难以一一记住,这才正记住了十几个左右,忽而就是一道锐利的光芒闪现之后,那一片红砂所绘就的地势图竟然尽皆散去了。之后更是出现了另一行字: 我就在其中。 苏换心心中正在诧异的时候,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嘿,小子,给我让开!”苏换心心有所想,一听这话,便下意识的让开了。接着他心感有异,抬头一看的时候,却发现是那个跟着陈一凡一起的小子猛然间掠到了那山墙之前,接着轰然之间消失在了山墙之中。 苏换心不觉愣住了,道:“原来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那么刚才的那个地图,莫非就是内中的地形?” 苏换心一想到这里,不觉大感遗憾,方才的自己根本就没记住啊。但是他转念一想,也许这可能是洞穴中的人所布下的圈套!一想到这里,苏换心心中又多了一份平静。 紧接着,身后一阵声音传来:“换心,你可曾看到那血巫?”苏换心回头之时,一轮夕阳笼罩着苏舞。 翩然,而落。 苏换心的心,不觉砰然一动。 “这,是什么?” 那飘然而落的女子轻轻问道。 “是夕阳!”苏换心微微一怔,口不择言道。 苏舞一听这话,颇有些好笑,但转而一看苏换心的表情,竟然是怔怔望着自己。苏舞不觉在那一瞬间愣住了,转而冷冷说道: “师傅问你话了!” 苏换心一听这师傅两个字,心中登时被忽然唤醒一般,脸上那期期艾艾的呆痴表情瞬间化为乌有,道: “师傅,这山墙后,内有乾坤!” 第二十八章 遇鬼煞,哪吒险遭厄 “那么,这面墙壁应该怎么进去呢?”此时众人已经齐齐落到了坍塌的土堡的废墟之上,哪吒开口问道。 苏换心重又走到那面墙那里,道:“我方才看到那陈一凡就消失在这附近,而你们追逐的血巫也是从这山墙中钻进去的!”苏换心一讲到这里,忽而心中生疑,却是转过头对着哪吒道:“如何你们几个到我跟前的时候,第一个人竟然是师傅?”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也像是有了疑问,才说道:“方才他们追逐那血巫之后,因为哪吒速度较快,他便冲在最前面,而后我跟在后面的时候,就发现那血巫在另一个方向,于是我才去追!” 那哪吒一听此话,却是一愣,道:“不可能,我也是追那个血巫而去,并且也是刚刚才被他甩掉的,他怎地会在你那里!” 就在二人争论的时候,三娃忽而一举手,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众人只是一愣,转过头便去看金刚娃,金刚娃这才一指那山墙,道:“你们若要进去的话,请等等我,我闹肚子,先去解手!” 众人一听这话,都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苏舞只是连连招手道:“好了,小祖宗你快去你快去!” 三娃一扯七娃说道:“七弟,你跟我去吧!” 七娃一捂鼻子说道:“我死也不去,恶人屎臭!你还是叫大哥陪你去吧!” 三娃转过脸一看哪吒那严肃的表情,当即摆摆手说道:“还是算了吧,我才不愿意让一个外人看我的屁股呢!” 说罢,那三娃摇摇摆摆的朝一边的树林中走去。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大娃还是哪吒的那个孩子,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忽而觉得有些惆怅。 苏换心接着道:“按此说法的话,你们在一个时间中同时看到了两个血巫?是这样么!”哪吒点了点头,道:“若你师傅说得是正确的话,我想就是这样!” 苏换心想了一想,说道:“难道那个人会分身术?” 此时林中的三娃早就酣畅淋漓的脱下了裤子,洋洋洒洒的唱起了那首葫芦娃之歌:“葫芦娃,葫芦娃,一个藤上七个瓜!”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颇有些响亮。 远远的地方,苏舞等人都听到了,而那个七娃却在一边笑道:“那小子,这么臭也能唱歌!” 众人都是呵呵一笑。 但在同时,那葫芦娃的歌声猛然像是被扼住一样。慕容绣云一愣,道:“怎么回事?” 更当此时,三娃的屁股一凉,像是被一双手抓住了一样,三娃忙道:“六弟,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可是,等三娃转过头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六弟隐身娃。 而是一个身长只有两尺,留着小八字胡的老男人。 等到众人都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三娃只留下来一堆成果,而他的整个人早已经不见了,旁边的一棵低矮的灌木上挂上了一片草纸。 这不是手纸,而是地图。 同样的,无数穿成一串的洞窟,在出口处上标有一个坍塌的土堡。 四个葫芦娃不觉齐齐喊道:“老三!”只有大娃忽而止住每个人的声音,目光冷冷盯着这地图,道:“不用喊了,老三已经被抓走了!” “现在怎么办?”平日里总是被别人问这句话的苏舞,今天却开始问哪吒。 哪吒看着手中的那张地图,说道:“我们进洞吧!” 山墙上的图案,在昏黄的阳光下显得异常漂亮,但那种明艳的光泽中却也隐含了诡异的气氛。 哪吒道:“我先进去,你们接着进来!” 站在他身后的苏舞还没有开口,那苏换心已经冲到哪吒跟前,道:“我第二个!”话没说完,又转过头对苏舞道:“师傅,你说这样好么?” 苏舞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苏换心精瘦的背影跟着哪吒消失在了山墙中。 苏舞这才带着众人朝着山墙走了进去,血空的晚霞和天空遥遥在那远方天边,随着光影,埋没了这些人影。 这初进去的通道乃是方形,四周用白石巩固,刚好容一个人侧身而过,一行人慢慢走着,等到走在最后的镜女边照镜子便踩到了慕容绣云的脚后跟的时候,她呀地叫了一声,说道:“喂,你们怎么忽然停住了?” 蓝月亮此话一出,却并没有人搭理她,她微微一愣,随之走出了白石通道,此时看到这第一个洞窟的景象时,她也不觉愣住了。 这不大不小的洞穴中,摆放着九具黑乎乎的棺材。 “算起来,每人名下刚好有一口棺材!”看来七娃还会一点算术。 那棺材之上竟然是新涂上去的木漆,黑得发亮,更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洞穴。 就在众人盯着九具棺材的时候,那镜女忽然大喝一声,道:“大家小心,这里面有鬼煞!” 此话一出,那镜女的四面炤幽冥的宝镜赫然飞升而起,在那逼仄的洞穴四周将整个洞穴照亮了,而于那亮光之中,更有无数幽魂厉鬼从那九具棺材上黑色的油漆中腾然升起。 镜女怒喝一声道:“这是他们修炼的鬼,竟然用人的骨灰作棺材的漆,兀的是如此残忍!” 镜女话音未落,那棺材周围的鬼气顿时大作起来,而于那第三个棺材之中,忽然之间蹦出一个人影。 众人先是一喜,忽而又是一惊。 那个人影竟然是三娃,而此刻他那张本是孩童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了青绿色,更是忽然间开口道:“你们是要陪我睡觉么!”接着更是“哈哈哈哈”的诡笑起来,接着更是大口一张,一股黑气从他本来不大的口中喷涌出来。 “让我来!”那拥有四面炤幽冥宝镜的镜女蓝月亮显然有很大的信心,赫然将那四面镜子的两面收了回来。 紧接着将那空中的两面镜子直直朝着腾然而起的鬼三娃罩过去。 “别伤我弟弟!”这时候,那大娃忙在一边开口了。镜女的那面镜子还没打过去,身形被那大娃一推,顿时乱了阵脚,轰然之间留下一个缺口,而那空中的三娃朝着大娃一声狞笑,哗然之间从口中又喷出一股黑雾朝着大娃罩去。 轰然之间,大娃刚要开口叫一声三弟,那股黑气就直直冲着他的喉管灌进去。 大娃遭这一袭,迅速闭上了口,但那黑气俨然已经深入了体内。一边的镜女忙起身迎起另一面镜子霍然之间打出去,将那三娃和大娃隔开来。 一边的苏舞忙抱起倒地的大娃,道:“你没事吧?” 而一旁的慕容绣云更是道:“哥,你怎么样?” 苏换心一声怒喝,轰然冲上去,一棍直打三娃的鬼影。 大娃脸色发黑,却还是道:“别伤我三弟!” 一边的镜女忽而将另一面对人无害的省身镜朝着苏换心打过去,道:“快住手,你这样打,会要了三娃的命!” 接着那蓝月亮更是与腰间射出另外两面宝镜,一面腾然入顶,一面悬于地下,顿时四面铜镜将那三娃罩在了其中。 大娃的脸在此刻已经发黑了,苏舞道:“你没事吧?” 大娃勉强一笑,道:“还好,我是哪吒,我可以用自己的仙力将这尸毒给逼迫出来,你们快让开!” 苏舞一听这话,忙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大娃方才稳身于地,坐养调息。 那变为鬼煞的三娃在那镜光之中张牙舞爪,接着更是直直朝着蓝月亮面前的那面幽魂镜撞去。 蓝月亮冷冷一笑,道:“怎地,还想玉石俱焚?” 说话间,这蓝月亮身形一闪,其余的三面镜子忽而折而为一,于那鬼三娃的身后轰然之间照出一道剧烈的金光,那金光气势磅礴,顿时将鬼三娃玉石俱焚的身子给吸引住了,三娃前不得前,奋力挣扎之时,忽而全身鬼气一丧,黑烟四起,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一道阴郁的鬼唱之声响起,迅速消失在了洞穴往里的出口处。 “呵呵,跟我蓝月亮搞鬼,玩不死你,要知道我这镜子可就是天上月亮的化身,乃是大阴之物,对付你几个区区小鬼,简直绰绰有余!哎哟,瞧,竟然被你这个小鬼把头发给弄乱了!” 苏舞本想上去问问蓝月亮可好,此刻见她已经开始整理妆容了,不觉停住了脚步,接着转身看着还在运息调理的大娃。 不一会儿,大娃一口青气吐出,脸上终于恢复了往日颜色,只是还略略有一点青色,但已无关大碍。 那蓝月亮看了看大娃,却是忽而转头对着众位说道:“这个洞窟之中只怕还有更多诡异之事,你们看他一个中神代的天神就要运息调理半天,我们可就要当心了!” 哪吒不觉脸色一红,说道:“我……我只是不注意——哎,三弟,你好了!” 哪吒说完这一句,迅速跑到三娃跟前将三娃抱起来,道:“你没事吧?” 那三娃看了一眼大娃,说道:“咦,怎么我拉屎拉到这里来了?” 大娃一听这话,顿时双手一送,三娃不觉又摔到了地上。 “老三,你擦了屁股了么?” “对不起,大哥,我没拉完就被抓了!” “……” 众人决定先休整一会儿再继续走进去,苏舞冲着三娃问道:“三娃,你可看见抓你那人的模样?” 三娃抠了抠脑袋,道:“好像,有两撇胡子!然后个子很矮!” 恰在这时候,有两个人同时说道: “神像!”“土行孙!” 哪吒惊奇地看着苏换心。 第二十九章 遇奇变,同困鬼穴里 哪吒转脸一看苏换心,道:“你说这是神像?” 苏换心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方才在那坍塌的土堡中看到了一尊二尺神像,就是一个矮子,两撇胡子,还戴着一顶土灰色的帽子!” “什么?他怎么会是这里的神?他不过是一个会一点五行土遁术的小角色罢了!”哪吒面上又多了一点傲色,接着转过头往洞穴通道的深处看去,道:“不过若果真是他,倒也还好对付!” 那些自信,全然写在他初露红光的脸上,那什么所谓的土行孙,不过就是中神代一个丧去了神魂的仙人罢了。 哪吒朝着那洞穴处冷冷瞧了一眼,道:“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会怕他么?”说罢,朝着众人一挥手,道:“我们走!看看这家伙现在是什么模样!” …… 众人应了哪吒一声,齐齐随着往洞穴通道口走去,依惯例,那镜女自然还是边走边照着镜子于那队伍之后走着,方才她独当一面将那鬼气给打消掉之后,此时面上更是多了一番红润,笑道:“如这般,我似乎比那往日倒是更漂亮了一点!” 说到这里,蓝月亮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在她的心里,这张脸永远都没有让她失望过,何况,每每看着自己的脸的时候,她都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坟头,不晓得是不是又落满了鸢尾花。 蓝月亮轻轻一叹之间,忽而手中的镜子一抖,顿时她的心魄与那镜子相映,微微一颤,举目便从镜子的光面中看到了身后的一片黑雾。 蓝月亮急急一喝道:“小心,后面有鬼!” 此话一出,那走在前面的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轰然之间,只见来时洞穴中的一具棺材轰然立起,紧接着更是飞了过来,那棺材盖子犹如一张涂满黑色血污的大嘴,豁然开合,朝着站于队伍最尾端的蓝月亮咬了过来。 蓝月亮此时的身子却只是侧在通道之中,身子无法迅速化而为营,摆成法形,纵使时九面镜子皆在手中,一时间也无法急急打出以作防御,就在她面目凝滞的一刻,倒是手边忽而之间窜出一条红色的绫带,夺然而去,直直集中了那具开合中的棺材,棺材经这一挡,旋即后退了几步,蓝月亮这才念动口诀,炤幽冥的四面镜子依着次序瞬而于那狭窄的通道中透出白光飞射而去。 那棺材周遭弥漫的黑气在这一瞬间也是尽皆散了。 只是那棺材并没有就此倒下,轰然之间躲避了刚才的混天绫的攻势之后,犹似一个被打退的人一般仍然稳稳立着,接着再度朝着蓝月亮冲了上来。 当此时,哪吒冷喝一声道:“你们快到这边来,我来助她一臂之力!” 哪吒迅速走到另一边的洞穴之中,招呼众人过去,苏舞等人也是心急蓝月亮的安危,于是迅速朝着另一边的洞穴跑去。 等到通道空出来之后,那哪吒大喝一声,道:“妖孽,看你哪吒爷爷来翻你的棺材板!” 那九具棺材中的鬼力也是颇有些庞大,源源不断的攻击着蓝月亮,蓝月亮抵挡的已经颇有些勉强了,更兼棺材堵住后路,蓝月亮的身形受到了局限,只能苦苦支撑。 哪吒方才隔着众人,不晓得身后境况,此刻已经能看到那那九具颇有些威势的棺材,当即将那混天绫挥舞于其中,红光流散奔逸之时,顿时帮了蓝月亮一个大忙,一时间将那九具棺材给堵在了来路上。 哪吒朝着蓝月亮道:“我们两个一定要把这棺材毁掉,免得待会儿回来又被这些破家伙组在路上!” 蓝月亮点了点头,两人镜光,红绫如同腾蛇明月,飞跃这其中之时,早就将那些奇异的棺材打得重又退到了来时的洞穴之中。 此时众人方可重新整顿身形,施展通身法力了。 蓝月亮的九面镜子全然飞出身外,那哪吒的混天绫也化为无数凌厉红光将那黑烟刺了个通透。 过了半晌,这洞穴之中终于轰然一声恢复了平静。 烟云过后,哪吒凛然的面貌忽而露齿一笑。 蓝月亮见他看着自己笑,颇有些不屑地笑道:“不就是打败了九具棺材么,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哪吒不语,慢慢经过蓝月亮身边,说道:“姐姐,你照照镜子就知道我笑什么了!” 蓝月亮脸上生疑,迎着镜子一看,顿时自感脸红了,在外人却看不出来她的俩弄,因为方才那九具棺材爆裂的时候,将她的整张脸染成了黑色。 而那哪吒的一张脸本来就比较黑,自然是看不出来了。 蓝月亮何等爱惜容貌的人,此刻愤恨地一跺脚,冲着哪吒的背影道:“怎地让这小子看到了!” 真是恨不能将那九具棺材复活之后再杀一遍才解气啊! 蓝月亮撅着嘴跟在了哪吒后面,悻悻然朝着另一边的洞穴走去。 等到走到那个洞穴的时候,哪吒忽而傻了眼,道:“苏舞他们去了哪里?”蓝月亮紧随其后,也是猛然一愣,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洞穴比起方才那个洞穴看起来已经大了许多,两人愣愣站在那里,四下打量着远方,却不见一丝一毫苏舞等人的影子。 “难道他们出事了么!”蓝月亮猛然间面色一变。 哪吒一听这话,更是面色凛然,道:“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没有细查,我们……”哪吒正待说话的时候,忽而只听见一阵剧烈的机簧声响动,从那来路传来!哪吒面色一紧,道:“这里面有鬼!”话音未落,那机簧声忽而停住了。 蓝月亮一听哪吒这话,不觉面色一窒,忽而笑道:“你这家伙,怎么学我说话?” 哪吒脸上一红,道:“呃,我一时情急!再说这世上的字又不是你造的!”说罢,哪吒转身向来路看去,果见那通路被封死了。 哪吒触手摸了摸墙壁,却见严丝合缝,宛如整块巨石修筑的一般。哪吒使出了一身力气,那墙壁只是纹丝不动。哪吒转而对着蓝月亮一叹,道:“看来,我们出去的时候要重新找一条道路了!” “什么?”蓝月亮顿时瞪圆了一双眼睛,道:“你确定这些洞窟还有另外的入口?” 哪吒转头看了看蓝月亮,道:“不要紧,我有手,就算是挖,也要挖出一条道路来,我就不信这整个洞窟都是这样的巨型整石修筑的!” 蓝月亮点了点头,见这洞穴一下子望不到边,便对着尽头喊道:“苏舞姐姐,你在么?” 喊了一句之后,没有任何人回答,蓝月亮提高了调子,喊道:“苏舞姐姐,你们在么?” 那空寂的远方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就在蓝月亮又要开口的时候。忽而那哪吒上前拦住蓝月亮,道:“静一下,你听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怪声音?” 蓝月亮忙噤了声,也细细听着,缓缓的,这洞穴之中传来了如同沙石摩擦般的声响,蓝月亮刚要开口的时候,那哪吒忽而一把把蓝月亮揽到了身后,喝道:“有巨石!” 更是于此同时,他手中那一根血红色的绫带飞卷出去,凌空将那黑暗中的一块飞来巨石拦住了。只听轰然一声,那巨石砸在红绫上发出一声巨响。 只是顷刻的一瞬间,顿时这庞大的洞穴里一时间就乱石如雨,天边眼前都弥漫着滚石破风的巨大声响。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混天绫,护在蓝月亮身前,乱绫飞舞,将那些石头尽数打掉。 那蓝月亮本也是有些心高气傲之人,忽而冷然道:“你让开,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哪吒却不理会蓝月亮的话,猛然化身三头六臂,背后的一双手拦住蓝月亮,那张脸更是对蓝月亮说道:“我知道你那镜子打鬼还很拿手,但这些滚石不好对付!你给我好好呆着!”与此同时,哪吒的另外一边的两个身子还在不停对付着翻涌而来的乱石。 轰然之间,又有一块乱石被哪吒给击碎了。 但是这块石头不简单,里面竟然藏着一个鬼煞。 哪吒没来得及防备,那鬼煞又是一口黑雾喷出,倒是此刻那蓝月亮怀中的幽魂镜一动,忽而一道白光升起,将哪吒从困厄中解救出来。 哪吒奋力打碎了更多的石头,面上一笑,那张拦住蓝月亮的脸开口道:“多谢你护我!” 此时洞中乱影纷繁,一时之间这哪吒又化在半空之中,身形倒不似往日那般弱小了,哪吒此话一出,那蓝月亮忽而低头道:“你还不是如此对我了!” 蓝月亮没有去看哪吒的脸,而是低头垂目,盯着哪吒投影在地上的影子。 从那影子之上看去,哪吒倒是不像一个小孩子。 “小心!”蓝月亮正看着地上之时,忽而见那地下的巨石猛然也弹射起来,更是随之钻出了无数的鬼煞。 “快把你的镜子给我!”四周的鬼煞忽而越聚越多,而那鬼煞形成的黑雾之中更是气势猛然。哪吒于这一片形势中猛然喊出这么一句。 蓝月亮一听这话,却并没有犹豫,将九面镜子尽数交给了哪吒。 哪吒两只手抱起蓝月亮,突然腾身而起,将那红绫圈起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护圈,接着对那蓝月亮道:“你站在我的红绫之上用你的镜子对付鬼煞,我来保护你,成么?”蓝月亮看着哪吒放在她肩头的一双手,忽而一愣。 轰然之间,又有无数块巨石砸碎在混天绫的护圈之上。崩裂之中那混天绫顿时一阵晃动。蓝月亮忙抓住哪吒的胳膊。 蓝月亮看着哪吒的眼睛,心头微微一阵震荡,如同碎石落池,叮叮当当敲碎了水面,接着才缓缓点了点头,沉道: “好!” 第三十章 毒丧去,灰心生恨意 滚石如雷,轰然而坠。 哪吒的脸上,被战意激出满满的红光。 混天绫在洞穴之中翻滚着,那蓝月亮凌然于上,手中的九面镜子折影断光,四处击杀着那些弥漫的鬼气。 许久许久,这洞穴之中的滚石大阵才被破了。 而整个洞穴看起来似乎又大了一倍,弧形的洞穴穹顶之上只有深深的黑色。蓝月亮踏着一面镜子缓缓而落: “你还好吧?” 蓝月亮不动声色,轻轻走到哪吒身前,说道:“这前面要遇到的艰难险阻,或许会比这更厉害!” 哪吒点了点头,嗓音忽而又多出了几分傲气,说道:“那土行孙的实力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我还有胜他的能力!” 蓝月亮不答话了,转而道:“我们往前走走吧,无论前进还是后退,总是要找一条路的,你说呢?” 扩大了整整一倍的这个洞穴,显得更加空当岑寂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都发出淡淡的回声。 两人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了。 哪吒一个人径自走在前面,洞穴中的空气显得有些阴冷,蓝月亮在哪吒的身后看着他穿着的单薄的对襟小褂,心中又在疑惑了: “这到底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大力娃?” 不一会儿,这洞穴中传来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哪吒想到流水,便自然想起了有通路,待得走上前去一看,不觉愕然了,忙时疾步上前,喝道: “什么人在里面?” 只见此刻面前的却是一堵空墙,而自那空墙那边有着无数的血眼,所谓的流水声却是那血眼之中滴落的一颗颗鲜血。 饱满粘稠腥臭的鲜血。 “什么人在里面?”哪吒又是冷哼一声。 但那空墙之后悄无声息,哪吒正待过去细细查探的时候,却是猛然之间从那血眼之中轰然爆射出一股股血红色的烟雾,更是一瞬间就弥漫起来。 哪吒迅捷的撤身而退,喝道:“墙那边的人,何必躲躲藏藏?” 二人远远站着,这红色的血气越聚越浓,墙后终于生出一股阴测测的笑声:“你不是要追我么?” 哪吒面上紧然,喝道:“原来是你!” …… 此时在那田鸡桥天田鸡山的深处,那个二尺小人端坐在一面黑色的石座上,冷冷看着面前的陈一凡。 陈一凡也是上下扫视着面前这个矮子,接着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鬼巫神?” 二尺小人土行孙瞧见了陈一凡心中那颗不屑的心,全然写在表情上面。于是面上颇有些怒色,道:“怎地,见了我还不下跪?你就是巫族的新首领?” 陈一凡道:“不错,我虽然是这鬼巫族的新首领,但我并非你门下弟子,为何要给你跪下,况且我不太想要打击到你,就算我跪下,我也比你高!” 土行孙兴许是被人讽刺惯了,道:“但是你在这鬼巫族中就必然要遵守鬼巫族的规矩,而我就是鬼巫族的神,你必须给我跪下!” 陈一凡冷然道:“倘或我不跪下又怎么样?” 土行孙嘴角诡异一笑,缓缓走下黑石座,踱到陈一凡身前,仰望着陈一凡道:“你若不跪下的话,那个女子我就不还给你了!哈哈!” 陈一凡一听这话,俄而一愣,喝道:“什么,你并没有想要救她?” 土行孙背着自己的双手走到一边,道:“我既然是鬼巫族的神,多是杀人,什么时候救过人?” 陈一凡冷喝一声道:“卑鄙!” 土行孙一笑,道:“随你怎么想,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所经历的神战多了,那女子的情况我倒也能看出一些,她似乎是被什么神物击中了胸腹上的心脉,我看到如今她还是偶然醒来,昏昏沉沉,血气丧了,差不多就是一个病怏怏的身体了!若我略微施加一把力气,她便香消玉殒了,到时候,呵呵!” 陈一凡怒道:“你这等做法怎么算的上是神仙行径?” 土行孙一听这话,笑道:“神仙?什么是神仙?我不过是死后被封了一个号而已,这等虚名我要了有何意义,我要的是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一切属于自己的辉煌!” 陈一凡看着土行孙那张灰黑色的脸,道:“你死去过?又活过来了!” 土行孙笑了笑,站在陈一凡的面前,昂头道:“不,我从不曾活过,我要把我的一生当作死了一般痛快!今日你若不给我下跪臣服于我,我就让你和那女子尽皆丧去!” 陈一凡眼神中一寒,忽而想到陈世美,接着便说道:“我那哥哥你把他弄去哪里了?” 土行孙一挥手说道:“你那哥哥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他太好胜,此刻正在聚音洞的隔墙中对那些人施展血阵之术而已!你放心,你那哥哥早就已经臣服于我,我会待他好的,现在要做的就是,你必须承认我就是你的神!” 陈一凡的表情凝固了,站在这里不发一言。 土行孙走到墙边,忽而喝道:“把那个女子给我带进来!” 这一声命令之后,洞穴中的一个石门转动了一番,两个鬼巫族的族民抬着半醒半沉的陆敛容走了进来。 土行孙一挥手,那两个族民便退了下去,退下之时还口口声声道:“无上神仙,鬼巫之王,无上神仙,鬼巫之王!” 陈一凡看着躺在地上的陆敛容,随即靠过去,此时的陆敛容隐隐看到了面前的一个身影,随即眼睛勉力睁了一睁,口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 陈一凡看着此时弱而无力的陆敛容,道:“你放心吧,我会救你的!” 土行孙看了看这一场面,微微笑道:“她想跟你说话呢!”说罢,这土行孙随即走到了陆敛容身边,道:“我给你两分神力,你便能说话了,你说好不好?” 陆敛容的眼睛眨了眨,瞬而流下眼泪来,那土行孙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正要蹲下去,却被身边的陈一凡猛然挡住,道:“不行,你这药丸绝对不能给她吃,谁知道你这药丸会不会有毒!” 那土行孙被陈一凡一拦,却并不恼,笑道:“看来,你的确对她有几分情意!”陈一凡不语,道:“我们恶人并无什么情意,只是这女子因为我而遭受了姐妹的毒手,所以我要救下她,我已经放弃过她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能放弃她了!”陈一凡此话一出口。那躺在担架之上的陆敛容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心道:“这小子如何这般说我?我于她全无半点情意!” 土行孙一听这话,道:“那若她有一日全然康复,你便随她去留?” 陈一凡点了点头,道:“不错!” 土行孙转脸看了看陆敛容那张无暇而清丽的俏脸,啧啧道:“倘或如此,那还真是可惜啊,如此漂亮一个女子,怎地不晓得珍惜啊!” 陈一凡面色一凛,心中一动,转而却是淡淡说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有一个女子在我心中已经呆了太久!” “哦?那是谁!”土行孙转脸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此刻的陈一凡心中,一阵翻涌,那云海上的金色影子,忽而像是从眼前的黑暗中涌现出来。 陈一凡啊,陈一凡,为何到了今天,你还忘不掉那女子。 而日日夜夜的梦中,关于她的噩梦还不多么? 而此时一想起她,不知怎么地,在心中总有那个女子被一团火色的囚牢困住的模样,而陈一凡则往往看见不一样的景象,有山村,有古镇,更有野地和荒山。 好像此刻的那抹金色影子正在受苦受难一般,那样的苦难到了陈一凡的心中却并非幸灾乐祸,而是深沉的,痛。 但偶尔却又想起那刺穿胸口的剑,那承影剑分明早就表明了她心中的无情。 她若无情,你又何苦如此眷念? 陈一凡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之后,脸上苦笑一下,岔开话题,看着土行孙道:“你这颗药丸,我怎地知它并非毒药?” 土行孙将那药丸在手中掂了一掂,道:“我掰下一半,吃掉它,你便知其并非毒药了!”说罢,那土行孙随即将那药丸掰下一半,放入口中,接着对陈一凡说道:“不过这药力就稍微少了点,你看看这个女子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吧!” 陈一凡哼一声,道:“把药丸给我,我喂给她吃!”说罢,陈一凡伸出手去,土行孙笑一笑,将那半颗药丸递给了陈一凡。陈一凡蹲下身子,将那药丸喂给了陆敛容。 陆敛容靠在陈一凡的胸前,隐隐听到了陈一凡的心跳。 有节奏的一声一声,而体内的药力好像也随着这一颗药丸化开了,等了一会儿之后,陆敛容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拥有了平日一般的力量。 毒女的性子在这一刻忽而恢复了。 这个陈一凡之所以救我,乃是因为他以为我是救他而不是害他,倘或有一日他知道了真相,岂不是会对我不利? 陆敛容想到了这里,瞬即用手一把抓住陈一凡胳膊上的天泉穴,瞬即想要将体内蕴藏的毒力渗入其中,以谋夺陈一凡的性命,但是她内劲刚一使出,顿觉体内空空如也,旋即更是口吐一股鲜血。 胸中筋脉本已经被那朱青的麒麟踏碎,再加上似乎体内中的毒力不够了。陆敛容头一歪,又无力的靠在了陈一凡的胸膛上。 陈一凡顿时一惊,道:“陆姐姐,你没事吧?”旋即更是将陆敛容抱起。陆敛容喘了一口气,尴尬地说道:“我,我没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敛容的眼睛不经意地看到了自己吐在地上的血污,不觉大骇:“怎地是鲜红色的血?” 陆敛容骇然了,她本是炼毒为精血,练到深处之时,所有体内的血都将化为黑红色,怎地出现了如此状况?血化作鲜红,则只能说明,自己辛苦了这么久以来所练成的毒血似乎都被谁换掉了! 没有了毒术,所谓的毒女,还算是什么?还能有什么?陆敛容的面容上渐渐多了愁苦之意,然而这愁苦在下一刻忽而化作了清醒。 如此!能完成这样的换血术的,只可能是那医女朱青! 朱青!朱青!朱青! 随着这两个字出现在陆敛容心中的,正是一个字“恨!” 第三十一章 迷魂图,各自形如疯 苏舞等人已经在那个洞穴口等了一会儿了,却不见哪吒和蓝月亮出来。这时候三娃忙又朝着那来时的通道走去,谁知道走了几步之后,他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面前的通道被封住了,就好像这里从来不曾有一个通道一样。 三娃触手摸了摸墙壁,因为着墙壁出现的很突兀,他摸得很很小心,但那石墙却冷冷如冰,并非像是什么刚刚出现的石墙,倒像是一直都存在这里的一样。 三娃回头冲着众人喊道:“这里面的路被封住了!” 苏舞一听这话,忙带着众人赶过来一看,果如三娃所说,那一面黑沉沉的墙壁立在那里。 苏舞面露忧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都是摇了摇头。 苏换心道:“师傅,难道这是什么机关,若是如此的话,那哪吒和蓝月亮不是就很危险?” 苏舞推了推那石墙,纹丝不动,像是天生生长于此一般。她的面容一时苦涩,无助之意表现出来。 慕容绣云在一边略显紧张的小心翼翼说道:“姐姐,可否有法子将这石墙打开?” 苏舞摇了摇头,道:“这石窟之中的洞穴绝对有古怪!我们走过的路必然没有错,但这些石墙石壁似乎都能运动一般!” 慕容绣云一听这话,忽而道:“姐姐,你不是得到了一张地图么,兴许那张地图会有作用!” 苏舞伸手摸过那张地图道:“但是这张地图应该就是他们给我们的,你觉得能够相信么?” 慕容绣云将地图接过去看了一眼,道:“不过这地图标示的入洞的通道倒是跟我们所经过的一样,你们看看,我们所经过的就是一个葫芦形状的连环洞穴,而方才所过的正是葫芦口,这里面的洞穴比外面的大得多!” 苏舞面上有些难色,说道:“说是这样说,可是现在才经过了一个洞穴,我们就失去了两个人,现在他们生死未卜,我们继续走下去的话,岂不是前途渺茫?” 慕容绣云点了点头,道:“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别无法它法,只能继续走下去啊!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家伙也走了进来,这就说明这个洞穴里必然还躲着那两个人,只要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应该能找到他们!他们是不可能将自己困死其中的!” 苏舞面上思虑重重,道:“但是倘或我们接着走下去遇到了岔路怎么办,难道还让众人分开走不成?你看看这张图,连绵分叉的洞穴少说也有半百,如此分走,我们就一定会被一个个抓住。” 慕容绣云一听这话,觉得颇有些道理,乃道:“那不知道姐姐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苏舞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想出来!” 众人一听这话,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苏舞静静拿起那张地图,想要看出个什么究竟,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这张地图了。 苏舞看着这张地图,地图上画着很多很多的洞窟,那洞窟成串成圈,而这草纸触手却是十分冰凉,虽然外形看起来像是草纸,却似乎并非普通草纸那么简单。 内中,似乎有淡淡的香气。 方才携带在身上的时候,苏舞其实就应该能感受得到,只是因为一路进入洞窟身体略显紧张,所以没有任何感觉。 此刻她端坐下来,沉吟心态,瞧着这草纸的时候,那草纸上的一些图案似乎好像是动了一下。 苏舞一愣,继续往下看。生恐漏掉什么玄机。 愀然的,在她目不转睛盯着手上的草纸的时候,一种阴暗的力量由她的右手化为昏黑的光泽从手指之中缓缓朝着她的胳膊爬去。是冰凉的气息,但是苏舞却俨然已经适应了,并为感到有什么不妥。 她的双眼失神的看着手中的草纸。 眼前忽而像是有了一道奇迹般的光芒,而她的眼力尽头,似乎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而她侧过脸去的时候,她的左手里,还握着另一只手,只是那只手却是有温度的。 她怔怔看着那个人的侧脸,眼泪忽而从眼角流出来。 她哭着笑道:“是你啊!” 那只有温度的手属于一个男人,那男子微笑着看着她,说道:“是我,亏你还记得是我!” 男子微笑,脸上尽是温暖,露出月牙白的漂亮的牙齿,他缓缓用手抚摸着苏舞的长发,说道:“你头发变长了!” 苏舞歉然一笑,脸颊微微一红,说道:“自从上次离开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修剪过呢?” 男子呵呵一笑,像个大男孩一样,说道:“你的头发虽然长得很慢,但是却很漂亮了!”说罢,那男子挽起苏舞的双手,说道:“起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舞笑了,缓缓站起来,情愿跟着这个男子,谁知道男子拉着她的手还没有跑出几步,苏舞忽而面色一沉,心头一颤: 我的胳膊明明只有一只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舞惊讶地甩开了前面男子的手,一声怒喝:“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忽而一停,转过神来看着苏舞道:“我是你的少泽啊!你不记得了么?” 苏舞一听这话,面目骇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俄而嘶吼道:“你别骗我,少泽早就偷偷跑掉了,你是哪里来的怪物!”苏舞此话一出口,顿时双目凛然,充满恨意的看着那男子。 男子看着苏舞,充满邪气的一笑,道:“怎么啦。你恨我了?苏舞,你别恨我啊,我还要跟你在一起了!” 说罢,那男子猛然栖身而近,轰然展开双臂要将苏舞抱住,苏舞猛然退后,肩膀上的小绿唧唧喳一叫。 苏舞脚下的蝶云赫然升起,一片红云。 男子这一扑,终究没有靠到苏舞的身前。男子看着苏舞道:“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轰然之间,男子的身影一闪之间,平地里忽然腾升而起七道影子,个个围绕在苏舞周围,此时更有一个影子朝着苏舞扑了过来。 苏舞豁然将脚下的蝶云祭起一团,飞射而去,直直打中了那道影子,那影子一声惨叫跌扑在地。另一个黑影迅速上前将那影子扶起来。 苏舞哈哈一笑,喝道:“这等虾兵蟹将如何能动得了我!” 面前的男子面色一凛,道:“那你就试试这个!”说话间,又有一个影子上了前,苏舞正待出手之时,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绿忽而尖叫道:“主人,你打错人了,是你妹妹!是你妹妹!” 小绿忽而的尖叫声猛然似乎刺破了苏舞的混沌,苏舞胸口一寒,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打到的竟然是慕容绣云。 而此刻的手中仍然拿着那张草纸地图。 方才出现在眼中的那个男子,此刻忽而消散了。 苏舞惊讶地迅速将那草纸丢在了地上,而此刻看去,却见几个娃娃此刻都站在慕容绣云身边护着慕容绣云,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苏舞。 苏舞看着到底的慕容绣云,怔怔说道:“妹妹怎么回事?”那三娃站在人前,喝道:“我倒要问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坐在这里好好的,你忽然就腾云站起,慕容姐姐上前去问了你一句话,你就把她打倒在地!” 苏舞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道:“那张地图有问题!你们千万别碰!”苏舞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猛然看见站在一边的苏换心将那地图拿在手中,而此刻的苏换心,已经呆在了那里,并不是因为苏舞说了这话之后才呆在那里,而是因为,他的胳膊上开始发黑。而他的整个人如同陷进了泥潭一般,面容也似窒息一般凝固起来。接着更是轰然一声吼道:“师傅!你在哪儿?”叫声中颇有些凄惨悲凉之意。 苏舞微微一愣,忽而喝道:“换心,我在这里!我是师傅啊!” 苏舞的话刚刚说完,那提着棍子的苏换心却是猛然冲着苏舞喝道:“妖孽,还我师傅命来!” 轰然之间,那苏换心提着棍子便朝着苏舞打将过来。 苏舞将那身下粉红色的蝶云通通抬升起来,巡游于周身,蝶云吐出一条条粉红色如同裹着花瓣的长蛇,流转间阻住了苏换心的攻势。 苏舞侧身而过,喝道:“换心,我是你的师傅啊!” 苏换心听了此话,忽而哈哈大笑道:“我本是法家尊法堂门下法贵贴身弟子神规,怎地成了你的门下,你不会是想要对我师傅不利吧!” 轰然大笑。 如雷嘶吼。 苏舞呆在那里,忽而愣住了。 此刻的苏换心的神智,似乎早就回到了苏舞为他换心之前。 全然不记得在他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苏舞这样一个师傅。 苏舞的心猛地一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苏换心赫然转身而来,道:“是你这个疯子用食人花吞了我师傅,我今日必要取你的性命!” 话毕,更是提起棍子横扫过来。 而苏舞依旧呆在那里。 我用一条胳膊换来的情意,我用自己的一颗心去练就的一个徒弟,怎地今日只是受到这小小的迷惑,他的记忆就回到了当初,而对自己全然没有一丝留恋呢? 苏舞轻轻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当日那食人花吞没她的一条胳膊的时候,她忍着疼痛轻轻将苏换心从食人花的肚腹中拉出来的感受一样。 她闭上眼睛,而疼痛让天都黑了。 黑的绝望! 浑然不觉,那根长棍裹挟着巨大的力量轰然朝着她的头顶砸过来。 哀莫过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第三十二章 难破敌,众困田鸡山 苏舞忽然觉得累了,一生之间让她动过心的两个男儿,此刻全部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第一个叫秦少泽,风流倜傥,名门正派,神法盖世……她因为一颗女儿心对他动了情。而在被那个秦少泽无缘无故抛弃之后,她忽然觉得世间的男子都是肮脏的,不管曾经对你有多么的深爱,只要他还有一双腿,你时时刻刻都无法阻止他远离你的脚步。 而第二个男儿就是那个为了师傅甘愿献出自己生命的神规,也就是现在的苏换心,在这之前,苏舞曾因为秦少泽的背叛而游离于世间,看过太多太多的离弃背叛甚至绝情,于是她回到了不通人烟的七天仙子峡,带着看破红尘的痴罔。直到那天看到身形瘦弱满脸稚气的神规冷冷说道:“我来替师傅死吧!”苏舞忽然就心动了,便以自己的手臂换来他的重生,想让这个男子重新跟着自己,而幸运的是,苏换心仿佛真的失去了记忆。 两个人在绿台原上牧羊,种菜,就像寻常农家。舒适,出尘,听风唱雨,日复一日。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下去。也便罢了。 但是方才,就在方才,那苏换心潜藏在过去的记忆忽而被唤醒,他像是知道了自己过去的身份,不顾一切的声嘶力竭,像是要重新为师父死去一回。 而此刻,他像是全然忘记了,这个为她失去了一只胳膊的女子。他用带着心猿之力的棍子朝着苏舞砸将下来。 苏舞那绝望的眼睛,已经沉入了一片巨大的空白中。 那空白的就是心。 苏舞忽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也许这一棍子过后,真的什么就不想了呢。你或许也从此不知道我是你的师傅了。 但时间静止了,滴滴答答的时间过去了,那根棍子并没有打下来。 苏舞紧咬着嘴唇,她哭了,声音发出嘤嘤如同蚊蝇的绝望,而她的一行眼泪也随着脸颊悄然落地。 滴答滴答。 用眼泪告诉这个世界,我最后离开之前的心情。 苏舞困了,累了,在一片绝望中她想被黑夜腐蚀的白色。 他不动,不语。 然而那本该打下来的棍子,也迟迟没有打下来。 那是濒临死亡之前最后一抹温柔的幻觉么! 苏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这一片苍凉的空寂中伸出来的一只手,他悄悄的抹去了苏舞的眼泪,说道:“师傅,我对你做了什么?” 苏舞忽然笑了,脸上的温暖犹如夜色阑珊初露端倪的阳光,她笑着道: “你知道我是你的师父啊!” 苏换心缓缓伸手擦掉苏舞的眼泪,说道:“我知道你是我师父,只是现在我有点头晕!”说完此话,苏换心忽而身子跌落下去。轰然一声摔倒在地面上。倒是下面的几个葫芦娃还算灵巧,将那苏换心于半路之上给接住了。 “哈哈哈哈!原来这小子神智不清啊!我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的神智崩溃了!”随着一阵干瘪的掌声,就在众人惊异的时候,在这洞穴黑暗中走出来这样一个身影,他看了看众人,随即眼神落在了三娃身上,道:“我是不是很眼熟啊!” 三娃一见那两撇胡子,猛然一蹦,喝道:“是他,是他,摸我屁股的就是他!” 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那善于土遁的土行孙。就在众人看着土行孙那颇有些小巧的身高和那颇有些苍老的面容所构成的一片谐趣的时候,跟在那黑暗之中再出现的一个人却让众人更为吃惊。 那女子一双美目盼盼,身着白衣,纵使有些血污沾染在了她的衣服上,她的面目看起来却还是那般动人。 只不过此刻在她的眼中出现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苏舞忽而心头一热,道:“敛容妹妹,原来你在这里?” 陆敛容不动神色的看了看众人,道:“不错,我是在这里,见我没死,你们是不是很意外啊?” 苏舞一听这话,再一看陆敛容的脸色,急急说道:“妹妹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也被这个矮子迷了心智?” 陆敛容哼一声,道:“姐姐的话,未免也太惹人感动了,想那姐姐常年跟朱青混在一起,必然是欢喜朱青,如我这样的毒女子,死在朱青所养的麒麟之下,倒正是称了各位姐妹的心意,坊间一传边说:‘哎哟,你看那七天仙子峡中各个仙子都是美名扬天下啊!不仅人美心更好!’” “够了!”苏舞忽然打断陆敛容的话头,喝道:“妹妹今天是怎么呢,怎地如此揣度我们这几位姐妹?” 那陆敛容一看苏舞的面容,悄然笑道:“哟,姐姐怒了?真的怒了,我之所以这样说几位姐妹,不全都是拜你们所赐么,想起幼年的时候,那时候的姐姐要去外间四处云游,枉我低声下气的求了姐姐那么久,结果姐姐还是带着朱青去了……别以为你们的算盘打得有多好,当日我躲在树后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本来准备送送姐姐的,结果刚好听到姐姐说:青儿,不是姐姐不愿意带你的敛容妹妹去,而是因为她修炼的是毒术,我恐她在外面惹了不好的事情啊!” 苏舞一听这话,脸上忽而红了,但不久旋即恢复,道:“那是因为当时妹妹的毒功初有成效,尚且无法完全自控,所以我自然不敢带妹妹去外间远游!” 陆敛容喝一声:“够了,你不用找借口,借口就是那个把你甩了的男人,每个寡妇都有一个!” 苏舞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怒,喝道:“妹妹,你怎地如此忤逆?”声音中更是多了一些激越颤抖。 陆敛容一听这话,眉毛一挑,笑道:“哟,姐姐怒了?姐姐真的怒了?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朱青养的那个孽畜碎了我的筋脉,再加上你们用一些奇怪的草药将我的血脉洗净,我几百年的修行到了今日全然毁于一旦,枉我称你们一声姐姐,我还真是幸福啊!啊,七天仙子峡,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全然不应该让我这个毒女活在其中!” 苏舞此时已然再也忍不住了,吼道:“够了,敛容妹妹,我不管你是受何人指使,今天我们是不会放过你面前这个臭矮子的,等我们收拾了他,再来跟你细说!” 陆敛容冷冷一笑,道:“谁要跟你们细说!”接着,她转过脸看着土行孙道:“鬼巫神,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你看看这几个人,一个断胳膊的寡妇,一个被打伤了的裁缝,还有一个疯疯傻傻的小子以及几个不省事的小娃娃,若收拾不了他们,你的英名可就无处可放了啊!” “哈哈哈!”土行孙大笑一声,道:“这话说得好,我的英名,今天一定会保住。收拾掉你们这群家伙,我就不信我没有这个本事!” 那土行孙说完此话,顿时便轰然而起,这洞穴中顿时四周都传来了炸裂之声。洞穴本就全为封闭状态,这一炸之间,几个人似乎都无法相顾,顷刻之间便听到了葫芦娃中有人的惨叫之声。 等到这一场爆炸平息下来,土行孙的脚边已经躺下了三个葫芦娃,而他的手中更是拿着那个紫金葫芦,调笑道:“这紫金葫芦倒像是有些来历,只可惜主人不济啊!” 七娃躺于地上,冷声一喝道:“就算这紫金葫芦到了你的手上,你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这葫芦从来只听我的!”说罢,七娃更是哼了一声。 土行孙转脸看看七娃,淡淡一笑,道:“你以为我要用你这个葫芦么,错,我只需要自己的双手,便可以让这些人一个个倒地不起!”土行孙说完这话,更是侧目盯着面前的那些分散站着的人。 三娃却是一摇脑袋,说道:“你打就打,为何这么多的废话!看你这个三寸丁,打架一定很不行!” 土行孙喝道:“闭上你这张嘴,留点力气待会喊……”土行孙那救命二字尚没有说出口,却是忽然间嘴巴一歪,当即两颗大门牙从嘴巴里飞了出来。整个人更是猛然跌倒在地。一声哀嚎。 “六弟!你真是太棒了!”躺在地上的三娃忽而对这六娃那一片虚空说道,继续打,把这个家伙打得求饶才好。 土行孙猛然抬起头朝着三娃说话的地方看去,却看不到任何人。 他脸上一阵惶恐,忽而口中念出一阵口诀,顿时周身黑烟四起,鬼声连绵,鬼雾之中,略有一个人形。 那正是六娃隐身娃。 土行孙喝一声:“小子竟然偷袭我!”话未必,早已经轰然掠去,那六娃正欲动手之时,却不见了那个土行孙,正要四处寻他身影。 “六弟小心!”三娃这话还没有出口,一阵土气从六娃的头顶罩了下来。 六娃顿时如同一座遭受重击的宝塔,瞬间坍塌在地,口中狂吐鲜血。 苏舞和那受了伤的慕容绣云齐齐上来,黑雾大作,土气奔涌。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每个来自七天仙子峡的人无不伤痕累累,那土行孙望着瘫倒在地的众人,道:“你们不是想要知道如何出去么?那我就告诉你们,只要练成了土遁之术,自然能逃出这个洞穴!” 说罢,土行孙前行几步,走到一块石壁之上,轻轻一磕,便传来空空的声音,旋即,他的足底在石砖上面动了几下,顿时石砖翻动,露出一大片土地。 原来这洞穴,并非全是石制。 慕容绣云擦干嘴角的鲜血,看着土行孙的动作,嘴角轻轻的一笑。 “那么,现在就让我带着你们走吧!”说完,这土行孙左手招起一股土云,牵动这些躺在地上的伤者,一声怒吼,顿时众人只感一阵憋闷之气,再一恍然之间。 所有人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洞穴。 田鸡山中,洞穴连通,你永远无法知道你现在所呆着的地方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 心思绝,誓杀鬼巫神 醒来之后,依然是在一个洞穴中。 轰隆轰隆的声响传了过来,于是才知道,这个洞穴并不像先前那个一样只有这群人,透过空气中的震荡,苏舞的眼目中出现了哪吒的背影,而此刻的哪吒正在和一面血墙搏斗,确切地说,是那血墙之后躲着什么。 一阵阵的血雾之中,哪吒的混天绫四处抽动着,而紧随在他身边共相进退的,正是镜女蓝月亮。 那血雾不停的翻涌着,过了一会儿,忽然间气势更是大作,皇皇然而起,顿时汹涌澎湃的朝着那二人罩过去。 一时间,那二人眼看就要失去防御被掩盖于其中,忽而听得哪吒一声大喊,却并没有迎着那血雾的锋芒,倒是似乎顾忌着什么,将蓝月亮从那血雾中一把带了回来。 两人甫一落地,那蓝月亮顿时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苏舞等人,表情一变,咦了一声。 哪吒手中只顾着对付那血阵中的血雾残余的杀气,忽听得耳边蓝月亮的声音,乃是下意识问道:“怎地,你还好吧?” 蓝月亮道:“我还好,我看见姐姐们了,还有你的那几个兄弟!” 哪吒一听这话,顿时将那混天绫迎空阻挡成一道红墙,回头一看,过见苏舞等人齐齐瘫软在地上。 哪吒和那蓝月亮瞬即便会落在地上,蓝月亮看着苏舞嘴角的鲜血,道:“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哪吒看着这些人,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方才自己只顾着空墙外的威胁,何曾在意这洞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舞这才将方才的那些经过略略一讲,而后道:“原没曾想到竟然这么快见到了你们,只不过现在我们这些人多有受伤,倒是你们两个还有些功力。虽然如此,可是我们大家都是困在这其中,如何是好?” 哪吒道:“既然能进来,必然就能出去,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苏舞道:“他们擅长土遁术,我们方才在那洞穴之中就是因为土遁术才败给了那个矮子!刚才看你所对付的那血雾非常熟悉,莫非对手就是那个血巫?” 哪咤点了点头,道:“纵然那血雾无法伤我,但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所以我拿那个人也没有办法,他就像一个天生王八一样乖乖的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面。”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那血雾却是忽然慢慢散去了。而那个蹲坐在地上的慕容绣云忽而一摸胸口,道:“哥哥,我有预感,我们要遭难了!” 哪吒一听这话,旋即转脸去看慕容绣云,道:“妹妹,你真的有了预感?” 哪吒此话还没有说完,那慕容绣云的一整个身子忽而抖动起来,形如筛糠,而那面色也越来越白,似乎恐惧已经深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众人看着慕容绣云的这番模样,都觉得甚为奇怪。倒是哪吒却很清楚。 因为他知道,她的妹妹慕容绣云是一个鼠精就算她不成仙不成妖,在灾厄的预感之上也比寻常人厉害。 哪吒至今记得幼时自己当要自尽以谢父母的前夜,这只小白鼠在柴房中告诉自己明日将有性命之厄的事情。 而此刻这个慕容绣云的形状像极了当时。 难道这就代表这群人中间必然要有人死去么?而现在虽然身困洞穴中,可是却并没有任何威胁,难道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将要遭遇更大的困境么? 哪吒沉默了,他看了众人一眼,旋即在慕容绣云身边蹲下,道:“小白,不要担心,万事有我!”此话一出口。 那一旁的蓝月亮心中忽而一个闪念,笑道:“原来,这是他的口头禅呢!” 方才与蓝月亮纠葛于那血雾之中的时候,蓝月亮见那血雾十分庞大,而且源源不断的时候,料到这里是鬼巫族邪术血术的炼化的巢穴,难以对付。 但那哪吒总在道:“不要紧,万事有我呢!” 似乎他正能处理一切事情一样。 “喀喀喀” 洞穴中再次发出这样的声音,金石齐动,而这次的声音同时从洞穴各处齐齐响起,犹如铁甲击在石壁上发出的声音一般,冷厉而诡异。 “你们看那是什么!”三娃忽而指着这洞穴的顶部问众人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了那个地方,忽而之间,那些黑色的坚硬石块忽然间裂开来,而之后更是发出灿灿的精光。 紧随着而来的,更是飞石四射,朝着洞穴地上的每个人砸去,虽然已经不是巨大的滚石,但那些碎石却是被那精光一灼,激射而出,锋利无双。 此时这些人群中早有不少的无法自保的伤者,哪吒轰然掠至众人之上,于那混天绫大长,左右挥舞之间将那些碎石险险隔开。 碎石如雨,折腾了很久才停下来。 之后,整个洞穴忽然变得极为明亮。 那洞穴的穹顶此时全然成为了金色,光芒普照,之后,众人稍稍觉得有点太过明亮,谁知此时那苏舞忽然喝一声:“大家把眼睛闭上,这种亮光会刺人眼盲!” 苏舞的话音刚落,那洞穴顶上的金光顿时大涨起来,一时间整个洞穴在那光芒中像是一个巨大的太阳,而所有人沉浸在这种廖烈的光芒直射之下。 若不是苏舞有几番警觉,怕是这些人中早有人又要受伤了。 哪吒将那混天绫迎空一抖,圈成一个巨大的红罩子罩在大家的身上,并于其中喊道:“大家透过这个混天绫去看周遭的状况,应该无恙!等我先试一下!” 说话间,哪吒更是自己先睁开了眼睛,果如其所说,这混天绫本是中神代的神物,灵气逼人,透过那混天绫的层层纹理,对于外界的状况倒也能探其一二。 哪吒果见有效,乃对大家说道:“现在大家可以睁眼了!” 这时候众人方才是睁开了眼睛。勉力注意者四周的环境,恐防有变。 而此时在仅仅一壁之隔的另外的洞穴里,土行孙,陈世美,陈一凡,陆敛容则冷冷看着这洞穴中的场景。 陆敛容略略调息,只盼自己的毒力还能够恢复,但身子只是一抖,便前功尽弃了,她已无能为力。 所有的修行,千百年来的熬炼,终究是在这一日毁于一旦了。 此刻看着远处洞穴中罩在混天绫中的那些人,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恨。 陈一凡站在陆敛容的身后,看着陆敛容的面容发出淡淡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光彩,顿时心头一紧,上前道:“陆姐姐,你没事吧?” 陆敛容不语,却有一行眼泪被她轻易一卷袖子,霎时擦干去,就像是从来不曾流下来过一样。 陈一凡却捕捉到了这样的泪。 本是一个清丽的女子,此时当年的神力尽皆散去,自然面容多了几番憔悴。陆敛容缓缓走到土行孙面前,道:“鬼巫神,我要你教我这土遁之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而方才你用土遁之术带我穿越这地下的土脉的时候,我实实感受到了土遁术的神奇,而今我虽然已经没了法力,但我的心绝不会甘愿自己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我要告诉那些害我的人,他们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陈一凡本来预备上前安慰陆敛容一番,但是此刻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她了。 那个在竹扉中醒来时,躺在一边,有着乖巧面容和温婉的肤色的女孩子,此时全然被仇恨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陈一凡知道她是毒女,但并不觉得她的心也是有毒的。但此刻看来,她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狠毒女子。 陈一凡走上起来的脚步终于还是止住了。 难以再往前走动一步,本来只有一丝的失望,现在却忽而化成一片海洋。 陈一凡心中不觉有些叹息:“为何每个我身边的女子,都会这样?”想到这里,陈一凡的手不觉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那道伤口。 李甜儿的那一剑,和那一双恼恨的眼睛,历历在目。 土行孙一听陆敛容要拜师,顿时哈哈一笑,道:“若是果真如此,我倒是颇有些欢喜的!” 陆敛容一听这话,当即拜伏在地。这样的神速,让身边的陈一凡和陈世美同时惊呆了,陆敛容口中一唱,道:“多谢师父!” 那土行孙此刻却忽然朝着陆敛容伸过手去,陈一凡猛喝一声:“你想干什么?”旋即拦在了土行孙和陆敛容之间。 那土行孙见陈一凡横插一杠子,心中颇有些不乐,说道:“我是想让她站起来,我要教她几个规矩!” 陈一凡却忽而凛然转身,冲着陆敛容道:“你不是要拜师么。我教你难道不成么?” 陆敛容一听此话,心中早浮现出当日那个被朱青轻易就挂在竹树上分尸的样子了,讪笑道:“陈一凡,我谢谢你救了我性命,但是我要拜就要拜名师,你还不行!” 陈一凡一听这话,猛然一怒,喝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陈一凡么?”说罢,陈一凡对陈世美道:“哥哥,我们还等什么,所谓的鬼巫神也不过就是如此,十足是个败类罢了,就算他不给我们血术的中卷,我们照样能将法术学到更好之处,我陈一凡憋不住这口气,现在就要和这个矮子斗一场!” 此时站在陈一凡身后的土行孙面色一凛,忽而怒气皎然朝着陈世美道:“你们两个竟然利用我抓住这群人,让后想从我身上得到血术中卷?” 陈世美见事已至此,也不便再隐瞒了,点了点头,沉沉说道:“鬼巫神,你虽名为鬼巫神,也不过是个小怪物罢了,我日日修炼血术,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打败你,但现在我的弟弟来了,我想,我已经不用等那么久了!” 陈一凡赫然之间,全身青光四起。护身之气,俨然成势。 而那已经将血术上卷修习透彻的陈世美也将血气翻涌而出,身后的洞穴中忽而窜出一只血豹。 土行孙冷喝一声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可知你这个血豹还是我赠给你的!” 陈世美不说话,血阵即成,轰然而去。 第三十四章 以此志,誓杀鬼巫神 醒来之后,依然是在一个洞穴中。 轰隆轰隆的声响传了过来,于是才知道,这个洞穴并不像先前那个一样只有这群人,透过空气中的震荡,苏舞的眼目中出现了哪吒的背影,而此刻的哪吒正在和一面血墙搏斗,确切地说,是那血墙之后躲着什么。 一阵阵的血雾之中,哪吒的混天绫四处抽动着,而紧随在他身边共相进退的,正是镜女蓝月亮。 那血雾不停的翻涌着,过了一会儿,忽然间气势更是大作,皇皇然而起,顿时汹涌澎湃的朝着那二人罩过去。 一时间,那二人眼看就要失去防御被掩盖于其中,忽而听得哪吒一声大喊,却并没有迎着那血雾的锋芒,倒是似乎顾忌着什么,将蓝月亮从那血雾中一把带了回来。 两人甫一落地,那蓝月亮顿时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苏舞等人,表情一变,咦了一声。 哪吒手中只顾着对付那血阵中的血雾残余的杀气,忽听得耳边蓝月亮的声音,乃是下意识问道:“怎地,你还好吧?” 蓝月亮道:“我还好,我看见姐姐们了,还有你的那几个兄弟!” 哪吒一听这话,顿时将那混天绫迎空阻挡成一道红墙,回头一看,过见苏舞等人齐齐瘫软在地上。 哪吒和那蓝月亮瞬即便会落在地上,蓝月亮看着苏舞嘴角的鲜血,道:“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哪吒看着这些人,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方才自己只顾着空墙外的威胁,何曾在意这洞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舞这才将方才的那些经过略略一讲,而后道:“原没曾想到竟然这么快见到了你们,只不过现在我们这些人多有受伤,倒是你们两个还有些功力。虽然如此,可是我们大家都是困在这其中,如何是好?” 哪吒道:“既然能进来,必然就能出去,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苏舞道:“他们擅长土遁术,我们方才在那洞穴之中就是因为土遁术才败给了那个矮子!刚才看你所对付的那血雾非常熟悉,莫非对手就是那个血巫?” 哪咤点了点头,道:“纵然那血雾无法伤我,但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所以我拿那个人也没有办法,他就像一个天生王八一样乖乖的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面。”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那血雾却是忽然慢慢散去了。而那个蹲坐在地上的慕容绣云忽而一摸胸口,道:“哥哥,我有预感,我们要遭难了!” 哪吒一听这话,旋即转脸去看慕容绣云,道:“妹妹,你真的有了预感?” 哪吒此话还没有说完,那慕容绣云的一整个身子忽而抖动起来,形如筛糠,而那面色也越来越白,似乎恐惧已经深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众人看着慕容绣云的这番模样,都觉得甚为奇怪。倒是哪吒却很清楚。 因为他知道,她的妹妹慕容绣云是一个鼠精就算她不成仙不成妖,在灾厄的预感之上也比寻常人厉害。 哪吒至今记得幼时自己当要自尽以谢父母的前夜,这只小白鼠在柴房中告诉自己明日将有性命之厄的事情。 而此刻这个慕容绣云的形状像极了当时。 难道这就代表这群人中间必然要有人死去么?而现在虽然身困洞穴中,可是却并没有任何威胁,难道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将要遭遇更大的困境么? 哪吒沉默了,他看了众人一眼,旋即在慕容绣云身边蹲下,道:“小白,不要担心,万事有我!”此话一出口。 那一旁的蓝月亮心中忽而一个闪念,笑道:“原来,这是他的口头禅呢!” 方才与蓝月亮纠葛于那血雾之中的时候,蓝月亮见那血雾十分庞大,而且源源不断的时候,料到这里是鬼巫族邪术血术的炼化的巢穴,难以对付。 但那哪吒总在道:“不要紧,万事有我呢!” 似乎他正能处理一切事情一样。 “喀喀喀” 洞穴中再次发出这样的声音,金石齐动,而这次的声音同时从洞穴各处齐齐响起,犹如铁甲击在石壁上发出的声音一般,冷厉而诡异。 “你们看那是什么!”三娃忽而指着这洞穴的顶部问众人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了那个地方,忽而之间,那些黑色的坚硬石块忽然间裂开来,而之后更是发出灿灿的精光。 紧随着而来的,更是飞石四射,朝着洞穴地上的每个人砸去,虽然已经不是巨大的滚石,但那些碎石却是被那精光一灼,激射而出,锋利无双。 此时这些人群中早有不少的无法自保的伤者,哪吒轰然掠至众人之上,于那混天绫大长,左右挥舞之间将那些碎石险险隔开。 碎石如雨,折腾了很久才停下来。 之后,整个洞穴忽然变得极为明亮。 那洞穴的穹顶此时全然成为了金色,光芒普照,之后,众人稍稍觉得有点太过明亮,谁知此时那苏舞忽然喝一声:“大家把眼睛闭上,这种亮光会刺人眼盲!” 苏舞的话音刚落,那洞穴顶上的金光顿时大涨起来,一时间整个洞穴在那光芒中像是一个巨大的太阳,而所有人沉浸在这种廖烈的光芒直射之下。 若不是苏舞有几番警觉,怕是这些人中早有人又要受伤了。 哪吒将那混天绫迎空一抖,圈成一个巨大的红罩子罩在大家的身上,并于其中喊道:“大家透过这个混天绫去看周遭的状况,应该无恙!等我先试一下!” 说话间,哪吒更是自己先睁开了眼睛,果如其所说,这混天绫本是中神代的神物,灵气逼人,透过那混天绫的层层纹理,对于外界的状况倒也能探其一二。 哪吒果见有效,乃对大家说道:“现在大家可以睁眼了!” 这时候众人方才是睁开了眼睛。勉力注意者四周的环境,恐防有变。 而此时在仅仅一壁之隔的另外的洞穴里,土行孙,陈世美,陈一凡,陆敛容则冷冷看着这洞穴中的场景。 陆敛容略略调息,只盼自己的毒力还能够恢复,但身子只是一抖,便前功尽弃了,她已无能为力。 所有的修行,千百年来的熬炼,终究是在这一日毁于一旦了。 此刻看着远处洞穴中罩在混天绫中的那些人,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恨。 陈一凡站在陆敛容的身后,看着陆敛容的面容发出淡淡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光彩,顿时心头一紧,上前道:“陆姐姐,你没事吧?” 陆敛容不语,却有一行眼泪被她轻易一卷袖子,霎时擦干去,就像是从来不曾流下来过一样。 陈一凡却捕捉到了这样的泪。 本是一个清丽的女子,此时当年的神力尽皆散去,自然面容多了几番憔悴。陆敛容缓缓走到土行孙面前,道:“鬼巫神,我要你教我这土遁之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而方才你用土遁之术带我穿越这地下的土脉的时候,我实实感受到了土遁术的神奇,而今我虽然已经没了法力,但我的心绝不会甘愿自己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我要告诉那些害我的人,他们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陈一凡本来预备上前安慰陆敛容一番,但是此刻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她了。 那个在竹扉中醒来时,躺在一边,有着乖巧面容和温婉的肤色的女孩子,此时全然被仇恨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陈一凡知道她是毒女,但并不觉得她的心也是有毒的。但此刻看来,她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狠毒女子。 陈一凡走上起来的脚步终于还是止住了。 难以再往前走动一步,本来只有一丝的失望,现在却忽而化成一片海洋。 陈一凡心中不觉有些叹息:“为何每个我身边的女子,都会这样?”想到这里,陈一凡的手不觉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那道伤口。 李甜儿的那一剑,和那一双恼恨的眼睛,历历在目。 土行孙一听陆敛容要拜师,顿时哈哈一笑,道:“若是果真如此,我倒是颇有些欢喜的!” 陆敛容一听这话,当即拜伏在地。这样的神速,让身边的陈一凡和陈世美同时惊呆了,陆敛容口中一唱,道:“多谢师父!” 那土行孙此刻却忽然朝着陆敛容伸过手去,陈一凡猛喝一声:“你想干什么?”旋即拦在了土行孙和陆敛容之间。 那土行孙见陈一凡横插一杠子,心中颇有些不乐,说道:“我是想让她站起来,我要教她几个规矩!” 陈一凡却忽而凛然转身,冲着陆敛容道:“你不是要拜师么。我教你难道不成么?” 陆敛容一听此话,心中早浮现出当日那个被朱青轻易就挂在竹树上分尸的样子了,讪笑道:“陈一凡,我谢谢你救了我性命,但是我要拜就要拜名师,你还不行!” 陈一凡一听这话,猛然一怒,喝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陈一凡么?”说罢,陈一凡对陈世美道:“哥哥,我们还等什么,所谓的鬼巫神也不过就是如此,十足是个败类罢了,就算他不给我们血术的中卷,我们照样能将法术学到更好之处,我陈一凡憋不住这口气,现在就要和这个矮子斗一场!” 此时站在陈一凡身后的土行孙面色一凛,忽而怒气皎然朝着陈世美道:“你们两个竟然利用我抓住这群人,让后想从我身上得到血术中卷?” 陈世美见事已至此,也不便再隐瞒了,点了点头,沉沉说道:“鬼巫神,你虽名为鬼巫神,也不过是个小怪物罢了,我日日修炼血术,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打败你,但现在我的弟弟来了,我想,我已经不用等那么久了!” 陈一凡赫然之间,全身青光四起。护身之气,俨然成势。 而那已经将血术上卷修习透彻的陈世美也将血气翻涌而出,身后的洞穴中忽而窜出一只血豹。 土行孙冷喝一声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可知你这个血豹还是我赠给你的!” 陈世美不说话,血阵即成,轰然而去。 第三十五章 两相斗,终难胜对手 那自诩为鬼巫神的土行孙平日里总是仗着自己的一些外门邪术横行鬼巫族,并让鬼巫族族人称其为神,更是因为自己身材矮小心理颇有些畸形,所以定下了鬼巫族人必须是残肢或者破面才能当首领这个邪恶的规矩。 一贯横行的他全然不会想到这鬼巫族中竟然一直有这么一个想要有朝一日能打败他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二首领陈世美。 陈世美在鬼巫族中的为人,一贯都是这么低调,纵使他的法术在这鬼巫族中独当一面,他也从没有起过自己去当大首领的心。 这样的人总是二号人物,但是这并不能抹杀他的威胁性。 所以今天的土行孙有些后悔了,但是他不怕,他依旧斜睨着陈世美,道:“你真想要打败我?这不是好笑么,你的血巫之术乃是我教于你的,你要怎么打败我?而我土行孙手下的土地,自然只能得到我的三分功力,你这般就想要打败我,岂不是痴人说梦?” 陈世美不卑不亢,道:“或许我的血巫术的确没有你这番成就,但是今日我的身边有一个陈一凡,他是我的兄弟,他有名门正派的道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想要打败你,我们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土行孙看着陈一凡,道:“你所说的道术,乃是源自何方,岂能有我等中神天将之力?” 陈一凡一听这话,方晓得这土行孙的寿命似乎还要早于自己所修习的道法,于是侃侃道:“我道家所有术法,皆取自天地人神中的一个字‘易’!自易化而为天地,人神,以观周天之法,育天地之灵养我血肉之躯,从而化而为仙,凡人成仙,虽然路途坎坷,但若有朝一日成了,则神力比起你们这些老顽固,不会输多少!” 土行孙淡淡一笑,道:“你们只不过是仙界的一个诱饵罢了,若是等到你们有一天终于有了神仙之力,你们当会明白一个道理,神仙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而你们也会为了你们的成仙之路而后悔的,到时候,当你们明白成仙只不过是个弥天大谎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你们这一生,所有舍去的东西,都换不来一个后悔!”土行孙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也是个神,纵然有了长生之力又怎么样,还不是卑躬屈膝受人指使,倘或有一天这世上出了一个天魔之后,所有的神仙,也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把灰而已!所有的长生,在天魔的手中,就像是一根野草,轻轻一拉,就会断掉。没有血汗,只有后悔的叹息!” 陈一凡喝道:“什么天魔?自古邪不胜正!” 土行孙一听这话,更是大笑起来,道:“人啊,你的名字是天真!想我当年丧命,若不是碰到天魔,岂能重生?只有天魔才拥有随意让人重生的力量,而那所谓的正道仙门,明明拥有无上仙力,却于我这等丧命之仙不管不问……所有的小仙不过就是棋子罢了,你们若真想成仙,除非就是坐上天帝的位子。只是多年之前还有天帝,而现在,这天帝早就不见了踪影,而这仙界也早化为了布满世间的神墓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再一看土行孙的脸色,本欲驳斥,却是忽而愣住了,这土行孙说这话的时候,倒并非像是胡言乱语,看他眉间的那一抹阴暗,倒像是果真在思考一般! 陈一凡不觉窒在那里,不动了。 “你不是要做我的师父么?你不是要证明你自己的本事么!”陆敛容忽而在陈一凡的身后笑道:“你若果真有些本事的话,你倒是显给我看看啊!我倒是觉得鬼巫神更加有魄力和气度!” 陆敛容这话显然是在暗中向那土行孙示好,更是在激怒陈一凡,想要看看这二人是不是真有什么本事。 陈一凡回头看了看陆敛容,道: “陆姐姐,你变了!” 陈一凡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沉寂,似是的确发自肺腑,而看着陆敛容的那双眼睛,也颇有些神采,似乎能将陆敛容的一颗心儿全部看透一般。 陆敛容面色微红,心中暗道:“我本没你想得那么好,在你心中的我,不过就是你平日胡诌的罢了!”想到这里,陆敛容又想通了,那张脸旋即恢复往日冰凉之色,目不斜视的将陈一凡的眼神看了回去。 陈一凡轻轻道:“陆姐姐,不管你变得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在这个下三滥的手下做徒弟,我要让你做回过去的样子!” 在陈一凡的心中,笃定的是,当年他身上所有的创伤,不过是来自朱青罢了。而这个陆敛容本性善良,只是因为遭遇了困厄才会变得如此而已。 陆敛容那张无辜的脸,以及她和陈一凡之间的阴错阳差,让那陈一凡心甘情愿将自己蒙在了鼓里。 陈世美走到陈一凡身边,说道:“一凡弟弟,我常听你们道家用的都是剑,我虽不才,倒也算给你找了一把剑过来,虽只是一把铁剑,但我相信,你能将你所有的道法功力赋予其中!” 陈一凡心头一热,道:“好,那我们两个今天就让整个鬼巫族解放吧!” 二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土行孙霍然而起,便在周身运转起一个巨大的土灰色的云团,自云团之间,更是如同掀翻了一大桶水一般涌过来阵阵恶臭之气。灰土之光过去之后,紧跟着是嘈作的血气。 陈世美掠到陈一凡的身边,于那血豹一声大吼,自己的血阵也凭空架起来,只是这血阵尚没有真正发挥效力。忽听得那土行孙一声大喝:“破血!” 轰然之间,整个土行孙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于他消失的那块地方猛然间滚起勃发的黑雾。 陈一凡一声怒喝,手中铁剑出鞘,这几日在那田鸡山下,虽然山穷水恶,但那陈一凡却早知道,倘或要在危险的境地里保护自己,靠运气是决然行不通的,正因为如此,陈一凡这几日也在苦修那九子之剑中的好文之剑。 而于前几日,他的剑法之力,更是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第二境,“衣带渐宽,伊人憔悴”之苦索之境,已然练成。 这苦索之剑,正要练剑之人强其心志才可有成,那陈一凡自南极剑门直通台之后就一路多舛,几次于死亡边缘擦肩而过,更是遇到了这几位奇女子和几个兄弟,生活并非还是在那南极剑门上的暮鼓晨钟,而是开始充满了人情味,充满了希望,绝望,孤独,情意,狠毒等等等等。 经过了这一切的陈一凡虽然还是如当初一般多有不羁,但那不羁之中却也偶尔透露出一丝丝的持重,一丝丝的沉稳。 每个人的成长,又何尝不是这样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呢? 为了生命,为了理想,为了生活,一路的追求,衣带渐宽之时,回首来时的路,不会再后悔,因为我们曾经这样活过,我们为了一种追求,曾经这样的独特过,我是我认识的我,是我要的这样的我。 铁剑。白光。 护体青光,在这一瞬间三法齐发。 那方才还气势嚣张的血云也被那剑光生生逼退了回去。 而兄弟,站在一边,自己所要保护或者说挽救的人站在身后,这一时之间,陈一凡的心中似乎充满了力量。 陈世美的血阵纵然无力,但此刻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力量,他跟着陈一凡一起朝着土行孙冲去。 那么,兄弟们一起上吧。 陈世美左手的血光迅速淹没在土行孙的血云之中,但是刹那间,陈世美的身体里腾然而出一道青光。 那是陈一凡度给他的护气,虽然只能勉强遮挡住陈世美的半个身子,但陈世美已经感觉到了。 就是这种力量,这种来自天机道卷中的力量。浑然,透彻,醇厚,似乎能呼应天地一般。 那积蓄在陈世美脑海中的道法秘诀,开始微微有些颤抖,像是有一个白色小人,在陈世美的脑海中唱着歌谣。 这便是天机道卷。 陈世美已经有了几分感应,但毕竟不是出自南极剑门的他,全然还无法领会这法术,只能在此时稍有感应。 这微微的感应,已经让陈世美更加坚定了信心,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找到机会让陈一凡将那南极剑门的法门基础交给他。 陈一凡九子剑中的好文之剑甫一打出,便觉天上地下都是淡淡白气,看似飘渺轻盈,实则暗藏玄机,那白气方才刚刚靠近土行孙的血云,顿时恍然大作,祭起一大团一大团的墨渍,那墨渍于空中忽而化为各种字形,悉数朝着土行孙打过去,轰然之间,一个个汉字尽数消融在云气之中。 这不同的字形,竟然也似有不同的力道: 正楷之字,各个有形,如同拓印而去,顿时在那土行孙的云气中打出一个个裂纹,随之而去的更是一个个行书,行书的字体顺风顺水,飘逸却又不失规范,扫动间撇揦有风,带着劲道掠过,而到最后最为强势的便是草书,如疯似狂,电闪雷鸣,轰然而去,顿时将那土行孙的血云给破了。 那土行孙忽而一撤,身形一现,却仍然颇有不屑道:“小小毛头,算你还有几分伎俩,我便不再让你,给你一个痛快!”那土行孙此话一出口,赫然升空而起,凌驾于洞穴中心的半空之中,喝道: 土乃世间之本,血乃生命之源,我将以我本我源,皆大地之力,血脉之声,作大成之法! 那土行孙此话一说完,这整个洞穴中顿时发出轰隆隆的穹响,这般穹响竟是来自地上,这陈一凡方一察觉之时,顿时身下一抖,轰然一股夹杂着血流,泥土,碎石的激流奔突而出,朝着陈一凡袭了过来。这陈一凡方要爆发体内护身之气之时,却是忽而听到一声痛吟,这声音正是来自一边的陈世美。 他不敌了! 而此刻的土行孙仍然身在半空,吼然咆哮,形容狰狞,异于常人,周身更是黑红色弥漫,宛如怪物一般。只是此时的陈一凡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法力的确有够高强。 轰然之间,陈一凡还没来得及去救陈世美,顿时地上又是一股势大无比的泥血奔流之上,如同苍山再造,轰然朝着陈一凡顶了过来,陈一凡身形一侧,勉强打出了身体里的护体青光,将要用九子剑好文之剑压制那股突起的血泥大阵之时,却是铁剑刚一下落,那泥血顿然大作,竟将一柄铁剑击了个粉碎。 陈一凡愕然了,整个身子动弹不得,一股奔流的血泥涌向了他的身体。 他是真的输了。 纵然拥有了不低的道术,纵然拥有了半身的不坏之身,可是此刻他所面对的却是中神代的一个神。 神和人毕竟是有差别的。 就像是一个农民,永远别想用三文钱来叫一个富人为自己搓脚一样。 有一种差距,不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彻底消失的。 这就是生活的现实。 陈一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身子轰然撞向了洞穴的穹顶。那一刻的时候,一切显得那么宁静。就连张牙舞爪的土行孙看起来也就只是在胡乱甩着胳膊布阵一般。 陈一凡还在向后退着,他的眼睛看到了陆敛容的眼睛。 他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不屑,或者是暗藏的悲哀。 陈一凡本欲解救的人却对陈一凡抛来了怜悯的目光。 陈一凡的鲜血一大团一大团的下落。 而陆敛容的表情,丝毫不变,从她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当中,她像是在说:“我选择土行孙做我师父!看样子是对的!” 整个身子撞向了穹顶。 碎了一地的,除了背后的石头,还有那颗充满了希望的心。 第三十六章 黑森外,二僧同行出 “一凡!一凡!” 遥远的,像是从世界尽头传来的呼唤声,陈一凡睁开了眼睛,后背的整条脊梁都传来刺骨的疼痛。 “哇哈哈,哇哈哈!” 苍凉的洞穴中,土行孙的得胜之后的笑声颇有些嚣张,陈一凡忍着疼痛看着陈世美,道:“哥哥,你还好么?” 陈世美猛然间听到这一句,顿时犹如响雷在胸中爆炸了一般。此刻的境地中,陈一凡显然比自己要严重的多,而他却开口说道:“哥哥,你还好么?”陈世美看着陈一凡染满鲜血的衣襟,道:“我们快走,来日或可东山再起,我们还年轻不能死在这里!”陈世美说完这话之后,便要起身。 那空中的土行孙冷冷一笑道:“你们想走?往哪里走!出了这个洞穴你们才知道密道,而现在,你们连走到这个门口的机会都没有!” 陈世美扛着陈一凡,忽而转头对着土行孙一阵冷笑道:“你说我们没有就没有么?”此话一出口,这陈世美忽而捡起一块石头猛然朝着洞壁上的一个石像砸去,这石像一动之间,轰然有一面墙壁翻转了过来,而之后飞出来的就是一根混天绫。 陈一凡一见哪吒大喝一声闯了进来,乃是轻轻在陈世美耳边一笑,道:“哥哥还真是诡计多端!” 陈世美淡淡一笑,道:“我们这就出去,那些人会帮我们拖住土行孙的!”陈世美更不久留,默默驮着陈一凡走出洞穴,这才来到了一个旁道,然后动了几下机关,这些地穴中的机关他们却是都熟悉的。 一番曲折之后,陈一凡早昏睡在陈世美的肩膀上。 陈世美更不久留,着陈一凡于那土堡中带上了一些随身的物件,急匆匆朝着黑峦之森走去,方才走到半路之上的时候,忽而听得林中一阵嘈杂之声。 接着更是一个血红影子冲了出来。 陈世美不觉惊奇道:“你还活着?” 那活着的正是陈世美的座驾,那只血色豹子。 陈世美将陈一凡丢到了血豹的背上,一路往南,势必要走出这土行孙控制了大半的黑峦之森。 …… 前方,也许就有新的希望了。 黑峦之森外,长亭古道远。 这里虽然临近黑峦之森,但与那黑峦之森中的景象却是颇有些不同。 树是绿的,泛翠,而不是那种阴沉沉的黑绿色;花是开的,风吹雨打点点滴滴,而不是黑峦之森中的隐晦之态,总是被那些高大的树木夺去了阳光和风。 这里才是适合住人的地方。 一条道路向着南方延伸过去,路上青草萋萋,渐渐稀疏之处方有一条小溪。而此刻这小溪正是流水潺潺,一个小和尚提着一个小竹篓走到另外一个大和尚跟前,只见这个大和尚满身肥肉,赤着脚横躺在一根粗枝之上。那树枝倒也是颇有些柔韧,竟然将那大胖和尚给乘住了,清风过处,更兼树枝左右轻摇,这大和尚睡在树枝之上倒觉得 颇有些惬意。小和尚站在树下,看着竹篓里半篓活蹦乱跳的小虾,心中直念佛,道:“师傅,如此生灵,真要吃了它么?” 大和尚呵呵一笑,滚肉一翻,坐起身来,道:“我这不是屠戮,乃是超度而已!”说罢,这和尚一指那边早就做好的土灶,对小和尚道:“快去把这些虾儿给烹了,要记住少放料,我喜欢吃素的!” 小和尚点了点头,走到那土灶前,将那水烧热了,更将鲜虾倒入其中,边倒边说:“阿弥陀佛,忍耐些忍耐些,一会儿把你们煮熟了,就不痛了!祝你们早登西天极乐而去。”虾儿入水之后,这小和尚更是双手合什念了一番极乐经。 等到经卷念毕,那虾儿也颇有了一些香气。 大和尚喝着清水吃着虾,问那小和尚要不要尝尝,小和尚只是一摆手,匆忙合什只念阿弥陀佛。 大和尚呵呵笑道:“你这痴儿,怎地倒是成了我丧生和尚的徒弟了,哎,这倒也是奇怪之处!众家师兄弟们都说洒家只有佛根没有佛性,以我看来,你倒是只有佛性全无佛根!” 那小和尚抬起头看着师傅,说道:“师傅此话从何而来啊?” 大和尚已然乐呵呵道:“你可还记得昨日过河那一事?” 说起过河那一事,小和尚倒是想起来了。 自古佛家就有不近女色的规矩,这小和尚自然一直遵从,昨日小和尚随着自己的师傅行走到这条河流的下游,那一带的河水较深,不比这里的小溪,而昨日的时候,正当小和尚和师傅行到河边的时候,忽而见到一个头戴蓝布的村妇,这村妇倒是长得颇有些俊俏,一张笑脸在小和尚的心中就跟一个木鱼一般有味。 当时这三人都欲渡河,这小和尚和大和尚都是一提裤腿便要跨过去,却在这时候,那村妇在一边开口了,道:“这两位师傅,可否度村妇过河一程?” 这两个和尚当时就自然冲着那个村妇看去,小和尚心中惦记着清规戒律,于是慌忙合什双手道:“施主,我乃佛门弟子,自古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门中……”小和尚本欲说出戒女色这一戒条,怎奈想到此处,顿时脸红耳热,不觉闭上了眼睛,道:“实在是有些不便!” 小和尚正在啰啰嗦嗦中,忽而听得对岸的一个声音传来:“无痴,你还不过来?”这小和尚一睁眼之时,不觉大骇,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师傅将那女子负在背上往那河对岸去了。 小和尚不觉心中大惑,忙是跟了上去。 那女子到了对岸之后,下了胖和尚的背,感谢一番之后旋即走掉了。倒是那个小和尚赶紧走到师傅面前道:“师傅如此跟那女子亲近,岂不是犯了色戒?” “嗯?”老和尚正在送自己的裤腿,一听小和尚这句话,当即脸上颜色一变,说道:“兀地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洒家什么时候犯了色戒啊?” 小和尚指着远去的那个女子的背影,说道:“方才不就是么?” 大和尚一听这话,顿时面上不悦,道:“你这痴儿,可知我们两人中倒是你犯了色戒而已,我度她过河乃是行善缘,就算对方是阿猫阿狗我也会度,在我眼中众生平等,更不觉得这个女子被我度过河来有什么不妥,倒是你的心中却是有这心结,尚未行善,便觉对方是女子,触其体肤则是破了色戒,可知这色字世上本无,全是来自你的心中。你的色跟我的比起来,全然是大过错,犯了大戒!” 小和尚一听这话,登时羞了个满面通红。 这师傅所说的话,倒像是句句在理。 小和尚只得唯唯诺诺答道:“徒儿知了!” 小和尚想了这事情一番,此刻脸色不觉又红了些。 大和尚却是喜色欣然,道:“对了,这几日我们离了金尊寺,到处普度佛法,却不知种下多少善果?” 大和尚所说的善果,乃是他的爱好之一,那就是在各个地方,凡是他游历过的地方,都尽可能的修筑一个佛寺。 小和尚掏出一个黄皮书,翻看了一番,道:“这几日我们共种下三十二个善果,度化了一百二十多名沙门弟子!” “恩!”大和尚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满意,道:“本来准备去找那个陈一凡,谁知道竟然听人说他丧命于七天仙子峡中,可真是命运不济啊!” 大和尚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那一颗涅槃丸浪费掉了,哎!早知道他会英年早逝,我就不该把那颗涅槃丸给他的!” 小和尚一听这话,心中感到颇有些奇怪,道:“师傅,如此说来,在你眼中,那涅槃丸要比那陈一凡的命重要?” 大和尚一听这话,道:“那是当然,那药丸是我的!” 小和尚:“……” 第三十七章 僧行间,佛缘作相逢 这丧生和尚自信人生四十年,除了自己说的话,别人的话都是没有道理的。别人的话都是“空”,自己的话都是“佛”。 而依照自己的慧根来看的话,丧生和尚觉得,自己成为佛祖很可能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或者说自己这一世本就是佛的轮回。 丧生和尚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造型很像罗汉堂里面那个睡佛。 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有佛的随性,自年幼入了佛堂之后,他更是很少遵循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很长时间以来,他都不知道木鱼是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小和尚每天都是要去撞钟的。 而最最离奇的事件就是,在丧生和尚八岁那年第一次撞钟的时候,金尊神寺一口千年老钟彻底丧生了。佛门盛传此人敲钟就等于给这口钟送钟。 而之后的日子,佛门中的老丹木做的约有一个桌子大的巨型木鱼,也被敲了个稀巴烂。 从此之后,丧生和尚的法号便是由此而来,而他也成为金尊寺里面唯一一个不用打坐念经敲钟敲木鱼的和尚。 此刻的丧生和尚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乃是往前挪动着。心满意足的在古道上悠悠晒着太阳,兴起之时,又开始作诗: 两个和尚,一大一小,走在路上,阳光普照。 无痴一听,连声叫道:“好诗好诗!”边说话间,无痴自己都要吐了,可是不说这话的话,估计今天这丧生和尚会在他身边问一整天:“哎,你说我的诗到底哪里不好么?” 两个和尚,一大一小,走在路上,继续朝前。 这时候的道路略显曲折了,道路在拐了一个弯后又靠近了那条小溪,行走间那大和尚丧生忽而面色一怔,忽然对那无痴小和尚道:“痴儿,你去看看那溪中是什么东西?” 无痴一听此话,旋即走到溪边一看,但见一脉本来澄澈的溪流之中,忽而冒出一丝血流,只不过这血流被流水一冲刷,看起来非常浅。 无痴蹲在溪流边,用手指沾了一点嗅了嗅,转过身对师傅道:“师傅,这似乎,似乎是人血!” 无痴此话刚一出口,却见丧生和尚不理不问,而是怔怔看着前方,面上竟然一阵痴罔,眼光深处更是一阵颤动,似有一番疯狂之意一般。无痴心下生疑,顺着师傅的眼光看去,不觉先是一愣,接着更是面上大喜: “师傅,那个被扛着的人不就是南极剑门的陈一凡么?” 丧生和尚也已经发觉,但是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只是直直走上前去,方要走到陈世美身边的时候,忽而轰然一声,陈世美养育的那只血豹龇牙咧嘴的突然冲了上来。面色颇有些狠厉。 丧生和尚却似乎并不在意,迎面而上,那血豹刚刚涌上前来的时候,丧生和尚手中忽而打出一串佛珠。佛珠哐当一声在空中盘旋着,瞬即化出一片金钟罩,顿时就将那血豹给封在了其中。 扛着陈一凡的陈世美一见这场面,乃是冷然说道:“你这恶僧,何故封我血豹?” 丧生和尚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是你这血豹要来咬我,洒家虽然肉多,但却不会随意给人吃的,你那血豹一时三会儿我自然会将它放了,但是我的徒儿,你给我留下!” 陈世美一听这话,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丧生和尚不急不怒,呵呵道:“我说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扛着的这个人,乃是我的方外之徒,名叫做陈一凡,来自南极剑门,我说的这一切可对?” 这下子,该轮到陈世美愣住了。陈一凡此时还处于昏迷之中,更被他扛在背上,并不能醒来说些什么。陈世美颇为疑惑的看着丧生和尚,说道:“大和尚,你虽然将他的名字和门派说对了,但是我这兄弟可是从来就没有讲过他有你这个师傅啊!” 丧生呵呵一乐,道:“不说就是没有?罪过罪过!我不说这天上有一轮太阳,你去瞧瞧,有没有?” 陈世美一抬头看见那轮太阳,一时间竟然是无话了。 无痴在一边忍不住捂嘴轻笑一番。 陈世美看着昏死在背上的陈一凡,又看了看丧生和尚,道:“若果真如此,那你可是前来救这个人的?” 丧生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个小子跟我渊源颇深,我更是在这七天仙子峡周围寻了他几个月了,今日一见,却不料他竟然如此不济,我自然要救醒他来问个明白!来,把他交给我!” 陈世美一听这话,心中微微有所疑虑,自己在这世道上并不曾认识多少人,更兼常听说这人世间人心不古,倘或这和尚有什么心机算计的话,那陈一凡一遭殃,自己必然也会跟着遭殃的,适才这陈世美有些犹豫。 那大胖和尚丧生却仍是脸上带笑,道:“你这人兀地就是个混账,叫你给我就给我,怎么做起事来跟我们方丈师兄讲经一样又臭又长!” 陈世美面上一窒,却是忽而想起了一个好方法,连忙抱歉道:“呃,小子无知,这就将内弟交给你!还望大师行大恩大德,救我师弟于水火之中。”说罢,这陈世美速速走到和尚近前,将那陈一凡送到了大和尚手中,更是在第一刻行礼而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无痴的身边。陈世美心中所想的是,假如他陈一凡此刻遭难。陈世美必不惜一切代价将那无痴和尚扣在手中,要么交换,要么一命偿一命。 再一想这老和尚出门只带一个小和尚,二人肯定关系匪浅,扣住小和尚在手中,则必然手中还有一丝主动。 陈世美故作问候道:“小师傅今年多少岁啊?” 无痴难得有空跟外人说话,于是道:“贫僧自北方圣山佛足山金尊寺而来,为度佛法行走四域……” 陈世美脸上一黑道:“我是问你几岁!” “哦!”无痴脸色一红,乃道:“我年逾十五,佛龄七八!” “哦!”陈世美应了一声,更靠近了这无痴小和尚。那小和尚见陈世美靠得近了,顿时想起了师傅给自己的那个普度佛法的任务,再一见这个陈世美既然靠这么近,必然是有善缘的人,于是那无痴在陈世美的耳边说道: “施主可知沙门佛法?” 陈世美此时正在看那丧生大和尚给陈一凡治伤,于是随口道:“略懂!” “施主竟然略懂,那自然是与我佛门有缘,不如……” “去你的,我不仅仅略懂沙门之事,我还略知女儿之事,你是不是要我也去做女人啊!” 无痴一听这话,登时愣住了,只是念佛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丧生和尚于此时转过脸来看着陈世美道:“我把你这血豹放了,你可得把他看好!” 陈世美一听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师父成全!” 那和尚却是忽而变了脸色,一声冷笑,看了看无痴小和尚,又扫了一眼陈世美,道:“不要总是要人成全,你要学会成全你自己!” 说罢更是一挥僧袍,金光尽去,那血豹猛然从那金钟罩中奔突而出,旋即跑到了陈世美的身边。 陈世美也早听出这大和尚话里有话,于是便悄然离这小和尚远了几步。 大和尚将陈一凡的身子扶正,趋以佛力动入他的身体之内,佛性有知,这大和尚不觉一愣,心道:“怎地这浩瀚的乾坤之气竟似全然在他胸中淤积,其发乎体外的全然只有这乾坤之气的三分而已!”而这大和尚刚才趋入陈一凡体内的佛力竟然于一瞬之间全然化入陈一凡的体内。一时之间陈一凡体内的那股力量颇有些深不可测。大和尚笑着的脸忽而微微有了严肃之感。 大和尚心中有疑,顺着陈一凡的脊椎打入佛力,以此而下,触到陈一凡的膝盖的时候不觉喜色尽出:“这小子竟然化炼成了金刚不坏之力,只是这种神力却只到胸海之中,全然于身体下被那上身之中的乾坤之气拦阻,现在他的整个人当是已经拥有了这世上罕有的内缘造化,若能将他这种造化全然发乎体外,这小子必然能拥有引动天雷呼唤风雪的造诣!洒家,洒家……”一想到这里的时候,大和尚不觉轰然间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颇有些澎湃,一时之间这荒山小道上的红花树叶都是一抖一抖的。 陈世美在一边见到这大和尚的怪模样,觉得颇有些奇怪,乃是说道:“这个大和尚,你到底是怎么呢?” 丧生和尚却是自顾大笑不止,一脸滚肉在脸上翻来覆去,笑了有半晌之后,这丧生和尚终于不知道是对着天空还是对着陈世美和无痴两人,乃说道:“咱大和尚终于度法有成,找到有缘人啦!哈哈哈哈!” 一边的陈一凡身上被陈世美在溪流中洗掉的血迹,也渐渐干了。 陈一凡隐隐于朦胧中听到了一股神奇的笑声,而在那阵笑声中,却似有一个金人身骑白马,手握经卷无数,直直穿过了陈一凡的身体。 那骑马者刚一穿过陈一凡,陈一凡随即一身冷汗,赫然坐起。 “啊!弟弟,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忽而传来,陈一凡一扭头,看见了陈世美,口中略一停顿。呆呆叫道:“哥!” “小子,可还记得我?” 陈一凡一转头,看到了丧生和尚,脑中似乎是飘过了什么,但旋即口中说出一句:“你是谁啊?” 第三十八章 小镇里,却逢算命仙 丧生和尚一看陈一凡这反应,心中颇有些懊丧,他这人是最怕别人不晓得他的,更何况陈一凡跟他还有一面之缘。但一想到这陈一凡身上有他辛辛苦苦焙制的涅槃丸,而同时这个人身上竟然也有奇迹般练成的佛家金刚才会拥有的金刚不坏之身。一想到这里,一想到自己若能将这个小子收在门下,自己便可声名大噪同时将会拥有建造更多佛寺佛庙的机会来弘扬佛法。 丧生觉得,一切都是可以忍的。毕竟梦想为大! 丧生和尚看了看陈一凡,道:“你这小子身上伤痕累累。想来遭遇一定不凡吧!” 陈一凡觉得十分疲累,看着丧生和尚道:“你有兴趣听么?”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果真有几分激动,他自然想知道陈一凡体内的乾坤之气是怎么练出来的,而那涅槃丸的佛家金刚不坏之力又是怎样和那乾坤之气融聚在陈一凡的体内的。于是道:“好,你这话说得好,我愿意听,你开始讲吧!” 陈一凡抬了抬眼皮,瞟了丧生和尚几眼,说道:“我没兴趣讲!” 丧生和尚顿时愣住了,面上又多了几分丧气,但却并没有灰心,乃道:“有的是时间,等洒家先把你的病给治好再说!” 陈一凡看一眼面前这个肥肉做的大胖和尚,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丧生和尚嘻嘻一笑,道:“我乃金尊寺广济善缘的丧生大师,今天看你受伤,想要救你怎么样?” 陈一凡推了丧生和尚一把,结果胳膊一软,被丧生和尚肩头上的滚肉给弹了回来。 大病初愈的陈一凡身体果真是十分虚弱。 陈一凡虽没有推开这个大胖和尚,但眼神里已经拒绝了这个大胖和尚要为他治病的要求,乃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陈世美道:“哥,你来救我吧,我不相信别人!这世上只有在身边的人才是好人!”说完这么一句话,陈一凡忽而一叹,胸中似乎藏着许多感慨。 陈一凡这一路遇到的波折太多了,很多伤害他的人他都愿意去亲近,结果是遍体鳞伤,倒是那些长期在身边的人,一起生活,一起面对困难共同进退的人才会真正对自己好。想到这里,陈一凡也想起了名尘,早知道当初争取一下的话,可以和名尘一起前去天竺佛国,自然也就不会遭遇现在这一切了! 人生,就是这样,总要走了很远之后,才会回来看当初的路,才会回来思念那些当初的人。 陈世美这才走到陈一凡身边,抱起陈一凡的腰,将他整个人重新扛在了背后,转而对着丧生和尚道:“和尚师傅,这是我弟弟的决定,他不愿意让你给他治病,更何况我也是知道的,他现在身上的病情也只是普通的创伤,多加疗养之后就能痊愈了,并非顽疾,您还是省点佛力到别处行善去吧!”陈世美说到了这里,随即轻声一唤,那血豹忙是奔了过来,但是显然知道这丧生和尚的厉害,绕过了丧生之后站在了陈世美的跟前。 一主一豹向着和尚告别,顺着古道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眼见这两人走得远了,丧生和尚忽而一叹。 无痴站在一边道:“师傅缘何一叹啊?” 丧生和尚道:“我本以为这小子遭受过一些什么事情,但没想到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无痴愣愣说道:“和师傅在哪一点想得不一样呢?” 丧生和尚唏嘘道:“我看这小子并非遭受过一些事情,而是遭受过太多事情,就连他的整个心智都改变了!” 无痴:“……” 丧生和尚领着无痴呆站了一会儿,道:“现在,我们两个跟在他们身后,去找他们吧!” 无痴疑惑地道:“师傅,别人都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执着的跟着呢?” 丧生和尚前走几步,忽而回头一笑,道:“无痴,我要告诉你,你先别再看我和这个小子没有缘分,他不想成为我的弟子,但是,等到以后总会有的!有一种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创造的!” 无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夜,黑峦之森外。 栖霞镇上。 栖霞镇算起来是离黑峦之森最近的一个小镇了。 从黑峦之森到这镇子上,陈世美和那血豹子一路换着背负陈一凡,饶是这陈世美还有几番神力,也觉得累得有些够呛。尤其是路途中经过一些孤山所夹的山间小道和穿过林间道路的时候,因为背上背负着一个人常常会考虑是否伤害于他,则陈世美常有单手别着陈一凡过路的时候,这一路走到这个稍微大一点的镇子的时候,陈世美也算是累得够呛。 倒是陈一凡一句话激励了陈世美,陈一凡见陈世美累得汗流浃背,乃道:“等我身体痊愈之后,我定然将那腾云之术教会哥哥。免得哥哥只有借血巫之阵才能上得云端高处!” 陈世美心中颇有些激动,说了声多谢贤弟,心中所想却是陈一凡今日如此,或许按此下去,有朝一日偷学那南极剑门道术之事,便只在时间问题了。 想到这里,陈世美不觉心中一喜,道:“弟弟重伤在身,今日必会找个上等的住所让弟弟去休息!”陈一凡伏在陈世美背上,只是虚弱的一笑。 从正午开始,翻山越岭紧紧走了半日,那太阳几欲偏西的时候方才到达了栖霞镇。两人于镇外的一处凉亭中稍事休息,待缓过气来,陈世美才将陈一凡重新负上了背,朝着立着一块栖霞镇廊坊的镇子走去。 身后自然还跟着那血豹。这血豹通体鲜红色,自然在镇子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更有些不知事胆子大的镇民试图上前逗弄一下这只血豹,结果被这血豹轰然一吼,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远远跑开了,不过这血豹也算听话,只要那些镇民不惹它,它便也不曾发作,陈世美一路紧走,接连看了几家客栈都觉得不好,走到其中第三家的时候,依然觉得那客栈看起来太破旧,垂头丧气的出了门,谁知道刚走到镇中,却忽而有一个大黑影拦住了陈世美的去路,那大黑影看起来颇有些气势,就连血豹也只是蹲在他面前直哼哼。 陈世美抬头看着面前,方才发现是一个长相颇有些奇怪的男人,身形高大,鼻子外翻,整个一张脸上长着胡乱的胡子,一双胳膊足有一个小水桶粗细。而他的手中,则是拿着一根一人半高的竹竿,竹竿竿头挂着一张蓝布幡,蓝布幡上写有八字“人生如竹,节节在理!” 陈世美冲着此人说道:“你挡住我路了!” 那人上上下下扫了陈世美几眼,心中只是一叹,暗道:“那林老婆子所说果真如此,这小子兀地怎么长得这么像他的父亲,只可惜一张脸被刀刃给毁了,看起来却比他父亲多了几分霸气!” 见陈世美说他挡住了路,这人道:“我只是一个游方算卦讨点生活的人,今天本来决定打烊收工,却不料于这狭路碰到你,也算有缘,可要我算一卦否?” 陈世美虽偶尔也曾出过那黑峦之森,但毕竟出来的机会很少,所以不曾知道这世上还有算命这一行业,但往日里在那黑峦之森中偶尔也看一些书册,或可一知半解世上有高人可以解人的命运。想到这里,他不觉来了兴趣,于是道:“你所说这卦可是知人以后命途的法术?” 见陈世美将自己的算命求生之技称呼为法术,这人倒是觉得颇有些可笑,然而却并没有笑,乃道:“不错,也算是如此!” 陈世美一听这话,道:“那你就给我算算吧! 于那灯盏初上之时,算命先生和陈世美坐在了路边的石阶上,而此刻陈世美的一双手正被那算命先生翻来覆去的看,看了一会儿后,算命先生幽幽道:“你这一生,注定不凡!” 算命先生此话一出口,旋即做沉思状,看着天空,似乎在找一颗星星来让自己的理论升华一下,不久,在天穹的角落中找到一颗亮度不太大的星星,道:“我闻天人感应,看来你的现在的境况正如那颗星星,忽而幽暗,忽而光亮,不过你要知道,有朝一日,星辰大变,则属于你的那颗星子必将更加光明,而你也绝对不止是一个凡人!”说罢,那算命先生用更郑重的声音对陈世美道:“今生你若秉持你的信念向前,他日必然有大作为!” 陈世美心中本就是最自己充满了信心,此刻这算命先生一番话,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不觉眼神有些痴罔,对着算命先生道:“这真的是我的命么?” 那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而且我看你面相,虽然略有狠厉,但其表却不能掩盖你眉宇间的英气,我想你必是大家之后!但是依了那星象所说,这之前似乎你的生活都是孤星一颗,始终昏暗无光!” 陈世美一个孤儿活到了现在,本就是命途坎坷,忽而有人说他是大家之后,他心中不觉一阵激动,更是急切道:“那你能算出我的父亲是谁么?” 算命先生故作掐指,按到中指的时候,面色忽而大变,道:“我似乎看出了什么!” 陈世美更加激动了,道:“你看到了什么?” 算命先生刚想说话,那陈世美身子一动,一只手从陈一凡的肩膀上甩脱下来,在那算命先生面前一晃,那算命先生当即一声大骇,道:“兀地这世上怎会真有如此手相?” 陈世美一愣,抽回自己的手,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算命先生却只是怔怔道:“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不是你!”说话之中,他的眼光钉在了陈一凡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去。心中更似有着千万般不解,道:“难道这世上真会有有成仙之人!” 陈世美似乎听出了那算命先生的意思,于是翻过陈一凡的手一看,不觉大惊,往日没曾注意到过。 今日一看,却见这陈一凡手中的掌纹,竟然只有一半。 第三十九章 手心线,命理其中现 “这世上果真有如此手相?”这个算命的大个子不觉又重复了一句,面上大感疑惑,两道眉毛都结成团了,显然,他的心中似乎还不能够接受陈一凡这种诡异的手相。 方才见这算命之人对自己的一番命解倒也颇有些道理。这陈世美自然也就信了几分,此刻一见他这种怪异的表情,心中不禁生疑,乃问道:“我这个兄弟的手相到底有何奇怪的?” 这个算命之人听了陈世美的话,旋即又翻看了一遍陈一凡的手掌,不觉话中带着异色道:“世间之人,无分贫富贵贱,无分胖瘦高矮,其手上必有纵横交错之纹路。各人纹路不一而足,有的人寥寥数条而已,但有些的人却多不胜数。这许多的纹理虽不能尽数定下人的命理,但却也具有一般的意义!”说罢,算命之人更是示意陈世美将手递过去,陈世美听这个算命先生一番故弄玄虚的话之后,也对这个颇有些兴趣了,便将自己的手掌递了过去。 这算命先生先是指着陈一凡手中食指和拇指之下开口处一道较为明显的弧线道:“世上之人略通相术者都知道这里乃是生命线,生命线何为?却并非告诉你的寿命,世上算命之人甚多,为何算命之人所说之话都会留下三分?此乃天机也,窥破天机并将其散布于世人之人,必遭天谴,因此,这生命线并非能告诉你生命的长短,却是只能告诉你生命力的强弱而已!” 陈世美一听这话,点了点头,随即一看自己的生命线,而后道:“您看我的如何?” 算命先生一指陈世美的生命线,道:“此处有一断纹,当主生命力弱,可能遭虞!”陈世美一看,果见有一处断纹,但其心智颇有些固执,乃是轻轻一哼,道:“我活得好好的,有断纹又怎样?”说话间,心中早有不乐了!又道:“几条线就能定人生死么,我上次就差点死了,还不是活过来了!” 那算命先生笑而不语,道:“你等我把话说完,你这断纹附近乃有一条随行之纹路,如同兄弟之线,随看起来略微薄弱,但其效用却并不小,在主纹断裂处辅佐,则能解虞,这种细纹在人生中的象征,则可以代表很多东西,比如你生命中的贵人,比如你的好运……” 陈世美一听这话,心中倒是颇有些惊奇,上次在那七天仙子峡中被抓住之后,不正是碰到了那个林婆婆才最终得以逃出生天么?一想到这里,陈世美便哑口无言了。 算命先生继续说道:“你的断纹虽偶有几处断裂,但比起你身上所附这人,显然已经是好得多了!” 陈世美一听这话,又将陈一凡的手掌翻开一看,果见陈一凡的生命纹多是如同竹节一般分布,最为饱满不曾断裂的一截却也生长着到最后插入了一片虚空之中,手中的掌纹尽皆消失不见。其生命似乎进入了一个无法探知的所在。 陈世美再看了看陈一凡的手纹,不知怎么的,越看心中越有些不忍。此时陈一凡仍然是虚弱已极,鼻中轻轻浅浅的呼吸着。 陈世美转身看着那个算命先生,道:“这种困厄一般的手纹,能有解开之道么?” 那算命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人若能胜天,若能胜命,那又何苦要去做神仙?”此话一出口,这个算命先生不觉一叹。 陈世美一听这话,悠悠愣住了,而后道:“那么,我若成仙,有可能么?”算命先生看了看陈世美一眼,眼中忽而生出一些喜色,接着更是故作出一种类似期盼的目光,道:“你这一生,只能成仙!”话语中字字铿锵,颇有力道,震人心魄。 陈世美一听这话,心中大喜,不觉点了点头,而后道:“成仙之后,除了长命百岁,我还能得到什么?” 那算命先生笑了笑,忽而站起来道:“你已经要我打开天机之门了,可知道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陈世美一愣,道:“怎么说的!” 算命先生那巨大的身躯一边朝着灯火朦胧的夜色中走去,一边道:“玉帝为何穿裤子?” 听了此话,陈世美更是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算命先生径直走入了一边的深巷之中,再也看不到身影之时,遥遥传来一阵声音,道:“因为天机不可泄露!”陈世美一听这话,更要追上去问个明白,随即将陈一凡放在了血豹的背上,急忙朝着巷子里面追去,但却再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 只是在他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与他背后的高空中,一个颇有些娇俏的女子背上却扛着一个巨大的男子腾云而过。 那女子可是累得脸庞都涨红了,忍不住说道:“炎父啊炎父,真不是我说你,你就算是法力丧去,也不至于全部都丧去了,一丁点都不留啊!竟然要我去把你扛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害不害臊?” 那炎父却是呵呵一笑,道:“我不把通身的法力度给那个南极剑门的大弟子,又如何能突破那个封印呢?”说罢,炎父将那印有“人生如竹,节节在理”的蓝布幡收好,道:“要不是你吵着嚷着要来看那个家伙,给他些鼓励,让他对自己修法更有信心,我才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还累得要你来扛着我。” 那女子额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道:“他好歹也算是我们九人之后!算起辈分来你还是他的叔祖,你怎地……关心一下他不行么?” 炎父一个大汉子躺在那女子的背上,面色却是不变,道:“九人之后又怎么样,要不是在你苦苦相劝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跑过去说什么‘你命理精奇,前途无量,需多加努力’这样的鬼话,我看这小子再怎么去努力,也不能胜过他的爷爷了,要想他爷爷当年在他这个岁数,就已经是一方人神了,而他的父亲更是名震剑南山……而今我去看他这人,就算是看掌纹来说,我都觉得他身边这人比他要有前途……” 女子一听这话,微微一顿,说道:“他身边这人的掌纹可真有奇特之处?”方才那炎父给陈世美算命的时候,其实这个女子一直伏在那屋顶上窥听。 炎父点了点头,道:“自从我脱离了天池的封印之后,行走世间,为了温饱,就去学了些易术这样的东西,如今看来,若是我学的东西是真的话,那么那小子背上扛着的那个人,将来到真的可能成为一个人物!不过世道太过清平,要不是遇到你,我饿都饿死了!” 女子一听这话,却不理会炎父的后一句话,而是道:“莫非那人的命理手纹到了最后无路可走?” 炎父嗯了一声,道:“哎,多年之后,你还是我命里的福星啊!” 女子又穿过了几朵暗云,却是忽而一停,炎父本欲说话,刚一张口就立停,整个身子动弹之间险些跌下去,口中忙道:“你干什么,想要摔死我啊?”谁知道那女子却并不理会炎父,却道:“依你说来,若是那人命理纹路无路可走,它日会不会成为人魔?” 女子此话一出口,那炎父猛然心中一震,道:“你却莫开这种玩笑!” 女子心中有疑,却是喃喃自语道:“不过那人是南极剑门门下,我看其通身修行也都是南极剑门的正派道术,应该不会成为人魔!” 炎父稍稍松了口气,道:“这世上有妖化为魔的也就罢了,最多修仙界和神裔们累一点,流点血汗也就铲除了,但若是出现一个万年不遇的人魔,那可就要当心了,到时候就不是血汗的问题了,那就是成千上万的性命!” 女子想到这里,心中微微有些发寒,道:“不要紧,我们是多虑了!” 那炎父却洋洋得意说道:“不是我们,是你!哎,你们女人就是一天到晚想太多!” 女子一听这话,嗔道:“一定要把我们分得那么清楚么?” 这炎父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大喜:“不不,不分开,这样就好!”说罢,那一双手更是紧紧抱住了女子的肩膀。 从远处看去,这炎父整整要比这个女子大一倍! 那女子停了一会儿,又扛起巨大的炎父,缓缓自云中而去。炎父躺在女子的背上,遥遥望着挽云般的烟花月亮,心中一动,脸上却是微微一红,那云中的清风吹过女子的秀发,几缕青丝随风飞舞,甚而有几丝抹过了炎父的脸颊…… 月色动人,也动心。 炎父忍不住对那女子说道:“林妹妹,若是时间就这么停下,你会不会愿意驮我一辈子呢?” 那姓林的女子一听这话,身子猛然一颤,立于云端,眼望着皎皎河汉深处,先是一愣,接着悄然转过脸去,回头看着炎父,温柔道:“你,去,死!” 话毕,双手一送。 那炎父哎呀一声直直从万丈高空朝着下面的云海坠落而去。边坠落还边高喊:“林秋水,你就是个疯子啊!” 林秋水微微一笑,忽而疾驰掠风,朝着炎父坠落的方向飞去。 天边的云,还是暖暖的,湿湿的,清风吹散了薄暮,一轮浅红色的太阳缓缓化为了深红之色。 看着在一边打着呼噜席地而睡颇为香甜的炎父,林秋水不觉轻轻一叹,道:“那六个兄弟姐妹们,到现在都还是渺无音讯呢!” 眼望着远处的山峦,她的眼中一片怅惘。 林边有风吹过,几丝树头的露珠被风吹成细雨飘散下来。 而那个炎父却躺在地上浑然不觉。 林秋水笑着看了看炎父,悄然解开了笼罩在身上的青色披风,轻轻覆在了炎父身上。炎父似有感知,一个翻身,将那青色披风压在身下,抱在怀里。 接着,鼾声四起。 留下一个林秋水,在一边哭笑不得。 第四十章 夜宿间,奇异库银现 陈世美见那算命之人这么快就消失了,心中到也是颇有些奇怪,怎奈夜色已经降临,便也不再追逐,还是先去找个住的地方要紧。 陈一凡此时的呼吸平稳了许多,只是却还是没有醒过来。陈世美轻轻一叹,朝着暮色阑珊的镇子中走去。 此刻不少人家皆已经安歇了,陈世美行走于这镇子间,倒觉得比起那黑峦之森中的田鸡山,倒的确是温暖了许多。 “老板,你这屋子不错,今天我兄弟就住这里了!”陈世美找到第五家的时候,终于停住了脚步。 那老板正在敲打着算盘,今日跟往日一样,入不敷出,手指敲动间不耐烦地冷冷说道:“都这么晚了,另寻他家,我们这里打烊了,伙计们都要睡了!” 陈世美曾听说过在这外间混迹的时候要有银子才行,于是他试着说道:“我这里有些银子,能住不?” 一听“银子”这二字,老板顿时如同失散多年的儿子重回身边一样兴奋,赫然抬头道:“哎哟,客官,你可真是有眼力!”手中旋即也不清算今天的进账了,见又多了一笔生意,忙几步并上,越过柜台走向陈世美,却不想还没走到近前却是忽而一阵猛退,面色颇有些恐惧的指着陈世美的身后,险些有点站不稳地说道:“你,你那背后是什么东西?” 陈世美侧身一看,才发觉这血豹正在自己身边盘桓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四处瞄着。 见这老板颇有些恐惧,陈世美忙伸出手阻道:“这血豹并不伤人!不要担心!”那血豹似乎也是听懂了陈世美的声音,旋即四肢触地,躺了下来,如同寻常人家的一只可人的狗一般在那里,倒是显得颇有些乖巧。 老板微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才是稳稳站起来,接着却是看到了陈世美身上颇显得有些寒酸的着装,道:“你来住我这里的客房,我倒是很欢迎,只是我看你并不像付得起钱的人啊,而且!”老板顿了顿,扫一眼陈世美,道:“你肩膀上满是血迹,而且还扛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难恐你住进我这里会不会出些什么事情!不过……”老板的话音一转,道:“如果你身上有足够的银子的话,这倒也好说,我不是不知趣的人!” 陈世美一听这话,道:“你要多少?” 老板却没想到这陈世美回答得如此爽快,面上稍稍一愣,不觉心生思索,要说这栖霞镇本就在黑峦之森外的门户之地,常有异能之人从这里经过,此时见这个人的形象虽看似寒酸,但说不准内地里也许真有几分斤两,于是不再那番轻视,乃道:“起码十两银子,客官,我们这里虽然是小镇,但我这客栈却绝不简陋,再说我那三等二等的房间客人已满,现下只剩下头等上好客房,所以……” 那老板的话还没有说完,忽而只见这陈世美伸手一挥,哐当之间,手中排出一大把银锭子,道:“这个可够?” 老板一愣,顿时没有回答。 这陈世美本就只是知道这银子在世间有用,但却并不知道这银子的数额,在他眼中只有这是银子的概念,至于多少银子是一两,他全然不知。见此刻那老板愣在那里,心道是不是自己的银子给的不多,于是又从腰间解下另一颗元宝,丢在桌上道:“这下子总是够了吧!” 一个大元宝沉沉地砸在了桌上,也把那老板一颗蹦蹦跳跳的心脏砸得停跳了一瞬。 老板嘴还没张开,一双手早过去一把将那桌上的元宝给扒了过来,深恐这人会翻脸,乃说道:“嗯,我这就把那些不肖的伙计们叫起来,定然服务周到!来,你跟着我来!”老板一挥手,示意陈世美跟着上了楼去。 那老板知道今日来了贵客,身子都不直了,一路边走边躬着身子,生怕惹恼了这位财神。 陈世美才在那客房之中歇息了一会儿,那于睡梦中被吵醒的小儿早就上前嘘寒问暖了几遍了,陈世美只是叫来了一点夜宵,瞬而看着躺在锦榻之上的陈一凡后,忽而叫住那小儿,要来了一大桶洗澡水。 这才将那陈一凡弄得干净了许多。 只是触到陈一凡的胳膊的时候,忽而觉得有一丝丝的凉意。 这一忙活,直到子时这才安然歇去。 那店老板今日撞了大横财,心中喜不自胜,于那陈世美休息之后,迅速潜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而自己的老婆因为昨日熬夜搓麻将,早就上床歇息了,此刻正卷着被子歪在床边,鼾声如雷。 若是往日老板见了此景必然会感叹一声:“岁月催人老!”只是今日却被这飞来横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双手只是不停抚摸着这大大的元宝。 而此时他那婆子却并没有睡着,日间输了钱之后,心头正恼着,睡眠也变浅了,此刻忽而听到开门声,自然就醒了过来,心中自那脚步声中就知道来人是自己的汉子。本欲转脸看看,但一想这老板整日守着这门可罗雀的店子的丧气脸,便不愿再看,只是扭头不顾之间,却又听得这汉子在那身后嘀嘀咕咕的声音,心中一气,随即扑腾一声坐了起来,喝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大半……” 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先瞪得比铜铃还大,继而似是有些不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老板手中拿着的银光闪闪的元宝,一愣,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老板一听这话,忽而将那元宝用在怀中,转而朝着老板娘,道:“这是银子啊,银子啊,我多年不见的银子啊!” 老板娘一听这话,当即知道自己没看走眼,而且一看那元宝的大小,更是心中一喜,白日里的郁闷一扫而光,道:“快,把那宝贝拿来我瞧瞧!” 老板心中喜得不行,此时却是故作矜持,将那元宝怀中一捂,道:“我还没瞧够呢!”说话间,面上喜色全然无法掩盖。 老板娘一看老板这点德行,心中大气,忽而翻过身子在那床底操出一块搓衣板,道:“嘿,你不给我,信不信我今天让你这一双腿去坐算盘!” 老板一看老板娘果真恼了,于是忙娇滴滴说道:“呃,老婆,别生气么,我们一家人,宝贝自然是我们两个的,来来来,你要看就给你!” 那老板娘怒色稍逊,接过那银元宝,触手却是微微发热,只是心中暗笑自己这个老公果然是个守财奴,于是将那元宝也翻来覆去看了看,心道:“怎地如此之大!”老板娘掂了掂这银元宝,却是手中像是触到了什么纹理,翻开一看,细细一阵端详之后,先是一愣,接着不觉面色一变。更是眼中像是藏着几番恐惧,接着对着那老板说道:“你,你是从何处得到这元宝的?” 老板一见老板娘的眼色变了,而脸上也微微有些发青,心道不好,这老板娘别的什么都不好,但她所见的市面也不小,更是于这麻将桌上认得了不少镇子中的达官贵人。她的心态确却是一直不错的,此刻忽而脸色大变,必然是有事。 老板小心翼翼看着老板娘的眼色,清道:“娘子,这没什么吧?” 老板娘猛然间起了身,转身走到窗边,将那窗户关上,旋即更是将所有通口封好,确定四周无耳目之后,这才走到这老板面前,赫然将那搓衣板扔在地上,道:“你这个混蛋,给我跪下!” 老板一听这话,一个激灵站起来,然后迅速接过娘子御赐的搓衣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下了,跪下之后更是扯着自己的耳朵,说道:“娘子,我这,我这又是犯了什么错啊?” 老板娘冷哼一声,座于窗边,喝道:“别扯着耳朵,小心我讲的话你听不见,现在我讲的话事关重大,你若听叉了,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情!” 老板这才松了自己的手,一双耳朵却也早已经红了一大片。 老板娘又问道:“快告诉我,你这银子从何处而来!” 老板忙把那陈世美住店的经过一五一十讲给了老板娘,老板娘听完这话,直道:“你这家伙真是糊涂啊,怎地一天到晚就知道守着你这个小客栈,外间所发生的事情怎地一概不知啊,你可知道这附近的黑峦之森中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你明明看着这人背上背着一个血人,身边跟着一只怪豹子,你竟然还让他们住在我们的客栈中,你当真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这老板娘口中一急,竟然是说不出话来,接着道:“去年你可知道附近的西元城大族王家灭族一案?” 老板一听这话,忙点了点头,顺便身子一趔,倒显得膝盖舒服了不少,而后道:“那一家子人全死了,哎,可惜可惜,那么多的人口,钥匙圈住在我这客栈中,我不早发财了!” 老板娘一听这老板此刻还在顾念他这个客栈,面上又是一气,道:“你怎地这般没长进啊,我要讲的不是这个!” 那老板一看娘子又怒了,旋即便收敛了口舌。 老板娘续道:“那一家人灭了本也不干我们这些人什么事,但你要知道,当时这家人的大宅院之中正藏着朝廷的库银啊,那整整所有的库银全部不见了,若是寻常人手中有着库银,自然是会被砍掉脑袋的,而你今天,竟然为了一点小财收了那人的银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倒是给我仔仔细细的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字!” 那老板战战兢兢地盯着自己的老婆,颇有些唯唯诺诺的伸出双手礼貌的将那银子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而后细细一看,却见这元宝的屁股之下,正是刻着一排小字: 大楚库银 第四十一章 西元城,风流大诗人 一见这四个小字,那老板不觉胸中大骇,瞬而怔然道:“怎地,这真是库银!”老板娘冷眼看着老板,指着那一行小字,兀地戳了老板的额头一下,颇有些力道,差点将那老板从搓衣板上推了下去,道:“你瞎眼啊,这么精细的四个字,当然是库银了啊!” 老板捧着刚刚被手捂热的银子,此刻胸中一片寒冷。不觉有些凄然地想到:“我老朱一辈子只盼着大个的元宝,没想到今儿个得到了一个却是烫手的山芋,真是天生一个穷酸命啊,我怎么不去死啊!” 想到这里,当即将那银元宝照着脑门上一撞,不过,自然是没有真的去撞,朱老板眨眨眼睛盯着老板娘道:“喂,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怎地拦都不拦我一下,真愿意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么?” 老板娘只是一笑,道:“你砸别的地方我也就拦了,但是偏偏你这脑袋瓜子依我看来倒是要多砸几下,把你那又憨又笨的傻气给砸掉,我这日后的生活才有奔头!” 朱老板一听这话,只是哭丧着脸不说话,手中抱着那枚巨大的银元宝摸索着。 老板娘又是敲了敲朱老板的头,道:“不就拿了一颗银元宝么,大不了把它给化掉不就成了碎银子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多了,随便哪一处赶集的时候还不就给用出去了!” 朱老板一听这话,随即大喜,猛然站起来,却怎奈那膝盖在搓衣板上跪了太久,一下没站起来,膝盖一软卡擦一下将整个木头做的搓衣板整个给跪断了! 老板娘冷眼看着朱老板,轻声喝道:“你这死狗,怎地这么不争气,我说化就化么,你怎么不动动脑子!” 朱老板一边捂着膝盖一边说道:“不是你叫我把银子化掉的么?” “哎呀呀,你这个榆木脑袋啊,我在想我当初是不是瞎了眼的才看上你的!你难道就不会动动脑子想些更妙的法子么?” 朱老板嘟囔道:“当初还不是你看我有房产才跟了我的,这才几年啊,娃娃都还没出来,你都开始嫌我了!” 老板娘一听这话,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个猪整天再想些什么?你想要娃你自己去生!” 朱老板索性杠上了,道:“我生就我生!”说罢就径自晃动着酸麻的一双腿蹲到了墙角,背对着老板娘不说话了! 老板娘看着他蹲在那里,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隔了一会儿,说道:“你这是在生么?” 朱老板道:“正在生了,别打搅我!” 老板娘面上疑惑,说道:“你真能生?” 朱老板叱一声,道:“我不能生孩子,我生气总可以吧!” 轰然一声,老板娘直接跌倒了床下,随即笑的前仰后合。边笑边捂着肚子说道:“哎呀呀,我真是服了你了,快过来,快过来,我告诉你更好的方法!” 朱老板撇过头去,说道:“你是要和我生么?” 老板娘看着朱老板孩子一般的脸,笑道:“不错,我是想告诉你怎么生财!”那朱老板一听这话,随即便服服帖帖的靠到了老板娘的耳根子前。老板娘轻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朱老板一路点头,等到那老板娘讲完之后,他却只说知道了,身子丝毫不躲开,老板娘脸一红,说道:“你这老家伙,凑这么近干什么?” 朱老板忽而呵呵一笑,道:“生孩子!” 巫山云雨几何,唯我宝刀不老。 这晚的月色不错,怎奈朱老板全不将那月色放在眼里。事毕,朱老板的目光悠悠穿过窗户,落在天上的明月之上,忽而诗兴大发,说道:“月色不如春色美,嫦娥不如碧玉腿!”说罢,转脸看着被窝里面已经熟睡的娘子,朱老板补上一句:“这搓板啊,跪得值!” 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的理想,大概就是如此了吧。还差一点银子,明天大概就有了,想一想,自己这个老婆除了爱打麻将之外,还算是一个贤内助,想想她出的这个主意,收益之大远不止那一块元宝。 据传那西元城自从遭受了大难,库银被盗之后,现在的西元城中早就是到处贴满告示,凡是抓到那盗库银的凶手或者提供有价值的线索的人,赏银一千两,方才手中那个元宝比起这一千两来,当真是小数目啊。 想到这里,朱老板偷偷爬到被窝那头,轻轻啃了啃老婆的额头。 老板娘的睡梦里,倒是颇有些香甜。 是日,天光虽未曾大亮,这朱老板早就带着一个伙计上了路。此时的陈一凡终于算是醒了过来,只是胸中尚觉得憋闷,那土行孙所布下的血阵中的血气似乎尚有不少淤积在胸中难以发乎其外,陈一凡运《天机道卷》中的道诀,稳坐于锦榻之上,细细调理了一番,才是缓缓舒了一口气,那小二也算是服务周到,送上了可口的早点,陈一凡已经有了力气,勉强吃了点稀饭。只是脸色仍是有些发白。 陈世美在他身边偶尔也撇两眼,只是陈一凡所修炼的东西,都是暗念道诀,虽能看到道光充沛身体,道气流转周身,但是其内中法门,纯粹凭借一双耳朵,还是难以看清其中奥妙。 陈世美心中暗暗想到:“我能等,我能等!” 那朱老板带着自己的一个伙计一路直行,便于晌午之间到达了西元城,这西元城比那栖霞镇足足大了十倍有余,此时虽然晌午日光暴烈,但街上仍是摩肩擦踵,人山人海。这朱老板和这伙计一路走一路问,又是过了半晌才到了西元城的县衙。 朱老板一见西元县衙四个字,楞直了脖子就要往里面闯,结果直接被门边的衙役给按住了,问清情况之后,才有衙役进去通报县令。 那县令姓宫,据说祖上跟当今的皇帝有些渊源,可是自古富人总有几个穷亲戚,他们这一脉的族人做到他这里的时候,就只是一个穷酸的县令了。不过宫县令心态不错,他总是对自己说道:“这不打紧这不打紧,好歹是个官,比起我的那几个远房王爷摆地摊卖草鞋的子孙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要说这西元城也算是个大城,按照“七年楚县令,十万雪花银”来讲,这宫县令本也应该是个有钱人,只是这宫县令时运不济,他之所以来此地上任只是因为临危受命罢了。当是时,正是这西元城最大豪门王家被灭族之后,整个西元城有三分之一被烧掉,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月,之后这宫县令就被安排到这里进行重建。 这几年来宫县令最大的作为就是将那个县衙勉强重建了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喝酒要喝一斤半!”这时候的宫县令大白天吼着打油诗,坐在后院的亭子里面正在酝酿那饱满的诗人情绪。 一个衙役匆匆赶来禀报朱老板之事,宫县令还未等那人开口,先是止住那人话头,道:“岂不闻,诗不念完不谈事,谈事之前先讲诗?” 衙役只能在一边干等着。 宫县令悠悠一叹,道:“一天到晚无事做,闲来无聊就吟诗。日作一千三百首,那首能够垂青史?” 衙役面色一红,道:“老爷不必担忧,您有一首诗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了,我想他日登上青史留名,也未必没有可能!” 宫县令一听这话,心中颇为激动,捋捋草须,喜道:“哦,果真有这回事?却不知道是我的哪首诗?” 衙役也作吟诗状,悠悠道来: 悠悠苍天算个球,我登山顶我最牛。有朝一日往下看,只把大河作山沟! 宫县令一听这话,忽而拍手道:“好诗好诗,此诗非豪杰之人不能吟也,吟此诗之人胸中必有大志向,其气势真可谓吞吐山河之间,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走路不转弯”之豪情啊!只是本人一向不觉得自己多有才气,竟然还写过这么一首好诗,真是惭愧惭愧! 衙役见县令颇有些得意了,这才沉声将那朱老板所奏之事呈上来,宫县令不觉一愣,茶碗直直坠地!然后赫然坐起一拍桌子,道:“兀地这事终于还是冒出头来了!真是纸里面包不住火!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一想到这里,县令不觉又是一阵大笑,道:“鄙人终于要干一番大事业了!哇哈哈哈,有朝一日往下看,只把大河作山沟!作山沟阿作山沟!” 多年之后,神州大地出现了一位山沟县令,因为他总是在各个地方的山沟里做县令,并总是自作怀才不遇状。 县令方步迈开,迅速朝着衙堂走去,那朱老板早在那里等好了。两人一阵亲切交谈之后,宫县令心中更是大喜,道:“你说那人面有刀疤,身上扛着个血人,身后还跟着一只山猫,足可见这人并非善类……你这次可是给我立了大功啊!” 朱老板呵呵一笑,道:“小的只是造福百姓,另外那个……” 县令兀自喝着茶,忽而一招手道:“来人!” 这一声吼气势非凡,登时吓得那个朱老板身子一抖,赏金二字还没出口先闭上了嘴。 县令冲着朱老板呵呵一笑,道:“今日就请朱老板带领我们这一干弟兄前去捉拿贼人,讨回贼赃,此事本已经拖得太久,事不宜迟,赶快上路吧!” 朱老板一口茶还没有喝完,先被这些衙门里的差役架起来赶在前面带路了。 这县令听说只有两个人加一个山猫,心道没什么难处,于是招了十几个捕快并一个屠夫前去捉拿那二人。心道此事必然就妥当了。 望着朱老板消失在衙门口的身影,宫县令忍不住觉得眼前忽而多出了一条锦绣之路,忍不住又开始吟诗: 我本皇室后裔,不幸沦落至此。他日若有机会……他日若有机会…… 呃!实在是想不出来了,等明天再说吧。 宫县令瞅了瞅公堂两边正在打哈欠的衙役们,闭眼撒了撒手道:“都退了吧,都退了吧!”等他再一睁眼,嘿,这衙门里顿时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四十二章 未出镇,即遭破官司 陈一凡自早间起来之后,就一直试图用南极剑门道法养护自己的身体,道家清癯之力通身流转,周天共济,这般运行了无数遍之后,脸色开始回红,说起话来的底气也显得足了不少。 此刻又一次运行落下,陈一凡长舒了一口气,陈世美忙在一边端上一杯茶来,道:“弟弟可感觉好多了?” 陈一凡点了点头,道:“我的通身应该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胸口心肺之处每到运力的时候还略有不适,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陈世美在一边应了一声,看似随意地说道:“好像你们道家的法门的确还有几番神力啊!” 陈一凡笑道:“哥哥说笑了,现在这世上,门派众多,什么道家,法家,佛家都是自有其法门的,并非只有道家的才有神力!” 陈世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我看还是道家好吧,你瞧你就念了几句话而已,然后……”陈世美忽而断了声音,又似随意地说道:“你这所念的就竟似些什么东西啊,看起来跟我的血巫术的口诀应当是略有差异吧!” 陈一凡点了点头,道:“略有差异!”说毕,便不再言语。 陈世美抛砖引玉道:“什么差异?” 陈一凡道:“你的血巫术我练了一番之后发觉这种法术主要是催动身体内部本身的精元之力……哎,对了,哥哥,我看你这法术似乎对自身的疗养却有一番作用,你不如再教我两招吧……” “呃……”陈世美面孔一顿,犹犹豫豫道:“我教你的已经差不多了,我倒是想学学你的那个什么道术,行不?” 陈世美一听这话,面孔随即一板,道:“我当时不是给哥哥说过么,我这道术是不能外传的,南极剑门是名门正派,如果把法术到处随意传授的话。日后这世间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要怪到我南极剑门头上来?” 陈世美见被陈一凡阻住了,心头颇有些懊丧,只是在心底对自己说道:“等待,等待,总有一个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像是潜伏在草木之中的猛虎,蓄势以待。 陈世美接着忽而一笑,道:“好吧,我就将血巫术接下来的东西传给你,谁叫我们是哥们儿,走!” 陈世美一阵兴奋将那陈一凡一扯,两人一起下了楼。 谁知道刚走到楼道口忽而见到一个风姿绰灼的年轻妇人,这妇人一双薄嘴唇,两弯柳叶眉,眉角上挑,显是有几分傲慢的女子,这人也正是客栈的老板娘,这老板娘甫一见到陈世美和陈一凡两人急急的样子,生怕二人走掉,马上口中含蜜道:“哟,两位客人终于舍得出来了啊?村妇正为二位准备了点心,你二位要不要试一下啊?”话毕,眼中故作春水流转,试图留住这二人。 陈世美冷冷看了老板娘一眼,道:“没时间!”话毕更是侧着身子绕开了老板娘。 老板娘见陈世美冷冰冰的样子,旋即立刻挥手挡住了陈一凡道:“哟,这位小哥,你可得留下来啊!” 陈一凡见这老板娘体态太过婀娜多姿,体香太过繁盛,顿觉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乃是阻住老板娘道:“对不起,我随我哥哥,我们有事!” 老板娘早知道按时辰算的话自己的相公应该回来了,既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则必然是带着一些人来了,想到这里,这老板娘不觉狠了狠心,决定对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下毒手。 女人对男人下毒手,只需要从本身的资源开发就可以了。于是,老板娘哎哟一声娇唤,陈一凡只感觉身子一麻,回头一看,那老板娘正歪在那木楼梯上,道:“我的脚扭了!” 陈世美冷冷扫了老板娘一眼,道:“你不仅脚扭了,你的肩膀也扭了,都把衣服别到一边儿去了!” 老板娘一听这话,旋即心中发怒了,赫然站起将那衣服重新覆上了肩膀,冷笑道:“你们这两个算是什么东西,我老板娘如此对你们说话算是看得起你,你们竟然不识抬举……哎哎哎,你干什么?” 这时候的陈世美一只手高高举着老板娘,老板娘一阵心悸忙忙兜着自己的裙子。那底下的一个伙计只是捂着嘴巴笑。陈世美冷冷地看着老板娘,道:“这算是抬举你了吧!” “你这死小子,快给我住手!”赫然之间,门外忽然传来这般的吼叫声,说话者心中似有无限的愤怒和疼惜之情,跟着又是大吼道:“你他吗的耳朵聋了么?” 陈世美转脸一看,不正是昨天那个唯唯诺诺的掌柜么?只是现在看去,他的模样却像是吃了火药一般,面目殷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世美,喝道:“你若敢动我老婆,我……我……”心中一急,顿时说不出话来,四处扫了几眼,忽而操起一把板凳,喝道:“我就跟你拼一个你死我活!” 陈世美看着掌柜那大怒的表情,一时间心中颇觉得有些怪异,顺手就将那老板娘给放了下来,那老板娘娇羞的回过头瞪了陈世美一眼,狮吼道:“你这个混小子!”说罢,更是狠狠甩了陈世美一巴掌,却不想被陈世美身后的陈一凡一把给拦住了。 老板娘又娇又气,哼了一声之后,迅速走到了门口。 朱老板把老板娘往怀中一一抱,忽而对着门外喊道:“你们要的人现在正在里面!”旋即冷冷扫了陈世美和陈一凡一眼,急急退出门去。 不一会儿,接二连三的涌进来数十个衙役和捕快,个个手中都是拿着家伙。 陈世美颇觉得奇怪的看着这些人,顿觉他们眉目里透露出森森杀气,面色不善,显然对自己和陈一凡不利,陈世美冲着众人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那群人中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陈世美,忽而道:“你这般寒酸的人,却是如此有钱,却不知道你那些银子从何而来?” 陈世美道:“我那银子自然是从家里带来!” 陈世美此话说得的确不错,那些银子都是他从田鸡山地堡中带来的,至于这些银子是何时去到地堡中的,那就要问问那些鬼巫族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烧杀抢掠了。 那个头领冷笑道:“你们家可还真是家大业大啊!”旋即瞟一眼陈世美说道:“竟然势力如此猖狂,连我们西元城都敢抢?” 陈世美一听这话,道:“你说什么?” 头领一字一句顿道:“我说的就是,你的银子是从我西元城抢来的!”此话一出口,这头领旋即身子一退,招呼身后众人道:“上!” “哇呀呀!”轰然之间,所有的衙役捕快一起围了上来,内中更是有一个拿着一把雪亮的杀猪刀的屠夫,直接朝着此刻仍站在楼道上的那只血豹扑上去。 陈世美见众人靠近,忽而猛喝一声,道:“你们不许过来!”其声震如雷,竟似忽而将这些人给镇住了。 陈世美接着道:“我会法术,但是我不想打你们这些凡人,你们若着急寻死,那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陈世美此话刚一出口,陈一凡随即也道:“你们这些人,怎地不查清真相就来抓人,也不怕冤枉了好人么?而且若果真要来硬的话,我这个哥哥就是灭了这整个镇子也是可以的!” 那堂中之人一听此话,都是齐齐愣住,当日那西元城毁灭的景象倒也的确震撼人心,此时那小子说话的时候浩然气十足,并非作假。 但那首领一看这二人如此年轻,又见那站在楼梯上的陈一凡面色似有隐疾,却只是觉得这二人在虚张声势罢了。 这首领分开众人走到近前,冷然道:“你要真相?真相就是那个刻有大楚库银的元宝!你要真相?真相正是来自你的口中,我西元城历来都是十分强大,寻常人想攻入城门尚且困难,你既然说这个人有着毁天灭地的本事,那不是他又是谁?我看你这是不打自招!” 陈一凡一听此话,不觉愣住了。 首领见陈一凡颇有些理亏之象,乃喝道:“你们还要不要拿俸禄了,都给我上,这次县太爷发话,此案若破,每人俸禄翻倍!” 此话一出,必然勇夫莽夫一起冲上前去。 轰然一声,一把白铁刀砍在了陈世美的胳膊上。 那远远站在门口观战的朱老板急忙用手去捂自己老婆的眼睛,结果一见鲜血,自己先昏过去了。老板娘见客栈里打得厉害,生恐误伤自己的相公,迅速扛着朱老板往远处去了。 那淋漓的鲜血,喷射而出。 犹如冬日最动人的血色梅花。 那是血! 是我要的血! 轰然之间,血雾开始腾然而起,陈世美整个人顿时变得通红,面上血丝密布,更有那脸颊上的十字形伤痕中变得赤红,伤口似乎要迸裂出血液来。 陈一凡勉强用手中的除罪金简当作防御之器,打退了这些粘人的捕快和衙役,继而转头看着站在下面任人砍杀的陈世美,喝道:“哥哥,你怎地不还手啊!” 陈世美一听这话,却是猛然间邪邪一笑,吼道:“这是血啊,我要的就是血!你们让我的鲜血四处奔流,我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陈世美此话一出口,轰然之间,周身血光大涨,那远处正在和那个屠夫搏斗的血豹也猛然间窜了回来。 血,四处飘散。 巫,立于其中。 血豹,犹如一个血的守护神,傲然立于陈世美的身体之下。 那些衙役和捕快砍得正是兴起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陈世美竟然凌然立于空中,那一双眼红的眼睛中似乎也要渗出血来。 而这客栈里面的气氛变得相当诡异。 二楼木板间的缝隙中,滴答滴答的也往这一楼的大堂中跌落血珠子。 恶劣的血腥味道开始弥漫起来。 所有人看着陈世美的眼睛,也在刹那间变得有些模糊的血红色。 那方才还吆喝着要大家上的首领,不觉声音一呛,道:“他是妖怪!他是妖怪!”紧接着就要转身朝着屋外逃走。 却只听闻身后一阵冷喝:“今天在这里的,一个也逃不掉!”豁然间,陈世美袖袍一张,一束血光如同刀刃一般直飞出去。 那首领刚到门口的身子顿时跌落在地,而那一个头颅,却在脖子根处被斩断,轰然间飞射而出,热血滚流间掉在了朱老板的脚下。 方才本来在娘子的安抚下已经醒来的朱老板,顿时又昏死过去。老板娘早知道客栈里面出了事,旋即迅速的扛起朱老板,道:“相公,我们先走!” 第四十三章 此心灰,谁解其中味 背后背着自己的老公,此时的老板娘倒不觉的老公有多么不争气,只是担心他的安危,平日里尽是钻进钱眼里面口口声声要给娘子好的生活,几曾见过什么大场面,今日见血即昏倒也是平常事,于是这老板娘忙转到镇子口的一片树林中将相公放在一片干草之上,在一边念叨着:“相公相公,本以为你已经瘦得成精了,却没想到还这么重,要是把你扛到西元城,估计我也就差不多了,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去西元城搬救兵!”老板娘说完这话,立即转身出了树林。 老板娘一路直走,到了镇子中牵了一匹瘦马,虽然瘦弱但总是可以代步,于是就一路朝着西元城奔去,而在她身后的镇子中的客栈里,那血雾早已经弥漫了整整一座小楼,无风四起的血红色到处吞吐着,而那些衙役和捕快更是一个个身中血毒通通躺在了地上,更有求饶声嘶鸣声四处传来。 饶是站在陈世美身后的陈一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一会儿,那些躺在地上打滚的人看起来都像是没有了呼吸一般。陈一凡本不是残忍狠毒之人,乃冲着陈世美道:“哥哥,你教训他们一番也就得了!如何……” 陈一凡此话还没有讲完,却见那陈世美猛然一回头,顿见他的一张脸血气上涌,目眦涨裂,从那眼白中都可以看到根根攀爬的血丝。 他望着陈一凡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深深的怒意。 那怒意越见激烈,猛然间,这陈世美身子一抖,恍然朝着陈一凡怒吼道:“我要杀了你!”轰然之间,更是一股血气朝着陈一凡打了过来,只是这血气不曾扩散,只是化为一个球状直直砸向陈一凡,兴许是陈世美太激动,身子没有站稳,一个趔趄之后,那一团火红色的血球直接砸在了陈一凡站着的木栏杆之上,轰然一阵巨响,栏杆炸裂之后,顿时血云更甚,朝着陈一凡侵袭过去。 陈一凡的精神之力也算是恢复了一半,方才可能还躲不过,但现在已然做好了防备,那血云猛然一涨之时,他迅速欠身而起,手一拍栏杆腾然而去,身子于半空之中化出青色护体道光。 陈一凡经这一场劫难,那青光倒是更显醇厚了。青云顿时将那些血色云气避开了一部分,陈一凡立于一张木桌之上,望着陈世美道:“哥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世美一击未成,转而回头再看陈一凡,喝道:“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在我面前飞来飞去了!”紧接着更是喉咙一阵嘶吼,连满头长发都跟着抖动漂浮起来,两只血色的眼睛看起来煞气十足,更是双臂猛然一张,血雾齐齐扑向了陈一凡。 陈一凡心中一寒,道:“哥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陈一凡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早有红云奔腾而来,陈一凡没有还手,恐怕伤到陈世美,只是闪身躲过,那青色护体道光更是将一团靠近的血色云气挡开在一边,只是陈一凡身后的那张桌子轰然间破碎掉,而桌子的碎片上更是血水密布。 陈一凡看着这一幕,那胸腔中的一颗心,似乎顿然停动了一瞬,转过头去看,那陈世美赤着一双血眼,头发张牙舞爪的在那血云之中,更是手舞足蹈如疯子一般,此时竟然还对自己结义的兄弟下如此毒手…… 陈一凡想不通,难道陈世美真的走火入魔了么? 还没等陈一凡想通的时候,那陈世美又是一股淋漓的血气朝着陈一凡铺面而去。轰然之间,砸穿了半座土石之墙,这客栈凸现一半的缺口。 陈一凡的表情凛然了,他望着面前似曾相识的人,却发现此刻他的神智全然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开始恍惚觉得,如果这样下去的话,那个曾一步步将自己从田鸡山的深穴中背出来,然后一步步走出黑峦之森的那个人将会永远的消失。 永远的将他的生命抽离那一碗一起饮过的血酒。 心深处,寒了。 而这时候,陈世美更是猛然一催脚下的血豹,轰然之中跑到了镇子的街道之上,那些早就听闻有异的普通百姓,一个个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骑在血豹之上的陈世美。 陈世美嘴角勾勒出一个寒气逼人的笑,更是手中不加停留,凡遇到人,便是猛然一抓,要么撕裂胸膛,要么抓出心肺,或者挽起一把带血的肠子。 这是个疯子。 陈一凡呆住了。看着这血肉横飞的场面,一阵冷冰凌厉畅快的将陈一凡的整个心脏包裹住了。不顾死活的生满倒刺,然后无声无息的插入心脏中。 陈一凡抬眼看着面前的陈世美,道:“你还是我的哥哥么?” 那回答他的,只有一团更加巨大的血云,皇皇然砸将过来,顿时,这整个客栈塌了下去。 陈一凡没有躲,他也不需要躲,那青色的护体道光催翻了那些滚落的柱子和房梁以及那些纷纷散落的瓦片。 灰尘扬起,陈一凡不不动不摇,一双眼睛冷冷看着如疯似狂的陈世美。 最后一次说道:“你还是我的哥哥么!” 血云,那鲜红的,煞人眼目的血云,狂躁般的朝着陈一凡凶猛的压下来。 一样的回答,一样的决绝。 陈一凡胸口一痛,悲哀的嘶吼一声,喝道:“你若变了,我何须还像从前一样!”轰然之间,陈一凡整个人跃然而起,手中竟然将那除罪金简当作武器,金黄色的光芒一阵闪动,天机道卷,九子仙剑,所有那名门正派所习得的道法奇术尽皆从陈一凡那重伤初愈的身体中蓬发出来。 陈一凡面目颇有些惨惨戚戚,心中早不愿自己的结义哥哥变成这副模样,如今想要利器相向,他的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哀愁之意。 我本不愿啊! 可是,你还是我的哥哥么? 如今的你,似乎只想杀人罢了! 陈一凡不觉闭上了眼睛。 在漆黑的瞳孔中,那结义的情景,那生活之中的嬉笑怒骂,那一起商议的计策,那学习血巫术的景象,所有发生在远如天涯中的黑乱森林中的种种种种, 如同铁马冰河一般踏碎了所有的思想。 旋即更是猛然闯入黑暗如同深渊的脑海之中。 一切的快乐,在一瞬间被化为悲哀。 九子仙剑,好文之剑,那久久未能突破的第二境“衣带渐宽,伊人憔悴”之苦索境界,却似乎在这危难之时,剑气窜神,化为一丝丝的光明,犹如耽耽沉寂,无星无月的夜晚,猛然间的一道霹雳,带着重重声威的光芒,划破天际! 苦索,终破! 一切,作空! 轰然之间,那本不是仙剑的除罪金简之上竟然腾升出道道剑光,而剑作大势,陈一凡周身的护体青光更是蔓延出去。 道法!剑法!融而为一。 轰然之间朝着那陈世美夺然而去,陈世美早闻大势逼近,也是愤然一阵嘶吼,朝着陈一凡道:“你来杀我啊!你来杀我啊!”紧接着更是哇哇哇哇的哈哈大笑起来。 道气如同奔流的风,剑气犹如飞射出去的光。 但这里却并不是风光,不值得欣赏,他们,指挥要了人的命! 陈世美的眼中虽然依旧是暴烈之气,但其中悄然闪过一丝恐惧之情。陈世美望着这庞大的铺天盖地涌来的气息。却依旧是狂笑,只是这狂笑之中,他的手猛然一动,拔地而起的血云中夹杂着一个长长的躯体。 通身血红的血豹一声长痛的呐喊, 但那陈世美眼睛眨都不眨的丝毫没有停下毒手,而是就在这一刻将那血豹猛然间祭起,陈世美一阵血风卷起那跟随了他十几年的血豹,然后猛然一掌拍出,血豹的整个身子顿时阻挡在了陈一凡的好文苦索之剑的剑势之前, 皇皇然,撕裂的不止是那只血豹,还有陈一凡的那颗心脏。 绝情如果要用这种方式去表达,那么现在的陈世美简直就不是一个人了。 但是此刻,那血豹虽然是阻住了一定的气势,却并没有阻挡全部,奔流而去的剑势终于还是留有余力的打在了陈世美的身上。 砰然之间,红云散逸,陈世美的整个身子斜斜向后飞去,整个人砸在了一家百姓的屋顶,顿时轰然一声陷了进去。 碎裂的木料石砖飞溅而出。 那些久不散去的红云血雾仍旧在陈世美坠落的地方蓬发开来。 陈一凡看着面前碎裂在地的血红色肉块,心中哀痛无比,那些血肉必然就是那血豹的,它只是一只有些灵气的兽类罢了。 论实力,它绝对不会是妖,而它更是听话的,它也会跟在主人身边不发出一声的怪响,但是此刻死去了。 陈一凡叹息一声,走到了陈世美跌落的地方,刚要俯下身子去看,却听到耳边一阵轻声:“弟弟,救我,救我!” 这声音何等熟悉? 是他! 陈一凡的心中顿时又产生了希望。于是蹲下身子拼命的搬动着那些压在陈世美身上的东西,翻动着翻动着…… 远处的街道边横陈着数十具尸体,而此刻,一个年纪才七八岁的小孩子,缓缓从父亲的身下爬了出来,擦干满面的血污,接着摇了摇父亲,却只看到他那双瞪圆了的眼睛。 “爹死了!”孩子想。于是他转过脸看着远方,此时的陈一凡刚刚把陈世美挖出来。将他整个人搁在自己的手臂上,道:“哥哥,是你么?是你醒了么!” 陈世美眼睛微微睁了一睁,恍恍惚惚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看,却道:“方才,方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身上好舒服!”话一说完,陈世美旋即又晕了过去。 陈一凡立刻将陈世美抱了起来,刚要转身之时,却发现一个孩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陈一凡心中颇有些狐疑,道:“你这孩子,站在这里干么?”那小孩面无表情,但却十分镇定的看着陈一凡,道: “我没有家了,你们要带我走!” 第四十四章 难再续,喜逢河东狮 陈一凡看着这个嘴角高高抬起的颇有些倔强的孩子,道:“你没有家了为何要跟着我们走!”那小孩指了指身后一座坍塌的房屋,道:“因为是你们把我们家的房子毁掉了!”陈一凡道:“那你跟着你的父母总行吧!”那小孩摇了摇头,转过身看了看自己父亲和母亲的尸体,道:“我是孤儿,本来就是被卖到这里的,现在我们老爷和夫人都死了,不会再有人要我了,如果你们不带我走,我就死在这里!”那小孩说完这话,径直从废墟中拿起一根尖锐的木刺,指着自己瘦弱的喉咙,道:“我如果这样刺下去的话,会有很多血,然后我就死了!” 陈一凡颇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心中思潮一阵,却于最后,还是淡淡道:“你还是自己去求新的生活吧!你可是个男子汉,我们更不会收留你的!”那小孩见陈一凡不动容,于是便一言不发的将那木刺朝着喉咙刺去。 等到陈一凡抓住那小孩子的手的时候,木刺已经从脖子的一边蹭了过去,若不是陈一凡一把抓住,估计就真的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陈一凡看着那木刺上的一行血迹,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就留你在身边一段时间,但如果你让我们不满意,我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太久!” 小孩子依旧面无表情,道:“好!” 陈一凡看着被陈世美毁了一半的街道,心中颇有些动荡,行走间,早见街头巷尾的角落里躲着无数瑟瑟发抖的人。陈一凡心中有愧,不敢去看他们,再行了几步之后,那小孩忽而一挥手,说道:“你们等一下!” 陈一凡一听这话,愣住了,便侧脸看着那小孩,却见小孩子几步走到一具尸体的旁边,将尸体脖子上的一块玉佩和腰间的钱袋都解了下来。 陈一凡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小孩子看着陈一凡道:“他就是我的主人,他对我不好,他既然死了,这些银子和玉佩留在他那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要带走它们!” 陈一凡一听这话,倒是对这个孩子颇有些好奇,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父母既然丧去,一生从此再无归依。 那么,我叫什么呢? 心中一阵阵悲凉,却在脸上故作平静。 自然不能告诉这个人自己的真名字,那么,我应该叫什么? …… 愁肠断,心已寒。 我叫,段心寒。 小孩子昂然看着陈一凡,道。 陈一凡从小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慌。但旋即就消失了,不觉在心中自嘲道:“陈一凡啊陈一凡,枉你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如今怎地倒是怕起这个小孩来了,这个小孩儿不过就是块面无表情的木头而已!”陈一凡想到这里,旋即开口说道:“我们走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娘?杜哥哥去哪里?”街道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终于放开了捂住自己女儿的手。 那小女孩儿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娘,你说啊,杜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中年妇女远远看着那消失在镇口的背影,道:“你杜哥哥是要为死去的人报仇!”说出此话的时候,中年妇女的面颜颇有些激动,颤抖道:“你杜哥哥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原来我一直以为他六岁那年打死一只饿虎是传说而已,但如今看来,那的确是真事儿!” “娘,那你怎么知道杜哥哥是要去报仇?”小小女孩心中自然不懂,看着段心寒离去的背影,倒是觉得段心寒是跟着人走了。 那中年妇女叹道:“我起初也以为他是认贼作父,但是当我看到他拿走他父亲的家传玉佩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并非如此简单!他会为了他的父亲报仇的,只是此去……”中年妇女说到这里,不觉一叹,道:“怕是凶多吉少啊!” 看着自己母亲那惆怅的眼神,小女孩望着远处段心寒的眼神,似乎也多出了一点灵光。 小女孩笑着说,有一天,我花向影还会见到杜哥哥的! 陈一凡扛着陈世美,于那镇口走动了一阵,行到半路回头再看了看身边的男孩,于是说道:“把这个找个地方埋掉!”旋即将一兜子破布包裹着的碎肉递给了段心寒,段心寒一言不发的接过去,转身走到一边的一棵老树下,挖起了土坑。 这一包血肉,正是那只血豹。 段心寒手中拿着一根折断的木头使劲刨挖着,动作十分爽利敏捷,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等到坑洞挖好,将那血肉埋进去之后。他回过头来说道:“好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颇有些舒服,似乎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倒还是蛮听话的。 想到这里,这陈一凡像是开玩笑的一般说道:“你帮我把背后这个人扛着吧!” 陈一凡此话刚一落定,那小孩竟然二话不说,过来就想要搬动陈世美,陈一凡慌忙一挡,说道:“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说话之间更是准备用手去抚摸这个孩子的头,却不料这孩子头一撇,说道:“我不喜欢人摸我的头!” 陈一凡一愣,说道:“为什么?” 那小孩子忽而回头看着镇子,说道:“我过去的主人总是喜欢打我的头!”那眉目里似乎有着无限的愤恨。更是把那手中的玉佩捏的吱吱作响。 陈一凡一见这孩子的表情,心道这孩子的确吃过不少苦头,想到这里,便道:“放心吧,只要你听话,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小孩子冷冷说道:“十分多谢!” 陈一凡点点头,重又站了起来,对那孩子说道:“我要去找个地方给我的哥哥治病,你知道有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么,你带着我们去!” 小孩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远处的甘草堆上,那个朱掌柜已经是慢慢悠悠醒了过来,正要起身之间,忽而见到三个人影朝着小路上走去。那为首的一个少年一眼扫到了朱掌柜之后,随即下手做了个趴下的手势。 朱掌柜定睛一看,却见正是住在他们镇子里的那两个房客和镇中的那个少年打虎英雄杜心远,那杜心远双眉紧皱,忽而对着跟在身后的两个人道:“往这条小路走去,就是香溪镇,香溪镇有条活水,可以治病!” 旋即带着两人拐向了另一条小路。 香溪镇! 朱掌柜心头一动,便俯地不再做声,等那三人过去之后,这朱掌柜迅速的爬起来,朝着镇子冲去。 他的心中还有那泛滥的血云。而当他看到那被毁坏的街道的时候,当他看到完全坍塌了的客栈的时候,他的心中顿时一片空白……血腥味呛进了喉咙,而那坍塌的客栈废墟中,他看到了自己娘子的衣服,那一件件虽然不合身但是娘子依旧要买来穿上的裙衫,此时全然被砖石塌压在下面。 远处横陈的尸体。 街道上断裂的柱子,撕裂的帐篷,甚至于几个滚落地上仍旧冒着热气的馒头,以及那只还握着馒头的血手。 “啊!”朱掌柜一阵嘶吼,迅速跑到了那压着娘子衣服的废墟中,拼命的翻动起来,一块块的翻动,一双习惯了打算盘的手,竟然在此刻变得十分有力气,一件件的衣服被挖了出来。 只是朱掌柜手上的血竟然将那些衣服染红了,眼泪模糊之间,朱掌柜只觉得自己挖出来的都是一件件血衣,沾满了自己娘子的鲜血! 而自己的娘子,此刻全然还不见踪影。 朱掌柜的嚎叫之声渐止,因为他的声音已经哑掉了。 一丝哀鸣都很难再发出来。 良久。 良久。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身边那挖出来的一堆堆花花绿绿的衣裳。朱掌柜哑然的将那些花衣裳碰到自己的怀中,就像是曾经拥抱着自己的娘子的模样。 同样的衣服,却没有相似的温度。 她终于还是离开了。 一颗颗浊泪猛然滚落腮边。 他对着自己说道:“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一双手**废墟里,被棱角刺出一缕缕往外冒着的鲜血。 “你傻愣在这里干嘛?” 忽然间,嘹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朱老板一愣,那不正是传说中的河东狮吼么? 第四十五章 夫随妇,终去香溪镇 昔日倩影犹在。 朱老板心头一热,只觉得一梦黄梁却成了真似的,方才看起来还有些泪眼涟涟的样子,此刻忽而如一个孩童一样破涕一笑,哑然道:“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老板娘白了朱老板一眼,嗔道:“我若死了,那先前是鬼把你带到那树林子里啊,你还真是傻啊!” 朱老板一听这话,不以为恼,心中反而一阵激动,这般的语气不是那个朝夕相处的娘子,又会是谁呢?朱老板心中一乐,大喜着站起来,急匆匆握着老板娘的双手,说道:“娘子,你可吓死我了啊!”那嗓音中,嘶哑,颤抖,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喜悦。 老板娘早知道夫君对自己的心意,此刻只是莞尔道:“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我怎会丢下你不管呢?喏,你看,这是我在那西元城求救的时候,县令老爷派过来的一些异能之士,想必,他们必能对付那两个小子!”说这话的时候,老板娘的手更是指着身后的那一群人。 一听到要对付那两个小子,这朱老板旋即收了脸色放开老板娘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对着一干人只是一拜,道:“众位必要擒获那两个贼人啊,你们看看我们这个本来还算清平的镇子,就因为来了那两个人,看看,现在只怕整个村子已经死去了十几人了!” 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个黑胖汉子苍声道:“这些我们都已经看进眼里了,那伙人的手段当是颇有些狠毒,竟然将这半条街道都毁掉了!我们这里的八个人各怀神通,想来对付那两个小子,必然不在话下!却不知道那两人究竟去了哪里?” 朱老板看了一眼这黑胖汉子手中的一柄乌沉沉的单刀,忙应声道:“他们去了香溪镇!” “哦!”这时候站在那黑胖汉子一旁的一个拿着一根竹竿上挑一面黄色小旗的高个子道:“那香溪镇在哪里?”朱老板一听这话,道:“自这镇外的林中寻一条小路……” 这朱老板还没有说完,却猛然听到一声断喝,那几人中的一个操着一个巨大铜锤的矮个子喝道:“你是个白痴么,我们的意思是叫你带我们去!” 那朱老板一听这话,心知前路凶险,忙是拼命摆手道:“那地方我可不去,我真不去,我怕血!” 朱老板此话还没落下,那为首的黑胖子忽而一把将朱老板的衣领给提了起来,喝道:“你知道却不带我们去,你怕他们,难道你不怕我们么?” 朱老板连连点头,道:“各位长相如此惊世骇俗,又各怀神通,我自然是怕诸位了,只是相比起被那二人杀死来说,我宁愿躲在这个地方!你们看看这镇子上的尸体,有几具是完整的,那两个根本就不是人啊!” 那黑胖子一听这话,当即大怒,一个柚子般大小的拳头眼看着就要招呼到朱老板的脸上了,却听身后一声断喝:“且慢!” 众人回头之后,却见是那个求援的小娘子。老板娘拦住黑胖子的拳头,对那个黑胖子轻轻说道:“你快些放了我相公,我亲自带你们去!” 此时那个拿着旗子的高个子一声冷笑,道:“你们家的男人还没有女人爽快!” 黑胖子既听了此话,便松了手,道:“好,那就你带我们去吧!” 朱老板一听这话,乃是上前说道:“娘子,前景凶险,你不能去啊!” 老板娘笑着对自己的相公说道:“没事儿,相公,我们还等着领赏银了!我去去就来!”朱老板一把拧住老板娘的手,面色动容,眼波流转,道:“我只要你平安啊!”老板娘笑着推开朱老板的手,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相公你在家等我回来!” 一缕倩影随着众人渐渐消失在镇口。看着自己的娘子走在那些长得颇有些奇怪的男人中间。朱老板忽而心里憋闷的难受。回头走了几步,想了几下,终于还是放心不下,自那废墟中摸出一把平日里红案用的剁猪肉的刀,跟着就朝着去香溪镇的路上奔去。 心中呼唤着:“娘子,你等等我!” 却说那段心寒领着陈一凡和陈世美,此刻已经到了那香溪镇中,香溪镇,香溪镇,名副其实的就是镇口那一条清澈的小溪,此时正午刚过,溪水潺潺,十分清澈,游鱼小虾的身影都能从中看出来,而那溅起的水花中隐隐也传来阵阵香味。 段心寒指着溪水对着陈一凡道:“这条溪水乃是一股活泉据传说有治病之效!” 陈一凡一听此话,旋即将背上的陈世美卸了下来,扶他在溪水边,一边擦着陈世美满脸血污和泥垢的脸颊,陈一凡不觉叹道:“哥哥啊哥哥,我们这才出了那黑林子多久?先是你一路背我出来,然后就是我一路背着你行走……看来我的坏运气又到了,好像我真不该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那段心寒一听这话,面上一动,不觉脱口而出:“你……你来自黑峦之森?” 陈一凡抬眼看了看段心寒,道:“是啊,我是来自黑峦之森,有什么不对么?” 段心寒接着道:“你可曾见过黑峦之森中的一个留着山羊须的矮个子怪人?” 陈一凡一听这话,面上一动,道:“你说的可是那三寸丁的土行孙?” 段心寒刚刚要欣喜的回答“是”,但是看着陈一凡的眼睛的时候,却忽而发现他的眼中透露出一阵阵怒意,而口中的“三寸丁”这一说显然是对那个矮个子山羊胡的人并不友好。 段心寒愣了一愣,本欲出口的话,却是忽而改作了试探,道:“那个人似乎有些本事,我曾在那黑峦之森中瞄到过他一眼!” 陈一凡一听此话,道:“哼,就算他有本事吧,不过下一次遇见他,我一定要让他尝尝我陈一凡的厉害……” 段心寒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寒了。 那矮个子却是救过他的啊! 当年的一幕又重现在段心寒的面前,当时的他正是八岁。 段心寒所在的杜家算得上是栖霞镇上的一个大家了,而且也是一个出猛士的家族,祖辈上出过几个将军,虽然并非奔马海外,但却也能成名于乡里。 因此家庭的教育里,隐忍,坚强,勇敢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培养方面。 八岁那年,段心寒被一个人丢在黑峦之森中培养他的勇者之气,于那一夜的后半夜,林中忽而幽幽晃出几盏幽冥一般的火光。 段心寒伏在一棵古木之后,却发现那火光之下是一个矮个子,只是这矮个子似乎想要逃出这个黑峦之森。 但是他的身体每到那边缘的几棵出类拔萃的大树跟前之后,这夜色中就会忽而闪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圈,将他整个人封在其中。 于是那矮个子不断哀嚎,痛鸣,甚至于形如疯子般刨着那棵古木,却不料刚刚被刨掉树皮的古木瞬间又长回原来的样子。 这棵树,如同神树一般拥有着再生之力。 折腾了几个时辰之后,那个矮子终于还是无力的瘫倒在地,手扶着额头,嘤嘤哭泣着。 段心寒隐隐听到那哭泣声中夹杂着:“几千年了……我把时间都忘掉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么!”说到悲痛之处,他又接着哀嚎起来。 段心寒还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忽而感觉身后一股异样的气息,等他转脸去看的时候,不觉哑然失色,那竟然是一只巨大屹立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山石上的老虎。 而那巨虎的一双眼睛此刻正耽耽的看着段心寒,忽而一声咆哮,声震山林,接着就冲了上来。 段心寒本来方才在关注那个矮子,此刻只能急匆匆去躲闪,谁知道没有跑到几步,就轰然之间踏在一根空心的朽掉的木头上,一只脚被卡在那烂木头中,整个人身形不稳,硬生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紧接着身后更是相继滚下了数根木头,将他整个人完全卡在其中,再也动弹不得。 那巨大的熊掌,眼看着就迎面拍了下来。 饶是决不放弃的段心寒,也忍不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脑海深处,一股来自九幽阴罗的召唤声已经朝着自己袭来。 但听轰然一声。 却不是那巨虎的虎爪撕碎段心寒的声音,而是那巨虎横飞出去撞在一棵巨木并将巨木撞开成两段的声音。一时间喀拉拉的猛响,显然这巨虎不止是撞在一棵树上。 段心寒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一双小眼睛正滴溜溜对着自己看着。 是那个矮子,此刻他的脸和段心寒贴的很近,却是邪笑着道:“你是个小孩,怎么半夜来到这林子中来了?” 段心寒胆子也颇有些大,见这人模样奇怪,心中却并不恐惧,乃道:“我是栖霞镇杜家的子孙,我爹爹和爷爷要我住在这里,我要练勇气!” 那矮子忽而听到这话,却是一笑,也不把段心寒从枯木中救出来,却是悠悠然坐在了另一边的枯木之上,而后笑道:“勇气?你要练就多大的勇气!” 那矮子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十分平和。 陈一凡倒觉得他是个好人,于是道:“我要练就杀敌人千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勇气!” 那矮子一听这话,笑道:“可是,你现在连一头老虎都杀不了,更何况千百个穿戴着银盔金甲的士兵?” 段心寒身子虽然伏倒在地,但却并不输气势,道:“我还只有八岁,等我十八岁的时候,等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大将军的!” 那矮子一听段心寒的话,心中却像是忽而一动,接着却颇有些感叹地说道:“你能出得去这个森林,去面对这世间,自然是有无限的希望了啊!” 矮子那双微微蹙着的眉头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情。 段心寒轻轻书说道:“你能把我放出来么?” 矮子一听这话,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这样躺着比较好!” 段心寒一听这话,随即悻悻然吐了口气,想起矮子刚才的话,他的心中颇有些疑问,乃道:“难道照你这样说,你出不了这个森林么?” 第四十六章 黑峦森,奇遇忘年交 矮子看了段心寒一眼,笑道:“你是在说我拥有这般一招杀虎的本事,却出不了这片森林,所以感到很奇怪吧!” 段心寒点了点头。 矮子悠悠一叹,道:“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有些时候,你总是以为你已经够强了,你的敌人已经都被你消灭了,然后你就会很高兴地说,我从此就可以畅快淋漓的行走于这个世间了!”矮子的嘴角忽而发出一声嗤笑,续道:“但是,人活一世,只要你还在这个世间翻滚,就如同佛家所说,只要你还在这个苦海之中挣扎,那么你的敌人必然就会一直存在!”矮子的嗤笑变作了苦笑,道:“我也是现在才领略了这句话,当年,只有在遭到了朋友的背叛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的时候危机就藏在你身边,那些往日里和你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人,并且杀场中不顾一切护着你的人,也会有一天原形暴露,并且对自己曾经视为最亲近的人下手!” 段心寒一听此话,道:“什么,你被人背叛了?” 矮子摇了摇头,说道:“本来就不曾有过情意,又何谈背叛,他之所以在我身边,本来就是敌人已经安排好了的,他窃取每个人的信息,并在最后布下天罗地网,让我们这些人就算是胜了,也依然无法逃出这个禁锢!” 段心寒一听此话,心中颇有些好奇,道:“那人是谁?” 矮子此时的面色忽然一凛,道:“我告诉你了又怎么样?” 段心寒却是威风凛凛道:“我可以帮你报仇!你既然救过我,我就要同样对你,我不愿欠人家人情!” 矮子一听这话,却是忽而大笑不止,道:“你这孩子倒是颇有些可爱!”说完更是用手去摸段心寒的头。段心寒恼烦的一吼,道:“我最讨厌人家摸我的头,而且我要告诉你,你不要笑我,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自打六岁起,就能左右手各提一百斤的重物!” 那矮子一听这话,却是依然笑道:“哟,还是个厉害孩子,只是你这孩子知不知道这世间还存在着法力这种东西?六岁一百斤,这对于修习法术的人来说真不算什么?我认识一个人,他几岁的时候,可以劈山开天!”这矮子所说之人正是哪吒。 段心寒倔强道:“我自然听说过所谓的法术,不过我父亲说那些东西只是一些歪门邪道罢了!” 矮子一听这话,不觉又叹了口气,心道和这个倔小孩说话简直嘴疼,于是看着段心寒固执的摸样,笑道:“我看身板和气势,却见你倒是很有天分,不过却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这世间有修仙之术,当然更有无数法门!” 段心寒一听这话,道:“法门是个什么门?” 矮子颇感好笑,道:“你连法门都不知道?” 段心寒稍稍一愣道:“我却知道诸葛亮的兵法里面有八阵图这一说,八阵图中却有置人于死地的死门!” 矮子一听这话,越觉得这小孩子有趣了,乃道:“不错,就是如同死门一样,死门一进去你就死了,而法门一进去,你就可以拥有搬山卸岭毁天灭地之能事!” 段心寒一听这话,不觉微微愣住了,道:“搬山卸岭,毁天灭地?” 矮子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你信不信我用一根指头将这棵树连根拔起!” 段心寒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这矮子在吹大牛,却没想笑到了一半的时候,整个笑容完全僵死在了脸上。 一束看似颇有些淡薄的红光,从那矮子的手中缓缓射出去。红光如此轻柔,飘渺,如同风吹便散一般。 那束红光缱绻着打中了那棵古树,虽然起初没什么异象,但不一会儿,就似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那棵古树一时间左左右右摇摇晃起来,那密密的树叶子之中发出刷刷的声音,而一整棵大树,竟然忽而之间如同雨后的蘑菇,晃晃悠悠的生长起来,哦,不,是被整个拔了起来,连它的根一起被抬升起来。那些盘曲扎地的球根,也跟着崩然弹射出来。那一丝红气的力量,竟有如此之大。段心寒的那颗寒心,也一时间没有了主张。整个人的精神力都随着这棵还在被抬高的古树去了。 矮子略施小法,瞬即收了红光,那棵大树重新落回去,轰然一声又再次扎进了泥土之中,几块飞泥砸中了段心寒的头,段心寒抖了抖,那些泥块才落下去。矮子笑着对一边目瞪口呆的段心寒道:“过得三日,这棵大树必死无疑!” 段心寒愣住了,久久不语。 但深心处,却狂潮如卷云。久久不息。 矮子在一边看着段心寒失神的颜色,只是浅浅笑着。 段心寒愣了半晌,最后转过脸去,用一种颇有些敬意的目光看着矮子,开口说道:“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却为何不将那棵击中之后就会发光的古树给拔掉?然后自己逃出去成就一番大事业?” 段心寒所说的那树,就是森林中那几棵形态颇有些奇怪的老树。 矮子淡淡一笑,道:“我何尝不曾想过,直到现在几乎每个月我都会来到这里,但是每一次都是败兴而归,这里的古木所构成的光阵,却也是神仙之法,借天地之力,他们的法力强过我,所以我就自然无法逃出去了!除非有一日谁来救我!”说到这里,这矮子的口气又变得有些懊丧了。 段心寒一听这话,旋即恍然大悟,正要说话的时候,却是那个压在木头中的肚子忽而咕噜噜叫了两声。 看来他饿了。 矮子一听这声音,乃是笑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矮子一下子消失在了树林间。 段心寒的目光久久落在那棵古木之上,不愿离去,他似乎是想亲眼看着这棵树倒下来。方才那一切是梦境么? 如果一根指头就可以拔起一棵大树的话,那么他们若要毁掉这片森林,不就是十指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里,段心寒不觉心中一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父亲所讲的话了。也许,这世上真的有除了武力之外的其他门道。 不久,那个矮子自林中出来了,手中抓着两只野兔。边走边拍自己身上的土,瞪着手中两只呆呆的兔子道:“跟我钻地洞,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 见这矮子这么快就抓了两只野兔子过来,段心寒更是心中一动,全然知道这家伙身上的确是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了。 那矮子架上一堆山火,烤起兔子来。 望着肉色慢慢改变的野兔子,除了吞口水之外,段心寒的心中又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他要拜这个矮子为师! 矮子将兔子肉烤好之后,先是自己嗅了一下,接着道:“嗯,虽然这林子阴森森的,但兔子肉却还是鲜嫩无比!”说完之后,矮子撕了一只兔子腿递给了段心寒,段心寒颇有些感谢地将那兔子肉接到了手里啃起来。 方才肚子里已经在唱歌了,但是沉浸于这神奇的矮子的传奇中,竟然像是忘了饿,此刻一开口吃兔子,顿时方觉得自己已经饥饿难耐了! 一只兔子腿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一定要吃饱,吃饱之后就拜师。 段心寒一边心中如此想到,一边拼命的啃着兔子,那面前的温暖火焰照着段心寒年轻的年,照着照着,段心寒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日间段心寒的父亲找过来的时候,却见陈一凡瘫软的睡在一根巨木之上,而他的身边躺着一只猛虎,那猛虎的脖子上竟然生生**去一整条带着木炭的尖锐的木条,死于非命。 八岁打虎英雄。顿时轰动了整个镇子。只是就在所有人用拥戴者一般的殷勤将段心寒高高举起的时候,这林中的某一处,一个矮子正悄然消失于一块土地上。 一面之缘,如此也就够了。 之后的段心寒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但过了几天之后,当他重新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有一棵古树,悄然枯死了。 那么自己所见的一切,还会是梦么? 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境? 之后的段心寒曾经来到过这里多次,却始终再也无法见到那个矮子。不知道怎么的,土行孙自打见了这个段心寒之后,仿佛变得有些乐天知命了,于是只是终日蜷缩在他的鬼巫族的田鸡山中,装神弄鬼的作他的鬼巫神,带着一群茹毛饮血的族人。 而此刻的段心寒得知陈一凡和陈世美来自黑峦之森之后,自然要询问一下那个矮子的情况。 却不想此时的陈一凡却忽然来了一句: “下一次遇见他,我一定要让他尝尝我陈一凡的厉害……” 他们是敌人,并不是朋友。所以,段心寒无法从他这里获得任何关于那矮子的消息,并且很有可能惹祸上身! 段心寒冷冷看着陈一凡为陈世美疗伤的背影,暗道:“我父母因你们而亡,我的忘年之交是你们的敌人,那么我也将会是你们永远的敌人,不过你们的身上似乎有那个人所说的法门,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去杀死你们,我要学会你们身上的东西,然后再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段心寒想到这里,随即俯下身子,道:“要我帮忙么?” 第四十七章 集百民,欲毁药女像 陈一凡见段心寒忽而前来欲要帮忙,心中倒是颇有些惊异,微微一怔,乃道:“不用了,我会用自己的道力来调和他受损的筋脉!你帮不了我什么忙的!” 段心寒一听这话,脸上毫无表情的说道:“好,那就算了!”说罢,转而待到了一边。眼望着这一脉潺潺流水向西而去,眼中虽然随着灵动的溪水观望着,但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陈一凡虽然是在给陈世美疗伤,但偶尔一撇之间看到那段心寒的时候,心中也觉得颇有些奇怪。 这人看似年少,实则颇有几分城府,喜怒不显于色。 想来必然是幼年多苦多难导致的吧。陈一凡随意这般想到,而手中青色的道光已然十分醇厚,一股股纯正的道家之气渗入了陈世美的后背,将他整个胸腹映得透亮。 “嘿”陈一凡见陈世美的脸色有所变化,心中一喜,不觉加了几分力道。 段心寒忍不住遥遥把一双眼睛望向了黑峦之森。那一夜的长谈,怕是此刻又在他的心中回想起来了吧。 纵然只是只字片语,纵然只是几番小小的神通,却就这样深深印刻在少年的胸怀之中,再也无法抹掉。大概这就是世人所称的一见投缘吧。 段心寒见陈一凡跟那个矮子似乎有矛盾,这就更加加深了他要跟随陈一凡的意愿。或许,跟着这个仇人的话,不仅他日血仇得报,而且更可以再遇那个矮子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段心寒便觉心中轰然豁亮,一切的想法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等了半晌之后,陈一凡忽而对段心寒道:“你帮我去取一些清水过来!”段心寒领了命,朝着那溪水深处走去,采摘了一片野山芋的大叶子,然后拢成斗状,自清越的溪水中取了一些过来。 陈一凡将这溪水喂了一些在陈世美的口中,更以清水抹了陈世美身上的几处重要的穴门,然后再以道法作为辅助,稍稍过了一会儿,陈世美口中发出长长一叹,几丝黑红色的血云从喉中淡淡生了出来。 陈一凡笑了笑,道:“搞定!” 段心寒见陈世美的脸色果然已经如了常人,倒是陈一凡的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了一点。毕竟陈一凡不久前也是病人,此刻以身体中的道力救人,真力果然有所亏损,不过他体内毕竟有着乾坤调和之力辅助着,自己又喝了一口那清润的溪水之后,面上倒也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段心寒在一边悠悠说道:“你救这个人的时候所用的方法是法术么?” 陈一凡微微调匀了气息,点了点头。 段心寒又接着道:“能够教我么?” 陈一凡摇摇头,道:“不会,我不会教你的!” 段心寒敛了口,也不再恳求。 陈一凡见陈世美脸色好了许多,便将陈世美重又扛在肩膀上,对段心寒道:“我们去这个镇子瞧瞧,看能不能弄点什么吃的过来!” 段心寒点了点头,领着这两个人往村中走去。 方才走了两步,段心寒忽而一愣,道:“贼女朱青?” 段心寒疑惑地冲着陈一凡的目光看去,却见陈一凡所说的贼女却正是一尊立在去镇子的小路上的一尊汉白玉的石像,其形态惟妙惟肖,如同活人,肤白如脂,眼窝之处更是细细缀着两颗流光溢彩的玛瑙,看起来颇有些灵动有神。 而这尊塑像所雕琢的人物,那清晰的五官,不正是那个七天仙子峡中的那个无所不用其极,赶尽杀绝的药女朱青么? 一想到这里,陈一凡的脸上即刻变得十分不好看,现出一丝阴霾,冷然道:“这镇子上的人怎会将那恶女子的雕像放在这里?” 一边的段心寒听了此话,不觉有些惊讶,本来准备驳斥这人诬陷那本是好人的朱青,但此时自己显然会要长时间跟在陈一凡身边,说那样的话显然不好,于是他转口故作不知道:“这个恶女子,莫非你也认得?” 陈一凡面色颇有些不爽的说道:“当然认得,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陈一凡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镇上的一个镇民忽而自草木凄凄的山路中走到了这雕像跟前,跟着更是在那雕像前放上了一束山花。陈一凡再一看去,果见那雕像之下却是香火繁茂。一看到这里,陈一凡心中顿时来了气,赫然凌然而立,即刻飞奔到朱青的雕像之前,立于朱青的肩膀之上。朝着那雕像下正在参拜的那个人喝道:“缘何拜她?” 那个人本自五体投地而拜,此刻忽而听到这声音,觉得颇有些奇怪,左右看了看,却并不见人,心道莫非是神仙显灵?想到这里,便更是拜得愈加勤力了。孰料马上就有声音如同当头棒喝顺着天空直劈下来,喝道:“难道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么?” 那个参拜的人这才听到声音来自头顶,展眼看去,却见这二丈多高的石像之上立着一个人,此人稳居于上,不动不摇,苍穹以为背景,日光泛滥眼眶,恍惚之中犹如神祗一般! 这人激动的更加快的参拜起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神仙在上,领受小人一拜!” 陈一凡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是拜我还是拜我脚下这尊石像?” 参拜的人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疑惑地道:“难道你不是药王娘娘的侍从么?”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混蛋,我是陈一凡,不是什么侍从!此话一出口,他的身形顿时耸然下落,立于那个参拜之人的面前,此时于这个位子一看,方见到这石像的全貌。 乃是朱青右手持鞭,左手牵着一只药彘,欣然行走的造像。 看着石像上微笑的朱青,陈一凡赫然转头对那正在参拜的人说道:“这就是你们参拜的神么?” 那人见陈一凡有几分神力,更是气势汹汹,乃有些唯唯诺诺地道:“不……错,他就是我们的神!” 陈一凡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赫然指着这个人,道:“你就说今日这镇子口的石像处来了另一位神仙,叫你们镇子里所有的人都过来!要不然!”陈一凡说完这话,忽而体内的青气一阵勃发,顿时轰然一股大风从体内贯穿而出,将那参拜之人的身子都吹得摇了几摇。 那人果见这人有神力,忙磕头如捣蒜,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边说边起身,穿过山道往镇子中赶去。 这镇子虽然名为镇子,其实倒也颇有些玲珑之意,整个镇子统共只住着一百多户人家。这人奔回镇子之后到处狂吼说药女娘娘显灵,派来了使者要让大家去见见。 村中百姓供奉这个药女娘娘已经多达百年,此刻听说药女娘娘显灵,自然都是颇为激动,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药女娘娘的石像之下。 陈一凡站在石像之前,对着所有人说道:“这个人,便是你们所尊奉的药女娘娘?” 镇长正是站在前面,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奇怪,乃是对着身后呼唤众人的男子说道:“你不是说药女娘娘显圣么,怎么这人看起来对药女娘娘一点都不恭敬?”那男子也只是低首,他只知道,如果不那样去喊众人的话,估计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召集到村中的绝大多数人。 陈一凡不等那个男子答话,乃傲然而起,立于药女娘娘的肩膀之上,冲着众人喝道:“你们所敬奉的药女娘娘,不过就是会一些医术的邪恶女子罢了!你们镇子里的百多户人家竟然这样蒙昧不知,被这样一个黑心女子给骗了?” 陈一凡此话刚一出口,这下面的人群中忽而又一个声音喝道:“畜生,你怎地如此说那药女娘娘?” 陈一凡一听这话,愣住了,放眼看去,却见是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这老太太虽然身子都佝偻不堪了,但声音中却显得颇有些气势,怒喝陈一凡道:“你算那么子妖孽,敢在此处放些狗屁污蔑我们药女娘娘!要知道没有药女娘娘,我们这个镇子可是早就毁了!” 陈一凡一听此话,再去看那老人的一双眼睛,此刻的老人因为怒斥陈一凡,脸色已经变得涨红了,而那双眼睛虽然浑浊,此刻却是充满了对陈一凡无限怒意。 老人又是一声喝,道:“当年若没有那药女娘娘研制灵药挽救我们这个村子中的所有人,只怕现在这镇子早就成了坟墓遍地的坟场了,而且这整条溪流也不过是条恶溪,怎地会拥有现在的一股活水和香水?” 陈一凡一时无话可说,那香溪水他倒的确是喝过,入口颇有些香甜清冽。 那老人见在气势上镇住了陈一凡,乃说道:“你这人却不知是什么居心,敢在此处出口狂言?” 陈一凡忙敛了双眉,凛然道:“我乃受过那妖女毒害的人而已,我见不得任何人当那人作好人,你们可知道她的手段有多么残忍?用毒还不说,竟然将那个救我的女子一起毒倒,而且那人还算是她的姐姐!” 老人一听此话,喝道:“不可能,药女娘娘心怀慈悲,大济四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陈一凡冷道:“今日跟你们说也说不清了,反正我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个人不值得一拜,今日我陈一凡站在这里,定要毁了这座塑像!”话到此处,陈一凡猛然青云大涨,一声冷喝,道:“你们快闪开!今日我就毁了这座雕像!” 几乎在同时,像是所有人都没有听懂陈一凡的话似的,全部都涌到了塑像前,将整座塑像包围起来,其中更有不少老头老太喝道:“你要毁了塑像,先把我们这些老命拿去吧!” 一时之间,这层层百来个人,竟然将整座塑像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几岁的无知幼儿骑在父母的脖子上护着这座雕像。 陈一凡的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愤怒,喝道:“你们究竟是为何要维护这个贱人?” 轰然之间,一个泥块朝着陈一凡丢过来,接着更是有石头,甚至于有的小孩拿着捕蝉的竹竿朝着陈一凡捅过来! 这时候,那人群中更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我们不知道你是为何跟药女娘娘结仇,但我们绝对相信,药女娘娘绝对不会主动去伤害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除非是你先对娘娘不恭!” 陈一凡本欲发力,此刻一听这话,心中忽而有什么一动,再一看那尊塑像脚边的药彘,这一愣就更加明显了。 似乎,就是自己先惹怒了朱青! 陈一凡犹在踌躇之时,忽而听得耳边一声暴喝:“弟弟小心!” 第四十八章 混斗志,突入先天境 那一声暴喝之后,陈一凡猛然只觉得身后一阵热气逼了过来。 有人在偷袭!陈一凡的念头一起,自然之中就勃发出身体中的纯青色护气,那护气过处,猛然撑开,顿然将背后的热气罩住,瞬即消散了。 陈一凡立于风中转身一看,却见身后红光大作,热气乱散,而那红色的烟气之中,陈一凡遥遥看见了一面旗子,那旗子黑得发亮,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而持着这面旗子的正是一个个子颇有些高的人,那人一道细长眉毛,一双三角眼,鼻骨突出,模样颇为奇特。 而身后的山坡上所站着的并不只有那一个,而是十几个人。内中自然有那个老板娘以及那个跟老板娘的肩膀互相依偎的朱老板。 他们此刻显然已经追上了陈一凡等三人。 那高个子手中的黑色旗子犹在作响,只是此刻却不再发难,而是伸手怒指陈一凡,喝道:“你究竟是何处的妖邪,敢来我宝地作乱?” 陈一凡看着那高个子,笑道:“这宝地几时是你的?我只知道普天下的土地都是当今皇帝的!你算什么?” 高个子一听这话,怒气上脸,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看符!”说话间,轰然长胳膊一抖,那竹竿上的旗子跟着一抖,顿时一张深黑色的符箓自那黑旗之上飞射出来,更是在栖近陈一凡的时候于空中化为了一团爆裂的火焰。 陈一凡一看这符箓之法,却是猛然喝道:“你是崂山道士?” 那人“咦”了一声,旋即将那黑旗一抖一收,顿时那火焰凭空消散了,接着道:“你是什么人,怎地知道我是崂山散仙?”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我本也是道家门下,自然对道家诸门诸派都有所了解了!” 那高个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陈一凡,并不觉得他像一个道家子弟,乃讲道:“若你真是道家子弟,却不知道你是何门何派?” 陈一凡笑道:“同为同道,我自然不需要隐瞒,我正是南极剑门的门下弟子!” 那崂山道士一听这话,旋即大声喝道:“你不说也就罢了,既然说了,那么我们道门中的帐,我也是要在你身上记上一笔的!”那烈火旗子的符箓之力还没有尽数收去,崂山道士便又大喝一声,将那火焰符箓朝着陈一凡打了出去,口中仍在说道:“自你们那南极剑门大昌之时,便是我等同门去气弱之际……” 轰然之间,陈一凡自胸中解下那一面除罪金简,将那飞来的火焰符打退回去。 崂山道士手中更是不停歇,道:“自古道家清心养性,偏是你们南极剑门事事出头,大张旗鼓……占尽了我道门香火!” 符箓一片片飞出,似有不尽一般。而那崂山道士的脸色随着话语的激越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陈一凡将周身的青气聚得更加浓厚了,那符箓一片片消散在青气之中或者是金简之下。 那崂山道法有三绝,一是符箓之术,而是化影之术,三是穿墙之术。崂山道士见符箓之术无法彻底解决陈一凡,乃是立刻纵起三道人影,每个都是他自己,旋动之间,瞬间便是虚虚实实立于陈一凡的周遭。 陈一凡起先是一愣,接着便纵起除罪金简的金光四下打去,轰然直入金光大作之处,那影子顿时消散,却又立刻化为七影,就在这时候,内中有一影子猛然手中同时惯出七长符箓,一符贴着一符,七符并去,一瞬间竟将陈一凡背后的青光给一寸寸打破了,而最后一张符箓狠狠打在了陈一凡的背心之处。 猛听得一声爆响,陈一凡随着整个瓦解的青光护气跌落在地。一口鲜血顿时从口中喷出,洒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之上。 远远站在那石像下的镇民看到这番情景,无不拍手称快,同时更有人喝骂着陈一凡。 那骂声,犹有不堪入耳者。 陈一凡的眼力有点模糊的看着那尊白色的石像和石像之下护卫着的人群。 他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捏碎了。 这个世界在这一时间忽而变得不公平,陈一凡的心中愤恨想到:“就算是我先吃了她的灵彘,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条畜生而已,总不至于让我陈一凡用四竹分尸来换吧!”心中想到此处,这陈一凡更是猛然之间腾身而起,冲着那谩骂的人群吼道:“今日我陈一凡不破此石像,我誓不为人!”话到此处,陈一凡全身一抖,那青光一抖一抖之间,竟然是忽而暗哑了,化为了无光,就在陈一凡正疑惑的时候,却是胸中一震,轰然之间,周身蓝光大涨! 赤橙黄绿青蓝紫。 自己竟在这一刻,忽而练就了六级护气!六级护气! 陈一凡心中不禁大喜,朝着那些护卫着石像的人说道:“今日你们要记得,毁掉这个石像的就是我陈一凡,他日你们那个所谓的药女娘娘要找人复仇,你们直接点我的大名!”话到此处,陈一凡轰然如展双翅,将那双臂合围,一道蓝色的光芒猛然从其身体四周喷射而出。 护气作了攻击之气,咔嚓一声,顿时将那药女娘娘的胳膊给击打了下来。而那些站在胳膊下的镇民慌忙狂奔的时候,陈一凡又将人群散开的那块地方的石像给击碎了,紧接着失去了支撑的石像朝着一片倒塌下去,咔嚓一声,石头做的鞭子瞬即折断。 饶是如此,骂声却更甚。 “南极剑门的妖物!你们自来就只会毁人家宗堂,养自己道门,今日我定要将你收服!”那高个子此时也不一个人了,唤上了自己的兄弟,十几个人凌空一起朝着陈一凡冲去。 而恰在此时,那陈世美本欲入空,却只感觉胸腹无力,摇摇欲坠,幸得身边的段心寒一把将他给扶住了。 段心寒道:“你没事吧?” 陈世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这话说完的时候,他忽而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虽然只是一个少年,但扶住他的时候全然只用了一只手,而其手劲也是颇有些力道。 陈世美忽而对这个少年说道:“你是不是练过什么东西?” 段心寒点头道:“我练过武!” 陈世美一听这话,心中不觉一叹,更是忽而用手背一探段心寒的脖间动脉,顿时胸中一阵大骇,这少年,竟似是世不多出的奇才,颈中动脉沉着有力,血气翻涌,醇厚有力,若是这般人练起血巫术来,日后必然会有所大成。 段心寒见陈世美状若失神,乃道:“你怎么呢?” 陈世美侧脸一看被那十几个人围住的陈一凡,对着少年道:“我要收你为徒!”陈世美此话一出口,那少年忽而一愣,心道:“怎地如此就可以学到法术了?”本来他预计想要学到法术必然会有一番的曲折,却没想到这人病后似有点神志失常,竟然轻易就收自己为徒。但一想良机莫失,少年随即道:“好的,我要跟你学!” 陈世美笑道:“好,那我现在就开始教你!” 段心寒只是一愣,却见那个陈世美忽而纵起一股血云,朝着围着攻击陈一凡的那些人飞去,行到近前却并不急于入阵,却是在一边作壁上观,看了不就就发现这群人中有一个小个子纯粹是在你们作一根搅屎棍,东戳一下,西打一下,只是吼得颇有些带劲。 陈世美本不能在此时动劲力,但是此刻不知怎么心中一股冲动就想要收个徒弟,于是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脸色苍白的瞅准一个时候,忽而长臂一伸将那人提出阵外。 其他人估计也知道这个人是凑数的,所以他消失之后到没有什么人来注意他。 那个人在陈世美的个胳膊里拼命挣扎,陈世美见他不老实,便豁然张开口,一股淤血喷在这个人的脸上。 那人猛然遭袭,不觉吓昏了过去,生生以为是什么毒药之类的。 段心寒正在地上等着,见陈世美带着一个昏过去的小个子下来,旋即问道:“你这是?” 陈世美笑道:“给你找个东西练法术!” 而此刻凌然半空中的十几个人还在熬斗着,那是几个人也并非出自同一门派,尽是会一些三脚猫法术的江湖异士,陈一凡与这些人周旋的时候常常见到许多污秽不堪的法器,比如人身上的体毛,口水,尿液等等。 直打得陈一凡都要哭了,但饶是如此,这群人中也还有两三个落魄道家的子弟,也的确是有些本事,乱斗之中,陈一凡一时竟也无法取胜。但是这蓝色护体之光已然是初次生成,正应是繁盛之时,陈一凡与这众人相斗之时,那蓝光竟然越打越大。 护体之气当然是发自于内,而这内气忽而达到极限之时,则更是催动了陈一凡的外力,陈一凡越打越兴奋,于匆忙之中,更是将那除罪金简当作仙剑一般,虽无剑刃,却有剑力,斗到关键之处。忽而听得一声嘶哑的鸣叫之声,犹如黄莺出谷一般!而这一整片金简浑然变成纯粹的金色。就连陈一凡的整个身体,也在一瞬间似乎变得透亮起来! 陈一凡愣住了,难道,难道这就是先天? 难道我已经到了先天之道? 第四十九章 巨木下,造佛做磨难 所谓“先天”之道,自然就是南极剑门的道法中仅次于风雷的第六层境界了。此境界若达到之时。体内灵气便会从此生生不息,且发自本原自然强大纯正,此种奥妙之境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极为重要,练成先天之道之后,修道者的自愈能力就会增强,如往日里陈一凡所经常遭受的那些伤痛必然会大大减少。 陈一凡心有所动,更感觉此时体内的灵气流窜个不停,犹如开通了河道的河流舒畅无比。而自己的体力和身体也是已经完全调养好,面色红光,瞳仁更是黝黑发亮,充满了神采。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在通身的护体蓝气之下,在外人看来只当是这个陈一凡在发呆罢了。 却并不知道这时候的陈一凡的头脑越来越灵动了,气息全然探入了先天境界之中,其中奥妙,不足为外人道。又加上方才的护气也是精进了一层,此时的陈一凡胸中正气更是砰然勃发,道家之气讲的就是厚积薄发,而此刻的陈一凡,已经等了太久了。 那些奇怪的神器通通爆发出异样的光泽和气质,此时全然围了上来,试图突破那蓝色护气的阻碍。 陈一凡猛喝一声,双臂一展,手中的金简自那护气之中砰然射出去,更于半空之中金光大涨。于那众人之上激射出夺目的光之力量。 哗啦啦之间,纵使有三个人挡住了陈一凡的攻势,其他的人却是猛然间跌落下去。 那崂山道士手中还拿着那面黑色旗子,身边站着另外两人,三人一起看着陈一凡,道:“你们南极剑门不是都练剑么,你怎地用的是这号神器?” 陈一凡道:“我的剑丢了,怎么,难道用这个不行么” 崂山道士嘴角也是不屑一笑道:“自然没说不行,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南极剑门的弟子!” 说罢,崂山道士猛然自背后将那旗子升入半空之中,更以手法旋转,一时之间这空中出现了三面旗子,三面又化为九面,直到突然间变成了九九八十一面黑旗。 崂山道士口中开始念道:“九九归一,黑天之旗,用我血符,以血恶毒!” 崂山道士的旗子刚刚发作之时,一边的一个黑矮胖子更是猛然间狂躁之气大作,一满脸的胡子竟然见风就长,如同又细又长还带着卷儿的的利刺朝着陈一凡射过来。万千遒劲的胡须连同黑旗所发出的众多符箓,全体朝着陈一凡汹涌而来。 陈一凡胸中灵气充沛,那灵气贯通了体内的乾坤之气,更使胸中的气海一阵翻涌,全身筋脉尽数于一刻之间光芒四射,那些围过来的符箓和胡须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打了回去。 惶然之间,那下身的涅槃丸的药力在这一刻也尽数冲出身体,通达全身,那股炙热的灼烤之力顿时让陈一凡不觉仰天嘶吼一声。 砰然之间,整个陈一凡化作了一个金人,而自他的手臂之中,也赫然之间飞射出三只金色的昆虫。 这一着的突然出现倒是让他面前犹在困战的三人颇为惊讶。 但见那三只昆虫全是金色,有两只蝉和一只螳螂,那螳螂立于其中一只蝉的背上,此刻正高举两只刀爪,形态颇有些傲慢的看着那三人。 掌黑旗者一见这螳螂的样子,心中颇有些怒气,喝道:“小小虫兽,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说话之间,赫然打出一张金色符箓,凭空化为火焰之球,轰然砸向了金色螳螂。那金色螳螂却并不躲闪,直直上前,豁然之间倒爪一举,竟是自上而下,如若无人的将那火球给切开成两半。 观其刀爪,竟然是好没有任何变化。 “我的个佛祖啊!此人竟然有了这般造诣!”此时众人鏖战的时候,却在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一个大胖僧人正卧在一根巨木之上,佛眼一开,全然能看到这边的战斗。这和尚一身肥肉,自然就是一直暗地里跟随着陈一凡的大胖和尚丧生和尚。 丧生此话一出口,一边的无痴小和尚随即问道:“师傅,你说的造诣是什么?” 丧生和尚摸了摸光光的脑袋,道:“我本以为那家伙的涅槃丸之力也就能成就他下半身的辉煌,却不想今日看来,他不仅全身都融会了涅槃丸的重生之力,现在就连栖身于他身体中的那些虫兽都被练成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丧生和尚忽然嘿地一声惊坐而起,旋即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陈一凡放出来的那两只金蝉,不觉大骇道:“兀地,这家伙怎地如此厉害,那不是金蝉子么?” “金蝉子?”一边的无痴也不觉一惊,道:“这金蝉子不是佛家的灵物么,据说食之便可以长生不老啊!” 丧生和尚狐疑地自语道:“那陈一凡通身本是道家之力,怎地能将这佛家的灵物金蝉子给练出来,莫非此人有佛性?但我又看不出来他有任何佛性啊!”就在丧生和尚自言自语的时候。 一边的无痴忽而双手合十,犹自道:“众生皆可成佛!”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当即敲了无痴和尚的脑袋一下,道:“谁叫你插嘴,我不知道么?” 无痴忙是急急点了点头,道:“哦,师傅知道,师傅知道!” 丧生和尚仔细想了想无痴的话,却还是不得要领,接着再一想,莫非这涅槃丸中所含的佛力比以前所能想象的更要大? 所以随着那陈一凡的法力精进之后,那涅槃丸自然通用无上佛力将那置身于陈一凡体内的蝉虫给炼成了金蝉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丧生和尚顿时豁然开朗,道:“一定就是这般,我那日得到这枚残药的时候乃是在抚仙湖底一座塔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涅槃丸当是某位上古神佛的舍利子!” 丧生和尚思及此处,不觉又去看那陈一凡的模样,却见此时的陈一凡于那空中颇有些矫健,道光剑气蓬勃激发,宛如行云流水一般舒畅,那三人也还算有些本事,竟然也能扛住,不过看三人的年纪也大多有个四五十岁,陈一凡纵然有了此时精进的法力,想要在一时三刻之中打败这三人却也并不容易。 就在丧生和尚观探的这一刻,陈一凡忽而以那金色螳螂飞舞而去,自那三人之中意图拆散这三人的阵势。那三人同时结了阵势,见这金螳螂飞舞而来,却并不躲闪,各自压阵,以自身的异术抵挡着。 丧生和尚看得虽远,但却很明白,倘或这样搏杀下去,这三人必然会输给陈一凡,因为陈一凡此时的灵力大涨,又兼乾坤之气哺育精力,若论持久,这三人必有败竭之时,此时的三人不过是仗着纯属的异术才能跟这个陈一凡对抗罢了。 想到此处,丧生和尚忽而心中一动,道:“这人如此鬼使神差就得到了我的涅槃丸,现在又让这颗丸药化为体内,实在是,有点太简单了吧,想当年我佛家西行取经都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方得到正果,今日绝不能让这个家伙太轻易就得到,必然要磨磨他的耐性!”想到此处,这丧生和尚心念一动,对着无痴小和尚道:“无痴,你去他们打斗的地方,将那几个受伤的人中带一个受伤较轻的过来!” 师父之命,岂敢不从? 无痴立刻一卷僧袍,急急跑向那尚在争斗中的战场,寻了不久,久硬将一个长得还有些壮实的年轻人给扛了过来。 丧生和尚随即下树,将那人摆成打坐模样,丧生和尚随即一抬手,道:“清心丸!” 无痴旋即从袖中翻出一个金色的盒子,自其中取出一枚青黄色药丸交给丧生和尚,丧生和尚将这药丸塞进那个年轻人的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年轻人于服下药丸的一刻便悠悠长出一口气。 丧生和尚此时倒是颇有点严肃,接着头也不回的伸出手,道:“波若铃!”无痴一听这话,旋即揭开灰色僧袍,自腰间解下一个铃铛,交到丧生和尚手中。 丧生和尚于手指捻着这一展铃铛,旋即于那端坐之人的耳边,轻轻摇铃,口中缓缓道:汝今谛听,为汝宣说。若善男子,善女人,乐欲修学此甚深般若波罗蜜多法门者,当观五蕴自性皆空。何名五蕴自性空耶?所谓:即色是空,即空是色,色无异于空,空无异于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着丧生和尚的口中之话,他发胖的身子不觉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一边的无痴和尚这才用僧袍袖边帮师傅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 而那个聆听着“波若蜜多”的年轻人胸前开始缓缓透出一丝光芒,这光芒渐渐流转之时,忽而化为一个淡淡的**…… 丧生和尚冷喝一声道:“以我**,祝你之力,一时三刻,金佛护身!” 丧生和尚话音一落,果见这年轻人一双眼睛睁开,那眼球瞬即化为金色,而他整个人也显得轻盈了许多,更是忽而恣意翻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作出了几个佛家常用的佛印。倒似他天生就是佛门中人。 丧生和尚脸上一喜,道:“你快去吧,助那三人一臂之力!” 年轻人旋即领命,猛然间腾升而起,朝着那仍在战斗中的人群中飞去。 第五十章 欲救人,却杀朱掌柜 陈一凡忽而见远方一道金光烁烁照来,寻眼看去,却见是那三人又多了一个帮手!陈一凡双眉一沉,赫然道:“都过来吧!” 陈一凡此话一出口,那飞奔而至的人于那众人围攻之时忽而凌然御空,于陈一凡的头顶劈空而来一道破碎的佛光。 丧生和尚以短暂的度佛之力将那人身上布满了佛力,自然是对那陈一凡的弱点有所观瞻,他也知道陈一凡体内的佛劲尚在满贯全身的时候,而那额顶也正是此时的虚弱之处,那佛光若是忽地自天上劈下,陈一凡以周身之力去阻挡倒也可以,但是此时其余三人都围在一边,陈一凡一时之间自顾无暇,轰然那道佛光直直穿透了陈一凡的全身,精光过处,陈一凡身子一抖,自那云上跌落下来。 其余还在围攻陈一凡的三人不觉尽数大喜起来,旋即一个个身落地下,其中一个人手持一把巨大的铜锤,企图将陈一凡置于死地,却不料这铜锤刚刚落下,旋即轰然之间手中一麻,那铜锤旋即飞到了一边。 那人正自左右一看,却是忽而从头顶飘来一块碎布,碎布之上乃是书写道:“既已抓到,何苦为难?” 那人正自疑惑,却见是方才对陈一凡下了最后一手的那个全身金光的人,只是此刻那人忽而一闪之间,却是消失不见了。 崂山道士看了看陈一凡,转头对身边的两个人,道:“李凤,赵光二位兄弟,我们就将他带回去吧,反正此时已经到了我们手上,或许得了赏银,我们又可以勉强过些好日子的生活了!” 那二人看着这位崂山道士,只是轻轻一叹,道:“青衣子大哥,有朝一日我们的生活会变好的!” 青衣子淡淡一笑,道:“难说啊,想想我崂山本也是千年大门,此时早就被那南极剑门等一干所谓同道给逼得门派尽散,如今只剩下一些到处漂流的散仙,真个是物是人非啊!” 就在三人刚刚要提步的时候,却是忽而看见远处的一个男子飞奔而来,此刻众人一看,这不正是那个朱老板,这朱老板此时面色颇为惶恐,忽而一见就拜倒在地,冲着这几人道:“你们几位神仙,快去救救我家娘子啊!” 青衣子看一眼朱老板,道:“什么,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出了何事?” 朱老板跪伏在地,道:“我家娘子让这二人中的另外一个人给抓去了,我本来想要去追,结果却是没有追到!” 就在这时候,那三个人还没有说话,忽而听得不远处一个人厉声喝道:“不用追了,我就在这里,要想我放了你家的娘子也可以,只是你必须得先放了我家弟弟!” 来人正是手提着朱家娘子的陈世美,此时那娘子满脸的妆容尽皆毁去,发丝如同衰草一般,而一双眼睛更是睁得通红,口中塞着一段头巾布团,犹在发出呜噜噜的如同喝骂之声。 朱老板一见自己娘子被擒,此时慌忙摇撼着青衣子的腿,道:“这位先生,快些救救我娘子啊!快一些啊!” 青衣子冷哼一声,道:“你这般撕扯,怕是……” 话还没说完,青衣子的裤子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要说这青衣子也算是颇有些寒酸了,这裤子形如草纸一般质劣,此番一扯就撕裂了。 朱老板不觉一惊,忙是连连道歉,道:“我这就把手中的银子全部给你!”说罢更是翻开自己的口袋将所有的碎银子尽数从口袋中倒出来,然后道:“你想穿什么裤子就穿什么裤子,只要您帮我把我的娘子从那人的手中救出来!” 青衣子一边的那个黑胖汉字赵光一听这话,马上道:“好,这等子事就让我去算了,不需要我大哥出马!”旋即,赵光手拿起那把大铜锤走到陈世美面前,喝道:“你敢和我动手么?” 此时的陈世美也是重伤初愈,怎是对手,乃是摇摇头道:“我不会和你动手,我只是要和你交换我的弟弟,若是你们不将他交还与我,我便杀了这个婆娘!” 陈世美此话一出口,那三人中的李凤忽而凌然道:“你这家伙,还亏说过自己是什么名门之后,你们南极剑门竟然也做这等事情?” 陈世美掐住那老板娘的脖子,喝骂道:“我不是南极剑门,我才不怕你们怎么说我!你们若不放,我就真的杀了她!”说罢作势要去掐那老板娘。 朱老板一见此状,即刻转身五体投地,朝着陈世美道:“英雄,你何苦要为难我娘子啊,这……这事情尽是我惹起的,给县令报信也是我啊!你放了我娘子,拿下我也行啊!”说话间,这一双眼眶周围竟然涕泪纵横。倒是着实有些动人心魄。 陈世美冷冷道:“你这般疼惜你娘子,可知道夫妻本是一体,既然这样,那你犯的过错,必然也是你娘子的过错!” …… 陈世美的话还没有说完,忽而只听得青衣子一声暴喝,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如此多的废话,且快放了这个妇人,若不然,我们必让你命丧此地!”陈世美心中思道,若然不将这陈一凡牢牢握在手中,那南极剑门的剑法若是想要去学,必然更加困难,想到这里,他面上一凛,喝道:“你们不放掉他,我必不会放掉这个女人!”陈世美话音刚落,那青衣子早不再多言,赫然趁其不备轰然之间一张火符打将出去,直直朝着陈世美化为一团激越的火焰。轰然之间,火焰爆裂之间,却是忽而听得一声哀嚎,有人被火球击中了……但那个人并不是陈世美,而是陈世美手中忽然提起的老板娘!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声在此刻响起了,这声音正是来自朱老板,他捧着自己的一张脸,紧跟着又是一阵哀嚎,喝骂道:“老子要杀了你这个狗娘养的!”说话间,手边捡起一块石头不顾一切的奔了上去。 那所有耳边擦过的火焰,他都不在乎了。 那一声属于娘子的惨叫声已经将他整个心撕扯了一个粉碎。 那是自己的娘子,那是要和自己一辈子的女人! 朱老板疯了,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着陈世美奔去,他已经忘了一切,他的眼中只有此刻燃烧在娘子身上的火焰,只有陈世美那双紧紧攫住娘子领口的手! 像是所有的一切,全然静止。 还有三步,自己就可以用石头解决这个男人,为自己的娘子复仇! 还有两步…… 还有一步…… 轰然之间,还有一步的路程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极为遥远。 朱老板的眼睛只看到一片血云,和自那血云之中腾蛇般窜出来咬住自己脖子的血舌。 撕裂,鲜血飞溅。 与生命的尽头,朱老板忽而像是听到了那种远自云端一般的声音:“相公!” 娘子,不远了,不远了,我们……就要相见了! 朱老板的身躯被血云打到了一边,软软的躯体散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那一双眼睛在幻觉中的重逢里,幸福的闭上了。 “啊!”天地之间一阵哀怨的嘶吼声,是那燃烧着的裙摆中犹在爬动的老板娘,她并没有死! 那青衣子的一张水符灭掉了她身上的火,虽然此刻她的面庞已经有了烧伤,但她还有力气爬到自己的夫君身边。 身后的陈世美和那三人斗作一团。只是这一切,与她无关。 她一路跌跌撞撞,闯进了自己的相公躺着的那块地方,她抱起相公略带温度的身体,哭泣着道:“你怎么如此的傻啊,你不会法术啊,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一直是福大命大的啊,你怎么要这样为我送死啊?你根本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啊,你要保护谁啊,你难道真是个……白痴么?” 语不成句,词不成章,就连哭泣都是断断续续的。 老板娘此刻只是紧紧抱着朱老板的身体,似乎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融化在自己的怀里。 不要这么离开! 你说过的话我都还没有听明白! 不要这么离开! 我在,你根本没有权利离开! 不要这么离开! 我,想你留下来! 我们好好的,没有钱也罢,我就做个穷老板娘,你就做张桌子凳子都可以,我们可以说说话啊! 你干嘛要离开呢? …… 眼泪,在这个痛苦的女人的脸上漫漶着。 生若离开,也只是难以相见罢了!但死若别离,我这一生又能再去找谁? 那陈世美与众人尚在争斗之中,此时全然无力阻挡这三人,只能是且战且退,尚未退得几步路便口吐鲜血! 青衣子冷笑一声,道:“你逃走便也罢了,竟然还敢回来!那我们就把你也一起带走吧!”说到这里,那青衣子更是一张火符打了过去。 陈世美却是再不面对锋芒,拔脚边跑,只是他所修炼的血巫术乃是靠着血阵方可驾云,此时全然精力不足,不能成势,只是一阵夺路而去。 那三个人更是紧追不舍,陈世美方是跑了几步的时候,忽而自远处林中匆忙窜出几道金黄色的光芒,一时之间竟然将那三人顿了一下! 青衣子略略一愣,喝道:“方才阻我们杀那陈一凡的就是这种金光,那林中看来还躲着一人!” 第五十一章 彼林中,剃度收佛徒 待得那三人追进林中的时候,陈世美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更远处的山峦之中,丧生和尚丢下了胁下所夹着的陈世美和另外两个人,有一个就是那段心寒,而第三个就是陈世美抓过来说要给段心寒练功的人。丧生和尚拍了拍手,坐在了一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这三人。 这丧生和尚力气颇大,胁下夹了三人却仍然箭步如飞,将那陈世美放下之后,陈世美一想起这丧生和尚方才一道金光打退三人的法力,心中一动,乃在第一时间抓住丧生和尚道:“丧生大师神力无双,上次相见不识泰山,今日一看,您必有无上佛法,希望大师能收我为徒!”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转过头对着身边的无痴和尚道:“无痴,你瞧瞧我们的名册!”无痴一听此话,忙是解开一个小布囊,然后从中翻出一本土黄色封皮的线装书,翻了一翻之后,道:“师傅,名册已满!”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脸上一笑道:“那不打紧,我先给他剃度!” 丧生和尚说完,即刻从手中取出一把剃刀。 陈世美一听这话,迅即退了几步,道:“师傅这般就答应我了?” 丧生和尚点了点头,道:“我收徒一向是不分门第的,你既然潜心向佛,自然要收了你啊!” 陈世美随即跪地拜谢,这时候丧生和尚瞧了瞧一旁的段心寒,说道:“你不入佛么?” 段心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做和尚!” 丧生和尚却是颇有兴趣,道:“为何不做和尚?” 段心寒冷冷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我若剃度,恐有一日记不住杀父之仇了!”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乃道:“你有杀父仇人?” 段心寒点头道:“不错!” 这时候的陈世美转过脸去,也觉得颇有些兴趣,乃说道:“你那仇人至今健在?” 段心寒听了这话,却是正眼看着陈世美,摇摇头,道:“仇人虽灭了,但是我对父母的恩情不能忘!” 陈世美一听这话,道:“既然仇人已经灭了,又何苦耿耿于怀?” 段心寒笑道:“我是想记住父母的耻辱,所以我也要学法术,来强大自己,好好的生于世间,不能让自己的后辈也因为仇恨而折磨心智,我这般的执着,也算是犯了佛家的嗔戒,更何况我以后是要有孩子的,我更不能入佛家!” 那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道:“不错,虽然你的信念充满了复仇,暴力,强大等字眼,倒也算是你心中的另一朵莲花,只是这莲花比起我们行善积德的信念,只能说你的心中所长的莲花是一朵黑莲!” 段心寒冷冷道:“谢谢大师!” 丧生和尚见另外一个人还昏睡在地上,去看的时候,发觉这人面色如常,除了身上的斑斑血迹之外,倒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丧生和尚奇怪的说道:“咦,这人怎么没有醒过来?” 丧生和尚想到这里便走了过去,刚要扶起那人查探一番。却是身后的陈世美猛然道:“大师,你怎地还不为我剃度?” 丧生和尚甩甩手,道:“我先把这个人救醒来再说!” 陈世美道:“不用了,丧生师傅,这人是被我点了血!” 却说着陈世美毕竟是修炼的血巫之术,血巫之术在一开始就要学习人体血液在周天循环中的规律,而以此则衍生出一种“点血”之法,就是悟得人体血脉行经之处,然后以指力封堵,使血脉凝滞,造成被点血人的昏迷。 丧生和尚奇怪的看着陈世美,道:“你为何用这法术困住他?” 陈世美道:“我欲让这个人跟我们一路行走,我要收这个段心寒为徒,而一路上我也想教这个人,然后让这二人切磋!”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倒是颇有一喜,道:“没想到你这个人弘扬法术的心和我倒也有的一拼,但是你既然是这样为何却要让他沉睡?” 陈世美一听这话,不觉叹口气道:“这几日我遭受了重击,身体的法力不济,怕是这个人不愿意跟我修习法术,适才,我想等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再让这个人醒过来!到时候让他见识到了我的法术,他必然会愿意去学!” 丧生一听这话,摸了摸光光的大脑袋,道:“这话倒也不错,谁都想去找个有本事的师傅!我看你的确受了些伤,既然这样,我好事做到底,将你给治愈了,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丧生和尚说到这里,忽而一顿,又补充道:“哦,不,是两个!” 陈世美一听这话,道:“师傅请讲,我若能做得到,必然不会推辞!”这师傅二字倒是咬字颇为清楚。 丧生和尚一拍大腿,道:“好,这个好,我救好你的伤之后,你要为我做的两件事情就是,第一件是去西元城的大牢之中救回陈一凡,第二件就是在西元城给我建造一座寺庙……” 陈世美一听这话,乃道:“你说的第一件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去做的,但是这第二件……怎么做?”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却是忽然故作神秘道:“这都要看你了,要知道佛路艰辛,若想得道必要经历一番挫折荆棘!就连我佛祖也是苦修多日方才成无上之圣,我们这些小辈,自然更要尽心尽力才成!” 陈世美想了一番,道:“好,那就如此!” 丧生和尚一见陈世美答应了,当即让他盘膝而坐,于那无痴手中取得一枚药丸,以佛力促之,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将这陈世美身体内的伤痛去除了大半。 丧生和尚道:“要想彻底清除必然是无法的,还需有些时日才行,不过现在你的法力和精力已经恢复了八成,想要用你的法术却是可以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陈世美颇有些惶恐的样子道:“师傅既然说了此话,我徒儿自然相信,只是这头顶!”陈世美触手之时,忽而一把头发落了下来! “师傅,你是于何时为我落发的?”陈世美颇觉得惊奇!这丧生和尚却是颔首一笑,道:“我无痴徒儿的手艺自然精湛无比!” 陈世美一转脸,看到那无痴小和尚正呵呵呵呵地看着陈世美,笑容颇有些满足。陈世美叹口气,道:“真冷!”随即打了个哆嗦。 无痴小和尚却在一边笑道:“新近的师弟,你的法号叫作相空,知道么?” 陈世美点了点头,道:“多谢!”然后转过脸看着丧生和尚,道:“师傅何时教我无上佛法?”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笑道:“无上佛法皆出自无上佛经,今日我先赠与你一本佛经,等你参透之后,便来我处,我自然会亲身赐你无上佛法!”说罢,这丧生和尚自无痴手中拿过来一个平日里佛寺戒律院中的当头棒,这当头棒大约有二尺长度,通体乌黑。丧生和尚将这个当头棒交给陈世美,道:“我云游四方,自然不能老是带着你,等你想要找到我的时候,便可以去各个地方的寺院,我丧生和尚云游天下数十载,早已经在各处修建了不下百座寺院,每座寺院之中都有我的佛像,等你什么日子想要见我了,便可以拿着这根当头棒前去寺庙中,将这当头棒插在一个大胖和尚的手中,届时你便能看到我丧生了!” 陈世美一听这话,当即拜谢,却是身体刚刚伏下去,身前忽而金光一阵大作。瞬即这陈世美外加段心寒皆是昏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这林中却是颇为空寂,到处都是野草风声,虫鸟鸣叫。陈世美摸了摸脑袋,才发觉刚才不是做梦。而一边的段心寒却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的胸前忽然多了一个“卍”符号,此时触手之时,还有些微弱的温度。段心寒不觉有些诧异,斜眼之间见陈世美看着他,乃道:“师傅,我们这是怎么呢?刚才怎么像是恍如一梦?” 陈世美摇摇头,道:“方才不是一个梦,我们二人还是先去那西元城将陈一凡救出来,却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西元城中。 昔年毁灭的城池之上建立起来的新城。但现在早已经看不到当初的颓废之态。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新城。 此时的城中街道上人来人往,颇有些热闹。 正有三人驮着一人走入城中,这三人也就是那青衣子为首的三个异士,身后的赵光心中颇有些烦闷道:“我们一行十几个过去,这下好,一下子死去了一大半,兀地没想到这小子还这么厉害!我光是埋那些兄弟就累得够呛!” 赵光说到这里,将那李凤背上驮着的陈一凡屁股上踹了一脚,接着道:“却不知道那个起先用金光想助于我们而后又用金光救走另外一个小子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敌是友!” 青衣子在人前淡淡道:“何须去管那个人是谁,现在我们手中已经抓了一个,拿去交差便罢了!” 李凤背着这个陈一凡,偶尔能听到陈一凡喉中的咕噜声,于是道:“青衣子师兄,倘或这人醒过来的话,我们岂不是又要困斗一番?” 青衣子道:“这个不妨,我已经用了止息符化入他口中,他这几日的法力是都无法发出来的!” 李凤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羡慕道:“师兄真是好手段!” 青衣子还没答话,却是身后忽然一声轻喝,道: “你们等一等!” 第五十二章 邪墨宝,竟换八十两 青衣子等三人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乃是回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面上布满烧伤之后的疮疤的女子,而她身上的裙衫也多有烧灼之后的孔洞。 这女子不是那朱老板的娘子却又是谁? 青衣子看了看那妇人脸上的疮疤,心中也只是一紧,看来真是红颜易碎,转瞬之间,也算是有几分风韵的妇人竟在这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如此模样着实让人一叹,青衣子遂道:“朱家娘子却有何事?” 妇人此时双手皆是血污泥块,显然是刚才挖了深坑埋葬了自己的夫君,此时她的面上烂疮遍布,看不清表情,但却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妇人对着青衣子道:“我夫君要领的赏钱我还没有去拿,你们为何走得这么快?” 青衣子一听这话,却只是一愣,接着道:“我们兄弟三人方才见你悲痛过度,我等又是方外之人,也不便说什么,适才没有叫上你却自行先走了,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你这位娘子多多担待!” 朱氏一听此话,却是如叱喝一般,道:“不过就是死了而已,死了便死了,既然是他先不理我,我又何苦日日悲痛于他?只是我那夫君之所以来给你们报信只是因为他自幼贪财,今日我拿不到那赏钱我是坚决不会回去的!” 青衣子一听这话,倒也颇有些奇怪,但是这朱氏所说的话,也全在理,不好怎么插言,于是只得答道:“那好,你就跟我们同去吧!” 这几人一路行着,那朱氏此刻的脸上虽然血污已经干裂开来,但却不再流血,只是这番模样再加上身上颇有些漂亮的红袖轻纱,不觉让这街道上往来的人频频侧目,在他们许多人的心中怕是都有着这样的话。 “这样一个丑陋的女子,却为何穿着这样娟丽的衣裳?” 若是他们知道几个时辰之前,这个女子还是那如少妇般雍容的仪态,只怕他们的心口就要闭上了,而那些鄙夷朱氏相貌的男子,恐怕都会流下无赖一般的口水。 红颜已成过眼云烟。 朱氏都不在意了,反正悦己者已经去了,还要那多容貌作甚? 就只当是昔日的自己也随他一起去了吧! 想到这里,朱氏更是仰起头,一道日光照在她脸上凌乱的疮疤上,将她的整张丑陋的脸颊照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我最美丽的时候死去!姓朱的,你可真聪明! 朱氏的心头一阵哀婉。 行进间,那青衣子说了一声,到了! 三人一同前往之时,却是门上的衙役忽而双刃相交挡住了朱氏的步子,喝道:“你这个丑妇,自何处而来?” 朱氏一听这话,却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道:“我自绝望之处而来,要到绝望之处而去,这一生便也是如此丑了,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那两个衙役忽而听到此种奇怪的话,却是一愣,接着其中一个衙役忙是又厉声喝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快告诉我你是何人,到我这西元城县衙有何事?” 就在两位衙役要继续逼问的时候,却听得已经停在门口处的青衣子回身道:“那妇人便是早间过来求助的女子,你们放行吧!” 青衣子此话一出口,那两个衙役却是愣住了。 朱氏轻轻拨开两人的兵刃,不吐一言的走入了衙门之中。 “那早间来的妇人不是还颇有几分风韵的么?怎地忽而变成如此!” “不错啊,你看那脸上的血红色的疤,就跟扒了皮的蛤蟆一样……” 朱氏只是低头一路往前,经过青衣子身边的时候轻轻哼了声谢谢。那青衣子耳力却是不错,听到了衙役的议论之后,再看着朱氏低头往前走的样子,不觉也是一叹,心道:“这妇人看起来倒也颇有些可怜!” 四人携着陈一凡这才进了那衙门里,而那接到了口信的县令半首打油诗还没有吟完,便颇有些懊丧地来见这几人。 一听说拿住了那个盗窃库银中的一人,这县令颇有些激动,乃是走到几位异士面前答谢不已,待得走到朱氏面前的时候只是大骇一声,猛然退了几步险些没有站稳。口中惶恐道:“你这婆娘是谁,怎地长得如此骇人?” 朱氏一听这话,乃道:“怎地县令贵人多忘事么?我便是你早间所称呼的小娘子啊!” 县令一听这话,面上颇有些奇异之色,乃道:“你这人……你这人说话怎地这么,我怎能信你就是那娘子……”话没说完,他口中又是“咦”地一声,却再去看那朱氏的姿态倒与那早间见到的颇有些相似。 朱氏冷哼一声道:“怎地县令,我如今丑了,就不是你说的小娘子呢?” 身边的一个衙役见这个臭女子说话颇有些无礼,乃是上前一推那朱氏,道:“你这恶女子怎地如此无礼?” 朱氏一听这话,却是猛然喝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衙役一听这话,那还了得!旋即就要拔出那腰间的长刀,喝道:“你这恶女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说罢便跃跃欲试一般。 这时候却猛然听到一声苍凉的声音:“这县令老爷还没有说话,怎地有你说话的份?”这说话之人却正是青衣子,青衣子此话既已出口,那人当即窒在那里,不发一言。 青衣子转而对那宫县令道:“县令老爷,此女子为了抓住那贼人,却是奋不顾身,整张脸已然尽数毁去了,此乃大义之人啊!” 宫县令一听这话,忙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好,那好!一切都好说!” 三人与那县令谈了一番话之后,县令早就差人去领了两个木盒子过来,接着更是命令手下打开木盒,第一个木盒子打开之后,但见雪花银一满盒子,估计约有七八百两银子,而第二个之中小了不少,大概有个一二百两银子。 县令看了看众人,道:“这本是州府发下来的赏银,是要赏给捉拿到那偷盗库银之人的,这一日你们众位也算是劳苦功高,这银子本要是发给你们的,但是这人虽抓到了手,库银却不见踪影,现在这人尚且处于昏迷之中,待我等弄清楚库银的去向之后,必将这些银子赏给各位!” 那青衣子早就见到了银子,不觉眼前一亮,本欲谢恩之时却是听到了这番话,但一想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只能一时间站在这里说不出话来,面上颇有些拘谨的看着县令, 宫县令笑道:“不知道青衣子大师有什么事情要问么?” 青衣子一听这话,忙说道:“还不知县令大人可有别的差事给我们,我们几位兄弟如今……哎,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这几位兄弟现在已经穷酸到极点了,急缺钱粮,再说我们本是道家子弟,自然不能逞道作乱,所以……” 宫县令一听这话,心中一乐,却是颇有些不屑地道:“哦,就为这一点子事儿啊,好,我这就给你们打赏!” 青衣子也从口气中听出了县令的不屑,但怎奈生活所逼,也只是轻哼一声谢谢,却见那县令一挥手,身边的侍从马上急急跑到了后面屋子之中,过了不久,却是奉着一个托盘出来,但见其中尽是文房四宝。 那县令一笑,对众人道:“本人虽不肖,但却还有几分才气,区区在下也被称作‘西元第一才子’,我便送你们一副墨宝,在这西元城城北有一个店子专收这等宝贝!” 青衣子一听这话,忙时拜道:“多谢宫县令!” 那宫县令呵呵一笑,自一边取出一杆狼毫,却看那资材的确是上等的毛笔,接着这宫县令一沾那醇厚清香的墨水,随即便有手下铺开了宣纸,而后这宫县令便开始大书特书! 其文如下: 日逢百姓夸我贤,我说本人不算贤;若是给我一斤盐,要我多咸就多咸! 青衣子微微有点犯晕。饶是刚刚痛失夫君的朱氏都忍不住有一股想要笑的冲动。而一边的衙役自打这宫县令开始写诗的时候他们就没看过,估计已经习惯了。 宫县令洋洋洒洒将此诗写完,接着道:“你们切莫着急,我宫某全然不自夸,逼那个人讲出库银的所在的本事,我还是有的,等到库银追回之后,那赏银必然会给你们!这段日子,各位就略作等待吧!” 青衣子拜领了宫县令的墨宝,携着那朱氏一起走出了衙门。 众人一路沉默,忽而间倒是朱氏打开了话题,乃说道:“你们真的以为这宫县令的这首诗能换到钱么?” 朱氏此话一出口,李凤也在一边应和道:“不错,虽然这朱氏的几个字写得还勉强可观,但是那诗也写得太,太动人了吧!” “哎,哥哥这个词说得好,动人,就是动人!我老赵想了半天也就发觉这首诗我看得懂啊!”矮矮胖胖的赵光在一边一搓手,道:“往日里大哥所念的那什么冬春下水之类的东西我全然不懂,这个宫县令写的诗我倒是真的懂!”赵光完全不知道李凤此话的意思是贬义,反而以为李凤在夸这首诗写得不错。 青衣子重新看了看这首诗,乃道:“我兄弟正在困苦之中,也管不得这么多了,我们先去试一下吧,万一不行,再回来找这个县令想想办法!” 众人这才一起去向那西元城北,城北比起城南来说倒是僻静了不少,走到一处似乎都是卖一些古玩兽鸟的地方,行了不久,方才找到那家字画店。 几人说明了来意,那字画店的老板旋即颇有些激动的叫青衣子将那县令所写的字拿出来。青衣子犹豫了一番,却还是将那幅字拿了出来,递给老板观瞻了一番。谁知道这老板看完之后,忽而一拍桌子,大有拍案叫绝之气,接着道:“你们这幅画,我八十两银子买了!” 老板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禁愕然。 青衣子颇有些疑惑地对那老板说道:“您可瞧仔细了,这是县令宫老爷刚刚写的,这墨迹都还没有干透了!” 谁知道老板道:“这县老太爷的笔墨本就是奇珍异宝,你去看看这西元城哪家哪户的商铺没有县令老爷的题诗,我看这幅字我转手卖给城南的盐店,那老板定然欢喜!” 这一下子,所有人无语了。整个字画店异常安静,除了现在叮叮当当在众人面前乱晃的银子。 第五十三章 同相扶,浪迹天涯处 西元城中,最大最好的酒店当属于现在这个晴天阁了。 而此时,在这晴天阁中,来了四位贵客,三男一女,只是那女子虽然身穿着华丽的衣裳,长相却是十分丑陋,这老板想了一想,最终还是不愿意这个女人呆在酒楼中,这番长相,实在是会毁了众位食客的食欲啊!想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晴天阁的大老板立刻走到四人之前,接着伸手拦住朱氏,道:“不好意思,今天客满了,我们这里不再接待任何人!” 那青衣子却知道这人是针对朱氏,于是轻轻挡开老板的手,道:“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能让她住在这里么?” 一边的李凤听了此话,忙道:“哥哥,这可是你拼了法力得到的钱,怎地能随意花在别人身上啊!” 朱氏看着老板,笑道:“你是不是嫌我太丑?” 那老板不回答朱氏,只是说道:“我们酒楼的确宾客已满,再不招待任何人!” 朱氏的话语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的懊丧,道:“真是如此啊!”此话说完之后她的整个人不觉走向了一边,对着那个正在打着算盘算计的伙计道:“你们老板说你们酒楼人住满了,这是真的么?” 那伙计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厌恶地对着朱氏说道:“是的,是的,你就别赖在我们店子里了,我们店子里并不缺你这二三十两银子!” 那伙计此话一出口,顿时闻得青衣子一声怒吼,喝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不过就是一个伙计,怎地口气如此之大,二三十两银子你可知道是什么概念么,在一户贫苦的人家,有了这二三十两银子可是要有好些日子能够温饱了,要是有着二三十两银子,又有多少流落街头的人从此救回衣食无忧了!你不过就是个伙计,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一边的李凤一看青衣子颇有些激动,忙是紧紧一抓青衣子的衣服,道:“哥哥冷静!”青衣子喘了几口怒气,眼神颇为生气的道:“等到有一日,你流落街头,举目四壁的时候,等有一天数九寒天你却要卧着干草而眠的时候,等到有一天你睡在树上滚落树下的时候,你再在我面前跟我讲银子不管用吧!你这蠢货!” 青衣子虽然是在,骂着那伙计,但他身边的矮胖矮胖的赵光的一双眼睛里,却不觉闪烁了,他当年遇到青衣子的时候,正是因为两人的手一起碰在了被人扔在地上的半个馒头之上。 青衣子此刻虽然骂的是那个伙计,但其心中的酸楚,又有多少人知道? 就连此时的朱氏也在一边不觉愣住了。 那伙计倒也不是好菜,即刻丢下了手中的算盘,迎面走到了青衣子的面前,调笑着道:“你这家伙既然没钱,为何来我们酒楼之中?就这二十几两银子,怕是你身上所有的盘缠吧!” 青衣子怒了,他的牙齿咯咯作响。 往昔流落街头举目无亲的悲哀和现在那伙计的嚣张表情已经让他整个人的肺都要气炸了! 青衣子正欲发作的时候,却忽而眼前一花。 轰然之间,算盘珠子飞得到处都是。那整把算盘全部摔在了伙计的头上,这伙计顿时如同一个纸人一般瘫软了下去。 伙计倒在了青衣子面前,而青衣子的眼中只有此刻面前那张丑陋的脸,她是朱氏。朱氏那张裹满死肉的脸,已经完全遮盖了她的表情。 青衣子怔怔地望着朱氏,却是忽而惨然一笑,道:“你杀人了!” 轰然之间,整座酒楼不觉轰动起来,内中不少人高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夺门而出。青衣子对着两个兄弟说道:“兄弟们我们走吧,不需要再在这里等那些赏金了,本已经是天涯漂泊的生活,何须为了几千两而困住脚步,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四邪’。我青衣子今日就认了这个师妹朱氏!” 李凤和赵光一听这话,也是赫然道:“好,我们也认了她!” 酒楼里一片喧嚣,而自这喧嚣之中,青衣子等人趁乱跑了出去。 青山悠悠,一方矮矮的土堆。 已经更名为彩练子的朱氏跪在这土堆的面前,而她刚刚结义的三个师兄则站在其身后。 彩练子看着那块用木头草草做成的墓碑,轻轻道:“相公,今日一去,我便是到了天涯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几个哥哥们能回到这里来看你!但若我们能回来,我必然会再到墓前……这是我的大师兄青衣子,这是我的二师兄李凤,这是我的三师兄赵光……我们就这样遇见了,还有就是要告诉你,我死后不打算和你葬在一起了,因为我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好看了,你看你,我现在跪在你坟前这么久,你都没了反应,要是往日有这么多男人站在我后面,你只怕早就吓得跳起来了!” 朱氏身后的三人一听这话,尽皆笑了起来。 朱氏也就是现在的彩练子也随着几位师兄笑,接着对着墓碑道:“我的这些师兄们已经打算教我些法术了,虽然我有些胖,但我还是想要飞啊……还有就是,那个杀了你的陈世美逃走了,我希望在这几个师兄那里好好学到法术,因为有朝一日,我会为了你报仇的!” “我们也会助师妹一臂之力,为你报仇!” 夕阳西下,四条苍凉的背影,消失在山峦的尽头。而他们变卖那字画所得的那一百两银子,则永远的埋在了那个喜好银子的朱老板的坟前。 朱氏一笑,于那之上贴上纸条:此地无银一百两! 从此江湖两相知,我自行走我自笑,笑到最后入土了! 若问世间多有情,独我四个无人晓,不醉自倒。 你如邪来我似疯,天王不动雷不招,好笑。 世上花花心思多,一两银子都不要。 如此一生你与我,得过且了。 …… 自此始,四邪法师便开始了行走天下之道。 此时虽然那四人已经得了逍遥之境,但那陈一凡却才是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这样的诗句:“我左一手,山上野牛都发抖;我右一手,老虎下山滚成球,我上一手,泰山形似刘阿斗;我下一手……” “裤子解下做大手!” “什么,你竟然敢乱接我的诗!” “哦,老爷小的再不敢了,小的再不敢了!” “你当然不敢了,我的才气现在已经充满了整个西元城,你可知道新近这城中有个做羊肉泡馍的店可都是我给取得名字!” “哦,老爷,我当然知道,就是一个叫做‘混式馍王’王的吧,那个名字起的可是真好啊!” …… 陈一凡于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这些,不觉感到颇有些好笑,当即就要笑出来,怎奈体内的气息不知道被一种什么力量给封住了,一时半会儿笑不出来。只是喉咙中咕噜噜发出几声喘息,接着更是一阵咳嗽! 这时候站在陈一凡的身边的那个衙役对着宫老爷拜道:“老爷,这个人醒过来了!” 第五十四章 地牢中,惊现土地公 “小子!你醒过来了!” 陈一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顿时被架在了身后的木架之上,更是用一套巨大的铁链将整个人捆在上面。那木架之上的铁钩子赫然勾住陈一凡的手腕,然后狠狠别在了横出去的木头之上,另外的一只胳膊和双腿更是撑成了一个大字,固定在这座木架之上。 那往日在外面还显得有几分风流文士气度的宫县令此刻冷然看着陈一凡,陈一凡不理会他的目光,却是四处看着,这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这不正是传说中的行刑的房间么?想到这里,陈一凡立刻发觉自己身处险境,于是便开始念动咒诀,企图逃出困境。但却并没有成功,此时他的胸中俨然有着什么阻塞了似地,所有的灵力和气息都憋着,难以发乎于外。 那老爷斜睨着陈一凡,道:“你多看看这屋子,看清楚了,你就知道你该说些什么了!” 陈一凡听完这话,乃道:“当时我的结义哥哥并不是有意要杀那些镇民,只不过是因为他走火入魔而已!” 那宫老爷一听这话,怒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却在这里顾左右言他?” 陈一凡道:“我说的话字字属实!” 那宫老爷勃然大怒,喝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库银之事,却在此处讲你那些鸡毛蒜皮之事!”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大惑,等到明白的时候,不觉怒斥道:“你这狗官,那老百姓的命是鸡毛蒜皮么,那我看你只是一根麻雀毛了!” 宫老爷一听这话,当即面色一变,接着冲着左右喝道:“上夹!” 急匆匆两个衙役走到陈一凡的面前,将他的指头全部卡在竹片做的夹子之中。此时虽然未催动,但却已经将陈一凡的手指给卡住了一个紧紧的。 宫老爷悠悠然踱步到了陈一凡的面前,道:“你若再说一句废话,我便加上一成的力量,若说两句,我就加上两成的力量,若说三句……” 陈一凡呸了一声,喝道:“你这家伙,不准别人说废话,自己却是废话连篇,难道以为我陈某人不会数数么!” 宫老爷一听这话,当即大怒,喝道:“不问了,先上夹!”说罢一拂袖子,自己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之上。 那两个衙役已领命,当即猛然抓住陈一凡的左右手,使劲一拉,饶是在那鬼门关来回走过几遭的陈一凡,也终于是忍不住赫然一声叫了出来。 宫老爷即刻又叫两人松了,接着对着陈一凡道:“你要不要说啊!” 陈一凡此时的额头上已经流出了滚滚的汗珠,他的气息却还是压抑在胸中无法散出来,但胸中的怒气却显然是无法抑制的,他偏过头看着宫县令,道:“我说什么,说你是个畜生么?” 陈一凡此话一出口,那县令更是勃然大怒,招呼左右,喝道:“各位再加上几分力道!” 撕裂的痛感瞬间从每一根手指中传来。“吱啦”一声,是皮肉裂开了,那竹片卡进了骨节的感觉,痛入骨髓。陈一凡此时却是死咬着牙齿忍住了,但最终仍是力有不逮,最末一刻,还是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喉咙似乎都要呛出血来。不属于俯首的眼泪从眼角溢出了丝丝的影子。 这是难以承受的痛楚。 但是面对着这样人面兽心的人,他不想做任何的退让。 对于这个世界,他已经退让了太多。 而现在,是他站在自己的尊严面前面对所有的时候了。 他没做错任何事,他不需要承认什么! 血从他并不饱满的手指之上缓缓流淌下来,疼到尽头,他俨然麻木至极,看着自己血红的手指,竟然产生了“这是谁的手指,竟然在流血”的感觉,在这种感觉袭来的刹那,他整个人昏了过去。 几位衙役正要把陈一凡弄醒的时候,那宫老爷却是摇了摇头,对着衙役说道:“今日就算了,让他慢慢来,我这里的刑罚还多得很,不怕他不招,今儿个天晚了,大家先去休息吧,养好了身子,明儿个多点力气来,不信他就真是个石头!” 陈一凡睡在铺着干草的监狱里,到了丑时的时候终于还是醒了过来,这监狱里颇有些潮湿阴冷,全然不似人呆着的地方。 陈一凡见那守着牢狱的人都睡着了,这才缓缓做起来,手指头全然不能动了,稍微卷曲便有攫心之感。 只能作调息状,但体内的气息仍然无法催动。 那青衣子见陈一凡颇有几分法力,为防有变,就在陈一凡的体内下了一道崂山竭气重符。这重符之下的陈一凡至少也得三天才能恢复气息,而若是一般人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陈一凡此时再怎么调理运气也只是徒然。 这半晌之后的陈一凡终于是力竭了,只是一个翻身躺倒在了地上。胸中生出了灰心之意,如在往日也罢,只是今日的陈一凡忽而觉得一身的道行都没了作用,难道尽数被废掉了么? 想到此处的陈一凡大感心寒。一阵悲思之时,却像是在这寂静的地牢中忽而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 滴滴答答,嘈嘈切切,从耳边的鲜有的干草堆中传了出来。 陈一凡颇有些好奇,于是扒开了那干草堆,却见下面只是几块大石板而已,就像是这地牢中其它的地方一样,只不过其他地方的石板大多都碎掉了。 陈一凡悻悻然重新将干草铺上了石板之上,期间那干草的草茬不经意戳到了手上的伤口。此时没有那群衙役和那个县官在,陈一凡终于可以放心的做出痛苦的表情了。又是一连串的血珠从手中滴落下去。滴滴答答,却在此时,那滴滴答答声中似乎又多出了嘈嘈切切的声响。 陈一凡这次确定了,那声音是来自石板底下! 一想到这里,陈一凡不觉用胳膊将那些干草一把拂开去,接着将耳朵贴在那石板之上,顿时,那嘈嘈切切的声音更加清晰! 石板之下有人! 倘若这石板底下有人的话,难道说此刻在这地牢之下还有一条密道?陈一凡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阵大喜,伸手就要将那石板扒开,一时间忘了自己手上有伤,更是刚刚触到石板的时候就一阵剧痛,那受伤的手指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不行,不能用手去挖!怎么办?那好,我就用脚! 陈一凡一把将脚上的布鞋踢开去,然后坐在地上拼命的用脚扒拉着,但毕竟是一双脚,要把这个石板翻开还是颇有些困难,等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是将这石板险险推开,这一看才发现,下面是实心的! 怎么可能?明明听到了那种声音的。 就在陈一凡心中奇怪的时候,却是忽而那石板下的土地猛然一阵耸动,接着便从那泥土中爬出来一只长达一尺的肥硕老鼠,这倒是一只地地道道的“老鼠”,连他颌下的毛都发白了,而他的一双眉毛也是雪白雪白的。 这老鼠滴溜溜看了陈一凡一眼,接着忽而立起上身,两只爪子一举,做了个请的动作。陈一凡倒是颇有些好奇这个请到底是什么意思。接着那老鼠忽而转身,哗啦啦啦一阵乱刨,不久之间竟然在这洞穴中刨出来一条道路。 陈一凡颇有些惊讶。 那老鼠立起来擦了擦汗,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陈一凡这才悻悻然从那洞中钻了进去。陈一凡还没进去几步,整个人就只往这地道中窜,原因就是那只肥硕的老鼠嫌陈一凡太慢,在后面一路顶着他的屁股直往前去。 不久,这陈一凡终于跌落到一个光明处所在。 等陈一凡坐稳一看,却见面前站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白胡子老头,这老头的手上握着一根老树根做的拐杖,笑眯眯地看着陈一凡道:“你从哪里来?” 陈一凡道:“牢里!” 老头笑了笑,道:“我们也算有缘人,我自将我困在这牢中足足有了千年,整日里于丑时发出声音,谁知道等了这么久才有你这个回应!” 陈一凡眼珠子一瞪,道:“什么,一千年?” 老头点了点头。 陈一凡道:“如此说来,你是个神仙?” 老头笑了笑,拱手道:“不才,我是个土地公公!” 陈一凡一听这话,再一看他的身材,倒是与传说中的土地公颇有些相似,又见他住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当真便是土地公无疑了。 陈一凡想到这里,不禁问道:“你呆在这里干嘛?” 土地公看了陈一凡一眼,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陈一凡忽而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神仙还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土地公似乎猜出了陈一凡的心思,乃说道:“你可曾知道,当今天下似乎已经没有了神的存在?” 土地公猛然说出这段话,倒着实让陈一凡为之一惊,心中生疑,道:“似乎的确是,那些什么神仙之时似乎都只是在传说中,到如今何曾听说过神仙显灵?不过倒是有了许多的修仙之人,用来抗衡世间的妖邪!”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却是“咦”了一声,道:“不对,我见过一个神仙!” 土地公一听这话,猛地一惊,道:“你说什么,你见过神仙?” 陈一凡点了点头,道:“那人的法力极为高强,而且自称神仙,并且此人擅长遁地,以及挖密道之术,前几日就在天鸡山中挖出纵横的迷窟,还将一群人给困在里面,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那土地公一听此话,乃急急说道:“你讲的这个人,可是那土行孙?” 第五十五章 忆往昔,乱神成飞灰 陈一凡一听这土地公公的话,心中倒也是颇有些奇怪,乃道:“我都还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你怎么知道?” 土地公公冷哼一声,道:“那个人,名头响得很了!”说完此话,这土地公公的表情倒是显得颇有些愤怒。接着这土地公公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对着陈一凡道:“你怎地对这土行孙如此了解?” 陈一凡道:“不巧,我算是跟他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土地公公一听此话,赫然道:“你说什么,你跟他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陈一凡点点头,这才将自己成为鬼巫族的首领之事说了一通。 土地公公旋即明了,道:“以此看来,你那个兄弟倒算是有情有义,为了让自己的兄弟成为首领,竟然能自毁容貌!” 陈一凡也与此时想起了陈世美,不觉悠悠叹道:“却不知我那兄弟现在正在何方!” 土地公公听完陈一凡的话后,才是展颜道:“亏得你们二人并没有做那土行孙的爪牙,可知道那人害了多少人么?” 陈一凡摇了摇头,那土地公公旋即撑着长拐走到一边,那里有个白色石榻,土地公公将长拐往那白色石榻之上一横,而后道:“好不容易碰到个有缘人,我现在就将一个千年不曾传世的秘密告诉你吧,况且你又是一个修仙之人,还算有几分良知,定然知道我所讲的事以及其中的意义!” 土地公公的话一说完,那只肥硕的老鼠闪电间爬到了他的腿边伏在一旁听了起来。 “你看当今年代的神鬼典籍之中所载的神仙之事,往往所讲都是古神而已,从古至今的神若要按阶段来划分的话,当分为三代:第一代,洪荒上古之神,这其中就有六族神裔和许多人神(土地公公说到此时的时候,陈一凡忽而想起了名尘。却不知西行路上的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多是生俱来的先神或是开天辟地创造世界有功的人神;第二代的话,就是中古神圣,其中的神则多是经历人间大乱得其大治的有道之神,这就包括你说的那个土行孙,而在这一代的神仙之中,佼佼者当属于齐天大圣孙悟空,只是……哎!”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土地公公忽而一叹,眼神中竟然像是泛起了点点泪花,陈一凡插言道:“那孙……”土地公公却是忽然喝道:“我这里讲的都是严肃的事情,不准插嘴!”陈一凡一听这话,也只得纳言了。 土地公继续讲到:“只是每一代的神仙都有其归宿,洪荒古神因为各种神族之间的杀伐而导致互相制衡,到了中神代的时候,行走于世的古神就少了!那是世间第一场神战,众神乱斗,天无朝纲地无法纪……那一次之后的中神代,所有的神仙就开始重新排位封神,至此方有了天地人三届之神,比起那蛮荒之神来说,虽然实力有所大减。但是神与神之间的关系却是理得更清楚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四大天王等等等等,众神各有其位,如此本应该是清平神世,只是后来的后来,一切都变了!” 说到此处,土地公又是一阵叹息,道:“人间之事,本已是多变,何况天上神仙之事!” 陈一凡一听此话,更是心中一叹,听得更为详细了! 土地公续道:“按辈分来,我便算是中神代地神中的一个了,之所以如今蜷缩在这块方寸之地不敢示人,乃是因为这世间尚存有杀神之物,我若出了去,怕是也会晚节不保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下巴都快掉了,猛然道:“什么?杀神之物!你开什么玩笑,若是有杀神之物,那我们还修仙干什么?” 这时候的土地公公倒是不怪罪陈一凡插嘴了,乃说道:“你做过神仙么?你怎地知道这世上没有杀神之物?”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窒了话头。 土地公公道:“那杀神之物便是魔!” 陈一凡终于将自己的下巴丢到了地上。“魔”魔能杀神,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什么什么东西?如果这样的话,魔就比道还高两尺,这是什么破比喻! 土地公公说到此处的时候,乃是叹然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妖和人原来是一样的!人,也是可以成为魔的!而妖就算修炼到了极点,也不一定是传说中的魔!孙悟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陈一凡插口道:“那么,然后呢?” 土地公公续道:“洪荒已远,中神代的浩劫终于来到了,我们这些所谓的神仙从来没想到,这浩劫来得这么快,这么猛!”土地公公又是一阵长叹,不觉捏紧了拳头,道:“那一日整个南天门正在朝拜之时,忽而凌霄殿之上黑气滚滚,遮天蔽日,我们那里可是凌霄宝殿,怎地会出现如此异象?等到黑气散尽之后,我们这才发现,凌霄宝殿之上躺着一具尸体!” “是谁!”陈一凡迫不及待的问道。 “二郎真君!”土地公公颇有些怆然地答道。 “二郎神?”陈一凡不觉整个人都呆住了。 土地公公点了点头,道:“那二郎真君本是守着大地的一代悍将,竟然死于力竭,而躺在他一边的哮天犬竟然连犬牙也尽数折断了,只不过这哮天犬还有些呼吸罢了,最终我们几个神仙将那哮天犬给救活了。然后众人去抬那二郎神的尸体去的时候,却是惊奇地发现,在二郎神的尸体之下,竟然有这一封鲜红色的战书,之上如此写道…… “我本异类,修炼成魔,亟待一战,扫平神天” “他本异类?”陈一凡一听此话,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土地公公摇了摇头,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看他像是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如果你恐惧雨天,那么他就是一场暴雨,如果你恐惧大风,那么他就是风暴……似乎他就是一种无所不在的存在!”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骇然,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怪的东西,不可能。既然是所谓的异类,我想当属于一种什么妖吧!” 土地公公深思了一番,终于叹道:“若是硬要说他像是什么,那就只能说他是一阵黑雾!而这场黑雾在留下那封战术之后不久,就于黑雾中夹带着千军万马齐齐涌向天庭,而天庭本是几千年基业,那些神仙也多是沉醉于贡品与佳酿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本事去打仗……之后这天庭被逼无奈,只好迁徙!” “什么?”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愕然,道:“天庭也可以搬迁?” 土地公公点了点头,而后道:“只是那魔的势力极为强大,竟然可以召唤死魂鬼灵,而且其势一路从天庭打下来,竟然是越来越大,形如雪球一般,倒得下地追上我么这些逃难的神仙的时候,势力已经到了极致!” 说到此处,陈一凡猛然道:“那齐天大圣不是颇有些神力么,他去了什么地方?”这个才是陈一凡所要关心的问题。 土地公公惨然一笑,道:“这就要说到我们神仙中的奸贼,东海龙王了,那龙王竟然位于东海,竟然私自里投奔了那魔王,并于魔王攻打仙界之前找了个油头将孙大圣带走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颇有些疑惑,道:“带去了什么地方?” 土地公公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就无从知道了!” “然后你们肯定没有逃脱魔王的魔爪吧!”陈一凡道。 那土地公公点了点头,道:“不错,就连我们新建在人间荒野之上的天宫都被那魔王翻了个底朝天……后来陷于地下,而我因为跑得太慢,落在后面,之后却是侥幸躲过了一劫!” “天宫被埋在了地下!”陈一凡更是吃惊了,今日所闻一切之事,听起来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土地公公道:“不过这样也好,兴许是玉皇大帝开启了翻天锁,于是将整块大地翻动起来,将魔和仙全部封印在其中……” 陈一凡道:“你的意思是说,同归于尽?” 土地公公点了点头。 陈一凡顿时无语了,想了一会儿后,道:“那既然是这样,那魔必然已经丧生了,你现在又何苦躲在这个地方?” 土地公公惨然一笑,道:“谁说那魔已经丧生了?” “什么?你说魔没有死去!” 土地公公点了点头,道:“那天翻地覆本来是权宜之计,却没想这一打开才发现,整座沉沦的天宫竟然被埋在了妖脉之中,与那妖脉重合了!” “妖脉重合?那又怎样?”陈一凡继续问道。 土地公公黯然道:“那妖脉本也是上古之神传下来的说法,妖脉之中妖气阴气逼人,到更是适合那魔王在其中生存,所以我想现在在那妖脉之中怕是已经只剩下那魔王还存在,我那些神仙兄弟们,恐怕早就遭遇了不测!” 陈一凡看着土地公公失色的脸,乃说道:“你没有去过妖脉,怎地知道他们都死去了,你怎地要这样对自己失去信心?你可是神啊,难道整天龟缩在这里就是你度日子的方式么?” 土地公公忽而猛然拿起那根手杖,接着立在地上,面上惨然之气更是显露无疑,道:“神又怎么样?你可知当年那魔王是怎么杀神的?想当年那些叱咤天河的众神在那魔王的巨雾之中全然只能看到魂飞魄散的样子,那些武将,那些神仙,就连平日里所有的天兵天将马首是瞻的托塔李天王都……” 又是一阵长叹,这声长叹似乎叹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接着他黯然说道:“也不知那个哪吒三太子在妖脉中过得怎样!”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是猛然一愣,口中游移不定地说道: “我似乎见过一个叫哪吒的人!” 第五十六章 老神去,神力度一凡 土地公公一听陈一凡见过哪吒,心中颇有些吃惊,乃道:“你所说可是真事?”陈一凡点了点头,道:“我是见过一个人,只不过这人在开始的时候似乎并不是哪吒,好像就是七天仙子……”陈一凡还没说完,那土地公公忽而打断他的话头,“什么?你说什么七仙子!”那土地公公忽而听到这个地名,心中一惊,道:“你说的这七天仙子可是我仙界中的七仙子?” 陈一凡摇摇头,道:“不是!”说到这里,忽而想起了朱青下毒,苏舞大战,陆敛容背叛等等事情,心头怒气一涨,道:“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有些邪术的疯子罢了!不是什么真的仙子!” 土地公公听了这话,遂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陈一凡道:“那个哪吒一开始的时候似乎只是个葫芦娃,而后来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手中那这一根混天绫!” “混天绫!”土地公激动的手一抖,道:“那果真就是哪吒,他还在!” 陈一凡心中有些模棱两可,道:“大概就是他吧,不过他的法术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强悍!” 其实陈一凡不知道,自从这哪吒和葫芦娃中的大娃合体之后,由于葫芦娃本身的体质灵力不够,虽然有着变大变小跟力大无穷的法力,但是体质比起仙人来还差那么一截。所以哪吒若想要恢复之前的法力,则必然要经过磨炼。 土地公公听完陈一凡的话,道:“你这人竟然既见过土行孙又见过哪吒,可知他们二人是对头?那土行孙也是背叛了神界的人!哪吒若是见了他,必会搏命相向!” 陈一凡道:“我自然知道他们二人是对头,但是之于那个土行孙有没有背叛仙界我却是不知道的,当日他们二人大战的时候,我正是一边的观战者!” 土地公公忙问道:“那最后战况如何?”陈一凡道:“不晓得,我在中途走掉了!”土地公公一听这话,激动地喉咙都走叉了气,咳嗽几声道:“你走掉又是为何?” 陈一凡颇有些不以为然道:“难道我呆在那里等死啊!你不也是到处逃命么?” 土地公公一听这话,面上却是一红,乃道:“我年事已高,本又算得上是文神,怎么也不会是那些魔的对手啊!” 陈一凡“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现在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之后,他忽而想要睡觉了。这故事倒是的确精彩,可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知道了整个故事之后自己又能去做什么呢?起初对神仙也还有些敬意,此时听到他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是无趣,神仙也是笨蛋而已。 陈一凡颇有些索然无味的看着这个比外面的地牢还要小一号的蜷缩之地,昏昏欲睡。 土地公公似乎看到了陈一凡的心思,于是道:“你这人既然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又怎地困在了这地牢之中?你可有法术?” 陈一凡点了点头,道:“小子不才,会几样法术,只是昨日一战败北之后,自今日醒来之后便无法调息,胸中受阻!” 土地公公点了点头,道:“大概是被人封住了心窍,我这里倒是有一味丸药,你可以试一下!” 陈一凡听了此话,一想到这人是神仙,则必然还是有几样宝贝的,若是真的得到了,则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啊!傻瓜才不要,想到这里,陈一凡忙拜服道:“愿意领教丸药的效力!” 土地公公一听这话,却是忽而道:“只是你这人却不知是善是恶,我若救了你,你为害于世怎么办?”陈一凡一听这话,却是颇有些不屑地道:“原来如此,那就算了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救我也无用,我自己也能出去!” 土地公公看着陈一凡的脸,紧紧盯着,似乎是要从那里面看出些花儿来。 陈一凡见土地公公盯着他,心中颇有些奇怪,道:“哎,你这老头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越看越猥琐?” 土地公公口中只是轻轻道:“我在看你是不是一个好人!”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你能看出来?从哪里!” 土地公公一笑,道:“从你的胸口!” 陈一凡一听这话,倒是觉得十分神奇,然后也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翻了半天,问道:“这个要怎么看啊?” 土地公公一听这话,忽而大笑起来,说道:“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 陈一凡有些疑惑的将胸口敞开,用手翻弄了半天,却还是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发现自己最近瘦了不少,排骨都瘦出来了!” 土地公公冲着陈一凡道:“我看出来了,你虽然不一定是好人,但你却一定不是坏人!”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你看得是哪个关键部位?” 土地公公乐呵呵一摸胡子,道:“我看的是你的动作,你这人本是自牢狱之中而来,若是有罪之人的话,我说我看得出来你的好坏,你必然会显得畏畏缩缩,但是此刻你却胸怀坦荡,竟然自我琢磨起来,可见你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陈一凡一听这话,乃是笑道:“不错,我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是你又怎地知道我是好人呢?” 土地公公道:“是不是好人不要紧,只要不是坏人的人,都可以变成好人!有时候甚至连坏人都能变成好人,但是那个几率太小,我不愿意去冒这个险!而在你身上这个赌,我是打定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乃是挥挥手说道:“我看你这个神仙真是老糊涂了!我陈一凡从来多变,你这个赌八成会输给自己!” 土地公公却不怒,反而说道:“这我可不管,反正这一枚毕生心血的丸药就给你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大喜,顿时两眼放光,土地公公微微一笑,自袖子中取出一枚泛青色光泽的药丸,将它递给了陈一凡,陈一凡刚一接到手中就急切地喂到了肚子里。 下一刻,陈一凡只是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茫然之间所看到的土地公公,他的脸上似乎流露出很难过的模样。 陈一凡心头一紧,心道:“惨了,莫不是着了这个老头的道?”心中一阵翻涌,便是立刻昏了过去。 土地公公将昏睡过去的陈一凡放到了石榻之上,转而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于那洞穴一角取出了笔墨纸砚,开始写字: 小子启: 我忘了你的名字,遂叫你作小子。 我就是土地公,你刚才服用的那一刻药丸,乃是真元仙丸,可开全身心智,而我没有告诉你药引子是什么,那药引子便是我等神仙自身的元婴罢了,每一位神仙修炼之后都会在体内形成元婴,而这元婴倘或有一天去掉,仙人便灰飞烟灭而去。 诚然,如你所说,我就是一个懦弱的神仙,因为自己的法力不够,所以不敢跟那些魔王相抗衡,在关键时刻的时候只是学会了逃命。 我不能否认自己对魔的恐惧,我是怕,我怕得很啦,我修炼了几千年才成为天神,我留恋我修炼的时光,那样漫长的日子里消耗了我毕生的心血,而若是与那个魔王一战,估计不下三刻,我这一生所求将要尽数毁于一旦。我舍不得,是舍不得让我变成了懦夫。我躲在这阴气密布的大牢之中,就算是这世间有魔经过,他们也不会察觉到在这阴气繁盛的地方竟然也会有神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在这里躲了太久之后,我累了,倦了,我不能沉浸在回忆之中,我怕我的回忆比我往日修炼的时间还要长,那样我的一生又有何意义? 人不能只活在回忆之中。 但是小子,我在这地牢之下已经等了几千年,这一日总算让我遇上了你,我这地穴与你那地牢也有几丈的距离,平日的凡人自然听不到我叩击的声音,我一直在等一个有异术的人出现在这里。 入大牢之中的,则必然有异人,也算我有盼头,竟然将你盼来了。 末了,我有一个请求,若你能有一日仙化,能够于那魔王一战,但求你为我仙界重振神威! 最末,还要说一句,此丸药入腹中,会致七日腹泻。 土地公公哭哭笑笑写完这一切之后,从腰间解下一本册子,压住那封信,接着将那手中之笔猛然弃掉,接着通身神光大作,转瞬间就化为一道小小的光芒,旋即于空中打了个旋儿,猛然窜进了陈一凡的口中。 暗光四起,此时的陈一凡油然沉入昏厥之中。 陈一凡处于此番度化之境中,神似山洞之间,却是于那一片空虚之中看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通身鹅黄,正是南极剑门掌门近身弟子李甜儿,只是这片空虚中的李甜儿一个人孤独坐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之上,全身都被藤蔓捆住了,整个人吊在一棵树上,林中的寒风吹打着她的身体,那周身的藤蔓如同鞭子一样甩过来,一条一条抽在她的身上,李甜儿忍不住哭喊了起来。 在这阵哭喊之中,却有一阵苍凉的声音传来:“你这死女子,若不是你的话,天山之上就有她永远陪着我了,一切尽是你在作孽!” 李甜儿痛苦的眼泪直直落地,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之后的人从一边的一棵树后缓缓走了出来,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陈一凡猛然看见这个人,不觉一阵大惊,这人不正是大闹南极剑门之后被度劫大师收在了佛塔之中的小九么?不就是那只妖怪么?他不是已经在度劫大师的手中化为了脓水么?难道他还没死?那么如果此时的一切是真实的话,李甜儿当日的失踪必然就会跟他有着莫大的关联了! 一想到此处,陈一凡心道:“不对,这一切好像只是幻觉,我现在不是就在这地牢之下的洞穴之中么?” 想到此处的时候,陈一凡的腰间忽然一痒,一下子惊得他猛然睁开眼看去! 第五十七章 遇灵鼠,齐耍活水中 陈一凡往自己腰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让他有挠痒痒一般感觉的却正是土地公公的那只长着白胡子的老鼠,此刻它一整个窝在陈一凡的怀中,倒像是挺亲热的样子。陈一凡自幼对那些虫子和老鼠都心存忌惮,见这老鼠往怀中钻去,不觉打了个激灵一把将这只老鼠的尾巴拧起来给甩了出去,那老鼠远远撞在墙上,抱着脑袋直打滚,似乎是撞疼了一般,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声,这叫声一出来,陈一凡倒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但是叫他此刻去安慰老鼠,却是全然办不到的。 陈一凡只是远远看着那只老鼠,老鼠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见陈一凡没有理他,感觉像是颇为生气一样,坐稳了,而后用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滴溜溜看着陈一凡,那一汪水水的眼神啊,就跟刚出生的亲儿子一样,弄得陈一凡都不敢看了,只好勉强后退几步,靠在墙边。 此时陈一凡的手撑着地下退到墙角之后,却是感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想了一想,翻开自己的双手一看,不禁大骇,自己手上的伤痕竟然全部好了! 陈一凡不觉十分惊讶,心道既然手都好了,定然就是那药丸的力量,只是……正想到此处的时候,陈一凡忽而看见了远处石榻之上的那封信,陈一凡立刻起身爬过去将那封信打开来,上下一看,顿时明白了一切,看到了土地公公所有的话,陈一凡的心中顿时吃惊。 原来此刻自己的身体中,已经多了一个仙人的元婴! 陈一凡不觉哑然了,却正在这时候,忽然感觉这阴暗的地穴里灌进来了一阵风!地穴四面封闭,怎么可能有风?想到此处,陈一凡不觉一回头,却见那只大老鼠头上顶着一块泥巴,接着更是坐起来,十分爱干净地用前爪扒了扒头顶,顿时将那些泥块全部扒拉下来了!接着用小爪子弹了弹身上的泥巴。而在他身后,一条略有光芒的通道毕露无遗。 这只老鼠竟然打通了一条地道。好快的速度! 陈一凡心中一喜,不觉对这只老鼠颇有了些改观,这老鼠也蹦跶着蹲在陈一凡的面前,忽上忽下圆圆的脑袋,扇一扇自己的圆耳朵,而那双水瞳眼更是颇有些灵气……这叫陈一凡如何能不喜欢? 陈一凡心中一喜,大笑道:“好,好,不错!” 陈一凡欣喜地携着这老鼠一起爬出了地洞,所来到的地方正是牢狱的后方,晨曦已经冒出了影子,天边的光线微弱,却已经让陈一凡感到分外的喜悦了。 陈一凡望一眼似明非明的天边,心头不觉大振,接着一把拧起那只老鼠,道:“鼠兄,让我来把你变成飞天鼠吧!”说到此处,陈一凡自腰间解下除罪金简,豁然祭起,迎风一长,瞬间变长了。 陈一凡笑脸盈盈,抱着老鼠一起蹦到了除罪金简之上,道:“青山云海,我自横行,哈哈!”携着一只老鼠,陈一凡穿云破雾,于那百里长空之上俯瞰着这个世界,忽而觉得惶然如梦。人生能有一次穿越,能有一次飞天遁地,能经历这般多的挫折和大悲大喜,好像过得十分畅快淋漓一般。 更加畅快淋漓的,就是自己的肚子了。咕噜噜噜一阵响动之后,陈一凡一捂肚子,急急说道:“惨了,拉肚子!”此刻下腹一痛,陈一凡立即祭起除罪金简,如同一道锋利的剑光直刺远处的一片树林。 足踏绿意盎然,头顶晴空碧天……陈一凡蹲在那里正工作着的时候,那只老鼠却颇有些憨傻的坐在他的面前,隔一会儿低下脑袋瞅一瞅,弄得这陈一凡颇有些尴尬,只得用手掩着,孰料那老鼠见陈一凡掩住了,竟然晃晃悠悠走到了陈一凡的身后,继续盯着,陈一凡着实对这只老鼠无甚办法,便任他去了,谁知道这老鼠倒是颇有些不知趣,竟然越走越近,还好,走到一半的时候估计是闻到了异味,马上撒开四只爪子跑开了。留下陈一凡一个人在那里哈哈大笑,道:“这就叫自作自受!” 待得陈一凡轻松完毕的时候,那老鼠竟然不见了踪影,等了好久以后,老鼠才晃晃悠悠拨开一边的一丛灌木,手中拿着一把黑红色的草果,陈一凡不觉大笑起来,道:“老鼠毕竟就是老鼠,什么地方都能找到好吃的!”陈一凡一笑,就想去抓老鼠手中的草果,结果这老鼠忽而把草果往怀中一藏,然后指了指陈一凡的手,又指了指陈一凡的屁股……然后做了个搓手的动作! 陈一凡颇有些诧异,难道这老鼠是在说:“饭前便后要洗手么?” 陈一凡不觉愣住了,这只老鼠果然有些灵性,但是此刻在这林子中哪里有什么活水啊!想到这里,陈一凡只能摊开手作无奈状。 那老鼠一看这样子,随即捂着自己的大板牙的嘴吱吱笑着,接着一挥前爪,往刚才来到的方向跑去,陈一凡忙跟上去了。 这片树林虽然不如那黑峦之森一般浩大,也不如那栖霞镇的树林绿意盎然,但却也有几番脱俗之象。树林中只有几条羊肠小道,那老鼠一路带着陈一凡往前跑着,陈一凡越来越觉得神清气爽,胸中的元婴之力也在一阵阵化入身体之中,随着自己的跑动,血脉的畅游之时,陈一凡越来越觉得身体中有一股清越之力隐隐欲发,不知怎么的,这种力道催着陈一凡的时候,陈一凡的心脉皆打开来,心脉一畅通,陈一凡不觉自觉念起了天机道卷的先天之道,神游周天之外,力化脏腑之中…… 轰然之间,通身竟然爆发出淡紫色的光影。 紫色? 陈一凡惊呆了,这不就是南极剑门地第八层护气么? 陈一凡真是大喜过望,这几日的机遇中,忽而护气就连升两层,换了谁谁都会激动无比。陈一凡不禁“耶”了一声。谁知道一步过去就踩在了老鼠的尾巴上,那老鼠吱吱一声惨叫,接着忽而猛然蹦到了前面,而后站在路口转过脸瞪圆了眼睛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陈一凡。陈一凡也发觉自己踩到了老鼠的尾巴,脸上一红,只好嘻嘻笑对着这只老鼠,老鼠气极,忽而扭过圆圆的屁股对准了陈一凡,就在陈一凡惊诧这个动作的时候,只听得“扑”地一声,一股白气就从那老鼠的屁股里给打出来了! 陈一凡晕了。 陈一凡倒下去的那一刻想,日后若回到了现代,一定要纠正历史,那就是生化武器在很早的年代就有了。 只是陈一凡这般神力,如何那老鼠的一个屁就将他打昏了? 陈一凡躺倒在地的时候,面前路口上的那只老鼠伸着前爪,呆呆站了起来,更是赫然之间,整只老鼠化为五尺,顿时成为一个发髻之中有一只银钗的妙龄女子,这女子朱唇轻启,巧巧一笑,缓步走到陈一凡的面前,将陈一凡整个人负在背上,缓缓朝着那山中深处走去,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鼠精又是一笑,道:“呵呵,你也是该洗洗了!” 说罢即刻将陈一凡的衣裳尽数褪去,接着更是将他整个人抡起来,直直扔进了了这一汪溪水之中。与这一刹那,那女子又化作了一只老鼠,跟着蹦进了水流中游动起来。 陈一凡的身子在这水流中猛地一击,冰凉的山泉溪流顿时让他清醒过来,他不觉一声大喝:“谁!” 在这时候,却是手边摸到一个湿滑漉漉的东西,转眼一看,却是那只老鼠正在泅水,陈一凡一笑,道:“别人都说老鼠神通广大,就算有一天人类灭绝了老鼠还能生存,还真是有这么一说!”自言自语到了这里,陈一凡朝着那老鼠扑过去,老鼠早就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迅速的泅游到别处,陈一凡喝一声:“小小老鼠,哪里跑!”旋即立刻跟了上去,那老鼠扎进水中之后猛地又在水面上露出脑袋,一双雪白的门牙吱吱叫着陈一凡,颇有逗弄的感觉,陈一凡赫然从手中祭起一股水流,啪地一声打出一股水珠,刷刷刷顿时将那老鼠冲的在水中翻了几个跟斗! 陈一凡仰天哈哈大笑,这深林中的寂静顿时被打破了。林中也有不少小兽之类的都砸吧砸吧眼睛出来瞧瞧状况。 林中的纯净空气的确有够沁人心脾的,陈一凡大乐,再去看的时候,那老鼠早被打进了水中,陈一凡笑道:“嘿,小家伙,被你陈大爷打蒙了吧!” 接着更是随意浇了一些水过去,那老鼠却还不出来,陈一凡又浇了一浇,却是只看见这溪流中猛然水面一阵翻腾,紧跟着鼓起一个大泡。 陈一凡不觉想起自己在浴缸洗澡的时候放屁的时候鼓起来的水泡了!随即明白了一切,不觉笑骂道:“你这臭老鼠,难道又想用屁砸我?我又不是傻子,可是再不会上你的当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猛然腾身而起,一个翻越落到了一边的一棵大树之上。两只胳膊抓着一根树枝,裸着身子洋洋自得的在那树上瞧着方才水面的动静! 看着看着却发现,那水中竟然不再鼓起泡泡来了,就像是那只老鼠忽而淹死在了里面一样! 过了半晌之后,那溪水风平浪静了,陈一凡的心中不觉开始有些担心了,忙是对着水面喊道:“喂,小老鼠,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啊!” 喊了半晌,那溪流中仍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这老鼠出事了?”陈一凡想到这里,随即就要跳下树去,却在这时候,忽而听得一声俏丽的音调: “哎呀,你这个流氓,怎么爬树连裤子都不穿!” 陈一凡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女子,于是气息还没提上来就一步直接摔在了地上,轰然一声:“哎呀,我的腰!” 第五十八章 如梦令,梦留梦中林 陈一凡这一下子跌落树下,摔得也是够呛,本是调息一下也就罢了,怎奈此时身上一丝不挂,方才喊他的也似乎是个妙龄女子,如此境地,要那陈一凡怎生是好?陈一凡只能借着身边的一丛野草勉力遮了一下身子,而后遥遥说道:“这位姐姐,不知道你从何而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这林中竟然会有人!”说话间陈一凡轻轻拨开了那从叶子,透过草木之间的缝隙遥遥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子,但见背影窈窕,颇有几番味道。 陈一凡心中不觉颇有些激动,心道:“莫非是个美女?”但转念一想,如花的背影也是如此摧人心魄,万一……一时间心中颇有些忐忑。 这时候那女子也说话了,颇有些羞怕的样子,身子一抖,撇口道:“就算没有人,你也不应该这样洗澡吧,而且……”这女子似乎是激动地要说错话了,说了一半哽住了。 陈一凡忙道:“哎,污了姐姐的眼睛,我这就道歉,只是我实属无心,还望你多多海涵!”那女子听了此话,道:“那也罢,只是以后却不能再这样!” 陈一凡忙点了点头,一想那女子看不到,随即大声道:“这位姐姐,我以后可是再不会这样做了!” 那女子却是猛然一转身,陈一凡不觉十分惊诧,那,那真是美人一瞥,魂散云外啊!哐当一声,一股热气直窜陈一凡脑门。 这是心动的感觉吧! 很久没有了…… 如此清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正在那一丛丛青草野树之间,树影摇曳,微微遮住了裙摆,面色酡红的女子,双眼顾盼如水,陈一凡猛然间有些兜不住了,隐隐有生津的感觉。一想起自己此时光着身子,不觉大为懊悔,心道想上前去打个招呼都没有机会,哎!正思忖间,再一抬头,却发现那个女孩子忽而不见了。 如雾似云,清风吹散般消失了。 陈一凡觉得自己是眼花了,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又发觉自己光着身子,不觉一怒,冲自己喝道:“早知道这样,就穿着裤衩洗澡,那多好,又……”陈一凡一想到这里,不觉微微有些诧异,自己入水之前明明是穿着衣服的,为什么一入水之后身上就光秃秃的呢?一想到这里,陈一凡整个一激灵,道:“是谁帮我脱下了衣裳和裤子?” 陈一凡心中生疑,于是朝着林中喊道:“有人么,有人么?” 回音久久,却没人答应,陈一凡这才猛地站起来,奔命一般跑向那一湾清水之中,匆匆忙忙跳入溪水里面,将身上摔在地上粘着的泥巴之类的东西给洗了个干净,之后便立刻捂着关键部位去找自己的衣服,寻了一会儿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 “老鼠!老鼠!”陈一凡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只放屁鼠,接着喊了起来,不到一会儿,水中咕噜一声,那老鼠从水里翻了出来,冲着陈一凡喷了一脸不知道是溪水还是口水,陈一凡也顾不得和这只老鼠闹了,而是一把将老鼠拧起来,说道:“你这丫,刚才竟然跟我装死,害我出丑!” 老鼠一阵挣扎,最后恼了,又是一口水喷在陈一凡脸上,这一次,估计就真的是口水了。 陈一凡心知自己下手重了一点,将那老鼠放在一边的一块大圆石之上,冲老鼠连连作揖说道:“喂,你可曾见到一个女的?” 老鼠摇了摇头。 陈一凡又向四处看了看,再问道:“那你看到我的衣服了么?” 老鼠点了点头! 陈一凡一听这话,忙道:“那你快带我去找我的衣服!” 老鼠领命,直接就从圆石上蹦了下去,陈一凡折了一把繁密的树叶遮在关键部位,谁知刚遮上去就一阵大叫,原来这些树叶是一种卵形的叶子,而它的树名叫作杨树,作为杨树,他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长毛虫。 现在了,那只毛虫正呆在陈一凡的关键部位。“哇呀呀!”本就怕虫的陈一凡此刻全然失去了所有的仪态,疯狂的蹦跶着才将那毛虫给弄下去。 而那老鼠早就瞪着眼睛盯着陈一凡了,似乎在说他没用一般,紧跟着一翘尾巴,一挥前爪,做了个跟我走的姿势,然后迅速钻入了树林之中。 陈一凡忙在后面跟了上去,跟着跟着的时候,那老鼠竟然越跑越快,陈一凡心中颇有些不爽,道:“就你这小老鼠,想要跑赢我金刚不坏之腿,呵呵,也太小瞧我了!”陈一凡一路狂追,眼看着就要追上那只小老鼠了,结果却没想到那只小老鼠一个拐弯消失掉了,纵使陈一凡能跑,也不能追上这个会打洞的! 陈一凡一个人被丢在了树林中,倒是颇有些懊丧,正游移不定的时候,忽而耳边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陈一凡心中一乐,原来还是在那溪流边上,陈一凡顺着那声音走过去,此时的溪流比先前的水流缓了很多,而且岸边青草盎然,看起来颇有些美好,就在陈一凡四处走动的时候,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块大石头,而那大石头上正晒着自己的衣裤…… 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暖暖照进来,陈一凡忍不住想要张开双臂迎接阳光,但一想自己的裸体,最终还是算了。 忽而却有“哒哒哒”木头捶打的声音出来,陈一凡觉得颇有些奇怪,仔细看去,却是那个先前见到的女孩儿,正蹲坐在那清澈的溪流边,溪流反照的明媚阳光照亮了她漂亮的黑发,还有那一双如水的脸颊,而那女子,此刻也正乖巧地在洗濯陈一凡的衣服! 陈一凡整个人惊呆了。 林中被树木顶端切割出来的淡而薄的阳光一丝丝照在女子单薄的背上,看起来颇有些玲珑巧妙,陈一凡看着看着,一颗心顿时砰然一动。女孩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子,欠着身就要转过脸来,陈一凡此时虽然遮住了一点,但心中还是恐惧,马上闪到一边的树后,遥遥看着。 女孩儿将那最后的一件长衫扑在铺满阳光的大石头上之后,欠然一笑,转身朝着林中走去了。 陈一凡见那女子一转身,即刻心道此时决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旋即猛然掠到大石之后,将那些衣服裤子搭在自己的身上,以道家之力蒸腾开来,瞬即就将衣服烘干了,然后套在了身上,只是等他转过身跟上去的时候,林中那抹女子的倩影,终究还是消失不见了。 陈一凡盯着这片静谧如斯的树林子,忽而惶然间觉得这像是一个梦,难道这一切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么? 轻轻将那衣袂卷起,放到鼻尖嗅一下,却有着淡淡的皂花香味,轻而薄,飘渺如梦般的香味不知道要散去何处。 那女子到底是谁? “碰!” “是谁!” 陈一凡一摸脑袋,嘿,这是哪个家伙竟然用松果砸我!“碰”,又是一颗。陈一凡朝着身边的树上看去,却见正是那只老鼠,那老鼠叉着腰站在树枝上头,吐了吐舌头,接着又是一颗松果砸向陈一凡。 陈一凡这次当然不会上当了!他一把抓住这松果,朝着那趴在树上的老鼠试探了一下,那老鼠旋即飞快地窜到了另一根树枝上。 陈一凡呵呵一笑,展开手道:“跑什么跑,这送果子还在我的手上了!哈哈哈!” 那老鼠一看自己被戏弄了,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在那树上窜来窜去,更是松果如雨一般射向陈一凡。 陈一凡随手一搭,蓝光毕现,旋即便把那送果子挡在了外面,陈一凡站在蓝光之中呵呵看着小老鼠。 小老鼠一见陈一凡竟然用护气,顿时颇有些生气了。旋即将一颗松果塞进了嘴里,也不知道嘴里怎么咕哝了一会儿,旋即豁然将那松果朝着陈一凡吐来,陈一凡一看这颗松果,便发觉与平常的有些不一般,那松果直直砸向了陈一凡的蓝光护气,顿时轰然一声响。 那陈一凡是什么手段!你这一个松果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只把这个蓝光护气砸进去一个一尺的洞子! 但陈一凡一看这场景,却是颇有些惊异,蓝光护气本就是南极剑门的七级护气,这老鼠竟然也能用一颗松果砸进来这么深,足以证明,这老鼠绝非凡品! 只不过随他是不是凡品,陈一凡本就是好玩之人,那老鼠爱玩,就跟它继续玩下去,想到这里,陈一凡将那蓝光打散,旋即将那个镶入蓝光中的松果捏在手中,朝着老鼠所站的松树的树墩上轻轻砸了过去。 老鼠一见陈一凡的傻乎乎的样子,不觉在那树上吱吱捧着嘴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身子一抖,暗道不好。 轰然之间,脚下的整棵大树竟然猛烈炸将开来,老鼠“呀”地一声从那树枝之上被炸了出去,但是奇怪的是,它的身上并不感觉到痛苦,相反,有一双略有温度的手正捧着它。 陈一凡笑着对老鼠说道:“你这模样还跟我斗,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吧,要知道那土地公公早就将元婴渡给了我,你这小家伙,就等着一辈子跟着我吧!”陈一凡说完此话,祭起除罪金简,登上了云海,云海深处留恋之时,不觉回眸探了探已经有了些距离的那片树林。 若是要给这个树林取个名字的话,大概如梦林还不错吧。 陈一凡想到这里,怀里揣着这只老鼠,朝着远方飞去,行了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响了。 陈一凡顿时脸上一阵苦笑,想起了土地公公的信上的那句话:“此丸药入腹中,会致七日腹泻!” 第五十九章 仙甫成,初入皇城中 陈一凡这几日肚中腹泻得厉害,尤其是到了第七日,除了腹泻不止之外,口中也开始呕吐起来,到得第七日和第八日相交的那个子时,陈一凡瘫软在木床之上,忽而一口紫水从口中喷涌而出。陈一凡着实被惊动了,不觉摸着自己的胸膛,颇有些疑惑地说道:“难道人的极限就是能吐出这种紫色的玩意儿么?”陈一凡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团紫色的玩意儿,看了许久之后,那紫色的一滩东西渐渐化为一股奇妙的烟气,在那屋子中消散为一片空虚。之后陈一凡更是猛地晕厥过去。 只有那只平日里看起来又笨又喜欢瞎闹的鼠精这才化为陈一凡那梦中之女,帮那陈一凡将地上的污秽之物清理干净。 女子好一阵忙碌,待得一切稍定之后,她才缓缓坐到了窗户边上,望着夜色中澄澈如玉的月亮,再回头看看陈一凡,不觉笑道:“这小子只怕全然不会知道,他现在的神力,也已经勉强可以荣登仙界了!” 女子更是想到:“陈一凡上体之内的乾坤正气已经将那土地公公的文神元婴化为一体,而陈一凡的金刚不坏之力也已经将他整个凡胎肉体化为仙界仙家身体的材质,更加上他自身似乎也经历了多半磨难,现如今已经成性,只需在四处云游磨练磨练便可得大道,要知道人若要成仙,必有一次得大道之事,才能顿悟化为真神!” “却不知道,主人的得大道这一举会是在什么时候!”鼠精回头悄然看了看陈一凡,紧接着又缓缓上前几步,为他将那被子给轻轻盖了上去。 在这个无名小镇足足呆了七天,七日之后方才再行出发。清晨醒来的时候,陈一凡顿觉身体与往日颇有些不同,但内中奥妙,却难以形容,只觉得神清气爽,携着那只鼠精穿越云海之时,心中所思所感也早不同于往日,于那云波诡谲的天海深处,滔滔云海翻滚之时,心中灵智正在一寸寸打开。 陈一凡怀中抱着小老鼠,迎着风说道:“小老鼠啊,最近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做一个梦,梦中了总是有我以前所见的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身边好像有一个叫做小九的狐妖,我隐隐觉得,好像这场面我即将遇到似地,而且最近这种梦魇也越来越清晰了,我所经过的路程……”陈一凡搭一下手,遥遥看着地上,接着又道:“这一段时间的路上所见风景,在昔日的梦中似曾都见过一般,就在昨日的那个客栈中,好像你坐的那个位子,都被那个女子坐过!” 陈一凡哪里知道,这是他体内的那只双头虫在作祟,那双头虫于太极台上陈一凡和李甜儿一战之后,早有一个头附着到了李甜儿的身上,而今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日子,那双头虫早就在思念自己的另一个脑袋了,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陈一凡处于困顿之中,那双头冲的半条残虫无法唤醒陈一凡的灵智,所以更不能引动那陈一凡,而现在的陈一凡浑身上下的灵窍早就开了,自然便心中有意,常常便会与恍惚之间梦到那李甜儿的身影,而他梦中所思所见,看似梦幻,实属真实! 陈一凡对着怀中的老鼠说道:“小老鼠啊,虽然你不懂人世间的情爱,呵呵,呃,似乎我也不懂,但是我要告诉你,有些事情是真的很奇怪的,你知道么,那李甜儿是我见到过的最奇怪的女孩子,但却又是见一眼之后就忘不掉的,在那登台盛会之上,她一心想要阻拦我登台,原因却极为简单,就因为我对她说了不中听的话,可是实实说来,那些话又算些什么呢?可是李甜儿这性子却十分奇怪,像是一只金蛇,你对她不好,你惹恼了她,就算只是一点,她也会像一条小金蛇一样咬住不松口……只是我这人运气要么就倒霉到底,要么就好得不行,在那登台盛会上竟然不经意间还是登上了高台,哎,那李甜儿自然急得不行啊,竟然穷途末路把自己的剑插到了我的胸口,我到现在都搞不懂她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啊,还是真的是失手,没办法了才那么做!”说到此处,陈一凡不觉哀然一叹,又要开口的时候,怀中的老鼠却是眼睛一红,猛然挣脱了陈一凡的怀抱,而后直直掉落下去。 陈一凡一看,忙叫道:“喂,你干嘛!”迅即如风而下,迅速祭起除罪金简金光锐利之时,已然将那老鼠重新抱在了手中,而后对着老鼠那红红的眼睛道:“你这家伙,在云上也这么胡闹?不怕……”陈一凡本是准备说不怕摔死你么?却是忽而发现这老鼠的一双水瞳竟然微微发红,就似女子哭泣一般,想到这里,陈一凡不觉愣住了,待要说话之时,却是猛然只听见身后轰然一声爆响! 陈一凡抱着那老鼠迅捷地闪开而去,待得回头之时,这云中又是一阵阵爆响。陈一凡定睛一看,不觉颇有些好笑,原来这是哪家达官贵人在放烟花。 这烟花倒是颇有些势力,竟然能冲上这么高来! 陈一凡不觉来了兴趣,于是抱着这只老鼠按云而下,顿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乃是浩浩荡荡一片巨大的城池! 陈一凡不觉惊呆了,不觉张口自言道:“这竟然是神州皇城紫皇城!” 这神州本是世上大国,尤其与那西罗国和埃及国相提并论,这紫皇城的一片浩荡之气必然更是不凡于其他地方。 自古皇城之地必有龙气相护,陈一凡自然不能直接落在这紫皇城中,于是只能到了城外,照了个安静的地方,落了下去。 陈一凡一路欣然而走,想到自己来到这修真年代之后还从未见过这里的皇城,今日巧遇,必然要进去瞧瞧,才不枉这一趟穿越啊,呵呵。 陈一凡抱着这老鼠,指着他的毛茸茸的脑袋说道:“你可别再到处跑了啊!小心被那些老百姓踩死,谁也不能保证这京城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异士!踩死你一只小小的仙鼠,还是轻而易举的!哈哈”那小老鼠竟是不理睬陈一凡,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打了个哈欠,钻进陈一凡的袖子里,扯起一半袖子盖住了身子。 然后这陈一凡便站在了皇城外的护城河之中,但见这座皇城的宫墙都是颇为宏伟,四丈高墙厚实稳重,更有巨型石制或者铜制瑞兽镇角,气势雄浑;雕镂画檐之处,又是精致无比。那迎立于高墙城垛之上的士兵看起来也是个个雄壮无比,足壮我神州山河之威仪。陈一凡不觉感叹道:“气派,气派!”于是信步朝着那关口走去。 “来者何人!” 第六十章 城关处,少帝亲放行 陈一凡长期居住在那剑南山之上,之后更是游走于七天仙子下黑峦之森这般不通外界的地方,自然不知道这皇城的规矩,还没走到那城关中去,早就被一个大刀护卫拦在了门外,那人冲着陈一凡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怎地连规矩都不懂?”说罢,那人还试图推陈一凡一掌,却不料刚一出手就犹如力量化入了一片无形之中,一想到自己平日里都是神力无双,此时却不能把这个年轻人怎样,想到这里,大刀侍卫不觉口中发出“咦”地一声。 陈一凡一看那大刀侍卫,也是一阵大惊,但见这人枣红脸,丹凤眼,卧蚕眉,几丝美髯飘浮腮边,陈一凡愣神一下,恍然之间立刻行礼道:“关大人好!” 那大刀侍卫一听这话,倒是面上露出一喜,道:“你这小子是怎么认识我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知道这人真是传说中的关羽关云长,心中极为震动,乃道:“关云长关大人,我仰慕你已经很久了!”却不想那大刀侍卫一听这话,面色却是迥然一变,道:“我的确是姓关,但我叫关风,却并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关云长!”陈一凡一听这话,才发觉自己认错人了,看着人的面色颇有些生气,陈一凡旋即改口道:“我看这位将军的形貌,比起那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关大人,却并不输多少,却像是赢了几分……”陈一凡更是将那关云长的奇事捡重点说了些,顿时让那关风脸色一喜,道:“你这人有意思,以后就叫我大刀关吧!” 大刀关颇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美髯,道:“你的话的确是好听,但我关某行事从来公私分明。现在我要公事公办,快把你的通关文书给我一看!” 陈一凡不觉一愣,说道:“什么通关文书?” 大刀关听此话,不觉面上微怒,道:“你这浑小子,莫非以为奉承本官一番就能进去么?本官历来是公事公办!若没有通关文书,你这小子怎地也不准过去!” 陈一凡不觉愣在了那里,却在这时候,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拍了拍陈一凡的肩膀,喝道:“你这小子,过不去也别挡住路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这才发现身后已经站了一长排的人。于是忙转身闪到了一边,那怀中的老鼠觉得颇有些不舒服,于是在陈一凡的怀中翻了一个身,紧跟着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这时候陈一凡才看清楚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一看才发现,还不止他一个莽汉,看这群人足有七八个这样的人,一群人拥着一个清秀的男子往前走着,那年轻人的模样过于清秀,陈一凡有点怀疑他是女人,再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才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喉结,还好,是个男人。 那个细皮嫩肉的人被一群粗壮汉子拥着,鲜见是个官宦子弟。 几个壮汉开出一条大道,只为了让这个年轻人经过,陈一凡心中倒是对这人颇有些看不起,只是也不想惹事,便不作言语。 那年轻人身穿华丽的袍子和一袭显示高贵的皮裘,目不斜视,款款而来。经过陈一凡的时候,陈一凡怀中的老鼠也骨溜溜转动着眼珠盯着这个年轻人,兴许是看得有些累了,不觉又打了个哈欠。 就在陈一凡盯着那个人高傲的侧影的时候,那年轻人却像是一下子感觉到了什么似地,忽而朝着陈一凡这边转了转头,接着看了陈一凡一眼,最后的目光落在了陈一凡怀中抱着的老鼠身上。 陈一凡瞧了瞧自己的老鼠,那老鼠却是颇有些不屑地冲那年轻人喷了口气,接着又钻进了陈一凡的怀中。 年轻人冲陈一凡微微一笑,接着就朝着城关走去。 大刀关见了这年轻人,忙是行了个礼,年轻人微微一笑,冲着大刀关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接着在一群大汉子的簇拥下朝着城中走去。 大刀关待那年轻人走入城中之后,转身来到陈一凡面前道:“你进去吧,城主特许!”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城主?那人是城主!” 大刀关点了点头,道:“城主还对我说,你怀里这只老鼠很香!” 陈一凡一听此话,颇有些狐疑,正要将老鼠从怀中掏出来的时候,那老鼠却是冲着陈一凡龇牙咧嘴! 陈一凡厌恶地将老鼠重新放到了怀中,接着一拱手道:“我在天上……哦,不,我在远处看到城中有如此艳丽的烟火,却不知道城中是否有什么热闹的事情?” 大刀关笑着点点头,道:“这城中正在进行一场擂台之战,城主要召集那些修仙的异士以作国家之用!”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奇怪,道:“国家之用?国家怎地会和这个修仙异士扯上关系?” 大刀关摇了摇头,道:“这等社稷大事,我们这些守城小将怎地知道!” 陈一凡点了点头,走出几步之后,却是忽而心中生疑,转头对着那大刀关道:“这城不是皇城么,皇城还有城主么! 大刀关冲陈一凡摆摆手,哈哈笑道:“不错,刚刚那人便是当今圣上,福泽天下的正则皇帝!”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哑然了,一想到皇帝刚走不远,立刻便冲着大刀关道:“多谢了!”旋即快步跟上去,想想陈一凡心中得有多激动,第一次见到活的皇帝啊! 陈一凡一路狂奔着,当然也是有所收敛,奔到半路上的时候,却是脚下忽而被人一抱,陈一凡还没转过身去,却听见一阵哀求的声音:“大爷,你行行好吧!”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大愕,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去思考的话,一定是讨饭的来了。 陈一凡回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女子,那女子面目上皆是黑乎乎的脏泥巴,头发乱散,完全看不清楚她的脸,陈一凡面露尴尬,只好在口袋中掏了掏,却实在是掏不出什么东西了,刚想要说话,却见那女子猛然抬头看到了陈一凡的脸,顿时猛然一偏头,接着更是忽而一把推开陈一凡,转过身就连滚带爬的去到了一边。匆匆忙忙站起来,接着就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陈一凡油然在那拥挤的人群中听到了:“死疯子,眼睛瞎了!”这般的语言。陈一凡不觉摇了摇头,一个女子做了乞丐,应该是更悲哀的事情吧。 “这乞丐倒是颇有些奇怪!我还没跟她说话她却先自己跑了!”陈一凡想到这里的时候,便要转身离去,但是忽而脑海中一个念想忽闪而过:“那女子的声音好生熟悉!”陈一凡犹在呆立思索之时,却是肩膀被人一拍,陈一凡转身一看,乃是方才那个粗壮大汉子。 陈一凡笑了笑,道:“有事么?” 大汉冲陈一凡行礼,道:“我家主公有事相请!” 陈一凡一听说有皇帝要接见自己,顿时心头大喜,道:“前面带路!” 第六十一章 酒楼中,皇欲得小鼠 神州皇城,九代古都,颇有些浩浩汤汤的气势,而陈一凡随着那个胖子侍卫走了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酒楼之中,但见这酒楼方圆几十丈,足有三层,每一层之上更是雕栏玉砌,大气雄浑,那撑着整座酒楼的十几根柱子需要三人合抱方可拥住,陈一凡不觉颇有些惊叹,心道:“这般才算是人间啊!” 听闻陈一凡此言,那个侍卫却是淡淡道:“看样子你并非是一个出尘之人!” 陈一凡一听这话,笑道:“人就是一粒灰,尘埃就是整个江湖,灰就是尘埃的一部分,你要怎么出去?” 侍卫一听陈一凡这话,心中倒是有些惊讶,再一看陈一凡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觉得他不太像是什么奇人,可是为何少年皇帝竟然会要召见他呢?侍卫心中虽然有疑惑,脚下仍未停步,带着陈一凡朝着酒楼三层走去。 陈一凡细细看了各层的人,方才发觉这酒楼还是分等级的,第一层似乎什么人都有,不过这些人也算是有些小钱的,这酒楼毕竟不是穷人能来的地方,而上了第二层之后气氛就俨然不同了,但见每张桌子上的人身边都站满了仆人和侍卫,而这些人一个个无不都穿着蟒袍戴着高帽子,二楼的桌椅板凳比起一楼的来说,木料更是好了很多,席上说话的人无不都之乎者也个没完,陈一凡正在四处眺望着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年轻人的影子的时候,却听那侍卫伸手指引陈一凡道:“请上楼,我家主人在楼上!” 陈一凡的步子刚刚踩上去一下,不觉身子一抖,再去看脚下的时候,不觉大惊,那地上竟然铺着凉玉……何等奢侈? 侍卫见陈一凡愣在了那里,心中不觉颇有些好笑,道:“我家主人正在等着呢!还请您的步子快一些!” 陈一凡愕然点了点头,旋即踩着一块块玉石往那三楼走去。 “世上千万金玉石,多在王侯将相家!” 想到此处,陈一凡不觉一叹,再走了几步方才发现这酒楼的三层竟然是封闭的,楼上的一个挡板将前路完全封锁住,只是那挡板上有着一排奇妙的钥匙孔。 这侍卫叫陈一凡稍等,自己走上前去,将身上所佩戴的一枚钥匙**了锁孔,而后一扭,这门还没有开,过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听得喀嚓一声,整块挡板缓缓升起,犹如护城河上的狼牙门一般构思奇妙。 待得陈一凡走进这三楼之时,他的整个人懵住了,整整几十丈的大厅之中,只摆了三张桌子,而这大厅看起来也只能摆上四张桌子,何等大小的桌子? 陈一凡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三张桌子,心中不禁来了气,如此奢靡! 但见三张桌子材质皆有不同,其中一张是纯金打造的长桌,左侧则是一张玉石打造的桌子,而右侧看似是草木打造的桌子,却也散发着淡淡幽香,对于陈一凡来说,倒是这张桌子比较吸引人,通身木制,之上用镂刻镂空出来凹槽,在凹槽之中埋下仙草,图案颇为自然,而那草木之中淡淡的香气,也十分诱人。 而那个陈一凡所要见的皇帝,正稳坐在那张木桌之上。眼睛上下打量着陈一凡。陈一凡缓步上前,跪了下来,而后行了个礼,道:“皇上你好,找我有事么?有事就说,没事我要去看戏了!” 那少年皇帝身边的人一听陈一凡这番话,立即喝道:“怎地这般无礼,明知道这是皇上,说话还如此随意!” 陈一凡一听那人的喝叫之声,颇有些尖细,心知这人一定是个太监,于是颇有些感兴趣的朝那人的裆部瞄了一眼。那太监方才很激动,说话之时已经站在了人前,此刻见陈一凡瞄着自己的下身,顿时脸上一阵涨红,喝道:“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无礼,盯着咱家这般!” 陈一凡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看见了公公,忽而间想起了一个故事!” 那公公一听这话,道:“什么故事!” 陈一凡向那少年皇帝行了个礼,道:“皇上,却不知道这个故事你爱不爱听!” 皇帝挥手道:“不必拘礼,这不是在皇宫,你又是我叫来的,有什么故事要讲就讲吧!还有就是,别跪在这里讲,站起来!” “好!皇上真爽快!谢谢皇上!”陈一凡拜谢之后,旋即站起来,然后看了看公公,道:“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公公……”陈一凡说完此话后,却再不言语,众人等了一等,心道这人真是奇怪,于是方才那位带着陈一凡来面见皇帝的侍卫冲着陈一凡道:“下面呢?” 陈一凡等的就是这句话,急忙道:“下面没有了!” “呃……”那侍卫正在思索的时候,却是当今圣上,少年天子忽而一声哈哈大笑,紧接着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尽数笑了起来,唯有那个公公的脸色却是如同猪肝一般。 那个胖侍卫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拍着陈一凡的肩膀说道:“你这家伙可真是敢说啊!” “呵呵!”陈一凡扭过脸看着那公公,笑道:“公公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那公公刚要发作的时候,却是想起了方才是皇帝首先笑的,若是自己此时发威,自然对那皇帝不好,于是只能忍气吞声评论道:“此故事语带双管,妙妙妙!” 少年天子侧脸看了看公公,笑道:“吴英德啊,平素你就你这人能惹人开怀大笑,却不想今日被人弄来作笑吧!” 吴公公低眉顺眼地冲着少年天子行行礼,道:“咱家倒是无所谓,只要能逗皇上一乐,就算是叫咱家光着屁股去那城中跑两圈又如何?” 皇帝一听这话,笑了笑,道:“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光着屁股去到处跑了,方才这个人讲的笑话还颇有些好笑的,我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他吧!”说罢,皇帝转过脸对着陈一凡道:“我虽不知你是官是民,但今日你逗得朕一笑,也算是有功,来,今日就让你做个主,看你说吴公公要不要光着屁股四处去跑跑!” 皇帝这话一出口,那吴公公即刻转脸对这陈一凡媚笑道:“既然皇上有令,呵呵,那就全凭您吩咐!”说话间还超陈一凡使了个颜色。 陈一凡嘛,至于陈一凡这样无聊的大人物,自然不假思索地说道:“所谓光着身子上街,也不会掉一团肉,那就去吧!以彰显您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吴公公一听这话,顿时身子一抖,暗道:“这小子怎地如此对我!”此时他的心中早就把陈一凡砍杀了千万遍了。心中只懊悔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条件,话一出口,若有反悔就是欺君之罪了,吴公公只得心道:“罢了罢了,去就去,反正人老了,也不值得一看!”虽然心中挣扎,但面上却依旧一副忠诚的样子,对着皇帝行礼道:“皇上,老臣这就去了!” 不久,这酒楼之下的街道上顿时一片人声鼎沸。 少年天子笑了笑,指着陈一凡道:“你就坐在我对面吧,我有话要跟你讲!” 陈一凡行礼道:“不知道是什么话!” 皇帝看了看陈一凡,道:“你可是随身带着一只老鼠?”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倒是颇有些诧异,遂将那老鼠从怀中掏出来,不料老鼠正是熟睡之中,陈一凡这一拉,老鼠只是使劲用尖细的爪子扣住陈一凡的中衣,死死不放爪!陈一凡抓了半天,老鼠不肯松爪,于是就只能将它重新放在了怀中。面色有些尴尬地对着皇帝道:“皇上,这便是我的老鼠!” 皇帝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一凡的怀中,继而眯着眼睛朝着陈一凡远远的嗅了一嗅,乃道:“你可知你怀中的老鼠身上颇有些香味!”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觉得十分奇怪,道:“怎么可能,老鼠怎么会是香的,他跟着我身边这么久我就没有闻到它的身上哪怕一丁点香味!” “不!是香味!”皇帝忽而伸手阻止了陈一凡继续说下去,接着道:“今日我从那城门边经过的时候,便是这只香鼠的味道吸引了我,那种恍如幽兰的清新,又如梅花初绽的纯粹的香味,着实吸引了我!” 陈一凡觉得这皇帝颇有些可笑,于是低下头嗅着自己怀中的老鼠,全然闻不出一点香味。 皇帝一双眼睛盯着陈一凡的怀里,充满了渴望,道:“朕今日找你来,也就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将这只香鼠送给我,朕可以许你一个七品之官做一下,或者什么别的东西你想要的,朕都可以跟你换!” 陈一凡一听这话,倒是颇有些诧异了,乃道:“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呗!”陈一凡这话刚一出口之时,忽而只感觉心口一痛,顿时惨叫一声,喝道:“你这只死耗子,干嘛咬我!”陈一凡的话音没落,那只老鼠早就窜出了陈一凡的怀中,接着蹲在陈一凡的面前,冲着陈一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陈一凡看了看老鼠,道:“你看,当今皇帝要让你做他的宠物!你还不高兴?”老鼠吱吱叫了两声,却是忽而猛地转身朝着桌子那边的皇帝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只不过那些皇帝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情急之下各用暗器飞射而出,谁知道这老鼠本是世间灵物,仙宠一只,这般境地还是威胁不了他的,老鼠左躲右闪之间,猛地一下蹦在半空中,朝着那皇帝吐了一口口水。 皇帝呆了,陈一凡呆了,所有的侍卫也都呆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只奇怪的动物啊! 第六十二章 试身手,名扬紫皇城 那少年皇帝脸上被这老鼠吐了一大口口水,却并不恼恨,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陈一凡不觉颇有些惊讶。心道莫非这人笑里藏刀。而那老鼠也颇有些矫捷,吐完口水之后迅速跑回陈一凡的怀中。 陈一凡面色十分尴尬,看着少年皇帝道:“皇上,在下的这只老鼠乃是山野畜生,喜怒哀乐都尽是随意而为,估计他并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如此尊贵……”陈一凡刚刚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少年皇帝却是作手打住了陈一凡的话头,道:“朕却是不怒反喜,此鼠的口中之津液,倒颇有些香味,你日久在其身边,难道就没有丝毫察觉?” 陈一凡一听此话,顿时摇了摇头,摸了摸怀中的老鼠,道:“这个我可真是没有感觉到!”陈一凡所说倒也是实话,这就是应了古诗中的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日日贴身相处,陈一凡早于潜移默化之间被那香味给浸透了,所以便闻不出来,于是此刻他只是颇觉得奇怪地看着少年皇帝。 这少年皇帝见陈一凡不解地看着自己,于是道:“你可是我神州之民?” 陈一凡点点头道:“我自然是!” 皇帝笑了笑,道:“既然是我神州之人,如何你不曾知道朕的嗜好,朕平日里甚是喜欢四处游历,而朕的一些事情早被民间之人编成了歌谣流传于街头巷尾之间!” 陈一凡一听,道:“哦。有这等事情,却不知道是什么歌谣!” 皇帝淡淡道:“苍天不闻海内事,直晓床头弄香影!” 陈一凡一听这话,旋即道:“这等事情是讲皇上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在当今神州许多地方,很多人都以为朕是一个贪色之人,其实他们并不晓得,朕不贪色,朕只是贪香!”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觉得十分奇怪,乃道:“皇上所说的贪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皇帝看着陈一凡,幽幽一笑,道:“乃是世上女子之体香,灵物之狐香,草木之清香,凡此种种,皆能动我心魄,我个个都十分欢喜!” 陈一凡听罢此言,不觉心中大惑,再去看看皇帝沉醉其中的样子,不觉想起了上历史课的时候那些昏庸的君王。转而将那些皇帝的形象慢悠悠附着在了皇帝的身上,忽而觉得此人若在以后,很可能便是一个昏君。 皇帝却并不晓得陈一凡所思所想,乃自语道:“你那只鼠,颇有香味,所以朕想要得之,为此,朕可以赋予你黄金百两!” 陈一凡听此言,再看了看皇帝那渴望的眼神,忽而想要试一下这人是否真的昏庸,然后便假作欲拒还迎的模样道:“可是这老鼠却是我的宝贝,若是只用黄金百两的话,则有点对不住它啊!” 皇帝一听这话,笑道:“看来你的心中早有计较,那好说,你将你的条件告诉我!” 陈一凡欢喜,忽而伸出手指,道:“一千两黄金,还要一座城池……我想做太守!” 皇帝听罢此话,却是淡淡一笑,手一挥道:“我若答应了你的要求,倒也是青史留名处的一大败笔,我虽然有着嗜好,但却不至于如此昏庸,朕所言,绝不更改,一千两黄金朕是不会给你的,只有一百两,再无二话,再者,你所谈的城池之话简直是荒谬之极,我神州帝王之泱泱大地,乃是我辈祖上千秋万载所传承下来的,岂容你一只老鼠就想要骗取一座城池,我堂堂正则皇帝还没有如此昏庸!”说此话的时候,这皇帝身边的手下们便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结果被他给拦住了。 陈一凡看着皇帝的这个样子,心中不禁颇有些欣慰,心道:“这嗜好怪是怪,倒也不影响他的判断力,看来他并不是个昏君,至少现在看来不是!”想到此处,陈一凡续言,道:“可是一百两我倒是真的不想卖给你,既然一千两你不愿意给我,那你还不如早先直接抢了我的老鼠算了!” 那少年皇帝一听陈一凡这话,倒是颇有些生气,喝道:“朕历来是以仁义治国,怎地会做这种不义之事?” 陈一凡道:“你现在在外面,又不是在皇宫中,你做了,又有谁会知道?再说只要给你的手下打声招呼,我保证谁也不敢把你在我这里抢走老鼠这凳子小事给传出去!” 少年皇帝看了看陈一凡,心中暗道:“这人好生奇怪,竟然怂恿皇帝来抢自己身上的老鼠!”只是看陈一凡的眼神的时候,这陈一凡却有些正气凛然的味道,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皇帝说道:“这等事情,自然难防悠悠之口,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便是天子,天子做此等恶事,必然是背天而行,历来天地有灵,作为神州之帝王,我自然不能做此等事情!” 陈一凡懊丧地说道:“你有只愿意给我一百两,我一百两又不想卖,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么?” 少年皇帝笑道:“不要怎么样,只是想要对你好,仁至义尽的时候,你必然肯将你的香鼠赠给我了!” 陈一凡听这话觉得十分奇怪,道:“你要怎样对我好?” 少年皇帝笑了笑,道:“朕十分欣赏你,跟你聊天也十分快乐,朕常年身居宫中少有跟你这般言论的畅快,所以朕决定封你做官!” 陈一凡虽然谨记南极剑门修仙弟子不准入世做官这一节,但是也想知道皇帝封他到底做什么,于是问道:“不知皇上决定封在下做什么官?” 少年皇帝呵呵一笑,一甩袖子站了起来,对着左右,道:“传朕之意,叫那大总管也不用穿着衣服回皇宫了,叫他直接奔到刑部大牢,我要跟他清算勾结鲜夷流寇之账,而自今日起,朕将敕封这位年轻人为我的太监总管!” 陈一凡一听这话,当即大骇,乃道:“怎地,皇上,这个我万万不能做啊,不是要净身么?” 少年皇帝哈哈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净身房的先生们手艺都不错!更何况你乃是朕亲封总管第一人,他们自然会对你呵护备至的!” 陈一凡一听皇帝这话,心中顿时暗道:“这小子怎地如此奸猾,明里是封我,实际上是贬我,这等事情怎生是好?”一想到这里,陈一凡急忙摆手道:“这个可不成,在下绝对不做!” 少年皇帝一看陈一凡的表情,顿时脸上大怒,喝道:“你可知这样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陈一凡心知这皇帝就是想要要自己的怀里的老鼠,于是笑道:“这样,我把老鼠送给你如何?” 少年皇帝一听这话,乃道:“爱卿将这香鼠赠与我当然是好事!” 陈一凡开玩笑似地将那香鼠丢在桌上,而后用指头弹了弹香鼠的屁股,道:“小家伙,给我过去,皇帝想要看你呢!”小老鼠像是听懂了陈一凡的话,身子一撅,奔到了桌子的另一头,少年皇帝不觉胸中大喜,将那老鼠笼在怀中,接着说道:“爱卿初为总管,就立了这般大功,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乃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皇帝淡淡道:“难道你不懂么,你既然是朕的臣子,必然直晓朕喜欢这等灵物,而为朕寻找这等灵物交付于朕,自然就是你的任务,方才你已经是我的大总管,所以将这只香鼠给我,倒也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了啊!” 陈一凡顿时愕然了,这少年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此刻自己全然上了他的当,不仅老鼠要送给他,而且关键部位也要上交给净身房,怎地如此…… 但我们的陈一凡毕竟是陈一凡,此时仙心已成,方才不过是试探试探这个小皇帝罢了,现在试探完了,于是也只是轻轻唤一声老鼠,道:“老鼠,快过来,跟爷走了吧!” 陈一凡话音一落,那少年皇帝忽感胸中一痛,顿时那只老鼠便蹭出了皇帝的怀中,顺着那桌子一下子窜到了陈一凡的身上。 陈一凡笑脸看着皇帝,道:“皇上,你还算是有几分智谋,他日若有机会,我们再相逢吧!” 那皇帝一听这话,却是笑道:“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陈一凡颇有些傲视地说道:“想关住陈一凡的人,除非是能超脱生死的仙人!”陈一凡此话一落之时,却是这酒楼的第三层所有的窗户赫然间全部封住。而面前的这张大木桌子也是猛然扭动之间,顿时将那皇帝挡在了另一边,四处的钢柱升起,顿时陈一凡如陷囹圄之间。 陈一凡淡淡一笑,道:“正好练练我陈一凡的手艺!”于是那只老鼠窜出来爬到了陈一凡的肩膀之上。陈一凡缓步朝着屋子的一边走去,轻轻拨开钢柱,接着缓缓抬起窗户,就像是从来不曾封锁住的一样。 那所有的大汉和站在桌子背后看着这一切得皇帝不觉都愣住了。 陈一凡推开那窗户,沐浴了一分阳光,看了看酒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头对皇帝道:“皇上,罪臣实在是不能消受这般皇恩,对不住了!” 说罢,陈一凡驾一道金光,自那窗口而出。 少年皇帝惊呆了,那其他的人也惊呆了。 转而,这少年忽而想到在这皇城之中有天生的龙气结界,所有的修仙之人皆是不能随意闯入,自然也逃不出去了,少年皇帝想到这里,迅即对身边的几个大汉下命令道:“快,你们迅速去找刚才那个年轻人,我看他是一个世不多出的奇才啊!” 那群大汉当即领命,旋即打开了机关,下得楼去。 不下一刻,城中满是布告。 陈一凡在城角的墙上看到了自己的画像,不觉十分惊奇,悠悠叹道:“哎,做个名人还真难!低调才是真理啊!”而怀中的老鼠则是盯着自己的在画像上的鼠头,吱吱叫着。看样子还十分兴奋。 第六十三章 斗神场,齐呼杀流寇 陈一凡还在留恋自己第一次贴在公共场合的大画像的时候,却见身边的人忽而越聚越多,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自己,陈一凡忙离开了此处,而此时,在这城中的烟花,已经越来越耀眼了,所有的人流都朝着烟火盛放之处拥过去。陈一凡于途中小试一番身手,随意之间便偷了一块粗布遮住脸,虽然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好,但陈一凡目前也别无办法,先遮住自己的脸再说,不过也还好,今日这皇城中来了不少的异士,其中有许多人都用各种类似面具面罩之类的东西遮住脸,陈一凡也正好混进其中。 随着众人走向那最热闹的地方之后,陈一凡才发现,来到的地方竟然是颇为浩大的一个广场,远远看去足有千米之遥。陈一凡本以为这般声势只有修仙之地才有,却不想今日竟然在此遇见,而自那广场周边看去,却见广场是呈八边形,有九个角,每一角之处各有一条金色纹龙,或盘或升,或戏水或戏珠……神态各异,不相唯一。 “自古神州建皇庭,哪个不用金镶玉” 自然,那九条龙分别都是用了金漆,而那些巨龙的眼珠子里面更是镶嵌着玛瑙石,流光溢彩,颇有神威,九龙相对,各自用那巨大的耽耽龙目盯着这广场中央,而这每条巨龙的身下,却又有着大约一张石桌一般大小的玉蛤蟆。 陈一凡看着这九龙镇蛤蟆的场景到觉得颇有些像是传说中的地动仪。 此时整座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陈一凡见人多,便寻了个僻静之处猛然飞升而起,上了一座民居的楼顶,待得刚要落下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声音道:“喂,你是哪里的?这屋顶上坐满了,你去别的地方吧!” 陈一凡在空中颇有些愕然,这时候看去,才发现此时这广场周围的屋顶上竟然也聚集了无数的人。方才说话那人径直瞟了陈一凡一眼,道:“不错,腾云之术还可以,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打赢我们的师傅!”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笑道:“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来看戏的!而且令师傅必然功高盖世,要不然他的徒弟又怎地能上这么高的地方来,凌屋檐而立而色不改呢!”陈一凡这才发觉,有时候故作谦虚还是蛮有意思的事情。 那人一听陈一凡这话,倒觉得陈一凡说话还挺不错,于是对着身边的那人说道:“快快快,给我往那边去一点……”然后那人冲着陈一凡一招手,道:“来来来,兄弟,只要你不嫌挤,我这边给你一半的屁股!”陈一凡见这个人也是颇有些有趣,遂道:“鄙人屁股不大,给我一半也就够了!”说罢,陈一凡也是极为随性地坐在了那人的身边。 那个人看了看陈一凡,道:“这位兄弟你把脸上搭一块布干吗?” 陈一凡笑笑,道:“今日脸上生了烂疮,没办法见人,所以……” 那个人一听这话,当即转身对身旁的同门弟子说道:“你这家伙,占了这么大一块地方,我们换一个!” 那个人一听这话,看样子也是有些畏惧给陈一凡腾出位子的人,只能摸了摸脑袋,坐到了陈一凡身边,将陈一凡和那个人隔开了。 那人隔着一个人对陈一凡说道:“我之所以坐这里是因为我太丑了,你要是把烂疮传给了我,那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我最近才刚刚看上一个小娘子,可不能让你给害了……”这人指了指身边的人,道:“这是我门中的小辈弟子,也是门中长得最清秀的,你传给他的话,他脸上就会显得更加有汉子气概,你说是不是啊,小师弟,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那坐在两人中间的弟子只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是!”说完此话也不敢看陈一凡,只是撇着脸看着面前的那片巨大的广场。 陈一凡倒觉得刚才这个人真是有些意思,于是问道:“这位仁兄来自何门何派?” 那人一甩脸,道:“我是绝顶神法盖天罡,浩然法力震地煞的天绝门中子弟,师傅大名叫……你们看,那是皇帝老儿!格老子比我儿子还年轻!”这人话没说完倒是先去看那个皇帝了。 陈一凡微微一愣,对身边那位弟子道:“你这位师兄有家室?” 那弟子却不太敢看陈一凡的脸,道:“我师兄喜欢这么形容,他没有儿子,家里只养了一只猫!” 陈一凡点了点头,也随着那人的眼光去看所谓的皇帝,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起先那皇帝接待自己的酒楼正在此时众人的对面,此刻那三楼的窗户大开,其中站着一群侍卫簇拥着那个年轻的皇帝。 而这酒楼的这边竟然另有玄机,从那三楼的一扇门中竟然凌空架着一座石桥。这石桥颇有些魄力,足足伸出有百米之远,于那百米尽头有一座金色的塔楼,塔楼的高处是一个平台,四维高耸,中间略低,这少年皇帝在众侍卫的簇拥之下,穿着金黄色的龙袍缓缓走上石桥,朝着那塔楼走去,不久便走到了塔楼顶端的平台之上。 陈一凡正看着那皇帝的时候,忽而之间却听得一阵轰鸣之声从这广场四周传来,细细一听,有九处共鸣,陈一凡便发觉这声音来自广场周边那些张着大嘴的蛤蟆口中,陈一凡面色微微一怔,那隔着一个人的人说道:“哈哈,这‘穹音九蛙’阵的确非同凡响,皇帝小子的声音只怕马上就要传出来了!” 那人话音一落,就听得一阵浩荡之声在这广场周围鼓动起来。 “朕奉天命,特此在皇城之中举办这次斗神大会,朕知道大家多是出家游方之人,素来不喜人间纷扰,朕之所以在此进行大会,实属无奈,众位皆知道,我巍巍神州,屹立东方。千年万年不倒,四方臣服,历代仁主君王无数,而我神州自来以礼治国,边境安宁,鲜有征战,更是少有犯人疆土之事,我神州之民自来以宽厚仁德为秉持之性,仁人君子辈出,国泰安康,谨庠序之教,以教化万民,民皆有德之民,行皆有礼之行。然而到如今之事,我神州北方,西方,南方皆是安定的时候,却见南方尤其以东南之地隐患无数,究其根源,正是源自海外鲜夷之岛,此岛历来愚民万千,茹毛饮血,其地皆为蛮荒之地,岛上更是年年征战,嗜血好杀。此时本是我神州国境升平,百姓安康之时。怎奈何那些来自鲜夷之卑劣走狗,张饕餮之口,欲吞我沿海边民百姓,更是烧杀抢掠,骤起兵祸,使我沿海之地,生灵涂炭,白幡飘零,沿海纯良之百姓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乖顺平民,却遭此无妄之灾。那鲜夷流寇逆天道,少人伦,施杀戮,废阡陌,罢农桑。以至于让我东南沿海不少地区尽是残埂断垣,尸横遍野,百姓流徙,田园农庄焚毁殆尽,惨哭悲恸之声终日无休,如同鬼嚎。我民风淳朴,多忍耐,少动粗,但据闻如今之沿海东南,俨然如同那流寇之地,更有无数流寇肆意行走于街市之中,藐我天国神威,半月前,朕直下命,尽数将那流寇赶出东南,却不料大胜在即之时,却遇到异象,那流寇竟然能行走于波涛之中,形如鬼魅,以至于我军大败,我料得此乃鲜夷邪术,适才举行此次斗神之会,只愿找到民间异士,作为统帅,带领三军,前去将那流寇荡平,荡平之日,方是我天国神州抬头之时!” 那少年皇帝的一席话出口之后,这场上的千百人顿时愣了一下,其中忽而有人猛喝道:“斗神法,灭流寇!斗神法,灭流寇!” 那人一带头,这千万人的气势顿时被带动了起来,所有人都举着拳头摇着胳膊吼起来。一时间这场中更加热闹了。 陈一凡这才晓得整场盛会的来龙去脉。此时再一看去,却见整个斗场边缘的人们一个个热血沸腾,看其中大多数人的表情,像是要当即将那些流寇抓住食肉寝皮似地。陈一凡不动声色,看起来今天这里将会有无限的精彩。想到这里,陈一凡不觉颇有些惬意,不露声色地继续坐在那屋顶之上。他倒要看看,这里面将会出来什么高手。 陈一凡扳着自己的双腿,瞧着这四周的景象,却见到处的屋顶都已经坐上了无数能够腾云的人,不过陈一凡倒觉得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不过是很能爬而已,其中有不少人是爬上去的,还有不少人不过是轻功稍微好一点的武夫罢了,若是跟这些修真修仙之人比起来,功力却完全不堪一提。 陈一凡正扫眼之间,却是猛然发觉在自己所坐的屋檐之下远远的一处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陈一凡扫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身穿玄衣,黑带束发,腰中一柄黑色长剑,面目沉沉。难道他真是盯着我?陈一凡不觉偏了一下头,不再去理那人,过了不一会儿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仍然盯着自己这处方向。那人眼中所看的,似乎就是陈一凡。 陈一凡便也不再看别处,而是用同样的沉沉的眼色,看着那人。 许久,那人轻轻一笑,嘴边多了一丝诡异之色。 第六十四章 煮清茶,茶楼数往昔 黑衣人于那万千喧嚣之中,只如一块阴冷的仿佛从寒冷冰窖中取出来的石头一样散发着暗沉沉的凛冽光芒。而他看着陈一凡的目光,也是同样阴冷闪烁。 陈一凡怔了一下,却终是不再理会那人。 喧嚣无止的整片大场地中更加轰动了,陈一凡见广场周围不下千人,心中很有些奇怪,乃是对着身旁那人说道:“这台下如此多的异士,待会儿若是比较起来,怎地会有个尽头,只怕短时间之内分不出胜负吧!” 那人笑了笑,对陈一凡道:“这个兄弟此言差矣啊!这千百人多是多,但是比起来却只要半日,今日戌时便会有最终结果!” 陈一凡一听这话,倒是觉得十分不可置信,乃道:“这千百多人再怎么比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结果吧!” 那人继续道:“兄弟请看这九龙大阵,这边是关键所在,九龙大阵广场颇大,足以容纳千百之人,而皇帝早就说了的,因为这次比试是要选出带军首领,因此便决定以这九龙阵为斗场,直接以混战选出九人,而后九人同时对决!之所以选择混战,乃是因为大战之中都是混战,也算是对那选出之人的一个考验!” 陈一凡听完这话,随即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那些欲要参与对决之人全部站在了场边,场边每条巨龙的左右都有两根巨柱,巨柱之上横加石桥,石桥之上各有铜鼎,铜鼎之中散发出淡淡光芒,这陈一凡却看出来,铜鼎看似普通,实则是有着锁气之力的宝鼎,如此铜鼎若是成阵的话,就能凭空划出一个巨大的气场来,只要在这气场中相斗的并非天仙,法力所到之处,必只能存于其间,而难以发乎其外,这对于广场周围的人群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可以避免误伤人群。 陈一凡刚想到此处的时候,却是忽而眼前一黑,黑气来处,隐隐杀气逼人。陈一凡自身尚没有反应,身体中的护气却已经应激而起,一时间陈一凡身边几丈之内的人群都只感觉到一阵蓝光大作,顿时所有人都骇然了。 陈一凡面前的那黑气却在此时顿减,一个玄衣男子凭空出现于其中。 这不正是那个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一凡的人么? 那玄衣男子收了浑身的煞气,翩然立于陈一凡面前的空中,对陈一凡行礼道:“这位兄弟,为何屈居于此,却不前往台边作准备?” 陈一凡身上的蓝光一消。周边的人群不觉全部侧目,甚至于刚才还在吹嘘自己师傅法力无边的那人忽而瞪着陈一凡道:“方才这护气可是发自你的身体,我怎么觉得这护气浑厚纯正,照映我等的身体之后,顿时如饮甘泉佳酿……那感觉简直太舒服了。” 陈一凡冲那人笑笑,道:“方才有杀气来临,自然体内护气勃发,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人直冲着陈一凡伸了伸大拇指,道:“我今日算明白什么是真人不露相了!” 陈一凡微微一笑,显得颇有些谦虚谨慎,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是想不到的。 而对面而立的那个玄衣男子冲着陈一凡道:“这位兄弟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拥有此等法力,在下还望看一看兄弟的庐山真面目!” 陈一凡笑道:“我长得不好看,再说,这点法力也不算什么,你喜欢吃鸡蛋,又何须认识那只下蛋的鸡了!” 玄衣男子一听这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人倒是颇有趣,可否容在下请你喝一杯?” 陈一凡笑道:“若要喝酒便罢,我对马尿不感兴趣,就喝茶吧!” 玄衣男子一听这话,乃笑道:“好,兄弟的确是十分有性格,请随我去!” 玄衣男子此话一出口,陈一凡却补道:“我看你这人是来参加斗神大会的,如此时间你随我去,岂不是耽误了你的比赛?” 玄衣男子做了个请的表情,道:“现在时间尚早,猎豹应该醒于晚间,这样才能看清楚一切!”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笑道:“你这人倒是颇有些奸计,等到众人拼得你死我活之后再去,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玄衣男子不置可否,于前行进着,身后黑风鼓荡,身躯足有八尺,看起来十分伟岸。两人在这城中寻了半天,大多数的茶馆尽数关门,后来才算是寻到了一个茶馆之处坐了下来,只是这茶馆的主人乃是一个伤残之人,想来之所以他的茶馆还开着,乃是因为他的身体有伤残,不便于去那人多之处。 两人叙了对方姓名之后,那玄衣男子秦炎生便侧脸看着那香茶淡淡煮起,陈一凡所说的姓名自然是假的。 那略有些腿跛的茶馆老板正在细细搅拌茶水,一阵清香幽幽散发出来。秦炎生轻轻一嗅,对陈一凡道:“世间好汉多以饮酒彰显自己的一身胆色,却不想这位兄弟年纪轻轻却已经知道茶中滋味,独以品茶为美啊!” 陈一凡说道:“这倒不是,你又不是我兄弟,是我兄弟我才跟他喝酒!喝酒误事,喝多了腾云驾雾的时候容易撞到南飞的大雁,雁阵一乱,那就是害人啊!” 秦炎生一听这话,不觉语塞,心想这人说话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秦炎生又道:“既然如此,却不知道何种人才适合做你的兄弟?” 陈一凡随口道:“不知道,我兴趣来了,阿猫阿狗都可以和我结拜!来,给你看看,这是我的兄弟,一只老鼠!”陈一凡说完此话便要将怀中的老鼠掏出来给秦炎生看,孰料那老鼠死死扣着陈一凡的中衣,陈一凡只能勉强扯了一半出来给秦炎生看了看。 秦炎生一听这话,一看此景,不觉又是大笑起来,说道:“兄弟的为人处世交友之道倒是颇有些恣意啊,真可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啊!这世上将老鼠作兄弟的倒也是少数。” 陈一凡摇了摇手,道:“你说的不是我,我才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这世上跟我不相关的人多了去了,如果在意别人怎么看我,那我还要不要活啊!所以他们看不看得穿跟我没有屁的相关,人啊,关键是要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秦炎生一听陈一凡这话,顿时觉得这人还真是相当有趣,于是道:“我看兄弟却有庄子逍遥游之意境啊!” 陈一凡又否定了,道:“我若真的逍遥的话,这些日子就不会做噩梦了!” 陈一凡所说之话倒也是事实,这几日来,有一个梦魇一直缠绕着他,在这个梦中,有一片潮湿无比的森林,而在森林中又是十分阴暗,时有潮汐奔流之声,一个女子幽幽醒来,自那梦中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叫之声,而在她的身边,则是无数坚硬的被水流泡的光滑无比的树根组成的牢狱。 这个女子便是李甜儿。 陈一凡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走到这个梦中。而在这般莫测的梦境之中,却显然不止李甜儿一个人,陈一凡常与其中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 “哦!竟有此等梦境?”秦炎生看了看陈一凡,道:“我却是茅山弟子,对你这梦境倒也可作一分剖析,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陈一凡挥手示意,道:“但说无妨!” 秦炎生点点头,道:“那女子却并非是真人,而是藏在你的心中之人,你在她的身上总是有个心结,所以你画地为牢,将其困于你的梦境之中……” 这秦炎生洋洋洒洒足有千言,说完之后,陈一凡看这秦炎生,只淡淡说了二字:“放屁……” 这一词倒是着实让那秦炎生颇觉得有些尴尬。 陈一凡却不在乎那秦炎生的表情,笑道:“那女子倒的确跟我有些瓜葛,却还不至于如此,若说她对我有恩,却全然不是,我们之中算来应当只有怨恨,只是自前些日子起,我胸中那如同梦境一般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她那鹅黄色的身影倒是总萦绕在我的身边……陈一凡幽幽地,似乎是坠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不觉将李甜儿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谁料刚刚讲到这里的时候,却听见一阵苍凉的声音传来: “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女子我见过!” 第六十五章 战未止,难解心中愿 陈一凡一听此话,赫然愣住了,转过头向着说话人看去,却见正是茶馆的跛腿老板,老板此时一双眼睛盯着陈一凡,道:“你所坐着的位子就是当初那女子坐的!” “什么!”陈一凡听完这话,赫然愣住了:“你是说那女子曾经坐在我现在坐着的位子上?” 那老板点了点头,道:“我想说说那女子的形状,看和你所说的是否吻合……”待得这老板说到女子对面所坐茶客手中的那把剑的时候,陈一凡整个人呆住了,这老板所说的剑正是承影剑。 那果真就是李甜儿。 这几日来如幻境的梦魇,难道并非梦魇,而是一切都是真的? 冥冥之中,自己总是循着李甜儿的脚步? 可是那李甜儿来皇城做什么? 陈一凡一想到这里,心中颇有些诧异,但旋即又想起了那个在李甜儿身边的男人,看起来李甜儿整个人似乎都受着那个男人的控制,无论是在自己的梦境中还是在那个老板的讲述之中! 是什么人要将李甜儿困住,他到底又有什么阴谋呢? 陈一凡整个人忽而感觉到无所适从。 心头好一阵惶惶然。 当此时,坐在陈一凡对面的秦炎生轻轻将一杯香茶递给陈一凡,道:“陈兄弟,先饮了这杯茶吧,茶凉便不好了!” 陈一凡心中有事伸手过去之时,却已然碰翻了茶杯,瞬间茶水便在木桌之上倾斜了一滩,那一边的跛腿老板正要把肩上的抹布拿来擦拭的时候,却是忽而见被那秦炎生猛然阻住,道:“满!” 那老板旋即停在了那里。 三个人一起盯着那摊缓缓晕开的水渍。 不久,水渍蜿蜒之处,缓慢定住。 秦炎生一看此景,不觉胸中大喜,忽而对这陈一凡道:“陈兄弟,我看今日你有大喜之事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胸中倒是颇有些疑惑,乃道:“你所说是何喜事?” 秦炎生淡淡一笑,道:“我茅山之法中有一事乃是占卜,占卜之中便有这般水占卜,你们且来看看这水渍,蜿蜒流动之间,如同盘龙,而后更是继续延展,前头一块水晕开之后,却在瞬间化为一条入云升龙……我若没有猜错的话,今日平步青云之人,必然就是你!”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十分好笑,乃道:“怎地会是我,我只是来看戏的罢了,不过是想看看那些所谓的异士到底有何能耐,我祖师门中有一个不入世的规矩,我怎会坏了这个规矩呢?” 秦炎生笑道:“一切皆有变化!你现在定下结论还太早!却不知陈兄弟究竟是何门派?” 陈一凡摇头道:“我的门派,为何要告诉你,你这人的看起来喜欢读人心事,跟你说话需要小心!” 秦炎生淡淡一笑,不以为怒,乃举杯道:“干杯吧,只愿有朝一日,此茶水能化为酒水,我们二人或可结为兄弟!” 陈一凡点点头,啜饮之时,却悠悠然想起一个人,不知道那陈世美最近过得怎么样!名尘呢?这二人虽是自己的兄弟,但现在却杳无音讯,人生无常,昔日好多亲密无间的人,就在日子过了的时候,转眼间就不知其踪,陈一凡轻轻一叹,心道:“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陈一凡一阵沉默,眼睛里蒙着一层怅惘之色,看着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一张被撕裂的告示纸在街上轻轻翻动着,耳边听着皇城远处隐隐传来的咆哮声和轰鸣声,一时之间颇有些感慨。 人生,多数时候大概就如同这张纸吧。 当你身上的故事已经结束的时候,你就要面对被抛弃,被流放的结果了。 而那些亲近的人,也因为无法和你一起讲述这样相同的故事,便远远离开了。 忽然之间,陈一凡第一次感到了孤独。 痛入心扉的孤独。 一个人的时候,才能自那空虚与单调之中感受到曾经的兄弟,曾经的敌人是多么珍贵吧! “不知道,陈兄弟可是在发呆?”秦炎生看了看陈一凡怔怔的表情,道。 陈一凡笑了笑,道:“发呆不也是一种美么,一叶知秋,一斑见豹,看着长河想起人生,看见你想起自己原来的兄弟!” 秦炎生一听此话,却道:“莫非我和你的故人有几分相似?” 陈一凡摇摇头,道:“不,你和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像,我那名尘大哥端庄沉稳,行事谨慎,而性格也颇有些内敛;我那陈世美大哥则是行为火爆,若要他见血,即刻就能见到,而且为了兄弟能当上首领,他竟然不惜毁了自己的容貌……” 陈一凡刚说到这里,那秦炎生却是忽而打断陈一凡的话道:“我个人倒是觉得这第一个人似乎好一点,这第二人竟然如此的话,我感觉他颇有些热辣手段,必是一个厉害人物,难保以后若有嫌隙的话,他一反目……” “够了!把你这套读人性子的理论给我藏好,不要在我陈某人面前讲出来!”陈一凡也突然打断秦炎生的话,接着道:“我的兄弟我自己知道,他至少背着我独行了千里之遥!” 秦炎生一听这话,只是轻叹一声,接着歉然道:“那就恕在下不会说话了!”秦炎生说完此话,又端起了清茶。 陈一凡忽而看着秦炎生,幽幽道:“你这人将什么人都看得如此清楚,难道觉得很有意思么?” 秦炎生一听此话,倒是哑口无言了。 陈一凡转过头去对着那个跛腿老板道:“老板,你方才所说的那个女子之后可是去了哪里?” 跛腿老板摇头道:“这个,我却是不知!” 又过了半晌。 秦炎生看了看天光,对陈一凡道:“陈兄弟,现在时刻已经到了,我们前去广场走一遭吧!” 陈一凡点了点头,遂二人同去了广场。 此时战斗已然过半,无数的人从那广场之中窜了出来,广场之中一片狼藉。各处的人流奔涌而出,更有无数的新人如浪头一般从各处涌进去。 这广场中此时颇有些热闹,各种民间异士的法术奇形怪状,或彩光,或烟火,或符箓,或毒水,或灰土,或烈火……足以是神州各个修仙门派的缩影。 那些混乱的光影之中,身边的秦炎生却是开口了,只是此时他说的话,却颇有些魄力,道:“我看这些所有的异士,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徒罢了,纵论天下修习法术的门派,毕竟我道门为昌,那佛门虽然也有无上佛法,但其佛义所说,无外乎一个空字,可是人生又怎么会是空呢?反观道家,流传到现在,已经多有入世之意,而道法更是大昌,如今道家新派早将过去那些门派给冲散了,昔年也有茅山,崂山等,而今被那门中翘楚诸如南极剑门北极剑门更是抢去了无数的同道中的香火,早已势弱……这些流散于各地的所谓异士,其法难成体系,毫无道理可循,所练就的不过是些三脚猫功法而已。等到他们闹完了,我再去现一现身手,只要你不出手,我就能赢!” 秦炎生转头看着陈一凡,道。 陈一凡微微一愣,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法力的?” 秦炎生淡然笑道:“你别忘了,正如你所说,我这人可是能够观气的,我看你就知道你是个高手,而先前那一试,我更是知道你就是南极剑门中的弟子,并且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法力已然有所大成!” 陈一凡默而不言。笑看斗场。 场中的熬斗终于缓了下来。秦炎生冲着陈一凡行了个礼,道:“在下告辞前去了!”旋即飞身径直入了那斗场之中。 陈一凡看着这场中,现在还剩下百来人。那秦炎生一入场中,旋即长袖一展,轰然抛出一张巨大的白幡,自白幡之中腾云滚滚,行如奔马朝着那人群中砸去,一时之间本已经有些困顿的斗场周遭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陈一凡嘴角微微咧开,心道:“看来这小子还有一点本事!” 白幡动,黑影旋,秦无炎相比那个沉稳的爱探人心思的人,又变了不少,此刻的他看起来时而如同蛟龙出水,时而如同马踏飞燕,行动迅捷,矫健无常,这一阵乱斗之中早就大道了十几人。那些人也知道秦无炎是后面入场的,心中只骂此人乃是奸贼,于是相约共同对付秦无炎一人,于是这斗场之中的斗战之人早变换了阵型,一群人开始攻击秦无炎一人。 广场周围的人此时更是欢呼声大作,但见秦无炎虽然一人对敌几十人,却依然面不改色,形容颇有些镇定自若,而凌空而起的眼神之中直直投射出霸道之意,那手中的白幡滚动之势势大无双,白云过人之处顿时便有云朵被血色映红。 陈一凡心中倒是颇有些惊奇,那神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下面热闹的人群中早有见识多广的人吼叫起来,那是茅山道士所用的“白毛神幡”,拥有兴云之力。 场中之人越来越少,但是跌倒的总不是那个秦无炎,斗战俨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而那些人中能靠近秦无炎一丈的人,还一个都没有。 秦无炎此刻显然已经在众多看戏之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啊!”一声惨叫之后,最后一个人倒地了,而这个倒地之人正是先前在屋顶之上给陈一凡腾位子那人的师傅。 秦无炎向着众人行了个大礼,道:“我乃茅山后裔,道门遗枝,秦无炎是也,今日侥幸得胜,不胜荣幸,而那打败流寇之愿,也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愿望!今日得此胜利,还望众位不吝才能,助我共襄义举!将那流寇清除于国门之外!”众人皆是一阵欢呼,秦无炎看着那些欢呼的人群,忽而想到,大概自己的愿望真的要实现了。 秦无炎说罢,更是重新向着大家行了礼。却还没抬起头的时候,缓缓地,一种沉闷的脚步声重新进入了斗场。 秦无炎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短小的汉子,那人鼠目鹰眼,扫了扫秦无炎,道:“我还没又开始和你比呢!干嘛急着谢恩!” 陈一凡在远处,悄然发现,那秦无炎看着汉子的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第六十六章 为众人,战于大皇城 那身材短小的汉子上前一步,对着秦炎生行礼道:“方才看你已经谢恩,乃是觉得在这场上已经没有敌手了吧,呵呵,看来还真是有些可笑!在下乃是神州一道人,家门不详,自修称道,名叫王义,特来领教你的白毛神幡!” 秦炎生看了看这王义,观其脸色,血气,便能发现他也是颇有些法力,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但此刻自己已经错称胜者,箭在弦上,无论这人法力有多高强,自己都必须同他有一战了! 秦炎生静静地从袖中掏出那张白幡。 王义惶然诡笑一声,赫然双手大战,于那胸怀之中阴风大涨,顿时一股股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形如野猫被踩到了爪子一般的怪叫声狂然大作,一声接着一声。而王义的胸前很快就出现了一团巨大的灰黄色雾霭,其中更隐隐闪烁着一些迷离却又刺眼的光芒。一连串声的猫叫之后,陈一凡发现王义的手上竟然有这一只巨大的千头黑猫,那成百上千的爪子也正在摸索着,伺待时机准备向着秦炎生发起致命的攻击。 秦炎生将那白幡轰然抛射出去,迎空一展,旋即化为几里之长的一方神布,神布之中白气环绕,朝着那千头黑猫冲过去,那千头黑猫千万个脑袋上的利嘴尽皆张开,发出一阵阵怪叫之后朝着秦炎生扑来,万千猫爪撕裂了周遭的空气,发出一道道嘎吱嘎吱的声音。白幡下的白云也在一瞬间化为千丝万缕。 秦炎生应激而起,于腾云之中在半空收回白幡,再次发射出去,刺啦啦一声响,顿时直插入地,化为一道白墙,白墙一阵抖动,锐利的白光四射而出,朝着那万千的黑猫飞射出去,却在这时候,那些黑猫一磨尖牙,顿时口中也喷射出一丝丝奇异的光线,定眼看去,却见是一条条红色血蛇,那万千血蛇如同疯子一样尽数扎在了秦炎生的白幡之上,形如撞壁自尽一般,尽数头颅碎裂,血光大作,竟然将整张白毛神幡给污染了。 黑血! 秦炎生不觉大惊,这般黑血却是世间极其阴毒的污血,此用七种污物熬炼而成,对于茅山以及崂山等传统道家的法术有着极大地破坏作用,其中黑血包括黑狗血,黑驴血等等!这黑血猛然溅到了秦炎生的白毛神幡之上,那白幡之上的云气顿时大减。 王义怪叫着张牙舞爪的引动身前的那只千头黑猫轰然之间朝着秦炎生冲去,秦炎生担忧自己的祖传法宝,下意识的将那白幡猛然收回,这时候却没料到那王义的攻击颇为迅捷,猛地已冲上来,那只巨大的黑猫跃然而起,大口一张,污血轰然喷出,生生把那秦炎生整个人从那九龙阵中冲了出去。 对,就是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极为惊讶,那个叫王义的人怎地拥有如此法力? 黑猫将秦炎生轰出这九龙阵之后,更是不假思索,腾云而上,万千猫爪顿时迎着那九龙阵的气结猛烈撕扯开来,轰然只听见广场周围的九只龙雕猛烈一震,口中一颗巨大的铜球坠落到了面前蹲着的巨大的铜蛤蟆之中,惶惶然九声巨大的回响。 九龙阵告急! 而那千头黑猫已然未曾停下身姿,竟然猛然一掠,朝着皇帝所在的那九楼的第三层冲了过去。 此时那皇帝俨然不知道威胁就在近前,仍呆立着看着这只矫健的黑猫。 身边的侍卫匆忙喝道:“救驾,快救驾!”皇帝一听这话才算是明白了,急急要退后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黑猫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轻轻闪动间,那千百双爪子已经搭在了涂有金漆的屋檐之上。皇帝还没来得及闪开,轰然之间已经有一只巨爪朝着自己盖了下来,皇帝后退一步,摔倒在地,眼怔怔看着那双巨爪,忍不住心道:“一代天骄,竟然折命于此!”正欲哀叹之时,却是忽而感觉身前一轻,似乎,有变,皇帝再一看去,却见那只黑猫不知怎地忽而升上了高空之中。而在他的身下,正是一个面上裹着面巾的人。 陈一凡将那黑猫的一只头攫在手中,高高举起,身上仙气大涨,喝道:“你这妖邪,为何来害我神州帝王!” 黑猫所有的脑袋狰狞一笑,紧接着其中的一张嘴张开,从中走出那王义,朝着陈一凡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阻爷爷的好事?”王义话毕,顿时便引动法术,那黑猫整个身体猛然咔嚓嚓扭转过来,所有的尖牙利爪顿时朝向了陈一凡,接着那黑猫千只脑袋尽数崩裂开来,一个个分散于空中,如星辰一般罗列开来。 王义站在其中的一个猫头上,朝着陈一凡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陈一凡笑了笑,道:“碰巧,死亡从来与我无缘!”陈一凡说到此处的时候,通身的蓝色护气全部张开,护住自身,陈一凡更是将那除罪金简猛然祭起,于那除罪金简之上喝骂道:“你名叫王义,却不敬王,更无仁义,怎对的起你的列祖列宗?” 那人一听陈一凡的话,却是哈哈大笑道:“我本就不叫王义,你若想知道我的名字,我便告诉你,我的全名乃是丰臣彻,哈哈哈!便是你们所说的要剿灭的流寇之徒,只可惜今日流寇将要大胜而归!看你们神州之人的脸往哪里搁!哈哈哈哈!”那笑声之中多有淫邪,狡诈,狂妄,卑鄙,以及小人得势之感。 此时在那广场周围耳力好的人听到此话之后,不觉个个愤然而起,更有人冲着陈一凡吼道:“这位兄弟定要灭了这个贼子,以扬我国威!”紧接着,台下所有人都呼喊起来,场下热血沸腾,尽皆寄希望于陈一凡身上。 看着那些同声欢呼的人们,陈一凡第一次于那半空之中感受到了一个词:责任。 此时自己的战斗,第一次拥有了这样的意义,不是为了一个人的生死,不是为了一个人的恩怨,而是寄托着千万人的念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成为每个人心中无法抹去的记忆。 这样的战场,绝不能输。 一定! 陈一凡稳身端坐,身前身后护气大涨,乾坤之气流转而出,金刚佛家之力通身游走,就是连他体内的那三只金色昆虫也跟着飞跃在身前,颤动着翅膀,盯着远处隐藏于千万猫头之中的王义。那个叫丰臣彻的奸贼。 老鼠蹲坐在陈一凡盘着的双腿直上,大善之思冲到了陈一凡的脑海之中和心海之中。一瞬之间,陈一凡放眼看去,这整个皇城浩大无双,幅员辽阔,而城中百姓尽皆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陈一凡胸中一热,轰然之间,身体蓝色护体光芒陡然熄灭,紧接着喷发出来的,竟然是黑色护体之光。 黑色? 不应该是紫色么? 陈一凡自己不免也诧异了,心中顿时一懵。他却并不知道,此时助他越级练成护气的正是胸中那已然化为一体的元婴。土地公公旨在让陈一凡获得元婴之后能够拯救神界,而只要陈一凡体内涌出保护众人之意,更是同那元婴主人的意图相会,适才在这时候,便盛其大作,超乎常规了! 陈一凡在那黑气之中,微微笑了。 第六十七章 飞升仙,遇罹难故知 陈一凡傲然立于紫气之中,尚在游移不定之时,却是忽而之间,通身紫气竟在瞬间轰然消散,而这紫气消散之时,陈一凡的周身如同红日开裂一般忽忽然透射出一股强大的烈风。烈风的气势逼人,让这天地间浑然一动。 天雷作阵,滚滚奔流,暗云浩荡,逆天而行。 整个皇城周遭千里之外的地方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震荡,是什么!这是什么?千年难遇的景象,竟然爆发在了陈一凡的身上,而此时的陈一凡自身也感觉身体中十分不适,一种强烈的气息蛰伏身体之中几欲奔突而去,那边是潜伏在他身体中的元婴已经开始疯狂地震荡起来。 轰然间紫气无影,黑气大涨,天雷阵阵却不到人间,只在天穹那密密麻麻的阴云之中奔流不息。天地间的变化让这皇城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一凡实在是无法对抗身体中那股元婴勃发之力了,于脑中想起了太真上人的话,我南极剑门道法乃是顺应天地之道,若有邪异之感,只需要动我全身道力,修我无上真法便可以顺应天地之变,以达造化神奇。 陈一凡强自入定,与这境地之中开始思索往日所记道法精要,但却顿觉头脑困顿,难以思索,反倒是那几日陈世美所教习的血巫之术忽而闯入脑海之中,陈一凡心头一寒,知道此种法术乃是世人所称的邪术,方要逼迫自己不去思量,怎奈那想法既然已经入了脑海,岂有即刻消除的道力。 轰然之间,陈一凡身上的黑光护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暗红之色,整个人在空中几个剧烈的翻滚之后,那暗红色如同铁水一般自他的身体中蓬发而出,陈一凡整个人顿时化为无形,这般景象,成为一片巨大的整整遮盖了半个皇城的乌云,黑云之中的边角之中更是游龙般窜出一条条血色。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全然没有想到,今日会在此处见识到一个人的化仙之境。有些胆小的人想要逃跑,但却无力动弹,整个皇城在暗云的遮盖下都似乎凝固了一般。而那个方才还冲着陈一凡龇牙咧嘴的千头猫也整个不能动弹的呆在了那里。 此时所有人的眼界之中只有那片巨大的乌云。 乌云还在翻滚着,从中传来一阵阵震天撼地的嚎叫声,呼喊声,悲泣声,鸣唱声。 声声咋咋,齐齐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甚至于灌入了耳朵之中。 轰隆大作的乌云让那天穹似乎也是震了一震,而那波动的气云几乎也在这一时刻震荡开来,传遍了整个神州大地。 于那各处的修仙门派之中,尤其是封仙之处,如那南极剑门的封仙阁,北极剑门的封神楼之上,尽皆有所感应。 太真上人看着封仙阁中仙缘池中那一池泛滥的池水,不禁哑然道:“这是哪家门派的弟子入了飞升之境?” 北极剑门的轩辕才也正看着飞天镜,猛然一愣,暗道:“莫非,那太真上人已经到了飞升之境?” 神州动荡之时,这浩气产生的共鸣也震动着四海。 鲜夷岛上的一个无名洞穴之中,那河潮西田跪伏在地朝着幽深的洞穴深处观望着,那洞穴深处传来一声苍凉的怒喝,道:“近日不灭神州修仙之门,还待何时!此番异象有仙人出世,交给我便罢了!你速将你的计划推行,否则他日这神州大盛之时,你能如何?”河潮西田伏倒在地,道:“我这就领命,即刻开始我们的计划!” 约莫过了半日,那沉沉的乌云这才散开,一丝云气缓缓而落,化为人形,陈一凡悠悠然于那云气间走了出来。 云散,飞花,天穹透彻,像是有了什么歌声。 生于孰地,来自何方,将去何处? 整个天空沉寂下来,那些飞升成仙所造就的醇厚之气映红了皇城每个人的脸,而此刻那些人的脸开始渐渐缓和了。但是大多数人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一凡。 他们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仙,又怎会知道仙是何等模样。 陈一凡心中开始变得坦然,像是一切都没变,但是自己的心情却好了。他垂衣向南,心思如水。 这时候,他身下的那只巨大的千头猫也在瞬间复活了,当即轰然而起,朝着陈一凡扑了过来。 什么是人?人在世间,眼见周遭风雨雷电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难以项控,此即为人! 什么是仙?仙在人间,翻覆四域风雨雷电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易如反掌,此即为仙! 而陈一凡在那乌云飞升之际,早已经有了控风雨之力! 看吧,浩天之力,借了道家的基础,整个陈一凡如同换了面目,他的左手,是那滚滚夹杂着大风的长云,如奔马,如长河,如星海,如那无尽虚空的轮回。 而他的右手,是密布的雨水,滴落之间化为千丝万缕,弱时可化为甘霖,强时则可化为暴雨天河…… 面上的那张薄薄的面巾,飘落云端。 那酒楼中的皇帝大为惊讶地吼道:“怎地!怎地是他!”不错,就是他,就是那个怀揣着一只老鼠的陈一凡。 此时他的那只老鼠还蹲坐在他的头顶上,傲然而立,瞪着陈一凡面前不远处的那只千头猫妖。 老鼠怕猫?这只是个传说! 那千头猫妖虽然被陈一凡震慑了,但此时一看陈一凡头顶的老鼠的挑衅神情,顿时大怒起来,轰然冲向了陈一凡。 陈一凡翻手一笑,整片巨大的云海滚落在地,无声无息地将那猫妖给盖住了,瞬而生生将那猫妖化为万千毛发。一丝丝飘散在空中。如同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花。 陈一凡转头看着那个丰臣彻,轻声道:“你还要打么?” 丰臣彻见此情景,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腿如筛糠一般发抖,旋即整个人按落云端想要夹杂于人群之中逃出去。 丰臣彻知道,神仙是不能随意杀凡人的。 但是杀他这种妖却是可以的,他只能接着这些凡人的身躯来保护自己。 斗场周遭的人见丰臣彻坠入人群之中,一时便是大乱起来,那丰臣彻一路游走,直直朝着城门口跑去。 陈一凡随云而去,遥遥观望,这丰臣彻心中大为担忧之时,一路跑到街上看见了一个乞丐,便一把将那乞丐扣在手中,接着挟着乞丐重又入云,远远朝着陈一凡吼道:“你若不放了我,我便将这乞丐撕碎!” 那丰臣彻手中的乞丐口中发出呜咽之声,死死扭动着,却终于还是逃不出丰臣彻的掌控。 陈一凡看着这个乞丐,正是他初到城中的时候,那个找他讨食的女乞丐,而现在的她头发蓬乱,细弱的脖子被那丰臣彻卡着,看起来十分难受。 陈一凡道:“你放了她吧!我不杀你便是!” 却在这时候,陈一凡身后远远传来这样的声音:“风雨神,不能放了他,他是鲜夷的罪魁祸首,是妖孽,不能放,绝不能放!” 那说话之人,正是神州帝王,少年正则皇帝。 陈一凡转头看了一眼正则皇帝,轻轻道:“每个人的命都很珍贵!我要救这个乞丐!”就在陈一凡此话一出口的时候,却是忽而听见那被扣住的乞丐猛然朝着陈一凡嘶吼一声,道:“我陆敛容绝对不会再让你相救了!” 陆敛容!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一凡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竟然是陆敛容?那个绝代风华,身有奇香的女子? 陈一凡不可置信,他自那云雾之中看过去,那张肮脏的满是黑泥的脸,真的就是陆敛容么? 陈一凡看不清楚,这个乞丐浑身上下都太脏了,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的布片拼凑起来的,那种落魄,怎么也不会让陈一凡想到陆敛容。 乞丐继续嘶吼着:“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看不出来了是不是!都是因为你,你只顾着自己和那个什么陈世美逃走,却不将我带走,在那混乱之间,我仅有的法力也全部沦丧了,一切都是因为你!” 女子哭了,如疯似狂,那黑乎乎的脸颊被泪珠冲出了几道沟壑。 陈一凡道:“当日我是想要带你走!可是你却说要跟着那土行孙的,是你自己要坚持的,今日怎地……” “不!不!”陆敛容吼叫着打断陈一凡的话,道:“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打败那个土行孙,你只要打败他就能带走我了!就这么简单的一点事情你就办不到么?” 陈一凡哑然了,在他的心中却只冒出四个字:“我办不到!”是的,当是的陈一凡的确办不到!那个土行孙拥有着神仙之力,更有如入化境的血巫术,而当时的陈一凡却还只是一个稍微有了点灵气的半仙,他如何能是那个土行孙的对手! 女子见陈一凡不说话了,忽而苦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已,因为你无法留住我,所以才有了这一切,不是我不愿意跟你,每个女人都只会找到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而你打不过土行孙,你并不是他的对手,今日我所受一切苦难,难道不是因为你么?你若真想救我的话,当日就不该把我带出七天仙子峡,我在那峡谷中死了也好,残了也罢,至少一切是我自得的,而不是你造成的!而今我所有的耻辱,所有的委屈,都是因为当初你把我带了出来!你知道我一路从那黑峦之森乞讨到这个皇城,有多么艰难么?我吃过草根,抢过马食,甚至连猪圈都睡过,只是为了躲避一夜的风雨!而你却还是如此的逍遥,修炼你的法术……虽然我亲眼看到你得了这般大成,但是我仍然恨你,你是个卑鄙之徒!你害了我一辈子!” 陈一凡默然不语。他不想说什么,事到如今,他又能说什么呢?也许,他将陆敛容带出七天仙子峡中算是充满着好意,可是到了现在看来,那陆敛容的心里却只有对他的恨意。 陈一凡叹口气,盯着抓着陆敛容的丰臣彻,道:“如果你现在不放下她的话,我真的就会杀了你,趁现在我还不想动手,你快点找个机会逃回你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岛上去吧!你看我的手,因为很伤心,今天就不想让他见血了!你,放,开,她!”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夹杂着愤怒的眼神,气魄撼人,丰臣彻不觉松开了手,猛然下落,朝着城门口跑去。 轰然之间,大刀光芒一闪。 “贼子也想逃出我大刀关的手掌心?” 这丰臣彻也算是鲜夷岛上小有名气的妖术师,只是今日恐惧之余,行动受阻,竟然被这样一个毫无法术的大刀侍卫生生斩死,实为人间一笑谈! 第六十八章 情难却,愿随大军征 丰臣彻将陆敛容狠狠推给陈一凡之后,陈一凡刚要上前将陆敛容抱住,那陆敛容却是冷哼一声,一把推开陈一凡,随着一声清喝,陆敛容整个人跌落下去,于那坠落之时仍然冷言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要跟你在救!”那眼中的决绝让陈一凡的整个心脏都快碎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样去做。 陆敛容就那么狠狠坠落下去。陈一凡的手终于还是没有伸出去。 “小心!”在这时候,却是街道上那个年少的皇帝,忽而冲出了侍卫之中,伸开了双手。轰然一声,陆敛容整个人砸在了正则皇帝的身上。 “皇上!”一时之间所有的侍卫都惊讶地喊道。 “太医!”“快!”而这边的街头在这一瞬间哄闹起来,少年皇帝的胳膊被压在女乞丐的身下,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陆敛容惊呆了,她全然没想到会有一个人接住自己!她看着身下的少年,道:“你为何救我?” 少年皇帝的胳膊扭曲成一种奇怪的形状,道:“因为你摔下来了!” 此一刻,再无其他言语,少年皇帝因为疼痛而失去血色的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他轻轻道:“你的身上,好香!”言罢,皇帝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陆敛容不觉呆呆愣在了那里。嗅了嗅自己的身体,似乎那肮脏的色彩之下,还留着一抹当初的香气,只是很淡很淡了。 “这一次,你再也不准死了!”陈一凡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落在了陆敛容的身后。 陆敛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道:“不错,现在我不会寻死了,我要等这个人醒过来!”说罢,转过脸去看着少年皇帝,不再去看陈一凡。 老态龙钟的御医已经开始为少年皇帝诊治了,一阵许久的折腾之后,那御医道:“我主吉人天相,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手臂骨折需要调理!” 众人这才歇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个侍卫走到陈一凡的身边道:“这位呼风唤雨的神人,我主有令,要让你做我神兵统帅去沿海征伐流寇,还望你能行个方便!” 陈一凡面色十分尴尬地说道:“你以后就叫我陈一凡,别说什么神人,我不是神!”侍卫点点头,道:“那陈一凡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陈一凡摇摇头,道:“还是等皇上醒来之后再做商议吧!” “那好!”侍卫行了个礼,旋即退下去了。 陈一凡这些日子就住在紫皇城的别院之中,看着整个覆压三百余里的皇宫内院,陈一凡倒是有些感慨,而那陆敛容却也不知道安排在何处。皇宫内院不得到处行走,陈一凡只能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倒是院中有一处小花园,陈一凡常常看着花园之中的花,到了此时的陈一凡想要闲暇之中修炼的时候,方才发觉自己的的确确已经是过了飞升之境。 如此,自己算是修道有成? 陈一凡忽而觉得有一种落寞萦绕心头,手中的除罪金简是越来越亮了,但心中却是空空荡荡的,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将要往哪里去。 纵使过了飞升之境,又能如何? 仙界究竟在何处? 陈一凡想起了南极剑门的封仙阁,或许,答案就在那里吧!陈一凡下了决心,等到陆敛容消气的时候,自己就带着她去南极剑门拜师学艺…… 陈一凡犹在那假山一边发呆的时候,忽而听到一阵宦官的细腔声喊道:“陈师傅,皇上有请陈师傅入宫!”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皇上的病情好了么?” 宦官道:“皇上病情已经有所缓解,只是还差些日子大概就能康复了,皇上命奴才来请您去!”陈一凡点点头,跟着宦官走去。身后一溜人马,半是宫女,半是宦官。 行了半晌,方才停在一处宫殿外,几经传报,陈一凡便进去见了皇帝,正欲跪拜之时,这皇帝却忽而止住陈一凡道:“陈兄弟,切莫这般跪拜,折了我的寿啊,前几日看陈兄弟的英姿,上山入海,形如蛟龙,实在是已经成为仙人,拥有了无上神力,怎地还来跪拜我?” 陈一凡淡淡一笑,道:“只要我还在人间,你就是唯一的主!”陈一凡也不顾阻拦,径直跪下磕了个头。 那少年皇帝虽然胳膊上绑着绷带,但脸上却已经笑容满面,道:“陈兄弟,你说的话简直太让我感动了!” 陈一凡道:“这没什么,你做皇上的,天生就是让人拜的!还有就是皇上叫我作兄弟,我姓陈的真是愧不敢当啊!” 少年皇帝面上更是高兴,于是让人赐了座给陈一凡,陈一凡刚要坐下的时候,却是忽而发现左手边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但见双眉如飞蛾,隐隐含笑,双瞳如流波,淡淡寒情,白色衣衫纯洁如雪,更有嫩如玉藕一般的脖子,和那白若梨瓤的脸…… 陈一凡呆住了,这人不正是那陆敛容么? 她终于恢复往日的神采了,只是好像有一点变了,那就是她的眼光变得十分寒冷,而且再没有看过陈一凡的脸,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少年皇帝的脸上。 那少年皇帝见陈一凡看着陆敛容,乃笑道:“陈兄弟,朕这次真是要重重的赏你啊,你立了两个大功,其一就是,那鲜夷妖孽企图半路谋害朕的性命,是你将他打败;其二就是,你为我救下了陆敛容,我实在是欣慰无比啊!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般清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来做我的爱妃啊……据爱妃讲,你竟然是她的旧相识啊!呵呵,还真是可喜可贺!” “什么?”陈一凡听到此处,忽然赫然而起,道:“你说什么,她是你的爱妃?”站在皇帝身边的宦官一看陈一凡的模样,吓了一跳,旋即挡在了皇帝身边,喝道:“你想干什么?” 皇帝怒道:“你给我下去,挡面前干吗?难道陈兄弟还会对我不利么?” 那太监一听这话,忙是拜了几拜之后退了下去。 少年皇帝朝着陈一凡道:“哦,也难怪,这几日爱妃都伺候在我的身边,你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了!” 陈一凡的心中,好似疯狂的下过了一场暴雨。 沉闷的乌云久久不愿散去。 他想上去问一句:“陆敛容,你是何时做下这个决定的?”但是,那些话终究还是被硬生生吞下去,像是鱼刺一般梗在喉咙。 良久,陈一凡只是面上作笑,冷道:“恭喜陆贵妃,贺喜陆贵妃!” 陆敛容的语调仍然如同往常一般平静,淡淡道:“贺喜的早了,册封贵妃的大典还在半月之后了!” 陈一凡转脸对着皇帝道:“还请皇帝善待贵妃娘娘,她在往日里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楚!” 皇帝笑了笑,拍拍陈一凡的肩膀,道:“放心,朕会好好待她的!”陈一凡再次行礼,却是抬头道:“皇上,草民告退了!”旋即就转身要离开。 只是想去天上散散心了,然后顺便就可以回到南极剑门,那里多好啊,云海青松,念经练剑,就算是自己所居住的那个厢房每日辰时鸣唱的仙鹤,都要纯粹的多,也无纷扰,也无其他。 安静而淡薄。 皇帝挽留的话都没有阻止住陈一凡,陈一凡迅速来到院中,正欲升然入云之时,却是忽而听到一阵呼唤之声:“陈师兄,切莫这般离开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扭头看去,却见正是那个秦炎生,只是今日的他一身戎装,显得英姿勃发,器宇轩昂。想来便是封了官了。 秦炎生来到陈一凡面前,道:“陈师兄,你准备就这样离开么?” 陈一凡稍一愣神,就有几个太监急匆匆赶来,道:“陈大人,我们皇上还有话跟你讲,请你务必留下啊!” 陈一凡看了看秦炎生,又看了看那些太监,道:“你们留下我的意图也不过就是去那东南之地扫平鲜夷流寇罢了!但是我是道家子弟,本应遵守门中规矩,不能插手这些事情,况且对方也仅仅是一些流寇罢了,我江东弟子多才俊豪杰之士,怎会惧怕那些流寇?” “若只是那些流寇也就罢了,朕岂会如此声势浩大的弄这么一场九龙斗神盛会?这一切只是因为,东南沿海,不止是有流寇,而是同样有妖邪!”此时的皇帝也已经走了出来,声音沉实有力,目闪精光,显见他想要留下陈一凡的决心! “妖邪?”陈一凡不觉愣住了,若真是有妖邪的话,他前赴东南沿海倒也算是遵循了道家除妖灭魔的道义。然而要自己去做那个所谓的平海将军,却是万万不行的。陈一凡转头对皇帝道:“若真是有妖邪,我倒可以前去,但是要我领着众位将领,作将领的首领却是不行的,这样违背我师门中的祖训,既然海边的百姓受难,我也算是神州一份子,那我便随着众人去吧,只是这官爵我是绝不会要的,我随军便罢了!” 皇帝一听陈一凡这话,当即激动万分,道:“你这句话说得好!如此那就这样,你看我让这个秦炎生作将军如何?” 陈一凡看了看秦炎生,淡淡笑道:“此人善于识人,才气倒是有,但我却并不喜欢他来做将军!” 秦炎生一听这话,当即面色一变,但是碍于众人之前,只能忍气吞声,口中道:“某虽不才,那还要陈师兄推举一个良将来!” 陈一凡转身对皇帝行礼道:“只愿皇上封那大刀关为我军将领!封秦炎生为我军军师,而我自愿随军前往东南沿海!以保沿海边民不受妖魔侵扰!” 第六十九章 千军行,驻留风流驻 “自我皇城向南到达东南沿海边关足足有三千里,各位路上还需多珍重啊!”少年皇帝站在皇城郊外的拜将台之上,晨起的风卷起了他身上金黄色的龙袍。已经官拜平海将军的大刀关即刻拜服于皇帝之前,朗声喝道:“我关某本是一守城之人,幸得皇上不弃,蒙受皇恩,官升三级,拜为大将,此次前去东南,不屠尽鲜夷流寇,必以死谢罪!” 少年皇帝脸上淡淡一笑,扶起大刀关,道:“此天下并非我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你所受之恩,乃是神州万千百姓赋予你的,并非朕一人,这一路上你要谨记!你的所言所行,肩负着千百万神州同胞的期望!” 大刀关一听这话,本来就有些发红的脸色顿时更是涨红了,站在皇帝面前,苍凉声顿起,道:“臣必不辱使命!” 少年皇帝点了点头,大刀关转身看着台下不远处的千军万马,猛然喝道:“不平流寇,誓不归还!” 台下千百将领更是齐声呐喊道:“不平流寇,誓不归还!” 千万军人,金戈铁马铮铮作响,金色大旗迎风狂舞,势大无双,一时之间甲光向日金鳞开,让那万人之首的少年皇帝颇感欣慰! 大刀关旋即结下了兵符,转身而去。 苍凉南行路,远远的拜将台上,少年皇帝身边的鼓乐队,开始击打出阵阵轰天巨响,轰鸣声动,军马渐已远去。少年皇帝看着那气势雄浑的兵马阵营,转身轻轻牵起陆敛容的手,轻道:“容妃,我们回去吧!”陆敛容轻轻一笑,一双眼睛离开了陈一凡那远去的,与千军万马中看起来十分单薄的背影。而后微笑道:“皇上,今日我可是要你命人去采那天山上的雪莲花去的啊!” 少年天子轻轻嗅了嗅陆敛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道:“朕早就命人出发了,采得仙草,爱妃必然就更加芬芳馥郁了!哈哈!” 一代天子,其他倒好,在这方面看来,倒真可谓是个脂粉皇帝。 三骑并驾,于万千军队之首。 黄沙滚滚,十里官道。 大刀关乘赤血宝马居于中,陈一凡乘黑马居于右,而那作军师的秦炎生则居于左。 起初三人正沉浸于各自的心思中,无甚言语,之后倒是大刀关忽而于途中冲着陈一凡开腔道:“据说此次皇帝之所以命我为将军,乃是因为陈兄弟一句话,却不知道是否如此?” 陈一凡点点头,说道:“算是吧!但是我之所以举荐你,乃是因为你的确是一个好汉,当你一刀将那丰臣彻斩于马下的时候我就知道!” “哈哈哈!”大刀关一抚长髯,道:“我与兄弟只有一面之缘,兄弟真是太抬举我了!” 陈一凡笑了笑,道:“是英雄,何须多见?但且看你一眼便知道!” “哦!”大刀关又是欣喜一笑,接着转过脸却看到了在一边沉默不言的秦炎生,于是道:“我看秦军师面目沉着,似乎是心中有事?却不如说出来大家听听!” 秦炎生淡淡一笑,道:“我秦某人心中区区小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将军还是好好看路吧,小心足下不稳!” 大刀关却是个直肠子,道:“秦军师担忧了,我胯下这匹赤血马乃是皇上赐予的宝马,登山涉水如履平地,日行千里可不吃不喝,实在是世间良驹啊!” 大刀关说罢,热情地抚摸着自己的马头,爱怜地拍了拍马脖子,这赤血马即刻舒服地打了个响鼻。 陈一凡却知道这秦炎生心中想的事情,乃道:“秦军师不会是因为我没有举荐你而心灰意冷吧!” 秦炎生一听这话,却道:“怎敢怎敢,区区在下能做一个军师就已经十分满足!”这秦炎生虽然话是如此说,其实内心却还颇有些不甘,此次奔赴斗神大会,其实就是为了那个将军而去的,在他的心中,与那鲜夷之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因为他的父亲,一个算命先生,便是死于鲜夷人之手中,而现在,那个鲜夷人已经成为了鲜夷帝王,那人便是河潮西田。 秦炎生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醒来,发誓有朝一日必要为自己的父亲复仇,他没有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甘于守着一张仙人指路的白幡去给人算命看相,而是同时行走四方学习各种传奇异术,以图强大自身。上次得到了斗神大会的消息之后,他更是心中大喜,只愿如今就大计可成,成为一代将领,一路攻向鲜夷,将那鲜夷帝王河潮西田碎尸万段。只是昨日,他成为了一个军师,并无军权。这个,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千军万马的行军速度倒是颇有些缓慢,秦炎生提议随着海滨官道行进,这样可以在路途中将那些已经开始侵犯北部海疆的流寇尽数诛杀。大刀关大刀一横,道:“军师此话当真有理,既然是斩贼子,就当务必斩尽杀绝!” 陈一凡只是微微一笑,不多加言语。 约有半日,乃是行到了北部海疆的一处叫作“镇敖关”的地方,那一处的守官太守见御前亲兵到来,自然早早守候在城外开关迎接,于那半日之时,众人只是在于那军帐之中纵横阖辟,大谈海防以及流寇之患,这镇敖关的太守也算是个良将,自那流寇烦我神州海疆的时候就开始各处打探其消息,秉烛夜谈之后,大刀关等三人终于将当今流寇的状况有了些许了解。 第二日,军队继续前行,这一日乃是加快了行军速度,行了半日之后,众人停在了一处叫做“风流驻”的关隘之处,只是这关隘乃是天地造化之功,不需要有人驻守。其南可见浩瀚东海,其北可见幽幽中原,其东可到东川半岛,其西不远之处则有神州北疆最大河流炎黄河。 此处风流驻关口两壁皆是高大的悬崖,与海相通处乃是南向的一系列暗礁,暗礁足有千里之遥,决然难以行船,适才当地鲜有渔民。 此地之所以叫作风流驻也正是因为崖下深谷奇长无比,幽深曲折,有风过处,几经绕行则风声息止,所以被称作风流驻。 秦炎生眼望着两壁高崖,道:“若是那流寇于高崖之上埋军伏击我们的话,我等必然难以相抗,你们看这崖壁颇有些高深,倘或两边一堵,我们前无去路,后无退出,想要攀崖而上,更是全无可能……” 大刀关也是朝着悬崖深处看去,道:“只是从那山海图之中可以看出来,这风流驻的南面才是海疆,暗礁颇多,他们这些流寇能登上这里来么?我想他们除非徒步从陆路之上千里奔袭方可在此布下埋伏!” 秦炎生笑道:“那鲜夷国民的民性之中历来隐忍无度,常有一战不胜便自裁谢罪之人,连死亡都能忍受,我看他们走陆路来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大刀关一听此话,却道:“只是我们前面的探子早就得了消息回来,前方并无流寇行军之事,他们若要对我们设伏,必然会倾巢出动,我这里可是有十万精兵,他们必然想要一网打尽!” 秦炎生点头道:“不错,既然这样肯定陆路就是难以通行了,可是那一日出征之前的时候皇上可是有话对我们讲,你们可还急得?” 大刀关一听这话,正在思索的时候,却是忽而陈一凡沉吟道:“你说的可是海妖?” 秦炎生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这鲜夷国民本是岛民,素来喜水,据说这百年来,岛上更是风行育妖之术,而那前往神州扰我边境的流寇们也常常随着海妖侵扰我等海疆!” 陈一凡点头道:“若是真有海妖,我必会出手的!” 秦炎生道:“只是那海妖是什么模样我们却并不知晓,我只在民间听说过一只大型的海妖可以携带流寇上百人,况且海妖并非在海上航行之物,所以其并不恐惧暗礁之类的天险,若今日他们带来了海妖在这崖山布防,倒也并非绝无可能!” 大刀关一听这话,也是沉吟一声,扶须一叹,道:“既如此,我们怎生是好?” 秦炎生,道:“既然这样的话,我愿献上连环之计!不知如何!” 大刀关一听这话,乃急急说道:“军师有何良策,速速说来!” 秦炎生遥望着那巨大的山崖以及那幽深漆黑的山谷,道:“我们便来个打草惊蛇,釜底抽薪!” 大刀关听了此语,道:“怎样的打草惊蛇,釜底抽薪,军师速速说来!” 秦炎生微微颔首,道:“我需要奔马百匹,战鼓白座,草绳千条,以及善于攀援的步兵三千!” 大刀关一听此话,笑道:“这个好办,我一声令下,即刻便有,军师可还需要别的什么么?” 秦炎生笑了笑,道:“其余的,就只剩下陈大仙来巡天了,以防那些流寇用妖邪辅助作战!” 陈一凡握拳作揖道:“这个就交给我陈某,绝无任何问题!” 大刀关又道:“再无其他东西需要了么?你这才领走了三千兵马,万一对方设伏五千一万,那要怎地?” 秦炎生看着那苍凉的悬崖,道:“悬崖太挤,人太多,布下的人越多,他们为自己挖下的坟墓就越深!” 第七十章 海与崖,天人各战处 苍凉的夜色渐渐降临。 风流驻一线天周边的苍茫大地如同浩瀚深海,无光无声,在北方是那阴霾苍凉的一脉黑沉沉的土地,南方的暗礁潮流涌动。遥遥的位于那关隘远处的,只有那千万人马的铁蹄答答清响,那些士兵正在用长绳往那马屁股之后拴着战鼓。良久,一员战将奔到秦炎生的面前,暗道:“报告军师,响马已经备好!” 秦炎生一身黑色玄衣,隐于苍凉的夜色之中,淡淡道:“如此,去将那战马分成三拨,每半个时辰一拨!” 那战将领了命令,旋即转身去招呼士兵,每五人带领百匹,第一拨的五名军士领着用长绳扣在一起的百匹战马,悄然进入了风流驻之中,行到半路之上的时候,马屁股之后的木鼓答答答答响动起来,那风流驻本是闭塞之地,此时木鼓答答一响,那悠远的声音便悄然在那一线天之中散开。 而在悬崖的另一边,手中持着飞天爪的善于攀援的士兵,也循着悬崖的缺处易攀爬之地缓缓升上去。形如两条矫健的瘦蛇,正在攀爬之时,却是忽而有一个兵士搬掉了一块山石,紧接着一个人沉沉坠落下来。 毫无声息,谁都知道,他是怕暴露军情! 出师未捷身先死! 队伍凝滞了一会儿,又开始缓缓攀援向上。 而远方悠远曲折的风流驻之中,马队还在缓缓前进,那答答木鼓声响动之时,早已经让那埋伏在崖壁之上堆满了滚木和滚石的鲜夷流寇们发现了。此时于那悬崖两边,一边各设有一万伏兵的黑衣流寇之中,左方山崖为首的那个黑瘦小子丰臣吉康形如一只蜘蛛一般攀在崖边,而身边另一个流寇轻轻爬过来,道:“丰臣首领,这声音是他们的行军之声么?” 丰臣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往那悬崖深处看了一眼,自古悬崖多白雾,于那晚间气温不一则常常在那暗处形成暗光,而这个丰臣早习惯了在夜色中进军,于是道:“不错,隐隐有战马的马蹄铁敲地的声音!” 一边的军士道:“我们现在需要发下命令去攻打么?” 丰臣狡猾的眼睛一转,道:“别忙,再等等,他们有数万兵马,这时候还没有全部进入这风流驻之中,等一会儿看我手势再做行动!”那军士领了命令,随即去了。 远远的,陈一凡化为黑云漂浮在这些鲜夷流寇的头顶,不觉笑了,心道:“那秦炎生看来还是有两下子!”接着他更是看了看这个丰臣吉康,也暗暗称奇。只是碍于道家弟子,法门大忌就是损杀凡人,这样的话,杀死之后的人魂所形成的魂劫就会成为道家弟子身上的桎梏,更会令修道之人走火入魔,那时候就算是成了仙,怕也是会半道入魔的! 陈一凡暗暗坐在云端,朝着远方的那一脉长长的暗礁看去,此刻正是涨潮之时,忽而只见一股巨大的水柱从那海岸之中喷了出来,陈一凡双目凛然而视:正如秦炎生所讲,那里果真有着一个巨大的怪异的头颅! 陈一凡冷哼一声,道:“原来果真有古怪!” 就在丰臣谨慎地关注着风流驻之下的景象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头顶上远处的一片黑云飘然朝着海边远去。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第二波的马匹也开始缓缓步入峡谷之中。秦炎生的一双眉毛不觉皱了起来。只是些许时候一过,他轻轻对自己说道:“要冷静,要冷静!”于是那双眉目又埋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那风流驻的入口处,两壁陡峭的悬崖,又如同一张阴森的口一样泛出淡淡的暗光。 “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丰臣吉康心中也开始有些焦躁了,若真是这样按兵不动,倘或兵马过去一大半之后,就算封住了尾巴,也难以斩杀整支军队。再忍耐一小会儿!丰臣吉康忍不住将自己的手又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将士轻轻伏到了丰臣吉康的耳边,道:“将军,我们的后援士兵还没有到!” 丰臣吉康一听这话,不觉颇有些奇怪,道:“海王不是一次驮三千军士仍然能夜行四百么?” 那将领摇摇头,道:“说是这样说,可是现在那些军士还没有到这里倒是一个事实!莫非在路上出了些问题?” 丰臣摇摇头,道:“断断不会,我海王是海中圣物,岂会在这里遇到什么?你继续去海边等待!” 那将领咬了咬牙,领命去了。 自这风流驻往南的海上三百里处有一座天渊岛,本是多年之前一座荒岛,到了现在却正好成为鲜夷流寇驻扎之地,荒岛虽然荒芜,但是抢的东西多了,也就变成了一座宝岛。而此刻于那天渊岛和风流驻之间的海域之上,却并不平静。 陈一凡凛然于空,夜半高风吹着他的袍子,在风中劈啪作响,而整片辽阔的苍穹成为了他的背影。此时的他正在看着那只欲要赶回天渊岛装载更多流寇的怪物。 怪物仅仅朝着海面翻出一个大如水缸的鼻孔,鼻孔之中偶尔也喷射出一股水柱。 陈一凡赫然站于观望头顶的云海之上,手中取出除罪金简,喝道:“你这妖物,行你的妖道便罢,何以要以你的邪力来祸害人间!” 陈一凡此话暗含真力,轰然而落。 谁知道那怪物竟然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鼻孔中喷出一股水,继续默默在海水中向前奔行着。 此番境地,着实让陈一凡胸中大怒,于是赫然而起,道:“你这妖孽,不除你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你不足以长我道家之威!” 此话一出,陈一凡摩云而下,轰然间手中除罪金简金光暴涨,猛然朝着那片大海猛砸下去,金简虽不是剑,但那气势不输仙剑! 金色的光如同利刃一般切开海面,轰然震动之间,大海的海水顿时暴然翻开两边!白花花的海浪腾起足有十几丈高! 这时候的那怪物才算是有所感知,单独的那个鼻孔喷出一股巨大的水珠,而后一双白生生冷冰冰的眼珠子后翻之后,眼睑一闭,突然之间长尾扫动海面,然翻滚而起,一整个足有百米之长的躯体竟然生生腾出海面。 这是一只巨大的四脚怪物,有着盾牌一般的脚爪,全身鳞甲冲出海面之后散发着青灰色的光芒,只是那毕竟不是一只能够腾云的怪物,只是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陈一凡咬了过去。陈一凡赫然闪身,才避过了这一扑,只是那怪物很去极为庞大,这一扑过后,竟然凭空卷起一阵大风,生生将高处的一片云雾给吹散了。 那怪物跃起之后重新落入水中,又是猛然一潜,身子一翻动之间,却是掩入了海水之中,但见海水翻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了那个怪物的去向。 陈一凡立于云上,扫视着这广阔的海面,一时这片辽阔的海域竟然沉寂下来。陈一凡乘着云雾一阵游动之间,却是猛然听到一声暴喝之声,等他转脸一看,却见身后一股巨大的水柱如同一条弯曲的长虹一般猛然从远处的海域中喷流而来。陈一凡大喝一声,除罪金简光芒大作,哗然相向,瞬即便将那长虹给切开两边,砸向水面翻出滚滚巨浪。 那怪物见水柱无用,旋即又抽身而退,掩入海中,不再现世。 大海在这一瞬间又失去了激荡之感,恢复了平静。 而远方的战争,此刻已经打响! 丰臣吉康终于决定攻击了,赫然站起,一声怒吼,道:“封堵两端,请君入瓮!”这号令一声响起,鲜夷铁刀寒光一闪,顿时风流驻悬崖两边喊声大作,紧接着滚石滚柱以及带着尖刺的滚板尽数朝着那悬崖底下落下去,轰隆隆,铁钩在那崖壁之上划出一团团巨大的火花!那悬崖底下在这一刻传来了更大的木鼓之声,而间杂着的,又是更多绝望的马嘶之声。所有的鲜夷军士都站了起来,在那黑夜之中,形状更加清晰了,立于崖边。只是那悬崖底下的哀嚎阵阵之后,丰臣吉康忽而一愣,猛然再一挥手,道:“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与此同时,所有的鲜夷士兵也不再朝着悬崖之下推动那些滚石滚木。 丰臣朝着那悬崖底下看了看,问左右道:“怎么会只听到马嘶声?” “那是因为活人在这里!”忽然之间,一阵苍凉的声音从鲜夷大军的背后传来! 丰臣回头之时,不觉一愣! “上!”攀援军的首领终于一声暴喝! 蛰伏已久的士兵们满腔的热血都要溢到喉咙来了,这一刻听了命令,更是猛然冲了上来!千只长箭齐发,顿时无数鲜夷士兵倒地!紧接着是磨得雪亮的长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将上来,于那长刀之中更有长毛刺将出来。 还来不及庆贺的鲜夷士兵当即溃不成军,更有无数人被逼的掉下了悬崖。 “悬崖有多深!他们的坟墓就有多深!”正如秦炎生所说。一丝笑意,终于缓缓升起在秦炎生的唇边。大刀关一勒马缰冲着秦炎生拱手道:“多谢军师献策!” 第七十一章 风雨动,一凡再遭厄 于那海疆之中的陈一凡纵起百丈,已经是等待了很久,那只巨兽蛰伏在海中只是不出。陈一凡俯瞰着这一方巨大的海面,但见海面波平浪静如同一滴黑沉沉的水银一般凝固在那里。陈一凡行止不定,心中早生怒意,看那海兽体型如此庞大,怎奈胆子却是如此之小!竟然躲在海中不见世面! 陈一凡心中不禁大动,赫然而起,双手一招,金简入空,兀地旋转起来,气流涌动之中继而卷起一阵阵狂风。 自古造世八种力量,分为山川,风雨,雷暴,日月,此八种神仙之力,非不得天机之人不能尽其用,而陈一凡早已经过了飞升之境! 此八种神力便是天神之力! 奔流不息的海风卷起浪潮,奔涌。 狂风如同天地间的万条巨龙赫然升起。 浩荡乎,震百流沧海; 造万物之神话! 陈一凡于那暴风的中心之处,金简光芒直射四方,难以磨灭,许久,那鼓动的狂风直插入海,竟然将这周遭百丈之内的海面给整个揭了起来! 一片千吨万吨的水,化为一个巨大的水球,被整个抬升而起,生生在海底挖出了一个巨大塌陷的漩涡,那漩涡流动之处,顿时发出吱吱的吸引之力,不久,只听得一声惨叫之声,那只蛰伏在水下往南方游去的怪物整个翻了个身子被着漩涡吸引了过来! 待得那怪物陷进漩涡之后,陈一凡一声怒吼,祭起左手之上的千吨海水轰然一掌拍下,顿时整团巨大的水球砸向了那个凹陷之处,轰然一声炸响,方才还在海中翻涌的怪物在这一刻只能化为了千块万块的碎肉飞射而出。 整片海域猛然一震,海岸之中的漩涡之处白浪滔天。 那除罪金简在那天空中兀自旋转,旋转,却是忽而间,自那旋转的金简之上微微裂开一道缝隙,一束黑光自那缝隙巧妙的透射出来,暗暗投入波涛汹涌中,附着在那死去的怪物的断尾之上。慢慢沉入水中。 金简缓缓坠落到陈一凡的手中,陈一凡抚摸着手中的金简,忽而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 盼盼地看向那波涛正在慢慢平复的海面,只是眨眼之间,忽而见到海面上有着一张飘浮的木牌子,之上有泛着金属光泽的字迹,在海波翻涌的光照之下显得十分耀眼。陈一凡按云而下,将那牌子拾了起来,耽耽看去,却见是鲜夷文字,但不太认识,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只认识上面的两个字:白川。 这木牌子材质很平凡,没有一点灵气,之上标着一个数字:五。 陈一凡左翻翻右翻翻,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挥手间就将那牌子丢掉了,那牌子沉浮几下,最终悄然落入水中。 陈一凡纵然起身,便要往那风流驻赶去,却是行在半云之上的时候,忽而间胸口一闷,只觉得一下子有些喘不过起来,心道不好,旋即停住身体开始调理内息,孰料只感觉身体内部有一种几位压抑的气息在冲撞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陈一凡正待调理的时候,却不想怀中的那把除罪金简忽而飘然如空,凌然前端,那金简之上更是忽然现出一张狰狞的面目,朝着陈一凡淡淡一笑。 陈一凡闷哼一声,跌落云端,如同一段石柱,狠狠砸进了大海之中。 而同时,一道蓝色的靓丽影子从那海面掠过,如同海鸟扎进水中,一双晶莹剔透的长喙将陈一凡整个衔了起来。 那果真是一只奇异的海鸟,只见他有四条漂亮的散发着银光的蓝色翎毛,而一双眼睛更是散发着水银般的光泽。 那海鸟叼起陈一凡之后,展翅飞翔了约有万里,将陈一凡丢在一片荒山之上,旋即悄然飞去,陈一凡怀中的老鼠猛然蹿出陈一凡的胸口,朝着远去的海鸟看了一眼,然后身子一抖,将那些海水尽数抖了出去。 接着化为一个寻常女子,站在陈一凡的面前。 陈一凡的眼睛轻轻睁开了一些,有气无力的看着那如梦如幻的女子,见那女子在这山野朦胧的雾色之中披着一件紫黑色的如同貂绒一般的衣裳,雾水淹没了她的脸,陈一凡如同梦呓一般轻言道:“等等,救我的人,那是你么?”心头微微一急,正欲起身之时,身子一挣,旋即又昏了过去。 女子微微一笑,蹲在陈一凡身边,看着昏睡过去的陈一凡,推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真是个大傻子,其实,我就一直在你身边的身边啊!” 夜色微凉,女孩儿轻轻伏在陈一凡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还有他那微弱的鼻息。 轻轻看着,一动不动。 喜欢这样的陈一凡,从胸口看过去,似乎他有着这世界上最有棱角的下巴,很漂亮。 女孩的脸忍不住红了,要是,要是! 要是我不是一个妖,那该有多好啊! 所有的哀婉,在最后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声略显悲哀的叹息。 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 女孩子静静坐在陈一凡的身旁,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到时候那陈一凡差不多救醒来了。山风还在拼命刮着,女孩子解开身上的貂绒,轻轻覆盖在陈一凡的身上,无意之间,售出碰到了陈一凡怀中的除罪金简,隐隐的,忽有一丝寒气直闯小臂。 女孩子不觉轻轻咬了咬牙,心道:“这金色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明悄悄来临,太阳照常升起。 风流驻的悬崖边上,大刀关迎风而立,对着秦炎生叹道:“还是让那个丰臣彻给跑了!”秦炎生笑了笑,道:“不要紧,我们还能抓住他!” 军马重新集结起来,只是独独陈一凡不见了踪影,那大刀关一问下属,当是所有人都在枕戈待战,还真没有人注意到陈一凡,况且陈一凡乃是修仙人士,风里来雨里去,又有谁能知道他的踪影呢? 大刀关对秦炎生道:“秦兄弟,如此这般,我们应该怎么办?”此时的他显然已经对秦炎生多了几分敬意和好感。 秦炎生一勒缰绳,道:“他若要走,我们又怎么能拦住?” 大刀关点了点头,看着远方洋红色的暖日,道:“他这般的神人,要来找我们必然又是非常简单的,更何况他也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旋即他下令道:“众将士按往日部署,继续行军!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这一日内务必赶到舟山城!” 众将士听令,旋即万马齐行,向南而去。 第七十二章 碧海心,山道共相行 直到巳时过了,陈一凡才幽幽转醒过来,缓缓起身,方才发现自己呆在一座海岸山的山脉之中,而现在的自己正站在一棵大树之下。 阳光照亮了整片辽阔的海域,湛蓝色的海水似乎能洗透人的骨髓似地。 看着蓝蓝的海,这么久以来,陈一凡第一次畅快舒心地笑了一声,笑声未止之时,却又听到了一种风铃般美好轻盈的笑声传了过来。 陈一凡心头一怔,转过身去……那站在一丛青青的灌木一边的不正是那个如在梦中一般的女子么? 陈一凡幽幽觉得,这还是一个梦。她是那么的不真实,如梦如幻,飘渺无常。陈一凡不觉冲自怜般的幽幽道:“陈一凡啊陈一凡,我看你是完全不在清醒的状态吧!”旋即把脸转了回来。 当这个时候,却依然有轻盈的,如溪水般澄澈的声音叮叮当当传了过来,道:“怎么见了我,却又不理我?” 陈一凡猛然听到这句话,不禁胸中愕然,忙掐了自己的手一下!不,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个她就站在我的身边! 陈一凡匆忙转过脸去,冲着女子道:“是你么?” 女子轻盈的一笑,手中拿着一片大大的桐树叶子,叶子之中包着无数的山果。而下一刻,忽见那些果子一动,那只老鼠瞬间便从果子堆里面冒出头来,更是从那叶子之中抱着一颗野果子啃着,而后冲陈一凡懒懒的看了一眼,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 陈一凡有些傻乎乎地看着女子,轻声道:“你是谁!” 再不敢像是当初那般大声说话了,生怕将她吓走了。 女子轻轻一笑,将果子捧到陈一凡的怀中,紧接着将那老鼠一把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中,道:“你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受了伤!” 陈一凡一听这话,倒也是点了点头,一时间回过神来却觉得十分诧异,自己身上的伤似乎来得有点稀里糊涂。绝无外伤,但却觉得心中有一股巨大的抑制力量! 女子将果子交给陈一凡,接着轻巧巧绞着手走到山峰远处的地方,眺望着远方的美丽海景,深深呼吸着海风,道:“你说,这片海漂亮么?” 陈一凡口中塞着一颗半大的果子,微微有些酸,但他却甜蜜地看着女子的背影,道:“漂亮,漂亮!”话语中似乎藏着欲说不尽的样子。 女子转头看了看陈一凡,笑道:“看你那傻样子,能懂得什么是漂亮么?” 陈一凡看着女子清丽的笑容,自己也笑了,乃道:“漂亮这东西其实很简单,只要我看了以后觉得心里面舒服,那就是漂亮啊!”说这话的时候,陈一凡轻轻走到了女子身边,淡淡的香气顿时让陈一凡颇觉得有些清爽。 女子怀中抱着陈一凡的香鼠,轻轻抚摸着香鼠的脑袋,看着那辽阔的海面,眼神一直落到了海的尽头,和天相交的那一条海平线,轻道:“你说,海和天靠的那么近,他们是相爱的么?” 陈一凡一听这话,本来想笑,但是看着女子认真的表情,他却没有笑出来,而是同样认真地道:“其实,海和天看似很近,实际上是很远的,如果有一天,海真的爱上了天空,怕是也只能远远看着!” 女子点了点头,道:“可是,看起来他们是真得好近啊!就像肌肤贴着肌肤一样,然后两个都化为了一片蓝色!难道就真的不能相爱么?” 陈一凡见女子的眼目之中多了很多的惆怅神情,心中一阵不忍,于是轻轻说道:“也许,哪一天,天空思念大海了,他还是能够告诉他的!” “哦!”女孩子一听这话,心中颇有些好奇,转过脸来看陈一凡,道:“要怎样告诉大海?” 陈一凡看着女孩子浅浅的笑涡,心头一阵温润的暖意,道:“当天空想念大海,想念到想哭的时候,于是,泪水就可以化作漫天的雨水啊,天哭了,泪水落在海里,融在海的心中,直到那大海懂得……” 女子一听这话,面上多了一丝喜悦,但不久,喜悦像是又被什么偷走了一样,而后,她回身看了看潮汐上涨的大海,轻声道:“天空想念大海的时候,可以落雨,可是大海想念天空的时候呢?你看那海浪。拼命的升高,就像是要触摸天空的脸一样,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捧到天空!那要怎么办?”说话间,这女子的眼角竟然悄然无息地滴落下一行浅浅的泪水。 陈一凡不觉愣住了,轻声道:“你哭了!” 女子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你看,那海潮还在涨,那海浪还在翻涌,它是多么努力的想要靠近天空啊!可是似乎他们就这样靠的很近,却无法碰到!” 陈一凡在这一刻的心情,也是忽而失落起来,随着女孩的眼神看着远远的海天相接之处。 深深地目光,淡淡的情愫。 悠远的海水,孤寂的天空。 还有身边不时吹来的微风。 陈一凡看了许久,终于不忍心再看到女孩子哭泣,可是此时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女孩子的眼泪。 他黯然转过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却忽而听见女孩子喜悦地一叫,道:“快,你看,他们牵手了!” 陈一凡猛然转身,顿时明白了一切。 海潮在拼命翻涌,天空的阳光照射着雪白的浪花。 而让天和海牵手的,竟然是一条美妙的彩虹! 女子终于破涕为笑,转过身来看着陈一凡,笑道:“呵呵,真好!” 陈一凡微微一愣,紧接着看着女子带着泪痕的笑,道:“傻子!”女孩一听这话,面上顿时一红,紧接着就跑到了陈一凡的身前,粉拳夹杂,直打得陈一凡像个小孩子一样四处乱跑。 而远方的海,被阳光浅浅映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陈一凡和那女子一起在山峦上走着,穿过浅草出没的小道。陈一凡已经问了几次了,可是女孩子却始终不肯告诉陈一凡自己的名字。陈一凡走了许久之后,终于叹道:“你是个神仙吧!” 女子一听这话,巧笑倩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陈一凡想了一会儿,道:“因为你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好像你能读懂我的心思似地!” 女子狡黠地一笑,道:“嗯,姑且算是你猜对了吧!”说完这话,女子又开始抚摸怀里的那只老鼠了! 陈一凡看着女子的样子,道:“你很喜欢这只老鼠么?” 女子点了点头。陈一凡道:“嗯,这只老鼠是不错,有人出高价要买,我没有卖!”女子一听这话,嘻嘻一乐,道:“你为什么不卖啊?” 陈一凡掰了掰指头,道:“开得价太少,要是多一点的话我一定卖了……呃呃呃,你跑什么跑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陈一凡赶忙一路冲上去赶上了那个女孩。接着作出气喘吁吁的样子,道:“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跑什么跑啊!” 女孩子一听这话,转过脸瞪圆了眼睛看着陈一凡道:“我告诉你,这只老鼠绝对不能卖!” 陈一凡听了这话可是大惑不解,道:“为什么啊,要是我哪天神力皆丧,而后又身无分文,总不至于守着这只老鼠饿死吧!” 女孩一听这话,更是来气,接着冲陈一凡喝道:“哼,老鼠也是有感情的!不是你随随便便可以出卖的!” 陈一凡一看这女孩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忙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老鼠也是有感情的,你别生气啊,看你这样子,小嘴撅的,都可以让我站在上面了!” 女孩听罢这话,却又是扑哧一笑。陈一凡摸了摸脑袋,道:“你们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摸不透!” 女孩儿哼了一声,转身走在了前面。 陈一凡此时忽而想要做个恶作剧了,于是暗运真气,孰料刚一运作,却是心中一寒,然后一个跌扑摔倒在地。怀中的除罪金简也跌落到了地上。陈一凡只觉得心中一寒,不觉心惊,道:“我这是怎么啦?” 那女孩自顾自地往前走了许久,见身后没有人跟来,往回一看却见陈一凡呆呆地坐在地上,马上觉得有事,于是匆忙往回跑,跑到陈一凡的跟前的时候顿时看见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一张脸都有些暗暗的,像是中了什么毒一般。只是她心中又转而想到陈一凡已经服食了土地公公的元婴,不可能再中凡间的毒药,想到此处,她不觉开始呼唤陈一凡。陈一凡半晌没有动弹。女孩刚要俯下身子去听陈一凡的心跳的时候,陈一凡忽然乍然而起,喊道:“哎呀,姓陈的诈尸了啊!” 这一下直唬得女孩面色都变了,脸颊抽了抽,喝道:“你要死啊!”更是顿时流出眼泪来。 陈一凡一看这场面,才是知道自己又做过了,待要走上前道歉的时候,却是步子刚刚走出去一步,口中就喃喃说道:“天怎么黑了!”而后轰然之间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却全然不是开玩笑了,陈一凡的整个身子抽搐起来,而他怀中的那柄除罪金简悠悠然悬浮在他的身上,紧接着在这金简之上闪现出淡淡的黑色裂纹,自那裂纹之中慢慢散发出一丝诡异的气息,那气息沿着陈一凡的身体窜流着。只是入那胸口之时却每每都被陈一凡体内的某种奇异的金光给挡了出来。 女孩看着那丝黑气,不觉哑然道:“魂劫!” 七十三章 魂劫动,落魄山中鬼 自古生人就有魂魄,魂魄在人死后会化为两种结果一种是魂灵,一种是魂劫。魂灵性平和,无邪气;但若是魂劫,则邪气凛然,尤其是成仙之人最恐惧的便是遇到魂劫,所以成仙修道之人是最不能残害寻常凡人的,因为寻常凡人的血肉是最纯正的,没有经过修炼的血肉丰满的躯体才能保证有纯粹的魂魄,若是修炼的过的人,往往是通过夺魂摄魄以达到长生之境,他们的魂魄是不完全的。 魂灵乃是祥和而去的人类所形成的,而魂劫则是遭遇杀戮或者冤屈之后死去的,怨气郁结之后隐藏于魂灵之中变化为魂劫,对于成仙之人的危害是十分巨大的。 而现在,正有几丝飘渺的魂劫以陈一凡的身体为宿主,游荡其中。 女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好身化鼠形,怀中的那只小鼠也在一瞬间化为她身上的一根鼠毛。 香鼠恢复了原形,紧接着爬到陈一凡的身上,身子略略长大,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白气,紧接着鼠口一张,从中吐出一个金色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散发着白光的结晶球体出来,那颗如同丸药一般的球体在空中悠悠然旋转着,好一会儿,才猛然间白光大涨起来,这白光过处,跟攀附在陈一凡身上的黑气魂劫相抗,一点点的抵御着黑色气体…… 但这香鼠的法力似乎并不高强,起初的时候还似乎掌握着先机,竟然一度将那黑气给逼迫到陈一凡的脚踝之处,却不料那黑气猛然只是一震,紧接着又是惶然一阵大作,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没过陈一凡的下半身,紧接着朝着胸口满溢过去。 香鼠勉强相抗的时候,周身本来散发着光泽的鼠毛都开始扭结在一起了,全然被汗水打湿了,也正是在此时,整个空气中开始弥漫出剧烈的香味。 果真是一只香鼠,这香味若是有人闻到,必然就会心旷神奇,悄然醉倒了! 黑气紧紧的朝着香鼠盖去,他双爪之间的那颗球,摇摇欲坠,之上的光芒更是越来越暗淡……她的眼中开始有些闪烁,似乎已经抵抗不了了! 所有的黑气开始朝着陈一凡的胸口席卷过来,那小鼠终于还是抵挡不住,轰然一个翻身,怀中的那颗珠子顿时滚落到了一边,而老鼠也整个瘫软在地。 猛然间,黑气扭结,朝着心口。 眼看着就要将陈一凡整个胸口覆没掉的时候,陈一凡那胸口却是忽而间青光金光交织一亮,顿时盛光大作,将那逼迫过去的黑色魂劫之气给挡住了。 乾坤之气在这时候才终于是起了作用,那围绕的魂劫之气只能又落潮了不少。 若不是有这乾坤之气作用,估计陈一凡整个人现在已经化为一座死魂劫之身了,此种死魂劫之物,既非人又非仙,全然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香鼠此时也昏迷过去了,身上的汗水将四周的土地洇湿了一片。而她怀中的那颗珠子,却在此时顺着山梁一路滚落,叮当几声,坠落在一个山坳所在。 天空也在这时候,忽然下起雨来。 雨水一点一滴地打在陈一凡的身上,缓缓将其弄醒了。陈一凡慢慢坐起来,扯了扯自己湿透的衣服,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转过脸去却看见自己的老鼠也正瘫软在一边,雨水已经将他身边的泥巴弄成了淤泥,脏水将这老鼠的身子都弄得模糊不堪。陈一凡看了看老鼠。不觉暗道:“平素里不是看起来挺爱干净的么?怎地这时候就趴在泥巴里面睡懒觉?”想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捡了块石籽朝着老鼠砸去,只是击起了一小片水花。那老鼠身子缓缓动了动,这才慢慢爬起来,只是那样子却显得十分吃力,爬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凑到陈一凡的身边,想要爬上他的膝盖,怎地却爬一次就往下滑一次。 陈一凡淡淡一笑,将香鼠捡了起来,放进了怀中,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而想起,那女孩,那女孩不见了! 陈一凡心中忽然大恸,冲着雨雾朦胧山道远方一出白色的影子喊道:“是你么?是你么!”紧接着陈一凡怀揣着香鼠朝着那白色的影子跑去,跑到尽头一看,却只是飘飞的一丛独立于世的白茅草。 陈一凡愣住了,这不是她! 她是不是还是一个梦? 陈一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一棵大树底下呆坐下来。 青烟寥寥的雨水,没有闪电,没有雷声,只有整个无法看清楚的世界,雨水之中没有彩虹,没有天空,没有大海,整个世界化为一团缭绕,剪不断理还乱的形状。 陈一凡怀中的老鼠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朦胧的世界,想起自己遗失的那颗仙元珠,不觉眼眶中掉出眼泪来。 你知道么? 失去了仙元珠之后,我就再也变不会原来的样子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仅仅再是你的一个梦,更会成为你的记忆。 老鼠的眼中,开始泛出晶莹的泪花。 只有记忆记得,我们曾经这样相见过。 雨水终于缓缓停下来,陈一凡拖着疲乏的步子朝着山道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方向,他只是有幸在离海不远的一处地方,看到了淡淡的炊烟。 又见炊烟,必有人家。 陈一凡顶着白雾,朝着炊烟走去。 怀中的老鼠暗哑地发出低低的哼声。 而这海岸山脉的另一头,一个仓皇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南方奔来。捂着胸口的手上开始冒出一股股的鲜血!他咬咬牙,擦净脸上还在缓缓渗出的血液,又将战衣之后的袍子撕下一块来,重新裹在了胸部的伤口之上。再走了一步,顿觉喉头一甜,又是一股热血喷涌而出。他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根行将倒下的朽木一般岌岌可危了。 他再往前跑了两步,终于还是跌倒下来,紧接着忍着疼痛缓缓爬起,手中的一根木杖插在地上撑着自己的整个身体,暗道:“我丰臣彻今日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么?” 血流再一次从捂着胸口的手掌缝隙中渗透出来。 伤口的崩裂之痛不过是小事罢了,这一生的志愿难道就随着自己的身体整个枯朽了么? 我不甘! 他望着苍天,鲜血染红了视线。 硬撑着身体,他再次跨起了艰难的步子,走着走着,却是眼前忽而出现一片巨大的桐叶,枯萎的叶子之上还躺着一把干枯的果子。他如获至宝,猛然上前跪了下来,将那些酸酸的果子一颗颗细细咀嚼干净,全部吃进了肚腹之中。 天从来无绝人之路,这得到果实的这一步,还是自己撑着走过来的! 他笑了,满脸的血,笑的凄惨而悲凉! 撑起身子继续向前走着,此时的步伐比起一般人来说,只能顶其十分之一,但是纵然是这样,也要继续走下去,走下去…… 他的脸上升起了惨淡的希望。 夜色,飘然而落。 第七十四章 山道处,巧得仙元石 丰臣彻坐在一棵苍老的松树下的石头上,决定喘一口气。顺便也开始护理自己的伤口,血流已经慢慢开始变缓了。夜色如同金墨,沉甸甸的,而远处海面之上的广袤苍穹也在此时星罗棋布,满是星辰,发出明亮的光泽。 丰臣彻幽幽地看着天空的星辰,眼中流露出期盼的表情。 现在已经逃脱了平海将军军队的围捕,离天渊岛,大概也就一半的路程了吧!想到这里,丰臣彻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脸上因为疼痛而变得压抑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目光所及,星光闪烁。 眼睛似乎要缓缓闭上睡去,但是不能,鲜血虽然没有再那样夸张的流动,但如果此时这样睡去,难保不会一夜入眠再也无法醒来了。 丰臣彻撑着自己的身躯,缓缓地唱起歌来: 这是我的美酒啊,你要我喝吧 你拥抱着我我就决心饮掉它 把相逢的愚蠢和离别的悲哀都喝掉 想起当初的遇见啊 不愿它是真的 但却还是一见钟情啦 我骄傲的女人啊 她在爱情里开了花 却也在那枝头上 死了心谢了花 是我这枝没有心的枝头 将你的一生埋葬了吗 花瓣谢了飞了满天去了 去到海边看浪花 花瓣谢了飞了漫天去了 赔了一生葬了浪花 …… 丰臣彻的声音,似乎隐隐多了一些悲哀,然而这悲哀之声还没有落下的时候,眼光落处却是忽而又一阵闪动。 隐隐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那远处的山谷之中发出淡淡的却又敏锐的光泽。 丰臣彻站了起来,捂着胸口走到山坡处去观望,是在那山谷之中,可能是某棵树下,风一吹动之间,就隐隐发出光芒来。 “那是什么?”丰臣彻想了想,却并没有什么头绪。 许久,他决定下去看个究竟!与生俱来的勇气决定了他这个人是热衷于冒险和探奇的,而这样的晚上,那种光芒实在是充满着无限的诱惑。 丰臣彻开始寻找路径,走了许久才算是找到一条小路,丰臣彻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这小路全是在山石上凿出来的路,坑坑洼洼磕磕绊绊,丰臣彻扯着路边的藤蔓,或者握着那些小树,勉强一步步朝着那发光处走去,走着走着却发现,这条山路跟那个山谷发亮之处是岔口,根本无法到达,要想看清楚那个发光的东西,只有自己走出一条路来,而且也不一定能走到那里去。 丰臣彻站在半山之间,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光泽,心中只是道:“半路收兵,绝非英雄所为!” 想到这里,丰臣彻将裤腿绑好,踏入了荆棘之中,那淡淡发光的东西,越来越近了。丰臣彻的裤脚被荆棘又撕开了几条口子,他的手上也开始出现一条条血痕,脸,也在此时变得更加苍白了,在月色的印照下,显得更加瘆人。 丰臣彻一脚深一脚浅地继续往前走着,离那发光的东西越来越近,再穿过一丛密密的野草之后,他终于是走到了那个发光的东西跟前,在一堆乱石之中,这颗珠子正好卡在两块石头之中,丰臣彻扯掉挂在身上的刺条,蹲在石头边将那颗发着淡淡光泽的珠子捡了起来,此时看去,那珠子之上的光泽遇到丰臣彻的手之后,窜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而那光泽更是明显了许多。 丰臣彻细细端详着珠子,却见这珠子造型十分简单古朴,看起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珠子,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只有淡淡光芒围绕着珠子。丰臣彻看了许久,却隐隐发现,自己身体里的那种痛楚竟然有了些缓释的迹象,而体内的气息在这一刻也变得流畅多了。丰臣彻一产生这种感觉,立即心中一片欣喜,心道:“莫非这珠子是世间奇异之物?” 丰臣彻一喜,随即就在四周翻动了一阵,却是再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于是便站了起来,决定重新爬到山上去,那颗珠子被他揣在胸怀之中,觉得颇有些舒适之感。他又开始慢慢往山上爬着,谁知道刚刚爬了一会儿,他忽而发觉自己仿佛又走叉了路,于是定了定身子,决定转身而去,却在此时,手中所扯的一根老藤子承受不了丰臣彻身体,竟在一刹那之间猛然断裂开来,丰臣彻哀嚎一声直直从那悬崖之上坠落下去。就在丰臣彻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却是忽而间感到了阵阵微风…… 不像是坠落,却像是在云中飞翔的感觉一般! 丰臣彻双眼猛然睁开,忽而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漂浮在天空之中,而怀中的那颗珠子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自己是真的飞起来了。 丰臣彻有些不可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不是幻觉! 一切只可能是因为那颗珠子! 丰臣彻心中的喜悦顿时大涨,双手撑开,像是一只激动的海鸥一般朝着山梁之上飞去。 而远远的山峰上,一只孤独的香鼠,看着这样的场景,眼中生出了淡淡的怒意。 那颗仙元!是我的! 有了仙元的抚慰,丰臣彻身上的病痛很快便好了,整个人也是容光焕发,抚摸着手中那颗珠子,他不觉欣喜无比。 既然这颗珠子这么奇异,我不如就将他一直随身带在身边!想到这里,丰臣彻不觉亲吻了这颗珠子一下。而后放入口袋之中,决定星夜兼程赶路去天渊岛,再走了不久的路程,于山梁之上远远看见了一处山村。 丰臣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先吃点东西再说吧!”想到此处,丰臣彻将珠子捏在手中,顺着那山梁猛然一跳,只听得轰然一声,整个人跌落到了下面的山林之中。 丰臣彻万万没有想到,这仙元也是有灵性的,若是主人有难,便会去相救,若是主人自己没事找事,它才不会理会! 这边是所谓的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丰臣彻跌落的一片山林中多是藤蔓,他整个人挂在藤蔓之上,只是慢慢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手中的珠子却是捏得紧紧的,面上疑惑地看着珠子,道:“你怎么突然间不会飞了?” 珠子自然不能回答,只是显出一道淡淡光芒。 远处山上的那只香鼠,迅捷地窜进了树林中,朝着远处的村子奔去!他不能让自己的仙元就这样被别人得到手中。 第七十五章 因差错,终丧仙元石 夜色中的山路曲曲折折,行了半晌,丰臣彻总算是到了这个村子里,要是往日的话,他就会直接提着一把长刀找个屋子撬开,而后找张大通铺就睡倒,如果遇到人阻拦的话他更可能挥刀相向。 只是今天不同了,虽然仙元石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但若真的要让他月黑风高截杀一个“锄禾日当午”的农夫,他还是不太敢于去冒这个险,农民要是扛起锄头来并不一定比受了伤的士兵差。 丰臣彻见自己满身是血,也是害怕吓到村中的人,于是索性将那外头披着的袍子翻了过来,黑色的袍面掩盖了身上的血红色。丰臣彻缓缓走进村庄,才一会儿,就有村中的草狗猛然叫了起来。 丰臣彻怒视着那只草狗,那草狗却比丰臣彻更加愤怒,轰然之间就朝着丰臣彻冲了上来!丰臣彻那可憎的模样,就算是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东西!丰臣彻心念一动,便想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草狗砸了过去,却没想到石头刚刚拿起,忽而之间只见这石头上一个黑影朝着自己的脸窜了过来…… 丰臣彻遭这一吓,猛然之间丢开石头去打那个爬在脸上的东西,一巴掌拍下去之后却见是一只黑乎乎的老鼠! 而此时那只草狗早就轰然之间冲了上来。一口就朝着丰臣彻的脖子之上咬去,丰臣彻早就躲闪不及,只能用一只胳膊勉强挡住,那草狗早就一口咬在了丰臣彻的胳膊上,猛然撕咬之时,顿时让那丰臣彻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那声音在这村中凄惨惨地传扬着,一时之间无数的村中百姓的家里都点起了蜡烛,开了门去看究竟。 而陈一凡也随着一户留住他的善良人家出了门,草狗不愧为忠于职守的动物,此时眼看着灯火四起却依然在那丰臣彻的肩头撕咬着,幸得丰臣彻还有几分力道,此时正用双手掰开这草狗的大血口,只是身上却被那草狗给撕了一个稀烂,就连怀中的那颗珠子都被弄得滚到一边去了,这时候那香鼠即刻赶了过来,碰巧此时的陈一凡夜刚好赶到,见从那人身上滚下一颗珠子,心道必然是他的宝贝,于是一挥手之间,将那珠子抓到了手中。香鼠也在此时扑了个空,忽而见到珠子没了,不觉大为诧异,这时候才有一位农户冲那发疯的草狗喝道:“你这畜生,快给我回来!” 那狗倒是十分听话,一听到主人的传唤,旋即丢掉了身下的丰臣彻,而后迅速跑到了主人跟前。此时的丰臣彻登时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身上的伤口刚刚好,此时却又开始流血了,新的伤口覆盖住了身体,只不过此时的血流在那些村中人看来,倒是很容易理解了。 陈一凡身边的那个老农大概三十岁左右,腮边长一些稀疏的胡子,脸上是深刻的沟壑,他缓缓走到丰臣彻身边,道:“喂,你还好么?” 丰臣彻躺在地上低低*道:“我还好!”丰臣彻在神州已经流窜了三年多,此时的神州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一点听不出是外邦之言。 老农看着丰臣彻的样子,心中的仁慈顿时就被激起来了,走到丰臣彻身边将丰臣彻缓缓扶起来,而后道:“你怎地半夜在这地方出现啊?” 丰臣彻一时之间没有话说,只是轻轻一叹,心中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道:“我只是到处流亡之人,今日夜间到此地,却不想遇到了这只狗啊,好狗,好狗!” 老农一听丰臣彻说这只狗是好狗,便知道是在赞扬这只狗忠于职守,于是心地对这人倒是多了几分敬意,乃道:“你为何流亡啊!” 丰臣彻叹口气道:“流寇,鲜夷流寇……”说完几个字之后,他又是一叹,却再不多说。 倒是一边的陈一凡见到丰臣彻的这般境地,忽而脸上怒气凛然,道:“那鲜夷流寇当真是害人不浅!” 老农一听这话,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们这里虽然离海不远,可幸亏是山穷水贫之地,鲜有流寇来侵扰,倒也算是落得了一方太平,今日倒真是凑巧,竟然村中来了两位他乡客,一个是平寇之人,一个是被流寇侵害了的,也罢也罢,今日两位就在我家住上吧,茅庐虽小,却不多你们二位!” 站在身后的陈一凡听了这话,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多谢您了!” 丰臣彻听了老人的这般话语,随即看了一眼陈一凡,眼中颇有些变幻莫测,心中暗道:“此人竟然是平寇之人,那我可要当心一点了!”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忽而上前走到了丰臣彻的面前,丰臣彻本来是被老人扛着胳膊的,此时见陈一凡猛然走到身边,心中一急,竟然忽而一退,整个人再次摔到了地上。 陈一凡尴尬地拿着那颗珠子,道:“这位兄弟是怎么呢?难道这珠子不是你的么!” 丰臣彻仰头一看,才发觉这陈一凡是想将那颗珠子交还给他,于是心中一喜,道:“不,这颗珠子正是在下的!”陈一凡一听这话,笑了,随即将那颗仙元石递给了丰臣彻,更是亲自将丰臣彻给扶了起来,只是抬起丰臣彻的时候,却隐隐发现,这人长得十分壮实,想到这里,一丝疑惑涌上了陈一凡的心头。 而那丰臣彻也是奸猾无比,此时见陈一凡忽而一顿,眼中颜色一变,就晓得他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于是自作尴尬地说道:“这位兄弟,我这一身横肉都是打铁练出来的,可别把兄弟你的小身板给压坏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的疑虑却是消解了不少,轻道:“哦,这个不打紧,我扛你还是扛得起的!”说罢此言,陈一凡更是将丰臣彻的身体往自己肩头靠了一靠。 而那香鼠眼见着自己的仙元石又被还给了丰臣彻,顿时激动地在陈一凡的脚边蹦来蹦去,陈一凡走了一路之后,转过头狠狠地对香鼠道:“你这只破老鼠,以后再半夜里面往外跑,我就不要你了!!” 香鼠一听这话,呆呆地愣在了那里。许久许久,直到眼色变了。 他想,一定要在今晚把仙元石拿回来,变回女孩子的模样,然后狠狠地骂陈一凡,叫他以后别对自己这么凶! 是夜,村庄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那丰臣彻的身上简单的裹满了沾满草药粉末的麻布带子,一层层缠绕着。村中的老百姓平日里都常常备着一些跌打损伤的草药,此时那热心的老农全部涂在了丰臣彻的身上。 夜色静悄悄的,丰臣彻和那陈一凡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直到陈一凡传来隐隐的鼾声之后,丰臣彻才缓缓睡下去,那颗珠子在怀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那一丝丝光芒,也正在朝着丰臣彻的心口,如同水流一般缓缓注入。 “吱吱”,屋子中传来了香鼠的声音,此时的他目光尽数放在那沉睡的丰臣彻的身上,而那淡淡的光泽正是曾经属于他的仙元石。香鼠悄然从那床铺的角落之中爬上了床铺,小心翼翼地朝着丰臣彻的怀中那闪着光亮的地方钻去,赫然一扑就要将那珠子揽进怀中,只是这香鼠全然不知,这丰臣彻自来行凶于各处,睡眠自来浅薄,形似真睡,实则假寐。那香鼠一扑之间,丰臣彻却是忽而扯住香鼠的尾巴,紧跟着另一只手也是猛然将那香鼠的脑袋给按在了怀中的布衣之间,更是猛然发力。那失去了仙元石的香鼠不过是凡间一只普通鼠类,此时被猛然扼住,自然无力逃脱,只能是拼命挣扎着,挣扎着…… 而陈一凡此时正在那睡梦之中,重又看到了那个女子,飘然的,浅浅的身影,形姿如风一般。陈一凡悠悠然悠悠然,如同乘着一叶扁舟,行走于微风轻抚的清澈湖面。 白船一叶,女子轻轻站在船首,扁舟轻行之时,陈一凡也于此时发觉自己也整个站在一叶扁舟之上。 风轻轻吹,女子愀然,眼波流光,盼盼看着陈一凡。 陈一凡的手不觉伸了出去,仿佛要去触碰她的脸,道:“是你么?” 女子不语,俄而,泪垂落,敲碎青玉湖面,道:“你还记得我么?” 陈一凡看着女子哀伤的脸,道:“记得,记得……我今生都不会忘了!” 女子淡淡摇头,道:“错了,错了,你今生虽不能忘,但我却终于要走了!你……多多保重!只愿今生如斯,当时不忘!” 陈一凡欲要说话之时,却只见白影一飘,旋即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湖中。 陈一凡心中一急,猛然喊道:“你去哪里?”这一声喊,陈一凡整个人旋即诈梦而起,后背皆是冷汗淋漓,而一双手更是握得紧紧的! 这一醒之间,湖水清影,尽皆散去,耽耽一眼,恍若千年。 “是你么?” 怔怔的目光,却在此时看到了对面床铺上正紧紧摁着香鼠的丰臣彻,陈一凡一见此景,猛然喝道:“住手!” 陈一凡这一声咋喝,总算是阻住了丰臣彻的动作,陈一凡旋即翻身起床,冲着陈一凡喝道:“你这厮为何要杀我的鼠!” 丰臣彻倒是被陈一凡愤怒的目光吓住了,旋即松开手去,那香鼠立刻呛了几声,旋即飞也似地跳下了床,而后猛然跃到了陈一凡的怀中,这一躲就不再冒出脑袋了。 陈一凡见香鼠安然无恙,倒是敛了几番怒气,冲着丰臣彻道:“你这人为何伤我之鼠?” 丰臣彻见陈一凡目光凛然,只是眼珠子一转,忽而怆然大作,几欲落泪,拜倒在地,。冲着陈一凡哭号道:“陈兄弟,我只是怕啊!那日我家父老子女尽在酣睡之时,便是在这样的夜色之中被那些王八蛋的流寇冲进家中……”一声声的哭腔,似乎浸透了血和泪。只是那狡黠的眼珠子却是隐藏在眼泪之后。 陈一凡也不禁有些动容了。只是一想起怀中还在瑟瑟发抖的老鼠,不觉心中仍有隔阂,俄而淡淡道:“那便罢了,我们各自安睡吧!”说罢,陈一凡重新回到了床上。 第七十六章 月凄凉,往事哀戚唱 山村里,依然是如此静谧。夜色装点着整片寂静山谷,以及山谷中被风吹动的白色茅草屋顶。化名为陈彻的丰臣彻也潜藏在这个村庄之中。 经过了方才这一闹,丰臣彻此时虽然还是躺在屋子里,身边不远处也还是躺着陈一凡,但在他的心中却似有着潮水涌流,此时的他再也睡不着了。一边的那只方才受到了惊吓的老鼠躲在陈一凡的怀中,后怕不止,还在轻声吱吱叫着。陈一凡轻轻摸着香鼠的小脑袋,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心中对那丰臣彻渐渐升起了一丝疑虑,而他的手则是缓缓安抚着怀中的老鼠。半晌,他转过脸去看向了丰臣彻,此时的丰臣彻正偏着头看着窗外远处的一轮月亮,月光将他的脸照出些惨白的光泽,倒是的确没什么血色。一副大伤初愈的样子。此刻他对月而视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落寞。 良久,丰臣彻的动作都不曾发生任何变化。像是他整个人都融化在月色之中一般,眉头高高皱起,思虑不休。 陈一凡见此时的丰臣彻已经失去了那时候的暴戾之气,终于忍不住冲丰臣彻道:“你的家难道真的全部被流寇杀害了么?” 丰臣彻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动,转过头看着陈一凡,见陈一凡也坐在床上,于是道:“怎么你没睡?” 陈一凡言语有些冰凉地说道:“睡不着!” 丰臣彻本来以为陈一凡要说出什么样的理由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简单的一句“睡不着”,于是丰臣彻也和着被子坐起来,看着陈一凡道:“我自然没有骗你……我的家人全部死在流寇手上。只是我心中的疑惑是,在这地方你怎么会睡不着?你不是抗击流寇的士兵么,作为一个士兵,应该是以天为被以地为衣的,随遇而安的人才能成为合格的兵士!” 陈一凡听罢这话,淡淡道:“这点你却是猜错了,我虽然有心涤荡流寇,但却并非是一个士兵!”丰臣彻一听这话,再看了看陈一凡的身姿形象,缓缓道:“莫非你是神州的文官?” 陈一凡听罢这话,心中顿生疑惑,这人说话的感觉怎么听起来不太像是神州人,说话的姿态似乎都处身于神州之外! 想到此处,陈一凡道:“难道你不是神州人么?” 丰臣彻一听此话,顿时明白陈一凡在怀疑他的身份,转而道:“怎么会,我当然是神州人!” 陈一凡看着丰臣彻的眼睛,丰臣彻却表现的非常镇定,接着道:“你为什么怀疑我不是神州人?” 陈一凡笑了笑,道:“你说话的口气,似乎是一个旁观者!” 丰臣彻一听这话,却是冷然笑了。笑中似乎还带着一些苦涩,道:“你若是面对了一些事情,你也会变成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说到此处,那丰臣彻摸了摸洒在被子上的晶莹月光,冲着窗外叹口气,继续道:“我想说一些话,你愿意听么?” 陈一凡见此时的丰臣彻面目沉着,心思如织,似乎胸中的确藏有万千话语要讲出来。陈一凡点点头,道:“你说吧!” 丰臣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我家本来是海边的一户人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却也还有一些田产。只是家门不幸,在我十岁的时候,父母遭横祸死于非命,之后我家就败落了……” 丰臣彻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陈一凡的脸,陈一凡不发一言,耐心倾听。 丰臣彻续道:“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应该真正知道这世间的世态炎凉了,这个人间是冷漠而无情的,弱者就是弱者,强者就是强者,我若想要变强,就必须依附于这世上的强者,我曾经就在我的家乡遭受欺凌,后来一个渔霸收留了我,之后我就去给这个渔霸打工,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这个渔霸就是世间最强悍的人,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结识了一个女孩……呵呵,我想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孩,温柔漂亮,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女孩的父亲就是这个渔霸……” 陈一凡心中不觉暗道:“那渔霸何等人物,怎会看上当时受尽欺凌的陈彻呢?”又见陈彻独身一人,便猜测大概陈彻是求亲遭拒了。 丰臣彻并没有注意到陈一凡脸上的疑色,却是继续缓缓说道:“起初的时候,我一度自卑,哪怕是深爱着这个女子,却并不敢向她的父亲,那个渔霸求亲,我们只是一路默默爱着!” 陈一凡终于忍不住插话了,道:“之后,你再没有求过亲么?” 丰臣彻抬头看了看陈一凡,惨然道:“到了真正求亲的时候,我才后悔自己是一个懦夫!”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这是为何?” 丰臣彻苦涩道:“我心中一直怀疑渔霸会看我不起,却没想到他早已经查之我和他女儿的情意,而他的心中并非如同我所想一般瞧不起我,相反,他倒是觉得我的身世多舛,跟他很像,他很是喜欢我!” 陈一凡道:“那你还不赶快求亲?” 丰臣彻一听这话,忽然凄然相向,道:“我求了,只是一切都太晚了!乱世之时,一个渔霸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强者!” 陈一凡一听此语,心中颇为吃惊,道:“乱世?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么!” 丰臣彻摇摇头,道:“有水的地方就有浪,有浪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是江湖,那就是乱世,而在那同天斗,同地斗的海上,从来都是乱世!”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点点头。于那海滨之人,多有穿越风暴与那海浪争斗之人,其气魄倒也有十分。 丰臣彻的眼神落在月光照耀的窗棱上接着道:“等到那日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求亲的时候,大乱忽而来了,那就是那帮毫无人性的流寇!”丰臣彻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已经咬牙切齿了。似乎记忆让他整个人的面色又变得赤红起来。 陈一凡道:“难道流寇杀了渔霸?” 丰臣彻点了点头,声音忽而变得怆然,道:“渔霸一家,一个不留!”字字都仿佛是从丰臣彻的牙齿底下狠狠切出来的! 陈一凡不觉心头一寒,道:“一个不留?你的意思是说,就连你喜欢的那个女子……” “不错!”丰臣彻没有等陈一凡说完这话,即刻就狠狠道:“渔霸一家全部被杀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丰臣彻说到此处,从怀中哆哆嗦嗦的取出了一面小小的铜镜。哀叹道: 铜镜曾如明月心,而今只照后来人! 陈一凡愣住了,丰臣彻被夜色掩盖的半张脸,充满了凄寒之象,阴森难测。 其实陈一凡并不知道,丰臣彻所说这一切,其实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丰臣彻所述之事,其事不假,但是其中却大有出入,这件事情所发生的地方并非在那神州海滨,却是在那鲜夷岛国。 渔霸,爱人皆是真的,只是杀了渔霸和丰臣彻爱人的人,却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些鲜夷流寇,而是鲜夷大族,西田大族,也就是当今鲜夷帝王河潮西田的家族。家族沦亡之后的丰臣彻背井离乡,带着一帮子兄弟难民,无法在那鲜夷国立足,只好仗着渔船之利,奔赴西方,这一路就来到了神州浩土之地,自此沦为流寇。 此时虽然字字真切,但其为人谨慎,说话间竟然将整个故事编的天衣无缝。陈一凡看着河潮西田的表情,果真看不出来他所说的故事并非全然真实,而丰臣彻眼中的决绝之感,着实让陈一凡也为之一动。 那丰臣彻一切讲罢,转而看着陈一凡道:“你有失去过自己最爱的人么?” 陈一凡想了想,摇摇头,虽然那李甜儿和陆敛容都在他的眼中一晃而过,但此刻的陈一凡却忽而发现自己好像是见一个便喜欢一个,形如丰臣彻这般沉痛哀怨的感情,倒似乎谈不上。 丰臣彻轻轻一笑,道:“难道你就没有爱过人么?” 陈一凡此时却是忽而摇头,道:“有,有爱过!”这话一出口,他心中一阵震荡,仿佛那梦中的女孩子在这一瞬间忽而出现在她的面前,温暖的笑容,轻巧的笑声,只是仍然如同梦境,悄然一逝。道:“如果她是梦中人,能算么?” 丰臣彻一听这话,却是颇有不解,道:“梦中人?什么是梦中人!” 陈一凡点点头,道:“那个女子,好似一直在我身边,但每次与她相见,又如同是一场梦一般!只是那般所遇见的境地,又不是虚的,那片树林,那处山梁,还有口中吃下去的酸酸的果子!” 丰臣彻听那陈一凡所言,笑道:“这世上怎地会有这般女子?” 陈一凡点头道:“是,是有,但是我却不太知道她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我曾遇到她两次,而现在梦境中,我却离她越来越远!” 丰臣彻看着陈一凡痴罔的神情,道:“陈兄弟,我虽不才,倒十分想要送你一句话!” 陈一凡点头道:“请说吧!” 丰臣彻幽幽道:“劝君莫惜梦中影,且要怜取眼前人!” 陈一凡听罢,笑道:“人生本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爱上的也许就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就像是你去看一朵花,觉得很美妙,很美妙,很久以后还记得这种感觉,只是当你有一天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花朵谢掉了,但是并不妨碍它在你心中曾经的美!” 丰臣彻不置可否地一叹,月光下的神情又沉默了。 清晨,丰臣彻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发现这个屋子变得空荡荡了,陈一凡于当晚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法力,于卯时悄然入云离开了这个村庄。在梦中,她又一次看见了李甜儿,而这一次,他身上的那个双头虫竟然硬生生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这双头虫知道李甜儿的所在,它在催陈一凡去寻找李甜儿。梦境中的李甜儿正在一个黑暗之地拼命挣扎着。 丰臣彻看着这个屋子,不觉幽幽一笑,转而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那颗珠子,淡淡的光泽润泽着他的身体。 忽然间,房门被猛然踢开。 丰臣彻一看,顿见门口站着四五个壮汉,各人手中都拿着锄头和镰刀,其中为首的那个汉子提起一张碎裂的铠甲丢在丰臣彻的面前,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铠甲正是早起的农民在那山中捡到的。 丰臣彻的面容忽而变得冷冷的,道:“你认为呢?” 那个汉子还没有说话,却是人群豁开一条小路,这屋子的主人,那位老农缓步上前,道:“陈兄弟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叫我们要提防你!没想到他说的却是真话!” 丰臣彻一听这话,笑道:“他是如何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那老农道:“因为你会作诗,你并非一个粗陋的打铁汉子!” 丰臣彻笑道:“哟,这都被他看出来了,看来我是低估他了!”而后他的笑容在忽然之间变得邪气十足,道:“你们是要杀我么?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鲜夷人!” 清晨随着太阳一起升起的,是黑滚滚的烟雾。整个村子在这黑雾之中全然化为了灰烬。丰臣彻拿着那颗淡淡的珠子,轻轻擦拭掉上面的血迹,缓缓入云,朝南而去。 第七十七章 三人行,忽遇海象兽 神州东南,万千碧海。 这里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岛,三人追那小二一路追到了这里。 黑乎乎的沙石之上,日暮长川,道尔和萧贵正在休息。一团大火暖烘烘地烘烤着他们身上穿着的略有些湿气的衣服。 “这是第几日了?”道尔用那还不算纯熟的神州话冲着身边还在吸吮着牡蛎的萧贵说道。 生吃牡蛎这东西,萧贵还是不久前在道尔身上学会的,之后就更加欢喜了,日日生吃,只让道尔嗔目结舌。 萧贵吸了一口牡蛎的肉汁,擦擦嘴,道:“已经有三个月了!只是那家伙没想到跑得如此之快!”萧贵说罢,转头去看日暮长川,此刻的日暮长川正拿着一张海图,在研究那小二的去向,看了许久之后,萧贵在一边问道:“三弟,你看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日暮长川眼神一凛,道:“附近的海域总共有大约三十几个小岛,不过多数都是些贫弱孤岛,唯一大一点的就是那海流岛,我看那小二定是往那里去了……” 萧贵一听这话,却道:“你说的这个海流岛我倒是听过,在沿海的海民口中也的确是十分出名,之所以出名也是因为这座岛屿非常危险,据说从来没有人登上去过!” 道尔听萧贵这样说,乃道:“从来都没有人登上去过?这是什么意思?那座岛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萧贵道:“‘自古海流两边浪,浪中丧生千百船’便是这座岛的真实写照,这岛的两边的海流颇为神奇,不仅风高浪险,而且也有无数的暗礁在其中,一般的渔民是绝对不会去这座岛上的!” 日暮长川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怀疑那小二的老巢就在这座岛上!这几日追逐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个小二十分不简单,我想他并非是一个简单的流寇,他的身后一定还藏着别的什么!” 道尔和萧贵看了看日暮长川一起点了点头。 萧贵将一个牡蛎递给了日暮长川,道:“长川兄弟,先别看了,吃点东西吧!”日暮长川看着递过来的牡蛎,心头微微一热,道:“嗯,谢谢大哥!” 萧贵掰开一个牡蛎壳,朝着周围看了看,道:“哎,这几日行走于海上,吃得尽是海鲜,我倒是有些怀念猪肉了!” 道尔在一边笑道:“我却是怀念牛肉!”说罢那道尔呵呵笑了起来。一头金发在那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 长川一听这话,却是冷道:“我怀念人肉!” 萧贵和道尔猛然听到这话,不觉两两相望,陡然一愣,接着更是齐齐看向日暮长川,日暮长川冲萧贵翻了个白眼,道:“这个你们也相信么?” 萧贵和道尔一听这话,不觉齐声笑了,这长川还真是够冷的。 远处拴在椰子树上的木船也随着海潮起伏着。不久,三人休息够了,缓缓朝着海边木船走去,长川冲着萧贵道:“大哥,这几日你学那道尔的魔法学得如何?” 萧贵甩了甩胳膊,道:“迷迷糊糊的,他的那些魔咒口诀实在是不合我的习惯,要是你肯将道法教给我估计就要好学得多……当然大哥是开玩笑的,我怎么会逼你违背师门的规定私收门徒呢!” 长川笑了笑,却是忽而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册,道:“其实,也就是一本薄薄的书罢了,这便是我南极剑门的修仙之书,讲了我南极剑门各层境界,从阴阳,五行,腾云,仙器,真元,先天,风雷,不死,直到大造化的飞升之境,看来虽是薄薄一册,要想融会贯通,得天机神道,成修仙之力,还需要勤力修炼!” 萧贵虽然不向长川求书,但听了这番话,却也是忍不住朝长川手中的书上看了几眼。那道尔在一边道:“不知道你这道法跟我们的魔法有何处不同!” 长川笑道:“这一节我当年在南极剑门的时候却是听我的师傅讲过,他说西方的魔法在法术的攻击之力上更显得暴戾,而且其采集灵力的方式也与神州道法颇有些不同,常常有‘炼力’之意,其中尤其以你们西方的炼金术为特点,采集,修炼……相比较而言,我们东方的道法则更加崇尚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道尔一听这话,笑道:“你们的祖师对我们的魔法还真是有几分研究啊!怪不得名声传播海内海外!” 长川一听此话,心中忽而生出一种自豪之情,道:“其实自古以来,我们道家都是以内敛深沉为行事之准则,只是到了后来,尤其是在我们南极剑门的一帝道人建立了南极剑门之后,行事之风略有改变,开始兼收并蓄,容括天下,至此才让我南极剑门大涨其势!” 萧贵道:“三弟身为鲜夷之人,倒是比我有幸,拜入南极剑门,这一生算是没有白过啊!” 长川听罢这话,却是忽而黯然道:“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一些仙门规矩却缚住了我的手脚,我本想找那河潮西田以血我家族耻辱,怎奈我已经是修仙之人,只能与那河潮西田殊死一战,河潮西田手下的那些凡人兵将,我却是动不得的!” 萧贵一听这话,不觉颇有些奇怪,道:“这是为何?” 长川轻声一叹,面目一冷,道:“魂劫,一切都是因为魂劫!” 萧贵续道:“魂劫是个什么东西?” 长川道:“人乃万物之灵,而灵魂便是人身上最奇异的东西,虽然不是所有的凡人都可以成仙,但是每一个凡人身上必有魂灵相依,而魂灵则相当于一个人的护身符,尤其是当一个修仙之人修炼到一种境界的时候,当他对普通人下了杀手的时候,他的修仙之气则会受到魂劫的困扰,由此,很可能走火入魔,或者命丧于斯……” 萧贵算是明白了,在一边点了点头。而道尔也在一旁补充道:“长川所说的东西,似乎我们西方也有!” 长川一听这话,遂向那道尔看去,道尔说道:“在我们西方,这种所谓的魂劫被称作‘灵魂契约’这种契约是生死之神赋予每个人的权利,如果魔法师肆意屠杀平常的人,就是公然撕毁这种契约,这是会遭到所有魔法师的唾弃的!” 长川点点头,道:“大概就是如此!” 萧贵一听这话,不觉搓了搓下巴,道:“哦,原来还有这样的异曲同工之妙!”萧贵正说到此处的时候,忽而只听见长川猛然一声大喝,道:“何方妖孽!” 萧贵也在刹那间和那道尔同时看去,果见远处的木船之上,忽然冒出一群黑乎乎的东西,而那模样看起来十分奇怪。 道尔在身后冷哼一声,道:“是海象兽!” 第七十八章 赌排行,辈分重变换 长川冷冷看着木船上冒出来的几个巨大头颅,对道尔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道尔那双蓝色狭长的眼睛里散发出淡淡光彩,道:“这海象兽乃是海中魔兽,在你们东方也就称作妖怪,海中的魔兽分为四种,兽,鱼,羽,虫,我看这海象兽就是海兽中的一种!” 长川点了点头,冷道:“你说,要将这些兽类除掉,要耗费我多少时间?” 道尔浅浅一笑,白色的皮肤在眼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道:“我给你一刻!”说完此话,道尔从长袍的袖子之中取出一个十分玲珑的小沙漏,将其乘在手中,紧接着更是猛然翻动,细细的沙粒便开始一颗颗坠落下去。 道尔伸手道:“三弟,你请吧!” 长川不再言语,猛然起身,黑衣噼啪作响,迎风而起急速朝着那远处的木船之上奔去,在他面前是一片蓝色浩瀚的大海,而此时长川的眼中,却只有那木船之上的几十头海象兽,为首的那只海象兽鼻头之上长着两排如同钢丝一般的胡须,口中两根足有两尺长的獠牙,獠牙一边的唇角还在流淌着黏液,那海象兽头领见长川朝着它奔了过去,只是豁然之间哈哈一笑,两根獠牙朝着木船的桅杆轰然插去,那桅杆猛然一震,紧接着便如同朽木一般急速倒下,一时间木屑乱飞,那桅杆上的绳子帆布尽皆铺盖在了木船之上。而那海象兽的首领却并未停住动作,獠牙猛然一张,勾住那根倒下的桅杆,紧接着一声暴喝,巨头一甩,整根桅杆就朝着长川抡了过来。 长川冷喝一声,抽出腰间一柄普通的铁剑,哗啦一声朝着那桅杆就劈下去,这一斩,顿时让桅杆裂为两半,朝着两边飞射出去,那桅杆虽然被斩断,但其势力却依然是颇为强大,飞出许久之后,竟然生生**了一边的沙滩中,足足没入了几丈。 这一着顿时让站在不远处的萧贵不觉暗暗喝一声彩,倒是那道尔却依旧沉默以对,双眼看着长川,心道:按以前和这个日暮长川同行所见来看,这个日暮长川的道法的确不弱!而他又自称在神州只能算是一个普通法师,按他所说,那个在我希罗国流传的关于道士斩龙的传说倒的确像是真的! 正如当日剑南山之上胡如飞告诉李甜儿的那样,在这希罗国之上,果真还有着这个道士斩龙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说,此时正迎着海风飘扬着一头金色长发的道尔,一个喜欢行走天下的精灵族族人才不远万里来到了神州。 长川手中长剑破风,整个人狂奔而至,这速度倒是让那船上的众多海象兽为之一惊,船首之上的海象兽首领却不为其动,乍然一阵狂吼,一头朝着长川就冲了过来。长川铁剑立起,直直冲着海象兽夺然而去。这时候,那海象兽忽而脑袋一翻,亮出尖利的长牙猛然之间就把长川的剑锋给扼住了,长川只感觉手中忽然一紧,下一刻便听到了钢铁断裂的声音。 那海象兽的牙齿竟然生得如此坚硬。长川猛然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迅速躲过,才发现是那海象兽将刚刚咬碎的的长剑断裂出来的铁片狠狠朝着长川喷了过来。铁片飞射,白光耀眼。长川面色一凛,赫然弃了手中铁剑,猛然之间身体中的黄色护气焕发而出,紧接着回落地上,将那插在地上的半根桅杆生生拔了起来。 道尔在远处故意用那激将的声音,喊道:“三弟,已经过去半刻了!那海象兽却是安然无恙啊!”萧贵一听这话也急了,忍不住插口道:“三弟,加油啊!” 长川冲着二人动了动眉毛,道:“我长川,必半刻荡平这些海兽!”话毕,长川随即赫然一声喊,胳膊一动,那半根桅杆当即豁然而起,激起一大场风沙,形如沙龙一条,朝着木船射去。而此时自那木船之上,一时之间共蹦下来数十头海象兽。此时的海象兽俨然已经成了阵型,齐齐狂躁地怒吼着冲着长川奔了过来,一时间狂沙四起。海象兽一起成型,象口大张,海水如柱,齐齐喷射出来。而那空中的沙龙顿时也如同被打湿的纸张一般跌落瘫软下来。 长川脚下不停,手中的桅杆赫然之间横扫而去,如同巨龙长尾一摆之间,那些海象兽之中又躲得慢的便尽数打在胸口之上,一时横扫一片,猛击之后,那些海象兽的鲜血更是狂喷而出,其中更有遭受重击之后五脏六腑被从胸腔之中打出来的,那些红色白色的撕扯的烂肉在地上翻滚着,不一会儿就变成一个沾满沙子的肉球…… 萧贵在一边终于忍不住喝道:“好,三弟这个好!”他看着那些内脏,似乎长得和猪肉十分相像,想到这里,更是口舌生津,一声感叹,道:“这东西,跟那些鱼虾比起来,应该多一点猪肉味吧!” 道尔依旧沉默地看着长川,沙滩之上的日暮长川已经明显占得了上风,那手中的桅杆横扫过处,便又有几只海象兽跌扑在地。 道尔见那些海象兽遭这一打便溃不成形,只是淡淡一笑,暗道:“看来这只是低等的兽类!” 日暮长川手持桅杆,一路横扫之间,正如其所说,半刻之时,那海象兽已经多数服诛,日暮长川追讨之时,更有几只海象兽早就见机逃奔而去,一个个扎进了海中不再露头。日暮长川却并未收手,疾步追到近处,见还有一只海象兽刚刚扎进水中,于是日暮长川放眼看了看,紧接着豁然一下将那桅杆比肩扔出去,最后竟是直直捅入那海象兽的身体之中。 一片蓝色的海水,顿时染红了大片。 萧贵转过头来一看道尔手中的沙漏,却是刚刚见底。于是笑道:“三弟还不错吧!”道尔微微一笑,收了手中沙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日暮长川看了看海水中的那片猩红色,嘴角轻笑一下,转过身去,走几步之后,顺手捡起一副海象肝脏,接着冲着萧贵摇了摇,喊道:“大哥,我看这海象肝比起那猪肉的味道来说,应该要好很多吧!” 萧贵呵呵搓了搓手,朝着日暮长川走去。 “这个赌,你赢了!二哥!”这时候的道尔忽然对日暮长川这样说道。 其实说来也奇怪,这道尔跟日暮长川一路之上都在打赌,若谁赢了,谁就是二哥。 此时的长川一听道尔的话,不觉微微一笑,冲着道尔扬了扬手中的海象肝,道:“好,吃罢这个,我们再接着一路走,一路赌,看最后抓住那小二的时候,究竟谁是二哥,谁是三弟!” 第七十九章 海湾处,暗战终受挫 神州苍泱大地之东南,海域广阔无尽,波涛汹涌之际,一只苍鹰掠海而过,雄鹰,自古以来都是天上羽类霸主,只是这只苍鹰飞过之时,竟然忽而转了方向,沉落一派苍崖之中。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苍鹰的眼光深处,在那海岸绵延的官道之上,忽而浩浩汤汤出现了一对多达十万的人马,此时车辙声声,马鸣萧萧,更有硬弓强弩万千,于那海边的苍阳之下泛着金色光芒。 那苍鹰本自对那人间弓弩有所恐惧,此时那派气象,则更是让这平日里驰骋苍天的雄鹰有所畏惧了。乃是躲到了苍崖之上,收了一双黑色翅膀。一双隼眼耽耽望着那万千人马,喉中哑然一声。 这一方人马之首,便是一个手持三丈大刀的红面将领,眉如卧蚕,美髯齐胸,正是那被当今神州正则皇帝封为平海大将的大刀关,而他的左手边,则有一位身着白衣,面容硬朗,喜形不露于色的青年,这青年人也正是被封为平海军师的秦炎生。锦旗猎猎,众兵马乘着海风清凉之时,正齐向南方而去。 此时那大刀关忽而长刀沉落,对着身边的秦炎生道:“军师,前方已经只有几十里之遥了,可为何那仙师陈一凡却还不见踪影?”秦炎生眼望前路,淡而道:“那陈一凡性子恣意无比,是留不住的,更兼他身有异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拦住他呢?” 大刀关一听这话,一摸美髯,笑道:“这话倒也不错!只是我看他那人不是这般没有义气的人,我倒觉得他可能还回来见我们!” 秦炎生点点头,道:“将军说的有些道理!” 大刀关笑了笑,一勒马缰,继续前行,行了几步,望着眼前宽广海滨之上的大道,对身边的秦炎生道:“自军师上次在那风流驻大破流寇之后,这几日的路程之中,全然不见了那流寇的踪影啊!军师,你说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布防?” 秦炎生头微微一点,道:“越是少见这些流寇,就越是奇怪,看来这些流寇受挫之后,行军之法必然变了,虽然此行前途尽是坦荡之地,无法设防,但那些流寇历来行军打仗之时不按常理,我们还需要小心才是!” 大刀关一听这话,点了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旋即这大刀关冲着身边的护卫道:“你去发下命令,叫众军切莫懈怠,保持阵营!” 那人随即领命去了。 这一行又是过了半日,天边海路沉默,一轮夕阳弥留地照着整个海滨,此时所在的地方倒也还是一片坦途,只不过却是海湾地带,形如新月。兵马前行,马蹄铁踏在海岸的沙土之上,发出一层层的磨砂之声。 月光也开始泛白,照得那些持盾兵士颇有些疲倦之意。盾牌晃动之间,光芒倒也算是颇有些耀眼。 赶潮之海海水开始上涨了,一丝丝奇异的海草渣滓堆满了海湾的浅谈。 潮水停下之后,月色深白之后,这整个海湾之中,开始显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之间,海湾的南部苍穹之上升起了一缕耀眼的火花,那火花盛开在天穹之上,化为一朵五瓣之花。 秦炎生一见这奇异的烟花,顿时愕然,口中随即大喝一声:“前有流寇,众将士张弓提剑,以预不测!” 大刀关一听这话,也更是朝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听我军师之言,都给我披盔戴甲,睁大眼睛!” 大刀关此话刚一出口,夜色中更是猛然大亮,轰然之间,前方海湾的沙地之上隐隐有咆哮声传来! 秦炎生只听得远方黑暗之处咆哮声轰隆隆震响着,乃至于将要到得近前,只是却不见那流寇的身影,秦炎生一见此景,不觉暗道不好。旋即转头对那大刀关道:“敌军黑盔黑甲,隐于夜色之中难以撞见!速速叫我人马收紧,以不变应万变!”大刀关一听这话,心下已知其故,旋即厉声勒马朝着众军士喝道:“众将听令,收紧阵营,以待敌军!” 秦炎生随即也从怀中掏出一面银绿色的将旗,迎风一抖,旋即光芒一闪之间,旗帜在黑暗之中闪出阵阵耀眼之色,秦炎生旗帜右挥,则兵马之中瞬即化为两条长龙,军士呐喊之声大作,道:“左行军成刃!” 秦炎生再左挥银色将旗,那军阵中一阵耸动之间,呐喊声再次响起,道:“右行军成刃!” 秦炎生接着转身一挥手中银色将旗,喝道:“中路大军,破!” 秦炎生此话一出口,那一边的大奖大刀关一声暴喝,身边的两位先锋将左右而上,大刀关居于其中,三骑并驾,身后的中路大军化为三股,如尖刀直上。留下左右两军镇留。 轰然之间,黑暗之中白色的刀刃乍然翻出一层层雪白色的光亮,那光亮形如星光,流动攒射,须臾,于那混战之中,一股股猩红的血流散发出酴醾的腥臭味道。那流寇十分奸诈,竟然在此时所用的武器都是黑色的,暗中刺杀之时,竟然很难分辨其形状,更是难以判断其军力。 我神州将士分外英雄,横刀立马,目龇张裂,咆哮如虎一般,乱军之中倒也是有不少的流寇丧于他们手中,怎奈这流寇毕竟准备较为充分,战到后来,我军将士损伤毕竟较多,那大刀关身先士卒,一路狂战,虽是英勇,却也感到这流寇颇为顽固,一时之间身入军中颇有些像是沉入泥潭。 那秦炎生身有修仙之力,为防那军士的魂劫伤到自己,也不便驱马入战。但是斗得不久,只感觉那白铁之光越来越弱,便料得军马损伤颇有些惨重,乃是心头一紧,忽而朝着黑暗之中喝道:“将军速速立马回兵,切勿鏖战!” 那大刀关提刀又是将几个流寇斩于马下,与万马之中,耳力却是十分清醒,更兼传令兵的遥遥呐喊,心中早明白了秦炎生的意思,遂一偏头,便发觉自己已经是孤军奋战,到了此时,大刀关心知自己身负大将之职,决然不能如同莽夫一般将自己陷入包围之中,随即一声暴喝,大刀挥出,将身后之人砍倒下三个,立即勒马回头,轰然奔马而回,那腿下良驹更是奔踏如飞,竟然是用那翻动的马蹄将几个杀到前面的流寇踏得肚腹鲜血奔流,苍然倒地。 那些鲜夷流寇为了夜袭却早就是暗伏在此地,为防暴露自己,更是尽数埋伏下步兵,所有的马匹都藏在海湾不远处的山坳之中。因而那大刀关跨马回奔之时,倒也算是借了良马之力! 神州军马尽数回防之后,顿时收紧如盾,那鲜夷流寇虽然力图破开防守,但那坚甲力盾却并非如此易攻,那鲜夷流寇几波兵马轮番闯入,试图以强力避开防护,但终究一无所获,无法攻入,鏖战了几个时辰之后,眼见着东方泛出鱼肚白色,那鲜夷流寇的优势慢慢变小,便有首领下了急行军的撤军命令,当即收了兵马,行军神速,旋即消失无踪。 这一战之后,神州兵马虽然未有遭受致命的重创,但那中军却是损兵折将不少,左前锋死于流寇之后。整个中军更是丧生一千四百多人,而最最可恨的是,那鲜夷流寇却仅仅死去了三百多人,我军虽未遭受重创,但却是输了这场战役。一时之间,军中颇有些懊丧,那大刀关命令众人安营扎寨,再商讨行军破敌之策。 远处海湾的那只苍鹰,轰然朝着海湾飞来,乘着军士不备,叼走了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朝着那苍崖飞去。苍鹰也是许久未曾进食,叼着这只胳膊,胳膊之上还有半面铠甲绑着,难以剥落,这苍鹰一阵撕咬之时,却是不慎将那胳膊给扔下水去。 苍鹰迅即猛然飞起,朝着那胳膊追去! 却在此时,猛听得一句怒喝,道:“你这孽畜,敢吃我烈士之胳膊!”苍鹰眼中只剩下那只胳膊,还没来得及将胳膊叼起,整只苍鹰顿时被一阵狂风猛然撕裂,化为片片黑羽,缓缓下落。 循着这声音看去,却见云上一人乘着一面金简,眼中颇有些深沉哀痛之色。 这人正是陈一凡,他左手一招,沉入水中的那只胳膊被一阵黑风一卷,就升起在了半空之中。 陈一凡不觉叹口气,道:“却不知道我军遭遇了什么?” 陈一凡的一双眼睛紧紧皱着,遥遥看着远方那鲜血淋漓的战场,身子微微一正,按落而去。足下的金简金光闪动,颇有灵气。 “关将军!陈仙师回来了!” 传令兵进入军帐传此话的时候,那大刀关正在和秦炎生商讨军情,一听此话,大刀关猛然站起,正要叫这传领军呼唤陈一凡入内,却不料这秦炎生猛然按住大刀关的肩膀,道:“慢!” 大刀关颇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看秦炎生,道:“陈仙师回来,我们应当高兴才是,还不快快出去迎接?” 秦炎生谨慎地摇摇头,道:“关将军,这事情不奇怪么,这些日子行军的时候,他陈一凡前几日一直都不见踪影,昨晚上我们遭受敌军伏击,虽无甚大碍,但今日他却突然出现,难道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么?” 大刀关一听这话,倒是胸口一窒,不觉呆住了。 第八十章 海湾处,英雄战狂鲨 此时那苍凉的海湾边沿的海水正是涌流无常之际,当真如同人心一般。这愣在军帐帐前的万马统帅平海将军大刀关一听秦炎生的话,不觉停下了脚步。军帐中的气氛颇有些沉寂。 虽然平素里大刀关对兄弟从无怀疑之心,但此刻显然已经不同与往日,自己乃是千军万马之统帅,而兵马刚刚败过一战,心中必有些揶揄,此时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到整只王师。心及此处,大刀关黯然转回头去,冲着站在那里的秦炎生凤眼微睨,道:“军师,你确定方才你说的这番话有几分是可信的?” 秦炎生走到大刀关身边,轻轻挑开军帐,露出一丝缝隙,远远看了看等在外面的陈一凡,双眉紧锁,乃道:“这个我倒也不能确定,只是这陈一凡性子阴晴不定,我恐他做出些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啊!到时候再做防备的话,怕是就晚了!” 大刀关点了点头,沉声道:“可是这陈一凡仙法高强,难道还需要跟那鲜夷流寇勾结么?” 秦炎生面色不置可否,接着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看上次在那皇城中的一场斗神大战,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杀死那个鲜夷怪物!反而留了他一条生路!这不免有些让我们生疑!” 大刀关一听这话,口中也是“咦”一声,不觉回忆起了往事,道:“你这话倒也是不错,那次斗神盛会之中,最后那个鲜夷怪物倒是死在我的手上!” 秦炎生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今天这个陈一凡看起来倒是颇有些神秘莫测!他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似乎太多疑点!” 大刀关问道:“既然已经如此,那我们怎么办?” 秦炎生左右没有良策,于是道:“先把他迎进来,别让他起疑,之后的事情我们再谈吧!” 大刀关手下的传令兵立即接下了命令去传唤陈一凡,大刀关和那秦炎生热情的出军帐相接,众人行了一番礼仪之后,重又回到军帐坐了下来。 陈一凡刚刚身落战场的时候,见到那数百具尸体,不觉心中深有些痛意,因此才一坐下的时候就开始冲着大刀关发问道:“关将军,那战场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军遭受了重创么!”大刀关听得这陈一凡一进入军中就窥测军情,一时之间倒是面上一愣,心中对那陈一凡的信任不觉动摇了几分,接着却是一阵轻咳,扫了一眼秦炎生之后,转头对陈一凡道:“我军中伤亡是有,但是却没有陈兄弟说得这般严重……我万千兵马现在仍是气势振振,所有兵卒都等待一战!”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一喜,面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大刀关一看陈一凡的脸色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一时之间倒是让他的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这陈一凡究竟有没有投靠贼众,或者是他本来就是贼众的头子?大刀关一想到这里,心中又忽而觉得自己多疑了,当日那陈一凡将将军之职让于自己的时候,看不出来一丁点犹豫啊,他若真是流寇潜伏的奸贼,又何须让出自己的将军之位呢?而且这几日他突然这样消失掉,难道就不怕引我们生疑么? 想到这里,大刀关的心中一阵如麻,难辨其中玄机,乃道:“不知道一凡兄这几日去了何处?” 陈一凡一听大刀关关心自己的去向,不觉心头一暖,将这几日所经历之事一一讲了出来,那大刀关和秦炎生一边听倒也觉得陈一凡所说不像是假话,这陈一凡说到与那陈彻留宿于山中荒村的时候,秦炎生却是猛然顿住,随即眉间一动,忽而插口道:“不知道跟陈仙师共处一室的那人模样如何?” 陈一凡遂将那日丰臣彻的模样缓缓道出,这一说之间,那大刀关忽而一掌拍在一边的木桌上,喝道:“哎呀,那不正是我们要抓的流寇之主丰臣彻么?” 陈一凡猛然听得这话,不觉也是一惊,心道:“我虽然怀疑那人不简单,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是流寇之主!丰臣彻,陈彻?可是,可是就算是当日搏杀之后剩下的军士,他怎地能够夜行这么远的路?到达那个村子!”陈一凡想到此处,不觉为之一叹,暗道:“看来那人的意志倒是非同寻常!换做一匹普通骏马也需昼夜兼程才能逃到那个地方啊!” 陈一凡虽然想到此处,但还要确定一下,便对那秦炎生道:“军师可曾确定就是那人?” 秦炎生点头,道:“我确定,那人最为明显的就是一张苍白的脸,和那一双三角眼!” 陈一凡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所以这也是我怀疑那人的地方!” 秦炎生一点头,转而对陈一凡道:“仙师现在还能否找到那人?”陈一凡微微一愣,摇头道:“我想那人竟然连夜逃窜,必然不会留在村中了,至于他到底会去向何方,我却是不知道的!” 秦炎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营帐门帘忽然一动,接着一名传令兵闯了进来,冲着三人行礼,道:“将军!我军中有一百夫长前来拜见将军,说有军情想报!” 大刀关一听这话,挥手道:“叫他进来!” 紧接着那门帘被掀开之间,众人只觉得一股咸湿的如同海风一般的味道从门外灌了进来。众人惊诧之余,看到来者身披鱼鳞甲,头戴银盔,面如白雪,形体舒展,整个人形如一条白鱼一般。 大刀关一见这人的模样,便晓得这人擅长水战,于是一挥手道:“你有何种兵情要报?” 那人微微行礼,道:“在下乃是偏将军帐下一寂寂无名百夫长张腾海,昨日经那一场大战,我特来请缨!” 大刀关一抚长须,道:“哦,你要请缨,请什么?” 那人又是抱拳一拜,道:“我还要九百水军!” 大刀关一听这话,旋即为之一愣,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竟然想在这一瞬间以一句话化为千夫长,心道:“这人野心看来不小,但在我军中历来有军规,战中有功者方能请赏,他这里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竟然敢无寸功便来请赏,胆子也是够大的!”但是大刀关对自己的部下历来是有仁有义,便也没有怒斥其狂心,而是继续问道:“你凭什么要我九百人马?” 张腾海道:“我王师虽有兵马数万,但是在我看来,多是步兵,少有习水之兵,而今我们与那流寇的流窜之地越来越近,倘或他们流寇从那海上袭来,我等除了拒步兵作海防之外,更要力图打造水师主动攻击!不能让那流寇横行于我神州海域,而且只有一只精良的水兵,才能在海上长途奔袭,我们皆知道那流寇的聚集之地天渊岛与我海疆相差约有七百里,此等距离放在陆上倒也罢,但若在海上,我们必须训练出一只精悍水军,直达那些流寇的老巢!” 大刀关尚没有开口的时候,却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好!”紧接着这秦炎生也是忽而跪倒在张腾海的身边,冲着大刀关道:“将军,此人张腾海雄姿英发,气势无双,我们定要相信他,我也要帮他劝到九百兵马!” 大刀关一看军师也在相劝,不觉心中有所动,但是还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候,这帐中忽而传来一阵笑声,众人侧脸看去,却见是陈一凡。 陈一凡笑对张腾海,道:“你这样就像空手套取九百兵马,也显得忒容易了一些,关将军所带领的乃是王师,岂能这等儿戏?” 张腾海脸上并无恼怒之色,转而对陈一凡道:“仙师乃是异士高人,却不知道仙师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告诉我!” 陈一凡不语,轻轻站起来,接着讲站在大刀关身边的那名传令兵召唤过来,在他耳边细语一番,那传令兵又将这话转给了大刀关,大刀关听着听着,脸色开始由凝重变成了豁然开朗,听到最后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么办!” 辽阔的蓝色海面深入到了云天之下,海湾处那浅浅的一脉低山之上,军队正是驻扎在此,此时军中的半数千夫长和百夫长尽皆立于此处,眼神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陈一凡笑着对张腾海道:“你可做好了准备?” 张腾海面上气势不减,道:“自然,不过就是三百里而已!” 陈一凡笑了笑,道:“我是不会救你的!” 张腾海道:“我岂会要人相救?” 陈一凡笑容一落,忽而之间手中挥舞,顿时一股巨风从那海湾的水面上拔海而起,这款巨风气势颇有些汹涌,一时之间让这山梁上的众将士无不觉得骇然。 陈一凡凛然于空,手中一招,旋即那巨风奔向了张腾海,一瞬之间竟然将他整个身子卷起来,轰然之间朝着远方的海面奔去,一瞬之间就只剩下一个点,最后那个点缓缓落到了水面上。 陈一凡在空中朝着大军喝道:“三百里,等他游回来的时候,你们服不服!” 这时,山上众将喝道:“服!” 陈一凡微微一笑,道:“服了就好!” 张腾海此时的身上穿着一件贴身的鱼鳞皮,身形颇为矫健,于那海浪之中搏击着,心中冒出了昔年父亲交给自己的三个字:“游过去!”这边是幼年最深刻的记忆。而今虽然长大的了,但却仍然记得。口中含着一颗渔民家族代代相传的神符,他一个猛子扎进蔚蓝的海水之中,朝着遥远的海湾游去…… 目光尽头,那海岸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张腾海自幼在那海中翻腾,少年便被称作“白龙王”,此时的他更显得十分有灵性,在那水中快而不乱的游动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眼光尽头出现了一线山脉。张腾海擦一把脸上的海水,心中一笑,道:“就快了!”接着又翻入海中,阳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照在他发白的皮肤之上,其身形更如同一条银鱼一般。 只是从那天空看去,此时的海中似乎还不止这一条银鱼。 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游了过来的,是一条银色的……鲨鱼。 张腾海蛙行很久,此时身体中隐隐有了些许疲惫,于是便准备翻身换个姿势,却不料就在这时候,猛然卡看见一只银色的鱼鳍如同一条利刃一般朝着自己滑了过来! 只要是海边渔民,又有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腾海心中一动,猛然间一个闪身,轰然海浪骤起,让他平行翻开了几尺的距离,只是这一刻他的手中对了一把匕首,海民潜水的时候,身上都会携带这种匕首。张腾海虽然已经是王军的将士,但这样的习惯他从来保持着!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就是渔民,他从未忘记过他的理想,就是眼前的这片海。匕首的白光一阵翻动,照亮了张腾海往日于那鲨鱼搏斗的时候胳膊上的伤口和胸口的刮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轰然之间,浪花又涌了过来,水流奔袭之间。张腾海竟然如同一条海豚般从那水中射了出来,一道美丽的如同弯月的弧线耀过海面,而那只翻着雪白肚皮的鲨鱼也在他的眼下暴露无疑。 张腾海此时已经落到了鲨鱼背后,但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任何机会,鲨鱼攻击人类的时候,它的尾巴起着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在撕咬的时候,鲨鱼就是靠着摆动尾巴的力量将人的骨肉分离开来。 张腾海猛然扎进了水中,那鲨鱼整个身子又翻了回去。张腾海瞅准了时机,猛然贴着那鲨鱼的肚子游过去,但是他的匕首却并没有朝着鲨鱼插去,而是游到了鲨鱼的肚皮之下后身子猛然翻起,从怀中掏出一挂绳索。 这正是渔民海中寻珍珠的时候所随身携带的身子。 绳子从张腾海的手中翻出之后,猛然结为索套,就势往那鲨鱼的脑袋上猛然套去,这一套之间,鲨鱼顿觉危机,即刻身子猛然一翻,张腾海也随着跌进海中,只是他的手却仍然没有松开那绳子。 鲨鱼一见自己被俘,转身就朝着海中深处扎下去,似乎是想要把张腾海引到深海更深之处憋死。但张腾海心中早有了计较,身子游鱼一般竟然如同水蛭一般贴着鲨鱼的后背,更是一只胳膊圈住了鲨鱼的脑袋,紧接着拿起手中的匕首轰然之间从那鲨鱼的牙龈之上,竟然透骨一般穿了过去,更从另一边的脸腮之中拔了出来。 鲨鱼哀鸣一声,顿时鲜血狂冒,一时周遭的海水都变色了。 张腾海却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绳子打上了匕首两边的死结,并用另一只匕首将那匕首卡住,这样卡住却也有几分技巧,刚好插入鲨鱼的裂骨之中,再难以拔出。 对于张腾海来说,每一条鲨鱼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鲨鱼还想要往那深海之中钻进去,却不料这张腾海猛然一拉绳子,鲨鱼吃疼,值得抬头而起,过不到半晌,这条鲨鱼就回到了海面之上。 张腾海擦了擦脸上,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汗水,接着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海岸,笑了笑,拍了拍鲨鱼的后脑,道:“你这小家伙,可是累死我了!” 那鲨鱼企图又要转身,结果张腾海又一拉动,鲨鱼只能再次乖乖向前了。 达到海岸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那军师秦炎生更是脸上失色,紧接着没有理会众人,忽然之间跨马而上,驰骋下坡,三两步就到了张腾海的身边,而张腾海也是刚刚将那鲨鱼身上的绳子解开,放了鲨鱼一条生路,那鲨鱼猛然摆尾而去,后怕不已,唇边的血丝流淌成两条鲜红色的线条。张腾海做完这一切,乃是微笑的回过头来看着秦炎生。 秦炎生猛拉缰绳,立马停住,紧跟着落马之时险些有点站立不稳,一路冲到张腾海身边,还没说话之时就一把抱住了张腾海的胳膊,紧接着用力摇了几摇,喝道:“你是个英雄!”声音颇为铿锵有力。 张腾海一听这英雄二字,再一看秦炎生那充满着丰富表情的脸,心中一热,旋即握拳道:“我本海中渔民,一切皆要感谢军师栽培!” 而身后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马之中,哗声大作,那大刀关分开众人,手中持着烫金的印绶,大踏步走上前来,将那千夫长的兵符示于众人之后,堂皇地交给了张腾海。张腾海面上十分激动,旋即便跪拜谢恩。 这一拜之后,身边的人都围上来了。 是英雄,则必然引人注意。 秦炎生此时却远离了众人,在那人群之外,看着张腾海的背影,心中暗暗生出一句话:“他日这人,必要为我所用!” 当日当时,军中顿时盛传开了,张腾海也被称作唯一一个鲨鱼王!而他的千夫长旗帜,也与众人不同,其上图案乃是一人跨鲨行于海疆之景。 陈一凡悠悠然坐在那除罪金简之上,在那云端看着海湾中这样万马攒动这的场景,不觉也笑了,旋即想起方才海中血腥的一幕,再一看看当日村中看到的那个陈彻,喃喃自语道:“他们鲜夷流寇纵然有几个坚韧之人,可是其魄力,又哪里比得上我们神州这等英雄?” 第八十一章 鸳鸯阵,铁血作海杀 天和海的一头,两只海鸥并着翅膀从海湾浅浅飞过,翅羽破风无声,倒是将那海湾中的热闹衬得更加明显了。 陈一凡于那云端远远眺望这双宿双栖的鸟儿,不觉心中有所感悟,只是面色轻轻一沉,不言不语,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他的整个人倒是显得颇有些寥落和沧桑,与那初出南极剑门的陈一凡倒是多了几分差别。 那边张腾海即得了九百人马,大军喧闹一阵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大刀关为庆幸军中有这等奇才而高兴的同时,却是眉眼一动,又开始觉得有些担忧起来,这海上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陆地上的问题呢?总不至于让我数万人马尽皆化为水军吧?此时在这个海湾里并非驻军练兵之地,就算是要练出海兵,也需要按照行程去那舟山神岛附近的洱海原驻扎。而后在洱海原练兵。 那现在军中要解决的,倒主要是陆兵问题。 对于这一带地区来说,那些流寇不止水兵优势,那沿海海岸的优势也是相当的明显。如此想起,这大刀关倒是面上多了一些忧色,回头看去,却见军师秦炎生正眺望着人群中的张腾海,似乎他心里倒在想些什么。 大刀关扭头对秦炎生喊了一声。却不想这秦炎生竟然恍惚间没有回答。大刀关一愣,再喊了一声之后,那秦炎生才会转头来,道:“将军唤我何事?” 大刀关道:“海上有这等猛将,想那灭流寇之事绝然有成,只是今日我们还需要考虑陆战兵士的问题,昨日那一战,流寇虽然并未撼动我等根基,但鲜见其力量不可小觑!” 秦炎生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流寇贼种,战中多有随意之性,我等乃是天朝大军,犹如人熊战野蛇,我们虽然体积庞大,但却并不灵活,若那流寇常常使偷袭,夜袭,如同蝼蚁,用那蚕食之法,这对我等来说,倒也的确是个威胁!”秦炎生话讲到这里的时候,陈一凡已经乘着除罪金简落到了一边。 秦炎生看了看陈一凡,一时口中哑了。 陈一凡看着秦炎生道:“秦军师为何不继续讲下去?” 秦炎生一听此话,口中轻轻一咳,向那大刀关使了个眼色,大刀关点了点头,秦炎生随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我倒不是不想讲,只是这讲出来之后,陈仙师可有妙策?” 陈一凡看了看秦炎生,笑道:“你不会就因为我年少瞧不起我吧?” 秦炎生却不避讳,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历来修仙之人都不食人间烟火,不管黎民之事,整日静坐玄思,或者烧香礼神,哪里会有闲心看着人间邦国之乱,管这人世间的排兵布阵之法?”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心中微微一愠,转而昂头对着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秦炎生道:“难道你这茅山后人就不是修仙之人么?” 秦炎生淡淡一笑,道:“自我茅山衰微之后,我便已经下了入世之心,虽然尚有修仙之意,但却并不强了,我倒是觉得活在人间会更加快活!再说,你可知这世间千百年来,已经少有成仙之人了……所谓成仙之路,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骗局!所以我日间更多是看那治国用兵之书,研究纵横经略之术,现在的我就算不是茅山道士,却依然能做一良才行走江湖!” 陈一凡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个秦炎生是在讽刺南极剑门中的道家弟子不问世事之意。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愤怒,不觉道:“我南极剑门师尊太真上人曾有过这样的话‘倘或我等以修仙神力入世,则易造成人间大乱’所以我等才少行走于人间!只是不想引起大乱而已!” 秦炎生笑了笑,道:“大乱,大乱,说得轻巧,你们又能引起什么大乱?就算是将军符交给你,你又能带多少兵?” 陈一凡一看秦炎生那傲慢的神色,一时之间少年傲然之色挑然而起,喝道:“给我五百甲士!看我不用自身法力,能不能对付那些流寇!”此话一出,陈一凡脸上正气凛然,倒是果真有几分魄力。 大刀关一见二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又恐陈一凡若果真恼了,发起怒来若灭了秦炎生,则军中便损了一员军师,生恐这样会乱了军心,于是乃在一旁和旋道:“二位二位,权且打住,你二位都是我军中将才,秦军师能带兵,陈仙师能降妖,要是上次不是陈仙师降伏了那海上妖物,估计我们初出皇城第一战定然不会得到大胜,那些流寇早就被那些妖物带走了!” 陈一凡面色不变,道:“关将军,你就不用从中斡旋了,我陈某人既然说了此话,则必然要做出个样子来!免得让某人给看扁了!” 秦炎生哈哈一笑,道:“想要我不看扁你,你就果真拿出些才干来吧!”话毕,这秦炎生将那日晚间王军遇袭之事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了陈一凡,而后秦炎生对着大刀关道:“我就权且越权,向将军借一千精兵匀给陈仙师,不知道将军允不允许?” 大刀关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若如此……便这样吧!” 陈一凡行礼,道:“好,我愿为万马先锋将,立此志,不胜不回!为我神州王军开路!” 军情紧迫,这陈一凡旋即就结人马,大刀关命军中工匠速造一三丈长旗,旗上书“奉天讨贼,廓清环宇”,更在八字之中用丹朱书上一个“陈”字,而后赠予陈一凡。 陈一凡拜谢恩情,道:“我陈一凡既然做了开路先锋,必然不会让关将军失望的!” 大刀关握着陈一凡的肩膀,只是猛然摇动,千言万语,尽数化于面中无形之间。 海湾的海风又起了,陈一凡的一千兵马早就赶在前头,陈字将旗海风中猎猎作响。旗下各路军士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一凡,这一路行了有五十里之后,军中稍作歇息,陈一凡将那领路将士招到帐中,细细问了一番,方晓得这鲜夷流寇尽是依靠散兵之力。 散兵?散兵! 陈一凡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不觉缓缓站起走了出去,站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之上眺望远海,但见那海上的波浪一层层席卷而来,海风扑面,十分清爽。 陈一凡看着看着,忽而想起了往事,那日他与陆云,法贵等人初到七天仙子峡的时候,那植物之阵不也是此等景象么?一层层扑面而来,刚柔并济……对!鸳鸯阵,就是鸳鸯阵! 陈一凡心中不觉大喜! 他们是散兵,我便也以散兵破之! 心中顿时如那海面一般宽广无比,陈一凡豁然而起,直直如风,心中急切之处,都不愿择步回到营帐中,却是御风而回,即刻一声令下,所有带兵部将尽皆集合。 陈一凡寻于众人之前,喝道:“流寇以散兵对我,想要以乱易整,而我等若是兵将越集中,必然损失越大,今日我将要训练出奇兵相对!此兵阵名作鸳鸯阵!” “呵呵,鸳鸯阵?还尼姑和尚阵呢!”此时忽而军中人笑言。其实军中还有不少人都不太服陈一凡这个所谓的仙师。 这陈一凡何等人物,修仙之人七窍皆开,此话自然听到了耳中,接着怒目而视,喝道:“来人,将那人给我拿下,斩首示众!” 那军中本自笑话之人一听这话,顿时骇然,跪地求饶不止。陈一凡心中虽有饶恕之意,但却想到现今时间紧迫,若不杀之以正军威,如何才能速速将军中之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想到这里,只能双眼一闭,愤然将那杀令丢在了地上。 这一着,顿时让所有人望那陈一凡的目光都变了,变得有些恐惧和胆寒,只是这个少年的表情在此时也隐隐多了几分威严。 陈一凡朝着大军,喝道:“我知道军中之人对我多有不服,但我在此立下军令,你们若听我言,不胜,则尽管取我性命!”陈一凡此话一出,整个军中更是为之一振。 陈一凡更是傲然立于军前,喝道:“所有百夫长将军中力大者召到此处!” 陈一凡此话一出,顿时便有百余人走到了沙滩之中,陈一凡放眼一扫,接着道:“你们这些人,给我摔跤!” 那些人一听陈一凡这话,不觉面面相觑。陈一凡冷哼一声,道:“还不快动手?” 轰然之间,所有五大三粗的汉子尽皆动起手来,约有一刻过去,沙滩上便有五十多名勇力壮汉出现在了陈一凡的面前。陈一凡冲着所有的壮汉喊道:“你们的肉,和铁相比,哪个硬?” “肉!”“铁!” 这壮汉之中,答案各有千秋。但壮汉之心也壮,说肉比铁硬者毕竟是多数。 陈一凡喝道:“来人,将那说肉硬者给我找出来!”一时之间,大汉群中不觉哗然,但军令难为,那些人还是站了出来,谁都不知道陈一凡要干嘛。陈一凡看着那些肉比铁硬的大汉,道:“你们,便是我大军之墙!每人赏赐白银三十两,精兵铠甲一副,黑铁盾牌一副!” 那众位大汉一听这话,顿时个个喜笑颜开,拜伏在地。 此一刻,便有四十大汉入围。 陈一凡继续道:“将军中最善弓弩者,最善枪刺者,最善夜行者给我通通找出来!” 此令一下,迅速传达到营中,不一刻,各种兵将分堆聚集。 陈一凡身子腾然而起,踩在帅旗之顶,海风过处,身子伟岸非凡。陈一凡冲着聚集的大军道:“自此时起,我给你们五刻时间,交给你们一种阵法,务必给我学会。这不只是为我邀功,更是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那流寇奸猾无比,也多有骁勇之人,我们务必出奇阵方能制胜!” “是!”营中将士尽皆嘶喊道。 陈一凡旋即布阵,道:“为首者,诸位壮实汉子,持黑铁盾作我千军万马不倒之墙;为二者,诸位夜行军士,做我千军万马之灵气之眼,窥探敌情;为三者,诸位枪刺高手,自那盾牌之间的空隙之间谋夺流寇狗命;为四者,则应是弓弩强手,弯弓射贼,以灭其气势,那些身弱者,则于最后持短刀,背负羽箭,以助我弓手!” 这营中军士一听这话,尽皆喝彩起来。 陈一凡却仍未止住话头,道:“此一阵,乃是我大阵,而对方乃是散兵,倘或成乱军之后,我等应该怎样变阵?” 帐下众人皆是细心倾听陈一凡所说之话。 陈一凡却是双目一凛,赫然左手一招,黑风翻滚之间顿时将远处海滩上的一块滚石给吸到了手中,但见黑石刚硬,颇让帐下军士称奇。 陈一凡不发一言,赫然将这滚石抛于地下,紧接着有唤起细沙倾入石头,那沙粒虽细却无法侵入石头之中。陈一凡道:“你们看,这沙粒虽是三军,却无法倾入我石头之中!可见只要我军阵硬实,就算那沙石再怎么细小也难以侵入!” 帐下兵士尽皆叫好。 陈一凡面色不变,又一使劲之间,整块石头顿时轰然碎裂,那些兵士奇怪地看着陈一凡,陈一凡笑道:“你们且细细看那沙粒!” 众军士看去,却见沙粒仍在往那碎石堆中窜去,窜了一会儿之后,陈一凡略施法力,整块岩石又合拢来,顿时将所有的沙石都咬住了! 这一着,顿时让军中之人惊呆了。 陈一凡笑对众人道:“大石头化为小石头,而后将那些沙粒和而咬之!这便是我这鸳鸯阵之化阵,遍地开花,而后合围大瓮,瓮中捉鳖!” 这一刻,所有的将士都明白了。 午后,整片先锋军阵中杀气腾腾,千军一合,瞬而散开,各成阵势的时候,铁盾围抱,盾中长枪弓弩散射而出……众将士从未用过此等战法,一个个心血澎湃,练得起劲,却只是用了四个时辰,便在对练之中看出了效力。 陈一凡看着这一切,颇有些欣慰地笑了。而他的目光朝着行进深处的路途看去,他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而陈一凡遥看着附近的海域,在那波涛起伏之中,隐隐发觉了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呵呵,是那张腾海,正在做海兵练兵之法。 苍鹰划过长空,大鱼畅游水底。一轮苍凉的落日遥遥坠落在了海的尽头,随着夜色的降临,陈一凡的目光却开始隐隐发亮。陈一凡看着帐下杀气腾腾的兵马,悠然道:“我虽不能亲身杀敌,但我却有我自己的脑子!”想到此处,陈一凡不觉颇有些自豪之感。 行程到了一半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海滨滩涂之上,此时的天空全黑了,乌云一层层遮盖了所有的视线。整个世界,所有的人如同沉入了墨汁之中。 但是那兵马却并没有因此止住脚步,仍然朝着舟山神岛为目的地,赶夜色行进而去。 轰然之间,一声爆响,五瓣烟花直入苍天。 来了,那些如同野兽一般潜伏在夜色之中的流寇…… 他们将全身染成黑色,以为这样就可以遮住自己的罪恶…… 如同滚将而来的大水,轰然之间从滩涂各处冒了起来,一群群涌向神州王师。那一千个陈一凡带领的先锋兵将。铁马金戈,一时间轰鸣乍然作响,是黑铁之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那长着粗壮足以撑天的胳膊给聚拢来,轰然之间,水泄不通。 紧接着是枪尖刺破海风的声音,锐利的枪头发出雪亮的光芒**一片黑暗之中,间杂着那些可以捕风捉影的眼睛,他们的口中喊出:“左!” 于是枪尖刺向左端。 而位于战团之后的,则是那刷刷刷射来的弩箭和羽箭,万千细影尖锐如刺,射入那些黑影之中,顿时哀嚎不断。 流寇乱了,他们找不到王师的缝隙和缺漏之处,他们无法攻击到王师的软肋,于是它们化为散沙,意图搏命,但与此同时,王师军阵大变,一时间化为百来个小阵营。 黑盾作墙,长枪杀出…… 如同霸王蟹之于小虾,刺杀之间,那些小虾们完全失却了方向和中心。 溃不成军,崩裂瓦解。 而远方试图流窜逃走的流寇们,则被那海中蛟龙张腾海尽数缚住了。 夜战,不知止于何时。 淡淡的,朝霞像是一多美好的花,开启在天际。 滩涂上,横陈的尸体经过清点,流寇卒五百人,我王师丧三人。 众将在军帐中得到此消息的时候,一位百夫长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见陈一凡面容含着,于是只是“咯”了一声便压住了。 陈一凡看了看众人,道:“你们想笑就笑吧,别看我脸色!” 于是轰然之间,整个阵营中传来大笑之声,一时之间颇有些震撼。 而陈一凡目中无色地翻动着桌上的一个精致的木牌,但见木牌之上写着五个字,先是用楷体写着的“南宫”二字,紧接着之后出现了花体绣字:李甜儿! 是李甜儿,她来到过这里,或者说她跟这些流寇有过接触。陈一凡赫然了。这木牌正是自那战争中的战利品中得到的。 陈一凡有些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却听得一阵苍凉的笑声穿过了军帐扑面而来:“哇哈哈哈,我的仙师看来也有军师之才啊!” 第八十二章 赏军功,将士饮水酒 招潮蟹开始一团团涌动起来,争夺着滩涂上的食物。晨光掠过海面,遥遥照亮了海湾,眼看着军帐中所有战胜之后的军士们脸上的欢颜。大刀关不觉十分欣慰,对那陈一凡更是多了刮目相看的意思,不一会儿,海上也传来捷报,张腾还跨海截杀鱼皮船百来条。 这鱼皮船乃是鲜夷流寇行走于海疆烧杀抢掠的时候所用的轻捷小艇,艇上绷着整张鲨鱼皮,一条小艇能装载大约三到五人。此一役那些流寇便是乘着那些轻捷小船来到海滨的。大刀关左手牵着陈一凡,站在帐前,眼见张腾还出海而来,再报战果。大刀关心中顿时更是一阵大喜。 张腾海大跨几步,即刻奔到了大刀关面前,大刀关拉起张腾海,接着冲着张腾海和陈一凡道:“你们二人便是海上陆上两个霸王!日后我王师南定海疆,必将有所大成!” 大刀关话音未落之时,陈一凡却似耳边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便有“张兄弟,这回你可是给我们长脸了!” 陈一凡转头一看,正是军师秦炎生,但见他大步上前来,却并没有理会陈一凡,双目直直看向张腾海,张腾海见军师如此,便只能松了大刀关的手,冲着军师抱拳道:“多谢军师挂念,一切更要谢谢军师的栽培!” 大刀关满面笑颜地看着自己的军师和爱将。 倒是陈一凡看着秦炎生的模样,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秦炎生对这个张腾海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 果如陈一凡所料,不久,那军士挽起张腾海的胳膊,道:“我知你们水军日日浸泡水中,寒湿之气常常浸入身体,鉴于此,我便命令部下加急奔赴近处城镇,热酒敬英雄!”秦炎生话毕,更是令下,道:“上美酒!” 此话一出口,但见帐旁两名甲士抬着一缸好酒走上前来,于其中一位走到近前,便揭开了酒缸的盖子,刹那之间,顿时香气扑鼻,一时之间,军中喜酒之人不觉都喝彩起来。 那张腾海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秦炎生,道:“军师知遇之恩,我张某人必要报答!” 陈一凡一看那张腾海动情的眼神,再一回头看到自己身边恍若无知的大刀关,顿时心头一紧,似乎这个秦炎生正是在收买这个张腾海!!而那大刀关性子耿直,竟是全然无法看出来。 军师笑看着张腾海,便亲自拿来一个瓷碗,就势在缸中舀了一大碗,旋即递到了张腾海手上,道:“张将军,美酒尚温,饮了它吧!”张腾海此时的心情已经兴奋到了极点,即刻扬手之间,便只剩下空空的碗底。 秦炎生笑看着这一切,却更是朝着张腾海身后的众将喊道:“美酒,需要每位将士一杯,然而我们此行仓促,只得了一罐!但此刻,我已经有了计较,张将军手下每位军士都可以得饮美酒!”秦炎生此话一出口,更是来了几位甲士,竟然扛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出来,这水缸足可盛装三人。 那水缸被甲士放到地上之后,众人只是觉得奇怪。水缸中慢慢一缸子,似乎并非酒水,秦炎生冲着众人一笑,道:“酒水早就是没有了,此缸中只是一缸子淡水,是我们行军途中留下来的!”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更是愕然了,不知道秦炎生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秦炎生接着对身边两位甲士道:“还不动手!” 说话之间,那两个甲士迅速走到那一坛子美酒之前,将那美酒扛起来,紧接着尽数倒进了那一缸白水之中。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愕然了。 秦炎生却是面色不变,笑着对所有人道:“我们大军得胜,绝非一人之功,乃是千百将士之功,美酒虽少,大可兑入君子至情之水,凡我军中之人,每人一碗!”说到此处,秦炎生更是拿起一个碗,走到水缸之前,伸手入水,旋即舀出一大碗,畅饮而尽。 这一瞬,所有人先是一愣,继而全都明白了。 不觉高呼起来!军中一片沸腾,而那几位甲士更是木桶入缸,挨着每一位将士都是一碗美酒,美酒虽淡,所有将士的心中却是异常温暖。 此时在那张腾海的心中,秦炎生实在是一个世上难得的主子。 陈一凡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而去看大刀关,却见大刀关的表情十分欣慰,陈一凡不觉心头一寒,看着此时一呼百应的秦炎生,他的心中隐隐透出一丝不安。 众军赏罢,陈一凡和大刀关以及那个秦炎生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军帐中。 这时候,三人沉默了,陈一凡是心中有事,大刀关是喜悦到不知道从何说起,而那秦炎生,则是有些疲累。过去了良久,,忽而只听得大刀关厚重的一声叹息,紧接着走到了陈一凡面前,抱拳相向,双眉之间多有愧色。陈一凡看了看大刀关,道:“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大刀关面色涨红,却是忽而不发一言,猛然跪在了陈一凡的面前。 陈一凡顿时大骇,忙是上前几步抬起大刀关的胳膊,道:“关将军这是为何?” 大刀关抱拳苍然道:“我关某人乃是无义之人,昨日陈仙师初到之时,我竟然有怀疑之心,以为陈仙师与那鲜夷流寇有染,我真是瞎了一双狗眼!企望陈仙师受领我的谢罪之心!”大刀关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那站在一边的秦炎生眼看脸上挂不住了,也跟着跪下来,道:“这等子事情,却是我惹起来的!我也应当谢罪!” 陈一凡忙又去抬那秦炎生,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自己也跪了下来,道:“两个兄弟既然肯出此言,则必然是对我这人放心,我怎会耿耿于怀!你们快起来吧!” 大刀关喝道:“我身为将军,战于阵前,竟然连自己身边的将士都有所怀疑岂不是愧对我王军!陈仙师不领我等罪意,我等绝然不起!” 陈一凡胸中又是一热,道:“你们的歉意,我领了!”转瞬间,心中却又是一寒,那大刀关乃是耿直之人,怎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便知晓了几分,这一切定是拜那颇有心计的秦炎生所赐。 陈一凡想到这里,更是看了那秦炎生一眼,秦炎生只是低头不语。 陈一凡忽而苍然一笑,道:“秦军师,你把这个世界看得太清楚,就不怕把这个世界看变了么?” 第八十三章 千军马,弃仙师一凡 蓝色如洗的海水辽阔而遥远,海鸟飞翔在云水之中,更有潮水掀动海风卷起了军帐的帘子。阳光一时间照亮了整个王师驻扎的海湾。这一刻的军帐中,三个人是沉默的。 秦炎生听罢陈一凡刚才所说的话,却是面色不变道:“我之所以要看得清楚,乃是因为我为一军统帅军师!若不小心行事,让我大军陷入困境之中,我该如何是好?” 陈一凡一听此话,笑道:“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知道这军中统帅并非你一人!!而真正的统帅也绝非是你!”陈一凡此话一出,却是颇有些狠劲! 那秦炎生一听此话,赫然愣住了。一双眼睛怒视着陈一凡,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陈一凡不理会秦炎生却是转过脸去,对那大刀关说道:“臣,仙师陈一凡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关将军纳许!” 大刀关见空气骤然变得十分压抑紧张,心中不觉有些惶恐,忙道:“仙师有何话,都说来!只是却万万不能伤了弟兄们的和气!” 陈一凡不抬头,却是咬牙继续说道:“对不起,我的请求恐怕就是会伤了弟兄们的和气!更何况,我从未把某人当过兄弟!”大刀关一听此话,心中顿生疑惑,道:“仙师到底是个什么请求?” 陈一凡一听此话,忽而挺身而立,紧接着嗓音十分厚重,指着秦炎生道:“今日我要请求将军罢免这个军师秦炎生,此人狼子野心,在我军中笼络人心,若是今日不除,日后必是我军中大患!” 大刀关本是耿直之人,一听此话,心中颇有些疑虑,面上尴尬地看了秦炎生一眼,对陈一凡道:“陈仙师此话从何说起啊?” 陈一凡走到秦炎生面前,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秦炎生,接着冷哼一声,道:“起初的时候我倒是的确没看出来,此人城府极深,今日我却将一切看清楚了,关将军,你可知这人在军中的威信已经几乎大过于你?” 大刀关一听此言,顺口道:“哦?有此等事情!” 陈一凡握拳道:“不错,那日我回营之时,见到两个士兵在处理战后的尸体,隐隐听到一人说‘哎,那关将军除了带着我们一通乱砍,似乎也没什么本事啊!’,而另一个士兵则说道‘不错,我倒是觉得那个军师秦炎生看起来仪表堂堂倒像是一个英雄一般,而且上次风流驻一战,更是让我军士气大振啊!’另一个士兵又道:‘你听说么,这次之所以在此处落败,乃是因为军师所出的主意没有被采纳……” 一旁的秦炎生一听此话,旋即怒喝道:“陈一凡,你切莫血口喷人,我秦炎生何时说过这等昏话?那日的一场战斗,我也是万万没料到的!大军有难,我怎会说出这等猪狗不如的话来?贬将军以自立?” 陈一凡一听此话,道:“悠悠之口,若是没有人说出此话,那些士兵也是万万不会到处乱传的!”秦炎生看着陈一凡镇定自若的表情,心头一阵大怒,喝道:“陈一凡,难道我姓秦的有愧与你么?你为何这等辱我!” 陈一凡面不改色,道:“你并不愧对于我,但是我对你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感!自那日斗神大会开始,直到现在!你的城府都让我感觉害怕!” 秦炎生此时已经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我秦某人,生就是如此,到死也是如此,改不了了,你又当如何?好吧,你不过就是不想让我来当这个军师,也罢,不过就是如此,我身为神州男儿,在何处不能对付那些流寇?只可恨我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却被你这个修仙练道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给贬得一无是处!”秦炎生此话一出口,手中更是立刻便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军师印,紧跟着疾步上前,就将那军师印放在了大刀关面前的桌上,更是愤而道别道:“这军师我不做了,谁愿作谁去!”紧接着,秦炎生头也不回地就往帐外冲去,谁知还没走远便听到大刀关一声怒喝:“我乃是一军主将,我不准谁走谁就不准走!” 秦炎生刚刚掀开帘子,不觉愣在了那里,一边是因为那大刀关的怒喝,还有一边则是因为: 远处的驻扎千百军士的沙滩之上,此刻约有千人跪伏在地,而浩浩荡荡的声音从那些跪伏的人中传了出来。 军师大才,不可离开! 军师大才,不能离开! …… 那声音极为洪亮,一时之间充满了整个海湾,震得那远方的海鸟都乱蓬蓬飞了起来。原来方才有传令兵去那军帐的时候目睹了一切,便回来将此事禀告了众人。那些人有感军师之恩情,便决定前来留住军师。 这一瞬,秦炎生愣住了,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紧接着却是整个身子跪伏在地上,道:“诸位将军,诸位将士,我秦炎生初为军师,所作之事多有错处,诸位愿意留下我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倘若我留在军中,必然使我军中将相不合,日后恐为大患!我本是神州子民,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我大军陷入此等境地?” 秦炎生此话说得倒是十分悲壮苍凉,字字都似发自肺腑一般,说到动情之处,更是猛然朝天一呕,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热血过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真的是心痛,哀到深处了么? 这样的热血,无不摧人肝肠啊! 一时之间,这帐下所有的将士都怒了,随即朝着那将军营帐中吼道:“陈狗贼!你给我滚出来!”秦炎生一见惹怒了大家,却是故作好人道:“大家切勿这样,我秦炎生承受不起啊!”说到此处的时候,更是鲜血长流而出!这时候,众人的愤怒尽皆点燃。更是冲着军帐叫嚣了起来。 陈一凡一听外面的叫嚣之声,心中不觉大恸,转而一把掀开帘幕,朝着外面的军士喝道:“你们的将军是关将军!他才是你们的主子!” 那大军却是接着道:“关将军是我们的主子,但那秦军师却是我们的军师!” 陈一凡看着那些面上写满忠诚的将士,一时哑然了,就在这时候,更是一股大的起哄声传来:“陈狗贼,臭道士,快滚开!”这一刹那,陈一凡愣住了。 在那些叫嚣的人群中,竟然连自己的兵将都有,一夜之时,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此时却完全目光冷漠,形如仇敌一般。其中更是一个人喊道:“你这姓陈的,练兵就练兵,为何还要斩我将领?” 陈一凡斩将只是为了整顿军纪,但此时却成为自己应该被驱逐的理由? 陈一凡绝望了,只是此时,伤到深心处之后,不觉脸上却展开一个笑容,一个颇有些滑稽的笑容。这笑容还没消逝的时候,却只听得远处一声雷吼:“那姓陈的,还不跟我走?此地多留无益。” 陈一凡盎然抬头,顿见远处的天空下,一片金色耀眼的光芒。而那光芒之中,正有一个恍恍惚惚的金影,瞧得不是很真切。陈一凡苦笑一声,冲着云端喊道:“你是何人?” 那金光大作之处,道:“修仙本就是避世之人的事情,你何苦搅这趟浑水,人间无味,还是续我修仙之途吧!”陈一凡呵呵一笑,道:“不错,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意思,你且等着,我马上追上你!”话毕,陈一凡竟而化起金光,呼啸而去…… 这一刻,众将士却是忽而愣住了。陈一凡不曾回头,没有一丝留念。倒是那个秦炎生,蹲在地上,手扶着胸口,唇角鲜血长流之中,却是黯然一笑,心道:“跟我斗,你还是差了些!” 远处的大刀关迅速地跑到这边,将秦炎生扶了起来。 万千将士同声欢呼起来。 军师,他依然是军师。 陈一凡于那半云间暗道:“去你娘的尘世,去你娘的仙师,我只是一个逍遥人而已!”心到此处,陈一凡更是掠过苍云,直追那远处的金光,追了约莫三刻之后,那道金影倒是十分迅速,陈一凡还没有继续追,却是忽而脚下一震,心头一动,低头看去,却见脚下的除罪金简之上那道裂缝猛然增加,更是从中窜出一股股黑影,那黑影朝着陈一凡劈面而来。 陈一凡猛然立住,赫然黑色护气大涨,顿时将那黑影挡在其外,那黑影耸动之间,暗沉沉嚎叫着:“你这贼婆子,还我等命来!” 陈一凡心头一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旋即赫然将那护气窜出,更是左手激起狂风朝着面前的黑影横扫过去…… 那黑影全然无形,横扫之后,虽化为散影一般,却又在下一刻围而重聚,紧接着又如方才一般。轰然朝着陈一凡掠过来,陈一凡护气大起,将那黑影阻出其外,却在这时候,脚下的除罪金简那道裂纹猛然一张,轰然之间又是黑影飞射而出,盘蛇一般将陈一凡整个人罩住了。 陈一凡心头一扼,顿时眼前一黑。 闭眼之时,隐隐约约的金光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一个苍凉的声音传来:“哎,你这小子,让我算算,九大劫难过了多少?” 香溪镇遭厄之劫难,西元城牢狱之劫难, 西元城兄弟分离之难,紫皇城女子背弃之难, 除罪金简魂劫之难,昨日遭疑之难, 今日驱逐之难…… 掐指一算,还有两难! 丧生和尚兀自笑了笑,将陈一凡负在背上,缓缓落下云端。 第八十四章 小溪沟,罗汉乱论佛 天上的金光,朝着西方飞去,越过了海滨,越过了海岸山,缓缓坠入一大片绿意盎然之中。而那远远的王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远远的一条小溪边,丧生和尚的近身弟子无痴小和尚面色红红地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绣线,绣线的一头挂着一截蚯蚓…… 那小小的一截蚯蚓在无痴小和尚的往生经超度之下终于在水中安静了下来。无痴小和尚轻轻叹了口气,却不想手中的绣线忽而一抖,无痴立刻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细细看着手中的绣线。一个通红的影子隐隐约约出现在了水底。 在无痴小和尚身后不远处。一个金色的钵盂之中,正有五六只龙虾在那钵盂中游动着。 微风轻轻吹拂着无痴和尚闪亮的小光头。 许久,眼看着红色的小龙虾已经攫住了口中的蚯蚓,无痴小和尚手一抖,哎呀一声,那小龙虾旋即跑了。无痴小和尚吐了吐舌头,摸了摸光光的脑袋,便看见远处自己的师傅丧生和尚扛着陈一凡落了下来,那草地之上倒是生长着不少的繁盛野草,宛如羊毛一般柔软。丧生和尚将陈一凡放在了草地上,对着无痴小和尚一声唿哨道:“无痴,快将那三清丸取一颗来!” 无痴小和尚将手中的绣线洗了洗塞进了僧袖中,起身便拿起身边一个小包袱,翻了一会儿,翻出一颗三清丸跑到了丧生和尚身边。 丧生和尚朝着那三清丸吹了口气,紧接着掰开陈一凡的嘴将那三清丸塞进了陈一凡口中,此时的陈一凡略有些清醒,见这和尚往嘴里灌药,刚要将这药丸吐出来,谁知道这丧生和尚似乎晓得陈一凡要这样做,旋即赫然打了陈一凡一耳光,陈一凡口一张,喉咙一气,那药丸吱溜一声便窜进了陈一凡的喉咙里。 陈一凡抱着喉咙扼住,不一会儿身子猛然蹦起,朝着丧生和尚喝道:“你这胖和尚,给我吃得是什么东西?” 丧生和尚摸了摸自己肥肥的大肚子,呵呵一笑,道:“好东西,你没见你一吃就蹦起来了么?”陈一凡微微一思索,倒也是如此,于是便朝着丧生和尚道:“好了,胖和尚,多谢你了啊!”丧生和尚一挥蒲扇般的大手,道:“不谢不谢,一切都是佛门恩德!” 陈一凡点点头,道:“和尚,我们也是很久不见了吧,今日你怎会在这里出现?”丧生和尚用那双蒲扇手扇了扇风,道:“我和尚四处普度佛法,哪里去不得?”陈一凡“哦“了一声,旋即转身便要离开。那丧生和尚一见此景,道:“哎哎哎,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没有礼貌,转身便走?我和尚好歹也救了你一命。” 陈一凡笑了笑,道:“我道士四处杀妖降魔,哪里去不得?” 和尚一听这话,却是酣然一笑,道:“好好好,你这小子说话有趣!” 陈一凡脸上也是欣然,旋即回身,道:“那你还不说老实话?我怎会三番五次的遇见你,自那日出了黑峦之森一见,后又在香溪镇你暗中却又出手偷袭我,今日又来救我!你以为我陈一凡是傻子么?你定然是跟着我!” 丧生和尚一听此话,道:“那日香溪镇一见你怎地知道是我偷袭的你?” 陈一凡笑了笑,道:“因为昨天在海边见到你的时候,那种金色的光芒,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大概你已经忘记当初你用过这等手段了吧?” “哦”丧生和尚心中疑惑,道:“那你既然知道我偷袭了你,为何现在不恨我?” 陈一凡道:“这个我却不知道,反正你又救了我,算是扯平了!”丧生和尚哈哈笑道:“好好好,你这人只记得恩,不记得仇,我喜欢!” 陈一凡撒了撒手,道:“得了吧,我才不要和尚喜欢!和尚应该喜欢师太才行!” 陈一凡本是随口戏谑,却不想此话一出口,那丧生和尚旋即勃然而怒,喝道:“你这毛头小子,说话怎地如此恶劣?” 陈一凡猛见得这和尚发飙了,心中不禁大是诧异,道:“你,你没事吧?” 丧生和尚怒指陈一凡,道:“你……”这丧生和尚怒气还没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一变的无痴小和尚轻声唤道:“师傅,虾施主熟了!” 丧生和尚猛然听得这话,脸上的怒气顿时削减了,瞬而化出一丝笑容,道:“哦,这就来!”而后对陈一凡道:“跟你这小子也算是有缘,走,和我去吃虾施主!” 陈一凡一听这话,心中倒是十分疑惑,道:“什么是虾施主?” 丧生和尚却不解释,热络地拉着陈一凡的手,走到了一边的一个热火之上的钵盂边上,放眼看去,呵呵,果见这钵盂之中烧着几只大龙虾。 只是什么作料也没有,素得紧! 那无痴和尚在一边念叨着:“龙虾施主,感忘你以身体施之我等……”陈一凡一听这无痴和尚念出此等话语,不觉一口虾肉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原来所谓的虾施主就是此刻钵盂中煮着的鲜虾,这两和尚还真是有创意。 丧生和尚攫住一只大龙虾,熟练地剃掉虾壳,转而对那陈一凡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请你和我吃虾么?” 陈一凡摇了摇头,索然无味地嚼着白生生的虾肉。 丧生和尚笑笑,道:“所谓色,想,受,行,识,乃是世间之人最难超脱之五蕴,为何这五蕴难以超脱,皆是源自人之本,人生来要食,要用,食用之间,则添欲……就难逃五蕴之厄了,不过凡人不脱五蕴,倒也显得有了几分坦诚,尤其是于那饮食之上,其行其品,在这食用之上都能看出来!” 陈一凡一听此话,却是笑道:“哦,若是这样的话,你能从我吃东西这上面看出些什么?” 丧生和尚吞了一口虾肉,又伸手去捞虾子,道:“我能看出来,你的心中有不甘!”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不甘,什么不甘?” 丧生和尚颔首道:“不甘愿,不甘心!” 陈一凡面色微微一变,道:“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丧生和尚笑了笑,道:“你吃这素虾的时候,眉头紧皱,显见你并不觉得这虾肉好吃,而且估计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理想的虾肉做法……你在想。你其实可以做出更好的虾肉来!”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是笑了,道:“你这话很勉强,随便是谁都会有这种想法!”丧生和尚摇了摇头,道:“但是你不一样,因为你已经过了飞升之境,此时你的心中对你所见早已经不满意了,不满足了,你还要去见见更加广博的世界!”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愣住了,似乎,这个想法的确是有一点。 他的所见所闻,从那南极剑门,七天仙子峡,还有那王师之中……无论是喜是忧,到了最后,却总是令他失望而归。他想要改变,但却拥有一身神力,却不能改变。这一刻,他愣住了,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坠入了深深的淤泥之中,越挣扎,越迷糊。 陈一凡抬起头对着和尚道:“既然我已经过了飞升之境?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仙么!仙界又在哪里?” 丧生和尚笑道:“你应该到你曾经来到的地方,去寻找你应该去的地方!” 陈一凡看着丧生和尚,丧生和尚只是微笑,那只摸着虾子的手在那温度可达鼎沸的水中摸索着。 这丧生和尚,似乎就是个金身不坏的和尚! 陈一凡将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丧生和尚呵呵一笑,道:“我是罗汉,我早成罗汉了,只是谁也没告诉!” 陈一凡不觉一叹,早就听说过佛法无边这样的话,于是颇有些好奇地说道:“我想问一下,你既然已经是罗汉了,那么你可知道西天在哪里?有何等气派!” 丧生和尚听了此话,只是呵呵一笑,道:“西天?西天就是人间!” 陈一凡一听这话,道:“你这和尚怎么说谎啊?不是说僧人不打诳语么!” 丧生和尚摇了摇手,道:“其实,这西天一词,我能讲给所有的凡人,但却不能讲给任何一个修仙之人!” 陈一凡听罢此话,心中疑窦顿生,道:“这是为何?” 丧生和尚蒲扇手拍了拍肚子,道:“佛,道从来不是同路!”陈一凡一看这丧生和尚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十分严肃,倒并不像是在说笑。 陈一凡道:“那为何当今修仙界的佛门和道门仍然常有共同杀妖的时候?” 丧生和尚笑了笑,道:“佛,已经不是佛,已经是人了!佛门,早已经化为寻常之人做梦之地,早不是那个众生皆可成佛的理想了!” 陈一凡笑道:“你们和尚除了往生极乐,还有什么别的理想?” 丧生和尚却答非所问地点点头,道:“妖,也是命啊!” 陈一凡一听这话,赫然愣住了,心中却是忽而扭转,道:“那龙虾,不是命么?”丧生和尚点了点头,道:“龙虾,是命……只是我已经不愿成佛!既然不愿成佛,又何须在意这些?” 陈一凡彻底呆住了。面前这个和尚,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第八十五章 双头虫,引我救旧人 和尚笑看着陈一凡,手指在一边捻起一片细长的叶子,道:“你这些日子,是否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一凡听这话,心中只是一阵苦笑,道:“不错,遇到的奇怪事情太多!”陈一凡说此话的时候,那梦中女子,那军中被人背弃之事……奇怪的事情简直就是太多。 丧生和尚看着陈一凡的脸,道:“我所说之事全不是你要讲之事,我所说的乃是最近一些日子你自己的身体之上是否出现了什么奇怪的迹象?” 陈一凡略微思索了一番,道:“不错,我的身上的确有出现奇怪的现象!那日我在海上与一只鲜夷恶怪相斗,虽然是胜了他,但是后来却感觉到一股恶毒之力让我整个人身陷困厄之中难以解脱……就连方才来追逐你的时候,也是一股很奇怪的黑气出现在我的身边,似乎就像是发自我的自身一般,让我的法力受制,而身体也难以控制!” 丧生和尚听罢,面容微微一笑,两个肥嘟嘟的脸颊一抖,道:“来,姓陈的,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神州遥远的古代,有一个朝代破天荒的第一次出现了一位女皇帝,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立天下以自居,想要服万民以威仪天下,想要在男人掌权的世道中行走无忌,她只有活得像个男人一样,她的心变硬了,杀人无数,内中甚至于牵扯到她的亲生子女,在她没有登基前,更是让那皇帝的后宫成为了坟场,众多嫔妃宫娥死于她手,这种状态一直到这个女子当上了皇帝,当上皇帝之后,女子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在朝堂上施行恐怖统治,手下更有人写出《罗织经》这类讲述如何施用严刑峻法,罗织罪名之事。后又信佛养佛,甚至于断绝山间黎民捕鱼之业,断其生计,又致杀人无数…… 陈一凡听罢,道:“你说的不是武则天么?” 那丧生和尚一听此言,笑道:“正是!” 陈一凡点点头,道:“这个故事你给我讲了又有什么用?” 丧生和尚一笑,道:“你可知她终究是个女子,杀死的人太多之后,那些怨灵总是缠绕着他。让她不得安生,所以后来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于是命工匠打造了金简一枚,那金简为方形,一尺有余,宽两寸有余,重约半斤左右。而这金简的正面镌刻双钩文字63个,读来便是:‘大周国主武曌,好乐真道,长生神仙,谨诣中岳嵩高山门,投金简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武曌罪名。太岁庚子七月庚子七月甲寅,小使臣胡超稽首再拜谨奏。’这金简中的内容全为武则天乞三官九府除罪。话说那日武则天在嵩山投那祈福除罪金简之时,周身则坐有千百和尚共同为那些往日死在武则天手中的冤魂超度,那除罪金简一弃之间,但见嵩山顶上黑气大作,黑云翻滚,内中怨灵呼喊咆哮着全部化入了金简之中……” 陈一凡一听这话,不觉呆住了,瞬而手中从怀里掏出那一枚除罪金简,上下看了几眼,道:“你说得果真就是这枚除罪金简?” 丧生和尚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枚除罪金简!” 陈一凡细细打量了除罪金简一番,接着道:“那现在那些冤魂还在其中么?” 丧生和尚点点头,道:“不止是冤魂,现在他们已经化作了对成仙之道极有害处的魂劫!你这一条金简中,藏有千万魂劫,适才只要你一用神力引动这只金简,这其中的魂劫就会被法力催发,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身体自然遭厄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许多,转过头再看看自己的除罪金简,道:“那我日后要怎样处置这只金简?” 丧生和尚冲着金简瞄了瞄,道:“呵呵,不如你就给我,我帮你拿着吧!” 陈一凡猛然听得这话,不觉心中颇有些好笑,道:“去你的死和尚,想要拿我的东西,我是决然不会给你的,看不出来你这个大胖和尚还挺不要脸的!”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不觉面上一窒,讪讪低下头去。 陈一凡望着和尚笑了笑,道:“好了,和尚多谢你今日就我,解我困惑,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吧!我要走了!” 丧生和尚一听此话,道:“你要走到哪里去?” 陈一凡笑望着苍天,道:“我要去救一个人!” 丧生和尚看着陈一凡笑容满面的脸,道:“救谁?” 陈一凡道:“一个女子!” 眼见陈一凡悄然入空,丧生和尚只是撇了撇嘴,道:“哎,本来还准备收他做个徒弟!看来得再找个日子了!”说话间,丧生和尚回头看看身后还在钓虾并且已经迷上了钓虾这个动作的无痴小和尚,道:“无痴啊,将那最近的几项功德说说看!” 无痴一听这话,正襟危坐,将那袖卷中的一卷金色纹理的布帛取了出来,而后朗朗念道:“于那香溪镇收一徒弟,俗名陈世美,法号色空,色空在那西元城中建一佛寺,名曰丧生庙,香火一般;之后往东行,以佛力救下百多名被流寇创伤的百姓;并在南行的途中救下一受伤的女子,名作朱青,并为其指引往那北极剑门之路途,然后再见陈一凡,救了陈一凡一命……” 丧生和尚一听这话,心有颇有些沮丧,道:“哎,最近所积功德真是越来越少了!看来,还是少吃一点虾,以充功德吧!”说罢,轻轻一叹,站了起来。 丧生和尚一站起来,跟在身后的无痴马上也是站起来。 丧生和尚随手一抚,手中多了一片菩提叶,菩提叶大长之间,化为船型,二人同上菩提叶,西游而去。 期间一路功德无数,暂且不表。 陈一凡卸下了金简,用自身法力御风而行,渐行渐止之间,脑海中那种敏锐的感觉又冲了上来…… 那是一片海,海洋之中,有着百来个岛屿,其中最大的在中心,岛屿两边的潮流纷纷朝着那岛屿冲去,岛屿的礁石上隐隐写着“对我来”三字,这三字气势无双,似乎是用利器破石而出形成的字迹。 而在岛屿一头的一大片红树林中,阴翳,潮湿,一层层的海浪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朝着岛屿奔袭而来,而在其中的一棵红树下,那些虬龙般盘根错节的树根纠结着,生生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牢笼…… 而有不少的牢笼之中,已经有着不少的尸骨,白生生的尸骨在水流之上的那部分生出了绿毛,而有些则已经完全被海水泡烂,那其中有些尸体之上还有一寸长的恶蛆,看来十分恶心。 这一幕幕十分清晰的场景轰然之间冲到了陈一凡的脑海中。 那所有的尸骨竟然都是女子! 就在陈一凡心思纠结的时候,只听到轰然一声响动:“咕咕!”像是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那里鸣叫。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陈一凡心中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地方,只是那种感觉却总是变得隐隐约约。 陈一凡却不知道,这一切作祟的正是他身上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双头虫。 自古以来,双头虫可以说是世间不多出的灵虫,此虫头分两边,而灵性异常,那日在太极台上李甜儿剑刺陈一凡的时候,正是这只双头虫在那李甜儿身上咬了一口,自此那双头虫便将陈一凡和李甜儿无意之间联系在了一起。到如今,这李甜儿所遭受的困厄,陈一凡尽然有所感知,只是两人心意有隔,难以达到灵犀之境,所以陈一凡所看到的关于李甜儿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陈一凡随性而行,隐隐的,却是追着那李甜儿的步子。 李甜儿是如何被带到这地方来?一切全是因为那只九尾狐狸!来自长白山天池之上的九尾火狐狸,当日在那南极剑门大战之后,九尾狐狸虽然看似被那度劫降服于塔下,实则是那度劫被火狐狸的狐尾信所控制,至此,度劫于众人不晓的时候,于太极台之后山上将九尾狐狸放了,而当时的李甜儿正神昏落魄地在那后山转悠,于其中看到了一切,度劫一见自己的行为败露,立刻便要为火狐狸杀了李甜儿,火狐狸却将李甜儿抓住,当时便道: “想过去那些日子,我与薛琳儿在那望归轩的日子颇为惬意,自这女子带走薛琳儿之后,我便孤单一人呆在那望归轩,至此再无快乐可言!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她若这般死了,太便宜她了,我要将她带走!” 李甜儿本想反抗,怎奈那九尾狐狸虽然去了三尾,然而法力依然身后,更兼身边有那度劫大师相助,至此被九尾狐狸抓住。 李甜儿狠狠地望着九尾狐,道:“原来你便是那天池之上木楼之中的妖狐?” 九尾狐狸淡淡一笑,道:“不错,果真就是我!” 九尾狐狸携着李甜儿一路行走,起初之时,陈一凡心智未开,而到后来总算是有所得道,那时候才算是通了几分灵气,才晓得李甜儿身陷困境。 于此想,陈一凡便想去看看李甜儿。 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已经,已经好久不见了呢! 第八十六章 行海疆,精灵战太岁 陈一凡行了一程之后,忽而觉得那金简带在身上颇有些不便,于是便在云端放眼四望,足见纵深处一脉好山。但见青山如龙穿云而过,云层如海扑面而来,内有杂树芳草,野鸟禽兽无数,又有溪涧河流水声溅溅,如此美景,像是少有人迹。陈一凡按云而下,几步就踏在了青山之外,却见在这莽莽群山深处有一片世外之境,内中烟云缭绕,烟云间,隐隐似乎有着白影丛生。陈一凡心中一阵疑惑,放云而下,等到落到了谷底,却又不见那些似有似无的白影了。 陈一凡朝着四周看了看,风景的确是十分清爽优美。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心念道诀,顿时平地里飞沙走石,狂风一柱,狠狠**地下,顺势就掘出一个深坑,陈一凡将那怀中的除罪金简挖出来,笑道:“虽然看你这玩意儿是金子打的,可是上次老和尚说的话也有道理,还是把你藏在这里,带在身上也没啥用,谁晓得哪天你又放出魂劫来!” 陈一凡又朝四处看了几眼,什么都没想,就把那金简埋了下去。 埋完之后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大地,忽而觉得这世界如此辽阔,倘或有一天自己还需要这只金简的时候如果找不到了那不可惜? 想到此处,陈一凡走到了一边的一处不太高的山崖下,上面有许多分崩离析的石块,陈一凡捻了一块大一点的,形状似剑的石头托了起来,接着便走到埋简之地,将那石头竖起,手指凝聚道光,于石头上写下了“封简石”三个字,心中一时遐想,把那“简”字刻成了“剑”字,最后想了想也懒得改了。 旋即对着金简拜了拜,口中道:“金简啊金简,我陈某人也不知道在你的金色之中还包裹着这样多的魂劫,既然这样,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先把你埋在这里了,日后有机会,我再将你找出来…… 陈一凡做完这些,摩云而上,远远去了。 而他身后的那片山谷里,静悄悄的,一片形如白肉的东西从那山石之中渗透出来,如同水银一般流淌着,直朝着埋有除罪金简的那片土地渗透进去。 远远的东海,往南去的海面之上。潮水涌过来了,波涛汹涌连绵不绝,银色浪花卷席着,被那潮水簇拥着冲上天,海风庞大,潮水海风交织之间,其声音震动宛如雷霆,形如奔马。 海老虎萧贵掌握着整条木船,道尔和那日暮长川两人站于船舵一边看着远方的海景,搜索着海中岛屿的影子。 就在道尔将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而这船身只是一震。 萧贵心有所动,道:“不好,有邪物!” 日暮长川虽然也算是渔家之后,但幼年便远赴神州学习道法,对那海上的状况却不怎么了解,萧贵说了这话之后,他只是看着萧贵道:“大哥,是怎么一回事情?” 萧贵道:“在海中虽然鱼类,海兽众多,但一般都不会攻击船只,我们这条船虽然不是大船,却也不小,按照这船的体型来看,那只方才撞我们船的邪物应该不小!” 萧贵此话还没说完,这船又是被撞得轰隆一震。 道尔一听这话,道:“我下水看看!” 萧贵一听此话,道:“海水之中状况不明,道兄弟怎么能轻易下水?”道尔仍是不假思索地站到了船舷边上,回过头看了看萧贵,笑道:“哥哥放心,我幼年在家乡常会跟我的‘尼西’玩耍,至于海底水底,在我来看,比陆地也就危险那么一点点而已!”道尔说下这话,而后将身上的长袍取下,紧接着一个腾跃,旋即扎进了水中。 日暮长川不太习惯水战,只能在船舷边紧紧盯着海中的动静。 此时的那片道尔跳入的海水之中,起初是平静如常,可是过了不久,海水就开始涌动起来。 暗流涌动无常,半晌过去,日暮长川仍然不见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诧异之间,忽而一阵凶猛的浪花直冲入天,这一股水柱冲上天之后,更有黑气轰然大作。海水顿时如同暴涨了一番,整片大海霎时间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战场,海船周围的天色也在这一瞬间暗了下来,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海浪变成一片片巨大的水墙,向船舷两边猛烈地进攻着,发出摧枯拉朽般的隆隆呼喊。倒是那掌舵的萧贵多有经验,几经周折还是将整条船稳住了,略微过了一刻之后,那片海面中呼啸而出一个人影,正是道尔。 紧接着更是一股三人粗的水柱从海里喷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那海面冒了一个头之后又忽然间消失了。 只是水柱一下子化为三股,朝着道尔喷去。 日暮长川在道尔的长袍之下取来了长弓,自己下意识地一拉,却竟然拉不动,不觉颇有些怦然心动的意味,心道那道尔还算是有几分本事,日暮长川想到此处,冲着那腾于海浪之上的道尔喊道:“接着!” 旋即那长弓和弓箭化为一道亮影呼啸而去,道尔见长弓过去,远远看那日暮长川抛弓一举,顿时心头一热,说道:“谢了,三弟!” 长川只是冷然道:“我是二哥!” 道尔面上微微露出一些尴尬,转而却已经将那长弓拿在了手中,紧接着便三箭齐发,朝着那海中翻腾之处射去。 长箭呼啸,裹挟着晶莹的白光刺入海水的三个方向,紧接着就听得耳边乍然一响,水中顿时轰然崛起一个巨物,那巨物形如无骨,冲出海水中之后足有一座小山大小,通身都是蠕动的肉,肉中裹挟着厚重黏糊的溶液,这团巨肉升入空中之后即刻长大,一瞬间就化为一张肉皮一般在空中铺展开来…… 方圆一里之内,只有轰然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那怪物没有四肢,没有五官,只是一张巨大的肉皮。 在一边掌着舵的萧贵骇然道:“这是太岁!”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心中不觉一惊,在神州生活了这么久之后,他却知道这太岁在神州意味着什么。 形容一个人胆子大,往往就是说一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日暮长川回头对那萧贵道:“大哥,什么是太岁?” 萧贵冷然道:“那太岁又叫作肉灵芝,是洪荒奇种,自古以来都十分稀有,而这太岁又被称作黑太岁和白太岁,应该是人间最恐怖的东西,白太岁辟邪以用,黑太岁则食人精肉!” 萧贵的话说到此处,那头顶的太岁一惊长得有方圆几十丈大小,眼看着就要将这一边的天空给遮盖住了。 日暮长川冷哼一声,喝道:“管你什么太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长川此话一出口,手中的白光一闪,铁剑朝着天空猛然激起,轰然甩手,铁剑朝着那巨大的肉皮刺去。 那肉皮在此时已经变了颜色,除了身上不断渗透出来的黑色汁水,整张肉皮又是生生大了一倍,颜色也开始变得黑亮起来。其下的那片海水也全然被遮住了光芒。 日暮长川的铁剑轰然一声刺透了太岁,才一刹那,太岁被钉了个通透,而这一瞬之间,也破出一个大洞,犹如衣服被撕裂了一般。 但与此同时,那射入天空的铁剑也在一瞬间化为了黑水。 那破了洞的肉皮,边缘之上的黑肉蠕动一凡之后,就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形如从未撕裂一般。 日暮长川起身迎立于道尔身边,对着船上还不能腾云的萧贵喊道:“大哥,你掌好船舵,等我们灭了这个太岁!” 萧贵喊道:“弟兄们当心,我萧贵等着你们回来!” 日暮长川和那道尔四眼相顾,猛然跃起,那黑色的肉皮越长越大,与黑色的肉皮之中却有一个窜动的漩涡,那漩涡其实就是太岁的眼睛,只是这眼睛四处游走,全无定数。 轰然之间,黑肉之中长出一只黑色的巨手,朝着道尔一把掠了过来,道尔猛然旋身离开,金色的头发闪出一道金光,紧接着长弓上手,豁然之间将那金光激射出去。口中传来吟唱之声:我为光明的使者, 必以光明的力量, 取自圣园, 从主的眼眸中, 以瞳孔中的纯洁刺透一切的黑暗阴霾 …… 这一阵吟唱之后,道尔的身体忽然之间爆发出一道剧烈的白光,白光将其整个人都映透了,下一刻这白光流窜之间,将其身体整个人包裹住,旋转之后夺然入空,紧接着犹如白色的霹雳一般朝着那太岁庞大的身体劈斩下来。 轰鸣,爆响,刺透。 一切在这一瞬间发生。 那种光明的精灵力量照亮了道尔左手食指之上的那枚闪亮的戒指。 日暮长川也愣住了,那是什么? 那道霹雳一般的光芒刺透了太岁之后,全然已经将那太岁大卸八块,怎奈那太岁复生能力十分强悍,虽然裂开了,却又在一瞬间化为一片,丑陋的肉体还在蠕动着,蠕动之间,更是从那肉片的上空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霹雳! 黑色的霹雳! 轰然之间,自日暮长川和道尔所站的头顶劈落下来。 日暮长川叫声不好,迅速结出护气,而与此同时,那道尔也结出一个结界,结界与护气相交。 轰然之间,黑色霹雳砸将下来。 这片大海都被这庞大的气势震了一震。 道尔和日暮长川纵然是挡住了这一击,却还是无奈之间坠入深海,那碎掉的护气和结界避开了一个范围供两人蕴气呼吸。 两个人如同两颗巨大的珍珠一般坠入深海。 于落下的途中,日暮长川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一股青烟翩然从道尔那戒指之中飘影而出,在那海中凭空化为一个晶莹的人形,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白色如脂的剔透肌肤,明媚的笑脸,如同春水般柔嫩的脖颈…… 第八十七章 海流岛,金仙身甫成 日暮长川在一边不觉看呆了,道:“那是什么?” 此时的道尔却只是一种痴狂的表情,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个女子纱衣飘浮于水的样子,晶莹的光芒,一串串剔透的水珠……她不像是一个女子,像是一条鱼,脸上那淡漠的表情如同生活在世界之外。 道尔在自己的结界之中像是忽而化为了一个婴孩,头上的长发变成卷发,整个人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胖子,手中拿着一盏弓。 而那个女子轻轻地用一种语言念着奇怪的咒语。咒语化为晶莹的碎片,缓缓渗透进道尔的结界中。 日暮长川无法听懂,但他能看到女子朱唇轻启的时候,那一阵子婉转的穹音,抑扬的音调,和那个脸上的温润表情配合在一起。 如沉入水中的冰,冷凉,凄美。 咒语过处,小胖孩在自己的结界中笑了笑,身体又渐渐回复了往日的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日暮长川只觉得本来还有些光的海水忽然阴霾了下来。日暮长川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轰然之间,一团巨大的黑色的肉盖了下来,道尔也在这一刹那长弓射箭,轰然之间三道银光过去,却最终不能够将那黑色的太岁给挡住,日暮长川迎着黑肉上去,激起道光轰然穿过。 太岁无视这样的攻击,轰然之间犹如生长出了一双翅膀,扇动之间,海水一翻涌,顿时平地里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水泡,这水泡足有三人大小,从水下开始往上猛涨,一时之间更是将日暮长川和道尔融为水泡之中。 这一刻的日暮长川通身的护气尽皆被打散,整个人陷入一场无法预期的挣扎之中,好似陷入泥潭一般的难以自拔,而气息也越来越弱,再过了半刻,不觉胸口一窒,昏迷了过去。 一边的道尔更是如此。 黑云,一片片的布满了海天之间,前往海流岛的海面上,轰然之间冒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肉团,这黑色肉团在海水中蠕动着,一路之间,所行之处,凡是所遇到的鱼类海兽,尽皆被那一团巨大的肉所吸引进去,之后便被一个巨大的黑色肉泡给包裹住,负在背上,整个太岁的背后如同附着着一串串葡萄一般的物质。 海水排开两边,朝着一群岛屿流去,不一会儿,那纷乱的岛屿展现在眼前,水流冲入岛屿群之后,更是胡乱流动起来,乱窜之间,水流里出现一个个大漩涡,到了最后,漩涡分开成两条水流,水流分流之处,滔天洪荒,白浪塌下,显出一块青黑礁石,上有利器所刻三字: 对我来! 那太岁游到水流之中后,猛然潜身下水,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再过了半晌,却又从那岛屿的岸边缓缓爬了上去,跪在一只巨大的蟾蜍面前! 那蟾蜍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看了看这太岁之后,只是忽而一笑,那黑色的如同腐烂一般的皮肉蠕动之间,整个形态变了样子,一瞬间变作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 而那太岁也在这一刻化为人形,拜倒在蟾蜍的身前,道:“黑海使者,我回来了!” 那黑海使者只是裂开大嘴一笑,却是身后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发色微红,面若涂脂,眉眼狭长…… 这不正是那个大闹南极剑门太极台的九尾狐妖小九么? 海流还在不断汹涌着,只是这时候,却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大海半云之上,那摩云而来的人身穿着玄衣,面色凝重,他的心里,一种担心越来越强烈。 因为,他的身心里面感觉到,自己离李甜儿越来越近了。 眼前的那一脉杂乱排布的岛屿之中,一切尽收眼底,陈一凡潜身上前,站于云端,接着看着岛上站着的三人,冷道:“九尾狐,你果真在这里!” 小九看了看天上的陈一凡,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但见他驾云到了这海上,自然知道他的实力决然是不容小觑的。 小九冲着陈一凡道:“敢问你是何人?” 陈一凡见九尾狐不认识他,心中倒也是颇有些奇怪,其实陈一凡全然不知道那小九在太极台上这一日,整个身心全然在那薛琳儿身上,哪里在乎这个太极台上的比对,而且当时的陈一凡人弱力乏,根本就没有入这个九尾狐的眼睛。 陈一凡道:“我乃南极剑门掌门近身弟子陈一凡!特来迎回师姐李甜儿!” 小九一听这话,心中生出疑惑,道:“你怎知这李甜儿在我手上?” 陈一凡道:“废话就别多说了,你快将师姐交回来,否则,我铲平这个岛屿!”小九还没来得及答话的时候,却是他一边的那个黑海使者蛤蟆精脚下猛然升起一股股黑色流水一般的物质,紧跟着黑海使者腾然而起,凌然半空,对着陈一凡道:“我才是这个岛屿的主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何能敢说出这般大话来!” 陈一凡轻轻一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黑海使者的一张丑陋的人脸忽而鼻孔一翻生出气来,紧接着吼道:“反了,反了,这片海上,除了尊主,有谁敢和我这样说话!丑道士,拿命来!” 黑海使者此话一出口,旋即那张大嘴一翻,轰然之间从口腔中喷出一团一团的黑色蚊虫,孑孓成群,犹如黑烟。 陈一凡冷哼一声,护气即成,那黑色蚊蝇猛冲上来,气势如虹,犹如一根巨大的黑色柱子直直捅向陈一凡所站立的云端。 哗然间,陈一凡身子闪动,脚下的云顿时全然涣散开去,一时间黑烟自成,一团团朝着陈一凡裹了过去。 黑色的蚊蝇在那嗡嗡声中更是生出无数的奇形怪状的人影,人影散开,天空中即刻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幽冥蝴蝶。 黑色的蝴蝶翅膀足以遮天蔽日,裹挟着双翅黑风轰然一扇,鬼影窜动,尽数朝着陈一凡打了过来。 陈一凡猛然胸口一窒,只觉得这鬼影气势颇为巨大。陈一凡的护气几乎都无法防御这样的攻击。猛然之间,护气大散,爆裂声传来,鬼影与护气交相撕裂开来。 更在这个时候,陈一凡只感觉自己脚下一软,猛然沉身看去,却见那个太岁人在这一刻忽而化身为一个肉色漩涡,正在陈一凡身下的空间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想要硬生生把陈一凡给扯进去。陈一凡猛然坠下真气,足下黑光金光交相大作,整个人双臂如翅展开,紧接着一头扎向高空,这才躲过了那太岁的偷袭。 那幽冥蝴蝶猛然坠下,黑海使者踏足蝴蝶背上,更是朝着陈一凡追了过来。陈一凡眼见幽冥蝴蝶前来,想要发神力以杀之,但可惜的是手中并没有一件趁手的神器。一时之间只能眼看着那黑海使者又召唤出一群巨大的蚊蝇密密麻麻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陈一凡独自静然立于空中,眉眼微闭,沉思其中。 我既无剑,那南极剑门剑法难以施威; 但,无剑并非无力。 陈一凡心中想到此处,面上忽而闪现了几丝光芒。 世间大造化之功,凡人修仙所能控无外乎电光火石经血柔络之力,然而,大飞升之境之后的人,便已经破了仙家桎梏,至此,便开始摸索着拥有天神之力了。 天神之力,控山川,风雨,雷电…… 天神之力,解天道,通星辰之变…… …… 陈一凡的眼睛紧紧闭着,周遭的世界在这一刻又开始如同深海一般浩淼,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停地冲洗着他的身体。 体内的乾坤之气,化而为体,金刚不坏之力解而为用。 而那幽冥蝴蝶终于还是冲了过来,轰然之间周围蚊蝇之声如同鬼哭,蝴蝶翅膀豁然扇动着,阴风阵阵,云天凛冽,蚊蝇声中鬼影交织,如同幽灵附体,一个个攀爬在陈一凡的身上,陈一凡形如巍巍大山,不动不摇,竟然有鬼灵忽然间从他的七窍之中钻了进去。却不料那鬼灵刚刚钻入,却有猛然逃了出来。 乾坤正气,只为护体。 那鬼影如同被烧着的纸张一般从那天上散落下来。 那远远站着的黑海使者,一见这种奇景,不觉脖颈微微生寒,那些孑孓鬼灵可是他熬炼了百年的鬼物,如何这陈一凡不动不摇,那些鬼灵却尽皆拿他没有办法?那黑海使者虽然心头有了忌惮,但却并没有放弃击杀陈一凡,紧接着双手指天一挥,轰然之间又是黑气大涨,那蚊蝇所成的阴冥蝴蝶在这一瞬间化为七面,形如法阵一般,每一面之上都形成一股黑气,粗约十丈,毁天灭地,更是旋转之间将那岛上一片红树林罩住,一阵吸引之间,顿然便有万千游魂轰然入天。 浩浩鬼影,不见天日。 天空之中,在这一瞬间,似乎猛然出现了无数阴森森的嘴,口中犬牙交错,发出卡扎卡扎咬碎东西的声音。 下一刻,陈一凡的身边,七个人形蚊蝇散阵,齐齐朝着陈一凡逼了过来。那七条如同鬼魅的影子形容各异,如人非人,面貌同样狰狞,裹挟着腥臭污秽之气,朝着陈一凡扑鼻而来。 只是陈一凡感觉不到了。 他的心中,在这一刻是无上的空灵之境,胸中那颗元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那个身体全然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金身,浅浅的一缕缕自陈一凡的脚背缓缓爬上去。 第八十八章 元婴固,赴红林救人 那一瞬间,陈一凡的脚背化为金色,再然后金色一丝丝将陈一凡的整双脚都淹没了。更是轰然间自双腿猛涨而起,不下一刻,陈一凡整个人化为了金色。 而那些如同鬼手一般的不成形状的阴冥只要触碰到陈一凡的身体,当即就被那金色的光芒给活活撕开。 远远的,黑海使者愣住了,他双手一挥,将所有的鬼物收了回去,重新化作七个各占一方的鬼形。跟着便冲着不远处的太岁喝道:“死太岁,还不给我冲上去以表你的忠心?” 那太岁果真还算是听话,领了命令之后,旋即夺然入云,整张巨大肉皮轰然之间拉开百丈,遮天蔽日的朝着陈一凡包裹而去。 陈一凡不动不摇,金身刚刚蔓延到额顶。 轰然之间,那黑太岁形如一张吞天巨口将陈一凡吞噬了下去。 在陈一凡看来,天黑了,已然是绝望的时候了,自己整个身体全然被封住了,无法逃脱。 但, 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自胸口如同蒸气一般缓缓透出。 那元婴似同开在春天的花朵,这一瞬间更是泛滥了。 芬芳,无止尽地透露出来。 更有一种遥远的清凉感觉,从此时和那太岁焦灼的状态下油然而生。 油黑色的太岁,还在不断的蠕动着,企图就这样将那陈一凡给溶蚀掉,但许久过去,,陈一凡仍旧身形傲立。 那样的威胁,似乎并不能称之为威胁。 他的整个人好好地站在那里。 而且金身也在这一刻与元婴化为一体。 陈一凡不知道,但是天知道,地知道。 天神,不拒。 终生皆可成仙。 轰然间,天空开裂了,一道三尺金光自云缝之间劈斩下来,照着陈一凡所在之地。 地也开裂了,身下的海面里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旋涡中不到一会工夫就开始升起青色的烟雾,这烟雾也同样包裹着陈一凡。 那太岁苟延残喘地在陈一凡的身上扭动着,只是它的颜色在慢慢变淡,先是黑色,接着化为灰色,最终化为了乳白色。而它身上背负的那些被吞噬在黑球中的东西,一个个坠落到了海中。其中便有道尔,日暮长川和萧贵三人。 太岁分黑白,黑白即善恶。 这一时间,天地成仙之力竟在一刹那将那太岁化为了无邪之物。 那太岁慢慢脱离陈一凡的身体,良久,化为一个硬硬的蘑菇状的东西,被那陈一凡拿在了手中。 陈一凡醒了,他看天,忽而觉得云遮住了眼,于是猛然挥手之间,那百万云层滚滚而落,瞬而化为大雨倾巢而下。 于是云开了。 但这个时候,这番景象,却让那黑海使者如同一个木雕一般定在了那里。他觉得,面前这个翻手飓风,覆手大雨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人。 不错,他真的不是人,他已经是神。 他的身体站在云端,风雨交加,打湿了他的长发,但那长发却仍然傲然飞扬在风中。 日月,山川,风雨,雷电。 开天辟地,洪荒初来的八种人间难以掌控的力量,在这一刻已经有了两种附着在了陈一凡的身上。 那就是风雨。 “风吹细雨杨柳青。” “大风落兮雨飞扬。” 从此这般场景在那陈一凡来说,再无等待,风和雨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只要有气便可施展风雨之术。 陈一凡左手祭起那个巨大的太岁。以真元之力腾然入顶,下一刻,白色太岁在云中长大,只是忽而之间,白色太岁的身上爬出了一只老鼠在那上面东张西望。 陈一凡一挥手,将那老鼠抱入了怀中,道:“别瞎闹!” 小老鼠眼泪汪汪地看着陈一凡,忽而之间却是笑了。陈一凡的心砰然一动,这个笑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头顶的太岁猛然长大,一个白点流窜于太岁之身,下一刻,那个白点猛然凹陷进去,不一会儿豁然旋转,一股剧烈地吸引之力朝着那黑海使者冲了过去。 黑海使者猛然无了退路,蚊蝇七阵顿时尽数被吸进了太岁的身体之中,倒是那断了三尾的九尾狐猛然一把扯住黑海使者,二人强自运力,险险扛住了这股吸引之力。 陈一凡在那云端瞧了瞧二人的狼狈样子,乃道:“你们二人还不告诉我李甜儿在哪里?” 九尾狐愣神,道:“你究竟是谁?你不可能是那个陈一凡,你不可能拥有这般神力!” 陈一凡没有理会九尾狐的话,只是道:“我不想解释这些无用的,你快将那李甜儿交出来!” 陈一凡刚说完这话,忽而听得那黑海使者一声哀嚎,轰然之间胸口裂出碗大一个伤口,黑汁一股股从那伤口中滚流出来。陈一凡眼望这一切,不觉面上一窒,往下一看,却见是那两个从水中爬到了岛屿之上的道尔和日暮长川暗下毒手,竟然用金箭射穿了黑海使者。陈一凡怒喝一声轰然间左手一股风暴席卷而去,一时之间竟然将那日暮长川和道尔的衣服全部撕裂了。 两人一急,迅速遮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萧贵看了看道尔胸口的金色汗毛,忍不住微微发笑。 陈一凡在那云端喝道:“你们是何人,我没说过动手,你们为何要动手?” 紧接着陈一凡整个人摩云而下,瞬即蹲坐在那受伤的黑海使者身边,紧接着以自身真力养护那个使者。 日暮长川冷哼一声走上前去,道:“除妖邪魔,乃是匡扶正义之举,枉你有一身神力,却连这个都不懂?除妖务必除尽!你留下这个东西必然会是祸害!” 陈一凡冷眼看着长川,道:“你是何人?” 日暮长川道:“我乃鲜夷人,日暮长川!” 陈一凡一听这话,冷笑道:“原来是流寇本族,怪不得说起话来满是杀光殆尽之意!” 日暮长川正要说话,却见陈一凡护养那使者的手法十分眼熟,看了一刻之后,不觉呆住了,这是南极剑门的真元护身之术。 难道,他是南极剑门的人? 可是自己才离开南极剑门几年,怎会忽然出现一个这样法术了得的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 陈一凡见日暮长川看着他,也并不以为然,而是问道:“你身后站着的外国人和那个汉子是谁?“ 陈一凡此话一落,萧贵和道尔同时上前说了自家来历。 此时那九尾狐倒是十分奇怪地看着陈一凡,道:“陈一凡,你一个南极剑门弟子,为何要救我们这些邪物?” 陈一凡转过头去,看了看九尾狐,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分得这么清楚呢?有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的!” 陈一凡只知道,自己身边所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就算并没有邪物,但却看不出其中的哪一点正气。 九尾狐看了看陈一凡,面色变了,他不知道要对这个陈一凡说什么。陈一凡转过头去,看了看九尾狐,道:“你能放过李甜儿么?” 九尾狐微微一怔,接着道:“放,我放,我将它们全部放了!” 陈一凡冲着萧贵说道:“萧大哥,你去帮忙吧!” 萧贵点点头,带着还在回首的颇有些疑惑的日暮长川一起随着九尾狐朝着岛中的那片红树林中奔去。 越奔越近,不一会儿,隐隐听到了如同鬼哭的声音。 四个人在红树林中站定。九尾狐指了指远处那些盘旋虬曲的泡在水中的老树根说道:“我待会就将禁锢开启,但是那些人还是要你们自己抬出来,我想,多半的人都是没了气息了的!”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赫然冲着九尾狐吼道:“你这怪物,这一切便是你造成的么?” 九尾狐转脸看着日暮长川,冷笑道:“你觉得你现在说这样的话还有作用么?今日只是因为有那个陈一凡罢了,若是没有他,你们三个估计也会被灌进去!”说罢,他伸手指了指这红树林根部的黑水道:“那种黑尸水泡在身体上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面色一变,恨不得上前即刻将那九尾狐碎尸万段,倒是一边的萧贵扯住了日暮长川,道:“三弟,救那些人要紧!” 日暮长川回头说了一句:“我是老二!” 萧贵一听这孩子气的话,不觉憨厚一笑,道:“嗯,好,不管你是老几。我们先下去救人吧!” 萧贵说完这话,猛然一个虎跃,跳到了水中的红树林中。 等到三人都跳进去的时候,日暮长川却发现九尾狐并没有进去,于是冷喝一声道:“你怎么不进来?” 九尾狐淡淡一笑,道:“瞧我身上这身袍子,我怕弄脏了它!”说罢,九尾狐走到一边的一棵大树之上,身子一震,那棵大树即刻分开两边,九尾狐潜身进入罅隙之间,手中摸到一块黑得发亮的树根,几经摆弄,顿时那湖水中的根牢全部缓缓打开了,同时一股恶臭之气尽数散发出来。 萧贵将衣襟撕裂成三块,扔给了道尔和日暮长川。 道尔缓缓系了上去,而日暮长川却是一把将半块衣襟塞在腰间,眼睛也不眨地跳到了第一个根牢中。转身便将一具泡得发白的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身体扛了出来。 萧贵和道尔见状,也开始救人。 日暮长川救到第十几个人的时候,忽然愣住了,这一刻,他手中所触及到的,是“楚服”。 楚服,这是鲜夷国的女子才穿的衣服。 第八十九章 往昔情,哀者有隐情 在这样的境地里遇到自己国土上的女子,日暮长川怎么能不激动,旋即亲身钻入黑色的臭水之中,看着面前肤色苍白到发青的女子。 她昏过去了,但是却像是睡着了一样,躲在根牢的角落里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睫毛轻轻地颤动着,身子蜷曲着,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像是在寻找一个依靠。 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眉毛里却写着淡淡的痛楚。 手中紧紧捏着一个牌子。 那木制的牌子日暮长川却十分熟悉,这在鲜夷的传统中,只要是父母不放心的小孩,都会给他们一个表明身份的牌子。 日暮长川轻轻掰开她的手,看到了牌子上的密密麻麻的几行字:织田家的。浅川百户。西草町。信子。 日暮长川看着昏睡的女子,忍不住轻轻吟出了她的名字:织田信子。 女孩没有动弹,日暮长川的脸色不觉有了些酸楚,接着便起身将女子扛在背上,潜身爬了出去。 日暮长川刚把织田信子在一块干燥的草地上放好的时候,忽而只听得远处一声惨叫,日暮长川回头一看,不觉大为惊骇,竟然是自己的大哥萧贵从一个根牢中被直直打飞了出来。 日暮长川迅速回身去救,将萧贵半路拦腰接了下来。那萧贵忽而骂骂咧咧地指着那处根牢说道:“这里面有个疯子女人,是个大疯子!” 日暮长川将萧贵安定好,转身自己去了那处根牢里,坚硬的红树根牢已经被萧贵那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日暮长川没有这么冲动地直接冲进去,而是在外面轻轻说道:“里面有人么,我是来救你的!”因为恐怕里面的人是鲜夷人,日暮长川又用鲜夷话说了一遍。 这话出口了,但这根牢中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只有滴答滴答腐水滴落的声音。 日暮长川不觉又说道:“有人么,你在么?” 怔怔地,像是犹豫了很久很久的,一种胆怯,模糊的声音悄然传了出来…… “你是,长川师弟么?” 轰然之间,日暮长川整个人僵住了,攀在那树根之上。 犹如一丝闪电哗然劈开藏黑的天空。 真相在下一刻无情地翻了出来。 在每个人还无法接受的时候。 这真的是她么?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和那些残碎的尸体一般忍受着腐水的煎熬么? 她能受得了么? 她是我的师姐啊,幼年的时候,每次练剑,她都会劝我去洗手,每次吃果子,都会劝我去削皮,哪怕就是云台荒上的苹果。 那些不用削皮的果子。 而如今,那样爱干净的女子就整日被抓来泡在这样的腐水之中? 那些被误解的恨,那些被误解的怨,在这一刻竟然全部化解了。 日暮长川哽咽地说道:“甜儿师姐,是我,是我日暮长川啊,你还好么?” 那根牢的黑暗中只是传来家夹杂着惊恐的声音:“我不好,我不好,你快救我出去,好黑啊,到处都是黑的!” 日暮长川鼻子一酸,潜身入了根牢,说道:“师姐,我这就来救你!” 下一刻,触手冰凉,道:“师姐,抓住我的手!” 那是怎样孱弱的一双手啊,纤细的手指软弱无力地扣在了日暮长川的胳膊上。 日暮长川不觉又是胸口一酸,将李甜儿背在身上走了出去。 阳光,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日暮长川欣喜地说道:“师姐,不用怕了,你看,阳光在这里了!” 李甜儿蜷缩在日暮长川的背上,忽而抬头四处看看,却接着说道:“师弟,你快出去啊,我怕黑,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日暮长川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灿烂,白云朵朵。 心中一紧,日暮长川转过头来,看到了李甜儿那双无神的双眼。 最有活力的那一部分,没有光了。 她是瞎了么? 日暮长川忍不住伸出手在李甜儿的眼前轻轻晃了晃,李甜儿的眼睛,依然是那样怔怔地看着某个地方,毫无活力。 她真的,瞎了。 曾经的容颜,已经在那尸水和黑暗的交相折磨之下,毁掉了。 眼睛,一个女子最美丽的地方,它澄澈,晶莹,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女子的爱恨情仇…… 而这一刻,李甜儿失去了它。 长川背负着李甜儿,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要怎样去告诉李甜儿这一切。 这一切本不该是李甜儿得到的。 她应该留在南极剑门,受宠,撒泼,骂那些师兄师弟们,而不是此刻怔怔地看着这个天地。 日暮长川呆在那里,不言不语。 李甜儿感受到了,她听到了日暮长川加速的心跳,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而自己将要面临黑暗。 这种黑暗将要维持多久,她无法知道。 她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却再也无法感受到阳光的形状,那种投影在水面温柔的粼粼的波光。 她的面上是久不见阳光的惨白,而此刻这张苍白的脸,犹如一朵献祭的白花,缓缓枯萎。 死心的字句从口中说出来:“告诉我,我是瞎了么?” 日暮长川用谨慎的仿佛害怕踩死蚂蚁的声音说道:“师姐,别担心……我能治好你!” 绝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加浓厚,一层层淹没了白色的脸。 她笑了,笑得像是在哭泣一般。 日暮长川更加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却猛然间只觉得背后轰然一热,紧接着自己就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去,而李甜儿整个人迎风在空中,面容如疯似狂,狂泣一声,整个人直直以头朝地,朝着尸水泽扎去。 没有眼睛,我宁愿去死! 此刻的心智,已经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所摧毁。 就在萧贵,道尔和日暮长川惊呼,而那九尾狐冷眼旁观的时候,猛然间只觉得一阵狂风自远而近,而后将李甜儿一整个人生生卷起,无声无息地。 李甜儿远远坠到了那个人的怀中。 李甜儿的眼泪止不住地坠落着,猛然一拳砸向抱着她的陈一凡,说道:“你是谁?” 陈一凡忍受着李甜儿软弱无力的打击,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一边的萧贵要开口报陈一凡的名字的时候,最刚一张开,陈一凡猛然之间手掌一转动,赫然卷起一块草皮朝着萧贵砸去。 萧贵猛然之间闪开,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陈一凡。 陈一凡将李甜儿抱在怀中,紧跟着起身,轰然之间,手中护气四溢开来,陈一凡竟然以醇厚的护气凌空写下这般的字迹: 请不要告诉她我的名字。 我怕她心中亏欠! 陈一凡整个人抱着怀中的李甜儿,风从他的发间吹过,那一刻,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的眉目之中,似乎多了一些沉静的气息。他看着李甜儿低眉隐痛的脸颊,看着李甜儿茫然的双眼…… 是什么变了? 让眼前这个女子失去了当时的锋芒,留在她的面容中的只有深觉不公的哀怨。 他缓缓抬起头,远远看着日暮长川,手中运起仙元之力,悠悠注入李甜儿的身体中,李甜儿的脸色在此时才有了些红润,下一刻,口中呕出一口黑色的污水,黯然昏迷过去。 陈一凡对着日暮长川道:“你,原来是南极剑门弟子?” 日暮长川仰头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不像么?” 陈一凡摇摇头说道:“不,我只是想问问你,我南极剑门大师兄吴恨去了哪里?” 日暮长川看着迎空而立的陈一凡,惨然道:“你们还是觉得大师兄是我让他消失的么?” 陈一凡摇了摇头,说:“不,师傅只是说让我问一问!” 日暮长川笑道:“多谢师兄抬爱!”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只是缓缓而落,旋即拜道:“你才是我的师兄,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却十分欣赏你!”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好欣赏的?” 陈一凡走到日暮长川面前,道:“因为你的坚强!”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骇然面色一变,就在陈一凡刚刚要说话的时候,日暮长川阻住陈一凡道:“你别说了!” 陈一凡却并未停下,转而对着众人道:“你们可曾知道,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叫日暮长川的人,他是个没有心脏的孩子!” 陈一凡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骇然了。 日暮长川的面容中却是透露出淡淡的不安。 “没有心脏?那要怎么存活!”这时候一边的九尾狐却插嘴道。 陈一凡看了看日暮长川,说道:“长川师兄,你就说说吧!” 日暮长川一看陈一凡,却是淡淡哀伤地笑道:“你为什么要讲出这些?” 陈一凡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身边还有人关注着你!你并非是孤独的人,你并非是一个被仇恨灌溉起来的人!你可知道,当日李甜儿在南极剑门之上讲述你离开时候的背影,苍凉的天地,你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大雪之中……这番孤独,这番决然,我却是钦佩的!我觉得你没有错,为了自己的家人,复仇,这是天经地义,是的,鲜夷国是要改朝换代,但凭什么要让你长川家族做牺牲品?” 日暮长川猛然听到了这话,却是忽而眼前一热。 但是,一切都是可以忍住的。 哪怕是现在心中的那一丝淡淡的温暖。 日暮长川终于改掉了往日的冷漠眼神,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萧贵大哥和道尔兄弟说道:“兄弟们,我们既然是兄弟,那我就不隐瞒这个秘密了……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而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在鲜夷的叫作‘无女’的妖!” 第九十章 海别处,远洋归家路 日暮长川看着众人,悠悠道:“那无女乃是众多怀有怨恨的母亲的灵魂组成的,深有母性。我幼年的时候在鲜夷的川都游玩,谁知无意间走失了,这一走失,就错入了川都郊外的莲台野,莲台野乃是古代鲜夷国中部地区大战的古战场。长年累月都有人战死于此,那些人死后,更是有母亲来寻子,有的人往往还没有寻到自己的孩子,就被那剧毒的尸毒瘴气害死了,之后怨灵结合便化作了无女。那时候有半日,我一个人在恐怖的莲台野飘荡,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个慈祥的女人,她带着我回家,给我洗浴,把我当儿子一般看待……直到我父母的到来,但是当我要去见我的父母的时候,这个无女忽而不准我回去,她想让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萧贵在一边听了这话,心道:“那无女不过是个妖类,凭什么强留下长川作自己的儿子?” 日暮长川继续道:“父母在莲台野中寻我的时候,我一直被那个无女裹挟着四处狂奔,不得见到我的血亲。直到后来我大恸不已,狠狠地搏命的哭泣的时候,那个无女才算是稍稍有了些母性,不忍看我这般痛苦,于是她便在莲台野之上的泥沼树根之后,轻轻对我说道:“要我放了你可以,但是,你要回来看我!” 日暮长川有些伤感地笑着,道:“当时的我只想去见自己的父母,于是也不多说,便道:“会的,我会来见你的!” 当时那无女只是轻轻一笑,而后就将那软弱无骨的手伸进了我的胸中,一把将我的心脏抠了出来…… 下一刻,我就昏了过去。 众人听罢这话,顿觉日暮长川幼年遭遇实在是颇有些奇特。 陈一凡走到日暮长川跟前,说道:“长川师兄,今日我能见到你的真面目也算是有缘!” 日暮长川淡淡苦笑道:“我看你的本事,早就不该称呼我为师兄了!再说,我也已经叛出了师门,你这又是何苦?” 陈一凡道:“其实我也并非是一定要称你作师兄,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值得钦佩,一个没有心的人,竟然能将我南极剑门中的修仙之法练到腾云这个境界,我想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难吧!那些在南极剑门云台荒的日子里,因为我身中仙剑之力,困乏无常,只有太真上人在我耳边给我讲你的故事,算是用来激励我,他说你这个人可以整日练功无度,直到自己昏死过去!而且每次‘兽捕’之时,无论面前的妖邪多么凶猛,长川师哥都是跑在第一个吧!” 日暮长川脸上的表情却是哀大于喜,道:“是这样又怎么样?道法差就是道法差,连对付那些北极剑门的三代弟子都要费神,我若不冲在第一个……日后我怎么能打败那个高高在上的狗贼皇帝河潮西田?” 陈一凡点点头,道:“只是恩恩怨怨,也总有了解的那一天,也许并非是你死我活,或者还有别的方式……” 日暮长川仰头看了看天,却不再言语。却在这个时候,一边的道尔走到了日暮长川的身边,说道:“长川兄弟,看样子和你的坚韧比起来,我倒是只能甘拜下风,算了,这个二哥我也不跟你争了,自此之后,你便是我的二哥,我永远只是三弟……” 陈一凡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外邦人,心中却是有几分好奇,说道:“这位不像是神州人士!” 道尔回头冲陈一凡笑了笑,不错,我来自希罗,是精灵族族人,叫道尔! 陈一凡看了看道尔,笑道:“精灵族可是一个大族啊,现在的希罗国共有人族,精灵族,矮人族,塔人族,黑暗族,魔兽族六族,我说得不错吧!” 道尔开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蓝色的瞳孔转了一圈,道:“我想,这定是我希罗长老吉德告诉你们南极剑门的吧!” 陈一凡笑了笑,道:“不错,至今日,我门中的云台荒掌门近身弟子对你们这些外邦异事却还是知道一些的!” 道尔道:“我们自然知道神州仙法莫测,我之所以潜身来到神州,正是因为受人所托,这个人便是吉德!” 萧贵在一边补充道:“对,我兄弟说了,他正是去找你们南极剑门,想要上门拜访的!” 陈一凡一听这话,却是微微一愣,道:“你受命吉德,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要去我南极剑门拜访?” 道尔垂目低语,道:“这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此处人多,不便言语,还是容我上了南极剑门之后再将实情告诉太真上人吧!” 陈一凡微微回头,却见一边的九尾狐正在对那黑海使者蛤蟆精灌输自己的妖力。 九尾狐虽然通身运气,此时却俨然已经将道尔和陈一凡的目光看在了眼中,不觉只是讪而一笑,道:“妖就是妖,它是不值得信的!陈一凡,我现在马上就带着黑使者离开,你若恐我们这些妖类他日扰乱仙纲的话,倒不如现在就将我们杀掉!图个痛快!”说罢,九尾狐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道:“已经断了三尾了,我的法力自然不能跟你相比,你要杀我,我现在便会赴死,你快动手吧!” 陈一凡看着九尾狐,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陈一凡谁都不想杀,你快离开这里便了!” 九尾狐一听这话,也不多言,扛起黑使者,道一声谢,转身便走。这时候,却是萧贵猛然之间冲了出来,喝道:“你这妖魔,怎么能这么轻易将你放走,这地上躺着的百余人生死未卜,你就这样走掉?还有,我们在那根牢中找到的数十具枯骨,你要怎么交代?” 九尾狐一听这话,却是轻蔑地一笑道:“你要我交代什么,这一切若要从头算起的话,怎么都算不清楚了!你可知就在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九尾狐妖,便是自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刀口枪尖下活下来的!”九尾狐更是冷然看着陈一凡和日暮长川,道:“三千年之前,我的先祖青狐便是死于南极剑门祖师一帝道人的手中,之后更是让那一帝道人夺走了我青狐山圣物青石玉以作南极剑门门楣……诸般做法,又和强盗有什么差别?若算起一切,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杀死的灵类绝对比这里死去的人要多得多!” 这一刻,所有的人,竟然猛然怔住,都不发一眼。 陈一凡却是冷眼看着九尾狐,道:“你快走吧,今日我只是为了救我的师姐,其余的事情,什么杀戮,什么妖邪,我都不想去管,你快在我面前消失!” 九尾狐冷哼一声,迅速离开了,萧贵还要上前理论,却被道尔在一边拦住了。九尾狐一路奔袭到大海边,看着面前浩瀚的大海,却是诡异地一笑,道:“看来,我不作乱于天下,这陈一凡便不会知道他今日到底做错了什么!”话毕,红烟起,九尾狐裹挟着黑影消失在天际。 此时,在那散发着胀气的尸水沼泽边,陈一凡,日暮长川,道尔,萧贵四人各自对面站着,面对着从那根牢中找到的百来个被囚禁的人,陈一凡道:“救活的人,我们为他们造一条船吧!” 日暮长川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树下草地上躺着的李甜儿身边,却见陈一凡早已经开始为李甜儿调理内息。日暮长川的步子游移地,最终定在了那里,缓缓转身而去,她似乎已经有人照顾了呢! 那我算是什么?更何况,那日在天池之上,字字句句锥心的画面还在眼前,未曾断绝: 承影仙剑,自天空劈来,斩断了自己的面具,也斩断了,一切的情分。 那些草地上还躺着数十人,日暮长川下意识的走动之间,只感觉脚踝微微一抖,低头看去,是织田信子。 她的眼睛缓缓睁开,气若游丝地用鲜夷话说道:“哥哥,救我!”此话一出,织田信子又缓缓躺了下去。 日暮长川再也走不动了,在织田信子的身边停了下来,缓缓将其扶正,而后,道家清辉之力缓缓渗入女子的身体中。 日暮长川轻轻说道:“信子,你快醒来,我带你回家!” 萧贵是个天生渔民,便带着道尔去岛上凿木做船,五日过后,便也造出了一艘还算结实的木船,而那些从根牢中救出来的人,也差不多都痊愈了,只不过多有残伤。 人生如同奔赴海礁的海水,聚在一起,总有冲散的一刻。 而我们,无疑都是那其中的一颗颗水珠。 在这根牢中锁住的人,既有神州人,又有鲜夷人,萧贵只能日夜赶工,分成两拨,只是分离,终究还是要来了。 漆黑的礁石之上,日暮长川站在船头,身边站着轻轻笑着的织田信子,他们的船上总共有六十几人。 萧贵的眼光,一直到日暮长川的身影消失在云光之下才收了回来。 不知怎么的,日暮长川在离别的时候忽而不想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身边的那个织田信子,一边欢喜地挥舞着胳膊,一边冲着海岸上的萧贵们喊着离别的字句。 日暮长川站在舵前,看着东方。 织田信子知道自己要回家了,乐得心怀大放,喜到极乐的时候,不觉有些累了,而后对着日暮长川说道:“累了,我靠靠!” 女子不假思索地靠在了日暮长川的肩膀上。 远处的黄昏,寂寞而恬静。 夕阳下,海面瑟瑟生光。 这是回家的路。 第九十一章 海潮生,难解哀怨深 朝着鲜夷岛远行而去的木船之上,船前是一望无垠的海面。日暮长川看着飞腾在船身两边的波浪,心思却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沉重。 陈一凡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你不要总以为自己是孤单的,其实,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正有人等着你!” 一双海豚轻捷地越过海面,划出美丽的弧线。 轻盈地,肩膀忽而之间被什么人一拍。陈一凡悠悠转过头去,却见这人正是织田信子,此时织田信子身上穿着一件干净地楚服,颔首低眉,笑着对日暮长川说道:“长川君,我还一直没有对你说声感谢呢!” 长川回头看了看织田,嘴角轻轻一笑,海风轻轻吹过了信子的发梢,连那些发红的云朵都将颜色映在了织田信子的脸颊上。长川在怀中轻轻一摸,将昔日在信子身上得到的名牌递给了信子,道:“喏,这个还给你!” 信子颔首接了,却是无意之间说出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留着呢!” 长川一听这话,却是一愣,接着嘴角淡淡一瞥,说道:“我一个人,很好!” 在鲜夷的民风中,如果一个男子得到一个女子的名牌,则代表,这个女子能够成为他所爱的人,只要女子不主动要回名牌,则说明她倾心于这个男子。 信子听罢这话,往日充满着活泼笑容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怔然失色的感觉,接着不再答话,走到木船边,扶着船舷,道:“长川君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吧!日暮了,沉沉的落日照在幽深的河流峡谷之中……” 日暮长川淡淡一笑,不错,我是日暮的时候出生的,在父亲的行军陆上,我诞生于长川之边。 信子一听这话,不觉脸上微微变色,但这抹颜色却并没有持续太久。信子笑道:“总之,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日暮长川看着沧泱无际的海面,道:“你是想让我开心么?” 信子嘴角一撅,道:“难道开心不好么?” 日暮长川道:“在你开心的时候,你的敌人或许也在开心,而你的那些死去的亲人,也许正不得安宁!” 信子颇有些倔强地说道:“你怎知敌人一定是快乐的,你又怎知死去的亲人会觉得不安宁?” 日暮长川摇摇头,说道:“你没有品尝过仇恨的滋味,你不知道什么是锥心,什么是遗憾,什么是绝望!” 信子看了看日暮长川紧皱的眉梢,道:“你为什么要绝望呢?是谁叫你绝望的呢!”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忽而愣住了,转头看着信子,无言以对。 信子骄傲地笑了笑,伸出食指在日暮长川的眉间动了动,日暮长川的眼睛也自然地随着那指头动了起来。 信子捂着嘴呵呵一笑,说道:“你看嘛,眉头皱起来多不好看,现在就好多了!多动动!” 日暮长川先是一愣,接着愕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到底高兴的是哪一点。 但是日暮长川笑了,信子的食指还在日暮长川的面前清幽幽地晃动着。 日暮长川接着便收敛了笑容,冷冷说道:“傻子!” 信子一听这话,终于气愤地一嘟嘴,翻了个白眼下了舷梯,却不想一时没有走稳,哎呀一声直接崴了脚。亏得日暮长川一把把她抓住。 信子懊丧地坐在一边,冲着长川道:“都是你,你不说我是傻子,我也不会这么摔倒了!” 长川冷哼一声,道:“你也真是说得出来,现在明明躺在我的胳膊里面,怎么还说自己摔倒了!” 信子捏了捏长川的胳膊,说道:“你看你的胳膊,硬得跟木桩子一样!” 长川看着信子有些诧异地表情,说道:“这样不好么,可以保护我自己!” 信子一听这话,再一抬头,眼光忽而落在了长川的眼中,一时之间,心中只是微微一热,长川的眼里,有着天边的一朵红云,暖烘烘地,往常的冷漠在这一刻忽而化为了乌有。 信子低下了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但那一眸眼光,却像是天边的云,虽远,但却存在。 远远的,船上的另外一些鲜夷人也朝着长川走了过来,其中所说,也无非是些感谢的话语,长川随便应了几声,却仍然不发一言地走到了一边。 信子看了看长川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了些难过,但却终于还是没有走到长川的身边,因为此刻,正有另一拨人朝着长川走去。 天上苍凉的霞光,照着木船,两边的影子,人影,都在这一刻,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两条永远无法重合的线。 长川将船上的人分为三拨,因为长川救过这些人的性命,所有的人还是比较信服长川,因此便轮流值夜。长川对众人说道:“这里的一片海域靠近‘龙空海’。自古以来多有妖魔鬼怪之物,我们必须小心!” 龙空之海自古以来便有妖海之称,在这广阔的人间,除了西方亚特兰蒂斯沉落海之外,便没有其它地区的海域能在邪异生物之上与这个龙空之海相比了。 此时的木船已经行到了龙空之海的边缘,虽然不用穿过龙空之海,但日暮长川还是觉得必须要谨慎一点,这一船的人除了自己之外都无法保护自己。 是夜,月明星稀。 整片大海像一大块巨大而沉默的石板,十分平静,只有木船划过水面留下来的两条长长的水线。站在船舷边瞭望的人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这片大洋往日里都被人称作风平洋,除了偶尔的狂风大作之外,果真就是平静的异常啊。 日暮长川无法睡着了。呼吸着海风的他缓缓走到了船舷外,接着一抹黑风苍凉地飞升上了桅杆,坐在桅杆之上,死命地看着深海尽头,像是要把家乡的轮廓给全部开出来。 而遥远的深蓝的天空之中,忽而冒出一抹黑云,遮住了一线月光,凄寒如霜的轮廓罩在黑云周围,海风微微阴冷地刮着,淡淡的海水腥味扑入人们的嗅觉之中。 远方的海面之中却是忽而多了一汪闹水,轰然之间,水流之中忽而闪现出一丛丛黑色的额几尺长的小鱼,这些小鱼虽然体型渺小,但却长着一层层的尖锐牙齿,而这些牙齿正在攻击一个在水中翻动着的木头棺材,吱啦一声,有一只小鱼咬碎了棺材一角,紧接着,那棺材之中猛然爆射出一股金色的光芒,那小鱼还没钻到棺材中去,却是猛然被那金光一刺,顿时毙命。 这条小鱼死了之后,其它的小鱼却并没有降低攻击的速度。而是一群群更加密集地围着这幅棺材噬咬着。那棺材板子再翻了几个跟斗之后,终于忍受不住小鱼的嗜咬,咔嚓一声裂开,紧跟着金光四射,自那棺材中跃出一人凌然于空。 悄然看去,却见,那人不正是昔日鲜夷流寇的头目丰臣彻么? 此时的他是怎么来到这个海域的? 丰臣彻轰然之间冲开了棺材,站在一块残碎的木板上冲着身前的那些小鱼喝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这些三寸小鱼!”丰臣彻说完这话之后,手中忽而多出了一把铁链子,铁链子的头上有着一个倒钩。 丰臣彻冷哼一声,倒钩射出,这鱼群中顿时冒出一股鲜血。 紧接着丰臣彻更是将那手中的金色珠子放在海水之中,不一会儿,周遭的水光大涨,顿时又死去了一片小鱼。 那些剩下的小鱼见遇到了奇异的东西,即刻散去了。 丰臣彻微微喘息一声,看了看手中的珠子,笑道:“没想到这珠子还颇有些用处!”正在说此话的时候,却是忽而手中一空,丰臣彻下意识地一声怒吼:“谁!” 却听见头顶的地方,一个沉沉的声音传来:“你是谁?哪里的妖魔鬼怪!” 丰臣彻一听这话,循着声音看去,却见头顶之上竟然凌空站着一个人,而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丰臣彻方才还紧握在手中的珠子。 丰臣彻见自己甚为喜爱的珠子此刻却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抓在手中,心中顿时大怒,喝道:“我乃世间凡人,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人?” 日暮长川本自坐在那桅杆之上,坐得高看得远,方才见到这边的海域之上精光四射,于是便潜身过来看个究竟,这一来便看见了兀自称赞着珠子的丰臣彻,又见他一个人在大海之上,不觉怀疑他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日暮长川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笑了笑,原来你是鲜夷人? 丰臣彻一听这话,不觉也是一愣,说道:“莫非你也是鲜夷人?” 日暮长川冷冷道:“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日暮长川!” 丰臣彻猛然一听这话,顿时微微一怔,紧接着忽而之间声音中多了几分苍凉,却是猛然哑了,顿了半晌,他怔怔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弟弟,你还记得我么?” 日暮长川在那漆黑的背景中忽而听了这句话,不觉骇然,思绪一阵铁马冰河,想了许久,意境中忽而一闪而过,游移道: “是你么?丰臣哥哥!” 第九十二章 浩海船,绝心杀西田 丰臣彻猛然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阵悸动,这口气,怎地如此熟悉?这翔于头顶的少年,似乎曾是自己的旧相识。 丰臣彻虽然一直不想回忆往事,但这种悸动的情绪还是逼着他开始回想。 许久,丰臣彻脑海中陡然闪出一线霹雳,他抬起头来对着日暮长川说道:“是你么,长川弟弟?” 轰然间,长川脑中一阵狂响,这样的见面,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日暮长川忽而喉咙一凝,似乎带着一些哭腔说道:“丰臣哥哥,真的是你!” 这一刻,饶是已经对那前尘往事灰心丧气的丰臣彻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抬起头,说道:“长川弟弟,你下来,让哥哥看个清楚!” 日暮长川在这荒凉的海上猛然遇见丰臣彻早就是喜之不尽,本以为自己长川家族的人全部被图灭了,却不料在此处最不可能遇到故知的地方竟然遇到了幼时最敬仰的人物,自己家护卫总领丰臣绝的儿子丰臣彻。 长川急急而下,站在丰臣彻面前,抱着丰臣彻一双更加硬朗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臣彻看着早就脱了稚气的日暮长川,只是一叹,说道:“你哥哥我命苦,只能沦落到此处啊!” 原来当日的丰臣彻晨起之时,被村子里的村民围困其中,为了离开那个村子,丰臣彻竟然连下毒手,杀了留宿老汉家中十几口人之后带着这颗奇异的珠子逃向了天渊岛,之后在那岛上还没有呆上半个月,便有一军人马自舟山神岛朝着天渊岛奔袭而去,纵然这丰臣彻拥有仙元珠,怎奈他并非修仙之人,却不知道怎样去运用这颗仙元珠,而这一次来攻打天渊岛的军士似乎十分厉害,尤其是一个叫作秦炎生的人和他手下那个张腾海,其战力与往日的神州军力全有天壤之别。这一战,驻扎在天渊岛的流寇尽皆被冲散,死的死伤的伤,元气大伤,而丰臣彻仗着手中的那颗仙元珠逃了出来,怎奈孤身海上,无意之间竟然漂流到了龙空之海身陷黑棺海阵。 这黑棺海阵乃是龙空之海的一道禁制,深陷其中则被黑棺扣住,那丰臣彻本是无路可逃,却不料手中的仙元珠又起了大作用。丰臣彻的这仙元珠本是仙家之物,在那黑棺阵中竟然引来了无数的幽冥之物,在那幽冥之物撕夺之时,整个黑棺海阵一阵大乱,丰臣彻所在的那口黑棺脱离了整个阵势,旋即漂流而去。 之后被那海流推出了龙空之海,之后更是遇到了杀人鱼。在杀人鱼的追杀之中,丰臣彻飘飘荡荡来到了这片海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遇上了日暮长川。 日暮长川将手中的奇异珠子还到了丰臣彻的手中,道:“丰臣哥哥,你受累了!” 丰臣彻看着日暮长川的眼睛,不觉却是惨然,道:“那条大船是你的吧,我们到了船上我细细将往日所有的事情讲给你!” 日暮长川点点头,带着丰臣彻凭借着仙元石的神力不一会儿就回落到了木船之上。 此时夜色已近中天,苍海月明,沉默寂然。丰臣彻站在日暮长川的一边,道:“长川一族,现在已经是全然没了往日的气息,那西田一族对我长川族人赶尽杀绝,倒是留你在神州学艺,方才看来却似有所成就!” 日暮长川摇了摇头,道:“休要说这样的话,我辜负了大家的期许,至今都还不知道,若是我要跟那河潮西田比起来,究竟胜负如何!” 丰臣只是叹然一声,续道:“西田一族未曾强大之前,便已经暗中积蓄力量,整个鲜夷岛后来能够与西田家族相抗衡的也就剩下我们长川家族了,而那西田家族强势之后,更是笼络了德川康山等族,之后便远交近攻,将我们长川家族图灭了,浅川那一夜的战火,直直将整座浅川原烧成了一片灰霾。”说到这里的时候,丰臣忽而哽住,眼中更是生出十分的痛意,道:“为了保卫主公,我们整个丰臣护卫队除了我全部丧命,我领着父亲的遗命手持着长川家族的祖传金牌想要筹谋东山再起之日,却不想最终却在鲜夷无法立足,那河潮西田在鲜夷的城中村中以一千金的价格悬赏我的人头,我终于无能,只能逃出鲜夷,后来也只能跟着一群浪人化为流寇……” 说到这里的时候,丰臣彻更是低下头去。 日暮长川眼光一凛,道:“那你为何不去寻我?” 丰臣彻惨淡一笑,道:“我这个样子,如何去寻你?长川家在那鲜夷是以德行行走四方,而我沦为流寇,为人所不齿,也只能这样……” 日暮长川沉沉看着丰臣彻,却见此时的丰臣彻的目光中却还是没有一些释怀,接着却是去腰间想要解下一面金牌,金牌晃动之间,一边的一个木牌子也映入日暮长川的眼里,日暮长川不觉目光一动,道:“丰臣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丰臣看了看日暮长川,终于欲言又止地将那牌子取下,递到了日暮长川的手中,那木牌甫一入眼,长川整个人不觉笑了起来:“丰臣哥哥,真是恭喜你啊,野梨子妹妹竟然成为你的妻子了!”长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觉抬起头来,却不想此时入眼的丰臣彻的脸上只有纵横两条老泪。 丰臣彻哽咽道:“我以为幸福是我的,可是最后还是……野梨子也被那西田畜生处以了极刑,只因为野梨子不愿臣服在西田手上!”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顿时整个脑袋中似乎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野梨子妹妹幼年曾经是日暮长川的玩伴,那年在日暮长川的记忆中,野梨子是世上最温柔的小女孩,每次长川哭泣的时候,第一个递上来帕子的必然会是那个野梨子。 长川沉默了,咬着牙,一时之间再说不出话来。良久,憋得通红的脸仅仅说出两个字:“西田!” 这两个字就够了,就足以负担日暮长川所有的希冀,之所以回到鲜夷,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字。 而今,两个男人彼此对望着,从他们的瞳孔中,你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表情,电光火石的沉默,却是永远的刺痛。 丰臣彻将那金牌自腰间取下,忽而郑重地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金牌,道:“臣下恭迎主公,日后我必以血肉之躯供养长川家的尊严……” 长川一见丰臣彻字字真切的言语,不觉心头一热,忙是扶起丰臣彻,道:“河潮西田灭我长川家族,毁了我二人毕生的幸福,自此以后,我们两个,一起面对河潮西田这个狗贼,势必将他从我们手中夺到的东西要回来!” 丰臣彻此时更是心情激荡,不觉狠狠地应了一声,道:“我二人和这西田狗贼必不能并立于世!” 长川这话说的也是颇有些激动昂扬,一时之间竟然只听得不远处的角落中一声讶异的轻叫声。长川朝那里看去,不觉一声怒喝,道:“谁!” 良久,角落处只是一阵沉默。长川又喝道:“你还是赶快现身吧,否则……” 随着长川的话一出口,缓缓的,一个娇小的影子,从那黑暗中慢慢走到月色中的甲板上来。那影子轻轻开口道:“我只是想出来看看你,长川君!” 月色下,女子的脸色有些苍白,手中抱着一张毛皮,身子却在微微发抖。 是这夜色太冷了么? 长川还没说话,却是那丰臣彻血性一上,冷声对着日暮长川道:“这是个什么人?” 长川见丰臣彻的模样颇有些凶悍,却只是说道:“没什么紧要的,这只是鲜夷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被那黑色的蛤蟆怪抓在了海流岛上,我把她救了出来!” 丰臣彻听了这话,脸上的怒色稍减,却仍然还是几步走到织田信子的面前,上上下下将织田信子看了几眼,而后冷冷说道:“你刚才可是听见了什么?” 织田信子骇然,道:“我,我听见了你们说的西田……”织田信子话还没说完,那丰臣彻面色陡然一变,却是猛然伸手扼住织田信子娇小的脖颈,这一下只让织田信子没能喘过气来,哑然嘶吼一声。 身边的日暮长川见势不妙,迅速上前拦住了丰臣彻,喝道:“丰臣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丰臣彻本不是日暮长川的对手,这一下子就只能放开了织田信子,织田信子眼珠子翻了翻,呛了几口之后迅速躲到了日暮长川的身后,心中的惊悸之情犹然未定。 丰臣彻看了看日暮长川,道:“方才这个女子说了,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现在不杀了他,我们日后怎么成大事,灭西田?” 日暮长川轻轻安抚了织田信子一番,接着说道:“信子不会害我,若是她要害我,她根本就不用说她听到了一切,这样一个冒着性命都如此诚实的女子,怎会害我?” 丰臣彻一听这话,却只是冷冷道:“但愿如此!”说罢,拂袖站在了船舷边,看着夜色中的海。 织田信子将手中的那张毛皮往日暮长川的怀中一推,说道:“海风太大,太冷,你披着吧,我走了!” 第九十三章 海船难,滔浪战濡女 海,原是蓝色的,透彻的,犹如处子的心境一般。 日暮长川和那丰臣彻旧相识相逢,心中多有喜悦,于是这一觉倒是睡得颇有些沉溺。是日,天光大亮了,整片海域映照在骄阳之下。无风的大海显现出难得的宽容和慈祥。 木船在那沧海之间显得颇有些渺小,在那船头的幸存者因为想着回到家乡鲜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中十分高兴,不觉唱起了鲜夷的一首好听的民歌: 海风又吹起来啦 你还记得往日的情景么? 你和我都是孩子样啊 青春年少像是花 转眼间海风又走啦 没想到你却也跟着走啦 …… 那些被被黑海使者抓走的人中大部分还是海民,因此在这海中穿行之时,他们的心情倒也不赖。 而这龙空之海和鲜夷岛之间的大片海域的海水却看起来是如此的昏沉,这昏沉里裹挟着不安。那些隆起的海浪里似乎藏着无数惊天的秘密一般,大风起兮云飞扬。也在这样的时候,海上潮水连天生。 本还是安安静静的海域,在这一刻忽然耸动起来,山梁一般的海浪朝着木船猛扑过来。一刹那间覆盖了晨曦中的红色太阳。 猛然之间,天边风云变色,乍然而起。 黑云压迫这整片海域。 那海浪猛然只是一波,却突然归于沉寂。 那些晴朗,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此时在那甲板之上的丰臣彻看着天边的黑云,心中不禁一沉:奇异的海景。这种恶劣的征兆代表着什么? 他的脑海中思索着,忽而,他的喉咙里低低吟了一声,这一刻。 他预感到了不详。 日暮长川本是睡得深沉,此刻不觉也猛然惊醒,猛听得声如奔雷的声音乍然而起,那天边的阴霾之气尚没有消散而去,再一次聚拢过来,却在此时,又是浩荡云气之中裹挟着一个如奔浪一般的云球滚滚扑向了木船,一边的木船船舷轰然一阵爆响,舷木顿时飞出一堆散渣,暴射而出,整座木船顿时猛然一偏。下一刻,除了那些老道的水手,船上顿时一阵轰然大乱,一时间人来人往形如心怀恐惧的乱蚂蚁一般,倒是那丰臣彻游走其间,略作安抚,事态才缓和了一些。所有的水手在这一刻穿行于甲板之上,这木船本是萧贵和道尔合力而作,介于那海流岛上比较荒蛮,这木船之上的工具也是乏善可陈,显得十分简陋,除了在那海流岛上所收集的一些食物和淡水之外,整条船上也就剩下几块坚硬的木板了。 轰然,又是一阵天云大浪。虽然是来自天上,却似乎并不比海中的暴浪威势小。 哗啦啦,木船又是一阵摇晃。滚滚黑云轰然之间穿过了这木船,一时之间,竟似伸手不见五指一般。 日暮长川看着面前海与天在一瞬间的变色,不觉面色一冷,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这一刹那,黑云之间除了狂风,更有滂沱大雨淋漓而下,一颗颗形如滚球一般的水珠子直直砸在甲板之上爆发出啪嗒啪嗒碎裂的声音,听其声音,全不像是水珠子。 那些老成的水手,不觉各自手中拿着木板,盯着船舷周围。他们知道,这不是天变,而是妖变。 因为此时除了天上的异象,这海面上却仍是平静的。 而这海上的异常平静和天上的动荡黑云之别,不止是一点,而是天壤之别,这海中定有蹊跷,在鲜夷的传说中,海中多有恶兽,恶兽出时,则天云共怒,总有异常之时。 日暮长川颇有些不解地看着众位水手,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日暮长川话音刚落,这平静的海面终于发生了变化,只听得猛然一阵闷响,整条木船一震动荡之后,却是突然一阵大浪滔天而来,这大浪轰将而起的时候,更是有一大股海水直直朝着日暮长川冲过来,日暮长川激起护气顿然将那水柱给打了回去,却也在这时候,隐隐绰绰于那滔天巨浪之中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影子攀在船舷之上,日暮长川不觉对着那影子生疑,但是看那影子却有些似曾相识,于是只是下意识地道:“是信子么?” 那影子没有回答日暮长川,那海水涌动的潮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日暮长川的目光穿破潮气,在那一刻,却忽而感觉到潮气之中一阵温暖的感觉,那一闪闪的光芒渐渐吸引住了日暮长川,待那涌动的潮气渐渐散去,日暮长川才看见,那趴在船舷上的不是信子,而是另一个肤色白皙胜过雪贝的女孩,此时那女孩趴在船舷上轻轻浅浅的呼吸着,身子娇弱地在那船舷上一起一伏,良久,她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瞧着日暮长川。那光芒,正是来自她的眼睛。 那似水流波,多么可怜的女子! 那一刻,整个世界异乎寻常的安静。 那双眼中,被那少女特有的清纯之色化出了的楚楚动人之感,在这一瞬间,在日暮长川的心中弥漫开来。 她的眼中,似乎有着另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洋。而日暮长川轻易地在那海洋中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浅川郊外的修罗场上,自己母亲临死前轻轻的呼唤着自己,道:“二郎,娘念你了!” 浅川城的城楼门楣之上,自己的哥哥瞪圆了一双已经脱离了自己身体的空洞双眼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弟弟!”随即哑然。 而自己的父亲……野牛角狠狠**心脏,四处一片血肉模糊。 无边的恨意从心中弥漫开来,整个胸腔在这时候憋屈的厉害,但也是因为仇恨,所以在瞬间豁然大开。 我要报仇! 一双血眼,出现在了日暮长川的眼窝中。 而此时,那娇弱的女子只是望着日暮长川,轻轻说道:“长川君,请救我!” 那样的轻轻柔柔,如柳絮,如飘风,在这一霎那轻盈地可以消融这世上的一切坚硬而冰冷的东西。 她说:“救我!”旋即伸出了她那双雪白的手臂,朝着日暮长川呼唤着。 日暮长川形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一个男子的呼唤,那男子正是丰臣彻,他大声喊道:“长川,别碰那个女子,它是濡女!” 濡女,生活在海洋中的一种妖邪,体长足以达到三百米,喜食人肉,平日里总是以上身现身,其下身实则是一条巨大的海蛇。 而此时那个攀在船舷上的美丽娇弱的女子,她的那条长尾巴正在水中缓缓拨动着,隐藏于水下,不动声色,而面上却是泣泪涟涟,犹如折花一般的娇怜。 日暮长川此时全然丧失了自己的神志,缓缓靠近濡女,嘴角轻轻一笑,道:“我这就救你上来!”长川话一说完,一双手就伸了上去。 猛然之间,那濡女一个翻身,顿时自那海水之中抽出了那条足有三百米长的蛇身,轰然之间将日暮长川整个人给捆住,紧接着便将日暮长川拖进了海水之中。 白浪滔天。 而这时候,船舷边的一丝声音显得悲凉无比叫了起来:“长川君!” 众人还来不及去细看的时候,却见一道瘦弱的影子飘然坠入了海水之中。这时候,一个男子高声喊道:“那是信子!” 信子竟然在此时追着那濡女跳入了海中。 信子看起来虽然娇俏,其实幼年的时候偶尔也随着自己的父亲入海寻珠。倒是练就了一身好的潜水本事,信子坠入了海中之后,于那海水之中睁大双眼,顿见那濡女的尾巴正在水中游走着,信子猛然间窜了出去,这一下子却是将那濡女尾端约有一人宽的尾巴揪住了。濡女猛然回头,在这一瞬间变为了妖怪形状,却见她的脸化为尖利的三角形,一张大嘴开裂,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细牙齿。 而那濡女的两只细细的胳膊中,日暮长川沉睡于斯,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濡女见这里竟然有凡人敢来追逐自己,不觉大怒,赫然转身尾巴朝着信子横扫过去,这信子在水中宛如海蛇一般,顺着那濡女尾巴扫过来的动荡,身子只是矫捷一扭动,便随着水势让开了,而后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猛然跃上前去,接着便操起发簪狠狠插在了濡女的尾巴之上,这濡女一见这种性状,更加是心头大怒,轰然目光张烈开来,竟然自那尾巴之中直直透出一股酥麻电流,打向了信子。 信子本是人间寻常女子,怎能躲得过这一击?不觉哎呀一声,身子便翻到过去,咕噜噜喝了几口水。 那濡女本来预备将信子置于死地,但那双血红的眼珠子一转,却是另有计较,忽而尾巴一卷,将信子打昏之后也夹在了自己的怀中。旋即抽身便要游走,正欲离去的时候,又是海中一阵闷响,似乎是又有什么东西跳进了海中。 濡女回头一看,果见一个全身散发着金光的男人正在海水之中,那男人看似寻常,但此刻,他的眼光可以穿透海水,而他的整个身子在海水之中却没有一点的不适应,好像她就是一个生活在水中的仙人一般。是一个海中生物。 第九十四章 相伴行,苍海银沙滩 丰臣彻于心急之时坠落海中欲要将日暮长川救出,更是仗着仙元石之力,生吞其体,结果那仙元石刚到了丰臣彻的肚腹之中就颇有些与这周遭的海水化为一体的趋势。 仙元石乃是仙家五行封神之石,内聚金木水火土五道神力,原来在那香鼠身上的时候便是土性,而此时与丰臣彻相合契之后,瞬而水力激发,这一刻仙元石已经有了融水之效。这悬浮在水中的丰臣彻自然能够来去自如了。 濡女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丰臣彻,用尖细的声音狞笑道:“我一日只吃一人,你何苦自寻死路?” 丰臣彻看着濡女,冷道:“既然你只吃一人,那就把这个女的吃了,把我的兄弟还回来!”丰臣彻说这话的时候,正是不假思索地指着被濡女的尾巴卷着的织田信子。 织田信子虽然是被那濡女的尾巴卷裹着,但那濡女倒也是天生具有避水之力,那一条长尾将织田信子卷住之后,竟然也在水中划出一块无水之地,织田信子虽然是体衰虚弱,倒也十分清晰地看到和听到了丰臣彻所说的一切,心中只是哀然一叹,却又暗忖:“若我这条命真能换了他的命,也好啊!反正我的命都是他的!”言罢,她更是侧过脸去回头看了看在濡女雪白胳膊中昏睡着的日暮长川。 濡女一听丰臣彻的话,却是不屑地一笑,道:“我是女人,从来不吃女人!”这个女子,顶多去做我的奴仆,我还不愿吃她身上的这些白皮馊肉…… 丰臣彻见濡女毫无放掉日暮长川的想法,顿时面上怒气横生,喝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动手了!” 濡女淡淡扫了丰臣彻两眼,笑道:“你能打过我么?要知道这里可是海,而你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我看你通身的气派,也并不像是有些异术的人!” 丰臣彻冷冷道:“杀你,已经够了!”丰臣彻此话一出口,手中顿时轰然之间拿起一块红木长板,朝着濡女扫了过去。 濡女血眼一睁,怒气四散,长发如同海带水草一般暴射出去,那长尾更是如同剑鱼一般快速击向了丰臣彻,一路撕开浪涛,滚涌翻动着。 丰臣彻不惧气势,掀起手中木板一扫而过,一霎时之间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那濡女的长尾尖看似瘦弱,却如同铁剑一般刺破木板,轰然之间直插丰臣彻的胸口。那仙元石跟丰臣彻初为相合,正是气势大盛之时,水浪一滚动之间,金光大作,自然生出护体之力,将那长尾拒在身外。手中的木板在此时全然散裂开去,不见踪影。 濡女此时的笑容更加轻蔑了,遥遥看着丰臣彻,道:“一块木板,就像让我濡女的英名散尽,你这个人看起来虽然老成,倒是非常的天真!” 丰臣彻稳居水中,喝骂道:“今日打不过你,不代表明日打不过你,明日打不过你,不代表后日打不过你,生,打不过你,我就算是化为鬼,也有打败你的机会!” 濡女一听丰臣彻的话,倒是觉得十分好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倒是让我想起了海中的一种狂鲨,生无鱼鳔,只能一生不断遨游……看你也有些意思,我实话对你说,我们的实力绝对相差太过悬殊,你的命,我不想取,等你真正的能够跟我打的时候,你再来找我吧!” 丰臣彻一听这话,却道:“好,我可以回去修炼,但是今日你必须放了我的兄弟!” 濡女听了这话,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叹道:“你能在海中追上我的话,我便放了你的兄弟!”濡女说完这话,猛然只是抽身一游,刹那间竟然消失于水中。 过不久,却是自那蓝色的海水中飞出来一个闪亮的东西,丰臣彻一把夺过,却见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海螺,丰臣彻正在疑惑的时候,却听到那海螺中发出嗡嗡的声响,似乎里面有什么在说话一般。 丰臣彻面上微微有些惊讶地将耳朵靠近海螺,这海螺里悠悠发出了濡女的声音:“等你有成之日,那就来龙空之海找我吧,我在镜湖岛上!” 丰臣彻涌出海面,四下望去,一切如常了。只有那孤独的木船在海上飘荡着,丰臣彻暗哑地嘶鸣了一声,猛然回到了木船之上,对着那舵手道:“加速,升帆,回鲜夷!” 木船划出一双长长的痕迹,继续往那东方驶去。 远海千岛成群,自这千万岛屿之中,周遭海域皆属龙空之海,而所有的岛屿大致分为了四块,此刻在那南方一脉岛屿群中。正有一个形如凤梨一般的海岛,岛上洞穴相互连接成千上万,洞窟相连。 利于藏蛇。 这万窟岛的主人,正是濡女。 日暮长川整个人被放在海岸之上,而他的身边也昏昏沉沉躺着织田信子。海滩广袤异常,散发着银色光泽。 濡女轻轻对着海水,将那百米的蛇尾埋入海中,轻轻拍打着海水,看这样子,倒是有些小家碧玉寻常女子的感觉。她轻轻看着海水中自己的影子,缓缓梳理着黑色的长发。目光在那水中游移着,许久,却是朱唇轻启,露出了一些恐怖的尖利细牙。这一刻,属于女子的温婉与哀愁在她脸上尽数消失了。 她转过头来,看了看日暮长川的脸颊,不觉一叹,竟似动情,两滴泪珠,悠悠然坠落而去。 就在这时候,织田信子却是轻轻咳了一声,而后身子一抖,像是要苏醒过来。濡女一见这场景,本欲施下法术夺其心智,但这时刻却是想起了织田信子奋不顾身坠入海中要救日暮长川的样子,想起了当时织田信子脸上的倔强,这一刻,濡女的心忽而砰然一动,却是轻轻一笑:“不如,就看看他们两个会有些什么话说吧!” 濡女想到这里,转而却是轻笑一声,潜身而去,整个身子躲在一块苍黑的礁石之后,轻轻浅浅地与那海潮嬉戏着……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又能说出什么样的话呢? 想到这里,濡女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织田信子的眼睛缓缓睁开,开始看到了天空,海潮的光芒和天空的青阳交相辉映,显得十分纯粹,俨然如同能够直入人心一般。自那根牢之中的灾厄之后,方才又被那濡女抓住,此时的织田信子再看到如此明艳的天色,隐隐有了一种绝非人世的感觉。 我这是死了么?我不是落入了那女妖的手中么? 织田信子微微动了动脖子,却在此时看见了一边的日暮长川的侧脸。 苍白的,没有血色,脸色中的阴郁又如同黑沉沉的海藻一般。脸颊的线条,冷峻无双。微微一愣的刹那,织田信子多了一丝惊喜的声音,忙是匆匆坐了起来,接着摇了摇日暮长川的胳膊,道:“长川君,你还活着么?你快醒过来!” 织田信子呼唤了许久,却因为恐惧并不敢太过用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日暮长川才算是幽幽转醒了过来,只是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血脉受阻,难以畅行周天。 只有织田信子的呼唤声在耳边一遍遍回响着,日暮长川睁开了双眼,道:“你一直在么?” 织田信子见日暮长川醒了,一时间喜不自禁,道:“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我要带着你一起回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织田信子才发觉话有失语,道:“哦,我是说带着你和你一起回到鲜夷!” 日暮长川支撑着要坐起来,却不想力有不逮,倒是一边的织田信子忙过来搀扶着日暮长川,日暮长川的胳膊被信子抱着,倒是让日暮长川颇有些拘谨,口中说道:“谢了!”旋即坐在了沙滩之上。 在织田信子的搀扶下,日暮长川朝着四周看了看,道:“好像我们稀里糊涂地到了这个地方,那蛇妖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日暮长川说到这里,更是方言看了看四周,道:“这地方都是海沙,还有那些伸进水中的光秃秃的礁石,海水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的脸,道:“真的么,可是我不是这么想的,这里还有很多活的东西!” 日暮长川转过脸看了看织田信子,微微动容,道:“哦,你又看见什么活的东西?” 织田信子轻轻抓起一把细沙,接着猛然吹去,却是忽而将她自己的眼睛给迷住了。一时之间,她只是哎呀叫了一声,接着更是松开一只手低下头去,道:“痛,哎呀,真痛!”织田信子的眼珠子虽然被那银沙磨得有些痛楚但心中却知道日暮长川此时甚为虚弱,另一只手扶住日暮长川的手就怎么也没有松开。 日暮长川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中十分疑惑,道:“哎,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往自己的眼珠子里面撒沙子?” 织田信子只是暗暗叫疼,却不答话。 日暮长川只能在织田信子身边说道:“快,我帮你看看!” 这一瞬间,日暮长川竟然没什么顾及,轻轻伸手托起了织田信子的脸颊,织田信子的眼皮子还在抖啊抖,似乎真的十分痛苦。 日暮长川说道:“来,我帮你吹吹眼睛!” 织田信子这才忍着眼泪,勉强睁开了眼睛,日暮长川轻轻吹了吹织田信子晶莹的眼球,一些干风去处,织田信子的眼球上顿时弥漫起泪水,泪水一经冲刷,那傻子自然就滑落下来。 良久,织田信子才缓过气来,看了看日暮长川,愣了一瞬,接着道:“我是想告诉你,这沙子是活的,只要有风,它就能飞起来!” 日暮长川看了看织田信子郑重的神色,不觉微微一愣,而后却终于止不住心里的疑惑,笑了出来。 第九十五章 痴枉尽,情难化回忆 织田信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君笑些什么呢?”日暮长川听了这话,才把笑容微微收敛,道:“你为了证明这个沙子是活的,你就自己吹风么?要知道这样的话,活得依然不是沙子,而是你!”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狡黠地微微一笑,道:“是啊,只要你的目光盯在动着的东西之上,你便知道一切都是活的了!而你干嘛又把眼睛盯着那些不动的石头,不流的海水呢?”织田信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却也有些小小得意,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的是有几分道理,于是便朝着日暮长川掀起了小下巴,道:“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么?” 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颇有些任性的表情,心中却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便不忍拂她心中好意,却是缓缓站起来,行动间,颇有些不便,一边的织田信子只把自己细细的胳膊递了过去,就仿佛再怎么沉重的东西,她也能帮着日暮长川分担一样。 神色不动,心却已经远了。 沙滩上,映着阳光的两双足印之间,是两人碎碎的言语。 日暮长川看着远海,心思沉着。织田信子轻轻笑了笑,指了指远方的沉沉日头,道:“长川君,你说那阳光美么?” 日暮长川被这话一引,便将目光投得远远的。此时那辽阔的海面上,一轮丹阳犹如蓝色海面吞吐而出的宝珠一般,散发着碎金一般的光芒。 日暮长川放眼看着远处的美好景色,想起了身边的女子,不觉有些哑然,转过头的时候,阳光轻轻笼罩着信子,信子看见长川忽而直愣愣看着她,不觉脸上一红,配着那驼色的光芒,整张脸显得娇媚极了。 长川被这种少女的羞涩轻轻振动了一下心脏,不觉接口道:“是的,很美……”这话刚说了一半,后面那半句就掩住了。 织田信子才不去计较长川是否会把这话说完,终于只是轻轻一笑,道:“嗯,在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美好的阳光,每到闲暇的时候,娘都会带着我跑到海边,在海边看着这样暖暖的太阳,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呢!” 长川看着信子无暇的脸颊,笑道:“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孩么?” 信子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啦,除了哥哥弟弟之外,还有花子和田子两个妹妹……” 长川点点头,道:“一个美满的家庭,比起我的来说要好得多!昔年就有些模糊的印象,在我在神州呆了这么多年之后,全部模糊了!” 信子颇有些同情地“哦“了一声,然后道:“我也是离开父母已经一年了呢,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晓得我活着!” 长川听了这话,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被那个蛤蟆捉到的!” 信子一听这话,脸庞却是陡然一红,道:“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吧,我自幼喜欢泅水,去年的时候,有一次偷偷跑出海去,因为怕父亲发现,于是自己驾了一艘小船在海湾中游玩,却不想遇到了那蛤蟆精,而后就被那蛤蟆给抓住了!” 长川听这话,点点头,道:“当日我们救下了你们之后,陈一凡自作主张将那蛤蟆精给放掉了,我其实心中也有些不甘心,还不知道那蛤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曾在南极剑门之上有一个师弟叫作淳于天,他曾说过在东海海疆有一种啃食海难留下死尸的食尸蛤蟆,当日我就怀疑是那种东西,只是最近细细一想,你们似乎当时都还是活人,那么那只蛤蟆它抓住你们是为了干什么?” 信子听了这话,道:“那只蛤蟆便是它自己所说的‘黑海使者’,不过关于它的一切我所听到的都近似于传说,并不知道是不是事实!那就是在那龙空之海中活着一个海魔王卫,据说这个海魔王卫生前曾是海上传说中那个举世无敌的海魔王的使者,后来大战之后,众神结下大结界将那海魔王卫封在了龙空之海……之后那海魔王卫虽然不敢再出来作恶,但那龙空之海中却越来越多的妖邪了,其中据传就有四大使者,黑色白色红色和青色,而那蛤蟆就是被称作黑海使者的黑妖,它专门吸食活人的精力……我们所有的人就是被这个黑妖抓过来!” 日暮长川一听到这话,顿时猛然脸色一变,忽然道:“哎呀,那个陈一凡怎地如此自作主张,没想到那个黑妖竟然是这等为祸人间的妖邪!” 信子一听这话,心中倒是颇有些奇怪,道:“当日难道你不知道么?” 日暮长川摇了摇头,道:“我若是知道,则全然不会让那个陈一凡做这样的主!我想到的是他作为南极剑门弟子应该知道一些常识的,妖邪之中最为恶劣地就是那些吸食人的精力元神之物!当时那些死去的人多是腐肉烂骨,而那妖邪身上一股子尸臭味道,我以为他就是一个啃食尸体的蛤蟆!万万没想到,它所吸食的竟然都是活人!” 信子看着长川颇有些愤怒的神情,却是敛了话,接着摇摇头,道:“长川君,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更何况那蛤蟆精现在都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我们谁也无法再去找到它,又能把它怎么样呢?” 长川听罢此话,激动的情绪才是微微有了些平复,而后看着这岛屿周围的景象,却是沉沉道:“我不是被那濡女抓住了么?又为何现在不见那个濡女的影子了!” 信子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却是长川猛然面色一变,看着信子的脸,口中道:“你,你真的是信子么?” 织田信子一听长川这话,不觉面色却是一变,道:“长川君,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长川看着织田信子那双水瞳,不觉眉头一皱,道:“我只是觉得那濡女跟你长得简直就是太像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顿住了,而后心中砰然一动,略略有些犹豫地说道:“长川君,你说什么?” 长川看着织田信子惊讶地眼神,心中更是生了几分疑惑,但却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而是说道:“我是说,那个濡女长得简直和你就是太像了,她当时伏在船上的栏杆上的时候,我以为是你被海浪袭击了,所以才来救她,结果就被抓住了!” 长川说完此话的时候,却是猝不及防的,那织田信子猛然间瞪圆了双眼,朝着长川一把抱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是让长川又是一懵,道:“信子,你怎么啦?” 信子的滂沱眼泪滚滚而出,道:“长川君,原来你心里有我!” 长川猛听得这话,心头更是生出了疑惑,道:“你等等,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信子不理会长川,只是搂着长川,贴着长川宽阔的胸膛,道:“在我们鲜夷流传着濡女的传说,濡女是一种以灾厄吸引人去救得妖,濡女无形,只是每次她使用计谋的时候,都会化为你想救的人,也就是你心头有的那个人!” 长川听罢这话,当即就是愣住了。 也许那一刻,在甲板上他是想起了信子,但让他相信这一切,却是多么的不可能。 长川面色有些尴尬,道:“你说得,是真的么?” 信子咬着嘴唇道:“嗯!” 长川只是摇摇头,道:“我想,也许你只是误会呢!更何况,妖怪的传说在鲜夷也多是歪传,神神鬼鬼之事,有岂会有定数?” 信子本是心情激动无比,一听这话,顿时整颗心冷了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长川,道:“长川君,难道我信子就这么不值得你去爱么?” 长川看着此时巴望着双眼盯着自己的信子,却是轻轻一叹,道:“不是不值得去爱,而是你能够相信这就是爱么?你只不过是当时生活在我身边的一个女子罢了,可能我的心意转动之间,你就已经不在我的心中了……” 信子执拗地看着长川,道:“你骗我,你绝对是骗我,你若不喜欢我,那你就给我一个理由!” 长川看了看信子,终究只是一叹,道:“我喜欢的是我的师姐!也就是那个在流海岛上盲了双眼的师姐!” 信子一听这话,却是一愣,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那个女子是你的师姐?” 长川看着信子,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昔日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但是当那离别的时候,她用仙剑划开我的面罩的时候,我忽而觉得有一种心碎的感觉,那之前,我在南极剑门之上整日郁郁寡欢,陪着我的便是这位师姐,而少年时候,她更是喜欢亲身教我法术……我那一走,对不起很多人,更是对不起这位师姐,那日在海岛上遇见师姐成了那番样子,我虽然强忍着不显出任何异样,但其实我的心中却是痛如刀搅啊!当我发觉师姐空洞的双眼,而我无法为其诊治,更加上师姐弟情分已尽,我只能将她交给陈一凡……一切,其实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我能要的,我却不能去找寻,因为我还要报仇,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那些从来没爱过的事情,就让它变成回忆!” 信子眼神中颇有些痴枉地看着长川,眼泪簌簌而下,道:“可是,我不想变成你的回忆啊!” 第九十六章 情难解,二女相邀决 海风虽然还在不停地吹动着,但在织田信子看来,却似没有了一丝的活力,只剩下干枯的风沙吹到眼球上,几欲将自己的眼泪给逼得流淌下来。 日暮长川却没有多在意,而是在这海岛边缘四处探看着,缓缓行动间,心中更生疑惑,道:“那个濡女为何没有对我们下毒手,却是将我们带到了这里?”一边的织田信子心中有事,痴枉多于疑惑,却不答话。日暮长川也没怎么在意,转过身对着织田信子道:“这个岛上我们并不熟悉,看来还有许多隐藏的凶险,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尽早离开!”织田信子听了这话,才略有些倦意地点点头,道:“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日暮长川笑了笑,而后便端坐起来,略有些歉意地对织田信子道:“可惜我身受重击,一时无法恢复,还需要你多多操劳,在一边照顾我了!”织田信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而后缓缓站起,道:“我去弄些牡蛎来,在这岛上,只怕也就这个东西能吃了!”日暮长川打坐运气,道:“嗯,有劳你了!” 织田信子虽然也算是出生在大户人家,但却并非全然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她在海边一路行走,不久就从礁石和沙缝之中翻出了不少的牡蛎,慢慢的一兜子牡蛎拿在手中,便要朝着日暮长川走去,谁知道刚一转身,身后忽而传来一阵阴森的女子声音:“你给我站住!” 织田信子手中一顿,回头看时,却见正是那个躲在礁石后面的濡女。 织田信子有些惊惧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濡女颇有些轻蔑地看了看织田信子,懒懒地用那双纤细的胳膊撑着侧脸,躺在礁石上道:“我不是一直在这里么?你跟那个男人所讲的话,我句句听进去了,也还觉得十分有意思,现在,我忽而决定不想去吃掉那男的了!我想好好陪你们玩一玩!”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面色顿时一红,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濡女上下扫了织田信子几眼,接着伸着指头指着礁石一边坐在沙滩上的日暮长传,对织田信子道:“你喜欢那边那个男的么?” 织田信子回眸一看,此时的日暮长川正双目微合,青光在身上不断地流转。织田信子点了点头,道:“我喜欢!只是他心中没我!” 濡女一听这话,倒是十分好笑,道:“哎,吃了那男的就太可惜了,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我化作另一个你,而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两人轮流陪着这个男人,看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倘若我胜了,这日后,你就必须留在我身边服侍我一辈子,而那男人的心,我自然是也要吃掉的,而你若赢了,我便放了你们两个!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不同意,我现在吃掉你们两个,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濡女说完这话,更是挑衅一般的看了看织田信子。 织田信子看着濡女的脸,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但是想到这是营救二人的唯一办法,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濡女。 濡女轻轻一笑,道:“好,那就这样,不过你要知道,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若是你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我自然能够知晓,那你们依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那我就先给你个机会,你过去吧!” 织田信子点了点头,有些唯唯诺诺地转过身去,朝着日暮长川走了过去。 她朝着日暮长川越走越近,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其内心,早就已经泛滥起来。 她轻笑着,即使心中尚有着方才的遗憾,但还是努力笑了起来,或许,笑容就能敲开日暮长川的心呢! 织田信子缓缓走到日暮长川的身边,件日暮长川仍是兀自运气调理,便也不好去打搅他,只是将找到的牡蛎摊在了日暮长川面前的地上,而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日暮长川。 她看着日暮长川的脸,忽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日暮长川的情景,那时候的流海岛上微微有些阳光,是在那沼泽边的那块难得的草地之上,她轻轻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一张难得的,与黑暗不相关的人脸。 那些被锁在根牢中的黑暗的日日夜夜,在今天终于被那双映着日影的瞳孔终结了,织田信子兴奋地抱着日暮长川的肩膀,嘤嘤而泣。 而今天的长川只是有些冷漠地坐在自己面前,纵然织田信子心中的有如此多的心事,却只能是以一个赌注为理由,而去爱他。 日暮长川调运气息,过了半晌,胸中仍是一阵气闷,不能激进,于是只能放下手中结印,朝着织田信子道:“谢谢!” 织田信子看了看日暮长川,终究不发一言,下一刻,日暮长川将那牡蛎拿起来,想要打开壳子的时候织田信子却是忽然拦住了日暮长川,道:“慢点,我来!”说罢此话,织田信子忽而不自觉地想要拿过日暮长川手中的牡蛎。 她想,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喂我牡蛎的时候,每次这样我都会很感动,若是我也这样对他,他的心中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要伸手去将那牡蛎取过来。谁知道日暮长川手中一动,牡蛎早就在自己手中拿得稳稳的,而后颇有些冷言冷语的调子说道:“我虽然受伤了,但是吃这东西,还不需要你来动手!” 织田信子猛然一听这话,心中忽而多了些气愤,却是一恼,道:“不要我就不要我,你慢慢吃吧!” 说罢心中暗道:“我这是帮你救你啊,哎!”想到此处,心中郁闷,织田信子猛然站起,对着日暮长川说道:“这地上的,你都给我吃干净啊!你看,现在天都要黑了,我可不想晚上还去给你找吃的!趁现在,我再去找找,净顾着给你找,我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呢!” 一说到这里,织田信子气愤地一叉腰,转身走了。 日暮长川颇有些奇怪地看着信子的背影,不觉说道:“女人翻脸如翻书,看来真不是假话!” 织田信子气愤地走到了礁石后面,濡女已经嬉笑着坐到她身边,道:“怎么,那男的不领你的请啊!” 织田信子扫了濡女一眼,道:“哼,他虽然是救了我,可是我这样待他,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家里都只有娘亲这样待我我才会高兴呢!” 濡女一看织田信子脸上的表情,却是忽而一笑,道:“你果真有些意思,可知道,你娘亲那般对你乃是母女而已,母女之间本无嫌隙,而那日暮长川却是你喜欢的男子,男子从来自以为强悍,他今日受了伤,你却这般悉心照顾,他心中自觉英气失了,所以就不高兴!他本是一个孤独倔强的人,我看啊!还是让我去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倒是愣住了,却在下一刻,忽而身上被那濡女用什么奇怪的手法一阵动作,霎时间就将她整个人给封住了,倒是耳边还能听到声音,远处的海潮一幕幕清晰在现。 化为织田信子的濡女,悄然站了起来,朝着日暮长川走去。 远远地,日暮长川兀自不动,此时的面色稍稍有了些缓和。濡女欠身坐到了日暮长川的身边,道:“日暮君觉得身体如何?我看你的脸色好了不少!” 日暮长川没发现此刻眼前的人已经不是织田信子,却是一笑,道:“那濡女的妖邪法术也不过如此,我看只需要几日,我便能回复功力,到时候便带着你逃离此地!” 濡女面色不变,道:“可是若那濡女又要来追杀我们,应该如何?” 日暮长川看着远方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子,道:“到那时侯,若果真我还没有恢复功力,我便只能尽我所能来保护你了!” 濡女一听这话,乃是微微一笑。 而远处躲在礁石后面的织田信子心中更是一喜,忽而觉得这句话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忽明忽暗,照着身体中的某个地方。 濡女接口道:“既然是这样,我便放心多了!”说到此时,濡女话锋一转,却是少女心思袒露无疑,用那软软的声音道:“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长川君的一切呢!” 日暮长川听了这话,却是冷声道:“我的一切有什么好听的,当日在那船上你不是听过了么,我这一生只怕只能为了仇恨奔波了!” 濡女一听这话,却不知道日暮长川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于是截住了话头,黑暗中的身子却是靠日暮长川越来越近,海风吹过脸颊的时候,日暮长川的鼻尖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濡女沉默了半晌,却是悄然开口唱歌: 红尘如草,随风而笑,痴情的是晨上的露潮,酒香的巷子,石旁的古道,一生总要走一遭,月光照着心儿,若是执着求好,必难达到,拟把疏狂,趁天色尚好,不如谈笑……人生辗转,哪里又有仇恨难消,我不在,他不在,恨又为何还要! 夜色,这般凄清。日暮长川听着这样的歌声,心中只是一动,但许久,那个深藏着的恨意,却依旧如同火焰一般复活了。 “长川君,我能在你身边躺下么?”濡女翘首看着日暮长川,道。 第九十七章 濡女情,深心有奇遇 日暮长川看着濡女,只是轻轻一笑,道:“你便睡着,又何须告诉我呢?”此话刚一说完,便有一阵海风轻轻吹了过来。濡女浅浅一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又何苦在意……” 猛听得这话,日暮长川不觉心中微微一动,却终究只是怔怔看着濡女,脸上却多了一丝疑惑,就好像,这个女子此时在哪里像是变了一样。 濡女浅笑一番,接着轻轻在长川一边的沙滩上靠着,将薄薄的衣衫垫着头,躺下了。 夜色终于到来了,此时的海上静谧多过了喧闹。日暮长川专心于调理内息,辗转之间,青光在身边流转,也是眼神一瞥之间,忽而发现海风略微大了些,有一些开始如同游蛇一般轻轻推开女子身上薄薄的衣衫。 但是,濡女就像是没有发觉一样,或者这本就是她计划好的一切。 一个女子对男子的吸引,当然,这样也可以的。 日暮长川看着濡女身上欲要掀动却仍然似贴未贴粘在身上的衣裙,不觉面庞一红,转而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来,缓缓覆盖在濡女的身上,濡女似醒非醒地瞄了一眼日暮长川,却只是抿嘴偷笑。 日暮长川却并没有注意到濡女的表情,倒是心中想起了那在南极剑门的时光,南极剑门之上,尤其是主峰云台仙荒之顶端,几位师姐妹之中,惟其李甜儿尤为出众,论资质当然是女子中最好的,只是行动中多了些懒散,虽然聪明却终究比不上薛琳儿,薛琳儿薛师姐是自己最崇拜的师姐,她的生活简单凌厉,除了大师兄吴恨,以及修炼道法之外,鲜有别的其他什么事情。也因此跟其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们的关系都多于疏淡。 倒是李甜儿性子活泼,在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之中比较逗人喜爱,当然,这大概也是日暮长川暗自里喜欢她的原因,只是那种喜欢终究随着日暮长川隐忍的性子,深埋在心中,直到自己离开南极剑门。 犹记得有一次李甜儿教自己剑法的时候,自己不小心一剑将李甜儿的红袖给削去了一半,当即让李甜儿的半边雪白的臂膊漏了出来,那时候的李甜儿杏眼圆瞪,似乎是想要吃了日暮长川一般,当是时,很有些日子李甜儿都不再理会日暮长川。 而现在躺在自己身旁的濡女,似乎…… 也许是因为心无城府,才无意中被风吹动了裙角,也许是我自己想的多了。 日暮长川想到这一节,顿时自忖心中不敬,只是心念一动,那静坐之法微微有些乱了。 夜色一寸寸蔓延开来,待到夜风阑珊的时候,日暮长川仍没有睡着,却是谨慎地四处观望着,他不能确定,在这岛上是否还会出现什么难测的危险。 只是这岛却如此平静。 不一会儿,濡女开始悄然说起了梦话。 “……你若是走了,丢掉我,这岛上我一个人便活不下去了,你去哪里,我便也跟着你走了!……” 话中之意,除非是傻子,都决然听懂了。 日暮长川只是怔怔地看着濡女,心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濡女的身子轻轻翻动了一下,一只胳膊紧紧抓住日暮长川扑在她身上的外套,不肯放下。 日暮长川看着远方的海,心中一片空明,天上的月光滋润着他的心房,这一刻,他的气息略略平复了不少。于是缓缓起身,在那岛旁的一小片树林中捡拾了一段段树枝和无数的石头,将那树枝迎着风面架起来,筑起一小片风墙,也略略挡了些寒风。之后便也悄然倚在挡风堆边睡下了。 静谧的夜色之中,濡女悄然起身,接着靠近日暮长川,在他的身边哈出一股鲜红色的气息,那气息从日暮长川的口鼻之中慢慢透入,不一会儿。日暮长川便睡得更沉了。 濡女笑了笑,看了看挡风堆,站起来走到远处的礁石后面,解了织田信子的封穴,而后便牵着信子走到了日暮长川身边,接着更是颇有些不屑地对织田信子道:“你看,这个人开始关心我了!” 织田信子看了看堆在那里的挡风堆,也是一笑,道:“这个人是冷的,但却是有礼的,就算是一个陌生女子,他也会这样的!这绝对不会是他对你的爱!” 濡女看了看织田信子,道:“那你说什么是爱呢?他救你的那件事也不过是顺手而已,值得你这样对他念念不忘么?况且当时的他不止是救了你一个吧!” 织田信子猛听得这句话,竟然是当即扼住了口,一时间无言以对,转而看着躺在沙地上酣睡的日暮长传,却是忽而一偏头道:“你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濡女瞧了瞧织田信子认真的样子,却只是扭动一下她那长长的尾巴,更同时用那细细的蛇尾巴在日暮长川的身上扫了扫,笑道:“难道不需要么?” 织田信子冷然道:“你一定是没有爱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人!” 濡女听了这话,却是猛然神色大变,怒喝道:“你这死妖女,我若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岂会和你比赛这样子?我爱的人是这个世间最伟大的人,你算什么?你们这些诉俗人是不会懂我的爱的!” 织田信子听着濡女的口气,倒像是她真的发怒了一样。 转而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濡女,濡女侧脸不顾,悄然道:“你这样损我,我便讲个故事你听,这个故事我还从未将给任何人!” 织田信子身子不动,却是懒懒道:“谁要听你的故事?” 濡女猛然听到这话,却是眉毛一挑,血红色的眼睛顿时鼓胀起来,喝道:“今日你在我手上,不听也得听!”说罢,濡女眼中的红色一阵弥漫,那织田信子顿时被这红气拥住,便颓然倒地。 濡女一抹红袖,眼睛斜了织田信子一眼,接着将那条长长的蛇尾猛然一射,崩然弹射进入海水中,搅起一股巨浪。巨浪滚滚翻动着,随之而来的,织田信子如同产生了幻觉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到濡女的眼眶中竟然滚落一颗颗泪珠子。 这一下子,本来还准备挣扎一下的织田信子彻底愣住了,她不知道马上将要发生什么。但濡女那种有些扑朔迷离的表情,却让她觉得,在这个长着长尾尖牙的女妖心底,也许还有这什么不一样的故事。 濡女悄然站在一块高高的礁石之上,海风吹着她的脸颊,那张脸开始变得有些苍白,她轻轻浅浅的声音随着海风也变得有了些韵味。 濡女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海?” 织田信子道:“龙空之海!” 濡女笑着点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龙空之海,是多年前一个海魔王留下来的海域,而当时他有一个圣使,这个圣使……便是我所爱之人!” 织田信子颇有些疑惑地说道:“圣使?不是传说中的魔王卫么?” 濡女笑道:“不错,在你们看来他是魔王护卫,但在我们妖族之中,称它作魔王圣使……我想,他是这个世上我唯一动过心的男人!” 织田信子件濡女的表情已然动情,便不再插话,任由她说下去。 濡女缓缓道:“当年那海魔王一场大战,不明不白的败给了一个修仙之人,之后更是毫无音讯,剩下的西方的魔法师从西方攻过来,东方的修仙者则从东方攻过来,两相合力,终于将最后剩下的魔王门徒逼到了这块海上!” 织田信子听了这话,心中颇有些疑惑,道:“那为什么他们不将你们一网打尽?” 濡女一听信子这话,却丝毫不生气,笑道:“因为在这龙空之海的深海处,有一座古城,古城之中更有一个上古大神封下的封印!” “封印?”织田信子道:“那是干什么的?” 濡女道:“那是妖界之门!” 织田信子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封印若是打开之后,里面就会跑出来许多的妖物,是么?” 濡女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当时的魔王圣使就是以这个威胁所有的修仙之人,倘或逼得急了,就把这个封印打破,到时候所有的仙魔玉石俱焚!”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颇有些疑惑,道:“你们不就是妖魔么,既然那封印有这么大的力量,为何你们不干脆直接打开,而后就可以利用那里面的妖魔得到胜利!” 濡女一听这话,却是轻轻一笑,道:“我们若要知道那里面真的是些好东西,我们也就真把它放出来了,可是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封印的到底是什么,所有的关于里面所藏匿的东西,都是在一代代的传说中流传下来的,我们无法得知其中到底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当我们打开的时候,会不会真的连我们自己也丧命于此!”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笑了,道:“你们不是自誉为妖魔,什么都不怕么,又怎地怕死?” 濡女一听这话,却是道:“死并不可怕,我们怕的却是没有轮回!” 第九十八章 难思量,往日心中伤 濡女说完此话,忽而款款抬头仰天叹道:“若没有轮回,一切就没了希望,今生无法相爱,总能留给来世!” 织田信子听罢此言,道:“你说的那个爱,是关于魔王圣使的么?” 濡女轻轻点了点头,这一低头之间,往日的戾气尽皆消失不见,只是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还是颇有些瘆人。 濡女看着织田信子,道:“那时候的我,还只是流波岛上的一个渔女……”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道:“你是流波岛的人?” 濡女点点头,道:“我们家族多是以采珠为业,本来渔家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生活自是艰辛无比,更何况我自小便失去了父亲,父亲在一次出海打渔的行程中一去不回,再无音讯,之后母亲更是因思念父亲,犹豫成疾,抱病在床,一时间所有的生活都乱了,我再不是那个可以在母亲的怀中撒娇的小女孩,也不是那个等着父亲将珍珠穿成串挂在胸前的小姑娘了……这一切太突然,之后的我更是晓得自己身上应当承受起重担,后来的日子里,我就像是一个男人一样滔浪海流之中!”濡女说到这里的时候,更是瞥眼一看织田信子,接着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看到你跳入海中之后没有杀你的原因,你在水中的样子让我想起原来的自己,杀了你多可惜,不如把你留在我身边!”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不觉颇有些骄傲地说道:“哼,我就不信你当年在水下的功夫能胜过我!” 濡女浅浅一笑,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胜过你,但是我知道自己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可以在水中含着一片水草蛰伏半个钟头!” 织田信子猛听得这话,不觉哑然了,心中倒是不由自主对这个濡女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敬意,因为织田信子在水中往往只能蛰伏一寸香的功夫,比起濡女来,当真是逊色了不少! 濡女继续说道:“在海中,虽然我再也不像是一个女子,但是胆色和意志却磨练的比当初胜了许多倍!潮起潮落在我看来就如同农家之于日升日落一般,俨然已经习惯了!” 织田信子此时倒是全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濡女的身上,没有插一句话。 濡女续道:“日后遇见魔王圣使,便与这个相关!在我们流波岛海域往北一千里的地方,有一片禁海,这是祖宗盛传的邪异之地吗,一切渔家子孙都不能去那块地方!”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道:“但是你去了!我猜的对吧!”说罢倒是嘻嘻一笑,感觉对那濡女的映像倒像是好了几分。 濡女点点头,道:“我的母亲那一年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当时我跑到流波岛上一个著名的药师那里求医,结果那药师因为嫌我家贫,难以负担医药花费,于是便拒绝给我们诊治!”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当即柳眉一竖,道:“怎地会有这样的医生?你一个女孩子家担负起整个家的重担,就算不同情也应该感动啊!” 濡女一听这话,倒是颇有些好笑,道:“你说话倒是轻巧,可知道当年那流波岛和海威岛并称作东海双姝,所论东海双姝,不过就是说这两个岛上的经济繁荣罢了,不过你要知道,只要这个世上有一户人家富裕,则必有九户人家贫苦,贫苦的人看钱而争斗,富裕的人放钱让穷人斗,之后更收渔利……两个岛越富裕,岛上之人的铜臭味就更加重,你没钱,别说你就是一个女子,就算是你残了伤了,也是没人会管你的,除非你自己能够一夜暴富!”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当即面色略略有了些哀伤之色,更是颔首道:“大概我是真的不能了解你这样的生活吧!” 濡女笑了笑,道:“不过,也算我娘亲命不该绝,我被那个药师冷在一边的时候,却看到药师在给另外一个大户人家配药,言谈间甚是恭敬,不过那人虽然富贵荣华集于一身,但面色比我好不了多少,可见在那些生老病死之前,人人都是公平的!这药师将那药方子告诉那人之后,道:‘此药方也算是我今生所做出来的最好的方子,之所以好正是取自其中的药材,这药材也算是我精挑细选所找出来的,若能得此药,必能使你家老爷康复过来……只是!’那个富人一听到这个词语,当即声色一变,道:‘只是什么?’那药师接着说道:;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材着实难以寻觅,我看若要找到这药材,必要受一番大波折,不过我想你家本是大户人家,有权有势这是整个岛上出了名的,相信家中必有有勇有谋之士能够去寻到这药材!’那大户人家的子弟当即面色一变,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药物?’那药师道:‘这味药物乃是千年珠,出处正是来自千年珍珠贝的肉中!’那大户人家子弟一听这话,道:‘这里乃是海疆,难道这味药还很难寻不成?’那药师点点头,道:“不错,这药的确是极为难寻!自古陆上多灾难,之后更是无数人逃到海上,为求生计,到今日,这东海之中可开发的海域尽皆开发了,那些所谓的千年珠早就被前人开采殆尽,现如今就算是有,也多是在深海之中,这自然是难寻的,不过在这东海之上,倒是还有个岛屿可能存在这类药材!’那富家子一听这话,当即眉目凝结,道:‘什么地方,哪个岛屿?’那个药师伸手摸了摸长须,道:‘龙空海南部边界之上的蛮荒岛!’那富家子一听这话,当即面色一变,骇然道:‘你要知道,那蛮荒岛可是禁区,海上渔民的先民都有忠告,此岛多妖邪,绝难登攀!’那药师点点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说叫你们这个富贵大族集族群之力,或可得到宝药!’那富家子一听这话,想了许久,却终于是摇摇头道:‘我想,这件事情多有难办之处,而且我父亲深深谆告我他的病情决不能传之于众,所以……药师,我想要是你能想想办法弄到药材的话,你要多少金银财宝,我都是可以给的!” 濡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是冷哼一声,笑道:“此时的我在一边听得真切,一时间心中一动,也顾不得什么禁区不禁区了,转身便走到那男子的面前,道:‘三千两银子,我去找那颗珠子!’那少年转过头一见我是女流之辈,却是颇有些不信任地看着我道:‘这可是搏命之途,你一个女子,先不说蹈海之能,就算胆色你怕也不能去到那个岛上吧!’我轻轻一笑,道:‘你要知道,有时候人面对着困境的时候,总是会比往日要厉害!你若不信任我,大可以考考我!’我说完这话之后,更是对那男子说道:‘在我看来,若是你对渔民之事有一点了解的话,应该知道怎样去考察一个渔人的能力吧!’那男子沉声点点头,道:‘不错,那我就试试吧!’” 织田信子听到这里,心中好奇心顿起,道:“你们说的这种测试,究竟是什么东西?” 濡女笑了笑,道:“深海逃生之能!” 织田信子虽然往日里也常在海中游玩,但那深海逃生之事却是哇往往流传于民间,她从未听说这类东西,一时间不觉道:“那你给我讲讲吧!” 濡女点点头,道:“深海逃生乃是将渔人锁在铁牢之中,而后沉入深海,之后所有的一切造化就交给渔人自己,逃得出来便逃,逃不出来便只能葬身海底!” 织田信子道:“那既然是如此的话,按他们所说,那个要寻的药材所在地方十分险恶,我想这个深海逃生的测试怕是会增加难度吧!” 濡女点头道:“当然,事关那男人的重病,拖不得,所以那个测试十分慎重!当日那男子答应我之后,他便带着两个手下将我送到了流波岛南端的破浪崖边,之后以铁链锁我身躯,将我锁在铁笼之中沉入了崖下,从崖上到水中,只给了一指粗的长绳,就算我脱身铁笼之后,也需要还有力气从那崖下爬上去!” 濡女说到这里的时候,织田信子不觉摸了摸自己细细的胳膊,感觉十分惊讶,,想到若是自己被丢下去,八成是爬不上来的。 濡女继续道:“我在那海中翻腾了许久,将那铁链退掉,这对我来说本是小事情,可是当时的那个铁笼子却不同于往日深海逃生训练时候的木笼子,十分的坚硬,有多半时间我都有些撑不住了,后来我想到了一招,那就是这片海域中正是白鲨的繁殖季节,这白鲨本是海中一种力量巨大的生物,想到这路,我就用铁链的缺口割开皮肤,鲜血涌动之后,引来了一群争夺食物的白鲨,在白鲨的剧烈冲撞之下,这个铁笼子最终也还是打开了,我持着半截断掉的栏杆,终于是冲出水面,而后顺着那绳子便爬到了山崖之上!” 濡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十分冷静的,织田信子却在一边听得瞪大了双眼,只感觉这个女子是这般神奇,只是却不知道为何如今她却变成了这样一个半人半妖的东西,想来一定是还有别的秘密吧。 第九十九章 蛮荒岛,岛中深宫游 濡女的脸色没怎么变化,放眼看了看远处的黑色的苍穹,俄而带着叹息一般的声音说 道:“为了我的娘亲,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去为她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毕竟,那三千两银子,就算是我打一辈子的鱼也很难赚到!” 织田信子听罢此话,面上微微有些感触,于是轻声问道:“那你经历了这样的考验之后, 接着就去了蛮荒岛之上么?” 濡女点点头,道:“那富家少年急切想要得到千年珠那一味药,又不想人知道,见我虽然是女子,却还是有一番本事,便答应我若是我能得到药,便赐我奖赏四千两银子,比起最开始的奖赏倒是多了一千两,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自然不会跟他客套,于是我便拿了两把上好的鱼刀,驾着一条单船,朝着那蛮荒岛去了!我一路行了两日,午后方才到了蛮荒岛附近,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蛮荒岛并不像是我想象的那般险恶,以至于到我登上蛮荒岛的那一刻,我俨然只是觉得这仅仅是一个荒岛罢了!” 织田信子道:“那你得到灵药了么?” 濡女道:“我初到岛上,必然是要先勘察一番环境,这样若有险恶,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于是我就四处看了看,却不想绕过一片树林之后,我看到了一片奇景!” “奇景?”织田信子这般说道,必然是心中又对蛮荒岛产生了兴趣。 濡女点头道:“不错,我原以为岛上纯粹是一片荒芜,但却没有想到,这岛上竟然还有一座成为废墟的古城!” “古城废墟?”织田信子听到这地方,兴趣更浓了,两道柳叶眉不觉也拧成了一个小疙瘩。显然等待着谜题的解开。 濡女续道:“起初我是十分惊叹,经过一片茂盛的树林之后,本来不愿深入,却不料走了一段之后,刚刚拨开那片树叶子,就在山谷中一瞄,顿时发现了一座古城!这古城虽然是残垣断壁,但看起来却还是有几分气度,只不过那时候看去,整座古城都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 织田信子道:“这么奇怪的地方,肯定非同一般!” 濡女点点头,道:“的确非同一般,我朝着那古城走了几步之后,忽而觉得自己没必要去那古城之中去,因为我的目的不在于那座古城,于是我决定撤身回到岛边,走了一路,夜色眼看着就要降临了,却不想我刚一转身,忽而发现我身后的树林竟然在这一时间全然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沼泽之中,而整座岛上竟然是突然间海潮涨起来约有几十米……我的来路一片汪洋。”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不觉一呆,道:“这是什么潮水,怎地涨得如此突然?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织田信子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时候才发觉这座荒岛十分奇怪!但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路可退,转身去看那座废城的时候,虽然午后看起来没有人烟,但到了夜色之中之后,那古城之中,却似乎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灯火?如果有灯火的话,那应该就会有人家吧……只不过在那样荒凉的地方,也有可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濡女点头道:“不错,我当时也是你这样的想法,待我进入这个废墟之后,首先便是朝着那有光亮的地方奔去,结果却出乎意料,你方才说的两种可能,竟然都不是!”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更是奇道:“那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濡女道:“珍珠!” “什么!”织田信子听到了这样的话,一时间惊讶地就快要叫出声来,只是身上的几处主穴道全被封住,一提气之间力有不逮,终究只是身子动了动,安静下来,也只能浅浅说道:“怎么可能,不是说这种珍珠很贵重的么?怎么会遍地都是!” 濡女此时却笑道:“其实世上很多东西,还不多是我们敝帚自珍?我曾看过一本古书,讲的乃是天下奇物,书上所说,其实人间很多地方的东西是可以互换的,比如在我们海上寸土寸金的泥巴,在陆地之上全然不算什么,而那陆地之上视为珍宝的不少东西,在我们海上又能算得了什么?我去的那个蛮荒岛,实则是一个宝岛,只是这上面的宝贝不见于人世罢了!” 织田信子听了这话,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是心思却不觉放在了远处昏睡着的日暮长川身上,不觉村道:“我想他喜欢我,这便是我自己的宝,只是他却对我无动于衷,看来只是我自己多事罢了,他心中救我原也只是顺手之间而已……一时间想到这一层,心中决定跟那濡女拼一拼的想法不觉少了许多热度吗,只觉得自己这样勉强又是何必呢?” 那濡女虽然也算是一等妖邪,但还无法读透织田信子的心事,只道她是在想那座古城的情景罢了,于是继续道:“当时我走入那座古城之中后,只是觉得十分震撼,虽然断壁颓垣多,四处皆是破屋子,但那些湿润之中张着贝壳在那石砖之上的巨大的贝壳倒是十分夺人眼目,尤其是这些贝壳肉质里面的珍珠,颇有些能刺伤人眼的感觉。” 织田信子听到这里,而后道:“那你不就得手了!” 濡女点点头,道:“不错,我第一时间从一只巨大的贝壳肉中掏出一颗千年珍珠,而后转身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我停了下来!” 织田信子眉毛又是一抖,道:“怎么了,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濡女道:“我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我的心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而后我就站在那里!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 濡女道:“我想起了父亲还在的时候,幼年的我每逢佳节都会随着父母在流波岛之上的集市上玩耍,那个时候我喜欢看烟火,父亲便随意排出几两银子,而后叫工匠在我面前耍那种烟火!要知道在流波岛之上,物质贫乏,像制造烟火的那些原料诸如雄黄硝石等等是特别难以弄到的……因此那些烟花工匠一般也只是表演给能给钱他们的人看!而后我又想起了每日里奔波于海底森林,药店和家中,为了母亲来凑药费,我又想起了小时候村中的小朋友手中戴着的玉镯子,几天一件的新衣服……就是这所有的事情一一涌上心头而后,我便停下了脚步!” 织田信子听到这里之后,却是心思一动,道:“我知道你停下来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决定这一趟既然来了,决然不能空手回去,而应该满载而归,日后回家再不过那种苦日子!所以你对那些珍珠动心了!” 濡女点点头,道:“不错,你一点都没有猜错,我不愿这一趟冒着未知的险境而来的旅程就这样简单结束,我还要让我的家庭在不能遭受贫困的洗礼,我要做回女子的样子,我也要脂粉擦遍,我也要娘亲吃得上好药……我也要海上起大风的时候,我的家不是那个破渔船而是流波岛上坚固的石屋子!”濡女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语几乎是滚滚而出,胸中的情绪料得已经完全无法掩饰,跟着便是夺眶而出的眼泪。只是毕竟妖邪,那眼泪中竟似含着点点血丝。 织田信子见到这种情状,一时之间表情变得十分难过,但终究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于别人的遭遇,她心中虽有万分同情,但要自己去劝说,却终究是难以启口的。 濡女此时却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只是道:“正因为如此,我便停住了脚步,而后循着那光芒四走,抓到贝壳即刻便撕开壳子和肉,将那珠子掏出来,行走了才半个时辰,怀中便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十几颗珍珠,我的整个怀抱在这一刻也变得透亮起来,只是当我走到宫殿的深处的时候,却是迎面看到了一块高大的白墙……” “白墙?夜色里能看到白墙,莫非那白墙是发光的东西做的?” 濡女点头道:“是的,而且当我怀中的珍珠遇到白墙的那一刻,白墙之上光芒大作,一时之间无数道青色的光线破空而来,直直朝着我的身体冲撞过来!那一刻那些光线如同一柄柄锐利的刀剑,齐齐激射过来的时候,我顿时怀中一松,所有的珍珠在空中一阵盘旋,之后尽数飞起,顿时暴射而出,所有的珠子即刻嵌入了白墙之中,待那珠子在白墙之上镶嵌好之后,那白墙上的耀眼光芒才算是缓解了许多……之后,我便在那白墙上发现了不一样的图景!”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即刻便知道这图景当是非同一般,因为此刻的濡女的眼神中,那股神秘莫测的红色又是非常鲜明地闪动了一下,当心有所触动的时候,眼光必然有所变化,若是织田信子没有猜错的话,这块白色的墙壁之后,必然有着一个能够对濡女产生极为重大影响的事件! 织田信子道:“那么,那白墙之上究竟是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第一百章 奸计藏,药师真面目 对于自幼出生于渔民之家的濡女来说,那图景虽然是有些奇怪,但对于她来说,这图景却是认识的。在海上求生的人,若是有远航的日子,手边如果没有能够确定方位的仪器,那么星象无不成为了他们的另一张地图,也正是因为如此,濡女所看到的白墙之上闪光的图景,她却是知道的。 那白墙上所显现的,正是彗星中的一种,竹彗。 其上更是有着不少的亮点,濡女看着这白墙,心中一动,随即走到白墙附近,伸手欲要抚摸一下那痕迹的光滑,但却在这时候,她的耳边一震,接着传来一阵苍凉的声音,道:“你这女子,胆子倒是不小!” 濡女猛听得这句话,身子一个激灵,退后几步,转而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鱼刀,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喝道:“什么人?” 这声音正是来自白墙之后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濡女的声音过后,那角落中传来一阵咔咔的声响,似乎是什么朽坏已久的东西猛然活动的时候发出的声响。 许久,一阵类似拖动双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濡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手中的鱼刀发出锐利的光泽,也就在这一刻,那阴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也在同时,一阵剧烈的腥臭味道涌了出来。濡女生恐其中有些邪异门道,于是也不出刀,只是再退了退,眼光锁定了这个奇怪的人。 此时那个人才隐隐在一边白色墙壁的珍珠光芒映照下露出了一整张脸。 这一刹那,濡女不觉惊讶地张大了口,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巨大的鱼嘴,而她的整张脸,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鳞片,更在脸颊边上伸出一把把绿色的须子,仔细看去,俨然就是一个长着一张大鱼脸的怪物。而他的身子,全部被一层层的海藻包裹着,身上那股腐烂的味道更加清晰了。 这是濡女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物,若是在往日里碰到了猛兽,她第一时间便会操着鱼刀冲上去下手为强了,但此刻,她竟然整个身子如同凝固了一般。 那怪物看了看濡女,道:“我是这个岛上唯一一个比较像人的人!” 这怪物说话的时候,口中的涎水一团团顺着唇边滴落下来,显得十分的恶心。 濡女将手中的鱼刀握紧,道:“你根本就不是人!” 那怪物看了看濡女紧张的样子,却是呵呵一笑,道:“不错,你很聪明,是的,我不是人,但是我的身体里却活着很多人!” 濡女一听这话,幼年的时候那些神神鬼鬼的渔民所讲的恐怖故事,诸如海兽食人等故事猛然间涌向了脑海。再一看这怪物的奇怪形象,心中道:“你是食人鱼兽?” 那怪物摇摇头,道:“不,我不是兽,我是一只鱼!”怪物说完这话,更是上前一步,在这一刹那,濡女身子一动,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赫然鱼刀出手,朝着那怪物的脖子砍了过去,但是那怪物丝毫不躲闪,这一下,濡女却是手软了,手一偏,便是一刀停在了怪物的肩膀上! 怪物看了看肩膀上搁着的刀刃,却只是淡淡一笑,那一双圆溜溜的鱼眼睛泛着白光,对濡女道:“你若是要杀我,那就快点下手啊!” 濡女听到这话之后,方才的犹豫在一瞬间变成了决绝,猛然一闭眼,下刀便杀,却在这一刻,她的整个人只听得刀上传来咔嚓一声。 这不是脖子被砍断的声音……而是! 濡女睁眼一看,却见自己的刀刃竟然被那怪物肩膀上立起来的鳞甲夹住了,而那咔嚓之声正是刀刃被夹断的声音。 下一刻,整柄鱼刀,碎裂成几块。 怪物看了看濡女,淡淡一笑,只是这咧嘴一笑,扯动脸上坚硬的皮肉,看起来却是十分狰狞恐怖。 怪物轻蔑地一哼声,道:“我一身天生铁甲,你手中的凡铁又怎么会是我鳞甲的对手?” 濡女眼见鱼刀既废,只能是弃了半截刀柄,转而冷对怪物道:“你想怎么样?”那怪物撇着一双三角眼扫了扫濡女,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岛上的?” 濡女叉腰之间,语气颇有些骄傲地说道:“走上来的!” 怪物却是冷哼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走上来的,只是我这岛屿乃是世上蛮荒禁地,更是传名于四海,世间之人中都有流传此岛不能登之事,难道你这个女子却不信邪?” 濡女笑了笑,道:“我信,我自然信,可我信的不是邪,我信的是钱!” 怪物猛听得这话,却是淡淡一笑,道:“我这岛上却不是金山银山,你来这里怕是来错了吧,我早知道人间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说,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找到我这个荒岛上来了!” 濡女一听这话,却也是觉得奇怪,既然这是荒岛不通人烟,那么为何在这个岛上有千年珍珠这件事情却有外界之人知晓呢? 一想到这里,濡女整张脸顿时变色,俄而抬起头来看着怪物,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怪物瞧了瞧濡女忽而大变的神色,却是浅浅一笑,道:“其实,你见过我!” 濡女不觉面色一愣,那怪物却是呵呵一声,旋即将那双放在身后的手提到了面前,而手中一抖,便抖出来一张巨大的人皮。 濡女愣住了,因为这张人皮虽然轻盈无比,但从那眉眼之中却能很鲜明地看出来,这张人皮属于那个药师! “什么!”濡女惊讶地险些站不住脚,冲着怪物道:“你是那个药师?” 怪物冷哼一声,道:“等一下子你就知道了!”怪物说完这话,更是将手中的人皮一抖,紧接着便往自己的脸上一抹,旋即便将那张人皮整个贴在了脸上,之后的身体那一部分,他只是猛然扯动,那人皮便极富有弹性地在他破破烂烂的肢体上伸展开来,更是于一瞬间贴在了他整个身体上。 如濡女所料,果真便是那个药师。 这药师此时的面容才变得有些像是人类,接着便嬉笑着对濡女道:“不错,我就是那个药师,并且我很欢迎你的到来!” 濡女颇有些惊奇地看着药师,道:“你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 药师看了看濡女,道:“因为你是一个女人!” 濡女看着药师道:“女人,女人那有怎样?” 药师上上下下打量了濡女一番,道:“女人,是可以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的!” 濡女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药师面上的神色变了,在那双眼睛之中透出巨大的一片片白色的奇寒光芒。似利剑一般要刺入人的心中一般。 而下一刻,濡女便被这道寒光刺透,整个人跌倒在地!一时间全身虚弱无力,而那个药师的手中却在此时散发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芒。 濡女瘫软在地上,看着药师道:“你,你是想要杀了我么?” 药师手中的银光越聚越多,犹如萤火一般在手掌间穿梭着,许久许久,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萤火,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是口中一叹,道:“既然是如此,那我便让你去的明白!” 濡女目不转睛地看着药师,这一刻他知道药师的口中必然会讲出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药师看着濡女,道:“你试过两个人过上一辈子么?” 濡女看着药师,只是摇摇头,接着忽而一想,生恐这个药师会将自己留在这个岛上,于是喝骂道:“不,我这一辈子不会留在这个岛上,绝对不会,你若要如此,还不如杀了我!” 药师看着濡女激动的样子,却是淡淡一笑,道:“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只是过去!” 濡女看了看药师,道:“你这个怪物难道还会有过去?” 药师听了这话,脸色只是一边,但瞬即又平复下来,接着瞥眼看了看濡女,道:“你这女子虽然嘴尖牙利,但此时显然却没了任何作用,你不需要用话来激我,我决然不会杀了你!反而,我会让你得到一些你以前失去的东西!或者是你想做到的事情!” 濡女看着药师,道:“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药师却是猛然喝道:“你这人怎地不听我把故事说完?看来我不动手,你便会一直插嘴到底!我不如让你冷静下来!”药师说罢,手中的银光朝着濡女一撒,濡女顿觉脑中犹如被洗净了一般,旋即神智恢复一些,但却口不能言,耳力却是更加清晰了。 药师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就是,之所以这个药师会知道这海岛上有千年珍珠,正是因为他跟你一样来这个岛上找过药材,这药师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于寻找良药这类的事情,却还算是有几分气魄,我蛮荒岛本是海上禁地,那药师料得岛上当会有珍奇药材,便不顾安危伤了岛上!世上本有规矩不能上岛,而人,却总是一种不听话的动物!至于我的身份,便是曾经千百年叱咤海域之上的海魔王的使者,只是这许多年以来,被那仙魔大战之后的‘逐魔九珠阵’镇压着!” 濡女一听这话,不觉道:“逐魔九珠阵?已经千古的传说九星连珠可与这个相关?” 第一百零一章 妖魔谈,神兽走私贩 那濡女又是轻轻浅浅一笑,道:“不错,逐魔九珠阵确实与那次天象大变有关系,只是那时候的流波岛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岛罢了,却不想这次天象自己之变竟然会流传下来!”织田信子道:“民间自古以来便有‘天生异象则星辰变,地有变动则山河移’,那次九星连珠之后,世间则有许多人发现那九星连珠的福地乃是流波岛,之后流波岛上便有远海渔民登陆,接着便是日复一日的发展到现今这般状态。那次天象大变倒是给那迷失的人提供了新的路标,之后流波岛便扬名四海了,毕竟乃是辽阔东海之上的一片中枢之地!” 濡女却只是淡淡道:“这流波岛发迹一事却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情,那逐魔九珠阵乃是当年所有的修道者跟修魔者合一众之力共同对付魔王使者所造就的天象奇观而已!” 织田信子道:“魔王使者有这么厉害么。犯得着这样的修真之人要合所有人的力量么?” 濡女点点头,道:“魔王的力量本来就算是天下第一,所以魔王使者绝对不是吃闲饭的家伙!” 织田信子道:“那那个魔王或者是那个魔王使者究竟是有多么厉害?你在蛮荒岛上遇到了他之后又出了些什么事情?而且,既然这个魔王使者已经被封在了岛上,如何他的身体竟然化为药师,跑出了岛外?” 濡女道:“不错,就跟你说的一样,这个魔王使者是被封印在岛上的,但是就因为那个药师胆大,昔日私自闯入了这个蛮荒岛,便被那个魔王使者用夺舍之法控制了!” 织田信子疑惑道:“夺舍是一种什么功法?” 濡女道:“夺舍之法在修真修仙之人看来,往往便是邪术,此法分两种一为夺魂,二为夺身。夺魂者夺其精气神,被夺魂者便神智昏聩,形如行尸走肉;夺身者夺其肉体,被夺魂者身体发肤化为一体……” 织田信子一听此话,立即道:“那这么说,那个魔王使者便是利用了第二种夺身之功!那这样的话,他既然逃离了这个岛,却为何不大展魔威,免得仍然被封在这个岛上呢?” 濡女点头道:“不错,这魔王使者大概也希望这样,只是夺舍功法并不允许!” “不允许?”织田信子愣道,“有什么不允许的?” 濡女道:“因为夺舍功法一成,那么行夺舍之法的人的法力便消散了,也就是说他只能以外人的形貌行走世间,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织田信子道:“那他将那药师夺舍之后,自己又不能突破封印,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濡女听了这话,脸上神色一阵变换,道:“为了一个女人!”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动,这个故事的背后,竟然也有一个女人! 这一时间,织田信子的心中忽而掠起了身后沙滩上沉睡着的日暮长川,她想起日暮长川每次讲到他的师姐的时候那种微微有些激动的表情,想到他离开师姐,知道师姐有人照顾之后脸上的怅惘。 织田信子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不觉一阵思潮翻涌,这一刻,她忽而觉得,自己和濡女的这一场暗中较量,其实对手并不是彼此,却是活在日暮长川的世界中的那个师姐。 喜欢上一个已经爱上了别人的男人,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毁掉男人心中对那个女人的所有梦想和幻想。 而这一切对于织田信子来说,却是十分困难的。 此时濡女却沉浸于往事之中,并没有过多在意织田信子脸上的表情,只是续道:“那魔王使者一个人被封印在蛮荒岛上,千百年来,他本已经对所有事情绝望了,他所面临的只有黑暗和孤寂,其实每个成魔的人在他的心底必有一段枯寂的时候!”濡女说到这的时候竟然是颇有些怅惘地叹了一口气,看那容颜在星光底下倒是显得颇有些动情。 濡女续道:“每个人若要成魔,都必须经历熬炼,真正成魔者才是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的,你要知道凡尘俗世中那些所称修仙者修道者,都承袭的是古人传下来的一两本册子而已,万人皆出自一两册书卷,其威力便可想而知,唯有魔,成魔者的修炼却是超乎常理的,不循往日的规矩,自称一体,正因为如此,每个修炼魔道者都无法掌控自己的修炼。因此,仙魔一道之中曾先后出现过三次魔王,魔王的功力却并非一样,纵观修仙修真一道,在神州则通常只是腾云驾雾,控剑飞行,呼风唤雨罢了……” 这织田信子一个小女孩对这些事情本来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但在那木船之上和日暮长川共行了一路之后,却是对神州修仙之道有了些理解,此刻听了这濡女说的话,濡女全然已经将这个世间的修仙之道的系统讲了出来。 东方神州修真,多以儒释道为进口,加之十八般武艺与那神州物产修炼神器为主;而西方希罗修魔,多以炼化通灵为进口,加之土地,水,火,风,性灵之力而后驯化魔兽以归己用…… 虽然只是一介女子,织田信子听到这般和自己生活全然不同的景象,那些云里雾里的事情,却让她兴趣大增,其实在那鲜夷岛上浅川中生活的时候,织田信子就对一些民间传说颇有些兴趣,只是那时候只当是趣闻罢了。可是自上一次被那黑蛤蟆抓住之后,她便开始相信妖怪之说,只是之后对那妖怪的印象尽是邪异,只是今日在这里听到濡女所讲,便知道妖怪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单说等级来说,从法力看来,抓捕自己的那只黑蛤蟆能算是一只初成魔道的妖怪,略略有些魔性,但对付陈一凡这样的修真高手却全然不是对手,而以实力来看,现在这个濡女只是略略高出那个黑蛤蟆一筹罢了。按濡女所说,看来那个魔王使者才算是真正的魔者,只是那个只是使者。论起真正的魔王,应该是那个传说中的海魔王吧。 织田信子一阵信马由缰之间,濡女的话却是忽略了不少,待得再去听的时候,濡女的嗓音却已经变得有些温婉了。 只听她缓缓道:“使者被封印在那荒岛上之后,日日独处,孤独无比,更兼身上法力被削弱了不少,只有灵气还有一些,这在最后倒是促成了他的夺舍之法……我想当时的魔王使者一定是日复一日看着沧海,面无表情,那日我登上这座荒岛之时心中有事,没怎么注意岛上的风景,之后当我在那岛屿之上行走的时候,却发现岛上沿岸满是石象石刻……可见他究竟是多么的孤独,千百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的!”濡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暗哑的近乎哭泣一般。 织田信子听到这场景,心中忽而觉得有些奇怪。 “谈起那个魔王使者的时候,她的情绪好像有些无法控制,难道说她跟那个使者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织田信子想到这里,却没有问出口。 到这时候,濡女才算是讲到了那个女子。 “使者在那岛上日日等,夜夜等,哪怕是看着误入禁区仓皇的飞鸟,他的心中也会觉得温暖许多!只是后来有一日,他终于在那岛上等到了一个人!” 织田信子听到这里,不觉心中奇怪,这样一个蛮荒岛屿,究竟是谁会来到岛上呢?心中刚想到这里,濡女眼神中闪过一道略有些羡慕一般的光芒,道:“那是一只蛇精!” “蛇精?”濡女一听这话,却是心中一惊,道:“怎么会有蛇精?” 濡女瞧了瞧织田信子道:“你可知这世间有驭兽者?” “驭兽者?”织田信子道:“从字面上倒是能看出来是驾驭兽类的!” 濡女轻轻一笑,道:“不错,正是你说的驾驭兽类的驭兽者!你要知道在西方魔国多有魔法师训练兽类,然而西方之人多有暴力残忍之徒,为了防止兽类因为野性之情,往往以断绝之术让那兽宠失去生育之能,断绝族群之念!” 织田信子一听此话,不觉哑然道:“那人不是跟畜生没什么区别么?” 濡女却是冷哼一声,道:“其实他们有的连畜生都不如,正是因为如此。西方魔国发展了千年之后,兽宠渐渐变少,于是有不少人开始用海船四方行走,却是发现了东方的神州地大物博,更有许多珍奇兽类,如青龙,狮虎兽,熊罴,祥凤等等,之后更是有人以此为营生,竟然在东西方出现了一种神兽走私贩的职业!” “神兽走私贩?难道说这些兽类不能公开贩卖么?”织田信子听到这个走私一词,便想起了家族的海上营生,于是便有此问。 濡女点点头,道:“不错,前车之鉴,若是东西方的神兽随意魔化,会出现很恐怖的后果!” 织田信子一听这个话,道:“有多么严重?” 第一百零二章 忆曾经,灵为谁重生 濡女展眼往东方苍穹深处看去,叹声道:“毁天灭地!”之后便转过脸来对织田信子说道,昔年大战,惊天动地……濡女讲到这里的时候,欲待继续讲下去,只是这样看去,织田信子却是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织田信子的心中,倒是那个蛇精和魔王圣使之间的纠葛更加吸引自己。 织田信子也是看到了濡女的表情,于是说道:“你们那些神魔的,多与我无关吧,我倒是想知道一些关于那个蛇精的事情!” 濡女冷冷一笑,道:“这倒也是,你本来就是凡夫俗子一个,全然不知道我们之界的种种浩劫……不过我想你身后躺着的这个人该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吧?”濡女说罢,眼神有意无意之间朝着身后日暮长川躺着的地方望了过去。 织田信子却是淡淡一笑,道:“你并不了解他,他对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兴趣的!” 濡女看了看织田信子,道:“你怎知他没兴趣,要知道他可是修仙之人,通常修道者,修仙者对这些事情都会有兴趣!” 织田信子浅浅一笑,道:“虽然我跟他在一起不久,但我却自信知道他这一生最在乎的事情!” 濡女一听这话,却是颇有些好笑,道:“那是什么事?” 织田信子却并未正面回应,道:“你不是要和我比一比么?你倒是可以自己去问问他!”濡女轻笑,心中暗道:“这女子此时的心思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却也不恼,反道:“要知道我变成你的样子,本就只是想和你比比谁能得到这个人的心!这事情我迟早是知道的!” 织田信子倒是有些不耐烦了,道:“你看天边都要亮了,你那个故事却还没有讲完,那个魔王圣使和那个蛇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濡女朝那海潮深处看去,果见天边已经有了一线鱼肚白色,于是便道:“那我便来讲讲那日的事情吧,我自到了蛮荒岛之后,被那魔王圣使所擒获之后,本欲自戕而亡,免得受那魔王胁迫,我曾见过这个魔王杀死一只狂鲨,其手段虽是针对恶兽,但却是令人发指的!” 织田信子听罢,道:“有多么恐怖?” 濡女道:“那魔王圣使在蛮荒岛上修筑了一个石湖,于海中捕到数只狂鲨,之后便将这些凶猛的鲨鱼豢养在石湖之中,让那鲨鱼争相恶斗,蚕食同类而生……” 织田信子听了这话,脸上却并无异色,只是淡淡道:“这倒是有点像我们鲜夷岛之上的大逃杀!” “大逃杀?”濡女见织田信子没什么反映,本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而后便疑惑道:“大逃杀是什么东西?” 织田信子见这濡女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心中不觉颇有些得意,说道:“大逃杀是一种养蛊的手段,就是将一种本来不很凶恶的虫兽与它的同类困在一起养育,但并不给他们食物,之后便让他们自相残杀,最终善化为恶,真化为假,美化为丑!其中活下来的蛊兽,多是被一些达官贵人用来玩乐!” 濡女笑道:“怪不得当年我在海上还听说鲜夷岛民风野蛮,看来倒是真有其事!”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十分不高兴,道:“那只是少部分人罢了,你怎们能以偏概全?” 濡女不理会织田信子,只是继续讲着自己在岛上的遭遇:“那日我深陷岛上,几次三番欲要逃脱,终究无法成功,到最后却也知道那个魔王圣使似乎对我并没有敌意,之后我便只是兀自呆在岛上,等到机会逃出去。” 织田信子道:“那么,那魔王圣使一点都没有为难你么?” 濡女点点头,道:“是的,不错,只是让我奇怪的事情就是,他不仅不为难我,而且对我极好,我自幼年丧父之后,母亲得了疯病,之后这世上便再无人像那魔王一般对我好了!” 濡女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多了些痴狂,似乎往事的那一幕幕已经在她脑海中上演。 织田信子道:“他对你有多好?” 濡女道:“那蛮荒岛本就是他的,他自然熟知这岛上的一草一木,因我本是女子,他便在岛上为我修筑了一座木屋,架空于岛上的古木之中,更是日日悉心照料于我……为我衣食住行,各处都有他的呵护!”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只是感到十分奇怪,在她眼中那人既然称作魔王圣使,则必然是魔性多于善心,却为何会这样悉心照料濡女,莫非这魔王圣使对濡女有些倾心……一想到这里,织田信子脑袋中又想起了躺在沙滩上的日暮长川,不觉脸颊微微一红。 濡女垂目遥看侵入海岸的潮水,道:“他便这样对我,而我又是一个女子,自然心中被他感动,却不料他对我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织田信子猛然插口道:“你说的是蛇精?” 濡女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蛇精,我原以为魔王悉心照料于我或许便是让我一个凡人陪他解闷罢了,却不料他竟然在我身上动起了心思,他所做的,竟然是在我身上‘养精’!” “养精是什么东西?”织田信子又听到这样一个陌生的词语,不觉十分好奇。 濡女道:“自古妖邪成怪成魔,都是靠养育精元所成,人有魂灵,妖有精元,对于妖物来说,精元就像是他们的魂魄,而妖物的精元不像是人的魂魄那样易碎,其常常有妖身虽然丧失,但其精元尚在,而那魔王圣使对那蛇精一片深情,却终于让我一个凡夫俗子化为了半人半蛇的妖类!” “他是怎么做到的?”织田信子太想要知道答案了,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地颤抖起来。 濡女惨然道:“那一段日子,他每每为我送来一道好菜,总是告诉我这乃是海中一种奇异藻类,吃起来倒是有些肉味,那些日子他如此真心待我,我便习以为常,却不料吃了有一些日子之后,有一日他忽然带我到这蛮荒岛上转了一圈,之后更是在一座石山之前停了下来,之后我才知道这石山之中有一个山洞,洞中有一座石棺,而当他揭开石棺的盖子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具尸体……或者说是一具骨殖,其身上再没有丝毫的肉质,虽然是人骨,但其骨头十分细弱,如同蛇骨一般,那便是蛇精的骨殖,而她的肉已经尽数被我吃光了!” 织田信子一听竟然是如此原因,不觉瞠目结舌,道:“原来,那魔王圣使竟然让你去吃一具尸体?看来魔王圣使毕竟是魔性之物,远没有什么善心的!” 濡女道:“那蛇精本是一群神兽走私贩抓住准备运往西方,谁知道路途中遇到海难,本来那些走私贩都是海上翻江倒海的圣手,怎耐海难之中木船毁坏,一路所抓到的那些妖兽冲出甲板,竟然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同那些神兽走私贩一场恶战,而那蛇精便是其中之一,在恶战中,蛇精勉力逃了出来,却也只有半条命了,海上漂泊之中,无意之间来到了蛮荒岛,本是重伤在身,那时候在蛮荒岛上独活了几千年的魔王圣使哀其困境,感同身受,便想要将其治好,谁知因怜生爱,孤独了千百年的魔王圣使远离了杀戮之后,心中竟也似多了几分人情味道,之后圣使便和这蛇精相爱了,可是圣使毕竟法力大去,想要挽救却终于不能,过了百年之后,那蛇精终于还是精元亏去,妖身腐烂……而之后的那个药师为了寻找珍珠便到了这个岛上,之后被那圣使夺舍,以作诱饵将我引到了这个岛上,企图以我的肉身将那蛇精的精元唤醒,却不料在那山洞中的作法终究失败了,之后我便成了半人半蛇的妖物……”说到这里,濡女不觉又将她那长长的尾巴在海水中一扫,眼色中又是变了几变。 织田信子看着濡女,说道:“你恨他么?” 濡女听了这话,却也是一笑,声音中多是无奈,道:“我不恨他,因为他虽然这样对我,但我还是我!”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濡女被夺舍了,那她的思想应该也成为那蛇精的了啊,可是此时看起来,濡女对自己的往事似乎记得十分清楚。 而濡女接下来的话,让织田信子都懂了。 濡女续道:“夺舍之功,我本来已经将那蛇精的身体和自己的化为一体,只需要那蛇精的意念之力大于我本身的意念之力,她的思想便能取代我……可惜当时的魔王圣使说的一句咒语,却让这一切转了个大弯,那蛇精的思想并未能战胜我,反而却是为我所打败!” 织田信子道:“那是句什么咒语?” 濡女道:“是魔王圣使的魔唤灵咒语,他的咒语竟然是‘若你心中有我,便为我再活一次!’”濡女说到这里,不觉一笑,道:“圣使决然没有想到,不仅那蛇精的精元愿意为他再活一次,就连我的灵魂也愿意,当时我正是被这个魔王圣使困于休眠之态,就在灵魂让位的时候,听到了圣使的咒语,我的灵魂竟然忽然生出神力超越了那条蛇精,于是我还是我,只是从此便成为了大海之上的一只半人半蛇的妖!” 第一百零三章 为远行,遇险枯石上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不觉吃惊道:“那如你所说,这样的话,一切岂不是拐了个大弯,那魔王圣使本来准备救下另一条蛇精,却不想没有救成蛇精,却让你成为了半人半蛇的濡女!” 濡女听完此话,只是一笑,道:“岂止是他没有想到?连我自己也全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只是我若知道这后来的事情,当时便也不会让自己的意念强大起来……” 织田信子道:“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濡女道:“那魔王圣使本就对我无意,这一下我化为了妖邪之后,他对我更是冷淡起来,再也不似当初那般对我,反而处处防备于我!” 织田信子道:“那是当然,你是被他骗到这个岛上的,而你现在又拥有了法力,他自然生恐你对他有威胁!” 濡女道:“不错,你说的的确不错,但我既然战胜了那个蛇精的意念力,其实何尝不是因为我也开始在意那个魔王圣使了,他自然知道我的心意,可是他毕竟对我无意,于是力图避开我,谁知道此时的我神力到已经是颇有些道行了,在这蛮荒岛上所有的东西已经再难逃脱我的眼睛,他日日躲,我就日日找,最后把他逼得急了,他终于对我下了毒手!” “下毒手?”乍一听这话织田信子更是大惑不解,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田地,那魔王圣使又是神力全失,那又如何对已经拥有蛇精法力的濡女下手呢?织田信子满面疑惑地看着濡女,濡女接着说道:“其实那逐魔九珠阵,本不需要法力便能操控,因为这个阵法只要一成,便如日月之力,可以将施力之人的法力化在其中!而那魔王圣使本就会布这样的阵法,有一晚,他故意躲在已经布好的阵势之中,引我入阵,之后那逐魔九珠阵法力大噪,我本是刚刚入了妖道,法力不纯,遭受这一劫本该就这样死去,也算是一了百了,却不料这逐魔九珠阵也算是一个大的魔法禁制,甫一发作,竟然惹来了一个奇人!” “什么人?” “昊天白川!” “昊天白川?”织田信子全然没有听说这样的一个人,只能是怔怔地看着濡女,濡女道:“你自然不认识这个人,而且就算是在神州修仙界,或者是希罗魔国,真正知道昊天白川的又有谁呢?” 织田信子看着濡女的表情,那眼中的无法查之的神秘让她对那昊天白川也产生了兴趣,乃道:“依你所讲,那昊天白川竟然会在蛮荒岛上出现,则必然跟那些邪魔之事有关,你既然说很多人无法识得那人,则那个人必然是相当神秘吧!” 濡女点头道:“他是一个妖师!” “妖师?”织田信子今日所知,已然多出了许多自己本不明了的事情,乃问道:“妖师是什么?” 濡女道:“妖师这个名字,本也是昊天白川对我说的,其实在这个世上,无论人间还是修仙界,全然都是没有这个称呼的,这个称呼只是他自己取的名字而已!他曾说过,世间之人皆希望成仙,却不知道尚有成妖之道!我便是辅佐有热诚之人,令其成妖!”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脑海中早浮现出在那鲜夷岛之上流传的各色恶毒妖类烧杀之景,乃道:“成妖若是有了道路,那这个人间不是一场大乱么?那个人为何却要做妖师?” 濡女冷声道:“这是他所想的,我怎知道……”话到此处,天色已经白亮了。濡女道:“今日便到此处,现在我解了你的困厄,你便去照看这个日暮长川,我倒是要看看,他第一个说爱的究竟是你,还是我!”濡女说到此后,走到织田信子身边,随手拂动之间,但见青光淡淡笼罩着织田信子,织田信子口中轻轻一咳,缓缓站起来,在那礁石后的沙滩上,日暮长川渐渐醒了。 织田信子刚刚走到日暮长川的身边,还没有说话,那日暮长川却是乍然而起,接着一把扼住织田信子的手,道:“你怎地不叫醒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织田信子遭这一吓,却愣神许久,而后道:“现在不就是巳时,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午时了!” 日暮长川猛听得这话,当即懊恼地一拍自己的头,道:“哎,我怎么睡到现在才行!” 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的样子,说道:“有什么不妥的么,长川君?” 日暮长川脸上多是哀痛之色,道:“信子,你却不知道,我们修仙之人讲的就是按时刻运气调息,此功却不可有一日荒废,若有一日,则之后多要数天才能让体内气息作和谐之态……我们现在本就没多少时间,我再这般荒废下去,日后要出这个岛,只怕还需要更长的日子了!”日暮长川的焦急几乎溢于言表。 织田信子抬头看看这个海中孤岛,看着海风吹着日暮长川那单薄的身体,心中忽而一转,却是不经意地说道:“我们留在这里,你和我,不好么?” 日暮长川本是急躁之中,却并没听见织田信子的话,只是忽而转头对着织田信子道:“真是我不好,这里本就只有我一个人照顾你,若是不能早将你带出去,那当日救你反而倒像是害了你,你看现今这个岛上,虽然倒是有些树木,却多是荒木,你如此柔弱,我倒是怕把你的身子拖垮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虽然知道日暮长川只是自觉心中有愧,并非有太多非分之想,但织田信子自己却觉得心中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的甜美,脸上带着笑,轻声安慰道:“不打紧,我在那黑蛤蟆的岛上已经独自面对了很多事情,现今有你在我身边,我难道连这一点苦都吃不了么?” 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那白皙的面色,柔弱的表情,心中只是微微有了些释然,而后道:“这几日我加紧练习法术,待我身体中的那些禁锢被打破之后,便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不过这些日子,我要教会你一个东西,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怕高,但是你必须要跟我学会往高处去!” 信子一听这话,却是道:“我上高处?应该不用吧,我自幼虽然生得小家碧玉的模样,却也是个很活泼的人,你不是见识过我的水性么……”信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忽而想起那一日自己从船上跳下去企图相救于日暮长川的时候,他似乎是被那濡女生生抓住的,那时候的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从船上跳了下去。 日暮长川自然不知道织田信子在想什么,只是走到她身边,道:“你要知道,御器飞行与一个人的水性往往是没多大关系的,水中再高,都是柔软的,你知道自己会被水流拥住,而我们在天空中的时候,有时候并不能看清楚周遭的环境,而且……” 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呵呵一笑,道:“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跟你学!”织田信子说完这个,只是一扭头指着这岛上的一块高地,说道:“我们就去那上面,你看我在悬崖边上站着!呵呵,再高深的云海我都不怕!” 日暮长川见那织田信子活泼的性子,心中也是一动,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南极剑门,彼时的师姐李甜儿正在教习自己的剑术一般…… “走啊!”远远地,织田信子冲着日暮长川招手道。 日暮长川点头跟了上去,看起来倒像是织田信子要教日暮长川一些东西一样。 这一片高崖说起来也并不怎么险峻,毕竟只是孤岛上凸起的一块地方,顶多是一片巨石,织田信子呵呵一笑,转眼就走到了崖边,而后回头道:“我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你就要试试我吧,呵呵,我自己就敢站在边上!”织田信子说到这里,便信步走到了山石边上,冲着山崖底下望了一眼,只见山下皆是一片白色的耀眼的石头,织田信子这样一看,内心却是不免多了一丝怯意,终究只是回头道:“你看,我站在这里了吧!”话说到这里,脚却已经开始向着安全的地方挪动了。 虽然动作极为细微,但却还是被日暮长川看在了眼里,日暮长川并不直接挑明,却道:“嗯,是的,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多了,那我便来告诉你御器飞行所要掌握的技巧吧,自然你是不用学的,可是毕竟是凡人,若是在天上无法适应,你这一掉下来的话,我可就……”日暮长川话没说完,却只感觉身边的织田信子身子一晃,双臂一甩。 这是怎么回事?日暮长川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便在此时,他猛然一个转身一把抓住织田信子的胳膊,而后猛力一拉,织田信子这才算是险险被拉了回来,但此时的日暮长川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行走天际的人了,此时他的法力俨然只有往日的两成,这一使劲,精力丧去,虽然心中镇定,却终究身形不稳,一个猛然跌了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 回魂丸,为情女子愿 白石苍苍,此刻俨然已经镀上了一层血红色。日暮长川整个人硬生生地摔在了山石下的石头上! 鲜血喷射而出,在刹那间竟然覆盖了一层,在石头和日暮长川的骨肉之间。 织田信子一声大叫,转过身便朝着山石之下奔去,而这声大叫也在同时惊动了远在岛上的另一个女子,虽然她是妖。 濡女也循着声音朝着这个地方而来,为防被认出来,只是以蛇形而去,盘踞在山石边一棵干枯的大树上看着之下的情景。 织田信子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顿时心中失去了主张,血泊中的日暮长川一动不动,只有口中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淌着,织田信子看着这样的惨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蹲在日暮长川的身边,试探了几下,一双手仍是不敢触碰日暮长川分毫,终究只是眼泪一奔,道:“长川君,你快醒过来啊~!长川君!” 只是任凭信子怎么呼唤,日亩长川终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神智已经完全迷糊,方才的猛然一摔,其身体的经脉骨骼更是多有受损,现在全然无法回应织田信子的呼唤,整个人只是发出气若游丝的呼吸。 “长川君!你快醒来!长川君!”织田信子的声音已经渐渐有了嘶哑之状,而日暮长川竟然是分毫不能有所感应。就在下一声还没出口的时候,猛听得背后一阵声音传来:“你这样喊叫又有什么作用?若是魂飞魄散,难道你能给它喊回来么?” 织田信子听了这话,知道是昨日和自己彻夜长谈的濡女,心中不觉一想,她竟然是妖精,说不准便有救人的方法,我何不请她帮忙,此刻将长川君救活乃是第一要事,其余的,都暂且随他去吧!想到这里,织田信子猛然转身跪倒在濡女的身边,道:“姐姐,你大发神力,救救长川君吧!” 濡女听了这话,道:“我等妖类救人从来都是以邪术,而今在这岛上,更没有什么神器仙药,你要我怎么救他?”说到此处的时候,濡女手中却是摸出一颗枇杷大小的珍珠,更是手中加以磨碎成粉,朝着日暮长川撒去,口中道:“我先止住他的血吧!”那些散发着晶莹光泽的粉末一经洒出,旋即就势飘散,覆盖在那日暮长川的周身之上,洋洋洒洒一阵清风过后,粉末将日暮长川伤口中粘稠的鲜血裹住之后,血液才算是停滞下来,不再流淌。 织田信子已经不知道何时,有眼泪从眼眶流淌下来,她转过脸看着濡女,道:“他还有救么?” 濡女看着脸色已经变得雪白的日暮长川,道:“我不知道!”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竟然朝着濡女喝道:“你不是会妖术的么,你用妖术啊,或者你就算用那夺舍之功啊,你自己不就是这般活下来的么?你不是认识那个魔王圣使么,你去找来他,让他救下长川君!”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焦急的织田信子竟然不顾安危冲上去抓住了如女的胳膊,濡女身上本是轻纱一件,此时被那织田信子一阵触摸之后,竟然将轻纱水袖给掀开,露出了胳膊上满满的发光的蛇鳞! 濡女脸色一红,朝着织田信子吼道:“把手放开,你可知现今那个魔王圣使早就不在蛮荒岛上了,你可知今日你呆着的便是那蛮荒岛,那时魔王圣使欲要杀了我,谁知道昊天白川将我救了下来,那魔王圣使杀我不成,心中大怒,催动了逐魔九天阵,顿时那蛮荒岛在一刹那间天毁人灭,化为数千小岛,更有无数孤岛沉入水中,而今你所呆着的便是当年蛮荒岛的一部分…… 而那场浩劫之后,魔王圣使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光是你,我就在找他,如果等我找到了他,我一定亲手杀了他,我要让他知道,如果随便辜负一个女孩子的话,他是会付出代价的! 我那么深爱他,他却要取我性命!我不甘啊! 织田信子见濡女颜面大变,心中尽是往事,便知道这样去请求她相助于日暮长川,全然无济于事,心中一怒,只是喝骂道:“你这人全当是被人所抛弃,整日只在心中怀念你那些往事,全不见眼前人,只是自以为是罢了,那魔王圣使心中所想,你为他想过么,你真若是爱他,当初你就不会再被夺舍的时候让自己的意念战胜了那个蛇精,到如今,你人非人妖非妖,而那魔王圣使却也是弃你而去,你一生只是想着你自己的感受罢了!” 织田信子平日里若是此话出口,只怕是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了,但现今,却终于是没能忍住心头之话,和盘托出之后,更是声色威严,道:“今日你若不能救下长川君,我便陪他死在此处,当日在那海上遇到你的时候,我便已经决定为他死一次了,今天不怕再多死一次,只是这一生,你终究再也无法胜我,跟长川君在一起的,赢得长川君的心的,必然是我!” 濡女听此话,却是冷冷一笑,道:“你说这话,却是未免太一厢情愿了吧,你怎知他现在心中之人是你,而不是当时我变作的你?” 织田信子却是脸色中多了些傲然,冷道:“那是因为如若今日长川君死去了,陪在他身边的便是只有我一人,就算是欢喜,你也没有机会得到长川君的爱了!你算不算是输了呢?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 濡女一听这话,却是被织田信子的坚决给震慑住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日暮长川,心中却是一片惘然,而后看着织田信子道:“我便不信,我不能胜你!”濡女说完这话,双手大张,手背上的蛇鳞散发出淡淡光泽,在那空中形成万千蛇影,将日暮长川的身体包裹在其中,缓缓托动起来,幽幽朝着海岸的沙滩上漂浮而去。 织田信子刚要跟上前去的时候,那濡女却是长袖一挥,道:“你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 织田信子冷哼一声,道:“我怎知你是救他还是害他?” 濡女笑道:“救不救得了全在于我,你没有必要怀疑,我就算是将他弄死了,你又能怎样?”濡女说到这里,生恐织田信子还要多说什么,便只是一掌击出,柔光碎影闪动之间,织田信子便昏了过去。 濡女飞身落到了日暮长川的身边,虽然方才濡女和那织田信子说话的口气十分强硬,但当她蹲在日暮长川的身边探察病情的时候,却终于还是叹口气道:“如此伤重,我怎么能将其治愈?” 濡女瞧着日暮长川,最终只是端坐在身边,以身体中的妖力让其气息变得更加平和,毕竟濡女乃是阴柔妖类,这般调理倒也是能暂时稳住日暮长川的身体状况。 整座蛮荒岛在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海滩之上倒是别有一番风景,只是此时岛上仅有的三人中无一人心中无事,纵使良辰好景,也是形同虚设罢了。 濡女经过几个时辰的妖法育养,总算是稳住了日暮长川的状况,但是想要彻底治愈他身上的伤,却全是无法的。 半日过去,毫无进展,而织田信子身上的禁锢也在这时候自然消散了,她缓缓走到了濡女身边,看着濡女的样子,心中知道她是在治愈日暮长川,不觉安然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待得实在是无法可用的时候,濡女转过脸来看着织田信子,道:“我看我所知道的人里面能够救下他的只有两人!” 织田信子道:“哪两人?” 濡女道:“一个魔王圣使用魔法夺舍之功能够治愈,还有一个就是我告诉过你的那个昊天白川,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在他手中有一种神力无双的‘回魂丸’,据传说是一种仙药,若是真有这一类药物的话,兴许倒是能救下他!”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道:“按你所说,那魔王圣使全然是已经无法找到的,而那昊天白川也是救过你的,算是有相识之恩,你能不能去帮我把那药丸寻来?” 濡女一听这话,正待将那地点所在讲出来,却是抬眼看到这孤岛之上只有现在三人,心中不觉有了想法,自己为何却要告诉她这些?自己难道不是将他们二人抓住的么?而且,自己还跟着个女子下了赌注,看谁更能被那日暮长川所接受,论起缘由,自己和这个织田信子似乎还是敌人……一想到这里,濡女面色不觉一变,暗道:“莫非我成了一个好人,有了善心?”想起那日晚间在月光下形意阑珊竟然将自己从不示人的过去讲给面前这个叫织田信子的女子,濡女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很奇妙的变化。 织田信子却不知道濡女心中所想,道:“你若能告诉我那昊天白川在什么地方,无论有多凶险,我都要去将那回魂丸找到……” 濡女一听这话,心中倒是感觉有几分好笑,道:“就凭你?我虽是还有几分法术的妖类,都不敢妄自尊大,前去取药,而你……” 织田信子却是颇为倔强,道:“你不愿,并不代表我不愿,现在躺在你面前的男子,在我们彼此心中的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零五章 孤岛中,一切听天命 在濡女眼中看来,这织田信子本是没多少心机的女子,但是此刻她的脸上却显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傲慢之态,看来在织田信子的眼中,此时这个叫作日暮长川的男子,心中之人决然只会是织田信子,就算他会在濡女变成信子模样的时候接纳她,那他喜欢的也只是织田信子。织田信子眼中,自己对日暮长川的一份真心,濡女是决然体会不到的。 但此刻,濡女心中却是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觉,她恍然之中发现,此时的织田信子那种倔强的表情,像极了她当年站在魔王圣使面前向他表白心意的样子。 濡女隐隐觉得,自己虽然还没有陪织田信子玩透这个游戏,但她却已经输了,想到此处,濡女不觉叹了一声,道:“那好,你既然能逞能的话,我也不逼你,那昊天白川我虽是见过,但却只是见过一次,他这个人神秘无比,会不会见你,我就不知道了,那我就将你送到他所在的那片海域,一切全看你的造化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面上却是多有不信任,道:“你的意思是,你肯放过我们?” 濡女摇头,道:“不,我抓住的人。我决然不会轻易放掉,你们,我不是放你们,而是害你们,日后到了人间,我若听到有人说我大发善心放了人,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并且吃了你们!不过能不能活着回到人间,我看到时说不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一些什么,濡女既然自称是这世上最心狠手辣的妖类,她当然不愿意“自己放了两个人”这种事情传出去,于是才这样叮嘱织田信子,织田信子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濡女看着织田信子,冷道:“好,那就这样告辞吧!”说到这里的时候,濡女忽然跃然而起,身入云端,口中发出一种类似海豚般的声音,那声音吟唱未绝,织田信子却已经看见海上的异状,轰然之间,整片海面掀翻开来,一阵乍然的白浪如同一本巨书一样被整个翻转了过来。自那被推开的海浪之中,一个巨大的头颅顶开水面冲射而出,这一露脸,织田信子不觉哑然道:“大蛇?” 濡女自那天空中高声道:“这才是我的真身~!”话毕,濡女更是直入云端,瞬即整个身躯乍然如雷迎空劈下,砸入了那条约有百丈长的大蛇身体之中,更是人蛇化为一体,一声嘶吼,火焰色的蛇信子猛然射出,顿时一阵红色的云团从蛇口之中激射出来,朝着织田信子便飞了过来,这一路,更是将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裹入红云之中,旋即抬升而起,不久,织田信子便和日暮长川于那红云之中失了神智。 待得二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所在,织田信子缓缓睁开双眼,便只看到一碧蓝天,坐起身来的时候,却见身边倒是放着一些海鲜之中可以生吃的东西以及一些海上果类……而日暮长川依旧神智未曾复原地躺在一边。 这些果子和食物决然不是日暮长川收集的,想到此处,织田信子脸上更是满面疑惑,良久不解,待要动身,却感觉胸口压着一个什么东西,触手一看,却是一只海螺,足有一掌大小。 这海螺颇为晶莹剔透,倒并非凡品一般,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不觉将这海螺持在了手中,放在耳边,却只听见海浪声中,濡女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晰。 “我已经将你们送到了可以送到的地方,至于能不能见到那个昊天白川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他虽然法力高深,但却并没有一个相当的名分,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别人之所以熟悉他,乃是因为他的一个外号:妖王!” “你们呆着的这个岛屿只是一个孤岛,但我却觉得是最接近妖王的地方了,东南西北全然不知,我和那妖王颇多瓜葛,自然不能相见,并且他自来行踪神秘诡异,我实在是难以找到他,如果有朝一日你们相见了,请帮我代转一声:对于那时候我做的事情,我已经有些后悔了!” 随即,这海螺中又只剩下呼啸而过的浪涛声,再不见任何声音。 织田信子仰头看天,平目观海,终究只是一叹气,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做起,想起方才濡女所说的话,倒似乎,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些别的恩怨呢! 这海洋,如此辽阔,白云都已经贴到了海面上,而天空的蓝色也已经和大海的蓝色融为了一体,此去,似乎无路一般。 织田信子心中六神无主,看着身边的日暮长川,满是焦急之色,过不一会儿,日暮长川倒是渐渐转醒。口中微道:“渴!” 织田信子心中十分激动,四处看去,却见那个濡女也是准备得十分周到,竟然用半个椰子壳装了满满一壳子淡水,织田信子先是尝了尝,知道是淡水之后方才将日暮长川扶起,喂下,许久之后,日暮长川勉强能言,但是字字句句却是相当模糊,织田信子很难听清楚,但到了最后,她毕竟还是从中听出了几个字:“我对不住你!” 织田信子刚刚听倒着滑,瞬即便是面色涨红,心中感激,道:“你都这个样子呢,几乎心中还在想着我的事情,这般的恩情……说你心中没我,这可能么?” 织田信子想到这里,便只是细细的给日暮长川喂水,良久之后,又服侍他睡了过去。 自己便孤独地行走在这岛的周边,看看这岛屿周遭的环境,想要找条通路能够遇到妖王,但这一脉的岛屿数量不多,自己所在这个岛屿也接近于一个荒岛,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织田信子想着这些,面上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但想到那海螺中濡女留下来的话,或许等待也是一种办法,虽然近似于无奈之举…… 再去看着这远海之境,却又想到,日暮长川现在的样子,还能够等下去么? 一切,尚然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一百零六章 千般爱,只向那一人 如今在这岛上的生活,全然只属于这两个人的了。虽然也是织田信子希冀过的,但今日一见,却也同昔日所想全然不同。 想起往昔和那日暮长川初见的情景,想起在那木船上星海游移的时光,和现在这个躺在身边羸弱无力的男人。 织田信子忽然觉得,这一些时日所遇到的一切,比自己往日所遭遇的一切的累加都要曲折。这样一个男人,因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了一切,仇恨,忧郁,思念,寂寞,勇敢…… 这样一个人的形象,在这寂寞孤单的岛上显得越来越清晰,他开始变得,在她的生命里有了分量。 或许这是两个人的世界,就算那个濡女因为我们而成为了好人,但她却终于还是无法进入我们的世界吧! 想到这里,织田信子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心底里也在这苍凉的岛上多了几分温暖。 这几日,暂且寻看四周景象,等到找到方法,再去寻那个妖王吧! 这样一个决心之后,面对的却是这个女子的改变,这样一座孤岛上开始出现了一个石洞,形似常人居住的屋子,屋门口树立的门却是用树藤子拴在一起的几根泡涨的木头,而后,海滩上更是多了一条小木筏。 幼时的织田信子也是经常下海,但却不会是以现在的目的下海,因为当时年幼只是觉得海上颇多乐趣,而今在海中却是为了寻找食物,每每遇到鲨鱼,为了一片鱼翅,织田信子会悄悄跟在鲨鱼身后很久很久,起初的时候,因为手法不够精细,每每看到鲨鱼却无法捕捉,之后,却也是慢慢手熟起来,只是一个幼稚的小姑娘却已经开始告别当年的细皮嫩肉,才是几日的样子,肤色便已经开始油黑发亮了,只是这一切她都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在那个形似石洞的家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她虽是一介女子,但却在今时今地,越发像是一个能扛得住天下的英雄。 只是心中之思,却全然还有女子的做派,少有的机会若是发现了鱼子之类的大补之物,她常常是自己一点都不吃,却是留下来给日暮长川,这般的滋补,照料,倒是让日暮长川的内疾外患并没有再进一步恶化。 每每看到日暮长川的状态好了一点,织田信子的心里都似乎是吃了蜂蜜一样。 只是此刻身子疲弱的日暮长川全然无法知道面前这个带着笑容的女孩子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他也不知道很可能他现在口中食用的黑藻,都是织田信子冒着生命危险从那些恶毒的食藻鱼口中抢下来的。 日暮长川自然不会知道,因为那些带血的伤口,织田信子都会提早包扎好,之后更是用那一件越撕越碎的布条加树叶海物所做的衣物来将自己的伤口包裹住,竭力不让其出现在日暮长川的面前。 海,蓝色的海洋,包裹着所有的未知,织田信子驾着小舟,日日穿梭于周遭,只为能够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妖王,只是日复一日的绝望,却从未断过她的希望。 因为,千般爱,直向一人。 第一百零七章 天惊雷,黑浪涛孤岛 转眼间,织田信子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有一月有余,但心中颇为欣慰的事情却是日暮长川身上的病痛似乎已经好了不少,至少现在的他已经能在岛上拄着木杖缓缓行走了,有时候织田信子甚至能恍恍惚惚地觉得,日暮长川的病症也许就会这样慢慢好起来,也许有一天,或者不用去找寻那个妖王。 某个她不出海的早晨,日暮长川会忽然坐起来对她说:“信子,我的病好了!” 但这一切几乎都是不切实际的想象,他的身体状态虽然很稳定,但却总是这个样子,伤痛如同跗骨之蛆,没有得到妥善医治,只是越发隐藏在筋骨上,不能好下去。 日复一日,岛上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寒冷,也许,秋冬季节就要到了吧!随着天气的变化,终于有一日,奇寒的午后,日暮长川全身的病症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厉害了,伤痛无以复加地袭击着日暮长川已经接近崩坏的身体,而海岛周围的气候境况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凶悍起来。 那一夜风大雨大,为了不让身有重伤的日暮长川出现意外,织田信子只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不大不小的洞口,只是洞中狭窄,自己的双腿却只能浸泡在海水风暴裹挟着的雨水之中,此时外面黑浪滔天而至,风暴更是将整个海平面几乎抬升了几丈高,而整个岛已经俨然被淹没了一半去了。 织田信子紧紧守护着日暮长川,日暮长川身体中的精力早已经丧去了大半,口中只是低低呜咽着,以往那个坚韧的人,终于还是在此时,不觉发出了轻声的*,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风越加急切了,这海上到处一片肃杀之象。看着这样的日暮长川,织田信子心中也已经是十分沉痛。 这样的风雨,纵使已经被生活磨砺的多了几分坚毅的织田信子,此时也有些恍然了……风声阵阵,雷雨狂躁。 日暮长川蹲坐在石洞中,俨然已经有海水朝着洞外蔓延开来,水流一股股浸润了洞中干燥的徒弟。 第一次,日暮长川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织田信子道:“你,你靠过来一些!脚下尽是水流,你是女子……”话未尽,织田信子却是转脸紧紧盯着日暮长川,心中虽有些温度,却只是道:“我能承受的了,你现在身上有伤,决不能泡在这水流之中,先别管我,只等这雨水海水都尽数退去吧!” 日暮长川听了此话,却是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道:“这雨水,这海水,有这么轻易就能退去么?若是这海水就这么涨起来,我看今日的风海狂流,只怕是这个小岛要遭受天翻地覆的改变了,我已经伤成这样了,死不足惜,那你怎么办?这一切只怕都是因为我拖累了你,我日暮长川前些时候还以为能将你救出去,自负已经到了极点,却不想今日竟然是拖累你的这个人……男儿生若如此,日日要别人照顾,真是又有何趣呢?”话说到这里,日暮长川整个人的脸色更是大变,哀愁满脸,面色变得更加阴暗了,暗沉沉道:“我还声称日后要给家族报仇,以我现在的模样,不拖累身边的人都已经算是好事了,还谈什么报仇不报仇!”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摇摇头道:“长川君,你又何苦如此,你总觉得你拖累了别人,可是你又是否知道,也许别人并不把照顾你当做一种拖累,反而却是一种满足呢?” 织田信子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凝重,拳拳真心尽数在那一轮漂亮的眼睛中。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不觉脸色一动,心中更是温暖无比,虽然此时这石洞之中灰暗凄凉,更兼洞外风声如雷,但隐隐的,透过那暗光,有风吹动了织田信子本来捆缚在一起的长发,这长发,因为要照顾日暮长川的原因,所以已经好久都没有剪断……一想到这里,日暮长川更是颇有些感动。忽而手中一动,猛然一把抓住织田信子的手掌,道:“你这样对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一次么,你为何这样,可知道就算当日我不救你,也有别人会救你啊,我那南极剑门的同门陈一凡也会救你啊!” 织田信子却是忽然打住了日暮长川的话头,道:“你别说了,一切都是没因没果,谁叫上天仍是安排你将我救下来的!你就是你,不是别人,注定了的,今后的一生,就算是我们不能长相厮守,你也会是那个救我的人!” 听罢这话,日暮长川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一把便将织田信子拥在了怀中。 石洞外的风雨更加急切了,海水更在疯狂滋长,已经悄然淹没了两人的脚脖子。 织田信子依偎在日暮长川的怀中,只觉得这时间凝固了多好,水也不会再涨,那个男子的怀抱也不会离开了! 但是,时间是不会凝固的,而水流也还在涨着,就在织田信子已经感觉胸口海水的寒冷的时候,却是忽而听见石洞外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咆哮之声。 “天机神变大法!” 纵然噪声大作,但这六个字却被织田信子听了进去,足见这个喊出六字的人的法力高深。日暮长川显然也听到了,不觉颇有些疑惑地道:“天机……怎么,难道是修真之人么?” 织田信子不觉道:“长川,那是怎么回事?”这声音中倒像是多了几分可人的柔情蜜意,这么些日子被磨砺去掉的纯真,似乎又在这一刻回到了织田信子的身上。 日暮长川不觉缓缓站了起来,但是腿上的骨伤在那寒冷的水流浸泡之后,此刻刚刚站起来便觉得疼痛难忍,于是只能不由自主的跌坐回去,倒是织田信子深知其意,马上扶起日暮长川,道:“别急,我在你身边,我撑着你!” 日暮长川猛听得这话,心中更是一阵暖意如春水一般荡漾开来。自是抓着织田信子道:“我这一生,必对你好!” 此话刚一出口,但听轰隆隆的声响再一次乍然而起,似乎有滚雷惊天一般。 “这不是雷声!”轰然之间,一道剧烈的青光自外劈落而下!与此同时,日暮长川不觉同时喊道:“这绝对不是雷声,这也不是雷!” 织田信子道:“那这是什么?” 日暮长川慢慢朝着洞外挪动,道:“这是道法,无上的道法!” “道法?”织田信子这几日也已经知晓一些奇异之术,但是要把今天这般昏天暗地的奇景归为道法所致,她却还是不太能相信。日暮长川道:“快,信子,我们两个伏在石头上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织田信子一听这般称呼,心中早是大喜,连声道:“好,我来扶你!”旋即二人靠在石洞外的一块大石之后,眺望着天空…… 那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他是谁? 黑色的苍穹掩盖不了他身体周遭剧烈的光芒,他的长袖在半空中潇洒的飞扬着,而他的脸上刻满坚毅的表情,左手的长剑立剑朝天,似乎要把苍穹戳出一个窟窿一般。 他的眼神阴郁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味道,那深陷的眼眶中所夹杂着的是数不尽的人事悲欢。 他低沉的如浓墨一般的眉毛,皎洁如同月亮的一般的眼光,正看着那海上。 他张口了,属于一个中年人的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也想要逃跑么?” 轰然天空又是一道闪电,照出了中年人鬓角的白发,他眼光不动,依然看着海面,道:“逃得了一个,却逃不了你了!” 就在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深感诧异的时候,忽而只听见海潮一阵澎湃之声,乍然间,海浪翻腾而起,轰鸣嘈杂作响。 而随之,冲海而出的是一只巨型的兽类。 织田信子忍不住说道:“那是海龙!”日暮长川抬眼看去,此刻天际之上四道闪电分裂四角狂劈下来,而那怪物的身形全然入目,果真是一只龙形的兽类,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蜥蜴,金属般的光泽绽放在它的皮肤之上,它的一双眼睛更是凌厉四射,而这海龙在天空中翻了一个身之后,转而却是身形一动,化作一个人形的怪物。 日暮长川看着这个面上长满疙瘩的怪物,不觉有一种欲要作呕的冲动,虽然他也曾见过不少的妖邪,但看到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那怪物也是怒视着中年男人,喝道:“自今日起,我不再是你手下的妖,除非杀了我吧,否则我不愿再看到你!” 那中年男人的花白头发高高扬起,身边青光大作,道:“我养你千年,难道你没有一点感激么?” 怪物冷哼一声,道:“感激?我是你制造出来的妖,我不会感激你!” 此时风高浪大,二人为了示威,各自的声音更是吼声如雷,是以整座岛屿乃至附近的海域几乎都能听到他们类似碎铁一般的声响。 织田信子猛然听得这话,心中不觉一动,口中发出“噫“地一声后,不觉奇怪道:“那个人竟然是制造妖类的,莫非他就是妖王!” 织田信子心中的念想尚没有落下,只听得洞外又是一阵暴喝:“你们个个都负我,如同当初那些人一样!”这吼声之中又多了几分凄厉,接着更是一阵暴雷落地…… 天机神雷,皇皇神威! 猛然之间,这岛上一片雪亮如同白昼一般! 第一百零八章 妖王现,信子求相助 惊天一震,这蜷缩在山洞中的两个人,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不觉靠得更近了,轰然一动,整个海岛像是要翻转过来一般。 日暮长川看着那凌然在空的如同天神一般的人物,心中不觉共鸣一起,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倒是织田信子在一边扯住日暮长川,道:“你现在的境况已经非比当初,若是出去被人误手伤了,你叫我怎么办?” 日暮长川听罢这话,不觉心中更是一震,转而道:“好,我便不出去,带回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请这个人带我们走!”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疑惑万分,道:“怎么,你认识他么?” 日暮长川抬头看着那人,道:“我不认识,但我们都是修真之人,我想,若我去求,他理当答应我的!” 织田信子听着这话,却是心头暗暗一动:“日暮君性子一贯骄傲倔强,让他去求人做事,他往往是放不下面子的,但而今这话却实实在在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他之所以愿意放下身段去求那个人,大半是为了我吧!”心里想到这个地方,织田信子更是大觉温暖,道:“长川君,就算他不答应,在这岛上有你我两个也就罢了!” 织田信子话音未落,只是轰然之间一堆乱石飞射而入,砸在洞中激出一连串的火花,日暮长川将身子贴近了织田信子,护在织田信子身前,道:“我们现在要忍耐,只等一会儿,定能出去!” “嗯!”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坚定地面色,自己的心情也不禁稳住了。 “轰隆隆”的爆响声继续一波一波的膨胀起来,犹如万斤巨石狠狠砸在岛上一般,日暮长川偷眼看去,那外面已经完全成为了洪荒开天的神鬼皆惊得修罗场。 猛然一击,那站在云上的中年男子手中持着一根乌黑色油亮的棍子,而那棍子周边光芒四射,男子将那棍子高举起来,袍袖中劲风灌满,剧烈地颤抖着,而他的须发也在这光亮的照耀下散发着鲜亮锐利的光芒。 扑啦啦一声响,天顶之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圈,而那个中年人站在云端,乍然一声猛吼,旋即天云变色,那白光更是化为巨大的一片,刹那间将整个岛屿笼罩其中,白圈的周边更是被白光照亮出一条条巨型的闪电,自那苍穹之上一条条劈斩下来,所指之处,全然便是那只巨型的怪物海龙人! 海龙人站在半空之中,对着中年人一声爆吼,道:“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你便忘了我曾是你的杰作吧!今日一战,我必要与你分开,今后我不再是妖,你也不再是妖王!” 海龙人此话一出口,更是身姿大涨,勃然站起,那张人形的怪口一张,豁然之间黑色的光芒轰然暴射出去,朝着天上的中年人激发出去。 那中年人双臂一收,喝道:“苍天让我造出了你,若是败在你手上,我还如何做这个妖王?” 中年人手臂再是一震,旋即自那白圈之中淋淋沥沥打出数百条闪电,一时之间天空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的雪亮,那闪电轰击而下,全无躲避之法,海龙人一声爆吼,黑光不住,身姿却已经幻化为怪形,骨骼大张,全身鳞甲寒光四射,轰然迎向那天空之中笼罩下来的白光,一时之间,白光与鳞甲相交,顿时光芒四散,一阵轰鸣之声。 自那半云之中的中年人口中一声冷笑,喝道:“你这副精炼神甲乃是我修炼出来的,我的东西,又怎么会逃过我的攻击!”那中年人说完此话,更是展身而上,豁然之间双手一合,黑棍一飞而出,其中那黑色金色光芒如同在空中形成一把巨剑劈斩而下,一刹那间便劈在那海龙兽的背上,旋即化而分为两半…… 血肉,碎甲,于这一刻交响飞射而出,那海龙兽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却在这一刻于身体中幻化出一道黑影攒起来犹如万千细针夺然朝着天上的中年人密集地飞射过去,那中年人却并不在意,只是一声冷笑,那黑棍在空中一扫,顿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些细细密密的飞针全然吸进了漩涡之中。 而后这中年人更是高喊一声:“天机神雷!” 刹那间,那略有些暗淡的白光重新焕发了生命力,豁然爆裂般亮起来,天上碎白光影一片,罩着天地的光圈猛然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足以连接天地的白色光柱,融化留驻到一股,旋即勃然自那苍穹之中朝着已经化为碎肉的海龙激发而去…… 这是死亡来临前最悲哀的鸣唱,一时之间,日月无光。 天地都在这一刻沉默了,岛屿像是塌陷一般迎接着这一击的致命天雷之力,但等到那白色的雷滚落在岛上的时候,那一种塌陷感觉却忽而化作了反弹之力,整个天地为之震了几震。 日暮长川叫声不好,跟织田信子一个箭步越出了石洞,这一刻,也许生命最初的力量都已经迸发了出来。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刚刚逃出石洞,整座石洞便全部倒塌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还没有站定的时候,却是天顶之中传来一阵苍凉的带着喝问的声音。 日暮长川仰头看着中年人道:“我乃……”方才见得这个中年人神法莫测,此时的日暮长川忍不住便要说自己是神州南极剑门门下弟子,但一想自己现在的窘境,又是脱离了师门,若是这般讲出去,却是大大的不妙,沉吟道:“我是鲜夷人!” 中年人冷哼一声,却并不理会日暮长川,驾云落到了一边,在一堆血肉之中翻出一颗雪白色的珠子拿在手中,接着转过身来对日暮长川道:“这乃是海中一个荒岛,四处险象环生,你们若是凡人的话,怎么可能到得此处?快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 日暮长川朝着男子行礼道:“不错,你猜得不错!”谁知道日暮长川还没有说话却被那个中年人蛮横地打断。而后喝道:“你这人明明是神州人士,却为何说自己是鲜夷人?”原来方才日暮长川行礼的时候竟是习惯性地用的神州的抱拳作揖之礼。 日暮长川忙解释道:“我虽是鲜夷人,但却是在那神州生活了多年,到如今,所作的事情,都自有一股神州风范!” 中年人听罢此话,道:“这还差不多。那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日暮长川深知掩饰不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只能说道:“在下只是一介修真人士,法力低微,而今更是法术全部丧去,而我自己也只不过是神州修仙门的一个弃徒罢了!” 中年人本是眼光落在了织田信子身上,此刻猛然听到日暮长川所说的弃徒一词,不觉心中一荡,旋即却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接着道:“好,弃徒,弃徒,很好很好!” 中年人这番话毫无征兆地出口,再伴上他脸上神秘莫测的微笑,不觉令日暮长川颇为奇怪,乃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看了看日暮长川,道:“没什么意思!你既然是弃徒,料想法力定是不错吧!那就让我来试试你!”中年人此话刚一出口,却只听见织田信子喝道:“等一等!”却在同时,她整个人已经跑到了日暮长川的面前,而那中年人的手掌也在旋即射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直直刺向了日暮长川,倒是这织田信子猛然挡在了日暮长川面前之后,中年人却深有察觉,忽然之间将手中的法力凝滞于掌中,那一道光芒险险地停在了织田信子的脖颈边,织田信子脸色苍白一阵,却是焦急地道:“他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法力,你不用试了!” 中年人听了这话,却是颇为疑惑,道:“这是为何?”他的话音刚落,日暮长川便是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织田信子心中大骇,蹲在日暮长川身边,竭力喊道:“长川君,长川君,你怎么了!”饶是这般呼唤了几遍,日暮长川却仍没有醒过来,此时那个妖王却是对这二人产生了兴趣,走到了织田信子身边,而后身子蹲下,手掌在日暮长川的额头之上轻轻一拍,接着更是转过脸对织田信子道:“不要紧,他现在还死不了!” 织田信子见中年人只是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便敢如此放言,心中不觉十分惊讶,更兼已经确定了他妖王的身份,一时之间不觉心中急切,忽而伏地便拜倒,道:“信子求你,信子求您一件事情!”话到此处,更是头也不抬,深深埋在地上。 中年人却是十分惊讶,道:“你求我何事?” 织田信子道:“我求妖王救长川君一命!” 中年人一听此话,更是为之称奇,道:“你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所说的妖王?” 织田信子这一急一拜之中,额头上早已经爬满了泥巴,面色颇有些怪异好笑,纵使是这个妖王也觉得织田信子有些意思了。但他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道:“你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岛上的?” 织田信子忙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第一百零九章 六行镜,天机其中现 “哦?”那妖王一听这话,心中倒是颇为称奇,暗道这个女子似乎是有求于自己,全然对自己之事颇有些不关心,所以便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自己早在这里等待妖王。 妖王道:“看你是一个凡人而已,如何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看你这个样子来到这里,还带着这样一个伤者,全然是不可能的!” 织田信子刚要开口说濡女的事情,但一想那个濡女和这个妖王之间似乎有着许多恩怨,万一两者之间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这样一讲,反而会将日暮长川置于一个不好的境地。一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便哑口了,呆了半晌,却道:“不错,就是因为他是个伤者,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救他!” 妖王见这个女子几次三番绕开自己的话题,权且算了,他自己也算是几分逍遥的人,也不愿这般深究,便看了看这女子,又瞧了瞧一边躺在地上的日暮长川,过了许久,手中握着的那颗珠子却已经有些隐隐发烫了。 原来这珠子正是取自于那只被打死的海龙妖身体,取名做:“妖元灵珠”。 妖王,之所以被称作妖王,乃是因为其独特的法术,炼妖术,而今在这波澜壮阔大的大海深处,在很多人不为人知的地方,妖王手下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妖魔王国。 妖的修炼,多是自五虫起,后化为妖类,半妖等等…… 而现今的妖王所居隐秘的海岛之中,已经豢养了无数的兽类,妖王自那日在岛上遭遇了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后,虽然没有答应治疗日暮长川,却倒是将这二人带到了自己所在的妖魔岛上。 其时周身如风,驾云之道之上,妖王跟那日暮长川显然不在一个境界之上,但见缓缓的云气自发而动,一层层在他们的周身如同海潮一般一层层涌动着。一片如梦如幻之后,飞行了约有几个时辰,方才到达了海中胜景妖魔岛。 此前的织田信子曾也被那蛤蟆精带到了那座海岛上,只是那座岛上尽是腐朽之气,跟眼前这座岛比起来显然有所不及。 云气渐渐散去,那妖王忽而沉声对织田信子道:“这便要落地了,你可得站稳!”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忽而恍然之间觉得似乎这声音中倒有些自己父亲的感觉,微微抬头,那妖王苍老的白发迎风吹动着,倒的确有些沧桑感觉。织田信子不知怎么的此刻忽而思家之情涌动,眼眶便是一红,低垂之时,有见到躺在云层之上的日暮长川那虚弱的样子,更是泪往上涌不觉暗暗垂泪。 不久,二人摩云而下,织田信子跟着那妖王朝前走着,妖王手一挥,忽然之间,整座岛上弥漫的云气尽皆散开,不久,就有一只青色的飞鸟破云而出,口中长鸣之余,落到了二人身前。妖王手一挥动,旋即便将日暮长川转移到了青鸟的背上,背负着日暮长川的青鸟起身飞扬而去,织田信子刚要说话,妖王却是对织田信子道:“你莫担心,我只是带你到这个岛上转转!”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但见这座岛上云气缭绕,胜似空中楼阁,心中倒是有几分游览的兴致。 这妖王面无表情,道:“此地所来之人,都需要顺路而走,岛上妖物众多,你可别四处乱跑,若不信被我所养育的妖物给抓住了,我是不会救你的!” 织田信子欠身点点头,道:“嗯,我不会的!” 妖王引着织田信子上了一条白玉长阶,只见阶梯两边皆是宝蓝色盛开的无名花朵,花朵之下也是淡淡的水汽,似乎乃是出自云朵之中一般,看起来颇有些飘渺的气势。再行了一段约有百丈的距离,走过蓝花宝道之后,目光所及,便是一处奇异的地方,但见此地皆是镜子,足有千万之巨,而当那妖王和织田信子出现在镜子之前的时候,镜子如同有所感应,一时之间,镜子中竟然跑出无数的脸,只是这些脸看起来像是万物兽类之脸,珍奇物种更是繁不可数,竟有大半的连织田信子也叫不出来名字。 妖王站在织田信子面前,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孩子!” 织田信子听这话,心中破感觉到奇异,转脸去看,却见妖王的脸上虽然是一脸平静,但却有一股难掩的骄傲之色,对着织田信子道:“我养育了世间千万的兽类,想要让他们成为妖类,但在这广大的人世之上,却没有人知道,你说,这难道不是一个创举么?” 织田信子只是一笑,实在是不知道妖王心底究竟想的是些什么,也不好如何去说。只是道:“大概是吧!一个人一个世界,倒是挺好的!” 妖王听了这话,却是淡淡一笑,道:“你虽是一个凡人,心中所想,倒确实误打误撞撞出了一个仙人之道!”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疑惑道:“我撞出了什么仙人之道?” 妖王笑了笑,道:“我毕生修炼,也曾参悟到几分仙家之道,而后却也知道凡是仙人必有一个境界!” 织田信子笑道:“我只是胡乱言语罢了,又怎么知道其中真相!” 妖王却不再说下去,转而指着前面的千面镜子的路径,道:“你便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织田信子看着这路径之上的千面镜子,心中早有一探究竟的愿望,此刻听了这话,便悄然朝着这路道走了下去,凡是看到镜子里有些可爱动物的脸,便有意要去抚摸一下,谁知道刚刚触手一摸,那脸却悄然消失了。 织田信子心中多了些郁闷,只是继续走着,却再不触碰那些镜子了,越往前走之时,却是忽而看到一面苍白的六棱状镜子,里面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织田信子手上好奇,轻轻一触碰,镜面上便出现了一行字: 此乃六行镜,夺天地造化之功,通晓今时往日之事,人生生之无常,此种诸般道理,权且能记,尚不可为外人道。 织田信子此时的手还没有脱离那面镜子,忽而只感觉镜面如水,荡漾起来,一时之间织田信子也只感觉神思恍惚,刹那间整个人就迷糊了过去。 于这迷糊一片之中,足下如同踩到了天际边的一座神奇桥梁,桥两边尽是云环雾绕,不一刻,这桥路越来越狭窄,织田信子倍感气闷,但回头一望,来路却早已经淹没在云雾之中,只有前进之时,再看前路,却也已经不太清楚,下一步便失足一落,深陷云雾之中,不知其归处。 到得转醒过来,却见身边无落脚之处,但自己的身子却是真实的悬浮在此处。 这一时,在周身漂浮的却是六面镜子,织田信子刚要看个究竟,却见第一面镜子自动漂浮在她的眼前,只见镜子之上有铜的部分出现了一个字“困”。 之后镜面上更是出现一首诗文: 生难为人杰,性狂本无罪;只怨恩怨深,总把今生误。 其诗毫无平仄,不按常理,到不知道究竟是何意思。 织田信子却渐渐在那诗文之后看到了一张人脸,模糊中,那张脸倒有些神似日暮长川,刚要仔细看去的时候,那面“困”字镜却是一晃而过,接着更是有另一面镜子飘到自己面前。 镜子之上的铜耳之上也同样有着一个字:“归”。 之后的诗文如下: 本无来处, 何有归期? 生不逢此时此地, 难留住 只把一生漂泊 如梦 魂归几处 织田信子却见这首诗词断章累积,显得有些散漫,而之后镜面上惶惶然出现另一张人脸,这张人脸却有几分清晰,织田信子哑然叹道:“这不是当日在岛上和日暮长川同时营救我们的那个人么?” 但是织田信子却在一时之间记不起那人的名字来了。 下一刻,镜子划过,另一面镜子飘摇而至,镜子之上出现一个“乐”字。而之后同样出现一首诗文: 生性空灵趣,犹似山中莺, 一袭艳皮囊,只把狡怨洗。 今生虽有难,终散风中去, 惟愿今生止,只把乐来提。 织田信子看完这诗文,只觉得所讲之人必有大喜,知道之后将会出现一张人脸,便乐的早去瞧瞧,却是镜面一闪,仔细瞅过去,却隐隐只发现一线红色的衣角,那张人脸终究是没有看到。织田信子不觉纳憾,轻轻一叹之间,便发觉第四面镜子晃到了眼前,织田信子迅捷入眼,却见镜子之上刻着一个“重”字。 之后诗文如此: 性如沉香木,不在人世浮, 难掩香如故,终将芬芳负。 织田信子料得这之后便应该是个漂亮女子,却不想镜面晃动之间,竟然出现了一个男子,这男子倒是看得十分清楚,却又从来未曾见过,只看见这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断剑,断剑忽而化为两只,他看着断剑,丢也不是,留也不是,似乎心中十分踟蹰。织田信子心中只觉得十分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 接下来的第五面镜子,闪动之间却只在镜子之上的铜面上出现一个字“悲”,这一字之上青铜沉重的锈斑倒是看起来十分古朴,将那一个字也显得有些动人。 不一会儿,这“悲”字镜之下的诗文缓缓而出。 第一百一十章 入奇景,妖魔岛真趣 这诗文背后倒是有些若隐若现的浮雕,浮雕之上但见一个女子被雪花遮盖了头发,而后诗句便显现出来。 若以情为故,今生远,难寻出处; 若以恨为故,今生难,情堪相负; 若把情字恨字揉于一处, 怎奈何,只一行,血泪处,枯影如故。 骤然见得词句,再看之上那个浮雕女子那轻轻浅浅的面容,以及哀婉低垂的面颊,织田信子竟似看得痴了,只觉得这诗文之后,似乎还将要发生什么难以莫测的故事。 织田信子犹在思索的时候,那面镜子又是折光一晃之间,出现了六行镜最后的那个字:无 诗文如下: 人生如船,行走几个江湖,同船几个相伴,终落海深处,只把木舵一转,几处轮回,人间天堂,英雄出处。 此诗看起来却十分的怪异,比之第一首诗文,更多了些不羁甚至于毫无规矩可言,犹如一个半大少年的疯狂牢骚,毫无意义一般,但仔细看去,却又像是其中有些内容,待织田信子准备细看的时候,却是一阵白光从那镜面之中轰然而出,犹如朝日磅礴一般,这一刹那便将织田信子整个人给罩住了,织田信子只觉得自己又像当初一般如堕云雾深处,几番挣扎之后,却是忽而双眼一睁,犹然如同一梦,这一梦尽出,此时恍然已经记不得太清楚了,但面前的那面本来空无一物的镜子里却有了自己的脸。 织田信子正是好奇的时候,却听得耳边耽耽一声,道:“你现今所思所想,自此之后便跟这面六行镜互有灵犀了。 织田信子抬头一看镜中的影像,竟然是自己靠在日暮长川怀中的样子,此时那个妖王站在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织田信子只道是他也看到了镜子中的镜像,不觉面上一红,讪讪朝着前面的路径急急走过去。 妖王站在织田信子身后,只是轻轻一笑,旋即跟了上去。 此一行,过了万面镜子修筑的道路之后,路径变得更加宽敞,雪白的路径甚若一路大雪铺地,在这路径之上,织田信子却见不少的小狐狸顶着一声洁白的绒毛在雪地之中穿行着,这些雪狐狸似乎并不害怕人类,见到织田信子款款走过,更有不少的雪狐狸影子晃动着在织田信子身边绕来绕去,织田信子见这些狐狸活泼可爱,忍不住便想要抚摸一下,却不料手指刚刚碰到为首的雪狐狸,那小狐狸当即瞪大双眼,一口咬在织田信子的手指上,倒是一边的妖王反应极为灵敏,一把将织田信子扯到身后,那狐狸才只是在织田信子的指尖咬出两个细小的血点。妖王看着织田信子的伤口,道:“我这个岛上的妖类,最神奇的便是这狐狸族群,你现在看它们十分可爱,但却不能轻易去碰他们,这些狐狸的心中,自幼便有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说话之间,织田信子手指上的血口已经凝固了。织田信子看着那些还在绕着自己转悠的狐狸,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忌惮。 妖王缓缓道:“我们走吧!” 织田信子“嗯”一声,跟在了妖王身后,心中想到那些狐狸,却总是觉得不舒服,于是道:“那你养这些狐狸干什么?” 妖王转过脸笑道:“这些狐狸可以救人!” “救人?” 织田信子感觉颇有些奇怪,道:“这些狐狸怎么救人?” 妖王道:“其实狐族应该算是妖族中最有智慧的族群,而狐族因为灵性够强,当我在化妖的时候,则更能轻易将狐族与需要的人炼化到一起!”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面色一惊,道:“炼化?什么炼化,你的意思是说你将人和狐狸组合到一起?” 妖王点了点头。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旋即声音有些颤抖,道:“你这不是害人么?” 妖王听了这话明确并不生气,转而对织田信子道:“信子,我看你是个漂亮伶俐的孩子,世上有些事情你自然不懂,在这个世上,除了你这样漂亮的女子,还有一些并不漂亮,并且在很多人眼中看起来十分愚笨的女子……难道你不觉得这造物的神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么?”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倒是有些哑口无言。妖王道:“其实我修炼了这么多的灵狐,往往是几百年的时候便会将这些灵狐放一两只到东方去!”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道:“为什么要放到东方去?” 妖王道:“东方民风更为淳朴,而且山川造化更为神奇,所以……” 织田信子点点头,道:“那你现在还在放狐狸去东方么?” 妖王道:“前些日子我便放了一只狐狸去东方,只不过今日却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想来它已经跟人的身体炼化了吧,却不知道是哪个人间怨天尤人的女子,此番赐给她相貌,赐给她智慧,她当是感谢无比了!” 织田信子看着妖王的神情,那其中多有畅想,妖王倒好像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欣慰。 织田信子想了想,倒也没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太大的坏处,赐给人美貌和伶俐,应该是会让那个女子高兴吧。 织田信子跟着这妖王再行了一路,便见到无数的冰屋子,其中多有沉睡的兽类和鸟类,再行了许久,越过一片巨大的湖面之上的独木吊桥之后,方才走到了妖王所居住的石头城堡。 此时看去,虽然这妖魔岛外面的风景恍若仙境,但这妖王自己居住的地方倒显得颇有些凡俗不堪了。 石头城堡之外有一条护城河,河中却是鲜红色的如同水流一般的物质,织田信子一看,惊讶地道:“这是血么?” 妖王那花白的头发在这时候却是一抖,脸上笑道:“不是血,怎会是血?”说罢,这妖王更是对着这鲜红色的液体道:“红虫,还不快起来见我!” 织田信子倍感诧异的时候,只听见那红色液体一阵流动之声之后,哗然之间,暴涨而起,在空中长成一张人面,那人面竟然还能说话,对着织田信子笑着道:“我美丽的女孩,欢迎你来到妖王的城堡!” 织田信子望着面前犹如一堵软墙的红脸,心中倒是觉得颇为有趣,刚要开口说话,那红墙却是先开口了,大嘴一张,道:“贵宾来到,先赐你一件霓裳!”红墙此话说完之后,身上的红色随即汇聚成云,一拥而上之间,瞬即将织田信子穿着的衣裳整个染成了一片片红色,看起来鲜亮无比。 织田信子见到这奇景,心中一乐,也转了一圈,笑道:“多谢!” 红墙一乐,哈哈大笑,旋即躺回到了护城河之中。妖王看着织田信子的笑脸,也是微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城堡城墙口之上,一扇青色的大门缓缓倒下来,织田信子刚刚一踏上去,却感觉像是踩到了青苔一样,直直一溜,便滑到了门洞里面,这一下却是心中一吓,颇为骇然,转过脸去,却见那青色大门缓缓站起,之上的青色东西融化成一片,露出一张脸,道:“我青苔大人最讨厌人家踩到我的脸!” 妖王看着织田信子不可置信的脸,笑道:”这青苔门已经有两千岁了,别理他,越老越怪,我们先到城中去,你现在肚子怕是饿了吧!” 织田信子看着那变回到木门上青苔,只是怔怔地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便跟着妖王朝着城中走去。 城门有三进,过了第一道门之后,全是宽大的回廊,回廊之中颇有些热闹,其中飞禽走兽无数,多是会一点人语,一个个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织田信子,倒是让织田信子破感觉有些害羞,不一会儿却有一只猴子猛然之间蹦到织田信子的面前,说道:“美丽的姑娘,我想请你为我生一只小猴子!” 忽见这只猴子说出这样的话,织田信子面色甚是尴尬,刚要开口拒绝,却听得回廊另一处一个高声尖叫起来:“死猴子,你跑哪里去了?惹得老娘一阵好找啊,你不会又去找那熊猫调情去了吧!待会儿回来,看我不要你好看!”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不觉感到颇为好笑,而刚才还在朝着自己请求的猴子,早拍着屁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妖王在一边道:“这猴子,是个花心萝卜!” 妖王话音一落,但见一只肥胖的母灰猴从另一边的回廊里跑出来,手中拿着一把菜刀,腰里裹着一块沾着菜叶的布,朝着先前那只猴子逃跑的地方一阵狂奔,体型庞大,惹得回廊中来来回回的众禽兽们不得不让开了一条道路。 织田信子也是觉得好笑,此时只觉得这妖魔岛虽然听起来凶恶无比,但其中倒是多有趣味,一时之间,这织田信子的心中倒颇觉得有些轻松,只是想起那日妖王在岛上杀死海龙的事情,一时之间心中有些恍惚,到底今天这个妖王,和那岛上杀妖的妖王,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在这时候,妖王已经走到了第二进的城门口,背影虽然看起来有些苍老,但却浩然之气十足,颇有些英武之态。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妖魔岛,叔侄父子情 织田信子此时因为对这妖魔岛中石头城堡有了不少的兴趣,走着走着,离得远了,再看妖王的背影,却是 显出了几分孤单寂寞一般。 第二进的回廊之中则多是植物一类的有灵慧的东西,其中更有百花争奇斗艳,这些花类自然不比凡花,竟 然能够不按时令开放,织田信子走得一路便只感觉到熏香无数,心情豁然开朗。 再行了半晌,才终于是到达了石头城堡的中心之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而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 音。 前一个声音道:“你的身体感觉到好了没?”这声音便是来自妖王。 后一个声音道:“父王,我便知道,只要有你,我的法力定然能够恢复!” 而这后一个声音却着实让织田信子为之一惊,脑海中顿时一阵铁马冰河,记忆轰然回溯而去,她想起自己 被那个蛤蟆精关在根洞之中的时候,那若有若无的声响…… 蛤蟆精为了让这些食物不至于死去,常常会给他们送来食物,而那根洞之中本来便是黑暗无比,因此织田 信子对根洞之外的声音却是记忆犹新,此时说话之人,绝对曾在那个岛上跟蛤蟆精一起害过自己! 一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不觉心中一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那妖王,更是难以知道其性子,但也就是在 这时候,她忽然之间想起日暮长川还在妖王手上,自己此刻决然不能逃走,一想到此处。织田信子一咬牙,大 踏步进到了这城堡之中。 城堡之中多石制陈设,石椅,石床,石桌子,而宽敞的大厅也因此显得萧瑟无比,凄凉入心。 这一刹那,织田信子目光落在大厅偏房之中摆放的石床之上,此刻妖王所坐的床头,正躺着那个跟蛤蟆精 在一起的男子。 正是小九,将李甜儿带到那岛上的小九。 虽然织田信子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小九,但他却知道这是一只和蛤蟆精沆瀣一气的妖类,却不料得那一日陈 一凡将蛤蟆精和它放走之后,他今日却在这里出现! 织田信子再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得耳后一阵风声,她心中一寒,身子随即便蹲下来,却只看见一只大鸟忽 而落在大厅之中,而它背上扛着的日暮长川也随即应声而落,妖王一展手法,旋即将那日暮长川随手一引,便 引到了一张石床之上。 小九此时一见那日暮长川,却道:“这家伙我认识!” 妖王一听这话,颇觉有趣,乃道:“你怎么认识这个人?” 小九道:“我当然认识,无论是他和我交手时候的法术,还是他和那个陈一凡所说的话,我都知道,这个 人便是来自东方神州南极剑门的弟子日暮长川!” “南极剑门!!”妖王猛听得这四个字,当即豁然站起,道:“这个人是南极剑门的弟子!” 小九道:“不错!” 妖王一听这话,当即面色大变,赫然之间就道:“既然是南极剑门弟子,那么我留他何用!”说罢,更是 目露凶光,一团青色的光芒在手中绽开! 此时的织田信子深知日暮长川即将遭难,旋即跃身而上,挡在日暮长川面前,对着妖王道:“妖王叔叔手 下留情啊!” 不知怎地,织田信子却是忽而说出叔叔一词,其实这个词也是她下意识地讲出来的,经过那妖魔岛一行之 后,虽然织田信子心中对这个妖王还有一些疑虑,但对他的好感也是增加了不少,又见他孤苦一人在这个岛上 ,心中便生了爱怜之情,一时之间,不假思索,这叔叔一词便脱口而出。 妖王心中一动,却总是以为这是织田信子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只是这样一顿,他手中的青光倒是黯淡了不 少,织田信子续道:“你难道和南极剑门有仇么?就算是有仇,也要分清楚,现下,这日暮长川早不是南极剑 门门中弟子,只不过是个弃徒罢了!” 妖王一听这话,心中却是一动,回忆起当初和这个日暮长川说话的时候,日暮长川只说自己是弃徒,却不 想此刻一听说南极剑门四个字,心中一热,便忘了当初日暮长川的话了。 妖王想到这一节,不觉哈哈大笑道:“弃徒,弃徒好啊,弃徒好啊!” 织田信子看着妖王脸上的表情如疯似狂,心中只觉得疑惑:“浑不知弃徒到底是有哪一点好的?” 妖王一阵苍凉的笑过之后,低头看着日暮长川,道:“既然如此,信子,那你不用着急,这日暮长川的病 症,我定当给他医好!” “什么……”织田信子脸上却颇有些不太信任。妖王乃是重复道:“这日暮长川的病症,我必会给他医好 ,你放心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顿时喜不自禁,旋即拜伏在地,连连叩首。 妖王哈哈一笑,将织田信子搀起来,道:“你方才叫我一声叔叔,可真的日后将我当作你的叔叔?” 织田信子一乐,道:“那是当然,只要你能够治好长川君的病症,我便认你作真正的叔叔!” 妖王一听此话,心中自也是喜不自胜,拍了拍织田信子的肩膀,道:“好,这个弃徒的病症,我是救定了 !” 那躺在一边石床之上的小九见了此景,却是缓缓坐了起来,对着妖王道:“父王,既然她认你做了叔叔, 那我岂不是多得了一个妹妹?” 这小九一话刚刚说完,即刻便走到织田信子面前一拜,道:“我今日得了如此漂亮一个妹妹,当真是有趣 啊,还要妹妹宽恕我以往所做的一切啊!” 织田信子听这话,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看这小九的样子却是极为诚恳,想起当日自己也是被那蛤蟆精所 抓,倒是与这个小九没有多大关系,一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便如同豁然开朗,笑道:“我倒是欢喜认了你这个 哥哥呢!” 小九听罢,抬起头看着信子,笑道:“早知道现在你会成为父王的侄女儿,当日我就应该对你好一点,想 来,哎,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那我就送你一件狐皮袍子吧!” 织田信子听了此话,尚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小九的手一挥动之间,手臂上便搭上了一层软软的狐皮袍子, 但见金色和白色的纹理相间,其中闪闪烁烁,倒是颇为妙趣。 小九见织田信子喜欢,便道:“从今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大可以找我,父王是从来不出东海的,也常年 是呆在妖魔岛上,能在外面照顾你的,也就哥哥我了!” 小九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慷慨激昂,拍了拍胸脯,道:“我的法力现在已经要恢复了,你可是要相信九尾 狐狸的法力啊!” 织田信子手中兀自摩挲着那件漂亮的狐皮袍子,一听这话,不觉颇有些惊奇地看着小九,道:“什么,莫 非哥哥是狐妖?” 小九笑了笑,道:“不错,只可惜上次我跑到那南极剑门凑热闹,不幸被一个臭道士斩去了三条尾巴,三 百年的法力毁于一旦,只不过,我倒是晓得父王是有办法的,毕竟父王是妖王嘛!”说罢,小九更是开心地看 着妖王。 织田信子似懂非懂地看着妖王,心底倒是在想,却不知道这个妖王是个什么妖精? 小九将这袍子送给织田信子之后,却是转过身朝着妖王行礼,道:“父王,儿在此处也待了很久了,前些日子幸亏父王大展身手救下了我,要不然我就要跟那个蛤蟆弟弟一起丧命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骇然,没想到那个蛤蟆精竟然死去了。 小九是径自说道:“父王将儿救下之后悉心照料,这些日子,我已经觉得法力恢复了大半,至少也已经恢复了八百年的法力!” 妖王笑了笑,道:“其实我救你也是应该的,你看,那海龙本就是我妖魔岛之上的妖,只是他为了寻找自己的弟弟,竟然不顾我岛上的规矩私自出逃,因此才会误伤到你们,这其中我也有罪过啊!救下你们本也是我分内之事,你看,这是那海龙身上的妖元珠,现今已经在我手上了!” 织田信子一看,就发现是那晚妖王屠龙之后所得到的那颗珠子。 小九道:“那海龙的弟弟去了哪里?” 妖王惨然一笑,道:“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我日日看察那面镜子,却再无小龙的形状,八成是已经死在什么人的手中了!” 小九听了此话,道:“大概又是什么修道之人吧!” 妖王点点头,道:“你现下出去可知道提起我的时候,说的那个名字吧!” 小九点点头,道:“当然,你叫白川昊天!” 妖王笑了笑,道:“那好,既然这般,你愿走便走吧,往日兴许我还有舍不得,今日得了一个侄女儿,性子可爱,倒也可以陪在这里跟我解闷,你们在外面好自为之吧!” 小九行了个礼之后,化作一片红云飘然而去。 妖王翘首看了一会儿,直到红色隐没不见了,才缓缓低下头去。 织田信子在妖王身后暗暗道:“明明就是舍不得,还故作舍得!哎!年纪一大啊,都是倔强脾气,就跟我的爹爹一样!” 忽而间一想到自己的爹爹,织田信子猛然之间只觉得眼眶一热:不见自己的家人,已经有几年之久了吧! 他们,还好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绿野中,叔侄择菜忙 妖王看着那小九远去的身影,嘴角一笑,转过头来对织田信子道:“怎样,我的儿子帅么?” 织田信子本来见这个妖王一贯是以严肃的样子示人,此刻忽而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倒是觉得颇有些好笑,但想想那小九的模样倒的确算是一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便道:“那是当然,你不是说狐狸一般都很漂亮么?” 妖王点点头,道:“你可知道这小子现下朝哪里去了?” 织田信子摇摇头。 妖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这个小狐狸已经是朝着西方去了!” 织田信子道:“去西方干什么?” 妖王脸上表情确实有些迷离,道:“其实我早知道这狐狸是动了凡人之情了!” 织田信子道:“凡人之情,你可别说他喜欢上人间的谁呢!” 遥望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我看他这一路便是追着那个叫作薛琳儿的人去了!” “薛琳儿!”织田信子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道:“听名字来,那女子必然是个漂亮姑娘!怪不得小九哥这么急着出去!” 妖王脸上微笑,沉默不语,良久转过头来看着织田信子道:“那把那件狐皮袍子收好吧!要知道小九是很少送人东西的!它若真送了你东西,就当真是把你当做妹子了!”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心中甚是欢喜,将那狐皮袍子抱在怀中嗅了嗅,余光却是落在了躺在一边的日暮长川身上,此时却见日暮长川的面色更加难看了,织田信子心中一醒悟,而后便道:“妖王叔叔,你看长川君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妖王转头一看,果见日暮长川此刻脸色已经几乎变成青色了,面颊也在止不住地发抖,看起来似乎十分的痛苦。 妖王一见此景,眉头一皱,俯身呆在日暮长川身边,手搭在日暮长川的手腕上……此时站在一边的织田信子却有些不解,妖王此举,好似是神州医术!难道这妖王竟然是神州人?然而这几日来,妖王跟织田信子交流的时候往往用的是鲜夷岛的语言,而且语言极为流利,不像是其余国家的人。 这一下子,织田信子倒是觉得这个妖王更加神秘了。 妖王细细诊治了一番之后,眉头一皱,转而道:“我用‘清心咒’护他心脉,怎么会如此没有效果?” 说到这里的时候,妖王更是大有不解,抬起头看着织田信子,道:“看来,你交给我的病人,我还要多用些手段了!” 织田信子点点头,道:“嗯,他伤得有些重,本来就听说被元力被伤了,之后更是身体遭受了重创!” 妖王一听这话,却是颇有些奇怪,转而道:“你一个小姑娘,也知道元力这东西?” 织田信子道:“你们修炼的人都不是讲元力之道么,我也是最近才晓得!” 妖王点了点头,手中积蓄起一股股蓝色犹如液体一般滚动的气流缓缓萦绕在日暮长川的身体周遭,日暮长川的身体微微抽动着,渐渐变色,不久之后他的身躯慢慢漂浮而起,更是散发出一圈圈青色的光线。 妖王的手中各有一团青色的光球,一个个起伏上下,不一会儿,已经围绕着日暮长川行了几圈,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妖王转过头对织田信子道:“此刻长川的皮肤骨骼之上的伤已经全然治愈了,再过些日子我就帮你治愈他的元力缺失,在之前我还要去寻一些东西!” 织田信子抬头看着妖王,满脸的感激,此刻回头去看日暮长川,他整个人已经又缓缓落到了石床之上。 妖王看了一眼日暮长川,转而蹲下身子,解开长川的上衣,却是从他的怀中掏出了一本蓝色的册子,妖王看着这册子上的《天机道卷》四个字,不觉哑然一笑,道:“看来这个小子果真是南极剑门弟子,只可惜一般弟子往往都很聪慧,决然不会将这书带在自己身上,看来他成为弃徒的原因大概是法力不济吧!” 织田信子也不明白这些修真门派修真炼道的事情,便也只是沉默不语,那妖王将这书随手翻了几页,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说罢此话,他笑一笑,将这本书还给织田信子道:“我看你们受尽苦难可是这本书却保存完好,想来这个男子特别珍贵这本书,如不是方才我对他施以法术,我是全然不知道他身上有这本书的!你帮他收好吧!” 织田信子听了这话,将这本书拿了过去,点了点头。 妖王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转而对织田信子道:“你们日日在海上漂泊,定然没曾有吃饱穿好的日子,今日既然呆在我这里,我便让你们重拾一下人间烟火,我这城堡之后却有一片大菜地,往日中我常常自己在其中种一些我爱吃的菜,现下这个人的病情已然稳定了,信子,你便陪着我去采摘一些鲜菜来,今日我们也算是大快朵颐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顿时颇为激动,口角不经意间竟然生生滴下一滴涎水,脸上一阵尴尬,红脸道:“哎呀呀,妖王叔叔勾起我的食欲了!”说这话的时候,织田信子全然一副小孩样子,接着便扯着妖王宽大的袖子,妖王笑了笑,便带着织田信子往城堡之外走去,两人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织田信子终于绕到了城堡之后,看见了一片巨大的绿野,此时更有几只小羊小兔兀自在那绿野之中踱步。 妖王对织田信子道:“我自来从候鸟那里得到菜籽,便是随手洒在此地,我们若是要摘菜,还需要好好找一番!不过我这岛上自来是四季不分,所以往往你都能找到许多让你很吃惊的菜,可别太得意啊!”说到此处,妖王自己也不觉大笑起来,那织田信子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踏着大步子蹦到了绿野之中四处找了起来,不一会儿野荇菜,马齿苋,野青菜倒是找到了不少,更是于无意之间翻到了几只白白的麦秆菌,幼时织田信子最爱吃这种东西,此刻惊喜大过了头,在绿野之中摔了一跤。 妖王见刚才还在绿野之中蹦跶的织田信子忽然不见了,正生疑惑的时候,却见她头上顶着一堆叶子站起来,颇有些尴尬地看着妖王道:“叔叔,这里面的石头好滑啊!”嘴唇一嘟,颇有些懊恼地样子,一双手还在头发上不停地拨弄着粘在头上的菜叶子。 妖王一见此景,心觉好笑,不觉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今日这孩子陪在身边,心中颇多欢喜。 织田信子一见妖王笑了,却是脸一撇开,故作不见,转而大声道:“哇,这里有茅草根……”一时哀怨还没落下,喜悦又上了心头,得意洋洋地扯着一把茅草根在妖王面前晃动着,喊道:“妖王叔叔,快过来,吃这个,甜的!” 妖王呵呵一乐,喜不自胜,遂朝着织田信子奔去,这一天的妖王才发现,自己生活的地方,可还真的是个宝地呢! 两人折腾了足有三个时辰之后,才是又回到了那城堡之中,方才二人相伴,只觉得暖意融融,此时再进这城堡中,织田信子忽而感觉这里面颇有些苍凉之意,忍不住问妖王道:“叔叔,这么大的一个城堡,你一个人不觉得孤单么?” 妖王手中拿着满满一把子杂菜,只是微笑着道:“你觉得呢?” 织田信子道:“我觉得你一定很孤单,你看,每天在冰冷的石床之上醒过来,然后一个人走下石床,踩在地上都有回音……你为什么不把回廊外的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也接到这宫中来住呢?” 妖王猛一听这话,口中却是不假思索地道:“说到底,它们也就是畜生!” 织田信子猛然一听这话,却是一惊,道:“难道你不喜欢他们么?” 妖王笑着看了看织田信子一眼,道:“喜欢,但是不是像对你一样的喜欢!”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害羞不再言语,转而道:“我这一生倒是有不少的叔叔,可是在那鲜夷岛之上,像你这般潇洒,行走四方的人倒是少,他们多半都只知道打打杀杀或者是奉承阿谀,这样为了取得好的地位!” 妖王一听这话,却是道:“你家是个什么大户?” 织田信子道:“也不是什么大户了,稍微比门阀势力低那么一点,我家就是在浅川有些出名,叫织田家族……” 妖王“哦”了一声。 织田信子道:“怎么,你听过?” 妖王摇摇头,道:“不,没有听过!”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只是“哎”地一声叹口气道:“还以为你听过了,哦哦哦,一点都不老实!” 妖王呵呵一笑,道:“叔叔年纪大了,自然不老实,你这个孩子,你可知道你的年纪还没有我年纪的十分之一!”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道:“你又骗我吧,我已经要二十岁了!” 妖王笑道:“我二百七十岁,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让人知道自己很老也不是什么好事!” 织田信子呵呵一笑,摇着妖王的胳膊道:“哼,老顽童!” 妖王抖了抖手中的菜叶,道:“还不去做菜,都打蔫了!” 织田信子又是一乐,自妖王手中取走鲜菜,蹦跶哒就朝着大厅里面的房间蹦去,蹦了一会儿后又蹦了回来,而后眼皮耷拉着问道:“叔叔,厨房在哪儿?” 妖王又是哈哈大笑,笑声在这宫中久久不曾散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难远行,只因被逼婚 身在海中迷岛,不知时日多少,渐渐的,却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只是这十几日来,织田信子本来还充满希望的想法却慢慢在落空了,因为身边的这个叫作日暮长川的少年,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征兆。妖王曾说,若要治疗身体之伤,必要有序,自发肤始,到筋脉中,接着便是膏肓,然而现今来看,却在日暮长川的心脉一处,元力汇聚的地方,妖王越来越觉得,治疗之功更加困难。 因为心中有所羁绊,织田信子便日日陪在妖王身边,妖王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中,这些时日以来,妖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困苦,其中多有艰涩之意。 又是半月之后的一个晨曦,织田信子前去观察日暮长川的时候,却见日暮长川一个人躺在大厅中,而妖王则是站在窗户边上,海上的朝霞透过窗户照着妖王,在他身边形成一圈奇异的轮廓。 织田信子走到妖王身边的时候,妖王却是轻轻一叹,转过身去对信子说:“我本以为我有方法将他救下,却不料前路艰难远非我的想象!”织田信子看了看妖王,道:“倘若治疗很艰难的话,您可以慢慢来的!” 妖王转过脸看着织田信子,道:“方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个方法全然不可取,我若用了这个方法,你日后便会恨我一辈子!”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道:“那是什么方法?” 妖王叹道:“炼妖!” 这一下子,织田信子迅捷地打断妖王,道:“我知道了,那就不用了!”她心中所指的便是昔日濡女讲给她的夺舍之法,倘或真是这样最终让日暮长川变成一个怪异的人,那又何必去治愈他呢? 妖王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揣思良久之后,接着道:“你可知道这个孩子的秘密?” 织田信子不知道妖王所指,只得摇了摇头。 妖王道:“这个孩子,他没有心脏!”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道:“那这跟他能不能治好又有什么关系?” 妖王道:“关系大得很,我想这个孩子年幼的时候一定遭遇过无女,那无女喜欢幼童,遇到喜欢的甚至于会取走他的心!”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愕然在此。 妖王续道:“只不过这对于那孩子来说,也倒是未尝不是好事,那无女留住孩子的心脏,倒是给了这孩子一次重生的机会!” 织田信子微微一愣,道:“重生?” 妖王点点头,道:“无女爱子心切,孩子走了之后,留住孩子的心,这颗心脏脱离了母体之后,要想要存活则必须度入无上的妖力才可以,所以这之后无论这个孩子是遭受了疾病还是蒙受了灾祸,只要能再回到当初那个无女身边,无女就可以让他重生!”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不觉道:“那你的意思是?” 妖王道:“我的意思就是,现在我能够稳住日暮长川的病情并让他清醒过来,只不过此一节这孩子往日的法力已经大为减弱,因为他的元力已经被摧毁了,若想要彻底恢复自己往日的样子,他可以选择去找那个无女!”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更是猛然站起来道:“那我快点将他弄醒,而后便去寻找那个无女!”织田信子刚刚站起来,却听得旁边传来一阵声音:“信子,我已经醒了!” 织田信子猛听得这声音,转脸一看,正是日暮长川,这几日他一直躺在石床之上,难以看见他的身形,今日看来,他整个人变得憔悴多了,脸上脸色微微有些发暗…… 这还是当初那个英武的少年么? 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不觉眼眶一红,险些坠下泪来。 日暮长川缓缓走到妖王身边,道:“多谢您告诉我这个方法,您既然已经将方法告诉了我,那我便要去找那无女来!”日暮长川说话的时候。织田信子已经悄然走到他身边扶起了他的胳膊。 妖王淡淡地看了日暮长川一眼,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日暮长川道:“明日!”说罢看了信子一眼,长川刚刚醒来,信子心中无上欢喜,自然是点点头。 妖王一见信子的表情,却是忽而冷哼一声,道:“难道我就这么不齿么?” 妖王忽而说出此话,日暮长川自然是不太明白,织田信子却知道这是妖王说给她听的,于是织田信子马上上前道:“妖王叔叔,日后有了机会,我必定会回来看你的!但是眼下长川君有病在身,我要先陪他治愈了身上的疾病!” 日暮长川见织田信子说这话的时候不卑不亢,心中不禁一热,转身牵住织田信子的手道:“信子,你这般对我,我日后定要好好待你!” “哦!”妖王听了日暮长川的话,却是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说这话,似乎你对我信子也有一份真情了?” 日暮长川早已经是坚定不移,转过身来对妖王说道:“不错,日后我若有负于信子,我必然遭受天谴!”织田信子一听这盟誓,心中甚为欢喜,心中只道是这一生便舍了一切也要跟着日暮长川了。 妖王看了看信子,道:“信子,其实你要离开,我本是不高兴的,但看你这样子却已经是用情极深,我想既然是如此,我要留住你自然是不成了,要知道情郎可比亲爹都要亲啊,我一个做叔叔的,没有治好侄女婿的病,这错就是我在先,既然你们情投意合,那我便自作主张,今日你们就在这里成亲罢了!” 信子猛然一听这话,却是骇然,她虽对日暮长川心怀爱意,但却并未做好百年好合的准备,忽而听到这话,只是面色一阵潮红,久久无法言语,脸上表情甚是尴尬。 倒是日暮长川在一边拱手道:“这一件事对于信子来说可不能马虎,她毕竟……”却不料这日暮长川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妖王忽然拍案而起,喝道:“我妖王何许人也,怎么会是马虎?今日既然你们二人互相恩爱,我必成全了你们,立下山盟海誓,否则你日后出了这岛对不起我家信子,那我可就管不着了……所以今日你们两个要么就留在我岛上,要么二人必须成亲,否则我绝不放人!”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胸中气盛,正步上前,便要阻拦,谁知道此时一双纤纤素手挡在了面前,日暮长川一看,见是信子。 信子道:“长川君,叔叔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妥,但毕竟没有恶意,我们……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吧……”说到最后,信子的话几乎已经细若蚊蝇,难以听到其声了。 日暮长川见信子低眉垂目,面若含羞,心中只是一动,便止住了脚步,转而对信子道:“信子,今后无论我们两个在不在一起,我都会对你的好的……” “这个可不算数,你们自己商量商量吧,若想就这么直来直去的离开妖魔岛,可也太不把我妖王放在眼里了!”妖王说完这话,袍袖一挥,径自走了。 夜色,已经慢慢降临了,苍凉的石阶上,日暮长川静静坐着,想着这一路上的遭遇,心中多有感慨,石阶之上映着月光缓缓照到了他的脸上,不一会儿,他的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响,信子悄然走到他面前,更在身边坐下,接着手中捧着一个热腾腾的红薯走到日暮长川身边,更是猛然丢给日暮长川,口中还说道:“快,接着,烫死我了!” 日暮长川微微一笑,兜手将那红薯给接在了手里,笑道:“你消失了这么久就是去做这个?” 织田信子嘻嘻一笑,道:“是啊,这几日你昏迷的时候,我倒是学了不少厨艺,只不过做得最好的还是烤红薯!呵呵!” 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脸上得意的笑容,便也是微笑相对,尝了一口之后连连赞道:“嗯,好吃,好吃极了!” 织田信子呵呵一笑,终于安静地坐了下来。 一时无话,红薯吃尽之后,那月亮又往中天跑了跑,淡淡的月光照在两人彼此的脸上,清辉无限,显得美好无比。 而此时远远站着的妖王,手中自是也拿着一个烤红薯,吃了一口之后,躲在远处远远瞧着这二人。 过了许久,实在是沉默到了极点之后,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开口道:“我……”日暮长川尴尬地一笑,道:“你说吧!”织田信子嘻嘻一乐,道:“那好,我说就我说!长川君,你若觉得为难的话却也不要紧,我们可假作成亲,日后……” “哼!信子,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倒是这样欺骗你的叔叔啊!”信子猛然听的身后这声音,不觉吓了一跳,转身站起一看,正是妖王站在其身后,信子立刻抱歉道:“叔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妖王朝着信子一笑,欣然走上起来,坐在了日暮长川身边,将耳边的几丝白发拨到背后,道:“看在你今日做的红薯分外好吃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了,可是你们要知道我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今日我之所以要逼你们成亲,只是怕到了以后你们二人后悔,现今在这个岛上,你们可谓是相依为命,前些日子你们的旅途中二人也是相互扶持,这要是到了人间,你们所能面对的人多了之后,你们还能够像是现在一般恩爱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佳偶成,禽鸟共相庆 此时岛上本是宁静无比,妖王说出这般话来本就是字字清晰,直入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耳中。但这句话却猛然在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的心上犹似一击即中,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不约而同地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妖王又道:“恩爱,恩爱,其实很多时候,恩并不等于就是爱!” 织田信子对此话别是上心,心下不禁想起了当初一腔热情要报答日暮长川的样子,此刻听了妖王的话,心中更是一思良久。 日暮长川却是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月,不言不语,心中思潮往复,那幼时最宠爱的师姐李甜儿的面容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闪动起来。 妖王却似并没有注意二人的表情,只是兀自说道:“其实世间情爱,往往似水,而每个人却常常是一副铁掌,虽然抓不住水流,却总会被水流在手掌之上留下斑斑锈迹……许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读透这爱,而另外一些人就算是千岁万岁,也难以释怀……”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道:“那既然如此,妖王叔叔却为何要我二人结成连理之后才能离开这个岛呢?” 妖王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暗淡,道:“我是想,只要今生你们曾有爱,而今结为夫妻便罢,就算日后淡了,也可有着婚姻做媒,二人依旧同气连枝……忘却,却终究是不可能的!到了现在,我常常觉得,就算那婚姻便是桎梏,可是至少能在我们忘情的时候还可以这样在意彼此,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日暮长川见妖王的眼中淡然无光,不觉试探着问道:“难道妖王曾有过什么非同寻常的记忆么?” 妖王猛听得这话,却是一副涣然如梦初醒的样子,骇然道:“哪里有这等事情,只是我年岁大了,所遭遇的事情自然多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些道理罢了!”妖王说这话的表情忽而变得生言厉色,更是怒然站起,接着冷冷抛下一句,道:“你们两个快快想好,我可不愿夜长梦多!” 这妖王愤愤说完一股子牢骚话后,转身便消失在大厅之中。 日暮长川朝着妖王的背影一瞅,不觉嘀咕道:“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织田信子自幼就是在鲜夷岛长大,自然没听过这句俗语,于是颇有些疑惑地道:“什么是太监啊?” 日暮长川见织田信子脸上一副诚恳求知的样子,但碍于织田信子脸上的这般清纯,于是犹犹豫豫道:“额,太监,太监,太监么,就是一群很烦恼的男人!”说罢。日暮长川眉头一皱,道:“嗯,就是这样!” 织田信子信以为真,笑道:“呵呵,那你现在就是个太监!”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马上眉开眼笑,故作高兴了。可一想起现在要面临的问题,不觉便是头大起来,心中只想找到一个好对策,想了许久,只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月光清冷的天空下,两个人都抬头仰望着,各自心事重重想了好久,终于打破了寂静,却是天上一颗流星辗转滑落了。 织田信子乐的手一合,道:“长川君,我可是要许愿了!” 长川微微一笑,织田信子却是语速极快地说道:“我想日后和长川君成亲之后长川君会对我很好很好,而我也很爱很爱长川君!” 此时呆在织田信子一旁的日暮长川猛听得这话,不觉面色一阵愕然。但一看织田信子脸上那诚恳的表情,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心中思潮翻涌,滚滚都不知是何种心思,一时之间想了许多,却又像是无从想起…… 待那流星过去之后,织田信子转过脸,脸上忽而多了许多娇柔温婉之色,对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君,你说……我一想你,流星就出现,一切真的像是冥冥之中有着什么在操纵一般,我想,如果我说的话能实现的话,你能真正……哦,我不该这样说,长川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一时之间,织田信子似乎思绪有点混乱,口中所讲的话,尽是不成章法的语句。 终于,一切安静了,只因为一双手。 那双手,映着北斗星的月光,像是指着唯一的方向。 轻轻地按在织田信子有些颤抖的手上。 开口,轻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成亲吧!”她哑然,转过脸去,日暮长川的眼睛在此刻就像是一汪湖水,清澈见底,而内中闪亮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 第二日的清晨,两人牵着手站在了妖王的面前。妖王微笑地看着他们二人,道:“今日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必要互相扶持,互相爱护!” 织田信子已经决定嫁给日暮长川,而此时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心中早有开玩笑的意思,娇嗔道:“哼,妖王叔叔,你看,我好歹是你的乖侄女,哎,却没想到今日这亲结的,太冷清了……” 织田信子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却只听见妖王哈哈大笑起来,道:“哎呀我的乖侄女,我既然做主让你们二人结为夫妇,我又怎地会让你们感觉到寒酸呢?哈哈!”说到这里,妖王乐的双手一阵鼓掌,但听得大厅中一声清啸,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转头一看,却见一只巨大的青鸟降在大厅之中而那青鸟背上虽然没有美丽的嫁裳,却有两件十分漂亮的奇异的衣服,一件是绒毛满满的皮裘,毛色华丽,在光芒中闪耀无比,而另一件则是一件羽毛制成的衣裳,更是光鲜无比,此刻还散发着一层层的奇异光泽。 信子整个人都看呆了,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呆在那里许久许久,就连站在一边的日暮长川见到这等华丽的衣裳,也不觉怔住了,信子一喜,猛然跑到青鸟跟前,笑着将衣服取下在身上试了一试尺寸,接着更是转过脸对着颔首而笑的妖王道:“妖王叔叔,这个真的是送给我的么?” 妖王脸上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是我唯一的侄女儿,这个不送你,那送给谁啊?” 信子乐了,笑道:“多谢叔叔!” 妖王面色一凛,岳父派头十足,对着日暮长川一挥手道:“你还不去试试,难道是瞧不起这衣裳?” 日暮长川却也是大喜道:“这等衣服自然是上品,我怎敢瞧不起!”旋即也走上前去,将那皮裘一抖披在了身上。 织田信子呵呵一笑,道:“长川君,今天的你,越发的英武了!” 长川君看着织田信子乐得红彤彤的脸蛋,轻轻抚上去,笑道:“今日能有幸娶了你,就算是这世上最猥琐的男子,也因此变得英武了!” 织田信子一听此话,更是乐得心中蜜意荡漾,脸色酡红,犹如醉酒一般。 妖王呵呵大笑,走到二人身前,一伸手挽住二人的肩膀,道:“美是美了点,却似乎还少了些什么,你们觉得呢?” 织田信子此时全然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哪里还想更多,只是乐道:“不啊,我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妖王又是大笑道:“你的开心,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了!来来来,所有的,都现身吧!” 妖王这话刚一出口,只听一阵锣鼓喧天之声在大厅中轰然响开,这一刹那,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二人不觉都同时愣住了。却在下一刻,笑容化为莞尔。 不一会儿,一阵阵奇异的鸣叫声中,厅中顿时聚满了飞禽走兽无数,这些飞禽走兽当真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鸣叫的鸣叫,高唱的高唱,本来是诺大的冷冷清清的大厅一时之间聚满了喜悦……或者说是嘈杂的气氛。 这禽兽种类当真是数不胜数,那些小耗子蹦蹦跳跳的时候,却又在躲那些野猫,螳螂在屋梁上挺身的时候又是在防着身后的黄雀,一时之间这整个大厅之中飞禽走兽,鸟羽鳞虫各番姿态应有尽有,倒是比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在人间看到的婚礼之上有趣多了,不一会儿,但见一只头上扎着花的毛猴子走到织田信子面前,手中捧着一大把鲜花,口中竟然说道:“新嫁娘,漂亮漂亮!” 那老毛猴便是昔日织田信子初来岛上的时候遇到的一只,织田信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过鲜花去的时候,却猛然耳边一震: “死不要脸的老猴子,大家都在跳舞唱歌,就你一个人跑去鲜花,你要我的老脸往哪里搁啊?” 织田信子一惊,便想起这大概就是那老毛猴的老婆了,过不久,果见一只母猴子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一把就从老毛猴手中夺过鲜花。 老毛猴见老婆发威,只是乖乖耷拉着双手跟鹌鹑一样,说道:“老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到这里,更是乖巧地将手扯住自己的耳朵向上拉,一直拉成一对三角形。 那母猴子冷哼一声,却是转脸对织田信子堆笑道:“送花当然是我老婆子来送啦!” 母猴一乐,将花径直塞到了织田信子手里,还把头上一朵花插在了织田信子盘起的发髻之上。之后便一只手提着那公猴子回到了兽群当中。 织田信子悄然看了日暮长川一眼,颇有深意地一笑,日暮长川脸色一红,假作不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行一程,远远相爱去 这一日婚后,在这岛上的日子,织田信子新人初合自然如胶似漆,耽耽有些日子过去之后两人蜜意如河流涓涓,难以止息,倒是有一天这妖王经过二人寝宫的时候,若有若无的说了句:“人生的喜乐也就这么一点,却不可一日尝尽忘了一切啊!” 妖王这话虽然做出的是一副无心之言,但却是猛然醍醐灌顶一般让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心中一寒,若真是这般沉溺于此,不去解救日暮长川的心脏的话,这…… 织田信子不由得想到了当晚二人欲行夫妻之事的时候日暮长川那一脸的尴尬。 日暮长川本已经为织田信子宽衣解带,但到了关键时刻,织田信子脸庞涨红几欲不能自持的时候,日暮长川却忽而感觉心中一阵恍然亏动,而脑海中更是闪念一过。 那个无女的话语悠悠然飘到耳边: 长川,你说过日后必要回来见我,我喜作你娘亲,只希望无论是结婚,生子,还是死去,你都要得到我的首肯…… 长川脑海中越过这个闪念之后,更是不觉一掌将织田信子给推开而去,织田信子满面狐疑地看着日暮长川,红潮退去,急急捡起地上的嫁裳,脸上羞得大红,道:“长川君,我……”一时之间,初成女人的少女心中激愤不定,难以言说。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许久,日暮长川站起身来,吹灭这房中的烛火,挽起织田信子的胳膊,将她送到床边睡好,更是坐在床边,道:“信子,我不知怎么的,似乎感觉只要我和你一亲近,心中便冒起一些怪念头……” 此时灯火阑珊本就是暧昧气氛,织田信子一听日暮长川的话,只是心中一阵难为情,支支吾吾道:“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那一些难关自然是要过去的……我……”说到这里,织田信子面上堪堪又是一阵绯红颜色,心道今天的日暮长川看起来倒像是比自己还要纯洁了……哎,人生还真是,到这里了又无话说了。 长川本来心中的意思是说自己因为被无女夺心,所以无法和信子成夫妻之事,却不想遭到了信子的误解,看信子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是害羞一般,一想到这里,长川不觉心中一阵温暖,上前揽住信子入怀,笑道:“你这个傻子,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身体受制于那个无女,她曾在我身上下了毒咒,这一生我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若是她不知道,我就会受到干扰,日常生活更不能顺利,所以方才我和你……那个的时候。”一说到“那个”这个词,长川见信子的脸蛋又是突然一红,不觉暗道好笑,乃续道:“方才我和你温存的时候,一阵突然而来的如同梦魇一般的幻觉便出现了,其形似鬼魅一般……也因此我不能和你共成好事,所以这才!” 织田信子越听越窘,猛然间伸指头挡住日暮长川的唇,娇声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眉眼间秋波流转,越发可人了。 日暮长川还待如何,今生如此,夫复何求? 拥她入怀吧,至少这一刻,值得铭记一生一世。 这几日沉溺于甜蜜之中后,两人虽没有过分亲热,但那相濡以沫的模样却并不比那些水**融的男男女女少了些许,当时甜蜜之中,倒是妖王这话点醒了二人。两人商榷许久之后,终于选择在一个东风起的日子,在岛边跟那妖王告别了。 别时海路苍茫茫,天上人间同处伤。此时的日暮长川拥着织田信子,和那妖王说着话。 妖王拍拍日暮长川的肩膀,笑道:“你这孩子,要知道人家女子垂青于你,可是你千万年修来的福分!”说这话的时候,妖王俨然一副过来人的长者口气,看着日暮长川的那双眼睛更是冷冰冰的。 日暮长川拱手道:“而今在这世间,除了信子就决然没有对我这般好的人了!”说到这里就见妖王脸色变了,日暮长川颇有些狡黠地一改口道:“当然了,自然还有妖王叔叔了!我在你这个岛上吃的好睡的好,虽然法力没有得到恢复,但整个人已经是壮实得多了,呵呵,这几日您可是又当爹又当妈啊,我这……” 日暮长川忽而之间说出这许多话来,那妖王面色凛然,道:“好了好了,这几天我知道你高兴,瞧你乐的这个样子,说起话来都有些止不住了!你们这就走吧,只不过临走时候我要告诉你,今后我这乖侄女就交给你了,你必须要对她好,否则我可是饶不了你!” 日暮长川脸色肃然,道:“我今生……” “今世,也不会辜负信子妹妹!是这句吧!哈哈”这时候倒是一边的织田信子机灵地接上口去,转而道:“长川君这几日覅已经讲这话说的是滚瓜烂熟了……虽然很磨耳朵,但我却很喜欢呢!” 妖王在一听了这话,也是呵呵一笑,道:“你啊,我也要对你说话,好好交代交代!你猜我要对你说什么?” 织田信子道:“叔叔心里面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妖王一乐,呵呵道:“就知道你猜不到,我要说的就是,你这个男人日后要是对你不好,你时时都可回我这里来!到时候叔叔帮你报仇,可是不过你要是欺负他的话,那就!”妖王说道这里,故作打断,引得织田信子连连问道:“那就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妖王笑道:“那就尽情地欺负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旋即大乐起来,直直抱着妖王的胳膊呵呵直笑,连连道:“我就知道叔叔待我最好了,天底下除了我父母,除了长川君,就是叔叔最好!” “嗯?”妖王故作生气,织田信子一下子明白过来,改口道:“那个其中嘛,自然还有一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我就不说啦!呵呵呵呵!” 妖王一听这话,点点织田信子的头,笑道:“今天你们两个啊,可是让我觉得变化多端啊!” 织田信子听着妖王的笑,心中忽而却是一点惆怅,因为此刻站得太近,她几乎能感觉到妖王皮肤间那些类似皱纹的纹理,平常之时看的便是妖王的脸,妖王其实私下里也会注意自己的颜面,常常在人前能显出一副少壮的脸颊,只是此刻织田信子看去,全在他的脖子之间看到了细细密密的皱纹,一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一生之中恰逢其缘,这般相遇,全是奇巧之功……越想越多的时候,织田信子不禁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感情,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忽而抬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妖王的脸色已经变得哀伤了,因为这一刻他也看到了织田信子的眼泪。 已经有了眼泪?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妖王脸上不觉一阵悲戚,但是毕竟年长许多,泪水强自压抑住,对怀中的织田信子道:“若今生还有机会,你必要回来看看我,否则即便是我死了,也不会瞑目啊!” 织田信子道:“我必然会的,会的,只不过我乃世间凡俗之人,寿命短浅,若我早逝而去,妖王叔叔也一定要来看我啊!” 妖王猛听这话却是脸色一变,愕然变色,似乎有了怒意,赫然道:“你若遭了不幸,我第一个要找这个男的去陪你!”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胸中一窒,道:“叔叔切莫这样,人的生死由命,怎么能强要呢?” 那妖王道:“今生他娶了你,无论天上地下,他若不去陪你,我叔叔这个证婚人也便是白做了?哼,我决然要将这个男的拉去陪你!” “不用!”此时一阵晴朗声音响起,日暮长川忽而上前道:“我自行去陪信子,岂能让你动手!” 妖王一听这话,却冷喝道:“好,好汉子,你便要说话算数……” “我自然说话算数!”日暮长川说此话的时候,面色之上早有不悦,两个男人之间几乎已经像是骂人一般,更是站得更近了,织田信子见情景不对,擦去眼角泪珠,跑上起来,推开二人,道:“你们两个要干嘛?” 妖王见织田信子走上起来,气才算是消了,转口道:“信子,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知晓你的境遇,你身后这个男子若是负了你,放心,绝对有我!” 织田信子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吵啊,今天本是离别的日子,你看看你们两个,一会儿笑对,一会儿又忽然像是要发起怒来一样,叫我里外做人都不是啊!” 妖王听了这话,才是不再言语。那身后的日暮长川也安静下来。 东风不觉又起了,一盏白色长帆遥遥吹向鲜夷岛的方向,这一路,真是恍然一个梦境啊!织田信子笑道。 日暮长川也是一笑,道:“可是要记得,你面前这个男人却是真的!”织田信子却是小嘴一噘,闭上眼睛假装摸不到日暮长川,口中嘟哝道:“哎呀哎呀你是假的,你看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织田信子正在玩乐的时候,却是忽而身子一定,那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而催开这双眼睛的,无疑就是那日暮长川了。 他的唇,正轻轻贴在女子的唇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知情,妙义心中藏 那妖王说来还是有几分手段,修筑的一艘木船犹如画舫一般,而其木质当也是奇才,这艘木船行走在海上只如乘风破浪,若是有两个丫鬟在这船上,倒显得这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二人俨然就是一双富家鸳鸯回家一般。而这一段时日海上也算是顺风顺水,行了半月有余之后,那一日清晨天刚大亮的时候,织田信子忽而发现那海中尽头之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再不久就变成一脉黑沉沉的线条。织田信子心知找到了家乡土地,一时间十分激动,在那甲板之上窜上窜下,朝着船上喊道:“长川君,长川君,我们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那满脸的喜悦,堪堪难以言表。 日暮长川早是已经离家十数载,心中对那家乡的记忆全然已经模糊,心中只剩下回忆中的残砖断瓦,和父母亲依稀模糊的音容,在船中,他听到了织田信子的话语,心中早有了反应,只是这一刻步子却似僵住了,因为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个岛上?这个岛上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已经全然都没了,自己的长川家族,自己的家园,自己的故国。这一瞬间,那种苍凉凄楚的感觉竟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手中握着一卷诗册,指甲正好掐在:“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一句之上。 织田信子在外面呼唤了许久不见日暮长川有所回应,哪里知道这日暮长川只是此时心中焦灼,却只想定是日暮长川躲得深了,没有看到,于是织田信子缓步回到舱中,这一进舱中,却见日暮长川并没有到其他地方,而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冷冷锁住的眉头,忽而间想是心中被什么一烫,此时她知道了这日暮长川在想什么。那一夜在船上二人枕着星空夜谈的时候,日暮长川那两句话回荡起来。 “他杀我满门,我若不报仇,誓不为人!” “我这一路去鲜夷岛,就只是为了报仇!” 此刻一见日暮长川的表情,那种沉默间带着些狠厉的表情,着实让织田信子觉得后怕不已。“若回到了鲜夷岛上之后,长川君真的只以报仇为重的话,那,那我算什么?”心中一想到这里,织田信子不觉暗暗发誓,自己日后定然要日日都让长川君觉得快乐,要让那快乐化解他心中的仇恨……“为了他,也就是为了我啊!”织田信子傻傻地想到。 再过了两个时辰,这艘木船停靠在了码头之上,日暮长川在织田信子耳边道:“信子,这可是鲜夷岛通往神州的最著名的港口松阪港?”织田信子笑着点点头,道:“是呢,只是鲜夷岛这几年战事连连,所以看起来有些残破,必然比不上那神州了!”日暮长川点点头。织田信子安慰道:“长川君,放心吧,我对这个镇子之上的路途还算熟悉,我虽然离开了两年,但这一带的风土应该没有多大的改变。”长川听了这话,点点头。 两人下木船的时候,这港口至上稀稀拉拉听着十几艘客船,其中比长川的船要大的却是少数,因为这几年鲜夷岛战事频频,民间的生产力已经是下降了许多。其时尚早,这船码头之上也只有几十来人散布在周边。日暮长川牵着织田信子的手下了船,而后便道:“我们这船难道就要停在这里么?不请个人来守一下么?”织田信子笑道:“这个长川君倒是想得比我周到!”说罢,织田信子手中掏出一方绢子,而后摊开一看,日暮长川倒是甚为奇怪,只见绢子之上写着:“我回来了,港外一艘七丈长三丈高的木船是我带回来的,你可得给我把船看好!”日暮长川问道:“你这绢子之上的字是在船上就写好了的?”织田信子笑了笑,道:“那当然,走吧,跟我去个地方!”说罢,织田信子拉起日暮长川在这港口周围的许多木棚只见的巷子岔路中窜来窜去,织田信子显得极其兴奋,口中不停道:“没有变,都没有变,这个港口还是这样子!” 两人走了许久之后,织田信子忽而在一个木屋门前停住,日暮长川一看,这木屋外挂了一块柏木的牌子,牌子之上端端正正写着:“织田驻”三个字,日暮长川正待奇怪的时候,织田信子却将那绢子从木门的缝里面塞了进去,紧接着拉着长川道:“快,我们跑!”长川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信子的脚步,刚跑出几步,只见织田信子随手一挥,将一块石头砸在刚才那个木屋的木门之上,哗然一响,织田嘴角莞尔一笑,更是拉着日暮长川一阵狂奔,这一奔倒是跑得飞快 ,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港口,来到了镇子之上。 这时候的织田信子早就丢开了日暮长川的手,在街道之上颇有些闲庭信步之感,在那妖魔岛上居住了很久之后,织田信子的样子倒是回归了寻常女儿家,而今又穿着那妖魔道上做的一件狐皮裘,华丽无比,在那晨起的光芒中闪动着,信子的模样更为好看了。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走了一程之后,街道边的店铺也已经陆陆续续开门了,织田信子走了一会儿,转过身对日暮长川道:“长川君,行了这么久之后,你不饿么?”日暮长川笑脸俨然,道:“你都不曾饿,我怎么会饿 呢?”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嘻嘻一笑,道:“那好,那我们便去吃一顿吧!”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却是道:“那自然是好了,我随你吧,似乎你对这里十分熟悉!”织田信子神秘地一笑,不说什么,再走了一段之后,径直朝着路边一座装修精致豪华的酒楼中大踏步而去。日暮长川一见,忙是牵住织田信子道:“哎,这地方似乎不便宜吧,我们身上可是没这么多银两,再说现在的我法力全部丧失了,要想和这些汉子斗上一斗,却不一定赢啊!”他说这话的时候,顺便朝着 酒楼中几个长得十分粗壮的汉子身上指了一指。信子听了这话,却只是呵呵一笑,道:“不要紧,一切看我的!万一不成,我拿这个换也行啊!”说罢,织田信子指了指身上披着的狐皮,接着便是一笑,竟然是死死拽住了还在犹豫的日暮长川的手,一把朝着这酒楼中去了。 这酒楼中多有护卫之人,此刻在一楼便有几名护卫身着华丽衣裳,起初见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二人进来,身着服饰多有粗陋,但一听日暮长川的话语之中却有异地风味,再一看织田信子肩上的毛皮,便也觉得这二人并不简单,也不好得罪,只好放他们二人过去了。织田信子心中喜滋滋的,更是不在一楼坐着,却是拉着日暮长川径直上了二楼,却不料刚到楼梯口上,就有人忽然站到了二人面前,织田信子猛一抬头之间,那人刚要开口说话,织田信子却是将脸一抬,直直盯着那个人,接着却是嘴角一笑,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日暮长川在一边只见那个男人的脸上,愕然,惊讶,怀疑,喜悦等各种表情一忽闪而过之后,立刻眉目一垂,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奇人一样。日暮长川犹在惊讶的时候,织田信子却是开口道:“我要最好的菜,你知道吧!”那人连连点头,转身便是匆匆下了楼。 日暮长川在一边只觉得心中哗然一片。侧脸去看织田信子却见织田信子面上毫无表情,信步走上二楼,此时楼上之人远远少于楼下,自二楼眼目视力豁然开朗,但见远方一碧沧海远远去了,怨不得二楼成为达官贵族饮食的地方了! 二人落座之后,日暮长川待要问个究竟,却总是被织田信子搪塞而去,此时的织田信子俨然什么都不想说,一路作为全然似疯若狂,不知其主心骨是不是被什么人敲断了。织田信子耽耽等了一会儿,跟日暮长川谈谈海上风光,又瞄瞄这二楼的客人,不一会儿便上菜了,织田信子宛如在家一般,吃一口便讨论一下优劣,而方才在那楼梯口上遇到的男子竟然呆在一边乖巧的如同是猫儿一样,眼中有意无意地看着织田信子脖子里挂着的名牌。 日暮长川心中虽有这么多疑惑,但终于还是不忍扫了织田信子的兴,只得在一边默默吃着,倒觉得这食物也的确算是不错,二人吃了许久之后,忽而闻听一阵喧闹之声从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依稀夹杂着:“让开!”“滚开!”“你们给我快点!”这一类颇有些霸道的辞令……日暮长川心道,这鲜夷岛上难道蛮风依旧还在盛行么?心道此处,却见对面的织田信子顿了一下,眼光中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光芒闪过,然而一晌过后,便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手中的勺子却越动越慢,脑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轰隆隆一阵乱步之声,直直冲上了二楼!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黑路,高墙阻去处 这一刹那间,一切的一切都在脚步声中踩碎了。 许久的思念,本在日复一日的行程中淡掉了,而今的相逢,却将一切记忆重提,所有的爱恨情仇恩怨得失都在这一刻从心底最深处的地方翻涌出来。此刻却发现,一切其实并没有要淡掉,那些深沉的厚重的东西总是虽是潜伏在我们的心间。 那是一阵苍凉的声音在楼中响起,他同样苍老的脸,此时那吊在额前来不及收敛的白发,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失去了太久的爱,终于在这一刻找回来了。 那苍老的容颜颤抖着,几乎就要哭出声来,而后对着正在那里吃着东西的织田信子道:“信子,为父终于又见到你啦!” 一时间老泪纵横,流了满面。 日暮长川却是哑然了,此时的织田信子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手中还在撬着那薄薄的蟹壳,似乎她全然不在意面前这个老人是谁。日暮长川看着老人哀痛的模样,忍不住就要去劝劝织田信子,谁知道织田信子手中那小小的蟹壳,竟然是撬了良久,还是老样子摆在那里,倒是她眼中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泪珠一颗颗掉在盘子里,砸在了蟹黄之上,一片模糊。 日暮长川一时间愣在那里,他知道不是信子心没动,而是此刻她整个人凝住了,动作在心潮翻涌的时候变得缓慢了,一点点的像是要留住什么的样子。这不是拒绝,而是沉痛。她拒绝了所有的动作,只为了酝酿此时一串串晶莹的泪水和心中已经想过了千遍的思念。 那苍老的人站在桌前,怔怔地,嗓音颤抖着说道:“信子,难道你不认识为父了么?”他一双凭空伸出的手,不断地屈伸着,似乎还在觉得,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信子缓缓站起,眼睛在那老人的脸上看了许久,才是缓缓婆娑着满脸的泪水说道:“爹!” 这一刻,不再需要任何言语,脑海中一阵阵思绪翻腾之后。那老人眼珠子里噙着泪,缓缓道:“好孩子,我们回家!” 日暮长川在一边看着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该如何,只是整个身子呆在此处,愣愣的,这一刻他忽而觉得织田信子很幸福,因为不管她在外面消失了多久,都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哦,不,是一群人,因为在下一刻,另一个悲凉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妇女,她穿着吴服,面庞消瘦,但是看到织田信子之后,她的整个人忽而之间充满了光彩。 此时的织田信子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了,哭喊着跑到妇人面前,拥住妇人的身体,道:“娘,我是信子啊,我是信子啊!”那妇女听着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更是泣不成声,此刻这楼中更有很多人相顾叹息,内中隐隐的声音这样传来:“原来这是织田家不见了三年的女儿啊!”日暮长川听着这样的话,心中开始明白一切,这织田家在此处必然是个大族,想起那个在码头上的织田家驻守的房子和这个信子不用花钱就可以大吃大喝的酒楼……日暮长川开始有些明白了。织田信子一家在这当地决然有着极强的势力。日暮长川心中正在瞎想的时候,却是听见耳边一个声音传来:“请问这位先生是?” 日暮长川转脸一看,见是织田信子的父亲,此时的织田信子正躺在母亲的怀抱中盈盈哭泣,全然忘了向父母介绍自己这个夫君,日暮长川心中一痛,忽而想起自己现在的遭遇,身无分文,法力全失,家族遭难……可以说自己现在完全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父亲身上那华丽的衣饰,不觉胸中一阵窒息感觉,犹豫着说道:“我……哦,我是遇见了……信子,便将她带了回来!” 织田信子的父亲一听此话,便知晓日暮长川乃是信子的救命恩人,一想到此处,心中一热,喝命手下快将日暮长川带回织田家的府第,好生谢他。日暮长川形如木头一般跟着那人走了,经过织田信子的身边的时候,本来想要伸手安慰一下织田信子,但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这一别,竟然皇皇有一天之久,在织田家的府宅之中,日暮长川发现自己对于织田家的猜测还是低了些,此时的织田家完全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家,日暮长川微微记得,幼年的时候自己的家族,鲜夷岛三族中的长川家族才勉强有这样的气势,依这般看来,这织田家族莫非是一个新进的大族? 日暮长川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鲜夷岛的了解全然没有多少,要是就以这样是实力去对抗那个河潮西田,怕是希望渺茫,并且此时的自己什么都失去了,又要拿什么去跟西田对抗呢?而织田信子,自己决然是不会让她卷入这场风波的! 日暮长川在这待客的厢房里徐徐转悠了好久,才是站在门口对那守卫说道:“我看你们这家族倒是颇有些势力啊?” 那守卫本是世代守护着织田家族,见日暮长川夸耀家族,更兼早知道日暮长川是族中恩人,便也不加掩饰,道:“那倒是,我们织田家族现今在鲜夷岛的东方也是颇有实力了,今后更恐怕是前途无量!” 日暮长川听了此话,心中暗笑,道:“我在这里呆了一日,可是还没曾见到我救回来的那位信子姑娘,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守卫笑道:“你这是想要领赏赐吧!不用急,我们族中式恩怨分明的,该给的赏赐只是时间问题,你看我们族中规矩也是甚多,小姐刚刚回来,我族中就聚集了诸多医师为她调理身体,更涉及聚集了诸多法师为她洗灵,还有更多的裁缝为她缝制新衣去除晦气,看看明日大概就能见到了,你切莫急躁,明日必然重重有赏!” 日暮长川点了点头,只是又在这厢房之中和院子里面转了几圈,只觉得亭台楼阁颇多,而周遭的环境却是十分寂静,想来这族中大概规矩甚多。日暮长川正在那里呆呆想着的时候,却猛听得一声暴喝不知道从何处传来,这声音之中更夹杂着几分藐视的感觉,吼道:“你们老爷有了女儿就忘了我们这些贵客了么?要知道没有我们天皇的庇佑,你们这大房子,家产从何而来……” 日暮长川听到这“天皇”二字,却是心中轰然一阵爆响! “天皇?” 当今天皇不就是河潮西田么? 这一刻,所有的悲愤抑郁全部在日暮长川的脸上涌现了出来,只是他眉头深深动了几动,俄而怒然,最终却是压抑住了愤懑,轻轻走到那守卫的身边,假作闲聊之间,便知道那说话之人的来历了。 那是一队天皇亲兵,此行的目的便是前往神州之地送一些贵礼,来自天皇身边,自然作出一副傲然姿态,适才便敢在这织田家的府第之中大吼大叫。而恰逢织田信子失而复得,这几日怠慢了那些亲兵,自然便更是激怒了他们。 日暮长川再细细问了一些,便知道这些人所要送往的地方,却是那神州仙家之地北极剑门!! “北极剑门!”日暮长川径自走回自己的厢房,想着这四个字,想起那嚣张的语气,顿时心中怒气盛然大作。方才所谈的对话当中更是知道这亲兵所居之地在此地厢房的北方贵客所呆的地方,而日暮长川救了织田信子,所以他自然也是贵客,所以那些亲兵所居住的地方和他竟然只有三墙之隔!! 日光如同浮游一般消失在了天际,黑暗会引起人的欲望和仇恨,在这样的夜晚,日暮长川早在熄灭了灯火,但人却并没有睡去,他坐起身子,在那床边发呆,往日自己决心报仇的一幕幕火焰升腾起来了,心中的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中静静化作了手中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他要复仇…… 复仇…… 凄惨的月光照亮了院子,黑沉沉的大地透露着湿气。一切都是阴沉的,阴郁的,怂恿着日暮长川的心。 日暮长川看着门口守着的那个守卫,转了个身子,绕到了厢房的小围墙边,毕竟是对待可人的围墙,它显得十分矮小,全是遮挡君子的,而仇恨让日暮长川并不再像是君子,一点都不像。他手持着匕首,轻轻攀上一面矮墙,越了过去,而后又是另一面,杀戮越来越近了,心跳在这一刻震撼着天地,然而气息却依然作出沉稳的样子。 这一面墙壁也过去了,所有幻想中的画面,满是鲜血的族人,充满腥味的故乡,和那些狞笑着的敌人,在这一刻犹如黑风中的一盏明艳大旗帜,不停地嚣张着。日暮长川心中狠狠想到:“这一切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他结束的!” 又一面墙壁翻越了过去,仇人的使者就在另一面墙壁之后。就是这一刻,已经近了,近了!! 然而月光却在这一刻阻止了一切,在那凄清的月光下,一面足有三丈的高墙阻住了日暮长川的脚步,是的,他们是亲兵,所以他们的围墙更高。 日暮长川停下了脚步,手中的匕首缓缓失去了光泽。 那一刻,泪水悲哀地流淌下来,原来今天的我,连这堵墙都过不去,那么日后又要我怎么去报仇? 这一堵墙,终于让一个人的心,清醒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行遇劫,姻缘终难聚 像是月光忽然间死掉了一般,日暮长川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变得呆滞了,整个人似乎是一根木头凝固在高墙之前。此时稍稍冷静下来便晓得刚才自己的做法有多么冲动了,那些天皇的亲兵自然不会轻易死在自己的手上,毕竟他们都是有些手段的人,而今的自己虽然恢复了体格,但若真是要和她们斗起来,全然等同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了!此一去八成再回不来了!那报仇之事就更是一纸空谈了!想到此处,日暮长川不觉眉眼低垂甚是懊丧,心道仇恨积蓄太久,而今的自己俨然已经变得十分的不理智! “若是这样!又怎能报的我家族大仇?”日暮长川愤愤地想到,不觉暗骂自己不是成大事之人。 月光依然清冷,但此时的日暮长川心思全然已经变了,只有忍耐!寻到最好的机会,必要一击即成!纵然对方是天皇,纵然对方乃是修真之人。 那些在长白山上的斗法之中,日暮长川早已经探出了北极剑门的虚实,若真是自己的法力恢复当初的模样,这一战还说不准谁赢谁输! 日暮长川想到这里,不觉稳了稳心神,重新走回当初的院子中,朝着那自己居住的那个院子的矮墙爬了过去。 这般一事无成的来来回回,着实让日暮长川的心中有些难过,思及往日飞升在天,摘星揽月的时光,日暮长川开始觉得,目前首要的事情是去找到那个无女,就在莲台野边的那个无女,找回自己的心脏之后,一切便可以从头计较。耽耽爬回自己的院子中后,日暮长川仰头看着天顶苍穹那凄冷的月光,他的心微微寒怆,不觉又想起了织田信子,全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在睡眠中,但愿她能想到些我吧! 思及前些日子的甜蜜,一丝淡淡的微笑涌上了日暮长川的嘴角眉梢。 日暮长川想到此处,不觉轻轻打了个喷嚏,心感好笑。但耳边却是幽幽飘来一阵类似哭泣的声响,日暮长川不觉一怔,心中隐隐多了些不祥的预感,这织田家的亭台楼阁虽然繁复,但其中多是清冷之状,莫非在这亭台楼阁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日早间,日暮长川刚刚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几个织田家的仆人守在自己的院外,而其中的为首那个人笑颜暖暖,看起来颇有些和善,那人看着日暮长川,道:“长川君醒来了?恩公这几日玩得可好?” 长川君料得他们已经在织田信子处得到了自己的名字,想来日后织田信子和自己就会成为夫妇,在这里必然要跟眼前这些人多有接触,而这几日虽然孤寂无趣,但总不能写在脸上,于是对这人道:“嗯,这几日我玩得着实不错!还要多谢你们的照顾!” 那人微笑着行礼,接着道:“这自然是我们府上的分内之事,你是我们大恩人,救下了我们的小姐,我们锦衣玉食的对你才是不为过,这几日可不敢让您吃亏!”日暮长川听此话,不觉暗暗咂了咂舌头,这几日倒的确是锦衣玉食的享用了,可是因为不见了信子,自己的一颗心时而冲入云霄,时而坠入九幽,常有空乏之感。日暮长川想了想,道:“你们全然是应了待客之道,怎能说自己做的不够呢?” 那人呵呵一笑,道:“看来长川君也是明事理的人!”说罢此话,那人一只手朝后招了一下,不一会儿,身后一个仆人托着一个木盘子上来,其上覆盖一块红布,鼓囊囊的放满了许多东西,那人看这日暮长川,而后温和地一笑,伸手将那红布揭开,顿见金黄光芒四射而去,一眨眼间便几乎照亮了日暮长川的脸,这木盘之上乘装的竟然是满满一盒金子! 日暮长川看着这些金子,道:“你这是?” 那人笑道:“恩人恩情,也是前进难买,但是说到要在这四海行旅,没有金钱是决然行不通的,所以府主命我将这等金子送给你,感谢你为我们长川家所做的一切!”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忽而是心中一滞,道:“你这般措辞之意,难道是要送我走了?” 那人笑道:“看来您真是个聪明人!” 日暮长川面色一变,道:“难道我就这样直接走掉?” 那人的笑意渐渐少了些,道:“那您认为如何?” 日暮长川胸中一阵气闷,忽而喝道:“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还没有见到信子,我是绝然不会走掉的!” 那人一听这话,却是冷声道:“这话,我们小姐也说过!我劝你还是别苦苦支撑了,这几日我们小姐都不来看你,以后必然也不会来看你了……说句实话,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那德性!”其后一句话,那人说出口来的时候,倒是颇有些妇人的阴毒感觉。 日暮长川心中尽是被人戏耍之感,想起那日在妖魔岛上的山盟海誓,想起一路在船上的所有言语,无不每一句都充满了希望,都意味着这将来,两人可以一起度过,而今站在面前的人却告诉自己:是的,你可以走了,这里不适合你! 想到这里,日暮长川方才的温文尔雅一瞬间消失无踪,猛然对那人说道:“信子在哪里?我要见她!” 那人轻轻一笑,却道:“你来这些日子,可曾见过我们家小姐?明知道小姐不曾想见你,你却还赖在此处不肯离去!” 日暮长川愕然,但心中却并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却是正色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信子亲口告诉我,她要我离开此处,否则此地我断断是不会走的!” 那人听了此话,却是颇为不屑地一笑,道:“我可是告诉过你,我们织田家的人是恩怨分明的,恩在的时候我们会对你好,但恩义尽了,你若还想我们族人像对待恩人一般对待你,那么这大可不必了!”那人说完此话,更是亲手将那金子打包塞到了日暮长川的怀中,接着侧身指着门口道:“请!” 日暮长川看着怀中沉甸甸的金子,心中也似沉甸甸的一般,却是忽而侧过脸去,看着那人,笑道:“你觉得金子是好东西么?” 那人忽而听此话,只觉得这日暮长川性子全然已经变得古怪了,但仍是压着怒意说道:“那是当然!”只是面上的表情却已经是厌恶了。 日暮长川忽而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金子竟然法力灌到了那人的脸上,却不想那人是会一点身手的,双手戟张,赫然一掌将那银两打翻在地,跟着便是双手合力,轰然一掌打在了日暮长川的胸口,却是隔着日暮长川的胸衣停住,不在前进,口中冷喝道:“恩怨分明,你若惹我,便是惹了族中之人,我就算是把你打死,也不为过,不过让我好奇的事就你这种样子,还怎么能将我们小姐从妖物口中救下来!”那人说完此话,更是伸手一搡,日暮长川不觉跌倒在地。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们走!”旋即身后三两个仆人走上前来将日暮长川一把给架住,提起来就要往外走去,日暮长川一路挣扎,只是无法,心中不禁大怒,沿途一松手之间,他猛然崛起,赫然间将身边两个人推倒在地,自己拼命朝着屋宇之中最紧密的地方冲去,这一冲之间,后面那人狂喝道:“你给我站住!站住!”发这一声喊显然不起作用,紧接着却是仆人们冲上前去,那门前的侍卫们也一起朝着日暮长川过来,日暮长川一时之间无路可走,终于还是被那一群人给抓住了,思及今日辱于这些人之手,日暮长川心觉大痛,又想起织田信子终于还是难见自己一面,日暮长川不觉胸中大怒,朝着苍天吼道:“今日我若死在此处,苍天也真是对得起我!”这一声之中犹如苍鹰迟暮之声,贯通苍穹,哀戚之意,全然不止一点。 这一刻的织田信子却是被锁在家中,不得出门,她却已然听到了日暮长川的声音,此一刻她的面容焦虑无比,想起往事之间,自己在那海上做遭遇的一切,顿时悲愤难以抑制,一怒之下,竟然是将屋中的一把木椅子提了起来,豁然一下子砸向了紧锁的木门。 门外的奴仆甚是惊讶,还没来得及思考小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量的时候,织田信子已经是、循着声音跑到了院子之中。 而与此同时,织田信子的父亲,织田茶奴和织田信子的母亲也已经走了出来,这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无数的人,更有那看戏看热闹的天皇亲兵不知道何时也走到了院子中。信子看着如疯似狂的日暮长川,终于忍不住跑上去,死命揪着抓日暮长川的人打着,喊道:“你们放开他,你们放开他!”众人一见小姐来了,生恐误伤到小姐,一个个不觉放开了手,但都还是围在身边,恐怕有变。 而族中长者,织田茶奴冷冷看着这一切,忽而口中嗤笑一声。这一声倒是让整个院子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隐身份,海上初破敌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齐齐看向织田茶奴,织田茶奴自然不负重望,身子挺立,凛然威风地喝道:“你们全都给我安静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一下,自然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了。日暮长川抬眼看着织田茶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哑了口,倒是一边的织田信子扶着日暮长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生恐他受了伤,口中关切地问道:“长川君,你还好么?” 日暮长川转脸看着织田信子,道:“你这几日,可曾比我还好?要知道我的心,全然已经面目全非,见不到你!” 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热切的眼光,只是面上忧色尽显,语音哽咽,惨然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织田信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听一声暴喝,道:“信子,你作何这般讲给他听,明明不好的可是为父,为父不愿你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在一起!你应当实话说给这个小子听!” 织田信子黯然道:“不行,绝然不行,我这一生……”织田信子刚刚说到这句话,却被那织田茶奴赫然打断,面上怒气昭然,喝道:“你这女儿,怎地如此执迷不悟啊!”说到此处的时候,身边却是一阵冷笑传来,织田茶奴回头一看,见是那天皇亲兵卫的头子绝屠森正在嗤笑着,织田茶奴的眼神不觉微微一凛,深知此乃是家丑,决然不可外扬,因此便对对日暮长川道:“你们先进我待客堂中,待会儿必有大家分晓的时候!”说罢一挥手,手下人就簇拥着织田信子和日暮长川二人朝着堂中走去,织田茶奴旋即走到绝屠森身边行礼道:“在下家中有些琐事,污了众位的眼睛,真是抱歉至极!”那绝屠森本欲看看热闹,此刻一见,深觉无趣,乃是笑道:“好吧,我是外人,自然不看了,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今日下午我们就起程!”织田茶奴听罢这话只是面上带笑,而后悄然道:“今日午后送别饭中,我有小礼相送,还望兵卫为我等保守这个秘密!切莫让……”那绝屠森狡然一笑,道:“那是当然!”织田茶奴谢了,而后又是再拜,那绝屠森才是哈哈一乐,转而走了。织田茶奴看着绝屠森的背影,眉眼中露出了些许担忧,而后怒视着身后的那些护卫,冷冷道:“让你们赶走一个人,却还弄得满城皆知,待会儿下去,一人领一百棍子!” 那些护卫一愣,旋即怏怏地点了点头。 大堂之中,苍凉一片沉郁,而人的声音,在此也变得寒冷无比。织田茶奴看着站在堂中相依相偎的男女,心中甚不是一个滋味。良久,他轻轻一咳,拆散了那一对对望的双眼,而后织田信子盯着堂上站着的威严的父亲,道:“父亲,我和长川君早已经定了终生,这一世便不离不弃直到死去!” 织田茶奴听了此话,只是鼻子中一哼,冷道:“你们便是如此就定了终生,那为父算是什么?我又该怎样去面对我织田家的族人?你们终生不离不弃,我却是俨然心死了,信子啊,你可知道这两年你在外面不知音讯,你的母亲是何等的哀恸,你没见她头发白了多少么?你看她怀中常常抱着的,早不是那家中所养的宠物,全然便是你那裹成团的衣服啊!”织田信子一听此话,却也是忍不住哀痛起来,眼泪瞬即落下。接着却是硬撑着道:“可是爹爹,这日暮长川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相携与共已经有了一年之久,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一切么?” 织田茶奴却是摇头,眉头一阵酸楚,道:“你说的简单,可知道在这几年之中,我和你母亲是如何的思念你,却不想你这失踪便是几年之久,我和你娘亲等得辛苦不说,却全然不曾想到你这次回来竟然会带着这样一个不知其踪的男人,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你而后养你,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要看看你的娘亲啊!而今却是擅作主张以身相许,你叫我们情何以堪啊?” 织田信子听到这里,只是不曾言语,哽咽着,心中只是大痛。 日暮长川低垂着头颅,此刻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信子来说,这样的抉择更是难上加难,日暮长川深知织田信子对家族的依赖,在那妖魔岛上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自己的父母,而今为了自己,却要让信子跟父母反目,这是全然不成的。他抬起头看这织田茶奴,心中虽有千般恨意,但总不至于爆发出来。 织田茶奴冷对日暮长川,道:“你若真是为了我儿的幸福着想,就决然不能强留她在你身边!” 幸福? 这一词在此刻忽而变得十分沉重,如同厚厚的砖石狠狠击中了日暮长川的心脏。 那一日海岛上的离别,妖王也曾说是这话,并且他口口声声说,若是日暮长川给不了织田信子幸福和快乐,他便会惩治日暮长川,而今同样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说道:“你给不了织田信子幸福!” 幸福是什么?要是怎样,才能让爱的人拥有幸福? 我能创造出这样的东西么? 日暮长川的心思全然已经四处游走,难以释怀,这一刻他被戳到了痛楚。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哪怕是连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能给与一个女人的!! 这样的幸福,算是什么? 一个人低下头,苍天也因此黯然失色,天空灰了像是谁哭过一样。 他仰着头,身边的女子啜泣的声音油然响起,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撒开她的双手的,他也不知道这一生还能不能执手偕老,因为他已经决定走了,走得干干净净,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宁愿相信,她是他一生无缘的路人。 悲愤化作沉重的呼吸,一寸寸在胸口扩张着。 初来的岛上,空气里还是有着咸湿的海风,街道之上熙熙攘攘尽是人。他几乎忘掉自己是怎样离开织田家的,但是他没有忘了手中拿着的金子,他要去找无女,没有金子的话,是不能成行的。 女子的哭泣声,一声声悲凉地回转在耳边。 于是他找了一家酒楼,借酒消愁,愁尽的时候,耳边是喧闹声。 那住在织田家的亲兵卫也开始启程了,两张绣满菊花的布幡之上写着两排大字,一张写着“行千里报恩德于北极门”另一张写着“高风节鲜夷王矢志不忘”…… 如此的堂而皇之,如此的大张旗鼓,只为了证明鲜夷岛天皇的气势无双,恩德无双!! 那种刚刚散去的悲凉气氛又重新回到了身边,日暮长川咬着牙,口中的酒烧红了脸。这一刻已经遭遇了太多,他不想忍受了,一切的一切,哪怕不能一击即成,至少可以除除心底的晦气!! 日暮长川想到此处,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旋即交账出门,往那裁缝店中走去,冷冷的四个字出了口:“我要黑布!”紧跟着更是走到一个盐店,说道:“我要盐!”…… 暗夜,灯火。 船,以及船上多出来的那个水手, 水手的脸也许是因为晒了太久的太阳,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黑,这一夜,船不会行得太远,微微的傲立船头,隐隐还能看到码头的痕迹。日暮长川守着船舷,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候,这大船船舷一旁拴着数只小木船,平日里都会用来救生。 月光,星辉点点,让船上的灯火显得弱了些。 日暮长川轻身抓住船舷,踏在一只小木船上,紧接着攀爬而去,将另外一条木船凿破,等到半夜的时候,大船之上就只有一条小船是好的了。 日暮长川将自己身上包裹着的用一个下午做成的土炸药提了起来。 在南极剑门,也有冶炼一道,其中的日暮长川多少也学了些东西,而其中有一件就是,如何把盐变成炸药,那教给他这一招的,便是西门崔炫。 他目光一沉,悄然下了小木船。 轰然一声爆响,那大木船成为一团巨大的漂浮的火焰,行驶在大海之上,而后渐渐消融。 日暮长川嘴角狡黠的一笑,驾着小木船往岛上行去,却也在这时候,发现那远处的码头上燃起了星星灯火,或许,这般剧烈的一把大火,他们被吵醒了吧! 日暮长川拼命将木船划动着,朝着那个码头而去,此去不为心头情,但为往昔家族恨!远方已经有海船出来了,但是想一想,也只会看到那皇船之上的废墟吧。什么皇船?不过是一艘破船罢了,日暮长川心中十分不屑,因为他之所以对那木船十分熟悉,乃是因为那就是妖王赠给他和织田信子的那座画舫。而那亲兵卫自觉自己的船只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听说那艘画舫是织田家的,便从织田家求了过来,而后便要远行而去,却不知道招募的时候,这个一心一意要上船的水手却是天皇的生死仇敌! 日暮长川哈哈苍凉一笑,连那月光都失色了。他开始觉得,心中的那丝哀婉仇怨已经稍稍解开了一些,然而自己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却看见几艘海船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章 施恶计,半夜鬼敲门 日暮长川远望着那船上的人,见他们颇有明火执仗的感觉,手中的长刀闪着阴寒的光芒,日暮长川深知这些人的前来绝无善意,便将船桨一推,便偏离正向准备离去,却不料虽然自己努力想要隐入黑暗中,却终究无法成功,只一会儿就上来了一群人将日暮长川给抓住了,日暮长川冷然喝道:“你们干嘛抓我?” 那船上一人冷笑道:“我们抓你自然是有理由的,而你却是为何潜入,我们倒要问问理由!”日暮长川猛然听到这口音,似乎是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却还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一群人挟着日暮长川重新回到了码头之上,许久却是将日暮长川整个人给拖到了一个黑屋子之中,而后更是将他整个人牢牢捆住,不一会儿便丢到了黑屋子更深处的一个潮湿的小空间中关了起来。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待到天明的时候,日暮长川才听到屋子中有了人的脚步声,而楼板底下似乎就是海滨一般,但听得水滴一颗颗坠落下去,不一会儿这大门一阵山响,接连闯进了几个人,在这小空间中围着,日暮长川猛一抬眼,接着那墙缝中透过来的淡淡光线,不觉哑然,那其中一人竟然是织田家的管家。 这一瞬间,日暮长川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暗道:“织田茶奴,你可真好啊,竟然用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但是刚刚想到这一节,他忽而心中生出另一个念头,自己跟那皇家有仇,这件事似乎只有织田信子知道!! 难道出卖我的人是她? 她为何如此? 一想到此处,日暮长川不觉心中大痛,痛如刀绞一般,他最信最爱的女人,竟然就这样骗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这一刻,似乎天空整个塌了下来一般,他欲要嘶吼,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去抒发自己的愤怒之情,然而却是落空了。他的嘴被紧紧封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但额头上的汗珠和青筋在这一刻都暴露出来。 那管家笑着对日暮长川道:“看来我家主人预料的是相当准确,你这人今日便会做出这等不轨之事!哈哈,幸亏我家小姐没有跟你,否则遇上你这等货色,她一生的幸福岂不是没了着落?” 日暮长川挣扎着,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两颗眼珠子几欲从眼眶中挣脱出来,但终究是徒然,脖子却是深红一片…… 那管家和手下看着日暮长川的样子不觉都感到十分好笑,甚而便大笑起来,笑得累了,那管家蹲在日暮长川的身边,拍拍日暮长川的脸道:“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小姐那般的千金妙女子,怎容你这样的人染指?只是我遗憾的是小姐竟然对你还怀有旧情,现在正在家中绝食,我看啊,只有杀了你才能绝了后患啊!” 日暮长川听了此话,却是一愣,心道:“若这事情真的就是织田信子说出去的话,那她今日却为何要为了我绝食?难道是我错怪了她不成?”想到此处,日暮长川顿觉大惑不解,深心之中一片乱麻难以解开! 那管家却再不给日暮长川解释的机会了,面上冷冷一笑,对着众人行了一个手势,顿时就有人提着大刀上来了,顺着日暮长川的脖子亮了一亮,而后嘴角露出阴邪地一笑,只听一声猛喝,“卡啦”一声。 热乎乎的鲜血喷在了墙壁之上,那侩子手下手极快,顿觉轻松无比,展眼便是大笑着转过身想要朝着管家邀功,却在转身看到管家的一刹那愣住了!这个人分明就是刚才被捆缚着的那个人!! 他不是管家?那管家去了哪里! 侩子手不觉心中一寒,只见自己手中的刀似乎是不听使唤一般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飞射而起,四处乱砍乱削,这一下之间,不闻死前的哀号声,一下子,屋中的所有人都死在了地上,而自己的脸上是满脸热乎乎的血液,滚烫地冒着气。 他还站在面前,日暮长川如同鬼魅一般笑着对他喊道:“义母!” 不,不是叫他! 侩子手胆战心惊地回过头去,却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没有脸的女人,但他分明又看到了她的笑容,那阴测测的鬼魅一般的笑声在这屋子里响了起来,悠长而凄凉: 谁叫你杀我儿啊? 我等了他好多年! 你怎么能杀他呢? 难道你不想活了么? …… 侩子手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顿时五内俱为松垮,这一刹那之间裤裆之中变成了一条屎巷子。侩子手还来不及跪下来求饶,整个人就已经直直地跌倒在地。 日暮长川看着久违的无女,这一瞬间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儿不知道触动了心中哪一根伤感的筋脉,这一刹那,他竟然是哭着扑到了无女的面前,道:“娘,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这一刹那。无女也愣住了,但她心中更是欣喜,却是像幼年一般抚摸着日暮长川的头道:“长川不哭,长川不哭,为娘的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你看你,都说了要回来,却不想回来的这么晚!难道你连你的小心肝都不要了么?” 日暮长川不知道为何,此时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那缺失的心脏,他只是扑在无女的怀中,尽情享受着形如变态一般的母爱。 两人这一呆,也就过去了半日。 原来自日暮长川上到这码头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无女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温暖,而她随身携带的那颗日暮长川的心脏也在热切地颤动着,她知道是日暮长川回来了,而当她找到日暮长川的时候,按些人刚好在对日暮长川施行刑法。这无女本是鲜夷岛上一种奇异的妖类,自然妖法十足,这一上阵之间,顿时让那些肉体凡胎无处遁性,更是将日暮长川从刀口救下,换下了那织田家的管家。 母子二人热叙许久,因为担心在这地方再次被人认出来,无女便化为寻常女子在市集上买了些酒菜,二人一起吃过,日暮长川心中有事放不下,乃是央求无女相助,他要去那织田家将整件事情搞清楚。无女一生,只为子女,自然甘愿前去,两人商议晚间便去那织田家,一切的恩怨便了于此地!! 这一晚到来的如此漫长,日暮长川坐在码头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他已经在黄昏的时候在那织田家的房子中看到了那些乱成一锅粥的人,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此事情发生了异变,所派来的人竟然尽数死去,足见事情有多么严重。 日暮长川形如看戏之人,越看越笑,到了最后却是心中生出一计来,更是将此计告诉了无女,无女本是妖邪,更兼此计倒也是十分有趣,便笑道,如此甚好! 日暮长川展眼一笑,望向了织田家的方向,心道:“是啊,如此甚好!” 天色已然晚了,灰蒙蒙的一片,在这里,俨然是去了黑白之分。 子夜之时,织田家的灯火依旧亮着,在商议了一夜无果之后,织田茶奴命令门中护卫今晚轮流守着门户,因为此刻他感觉到日暮长川有些神奇诡异,而且他从女儿口中得知这日暮长川曾在神州修习法术的门派呆过,生恐他会一些妖邪法术,因此十分不敢怠慢。 夜色,凄凉,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那些胆战心惊的恐惧才可以出现在这样的夜晚。 丑时过去了,门中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经不起疲累的织田茶奴终于还是在仆人的劝说之下去睡觉了,而自己的女儿织田信子却是被关在一边的房间中,即使有着丝绵被,她也无法入睡,因为她的心中,思念还没有这样轻易便能消去。 织田茶奴刚刚睡下的时候,却是忽而听见轻轻的叩门声,他闻声惊起来,旋即便走到门口,这一开门却不见任何人影。此时他心中不觉称奇,待要反应过来的时候,忽而感觉鼻头一阵冰凉,他猛一抬头之间,却见房梁之上一具尸体正在朝着地上滴落大颗大颗的血珠…… 织田茶奴面色一惊,轰然朝着园中吼道:“何方妖人,怎么不来现身!”他话音刚落,却见手下一个奴仆慌慌张张冲进园中来,刚要说话,嘴一张开之间顿时整个脑袋掀翻过去,而后脖颈处一股热血喷涌而出,险险洒在了织田茶奴的脚尖之上,织田茶奴不觉面色一变。转身去那屋子中取来了一根棍子,勉强做防护只用,而后顿见黑暗中一个圆滚滚的影子投射过来,织田茶奴一惊,手中的棍棒随即挥舞了过去,但听得咔嚓一声,却是一声人死前的哀号之声,下一刻,一个人头跌落地上,死状甚惨! 织田茶奴惊魂未定,却是忽而听见院外有人在低声叫唤:“老爷,老爷你快来看!”织田茶奴听到这话,熟悉是家中奴仆的声音,旋即一抽身便跑过去,却不料走到半途脚下一定,顿见员外的奴仆们站成一排看着自己,其中一个人还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缓缓说道:“老爷,你看到了么?” 那人形如木偶,手指向了园中的那棵大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苍黑夜,恩怨愁怎尽 织田茶奴看着现在四处隐秘难测的景象,不觉暗暗担忧,那人所说的话他更是不敢直接相答,乃是战战兢兢道:“你,你究竟是谁?”果如他所料,他此话尚没有说完,那个人直直上前一步,道:“我是您的仆人啊!”谁知道此话刚一出口,那个人的脸顿时化为一片虚无,在这凄凉的夜色中更显得阴森恐怖,织田茶奴一声怒吼:“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快给我滚出来……日暮长川,我早知道你长川家族已经全部灭亡,而今你说你是长川家族的后人,我看你定非人类了!”织田茶奴一番话说的声震周遭,一时之间果真让日暮长川心中一动,他所作的一切,无论是长白大战还是游走荒海,都是为了能够血洗家中之仇,而今那织田茶奴在夜色中叫嚣的话,着实让他心中大痛,此刻的主动之权全在他日暮长川的手中,他不再躲避了,他怒吼一声,赫然而起,黑暗的环境中,他犹如一只困兽发出阵阵悲鸣…… 日暮长川站于夜色中,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评论我的父母,他们誓死从未臣服于河潮西田,而你不过就是河潮西田足下一只狗罢了,你连给他们烧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不过是给你丢了一块烂肉,而你便奉若珍宝!” 织田茶奴冷冷一笑,道:“烂肉虽恶,却可养活这织田家的数百来口,却能让我的妻儿衣食无忧,而你又是如何?实话对你说吧,我本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更是鄙夷你是个无业游民,是个贱民,若不是信子坚称你是忠勇良将之后的话,我才不会知道原来你是长川家的,哈哈,长川家,曾经屠我手下兵将三百人!而今他们的儿子全国通缉,却想要来我家做女婿,这倒真的是异想天开啊!!哈哈哈!” 日暮长川听到这里,早就已经是悲愤难抑,一声爆吼,手中持着一柄三尺寒光的尖刀夺然而出,却不料刚跨出一步,却有一个声音在一边传来,那熟悉的,温暖的,曾经和自己无限贴近的声音…… 只是这一刻那声音变成了嘶吼,她说:“长川,住手!”紧接着,那娇弱的身躯猛然跑到日暮长川和织田茶奴中间,将日暮长川阻住了,日暮长川看着织田信子,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面容却在这时候变得寒彻无比,因为他不再相信,不再相信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他知道,那一切终究会因为一些事情,化为虚空和无助,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和一望无尽的孤独面对。 日暮长川想到这里的时候,手中的利刃并没有豁出去,而是反过来握在手中,织田信子在这一刻止住了他!然而一切并没有完,下一刻,织田信子的父亲忽而一把撇开织田信子,跟着就猛然上前在日暮长川的手腕之上猛烈一击,却没想到日暮长川的实力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厉害,只是轻轻一折,日暮长川手中的利刃便送到了织田茶奴的手中,织田茶奴紧跟着一声怒吼,利刃出手,直直插向日暮长川,日暮长川看着那匕首缓缓射向自己,脸上却只是哀然一笑,但见光影纷飞之间,这利刃不知道受了什么力道,在空中一折方向,直直朝着织田茶奴扎去,这一下,穿过了脖子,动脉破裂的一瞬间,血流喷洒而出,无休无止…… 织田信子哑然一声哭喊:“爹!”旋即便扑倒在了织田茶奴的手中。 日暮长川呆住了,那织田信子却没有看日暮长川,因为她知道刚才的利刃是有法力的人操控的,于是他朝着日暮长川身后的阴影处喊道:“什么人,你给我出来!” 织田信子的话一说完,无女便知道自己无需要隐瞒了,乃是释然大笑道:“我乃莲台野上一女妖,长川之母也!”原来无女是所有这一类型妖怪的统称,而他自己的名称则是长川之母,显见长川在她心中地位有多高了! 日暮长川呆呆地看着哭泣地织田信子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无女,我旧时的娘亲!而今在这个世上真正对我好的,便也只有她了!” 织田信子悲哀地哭着,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走了就走了,回来干什么,你看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么?你高兴了么?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想,我的长川孩儿只是想让你跟他一起走!” 织田信子此刻还没有答话,却见身后一个老妇人悲鸣而来,更是一下子就扑在了织田茶奴的身上,日暮长川看过去,更知道这人是织田信子的娘亲,但是此刻他只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因为情况发展成这种模样,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那织田信子冷然一笑,看着日暮长川道:“你认为你现在这样做,我就会跟着你回去么?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当初么!你当我是什么,是一个东西么,你想抢就抢,刀兵相向,都不问我心中的感受!”日暮长川不语,缓缓低下了头。织田信子还要在说话的时候,却是听到耳边一阵痛苦的*声,等他转过脸去,竟然发现此刻那个无女将自己的娘亲给扣在了手上,无女哼一声,道:“现在你若不跟我们走的话,我便让你的娘去陪你的爹!” 织田信子全然没想到这无女会这样做,一时只觉的心中焦急万分,喊道:“娘!”然而她的娘只是在一边道:“你快逃命去吧,今日我和你爹死在这里也罢,只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别再遇上这样的男子!” 无女一听这话,却是笑道:“她是逃不掉的,我将你们这里的仆人杀死了十几个,都堆在门口,此刻怕是正钉在门楣之上晃动着……难道你女儿还能逃出去?奇怪啊,奇怪啊!” 织田信子看着苦苦挣扎的母亲,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已经显得有些僵硬的父亲的尸体,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心道这一生便是这二人所赐,决不能再让自己的母亲受苦了,于是她冷然抬起头对着无女说道:“好,我跟你们走!” 这时候,整个院子中寂寂无声,无女没想到自己的手段这么快就起了作用。而日暮长川径自低着头,过一会儿,抬头走到织田信子面前,说道:“牵着我的手,我们从此不离开。忘记过去一切,我也已经不想再提了,我不报仇了,你也别再回来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呆着成么?” 织田信子探着日暮长川的脸,道:“长川君,我知道这一件事的一切诱因本是因为我而起的,而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灾难,也是因为有我,只是我还有句话要对你的娘说!”她此时所说的娘,就是无女,无女冲着织田信子冷笑道:“你要说什么?” 织田信子缓缓走到了无女面前,在她耳边细细叮嘱了半晌,那无女脸色变了几变,却道:“那好,只要你们过了情人山,我便不再跟着你们,随你们去哪里!”织田信子脸上悲哀地一笑,道:“那好,那就这样!” 夜色如墨,三个人行了许久许久,而方才的告别便是织田信子的母亲在那竹林边声声哭泣,想来终于还是对自己的女儿挂心! 雨水,竟然在这样悲哀的夜晚降落下来,日暮长川直到离开这里的一面城墙你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城市叫做宋城,多么美好的名字。 夜雨中,三人终于是无话可叹,直到三人齐齐走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腰处之后,那无女才是对日暮长川说道:“长川,方才这信子对我说的便是,我若爱你,就要给你凡人一样的幸福,既然是如此,那我就该离开你们两个!而今已经到了情人山,过了这山川之后,便是海叶坪,海叶坪再翻阅两座山脉就是莲台野了,你若想要找回你的心脏,便自己去莲台野取吧,我在那里等你,这一路上你们两个便走过去吧,但愿你们能化解所有的仇怨纠结之思,若是换来日后的举案齐眉,我倒是欢喜的很…… 日暮长川拱手拜谢了无女,无女欣然而去。 小雨还在下着,日暮长川和织田信子二人行走在山间,也无处躲雨,只是往山上去,日暮长川走到路口至上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信子的身上,信子先是一愣,继而却是大舒了一口气,笑道:“原来你果真还是关心我的!” 日暮长川猛然看到织田信子那如同往日的温和的笑容,心中顿时高兴了,或许,我们之间的恩怨,若是我多忍忍便能化解的吧!雨水虽小,却不停止,待得二人走到山腰上的时候,这一路上仍然只有一些挡不住风雨的小树,日暮长川怜惜而惭愧地扶着织田信子,继续朝着山上爬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是终于在高山上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大,却也能藏住两个人,只是一个人腿可能要淋一点雨水了。 信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是悄然睡着了,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看这个洞窟,好像我当时和你躲避海潮的洞窟啊!也是这么小,也是这么暖!” 日暮长川只是紧紧拥住了,但愿时间便停留在这一刻,不再前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短松冈,幽梦难还乡 轻轻浅浅的小雨忙碌了一夜之后,终于还是停歇了。呼吸也在忙碌的奔逃之后,在这时候缓了下来。远处开始有了些许光芒,云如海,有了些轮廓闪闪烁烁。 清风,在这悬崖边飘荡。吹来潮湿的云气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只是信子虽然寐着,其实她却一直没有睡着过。她想了很多很多,而那日暮长川却少有反映,他只是睡着,在梦中,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多么幸福。相互偎依的这一刻,整个世界变小了,小得只剩下幸福。 远处山原的草海翻滚着,好像天空中的大风在跟广袤的大地说着轻巧的话语一般。 悠悠的,两个人中的信子先苏醒了过来,她轻轻看了看长川带着笑容的脸,自己的眉间只是微微一紧,接着便掰开长川的手,长川醒了过来,看着信子,只是一笑,而后松开手,信子站了起来,朝着四周遥望了许久,接着便走出了大石所盖着的半边洞穴,看着远处隐没在云雾中的风景,却是忽而说道:“长川,你说这儿好看么?” 长川微笑着看着信子,道:“嗯,好看,风景这边虽好,难敌佳人微笑,所以这里的大千风景,却没有,这一生之中我所见过的你好看!” 信子一听这话,却是忽而笑道:“你这个傻子哦,就会说这一句话么?” 长川也笑了笑,道:“难道这句话不好么,说不准当年在银海滩的时候,你就是因为这句话喜欢上我的!” 信子莞尔,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长川轻轻摸了摸信子的头发,道:“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啊!那时候的我只想要救你出来,不知不觉的,就想要让你留在我一个人的身边,这样我就可以好好保护你了!” 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冷冷的,不觉让两个人的距离微微靠近了。 “你看那边是什么?”长川忽而伸手一指远处,信子侧过脸的时候,忽而脸颊先是有一阵短暂急促的冰凉触感,但当她明白了这股冰凉来自长川的薄薄的嘴唇的时候,她冰凉的脸颊却在这一刻,忽而有了温度。 他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啊!”长川轻轻的掏出怀中的名牌,在那信子眼前清幽幽地晃动着。 信子脸颊微微一红,低着头轻轻迎着风走到了另一边,看着远处已经被山中如同海潮般的乌云淹没掉的宋城,浅浅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黄手帕,丢进了风里,轻轻说道:“宋城, 再见!” 长川看着信子的样子,心中顿时热流滚动,他知道,她已经决定告别她的过去了! 她终于肯放弃一切,只为一人。 长川暗下决心,此生只为一人,就算浪迹天涯,灰飞烟灭那又如何? 信子看着风中飞远的黄手帕,转过身来却是灿然一笑,颇有些狡猾的表情,对着长川说道:“长川,你把你的眼睛闭上,我送你一个东西!” 长川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笑,像是幸福到来前的预告。 信子走到长川身边,将一封柔软的信笺轻轻掖到了长川的怀中,而后浅笑道:“你不许赖皮,我说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眼睛!” 长川甜蜜的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信子缓步走远。 如果要算出悬崖的距离的话,应该是七步,信子面带微笑,含着眼泪,走出了第八步。 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一样。 我虽然愿意告别过去,可是你又叫我怎样面对那个将来? 长川带着笑,说道:“快啊,我眼睛都闭得发酸了!” “快啊!” “好好好,我听你的!” “喂……” 长川像是一个傻子一般,站在情人崖上自言自语,好久之后,他才一睁一闭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界的尽头没有信子。 长川疑惑着,烟云依然缭绕着,这世界不太清楚,长川开始感受到了那放在心口的信笺也许能告诉自己信子的坏主意。 “日暮君: 请原谅我,我骗了你,这里不是情人崖,而是殉情崖。 我爱你,就像你说的爱我一样……可是我天生只是个懦弱的人不是么,你也曾经对我说过,我总是对别人太好,而对自己不好。我现在才发现,你这句话说得有多么对。我爱很多人,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所有的亲人。以及后来才进入我生命中但却成为了春日樱花开满我整个心田的男人,那就是你,日暮君。 我记得你带走我的时候抹去我的眼泪的时候所说的话,你说:牵着我的手,我们从此不离开。 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呢? 人的一生,总会有离开的时候吧。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要按时吃饭,就像我在一样。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还要微笑,我喜欢你微笑的样子。 如果我离开了,请记得我爱过你,是的,我背着你提笔写字的这个时候,脑海中只有这个字在不停旋转,他就像夏天从海上吹来的暴风。 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达。 是的,我爱你,虽然我从来没说过,今天就要拼命说,白纸黑字,记下来…… 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想我只是觉得,爱情从来都不是罪过,错的永远是我们这些人。 如果我离开了,请继续相信爱情。 好没有勇气继续写下去,但是我还是要写了……对不起,这行字打湿了,我重新写,也许是人生最后的一些字呢,我一定要好好写,我想,只是因为彼此的爱,都叫我难以割舍……我想,在我短短的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背叛,大概便是上次当着父母的面跟你逃出家门吧,我的父亲很生气,但在家门紧紧关上的时候,我仍然听到了母亲口中的嚎叫声…… 为什么当晚的那场雨,总是让我感觉是母亲的泪在找我,而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却像是父亲的心在滴血一样? 我想我终于还是一个懦弱的人,虽然我的身子离开了那个家,我的心却永远逃不掉,我像是宋城四月最孤单的风筝,挣脱了线,却挣不掉心。 那些关于亲人的,藏在心中的痛,总会让我在看见你的时候变得不快乐了。 你说你喜欢我的笑,可是我害怕,这样背弃了父母亲人之后,我还能不能开心的笑……我不笑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像我笑 的时候那样爱我呢? 我想我是真的错了,我也累了,我想离开了。 死亡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对于我这样懦弱的人来说。 但我知道,你会愿意去留住我,但我很聪明,不是么!只要你闭着眼睛不睁开,我悄悄走掉,我就永远会是你心目中那个 漂亮的可爱的信子。一点都不会变。 这个悬崖叫作殉情崖,是我们宋城最古老的传说中的一对男女,他们双双殉情于此。要讲述这样的一个故事,用口去讲会更亲切了! 但是,太阳从东边出来了,我没有什么时间了呢! 真是对不起,人生,似乎总要有这么一点遗憾的呢。 我想,如果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下悬崖,也许在悬崖里那些淡淡的薄雾中,我能触摸到他们的爱情呢!你说呢? 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想给我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想我爱的一定是个守信的男人,所以在死前,我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希望日暮君能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果对我的死还心存成见的话,我也只能说:我错了呢,日暮君骂得很对。 我想,我想,说了这么多的我想,最后的我想,就是:我想要你幸福快乐! 还有,请别把我的死讯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更加痛苦,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就还不算是太痛苦的事情。 嗯,我要说的终于说完了。 信子。绝笔 长川整个人呆然矗立在山崖之上,形如另一块山石,只是这一刻,他的心中有着比身后那些石头更冷的质地。 那连绵的云,那看不清理还乱的愁绪,那一丝一丝犹如山间小溪一般缓缓流通心脏的悲哀,在这一刻如同滴落到宣纸上的黑色墨汁。 此时的长川再怎么努力去写,也难以写出一个“圆”字。 碎了,圆形的有镜子,碎了;圆形的有月亮,缺了;而原以为已经化为正圆的两颗碎掉的心脏,也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坍圮的心城,再也掩不住一丝飞灰。 “信子!” 长川如同一只受伤的狼,猛然跪在了山崖之上,朝着苍天狂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遇见她,却有这么轻易的失去了她?要是这是最后的结果,又何苦当时的遇见!” 长川的喉咙终于撕裂了,一瞬间呛出一口鲜血,一朵血色花朵滴落到了悬崖深处,像是一多漂亮的红色指示……指示长川,那便是信子坠落的地方。 这一刻,长川终于由悲凉化为了悲痛,双眼一红,吼道:“若没有了你,我又何苦听你所说!”这一刹那,形如疯狂的长川再也不加犹豫,猛然站起身子,大踏步朝着云雾深处走去。 就算是死了,也要在一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云决,亡命天涯路 雨水,苍凉的雨水;天际,荒蛮的天际…… 日暮长川的眼睛,绝望地在悬崖边闭上了,这一刻,他心中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后悔?痛恨?还是自责? 他只知道,一切的一切已经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地方呼啸而去,而他这一整个人也随着这风这雨,一起跃进了悬崖之中。 不如一切,就这样忘了吧!! 忘了吧。 风声阵阵在那殉情崖中,日暮长川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已经全部化为了黑暗,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不断坠落的感觉,而人生,似乎就在这一刻化为了虚无,然后坠入永世不得翻身的陷阱。 就这般落下去吧。 本以为一生就是这样一个断章,但却忽而之间感到了背后的一种踏实的感觉,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感觉,犹如母亲的怀抱…… 这是幻觉尽头,人生的绝望境地么? 日暮长川整个人的身体似乎崩于一线了,但却在这一刻猛然醒了过来:“长川!是我!” 这个人,这么熟悉的声音!正是自己的那个结交的义母,无女! 她没走,她一直跟着这两个人! 长川整个人呆住了,口一张,刚要说些什么,却是忽而眼前一暗,只看见在无女的背后,一只巨大的魔爪伸了下来,朝着日暮长川抓去!无女心中已经有了分晓,赫然一声爆吼,身子直直撑开,紧接着那张没有面皮的脸上豁然变得更加苍白,一只手如同软蛇一般提着日暮长川送了出去,远远地悬崖招摇着,而日暮长川被送到了悬崖之上,回到了刚才准备跳落的地方。 无女见日暮长川已经安全无恙,顿时赫然一声吼,破空而起,也就在这一瞬间,日暮长川看清楚了来者…… 妖王!他就是妖王! 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都呆住了,他忽而想起那日离开妖魔岛的时候妖王所说的话了。 你若不能给织田信子幸福和快乐,我会要了你的命! 此刻记忆忽然涌回了过去,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惶然了,难道这是命里面注定的么? 妖王此刻立于云端满面雪须,喝道:“日暮长川,你竟然如此言而无信,让我侄女悲痛难抑宁愿投身悬崖!你这个孽种祸胎,今日不取了你的性命,枉费我要照顾信子的诺言!”妖王此话一出,却是被那无女赫然拦住,喝道:“长川乃是我的亲子,岂容得你来撒野!” 妖王转眼一看无女,冷声道:“你这个无脸臭女人,不过是一等普通妖邪,安敢在我面前夸下海口,我今日便将你们两个的性命一便取了,让你们二人便在那阴冥之处好好叙叙母子之情吧!” 妖王此话一说完,更是全身云气大涨,怒吼一声,旋即天云变色,一刹那就有苍雷滚滚,轰然炸裂! 无女愕然道:“你竟然是那……” 妖王喝道:“不错,我就是妖王!今日便要让我的妖魔岛上再添上一个妖物!”妖王此话一出,旋即身在云端,猛烈旋转,一时间周身烟云流转如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挂的漩涡,那漩涡周边都是吱吱的电流闪现的模样。 无女深知自己不是那妖王的对手,于是冲着日暮长川喝道:“长川,你快走,莲台野上,枯木桩边,白石之下!你快走!” 在那涌动的云气中,无女的声音显得苍凉无比,日暮长川此刻已经宛如魂不守舍,却是不言不语!无女见喊话不成,乃是拼尽力气猛然夺然而出,将那日暮长川以风云之力裹挟着往山下扔去,喊道:“此生你不可这般丧气,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记得!” 无女的话刚一说完,整个人旋即激起一个巨大的风轮,豁然朝着妖王砸了过去,妖王身子不动,只是苍凉如兽一般的哈哈大笑三声,手臂高举,张开一轮风火,急急朝着无女打了过来! 日暮长川整个人跌落在一片田野之上,脸上顿时扑满了灰尘,此刻看着那天云震颤的山头,深知此刻的无女在为了自己拼命,此刻若是自己上去,全然只会无辜送了性命!一想到这里,日暮长川不觉心中悲愤异常,朝着那山头一跪,暗道:“待我长川取回了自己的心,必要用尽我全力,让这一切便有个交代!!”说完此话,日暮长川整个人站起来,朝着莲台野的方向奔去。 此时那天上的激战尚没有结束,妖王自持法力高强,凛然于天,威势赫赫,其行时而如兽,时而如禽鸟,全不在人形,而此时他更是化为一只凤凰之影,轰然之间双翅扇下,顿时气流如注滚滚冲射而去,这一下气势如虹,不觉让无女整个人狠狠跌在了山石之上更将那坚固的山头砸出一个巨坑…… 无女深知这妖王神法巨力,若自己不拦住的话,这妖王必然会去追自己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她的面容里血流红彻,整个人站在那砸出来的坑洞中,嘶鸣一声,顿时满头的黑发如同长剑一般朝着天云之上的妖王飞射而去,妖王怒喝一声,黑袍大张,顿时掀开如同一壁高墙立天而起,光芒大作,更是将那万千的发丝拦了回去,只听得卡啦啦撕裂的声响,在那半天之中,竟然发丝如此坚固,却并非被黑布墙挡住了,而是相斗在一起,发出一阵剧烈地震荡之声,整个天空都像是为之抖了两抖…… 无女见此法为妙,整个人便立刻夺然闯出了那个深坑,豁一声呼啸,而后高冲入天,将满头的黑发攒射如万箭穿心一般夺然而出,似要在天空之中打出一片箭雨,直接要了那妖王的命!! 与那高空之中,她更是忍不住回顾了一眼,在那遥远的田野之上,日暮长川的背影已经无法看到了! 但愿他已经逃远了吧! 孩子,你一定要保重! 压抑随着那满头青丝惶然在那空中如同盖出了一片黑海,轰鸣之余,无女的眼睛变得血红,她只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让自己的孩子好!接着她整个身体扭曲过来,如同无骨一般,陡然从身体中孕育出一颗烈光旋转的珠子,这便是她的本源…… 妖王轰然而起,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光芒形成的利刃,他整个人站起来,这样狂斩之下,顿时切断了那些一层层如同海藻般裹过来的发丝,但听得半空一阵剧烈地炸裂声过后,妖王整个身躯更显得庞大,将身边所围困的那些多余的发丝激射而去,紧跟着便手提着那柄巨大的足有十几丈的光刃迎着无女砍了下去!! 天无日月,天无风云,只有这一刻的静止! 仿佛世界尽头一般的凝固了! 而后,劈山斩海一般的光刃直直杀向了无女,无女嘴角竟然发出一声莫名地轻笑,体内那颗本源的珠子渐渐引到了头顶!惶惶然,天刃一斩,刀劈妖魔! 紧接着便见到崩裂的光芒,如同生命出现时候那束带着希望的恢弘的光芒! 只不过此刻,他带着绝望! 妖王愣住了,自己的光刃竟然劈在了那个集所有妖力于一体的珠子!那个无女犹如一个疯子一般,将她毕生之力凝固在这一刻!! 这一刹那,总是妖王神力万丈,那柄光刃却已经被那颗珠子给深深吸引住了,这一刻,他无法收回了,那珠子之中化出的凌厉的光芒顺着光刃朝着自己的身上打了过来! 妖王一声怒吼,整个人将一只胳膊斩离了那把光刃,而后整个人跌落到了殉情崖之中…… 轰然一声剧烈爆炸声,震动了整个鲜夷岛。 至此,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满目疮痍和那个失去了山头的殉情崖。 日暮长川奔命一般地逃亡着,他追问着每个路人自己该去的前程,而后便顺着指引而去,日日夜夜,不加停留,山上的野菜林间的野果,溪流和河流都成了他所经历的东西,养育着他残弱的身体! 与此同时,在那鲜夷岛的北边,一个海中孤岛之上,苍凉的石穴之中,半边沉在海中,一个男人跪在这石穴外,口中念道:“仙成道难,妖成魔易,若我成魔,仙妖齐叹……”这人念念叨叨许久之后,那石穴之中的海水忽然一阵激烈的涌动,更是轰然之间传来一阵恶臭,紧接着更便飞出来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流着粘液的贝壳,那贝壳尽是麸皮在外,这一下便跌落在地,男人面上大喜,冲着那贝壳又是拜了几拜,而后那贝壳终于才是缓缓打开,在贝壳那些爬动着蛆虫的腐肉之中,一颗黑色的珠子阴气十足!散着寒光。 这个跪着的男人哈哈大笑,拜倒在地:“多谢海魔王!” 说完,这个人脸色不变的将那珠子径直丢到了口中吞了下去,男人做完这一切,慢慢站起来,朝着洞外走去,方才走到洞口,洞外面便已经有千万之人跪伏在地,齐声道:“我天皇胜天下,海疆无边,陆疆无边!” “哈哈哈哈!”河潮西田抖了抖身上披着的黑色衣裳,夸张地大笑起来。深以为,天下神力,自己从此便拥有!一时间那睥睨天下的眼神颇有些不屑!! 猖狂,就写在这样一个人的脸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相逢,秋日深林中 河潮西田看着面前的千军万马,心中更觉得神气十足,不觉昂着头迈着坚实的步子朝着洞穴外的山原中走去,而身边的兵马都奉承在前在后,极为恭敬。 待那军马远远走了,却在这之后有一对卫兵轻轻压在队伍的末尾讨论起来: 一个说:“这几年我们的天皇似乎变了许多,现在他常常在这里参拜,但据我们所知道的,这个洞穴里面所居住的本来应该是一个十分阴邪的恶物,据称是当年的一个海怪,只是久不出世,现今却不知道怎么被天皇陛下给瞧中了,于是便每年分三次来朝拜,据说每次都能到点什么?哎,你说他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啊!” 另一个说:“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想来天皇陛下得到的一定是什么神奇物件了,要知道天皇陛下可是在神州东方学了法术的,那神州的法术开天辟地,凿山穿海,无所不能啊,所以他们这些奇怪的做法更加不能琢磨了!” 一个道:“只是你没有发觉我们的天皇现在已经不像是当初的样子了,而今刚刚建立国家才几年,朝纲就有些隐患而且……”那人偷眼瞄了瞄四周,忽而从衣服中取出一张纸,接着对另一人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另一个一见,不觉大吃一惊,这上面写的竟然是一封讨贼檄文,其中便是针对这河潮西田的。而檄文的题目竟然是“仗长川大旗,征无道昏君!”那人看了看这纸片,不觉惊讶道:“这纸片你是在哪里弄来的?这长川家族当年不是被灭了吗,如今却有人仗着他们的名义要来造反么?” 那人点头,道:“这个一看便是造反之人所发的蛊惑人心的东西,但是那人胆子似乎忒大,竟然是将这些纸片藏在我们的干粮之中!” “干粮?”这人不觉心中惊骇,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想要造反的人已经打入我们军营内部来了?” 那人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这纸片我留在身上,却并不敢到处宣扬,我就是生恐这军中有奸细,而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所以才告诉你,你日后也需要防着身边的人啊!” 这人点点头,道:“没想到那长川家族竟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都得小心!” 那人点了点头,两人这才跟上了大队伍,一起朝着皇城而去。 鲜夷岛皇城郊外以东有一座自古传下来的战场,而后千年化作了鲜夷岛民久负盛名的风葬场,在这个地方,据说每一寸湿润的泥土中都有堆积着的冤魂血泪,在此地常年栖息从不离开,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无女女妖才在此地活过了几百年之久。日暮长川坐在一棵苍老的树下,回忆着和无女的点点滴滴,不觉悲从中来,那个小时候自己极为可怕的女妖,在今日却为了自己而奋不顾身,一想到这里,日暮长川便觉得十分地对不起她,因为直到如今,他都没曾将那无女真正地放在自己的心上…… 林中静静地吹着风,让人的心越来越寒冷,日暮长川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站了起来,眼前的路看起来还十分遥远,他还要取回自己的心脏,至此孤岛之上,真正完成自己复仇的愿望,这时候,再没有什么羁绊了,因为心已经死了,犹如灯枯,再也无法点燃了。 日暮长川径自走着,远处的荒蛮已经是最后一座山脉了,翻过这座山脉,不入皇城,而后朝着东方而去,便能找到那个莲台野,而后收回自己的法力,报了家仇大恨,自此之后,能去哪里也就只能顺应天命了! 日暮长川在林中摘了一些栗子,此时已经到了秋天,整片山林之中秋气高爽,只是临近了高山之后变得有些人迹罕至,日暮长川前往皇城的途中其实已经走过了自己的家乡,然而站在那山脉的路口至上,他终于还是别过了头去,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行回到家乡,决不能空着一双手,决然要带些东西回去,起码要也应该是复仇之后的欣慰,或者自己那具曾经为了复仇历经千难万险的身躯! 他撑开夜色,艰辛地赶着路,过了十日之后,已经累得面目全非的日暮长川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皇城,他站在风口,山路口上吹过的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胡须吹得四散开来,迎风抖动。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而充满了力量。 此去三四里,仇恨百万丈! 和着月色,他整个人已经走入了皇城之前最后的那片树林,寒月高悬,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兆头……林间的风和鸟都小心翼翼地吹着,叫着,日暮长川找到了一片干燥的土地,其中多有成片的枫叶铺在地上,厚厚软软仿佛就是床铺一般,他心中在此时倒是难得多了几分惬意,心道前途已然逼近,这日就在这里好好睡下吧! 蜩啾晚唱,唱起一轮希望与美梦。 日暮长川不觉开始哼起了那首家乡流传的小调子,心中少有的几分空明。 天地在这一刻仿佛沉没到海底去了!自己的所在仿佛已经逃离了人间,多么闲适,多么有意义? 然而一切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夜行的东西之中除了猫头鹰,还有那些与这个人间相悖的行走于暗夜的人! 十几柄闪着寒光的利刃从各处包抄过来,而此时的日暮长川却并不知道,犹在轻轻哼着歌儿,全然不觉自己已经濒于险境,在他俨然将要入睡的时候,忽而只听见林中呼啸几声,声如野兽一般,日暮长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然发觉一群身着麻衣的汉子全部朝着自己围了过来,日暮长川此时手中只有一根开路的木棍,但他知道这些人全然不怀好意,只有一根棍子,也只能勉强拿起来了,想到这里,他发一声喝,现在气势之上震住这些人,跟着竖起棍子指着面前包抄过来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围过来的人群见此人声音颇大,倒是看不出来这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似乎还有几分精力,于是齐齐绕在身边,也不进攻,其中一个人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可是你是否知道,现今的西田王朝已经将要覆亡了!所以识相点的,你快将手中的钱财给交出来,给我们长川义国,到时候我们千军万马共襄盛举,讨伐那恶君河潮西田……!” 日暮长川猛然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惊,转而道:“你说什么?你们长川军!” 那为首的麻衣人道:“不错,你可知当年三大门阀之中,我长川族就是因为太过忠义刚直才遭到那恶人河潮西田的灭族,所以而今我们要大展的那面旗帜,便是长川家族的旗帜,以忠义伐大逆不道的昏君!” 长川猛然听到这话,又看着那被月光映照的男子的眼睛,顿时心中一震,瞬即却是泪流满面,道:“你们真的是为长川君效力的大义士?”那麻衣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惊讶,自几个月前队伍初成,为了筹集军费也只能作些鸡鸣狗盗之事,却不曾遇到一个受害者称呼自己这群人为义士的,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觉大为好奇,道:“你这人究竟是谁?” 日暮长川面孔上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更是自腰间解下一块名牌,在黑暗中朝着那麻衣人丢过去,那麻衣人久在世道之上混迹,生恐那是暗器,便用兵刃隔空一打,竟然将名牌半路拦下来,一下子贴在了兵刃之上,而后那人往那名牌上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忽而道:“你是长川兄弟?” 日暮长川陡然间发觉这汉子的口音变了,变得好似有些熟悉一样,那人更是激动无比,道:“长川,是我啊!” 这一刹那,日暮长川整个人不觉僵住了,这个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曾经的发小,后来多年不见,再次相见便是在那船上的巧遇,之后自己更是流落,而今却不想,竟然再次重逢了! 这一刻,长川忽而明白了什么是上天的造化了! 所有离弃一般的悲凉,所有黑夜一般的孤独,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感动,他看着夜色里的麻衣人,道:“丰臣彻,是你么?”丰臣彻此时早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麻纱,怆然道:“长川哥哥,是我!”两个再次相逢的男人,不觉彼此拥住了彼此,所有的希冀,便在这一刻交汇了。 一路之上,再也不会孤单了!日暮长川的心中一把火炬熊熊地燃烧起来。 晚间,在皇城外的一座地道之中日暮长川将这一行的遭遇全部讲给了封臣彻,封臣彻在感慨的同时,不觉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不值,但终于觉得事情还是过去了,便不再追问缘由,而是兴奋地向着日暮长川讲起了自己的遭遇,他自那日离开日暮长川之后,船在海中遇到了风暴,之后大船无意之间行到了一个荒岛,但是在那荒岛之上的人们竟然找到了一个石穴,更是在石穴中发现了天皇跟一只残兽的盟约,据说这天皇自成为一方霸主之后,国家也算是清明了一段时间,但这之后,天皇竟然开始想要修炼自己成仙,成仙之前必然要有巨大的法力,后来在一些巫师的带领下皇帝微服私访来到此地,而后便订立了盟约,希望得到魔妖的相助…… “却不料,刚好被我们这群人看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莲台野,执着寻心人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心中一紧,道:“那河潮西田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丰臣彻道:“当时我是躲避在一块巨石之后,从河潮西田的话中听到大概的缘由,他的意思是他从小便前赴神州探求长生之道,然而等他到了神州之后却发现,所谓的长生之道仅仅只是延年益寿而已,在他们修习的那个北极剑门最厉害的高人也不过活三百来岁,其中就算是传说中最厉害的一帝道人,也就是南极剑门的创始人也仅仅活了五百年~!” 日暮长川笑道:“难道五百年还不够么?” 丰臣彻摇摇头道:“我们也是觉得如此,当时我们一群人躲在巨石后面更觉得奇异无比,然而那个丰臣彻的一句话惊醒了我们!” 日暮长川道:“什么话?” 丰臣彻道:“那河潮西田在那山洞中道:‘论起我的一生,统一了鲜夷岛国,然则尚觉得这不足以壮大自己的宏愿,我在神州生活了数十年,深知那里地大物博,然而那里人皆狂妄愚昧,无知已经到了极点,我便觉得,纵使我挥军西去,占了他国土,也不为过,天下之大,当是有德有能者居之……” 日暮长川猛一听这话,不觉骇然,道:“那河潮西田当真是瞎了一双眼睛,他从那只眼睛里看到神州愚昧的?我若站在第三方的位置来看看,真正愚昧的倒像是我们鲜夷岛了!” 丰臣彻一听这话,也是一笑,道:“我倒是极为赞成长川的话,虽然我在那神州一直是做的流寇营生,但世上有一句话就是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不错,我了解那神州人,他们外似儒雅,但实际上内地里十分坚韧不拔,他们虽然看起来一盘散沙,但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往往就能立刻拧成一股绳子!” 日暮长川道:“不错,正是这样,我倒是看到这些说法,想起了我的大师哥吴恨,他便是能承受住压力奋而前进的人,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否回了南极剑门,但我知晓,这人在千万重的困难前面也绝不低头,也敢于迎难而上,而他的整个人在平时看起来十分的文雅,有时候甚至于是一种透露着散淡的气势;而我另一位师兄崔炫,则更是有些魄力,其为人坚毅沉默,然而却沉稳异常,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势……” 丰臣彻点点头,道:“我这次之所以在神州被击溃之后回到鲜夷岛中,也正是遇到了这样的强敌,当时在那军中有三人,一个是他们的将军大刀关,红脸长须威风凛凛,身先士卒,勇猛无常,而另一位则是他们的军师,秦无炎,此人用兵以奇绝诡异著称,我们本是以散兵之力蚕食他们的军队,怎奈他们竟然将万千虎师练成了无数只小小的刺猬,专门来对付我们的军人,这之后他们更有一个奇人便是那手刃鲨鱼的强悍将领名叫张腾海,此人虽然勇猛有余,智慧不足,然而其人曾有手刃凶鲨的魄力,他往那里一站,就算是不打,整个人也如同一块定心石一般让旁人无法撼动!所以我们这支在神州行了数年的队伍终于还是让他们给打散了!”丰臣彻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懊丧的感觉,反而像是多了些对那些人的欣赏之感。 日暮长川点头道:“此时若我们的军中也有这般的将领的话,岂愁大仇不报?” 丰臣彻低下了头,一时无语,而后愣了半晌道:“现今在我丰臣彻门下总共才有三百多子弟,虽然我日日勤加苦练,但是兵力总是太少,照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大仇再报的时候啊?”日暮长川在这已经陷入黑暗的树林中抬起头,不觉又低下头去,想到如今的自己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只有仗着自己兄弟召集军队……他转过头去,对丰臣彻道:“丰臣弟弟,这一路可真是苦了你了!”丰臣彻摇头道:“这有什么苦不苦的,我怎么说也是长川家的人,更何况我的爱妻也是死在河潮西田的手中,我就算是为了自己也是要拼死一战的!” 日暮长川听到了丰臣彻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心头一热,即刻便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至此之后是决然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丰臣彻,道:“我现今法力全失,只有去找回我的心脏,而后筋脉重获,等我的法力一恢复,到时候我们更要壮大军队,挥兵直取河潮西田!” 丰臣彻点点头道:“只是我们的兵少,这几日我在皇城周遭窥探他们的兵力,发觉在皇城中有五千兵马,离他们援助最近的就是在香川的三千兵马,我们若集中最精锐的人马迅雷不及掩耳,直取皇都的话,还至少需要两千人马!所以我们这些日子都在为这个着急!” 日暮长川点点头,道:“可是我看那香川离莲台野似乎很远,若是香川到皇城就是直线,若是要到莲台野的话就必须绕行,这其中我们可以计较一番!” 丰臣彻道:“这其中有什么方法?可是为什么要在莲台野之中,那里一年四季瘴气满溢,更有黑风四起,水雾弥漫,我看我们若是去那里,显然不……”日暮长川挥手止住丰臣彻的话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一个人去那里!”丰臣彻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日暮长川这才将自己的心脏在莲台野的事实给丰臣彻讲出来,而后道:“那河潮西田虽然人心动摇,但我想他那一身的法力应该并没有丧去,所以若是我恢复了法力,到时候我们与他一战才更有胜利的把握!” 丰臣彻点点头,二人心机已定,商议如此这般,展眼间天就亮了。 丰臣彻选了两个比较信任的手下,这一路上便随着日暮长川前去那莲台野,而他们的三千人便继续留在这皇城外的千暖山上,伺机而动。 莲台野上,自古蛮荒,修罗场中,多阴魂不散,就连这一代出去的那条河流,都被皇城之人称作恶溪,幼年的日暮长川便是因为这溪水泛黑觉得奇怪便循着河流走到了莲台野中,日暮长川此时和那两个人紧走慢走,一夜之间已经到了莲台野外围的一个山谷中,自这山谷走进去,约莫两里路便到了莲台野,此时在这峡谷两岸,水汽蒸腾,其中多有绿色藤蔓附着在山壁之上,显得藏寂无比,更兼绿意浓浓,让人眼中似乎生了阴翳一般,日暮长川冲着身后二人打了招呼,便朝着深谷走去,二人听吩咐,仔细注意着谷中两边的情况,三人走着走着,日暮长川忽而觉得有些奇怪,但闻身边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了,形如进入了幽冥一般,他心中觉得奇怪,便转过头去,却见那跟着自己的两个人忽而不见了!! 日暮长川心中吃惊,不觉紧紧喊着这两个人的名字,但喊了许久,却无一人声回应他!他心中更感觉奇怪,就要往回走,却在这时候忽而谷中两边黑雾弥漫,一时之间任何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日暮长川只得在那里坐定了,以不变应万变,许久之后,那黑雾才是渐渐散去,日暮长川这时候睁开眼睛,不觉看到了一片奇景,但见此时那谷中深处一片豁然开朗,其中更有巨大的沼泽,沼泽之中豢养着不深不浅的水流,而在这水流里面,水汽更是一层层的漫漶,当然最奇怪的就是那水泽之中的一大片树林,树林中数目众多,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树木之上没有一片叶子,但在树尖之上都盯着一颗活泼跳动的心脏…… 日暮长川不觉惊呆了,而不一会儿,这种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因为这许许多多的树木就数量上来说不下数百棵,这就意味着,日暮长川必须在这水泽之中淌水,而后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心脏! 每一条路,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日暮长川咬了咬牙齿,下了那片水泽,走着走着,他忽然之间想起了无女临去前说的那句口诀,若是按照口诀来讲,那颗心的附近应该有一块白石头才行,而今看来这水中一块白石头都没有,倒是岸上花花绿绿竟是什么样颜色的石头都有。 日暮长川走了几步,裤子就全部打湿了,他攀到一棵树上,努力爬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那颗心脏,刚一触手,那心脏中忽而传来娇滴滴一声喝骂:“流氓!”旋即那心脏更是猛然一收,声音颇有些想一个大家闺秀的小姐。日暮长川不觉叨叨手道:“正是不好意思,唐突了!”说完日暮长川赶快下了树,趟着水走到了另一棵树的跟前,过不久便又朝着树上爬去,这时候看到的那颗心脏似乎比刚才的小一点,日暮长川的手伸了一下没有探到,却不想那颗心脏主动碰了一下日暮长川的手,道:“大哥哥,快来陪我玩一下,我一个人好没有意思!” 是个小孩!日暮长川不觉更感到无趣,只能继续下了树,朝着另外的树上过去。日暮长川刚在水中行了几步,忽而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他觉得奇怪,猛然间扯出来一看,他顿时大吃一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菊花乱,大雪压城寒 这,竟然是一个皇冠?天皇所用的皇冠! 怎么可能?究竟是谁来到了这里! 日暮长川一颗心顿时如同停跳了一般,就在他整个人呆立在那里的时候,在眼前沼泽深深的烟云之中,若隐若现的仿佛又人影一般,但是看得十分的不清楚,日暮长川忽而想起了岸上的那些石头,他现在走得还不远,于是他退回了岸上,捡起一块白色的石头,朝着那迷乱的人群中丢去,却只见这白石本来是扔向那烟云缭绕的地方,不料只是一眨眼,那石头竟然自己换了方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之后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扑通一声落地后,显现出一棵树来! 日暮长川顿时惊喜不已,一定是这样,并不是树旁白石上,而是白石入树寻!想到这里,日暮长川已经是万分激动,于是便欠身下了水中,朝着那棵树奔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棵树旁,然而让他更为吃惊的事情出现了,那棵树上,空无一物!! 日暮长川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但仍然不死心,朝着树上爬去,在似乎是曾经悬挂心脏的地方,他却看到了树干之上的一行行小字: 日暮长川,我知道你在寻我,上次我赠送给师门的东西送过去之后,师傅就告诉我要我注意,而这次我们送过去的队伍却在海上遇难了,显然,是你做的,你已经上了岛上……我日日求拜那个魔王海兽,却不想求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你已经丧失了法力,而且你正在前往莲台野寻找你的心脏……只可惜,我天皇比你早一日到达,你若要来找心,便到皇城去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应该有个了解的时候了。后面署名:河潮西田。 日暮长川看完这些字迹,顿时一阵疑窦涌入心头,那魔王海兽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怎地知道我的秘密的!想到这里,日暮长川更觉得愤恨不已,难道天命如此么?他悲怆地一声嘶吼,转身便要离开这莲台野沼泽,这个时候的天空暗淡无光,像是在昭示着日暮长川的前程。日暮长川踏步而去,走到了出口处之后,便听到两个人喊他的声音,他恍恍惚惚又走了一会儿,才和这二人相逢,那两个人感觉颇为奇怪,但是看到日暮长川的眼色不好,也不说什么,三人一起朝着来路退回去。 越过莲台野,日暮长川在那书写着皇城的三个大字之上顿了顿,叹口气后,三人折返回到了隐秘驻扎的山上。丰臣彻了解了一切的事实之后,不觉也是眉头紧皱,愤恨不已,究竟那个海魔兽到底有何种通天法力,竟然能知晓日暮长川这么多的秘密,看来终究还只能是个谜团。日暮长川心中更生困顿,倒是丰臣彻一直在一旁鼓励他,二人决定先壮大兵力,等到能够发起有效一击之后,再去弄清楚这件事情。 展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丰臣彻通过四处布信,偶尔做些匪乱之事,渐渐地隐藏在皇城附近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四千,其中有一次得到了一个大兵团,乃是和日暮长川家族一样昔日遭受了灭族之痛的族人。 当此时,日暮长川也深知自己没有练兵之才,便只能让丰臣彻管理一切事宜,丰臣彻也是励精图治,日日练兵不休,尤其是这些掩藏在青山密林中的兵士们特别擅长于潜伏在山中各处,对敌人发起一击。 这年秋天,南方大乱。消息传到山上来的时候,丰臣彻看着那萧瑟的秋风,手握着一把铁剑,心中一喜,道:“至今日,我们大功可成了!” 至此,三个月的作战计划便开始了。 丰臣彻将四千五百兵将划分为两部分,两千名作野战埋伏各处,另外两千五百名作攻城战,扰乱皇城护卫军,并且在各个皇城的出口处,以及外延四公里之内的关隘上都设置了探子,以了解敌人的动向。 那一日,天高云苍茫,整个鲜夷岛上,深冬季节到了,而那两千攻城人马于夜间奇袭,火烧城门!更有巨木一阵冲撞,那些在寒风中躲在城楼上的皇城守卫顿时大吃一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烤成木炭的城门轰然一声就被砸倒了,而后坍塌在地,浑然成灰。当是时,千军大振,轰然入城,沿路已经不在乎手中之刀,见人就砍。丰臣彻早就下了命令,此行屠城而战,所有本来军士都穿上寒光铁衣,凡不是我等军服,尽皆砍杀,要用极端的方式去消灭一切在城中的反抗之力!! 这样的命令既然已经下达,那些兵士自然遵从,于是三刻过去,丰臣彻的大军已经占领了外城,内城之中便只有传说中的亲皇五百卫士了。 此时城内城外,威严肃穆,但见城内满城尽是黄金甲,而城外只见寒光照铁衣,风萧萧兮,风萧萧兮,此时在风中都是一片沉重的肃杀之意。 丰臣彻身体中仙元石在身,说起话来声如金钟,一声大喝:“天兵降临,尔等已弱,还不束手?” 这声音一阵激荡,足足传了三里之外!那皇城中自然有人听到,但此时的皇帝河潮西田却似乎并不在意,而更可能是因为,周围的钟磬之声似乎远远大于丰臣彻的声音,此时在这皇宫内院之中,震荡都是歌舞升平。河潮西田看着身边坐着的骄人儿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倒似乎多了些怜惜,而后道:“我的美人儿,你来我宫中已经一年多了,从未见你笑过,却不知到底是为何?可知我赏你的东西也并不少,就连你的父亲,我都赐了一个官,你可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我赐人冥官的事情可是从未曾见过!” 美人不语,脸庞尽是哀戚之象,一双眼睛犹如枯灯盯着那些舞动的人影,不发一言。 河潮西田讨了个没趣,却并不恼,而后转眼看着那些跳着舞的女子,自己则是轻轻啜饮着酒水,不一会儿,忽然便有内侍跌跌撞撞闯进宫殿中来,大声喊道:“皇上,不好啦,不好啦!” 河潮西田一听此话,脸上微微有了些怒意,道:“什么不好了,难道是平南将军打了败仗么?” 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并非如此啊,这是大事情……我们皇城被一群乱贼给包围了……” “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河潮西田一听此话,赫然站起,道:“难道这个鲜夷岛还有别人也敢挑战我的权威么?”河潮西田此时的盛怒全然就在那张脸上,顿觉心魄一阵压抑,喝道:“来者是何人?” 那内侍道:“来者是仗着长川家的旗号,而且为首那个人此时正飞身在天,叫嚣着呢!” “飞身在天?难道那人就是日暮长川!”河潮西田此话一出口,顿时坐在他一边的那个美人面上一片惊骇之色。 河潮西田轰然一阵不可一世的大笑,道:“好,这小子不错,今日竟然追到我皇城中来了,既然如此,我便跟他斗上一斗,让他真正知道谁才是鲜夷帝王!”河潮西田此话一出,顿时轰然背后一阵铜光大耀,定秦剑呼啸而出,河潮西田飞身而上,摩剑出了宫殿,直直朝着皇城城门处飞跃而去。河潮西田的这番举动,不觉让宫廷中的侍者,舞者都为之齐齐惊叹,他们从来只知道这个皇帝曾在神州学艺,却并不了解这个皇帝的真实本事,此刻一见他足踏飞剑,滕然入空,不觉都是惊讶无比,而那个方才脸上冷冰冰的美人,此时更是生了几番奇异之色,忽而对身边的侍女道:“你们快扶我去见!”身边的侍女们这才将她扶起来,不扶不知道,此时一见,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一个腿脚不太灵便的跛子……虽然一张容颜足以倾城,但终究是白璧有瑕,微微遗憾啊! 丰臣彻整个人飘然在空,朝着皇城之中吼着,而地下的军队此刻也正在竭力攻打皇城,皇城中的亲卫军自然也是厉害角色,一时之间两军交战,杂乱不堪,但见城下血肉横飞,金菊和白雪掺合着热血滚滚成河。 河潮西田此刻站在云端,黑风阵阵将他的黄袍卷起,他看着丰臣彻,冷笑道:“你就是那南极剑门门下弟子日暮长川?”丰臣彻一听此话,顿时知道这人认错了自己,他只是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来荡平你的皇宫!” 河潮西田冷哼一声,道:“你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丰臣彻笑了笑,道:“因为我背负着家族的仇恨,我背负着上天的幸运,我一路之上从不死去,浪迹天下终于回来,我看冥冥中注定,我是为了来取你的狗命!” 河潮西田只当这是大话,全然只是哈哈大笑。 “哎,美人,你竟然笑了!”站在一边的丫鬟不觉诧异道,这个已经来到皇宫半年的美人从来没有笑过,现在却是嘴角隐隐勾起一丝微笑。这时候站在宫殿远方眺望着丰臣彻的那个美人忽而之间脸上的担忧神色没有了,反而是换成了一种笑容,他看着丰臣彻,愣愣地说道:“他不是,他不是日暮长川!” 她又笑了,补充道:“我就知道,他不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仙元石,养我之残躯 丰臣彻眼看着面前的河潮西田,手中缓缓取出了一把铁剑,指着河潮西田道:“今日我就要杀了你!”那河潮西田看着丰臣彻手中的那把铁剑,不觉十分好笑,道:“你们南极剑门所拥有的剑便是如此么?我看切瓜砍菜倒是挺合适的,想和我斗……”他口中的那个斗字还没有全部说出来,只是手中指端一抖,顿时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直直打在丰臣彻的剑尖之上,但听见剑尖嗡嗡一抖,丰臣彻顿感指尖发麻,却仍是强自拧住那把剑,待到手中阵痛感消失之后,不觉笑道:“我以为……”他本想讥诮那河潮西田一下,却不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只听见登地一声,一声钢材断裂之声后,手中的铁剑顿时就化为了韭粉,散落无尽的周遭去了。 一见此景,丰臣彻整个人顿时呆住了,显见今日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法术跟自己的差距全然便是判若云泥一般! 但此时的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丰臣彻拿着手中那只剩下剑柄的短剑,心中暗道此人法力高强,若是硬拼自己必然处于劣势……他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却见城下自己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内城的城门,一个个朝着里面涌了进去。丰臣彻心中一喜,顿时气血上涌,见对面的河潮西田尚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他心中猛然生了一计,忽而笑道:“你低头看看,那城楼内外,究竟还有多少你的亲军?” 果然那河潮西田低头看去,见到城下千万大军交织杂乱,刚要抬头说一句:“你那千万军马,只是我一挥手的事情……”只是这话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了面前一阵煞气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只是,那煞气太慢了,慢的十分厉害! 河潮西田嘴角邪邪一笑,忽然将手中的定秦剑赫然激起,轰然一剑便射了过去,那铜光灼灼之间,透射而出的时候,丰臣彻整个人终于在此时尝到了真正的道法,无上的法力…… 他的整个人怏怏地,退后一步,旋即朝着云下跌落而去,而此时在云下还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河潮西田,那就是日暮长川,也正因为如此,他就看到了丰臣彻坠落的场景,他心中一痛,旋即穿过人群,在万人之中接住了落下去的丰臣彻,轰然的军阵之中,还有冲锋的声响,只是此时那个在云端的人只是缓缓下落,站在城垛之上,调笑着,看着攻过去的军阵,不发一言,多有鄙夷的意思。 丰臣彻躺在日暮长川的怀中,口中的鲜血一股股涌了出来,他的人生第三次感受到了绝望,当在少年时候失去最心爱的人,当在几年前的时候流落在神州,当现在这一刻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日暮长川声声唤着丰臣彻,丰臣彻的口中却是神志不清地说些胡话,说了许久许久之后,忽而双眼一睁,猛然坐起,接着一把抓住日暮长川,道:“长川,只有你才能打败那个河潮西田,但是你没有心,那你现在就来取我腹中的一颗珠子,兴许对你有作用,我从来没有学过法术,但有了那颗珠子之后我竟然拥有了飞天遁地的功能,我相信这颗珠子在你身上绝对功效更大……河潮西田越说越喜悦,到了这里之后,他整个人更是神采奕奕,就连流淌在唇边的鲜血他都顾不上了!紧接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整个人猛然就跌扑在地,至此撒手人寰! 日暮长川被刚才丰臣彻的一举一动惊呆了,此刻看去,却见丰臣彻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时候,肚腹之中一股光芒淡淡升起,不一会儿就有一颗透亮的珠子从他的口角吐露出来。日暮长川心中一动,迅捷地将那颗珠子抓住吞入口中,不一会儿便觉胸腔中一阵熟悉的温润感觉,那是他的元力……回来的感觉。 轰然之间,心底那种温软,犹如躺在适宜的温水中,又如同混沌初开,灵机初现的样子,云飞云卷,云展云舒,都在这一瞬间发生,于是他抬头,他仰望,他看着站在城垛之上伺机而动的河潮西田,这一刻,他胸中热气开始蓬勃而出,而此时的河潮西田手中打开一个布包,在这布包中,一颗心脏微微跳动,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原来一个人若是没了心,就算是能腾云,法力也不怎么样!”他就这样以为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就是日暮长川,他颇有些傲然地看着城中战斗着的兵将,他淡淡一笑,道:“待我的兵将死后,我便以魔力注入他们体内,到时候万千妖邪共同对付这些凡胎肉体的狗兵,实在是轻而易举罢了!”想到这里,河潮西田整个人更是威风凛凛站在那城楼顶上,他悄然的像是一只躲在暗处的豹子,准备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日暮长川在那仙元珠的温养之下,本来无心的心脏此刻竟然像是碰碰跳动了起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人,他第一次感受到,对于那些曾经苦苦修习的剑法法术是那么的有利有节,能在心中体内各宫周游起来,这一刻,他悄悄放下了手中的丰臣彻的尸体,躲到了一边的一个坍塌了半壁石墙的土屋之中。 像是要一切重来一般,周遭战火纷飞中,独有这个坍塌了两面墙壁的破屋子显得安静了些,当然也不过是在对比之下显得安静一些,在这相对安静的房间之中,日暮长川回忆起了当初的道经,他像是在回忆自己的幼年,少年,像是把日子一天天退回到在南极剑门的日子,他左手敛着道诀,右手打出手上的九宫指节,眼睛微微眯起,恍惚不已,片刻之后,他的思维就像是超脱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思想中,那个为了将道法练好,日日在山顶练剑的男孩闯入了记忆中国,而他的左掌之上,那颗掩藏在身体中的仙元珠,开始顺着手臂的经脉流泻下来一片淡淡的光华,那些光华,顺着手臂流到手掌,紧接着便冉冉烧了起来…… 此时周遭一片空明,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出乎其外的太极之中,阴阳二力顺着自己对道诀的领悟力在身体四周环绕着,一些从未打开过的身体关卡就如同一扇扇已经陈年厚重的宫门,嘎吱一声,一扇扇打开了。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境界。他的心脏虽然没有,但那颗仙元石镶嵌在心窝那个部位,如同乾坤一般转动着,不久便腾然烧起一股身体中的无尽神力。 他的记忆,像是落在了南极剑门那棵老松树之下,仙鹤长鸣,哀转久绝,其时苍茫茫的天下,似乎被抛弃的就只有自己一个,自己只能白日黑夜躲在角落之中温习一本本古老的册子,若不是掌门看在自己勤奋刻苦的模样之上,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首座近身弟子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左手微微一抖,透出一股黑色的抑郁的光芒,不一会儿,右手间却是缓缓抛出一团白光盖在左手上,瞬间,两种光芒融化了,化为无形的生气。 他的脸色久经变化,忽而浓重,忽而淡雅,许久之后,终于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比原来还要厉害,竟然变成了满脸红润的眼色。 而这时候,外面的战争还在继续着,丰臣彻部下的军士越战越勇,几乎已经攻入了皇宫内院,但此时,却是忽而看见那内院的大门之上轰然一团黑雾大涨,而站在围墙之上的正是河潮西田,他怒视着这些士兵,呵呵一声冷笑道:“我建国方不足十年,怎能让你这等残兵毁我疆土!”他说完此话,更是双手一张,顿时黑雾成海,滚滚浪涛而来,而这浪涛之中多有鬼气森森,这鬼气凡是吹过了地上的尸体,那些尸体旋即就站起来,一团团朝着有人气的地方冲去,撕咬不断,犹如丧尸。 河潮西田狂妄地叫嚣着:“我年年在那海魔洞窟之中拜偈魔王,为的便是得到这阴魂之力,从此不仅人间人世皆由我主宰,就连阴冥丧尸也当听命于我!”河潮西田说完,那笑声更是颇有些不可一世,吼然之间,黑雾更深,浓浓的一股股朝着城外传散而去。 天地,末日一般的昏暗。 那森森鬼气在地面上犹如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汪洋,鬼魅一群群跟上去,翻天覆地。 但! 在那苍茫的鬼气之间,在那城外的一个塌掉了一半的石屋子周围,竟然有一个巨大的光圈顶住了这一切,他像是一个脱离鬼魅幽灵的境地,而这境地因为在围墙的遮挡之中,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更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要干什么!呼啸声一圈圈交杂着,但是那个屋子只有青光挡住了一切,乱石和滚木在天空中如同龙卷一般飞舞,然而那青光不灭,这一刻,河潮西田脸上的盛然之气终于顿时被扼住了一半,他自己也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样…… 他怒吼一声,轰然间铜剑飞起,飞射出来,穿云带雨,苍莽之中卷起一条阴冥黑龙,朝着那石头屋子狂啸而去…… “你给我滚出来!”河潮西田的话在此刻变得终于少了些冷静!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绝境处,又是新生地 像是漫天的乌云忽然裂开; 像是最爱的女人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像是整个冬天过后的第一缕阳光; 像是一切终于开始有了转机。 心中那一抹温暖,失去了十几年的人性和热血,失去了十几年的真实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阴霾一层层掩盖着半堵墙壁,日暮长川感觉到了那种窒息像是整个世界都塌下来了一样,他需要的是冲破这样的束缚,他要这样冲出去,打开一切的禁锢,就这样冲出去! 这半堵墙下,日暮长川的道袍上的太极印记已经淡了,几乎看不出来是道袍了,他一直穿在身上,而今这仙元石在身上流转一遭之后,那上面本无生气的太极似乎充满了若隐若现的灵性,日暮长川双手打了一个道诀,而后一字一句从他口中缓缓道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轰然之间,天地犹如崩塌一般,一道清光呼啸直冲苍天!这一刹那,淤积在心中深深的恨意,猛然掀翻了天地一般,直冲出来! 恨,写满了苍天的血渍,刹那间掀起了那层黑浪!日暮长川朝着那黑雾的来处呼啸而去,整个人的瞳孔都变成了血色,这一刹那,他看着站在远方的河潮西田,嘴角竟然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一个狞笑。 已经多少年了,旅程太远,梦想太远,腐朽的前程,毁灭在天边的爱情,恰似一切都像是祭品一般,而这祭品就是为了建造今天这个坟墓,若是杀不了你,我们便玉石俱焚!! 日暮长川怒喝一声,直冲上天。青光大作,在他身上的没有那震天的神器,只有那苍黑的淤积成团的仇恨之血,他整个人凛然于空,那灵窍顿开的那一刹那之间,轰然六窍齐开,鲜血奔流而出,在空中化为一条散发着阴气的长龙,阴龙,性属恶,嗜杀!如果苍天不予今生之恨有所了解,那么这一路走来,总要选择一种方式去结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日暮长川的目光自血色又化为了灼灼青光,手中没有了当初的剑,那把剑已经随着自己的记忆埋葬在了神州,而今的自己只剩下这副皮囊,和皮囊之中包裹着的无尽的仇怨! 日暮长川怒指苍天,顿然一震,旋即身上的衣服全部化为一条条布带子,那些布带子在空中紧紧缠绕窜动着,不下一刻原本就只是破烂衣衫的服装,竟然化为捆缚恶龙的缰绳,日暮长川伸手一抛,那缰绳顿时飞射而出缠住巨龙,日暮长川清喝一声,呜呼狂啸,巨手一摆,顿时黑风鼓动,恶龙奔腾朝着河潮西田飞射了过去! 河潮西田却依旧那么不可一世的淡淡一笑,见那黑龙逼近,他忽而手中掌出一只盒子,紧接着他更是迎风而去,将那盒子的盖子猛然掀开,霎时之间,其中那颗红彤彤的还在震动着的心脏,让日暮长川整个人呆住了。 河潮西田望着天,哈哈一笑,道:“我就说那个人不会是日暮长川,今日看了你这法术,我才知道你才是日暮长川!” 日暮长川心中惦记着自己的心脏,此时只是沉声不语。 河潮西田道:“我看你这法术已然有所造化,到了什么境界?” 日暮长川冷冷道:“到了可以杀掉你的境界!”旋即起身上前,不再停留,此时那颗心,他纵使是失去,也仍然无所谓! 河潮西田哈哈一笑,将那盒子翻倒,顿时心脏应声而落,直直朝着皇城之下坠落下去,此刻这宫廷当中已然只有那些近侍和宫中皇后,嫔妃之类的人,而那颗心脏坠落的时候,有一个女子却一言不发,走上前去将自己的衣服兜起来,这一瞬间,那一刻尚在温热的心脏直直落到了她的手中,她看着天空,看一眼日暮长川,又看一眼河潮西田,顿时无话,她一直无话,自从来到了这个皇宫内院之后。 日暮长川顿然之间看到那个接住自己心脏的女子,他的一颗心顿时就跟被抽空了一般,竟然是这个女子! 她曾随着自己在海上苦熬那些寂寥的时光;她曾一心一意的像是一个妇道人家一般服侍自己,她曾拼了命的在自己身上祈求幸福……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他! 那个女子,瘸着腿,看着怀里这颗温热的心脏,终于泪流满面。 而天上的日暮长川,口中只是淡淡的有些愕然的吐出两个字:“信子!” 河潮西田眼见自己丢掉的心脏被人捡了起来,顿时心中大怒,喝道:“原来你真的认识这个男人!”说完这话之后,河潮西田更是仰天苍然大笑,手中自怀里掏出一卷书册,迎风丢向了日暮长川,那书册破风而出,最终化为一页一页的纸张,最后一张是封面,粘在日暮长川的脸上的时候,日暮长川看到了之上的四个字:天机道卷! 这是天机道卷,这是自己送给信子的信物,她…… 河潮西田在一边狂妄地叫嚣着:“那本书是我从织田家信子的怀里面掏出来的,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暖和,温柔的跟女人的身体一样,哈哈哈哈!” 一个千古人类史之上最无耻的淫笑绽放在鲜夷岛自称为最端庄的地方! 日暮长川一声怒吼,狂龙奔射直直朝着河潮西田浪涛破天一般…… 河潮西田冷哼一声,道:“区区南极剑门道法,我已经熟练了半年之久,今日就看看你练得如何?” 河潮西田说完此话,手中的那把定秦剑轰然出鞘,自那云海之间似乎搭设了一座青色悬空之桥,横劈而来,锐不可当…… 日暮长川看出来这是北极剑门的剑法神术,但是比起那些自己在长白山上大战的时候遇到的弟子的法术更为浑厚许多,看来这个河潮西田虽然是当了皇帝,却并没有落下自己的法术。 日暮长川想到此处,心中自然不会失掉了谨慎,将那由数百条碎布带子绕着的阴龙狂啸声中打了出去…… 阴风阵阵,山呼海啸。 河潮西田定秦剑轰然相向,夺然激射而出,直直刺向了日暮长川,第一剑,只为看看面前的人究竟有几多厉害,这第二剑便是为了真正一战! 河潮西田此减法神术,竟然是南极剑门的剑法,轰然直刺而去的时候,天地一片幽冥杂乱的爆响之声。 河潮西田朝着狂风来处,朝着苍穹之顶,朝着此时依然全身腾起的日暮长川怒喝一声:“今日我命在此,你取不动,便去死吧!” 日暮长川早已决定拼力一搏,此之一战,便一举而起吧!日暮长川身子如同滚云而动,口中呼啸声阵阵,手中道诀一收,顿时天空中穿云而出的阴龙势力大涨,腾龙出海,化为黑色云球滚滚震颤着,不久,那黑气更是滚滚向两侧退开,日暮长川以黑龙作阵,整个人破开黑龙直直冲向了河潮西田…… 河潮西田哈哈一阵狂笑,喝道:“此术,我也会!”吼罢,整个人滕然而起,手中定秦剑豁然激射而出,朝着日暮长川滚滚而去,这一剑劈开了黑龙的阴森身躯,整个天际整个岛屿也直直颤动了一下,轰然一顿! 那一剑,已经捅进了日暮长川的黑龙之中,一阵纷乱,捣毁了一条万丈巨龙,而后劈斩下来。日暮长川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那是血光!而心中,忽而一阵荡漾之意,好似体内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那一剑已然劈斩了下来,青云狂震,轰然砸向了日暮长川,日暮长川在那云上一口鲜血喷出,径直坠落,而口中的那颗仙元珠竟然在这一刻,被打了出来,直飞天外。 日暮长川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将那本南极剑门的神剑剑谱赠给了织田信子,而此刻他整个身子在云中翻滚,直直落向了宫廷之中,织田信子满脸的眼泪,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以自己的身体撑住了日暮长川,但就是这一下,竟然让织田信子整个人陷入了宫城的地下,那石砖竟然都被打碎了。 日暮长川看着救下自己的织田信子,心中一阵哀痛。 他道:“你既然都要离开我了,为何还要将我的书留在你的身边?” 织田信子眼泪滚滚而出,道:“我的人虽然离开了你,但我的心,从来都没有!”说到这里的时候,织田信子将那颗温暖的心脏交到了日暮长川的手中,日暮长川看着自依然在跳动的心脏,却是惨然一笑,道:“我全没想到,那河潮西田竟然会这样阴差阳错的学会我南极剑门的剑法!” 那河潮西田见织田信子将心脏交给了日暮长川,不觉在空中缓缓坠落,定秦剑悬于头顶,冷笑道:“今日,你们二人总算是见面了,织田信子,你为了赎你家的罪过,愿意到我宫中做我的女人,却日日不给我好脸色看,也罢,今天我算是知道原因了,只不过这男人今日若死了,便因为是你的原因,因为是你让我学会了南极剑门的法术,而你,日暮长川,你自以为自己法力无双,而且独行天下,更以为在世间找几个散兵游勇便能将我击败,你这个人未免也太幼稚了,你们长川家的人只怕都是如此幼稚吧!”河潮西田说到这里,更是狂然大笑道:“今日送你一程,也便做件好事,将你二人死于一处!” 河潮西田说罢此话,口中一声大喝,就要将神剑高举,却不料身子震了一震,神剑竟然毫无反应!他一抬头! 青光大作,直直刺入了河潮西田的头顶! 一丝光芒,在天际隐隐展现开来!那是谁? (东海第三卷结局!) 第一章 天地间,浩然正气存 “信子!”凄然的长啸声从日暮长川的口中喊了出来,这一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能快点醒过来,但是,血流一股股从她的口中流出来,她弥留一般地抓着日暮长川的肩膀,说道:“长川,今日你总算找到自己的心脏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也就这么了了吧!” 此时的天空中,二人相对,站在北方翘首的男子,肩膀之上竟然停着一只老鼠,而这只老鼠手中捧着那颗被河潮西田从日暮长川口中打出的珠子,脸上满是笑意。那男子淡淡一笑,道:“老鼠啊老鼠,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这人笑的时候,那本来随意的性子才是真正展现出来。 老鼠一乐,将那颗珠子吞到了肚腹之中。 男子看着河潮西田,道:“你方才说你已经参透了我南极剑门的神术,我在云中一直在笑,想一想之后,生怕自己的大牙掉完了,只好捂住嘴顺势在天空中斩压下来,有所伤害了你,还真是多多包涵啊!” 河潮西田方才遭受重击,此刻头顶血流满溢,流了个满脸,看起来极为可怖,他抬头看着男子,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掸掸肩膀上本来就没有的灰尘,笑道:“很好,我是南极剑门陈一凡!” 陈一凡此话说完的时候,手一伸,浑然一震,顿时周身赤色大作,不一会儿,自他的身后竟然腾然飞起一柄血红色的长剑,长剑之后二字“赤霄”灼灼生芒。 河潮西田朝着天空猛喝一声,道:“难道你们南极剑门的人生来便是和我作对的么?” 陈一凡摸摸老鼠的脑袋,现在这只老鼠越发有了活泼的性子了,那时自己本欲从东海回去的路上,这只香鼠忽而只是怪叫,死命拖着陈一凡往这鲜夷岛上而来,他虽然不知其意,然而终究觉得自己也无甚要紧事情,便随着香鼠朝着鲜夷岛来了,只是在那半路之上却不料巧遇到了陆云等一行人,并于他们手中找回了自己的赤霄神剑…… 而今一见,才知道这香鼠原来是寻找这颗珠子,却不知道这珠子……陈一凡一想,忽而想起那日在那个村子中,这颗珠子好像是在丰臣彻手中,只是丰臣彻走后,日暮长川回到了村子一看,竟然见到全村之人尽皆死去,他心中便料到那丰臣彻不是好人,就算今日这个丰臣彻不死于河潮西田之手,他也会自己动手,因为这样随意残杀百姓之人,他不能心存一点仁厚。 陈一凡心头一怒,道:“苍天伐无道,我借苍天力,你可知天上地下,风雨交杂,只为了提醒你这个狗君王,天下不是一点权谋,一点神力便能得到的,你一生可否问心无愧?我今日便仗着风雨之力,送你一程!” 陈一凡此话出口,双手一翻,左手天云,右手暴雨,整个天地之间的生气为之旋转,一片混乱的迹象,风云大变之余,顿时将河潮西田整个人淹没到了其中…… 河潮西田,河潮西田!生命的尽头,他竟然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一生的最后,忘不掉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那柄赤霄神剑剑光仍在天空中翻滚着,一阵阵动荡。 河潮西田化为无形,黑气大涨,整个人的人身体竟然顿时化为了韭粉,而手中的那柄定秦剑夺然飞出,像是残余神力的积累,意图在最后猛然攻击陈一凡一下,陈一凡手一挥动,顿时将那定秦剑扼在了手中,许久许久,在无边的震颤之后,那顽固的铜剑终于停止了扭动,安静下来。 天云寥寥,消散而去,时间在这一刻终于平静地如同流水一般,而那昏暗的皇城也终于开始有了些阳光。 万千已经发狂的丧尸在失去了宿主之后终于一个个跌扑在地。 剩下的几十个人,犹自疯狂一样挥着刀剑喊道:“我们胜了!” 陈一凡低垂眼目看了看,不觉有些好笑,手中青光四起,朝着那群人笼罩过去,一时间道诀四起,倒是对那些人起了抚慰作用,他们围成一圈坐下来,神情安详了许多。 陈一凡蹲到了日暮长川身边,看着日暮长川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织田信子道:“她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放开她吧!” 日暮长川怆然道:“不,一切皆是由我而起,我若救不活他,我便自己死了算了,她……”一说到这里,往事上头,悲摧如狂风,一时间他整个人又是哽咽住了,好久才续道:“我一定要救活他!师兄,你可有什么方法么?我看你现在的法术已经到了大造化境界了……”陈一凡轻轻一叹,摇头道:“世间救人本是难事,纵使是大罗神仙,也有救不了的,更何况我现在尚没有通晓天地灵慧的力量,要救她,全然不行啊……” 陈一凡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愧,缓缓低下头去。 日暮长川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但却是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日暮长川忽然道:“我有办法了!” 陈一凡还想要再问什么,却不防这日暮长川木然站起,将织田信子负在背上,竟然没曾给陈一凡道谢,却是径直走了。 此一刻,日暮长川的整个人的心都释然了,他已经不愿再去重回自己曾经的世界。 他一步步的朝着曾经的来路上走去,但愿经年之内,他能找到那个妖王。 天空灰了。 陈一凡站起来,终于舒缓地一笑,而后对着自己肩膀上的香鼠说道:“我们回去神州吧!” 此一节,风云起,仓皇突至,朝着神州方向而去。 神州以西,红赫石矿之地,西门崔炫终于遇到了一个熟人,远远而来的脸上笼着金纱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玄衣男子和一个和尚,崔炫大踏步而出,对着那女子行礼道:“师姐来了,我早知道了消息,却不想你今日才到!” 那蒙着面颊的女子声音有些沉闷地道:“我们一路走错了地方,全是妖物丛生的地方,一路斩杀妖邪,自然而然便耽搁了一段时间!” 崔炫点点头,道:“师姐的法术我是信得过的,这之后不远再向南折去便是那佛国了,我听信中你要去哪里,现今这一道上虽不安宁,但多是人间匪徒,我看您这一去应当不久就可以顺利归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师姐吧!” 这女子正是薛琳儿,她笑了笑,道:“师弟倒是想得周到,这一路蛮荒,见你一面倒也略解了我的担忧,师傅说你在这里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却不知道如今处理好了没有?” 崔炫笑着点点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门采矿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树精和鼠精,一路不知怎么的,竟然遭到他们的封堵,所以采矿的进程颇有些缓慢,后来那些树精越来越多,而且鼠精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越来越觉得其中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也因此,我们就致信给 剑门中,本来是想请些援手,却不想到了如今,我们挖的坑洞越来越深,那些树精和鼠精竟然越来越少,所以我们都觉得其中更多了些可疑的地方……” 薛琳儿听了此话,只是点点头,也不发一言,这时候崔炫转过脸看到了度劫大师,他虽是南极剑门掌门弟子,然而却常年行走于四域的矿脉,因此少见神州高僧,见这人面相和善,不觉合十问道:“不知这位大师是何方高僧?” 度劫大师点点头,道:“我是金尊寺中僧人,法号度劫!” 崔炫点点头,道:“哦,既然是度子辈,那自然是高僧了,失敬失敬!” 薛琳儿听了此话,却是冷哼一声,道:“僧人是个僧人,我看高僧那就不必了……” 度劫大师一听这话,却是面上一红,更是心中一个激灵一闪而过,似乎有什么异样,但自己又感觉不到,旋即倒是恢复了常态。 这时候倒是另一边的名尘上前躬身行礼道:“此次登台盛会新晋掌门弟子名尘向师哥拜礼!”崔炫一听这话,不觉转脸一看,见名尘满面正气,颇有些英武,心中略略一宽,道:“这个好,我本来说掌门弟子遭逢了诸多事端,有你们这些新弟子在他身边陪着,那师傅也不会孤单了!” 薛琳儿一听此话,心中想起吴恨,不觉颇有些哀伤。 此时西域黄沙漫漫,虽无风尘,然而触眼皆是一片金色夺人眼目,锐利无双,让人心生疲惫。 薛琳儿笑道:“师弟在这里倒是辛苦啊,不是风沙就是骄阳,看看又黑了不少!” 崔炫见师姐口中语气虽然冷淡,但话语里却有着无限的关怀,不觉心头一热,道:“这还不是为了自己,我作为首座弟子,总要做些事情吧,论剑法,神术,当然是你和师哥了,论灵气就是李甜儿师妹,我没什么特点,就只好在这里来,为师门的铸剑一要务做出些贡献了。 薛琳儿点点头,道:“你这是在其位谋其职,我南极剑门广大门楣就要靠你这样的了,只可惜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师哥,怎么样都放不下,此次前去佛国,我只愿少些磨难,待我早日找到他的踪迹!那个时候我才算是心安啊!” 第二章 大漠深,暗动惊佛缘 崔炫听了此话,深为这薛琳儿对吴恨的痴情所感,便安慰道:“这样的话,等到大师兄真正见到师姐的时候,他必然心中感动,到时候我们南极剑门又是一桩大喜事啊!”崔炫话音刚落,忽而只听见身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更是有惊慌的声音传来:“大师兄,此地,此地有邪物!” 这一声之后,崔炫转过头去,只见有一路剑门门下弟子陆续跟着冲了出来,长期在地下矿洞之中工作的人,面色都是漆黑无比,为首的那个弟子说道:“师哥,那坑洞地下有异样!” 崔炫此时面色却颇为镇定,道:“有什么异样,为何如此慌张?” 那为首的弟子道:“我们前去的一个寻矿人刚将矿机架上,却不料现在挖到的全然不是那些红赫石矿,尽是一些硝石炸药,我们前面已经有几位弟子身死坑洞之中了!”崔炫一听出了大事,此刻脸色才是微微一变,转头道:“这坑道之中难道以前就有人进去过?” 那弟子道:“这个就无法知道了!” 崔炫点头道:“那我下去看看吧!” “我也去!”就在这时候,一阵清冽如水的声音传来,崔炫看去,却是薛琳儿,一时心中不觉暗道:“这师姐本是女流,身子比起男人来必然更加娇嫩,而这坑洞之中潮气逼人,更是逼仄阴暗,薛琳儿虽然并不是怕苦的人,但她此行毕竟只是在这里停顿一下,还有更远的佛国要去,这样让她下去,显然不好。崔炫想到这里,忙对师姐道:“师姐,这洞中黑咕隆咚的,而且尽是一些赤着胳膊的男儿,您若是去得话,怕是不太合适!” 薛琳儿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顿,道:“那既然如此的话,就算了吧!”话说到这里,薛琳儿却依然犹是一副思虑未定的样子,却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的名尘忽而上前道:“师姐,既然你想去的话,我便代你去!”薛琳儿一听此话,却是眉眼一动,转眼看了看名尘,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许了。 这时候,倒是那一旁的度劫大师猛然坐起,道:“你去……那我也去!”名尘不言语,转身跟着崔炫道:“师哥,我跟你走!” 度劫大师更是一涌上前,道:“和尚我,也就代表着金尊寺跟上你们的脚步了!” 名尘不发一言,崔炫乃是向那薛琳儿道别,之后便带着一群人朝着坑洞之下走去了,薛琳儿看着名尘和度劫的背影,面上颜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恢复了往常。 此时西域边关风长沙滚滚,薛琳儿将面纱往脸上又拢了一拢,众人一走,这一出便是十分寂静,薛琳儿款款站起来,轻轻朝着场外的一个沙坎之上走去,此时一轮落日红红照着沙漠边缘,不远处的绿洲里聚满了驻扎在这里的南极剑门的采矿弟子。 西方,就在西方,他们曾说,那里是佛出世的地方,在那里,佛能满足你的愿望。可是而今自己的佛,真的就在那里么?薛琳儿眺望着远方,希冀真的有这样美好的传说。 薛琳儿在这夕阳下的目光,竟然是渐渐变得有些痴狂了,许久许久之后,她轻轻一叹,眼光的余角,却是瞄见了不远处一队朝着这边行了过来的驼队,而其这驼队颇有些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驼背之上所载着的竟然是一群僧人,看那服饰的特点和神州不同,在过了不久,行得近了之后,薛琳儿更是发现这些人其中,竟然是个个骨瘦如柴,稍微胖一点的僧人也只是因为他有着一个硕大的头颅…… 薛琳儿见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群人在黄昏来到这里,看来一定是循着这片小小绿洲来的,她一想到这里,便飞身前去,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为首的那匹骆驼之前,接着更是行礼道:“不知各位前来此地可有什么事情么?” 薛琳儿本是对着第一匹骆驼上的人说话的,但是骆驼停下之后,那骑在首驼之上的一个灰袍僧人身子动了一动之后,忽而直直摔倒在地上,更是面颜之上风干如同枯骨一般,看去竟然像是死了一样。 薛琳儿何等眼力,早已经判断出此人已经死去多时,只不过风沙之中多阳光少水汽,竟是在那白驼的背上风干成了一具枯骨,一想到这里,薛琳儿不觉有些恍然,这时候那后面的群驼也已经停下了步子,之上更是倒下了两个僧人,都和这个僧人一样成为了风干的尸体。 一行九个僧人,此刻俨然只剩下六个了。 而那六个僧人齐声佛号唱响,缓缓步入了沙漠之中,徐徐上前,将这三人的尸体收拾之后,直接葬进了落下来的地方。他们埋葬僧人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哀痛,竟然就像是几个陌生人离别一样。 薛琳儿看了一会儿,心道这风俗也真是奇怪,过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走到为首站着的一个金色胡须的僧人面前道:“这位大师,你们这是为何?” 那僧人看了薛琳儿一眼,行礼道:“我等乃是世间苦行僧人,来自西方佛国极乐世界,此次来到这里乃是阻止一场大浩劫!却不知这位姑娘在此做何事?” 薛琳儿上下打量了僧人一眼,但见其僧袍犹如布袋一般耷拉在身上,身体中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而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为矍铄,一时之间不觉有些奇异感觉,乃道:“我也是因为有事才来到了这里,诸位可是走了多远才到这里,我看各位的衣服都跟腐朽了一般,若真是这样骑着骆驼来的话,那一定就是苦行到此吧!” 那僧人点点头,道:“姑娘有些眼力,我们就是世间之人偶尔提及的苦行僧,行走天地不用法力,只为了共享众生之苦……我们随走随葬,只为了了却今生所念所思!” 这僧人一说话,便似有不绝于耳的感觉一般,但薛琳儿听在耳里却并不觉得厌倦,反而听得有些入了神,正待细细去听的时候,那僧人又止了话语,却是脸色一变,忽然突入而来的道:“此时我们足下,可是有人?” 薛琳儿猛然间见这僧人面色突变,心中早是颇有些奇怪,忽而又听得此句,更是心中大惑,但一转眼想起了现在正在地下矿洞中的崔炫以及其他的南极剑门弟子们,顿时心中豁然明了,道:“对,此刻我们的足下的确有人!” 僧人一听此话,道:“我方才观察天眼之功,便觉得地下有异动,我想这祸事怕是已经要来了!” 薛琳儿此时看这僧人一脸的苦楚之模样,又想起方才他的所作所为,便急忙问道:“大师,这究竟是什么祸事?” 那僧人微微垂目,道:“佛说众生之后,皆有魔性,魔不在人间,便是魔性被压,其人性盛大之时,魔自然重生,想当年的时候这世界便是妖魔和人生活在一起,人得到了大造化之后,便屠杀此类生灵,以为妖邪必杀,后来反被妖邪反噬,而后妖魔大涨之时,人性便又开始反复,此类纠葛,从古至今,都没有断过啊!” 薛琳儿听得满脑子狐疑,道:“那这个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么,跟你说的大祸事?” 僧人点头道:“魔已经被置于人所不到的地方,而今多是生存在地底下!” “地底下?”薛琳儿一听此话,不觉一惊,顿时想起了崔炫所说的地下的异象,这个意思难道就是说,崔炫在无意之间掘开了一道人魔共通的口子么? 僧人继续道:“听你方才的话似乎你对这里的状况有些知晓,不如你带着我们去看看吧!” 薛琳儿见这些僧人虽然面目可憎,然而沉稳友善,不是坏人,便道:“那好,我带你们去看看!”薛琳儿说完此话,便带着那六个僧人,骑着白驼朝着矿脉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矿脉的入口,那些守护着矿脉的人知道薛琳儿的身份,自然不加阻拦,薛琳儿便带着六个僧人一起朝着矿脉深处走去。 地底下的甬道漆黑悠长,倒是每隔一段有几个南极剑门的弟子作呼应,一路问着一路走着,待听到了人声的时候,薛琳儿正要喊那崔炫一声,却忽而看见崔炫等一行人竟然站在前面的一段漆黑的通道中不发一言,就那么奇奇怪怪呆呆傻傻地站着,看那背影颇有些让人生疑。那六个僧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不觉面色一紧,道:“难道是魔芋神花?” 薛琳儿刚要问什么是魔芋神花的时候,忽而只看见远处黑色的通道中一阵白色雾气涌了出来,她不觉面容一边,顿时金光一盏,形如半圆挡在自己面前。 那六个僧人一见这个女子有此等本事,不觉都是颇为好奇。 薛琳儿却见到这六个僧人各自从衣袖之中掏出一把粉末径直塞进口中,那白气一过,六个僧人的身子不动不摇,但是起初薛琳儿在他们身上闻到的那阵怪味却是越来越浓了。 第三章 矿石洞,其妙难揣测 待这许多人阻挡了一会儿,这白气才是慢慢散去了,那六个僧人看了看薛琳儿,笑道:“我们这几人初见姑娘的时候便觉得姑娘有些非同寻常的本事,没想到倒是的确如此啊!”薛琳儿轻轻一笑,道:“我看诸位高僧也不赖么!” 那六个僧人本来就是性子随和,一听这话,便都笑了,一时气氛缓和了许多,这七人朝着方才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就站在了崔炫的面前,此刻看他们几人都是面目微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但尽然晨昏迷迷糊糊一般,似乎都陷入了幻觉一样。 六个僧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将手中的那些粉末掏出了一些,接着便撒在了众人身前,不一会儿,那些人都慢慢醒了过来。 崔炫被这粉末呛了一呛,道:“这位是?” 站在他面前的僧人道:“我乃西天苦行僧之一,你便叫我伊吧!” 崔炫见这个人救了自己,当即便谢了谢,随即却闻到了身上的那种奇怪的味道,便道:“请问您刚才对我使用的是什么药物?” 那苦行森伊笑了笑,道:“这是一味好药,叫做麻心,可以唤醒人的神志!” 崔炫点了点头,这时候众人都已经完全醒了过来,名尘见薛琳儿来看自己,心中不觉一喜,上前拜了拜,被那薛琳儿免了礼。大和尚度劫想要上去拜一拜,薛琳儿冷哼一声,不加搭理。 薛琳儿对崔炫道:“师弟,你们方才遇到了什么东西?” 崔炫道:“方才我们走入深洞中的时候,感觉到那个洞中越来越窄,而后众人就只好蜷缩着身子进去,却不料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人说‘好香啊’谁知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整个人卡在了路道之上,我们刚想要将他整个人拖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后却是忽然之间裂开来,竟然活生生地从中长出一颗硕大的魔芋花,散发出一股白雾,我们起初都算是躲过了,但后来我们逃了不远之后,忽然听到仿佛有谁在求救一般,于是斗转过头去,紧接着更加浓厚的一股白雾就铺天盖地而来……” 薛琳儿一听这话,却是十分奇怪道:“是谁喊救命,怎么你们一群人都停在这里往回看?” 崔炫道:“那声音极为奇怪,我听了也觉得很匪夷所思,我刚听到的竟然是师傅的声音!” 薛琳儿不禁哑然,道:“师父怎会在这里出现?” 薛琳儿想到这里,也不觉随口问了问名尘,道:“名尘,你听见的也是师傅的么?” 名尘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红,良久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听见的……是你……你的!” 薛琳儿一听此语,暗暗的面庞不觉也是一红,但终究无法被人看清楚,这时候众人纷纷表态方才所听到的救命声都不一样,就在众人争论的时候,那六僧中的一个僧人道:“我想我知道其中的原因!” 众人一愣,尽皆朝着僧人看去,僧人道:“此乃黑洞之中的鲜花魔芋神花的力量,这种花会乱人心智,而且常常会装扮成一个人最在乎的人的声音,以此引诱来这前去,而后便被花毒杀之……” 老僧说到这里的时候,名尘一张脸已经彻底红透了,他对那薛琳儿的情谊,此刻似乎全然已经被薛琳儿查知了,一想到这里,名尘都觉得自己很冲动,方才不该说出实情,隐瞒了的话谁也不知道,大不了说自己的兄弟陈一凡的名字,但此刻却是说出来的话,收不回去了。不觉脸色颇有些尴尬地朝着薛琳儿看去,却见此时薛琳儿的脸上冷若冰霜,没有多少表情。名尘心中一愕,只道是自己多心了。 那几个老僧将那魔芋花的事情说完之后,便道:“现今知道这种奇花的也就我们这几个僧人,不如权且让我们在前面带路吧!”众人倒是的确没见过那种邪异的花,便答应了。六僧各自谈论了一会儿,便迈开步子朝着更深处走去,将那粉末赐给大家防身用。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深处,此时一看,却见洞穴猛然之间大了许多,其中更隐隐有着城池之状,此时众人不觉三三两两开始走动了,也在这期间将六个僧人的名字弄清楚了,长僧叫伊,二僧叫尔,三僧叫撒,四僧叫茨,五僧叫虎,六僧叫由,名称听起来倒是颇有些雷同于神州的六位数字。 此时众人越走越深,方才那个宽敞的大洞又走过了,之后更是曲曲折折,通道深远……走到半路的时候,崔炫忽而心中生疑,对一旁的弟子道:“我明明记得我们开的那个矿坑没有这么幽深,那么这个洞道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道:“不错,我们起初的矿坑直到那鬼花毒气的外面,之后用的矿机伸进来后,不仅没有套到红赫石矿石,反而却是遭遇了地雷,一路便炸出这样的深坑,倒像是以前被谁挖出来的一样!”这弟子刚说到这里。忽而听见前面的伊一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道:“前面的那些怪花,就是魔芋神花!”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都齐齐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顿见更深处果然有着一片绚烂的色彩,那些翻动的紫色和蓝色闪闪烁烁只见,花型看来颇为奇怪,而花朵之上更是有着一层粘糊糊的物质。 就在众人看着魔芋神花的时候,忽而那花丛旁边的一个石头松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爬出来一般,但是那石头拱动一会儿后又沉默了,不久,又见另一边的石头也是一阵拱动,但旋即就平复了,就这样,仿佛四周的石头都开始缓缓又拱动的迹象,就在众人深觉奇怪的时候,那魔芋神花忽而齐齐一动,顿见地上碎石翻滚,一群群的老鼠旋即就从地下涌了出来,不过这些老鼠很显然不是寻常的老鼠,他们冲出来之后,竟然口中白气连连喷了出来。 那高僧伊一声大喝,顿时粉末四起护住众人。 薛琳儿却不用那味道奇怪的粉末,而是激起剑光保护着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把鱼肠仙剑散发出淡淡黄芒。 六位高僧在前,赫然成了一个小小的阵营,阵营一动,顿时其中出现六道颜色各异的佛光,更有各自所念六字真言互为交织,一刹那间,那佛光直直打了出去,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暴涨的半圆,将那些土地之中钻出来的老鼠尽皆挡在外面,不久就将那些老鼠炼化了,而那些老鼠显然不信邪,依然一层层的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一个个化散而去。 崔炫抱着胳膊在一边说道:“这几个和尚还不错,倒是省的我们出手了!” 薛琳儿看着和尚布施阵法,形容英伟非常,更觉得这几个人不简单,此行前来,应该不会只是对付几朵魔芋这么简单吧!薛琳儿想到这里,只是沉声不语。却在不觉间感觉到一个人向自己靠近,她侧脸一看,却见是度劫,这度劫和尚起初看来倒是一副高僧的样子,可最近一段时间看起来并不似原来一样,偶尔所说的话,倒像是有些轻薄了,想到这里,薛琳儿正欲转身让开一下,却在这时候,忽而另一道人影猛然间一晃,隔在了二人之间,薛琳儿抬眼看去,却是名尘,看到这里,她的心中倒像是多了点宽慰似的,不再去理会那个度劫,而是看着前方的六僧了。 不一会儿,六僧所举的佛阵周遭已经团团死了千万只老鼠了。这时候的鼠阵才算是宽松了不少,再过一会儿,身后的那些南极剑门弟子也上去帮忙,一时间十几人齐动,不久便将那几棵长在洞壁之上的魔芋尽数杀死了,这之后,众人便朝着洞道更深处走了进去。 一路上那六僧在前,越往深处,他们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此时更不再提醒身后的人注意了,倒像是面前又要遇到什么似的。 方才走了几步,崔炫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丽的声音,道:“崔师弟,我们方才进洞的时候在一开始的洞壁之上看到有些颜色泛红,而后越来越深之后,却好像没看到那些红色的石头了,难道说你们的矿脉已经挖到了尽头了么?” 崔炫摇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但是就是因为挖到最后出了岔子,我们才选择了继续朝着洞中前来查看究竟!” 薛琳儿点点头,不再言语。身边的名尘忽而脸色变了几变,薛琳儿冲着名尘道:“名师弟,你没事吧?”名尘一见师姐关心,立刻摇头道:“师姐,我没事!”幸亏此刻是在这深深的黑暗洞穴之中,否则名尘的脸色就全被瞧进薛琳儿的眼里去了。薛琳儿往前走去,名尘回头看了看度劫,低声道:“恶和尚,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侵犯师姐,就算你踩死我,我也不会!” 此时再往他们脚下一看,不觉令人莞尔,原来此时那度劫和尚竟然一双大脚踩在了名尘的脚背上,怨不得名尘方才脸色变了。只不过他性子隐忍,便没有多在脸上表示出来。 第四章 暗洞中,众人战狂狐 众人一行继续朝前走着,走了不久之后,那洞道形如葫芦一般,又是忽然变大了,而更为奇异的事情则是,在此刻这巨大的洞穴之中,竟然是一个宽敞的大宫殿!!只是现在还不能进入宫殿之中,只能看到森森宫墙高高立起,形成一片巨大的石壁隔阂。 几乎所有人都无不在这宫殿恢弘的气势之下惊骇了,就在众人顾盼扫视着这巨大的宫殿的时候,却是前面的六个僧人忽而顿了下来,其中一个僧人走到了场中,伸手一抹,顿时那里的一堵石门之上附着的形如蛛网的一层白色物质扑扑落了下来,一时之间灰尘四起。有些不耐灰尘的人禁不住皱了皱眉毛。 这些附着物散落之后,这整堵墙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宫殿的大门,大门之上所刻画的东西,无不让人为之一叹,也因为这图刻,那些和尚不觉都回头看了一眼薛琳儿他们。 这石门之上,所刻画的竟然是太极八卦图!! 难道说,在以前的时候,曾有过道家弟子来到这里么? 所有人无不为之惊叹。 而此时,薛琳儿看着袖口之上提花的淡淡太极印,心中忽而一动,此时那六僧的脸色中似乎是要她去做些什么,她眼波流转一下,缓缓上前走到了那太极图的面前,再加仔细瞧了瞧之后,忽而发现太极图之下有一片图案似乎是九宫锁,九宫锁是以道家九宫运行为其中之理,而后以身体内的九宫作引,若九宫相对,这九宫锁应该就能打开。 薛琳儿转过头看着六僧,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去把这个九宫锁打开么?” 那六僧点点头道:“不错!” 薛琳儿看了他们一眼,但见他们神色严峻,似乎对她抱有极其殷切的希望,她知道这六僧前来必有要事,而这坑洞中出现的怪现象,这六个僧人早已经知道了一二,足见他们的来意必然与这个坑洞有关。 薛琳儿点点头,欠身走到了人前,缓缓运气,不一会儿,身子周遭便散发出金青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之间,在她的身体中形成了九个有趣的光斑,每一个之上都显现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易字,易字行走九宫,慢慢转动起来,不一会儿,更是速度越来越快,而她面前的那块巨大的石门之上也像是突然有了反应,之上的九宫锁之上的九个玉块也跟着移动起来,就在众人屏息凝视的时候,却是突然之间,像是一切逆转,那石门之上的石块陡然停住,紧跟着大门之上的那个兽头面色一变,轰然一口黑气管涌而出,顿时将薛琳儿吹倒在地,倒是亏得站在她一边的名尘眼疾手快,迅速一步跨在薛琳儿的身前帮她挡住了一波凶狠的攻击,紧接着这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只是这场景却让其他人奇怪了,那股黑气似乎只对付预备开门的人,这时候一看站在旁边的其他人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薛琳儿口中轻轻咳了几声,那一旁的名尘便要过来将她扶起,薛琳儿冷哼一声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名尘眼见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怒,微微点点头,旋即站起身来,薛琳儿跟着绣裙一震飘然而起。 那六僧中的二僧尔上前道:“姑娘没事吧?” 薛琳儿没有回答,却说道:“我方才是用的九宫之法破阵,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呢?这可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尔转头看了看石门,道:“此门本属于道家的大禁制,你若是真的用对了法子,也应该会打开,可是为何成了这番田地?难道!”薛琳儿一听这和尚止住了话头,乃道:“难道什么?” 那大和尚看了一眼薛琳儿,却见此时的薛琳儿眼光中竟然露出少有的狠毒之意,心道自己心中所思应该已经被这个女子猜出来了,一时心思一动,噤了声。 而这时候,一边的另外五个僧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心中似乎也对这个女子有了另一番认识。 此时站在一边的崔炫不觉上前问道:“师傅所说的那个难道究竟是何意思?” 尔没有回答崔炫,倒是反问道:“不知这位可会你师姐刚才比划的九宫阵法?” 崔炫一听这话,却是摇摇手,道:“我们南极剑门掌门亲身弟子四人,就我一个人不耐阵法,说来也是惭愧!” 那其余五僧听了此话,却是笑道:“惭不惭愧倒不打紧,只是这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会这个九宫阵法的男子来打开这道禁制,既然你不会,但是你总是可以学的吧!” 就在五僧此话讲出口的时候,却听到薛琳儿忽而一笑,道:“九宫阵法,不太适合我崔炫师弟学习,我这里倒是另有人选,我便交给他罢了!” 那六僧一听这话,其中的伊上前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出那个人吧!” 崔炫性子一贯耿直,也不在意,转身就进了人群之中,薛琳儿站到人前,对着众人道:“名尘,你且走到前面来!” 名尘一听这话,心下不觉大喜,他早知道掌门之所以派他跟着薛琳儿前往西方,正是希望在这途中,薛琳儿能对他有所帮助,无论在道法之上还是修行之上。而薛琳儿却是一贯对他比较冷漠,今天忽而在人前告诉自己要交给自己这九宫阵法,他心中不觉一阵高兴,便走到了人前站定,向着薛琳儿行了一个大礼。 薛琳儿隔着面纱微微笑了笑,道:“那九宫阵法是我南极剑门中的秘法,自然不能在外人眼前显出来,下面就请大家等一等,我到了隔壁的那个密洞之中仔仔细细教习这孩子一番,待会儿再过来为大家打开这个禁制。 众人听了这话,都无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了,那六个和尚早已经打坐成圈。 薛琳儿带着名尘刚要走到隔壁的洞中,眼看着度劫和尚也就要跟上去,薛琳儿冷哼一声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度劫闹了个大红脸,在那洞口杵了一会儿,还是怏怏地转过身去,接着就做到了那六个大和尚一边。 那六个和尚此刻闭眼沉寂,不发一言,度劫跟他们说了几句,见他们不理,自己便也住了口,而后站起来,走到了方才的石门前面,看着那个奇怪的兽头,正要伸手去触摸一下,忽而那兽头再次启动,更是轰然一股黑气直冲度劫和尚吹了过去,度劫和尚身子一晃,旋即跌倒在地。 却在此时,那六僧身体一动,目光一怔,伊猛然站起,喝道:“此人乃是妖类!” 伊这话一出口,整个洞穴之中顿时轰然杂乱声响,那崔炫更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度劫,只见此时的度劫面上尽然是黑气,黑气弥漫一阵之后,度劫的身躯竟然呼呼呼变化了,一瞬间身躯竟然缩小成婴儿大小,紧接着猛然胸中出现了一根细细的鲜红色的毛发。 六僧中的尔上前一掌破风而去,手中便多了那根红色毛发,它在鼻尖嗅了嗅,赫然道:“大家小心,此地附近应该有只狐妖!” 伊一听这话,不觉在尔的耳边暗道:“是那个女道士么?” 尔摇摇头,道:“那女道士虽然是狐妖,但不害人,在这块地方附近,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狐妖!” 尔说完这话,更是猛然侧目朝着此刻洞穴中的众人脸上扫去,不久便发现洞穴中似乎少了一人,尔面目一变,冲着崔炫道:“方才一直走在你身边的那个弟子现在去了哪里?” 崔炫一听这话,才是转过头去,果然见到刚才的一个门下弟子的身影不见了,崔炫刚要说话的时候,却是耳边传来一声闷声喝骂:“你们这群外邦和尚,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偏要将我的身份显出来!” 崔炫转脸看去,却见黑暗中一个人光着胳膊走了出来,只不过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他的半边身躯已经形似一个毛人,而另一边的脸颊更是有着一只碧绿的眼球!! 那是半只狐狸半个人! 狐狸轻笑道:“我小九一生只为了追逐薛琳儿左右,想我当年在长白山上就决定了,但是你们这些南极剑门的弟子却屡次阻断我的念想,也罢,此刻的她也正好不在这个洞中,我九尾狐虽然只剩下六尾了,但相信在你们的手上,或可有一胜之希望!” 狐狸说完此话,忽而之间半身人体膨胀撕裂开来,血肉纷飞之中,整个人瞬即化为了一个一人高的六尾狐狸,更是猛然之间手中一展,一掌朝着来路的洞道打了过去,顿时半边洞道倒塌下来,阻止了所有人的退路。 此刻就算是一边的薛琳儿和名尘想要过来救援,也是望尘莫及了。 面对此妖邪,洞穴中的众人自然要合力一边,众人各自结下了道家佛家法阵,那妖狐一声狞笑,狐尾高举,轰然朝着众人冲了过来,那崔炫背上仙剑一震,出鞘而上,第一个战在最前。 崔炫此剑乃是照胆神剑,阳刚十足,一出剑鞘顿时金光四起,照亮了整个洞穴,那六人所举的佛阵一见洞中大亮,起身一喝,佛光四起,更将这洞穴之中的镇妖之力顿长了几分。 “哗”,佛光如洗,呼啸而去。 第五章 难思量,此去终难忘 六尾狐狸身形一动,腾然起身,化为妖形,六条狐尾飞射而出,足有百丈之长,一丈直径,全然就是六根硕大的无骨巨柱,一时间将整个洞穴塞得满满的。佛光也在这一刹那被掩盖了起来,透不出一丝。崔炫仗剑一震,顿时金光猛涨,将那六尾推开,尔六僧也是成佛阵,刚好一人立于一尾之前,豁然手中佛光大起,万字符号四散飞走,朝着那狐尾镇压下去。 其余的南极剑门弟子更是操起手中的铁器,或者是长剑,或者是挖矿所用的锄头铲子,都一个个围着那只此刻变得巨大的六尾狐狸。 六尾狐狸见所有人都成为了自己的敌对者,不觉哈哈大笑三声,接着道:“我修行几千年,上次在南极剑门被那掌门人太真上人破了三尾的法力,今日我在这里,杀了一个是一个。总算是找到人去祭我的尾巴!”六尾说到这里,轰然之间狐尾一震,千万根细针一般的狐狸毛飞射而出,一时间如同暗雨一般,密密麻麻,飞在空中还有嗡嗡之声,音如黄蜂一般。这一下子过去,那些南极剑门的后辈子弟多数不堪,更有无数人手中都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这狐狸威势一大,便让不少后辈子弟跌扑在地,颤抖了几下便死去了,一时这狐狸更是多了些信心,狐尾如同长蛇在洞中一阵狂扫,那些法力低微的后辈子弟竟然是尽数死去了。 六尾狐狸苍然一笑,暗道:“看来妖王对于我的改造是大有用处,虽然我的尾巴只有六条了,然而那些妖类的灵珠到了我的口中之后,我深化的体内的妖力倒像是更胜了一筹!”一想到这里,六尾狐狸哈哈一声大笑,更是将那六条狐尾高高举起,或者扫动,或者劈斩,一时之间整个洞穴里充满了六尾狐狸的暴躁之状,气势顿时无双。 那六僧却也不是吃素的,见六尾狐狸发疯,各自却是凝神成阵,忽而只见一边的毛雨一震,从中穿出一个身姿,看去却是那南极剑门中的崔炫,崔炫方才剑光大涨,施展法术防御许久,才算是突破了毛雨之阵,更是掠到了六僧身边,此时七人的面目沉着,都知晓今日所遇见的这个狐狸乃是世间一只奇异兽类,想来今天这一战必然将是苦战了。 六尾狐狸一战便已经掌握了斗场之上的主动权,心中不觉大喜,赫然暴起,更是六尾成盖,直直朝着洞中的七人压了下去,其中更有毛雨如同暴雨一般坠落而下。 崔炫和那六个僧人面色皆是一变,然儿瞬即反应过来,崔炫一声怒吼,照胆剑金光狂飙而出,直直千万道锐利光芒刺射而起。而那六个僧人的万字佛家大阵也团团如盖,整个翻起来,将那六只狐狸尾巴猛然推翻了过去。 轰隆隆一阵剧烈的爆响,整个洞穴的墙壁无疑在这一时间又生生塌陷了厚厚一层,六尾狐狸猛然收尾,狐狸尾巴之上早已经出现了快快黑斑,她面色一怒,喝道:“你们伤我狐尾,今日就送你们上西天!” 这一刻的六尾狐狸全然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在那妖魔岛上休养了半年之后,这七个人算得上是他出道之后碰到的第一波强悍敌人,它面色怒气昭然,霸气十足,喝道:“纳命来!” 崔炫见扛住了六尾狐狸方才的一击,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胜利的信心,不觉也朝着那六尾狐狸示威道:“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此话一说完,崔炫手中的照胆神剑呼啸而出,光芒四照,轰然爆裂而起,那六尾狐狸知道这一击颇有些破坏的力量,旋即狐尾一侧,跟着变从那狐尾的缝隙之中吐出阵阵白雾。 崔炫起身之间,鼻中嗅到了一股香甜气息,立刻知道不好,旋即敛住了鼻息,跟着双手一展,那照胆神剑四处纷飞,寻机而刺。 六尾狐狸狞笑一声,忽然之间狐尾一张开,那张隐藏了许久的狐狸脸猛然射出去,更是雪亮的白牙一口就将那照胆神剑给咬住了,六僧此时正在跟他的狐尾搏斗,佛阵大涨之时,已然推开了狐狸尾巴,看到了狐狸夺剑这一幕,那其中的伊知晓狐狸心神已经分了,旋即手中画出一个金万字符,赫然直直朝着六尾最前的那条狐尾击去,这一射之间,那万字飞旋,尽然生生将六尾狐狸的那条尾巴给切掉了。 六尾狐狸此刻赫然被切掉一尾悚然之间脸色一变,大嚎一声,紧跟着如同发狂一般,狐狸身体一转,猛然间就将那整个洞穴又是震了一震,这一下的力量倒是让这六个僧人猝不及防,若不是平日勤加修炼出来的护体之力,只怕此刻早已经被击成了飞灰!而此时的崔炫因为离这六个僧人多些距离,便只能是一个人跌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溅射到了一边的石堆之上,这石堆却正好是六尾狐狸起初堵住的那个洞道。 六尾狐狸一声狂啸,将那狐尾高举如同劈山斩海的狂刀一般,轰然斩下!! 我九只狐尾,百年一只,怎能让你们随手斩去? 难道我的努力便不是努力,我的修行便不是修行么? 你们所谓大家,便是这样来毁去一只妖的努力的么?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们修炼成仙,就当真是以为自己是仙么!! 天,无道!我自己就是道! 这一斩下,剩下的五只狐尾,各自压下去一人,此法一去,尚余二人,但那五尾狐狸已经不管这么多了,他要在这一刻,让所有人来祭奠他的狐尾,谁也不能夺取他的尊严!! 轰然震天,巨响耽耽! 崔炫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巨型狐尾死死压向了坚硬的地面,重重砸下去,没有丝毫怜悯地砸了下去。 崔炫整个的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只剩下弥留的呼吸声…… 然而此时,却似在天边的一种声音,渺渺传来:你受死吧!碎石炸响之声传来,凄厉的鸣叫之声传来……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一声之后,鱼肠仙剑唱起了挽歌,呼啸而去,紧紧裹挟着一股巨力直直刺向了张口结舌的五尾狐狸。 五尾狐狸想到了许多,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将那隔壁的洞道击打的十分薄弱,所以那薛琳儿才是呼啸而出。 杀我的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苍凉的自问,已经来不及收回的防御,生命在这一刻忽然之间转了一个大弯! 轰然,剑光大作,五尾狐狸的身体中,赫然洞穿了一个巨大的口。而他的狐尾也在这一时间开始萎缩起来,不久,滚滚烟尘过去之后,那五尾狐狸化为一只小小的火狐狸。 女子呆住了,方才她打开已经被削弱的十分薄弱的洞道之后,分明只看见了一个得道妖邪,可是此刻他的身躯悄然一变,竟然化为了自己曾经在那长白山天池之上朝暮相处的那只小狐狸…… 薛琳儿的呼吸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轻声唤道:“你是……小火么?” 五尾狐狸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怏怏地点了点头,在他那尖形的嘴中缓缓说道:“我……多么想一直在你……左右!为什么……是你!最后……”说完此话,五尾狐狸整张脸上那光辉灿烂的颜色开始褪去……一双闪光的眼镜也慢慢失落了。 薛琳儿的鱼肠仙剑跌落在地。 她想起了在那崎岖的路程中常常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在自己还没有尽力的时候却已经化解了……疑问虽然一直在她心中,但她今日才算是明白。 是他,是那只长白山上的小狐狸。 薛琳儿的身体怔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感受到了身边压抑的气氛,她缓缓拾起鱼肠仙剑,飞身下去将崔炫抱了起来,将他靠在墙壁之上,紧跟着又去看了看那些和尚,那些和尚都无大碍,现下伤得最重的就是崔炫了,薛琳儿请名尘在一边照顾他,而自己则走到了和尚身边,道:“那道法我已经教给我的弟子了!” 伊抬头看了看薛琳儿,点点头道:“方才你杀他,纯属无意,你也不知道他是狐狸……” 薛琳儿一抬手阻止道:“你别说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明白!” 伊点了点头,道:“其实我纵横天下数十载,也算是知道,这妖在世间却也是有好的!只是心底多变罢了,只愿其心境看得开一些,这世间也就没了人妖之分了!” 薛琳儿点点头,道:“大师说的是,我这里记住了!” 伊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片叶子,对薛琳儿道:“此叶乃是佛家好物,成为奇花无叶,你去取过去给那汉子吃下去吧,应当能解决他的皮肉之伤!” 薛琳儿谢过,便将叶子取了过去,走到崔炫身边让其服下了。 薛琳儿有心要让那崔炫多休息一会儿,见他吃下叶子之后片刻便可以开始自行调理气息了,心中甚为高兴,不一会儿,薛琳儿踱步到了僧人旁边,似是问道:“诸位高僧既然来自佛国,当知道那佛国有一宝物叫做‘情人泪’吧!” 此时众僧中的尔一听这话,口中却是伊了一声,道:“你是从何得知这东西?”其余诸僧听了这话,也是颇感到惊诧。 第六章 八莲花,只为佛门开 薛琳儿看了看洞中,这才发现那个度劫和尚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觉问道:“那度劫和尚去了哪里,你们可知道?” 六僧点点头,一起指向了地上的一团萎缩掉的肉团,指着上面的那件僧袍说道:“这就是他!” 薛琳儿看了看这缩成一团的尸骨,景象十分惨不忍睹,不觉微微皱了皱眉头,颇为惊讶,道:“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伊看了看薛琳儿,而后道:“我曾在你们神州呆过一段时间,听说神州多妖狐,而且那些妖狐多有惑人心智之法,其中有一法就是用狐尾信残人血肉,如同操纵傀儡一般操纵被信子控制的人!倘或有一天这傀儡被主人放弃之后,便会化为萎缩的骨肉!我看也就是这样的场景吧!”薛琳儿一听这话,不觉暗暗一叹,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竟然是长期被人控制着?” 伊点点头,道:“不错!” 薛琳儿一听这话,有些事情顿时恍然大悟,起初见到这个大和尚的时候,两人一路行了千里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之后,这个和尚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异香,这让薛琳儿十分不解,之后三人行了更久,那和尚一路的形容相貌都跟开始的时候变化了太大,甚至于变得有些轻薄……每日偶有对视的时候,他就常常眼中暗含不敬之意……若照此看来,竟然是这个和尚并非是他本人了! 既然并非本人,那这个意思就是说自己竟然和一个傀儡同行了千里? 薛琳儿想到此处,再一想方才那个狐狸死去的时候那种哀怨的样子,登时一切都明白了,是他,是他化为了狐妖,然后在那和尚身上下手,之后……这种想法一出口,她更是想起那日南极剑门的登台盛会之上所发生的事情! 那一场战斗,化身为狐狸妖精的小九就是自己的小火! 而这个和尚压根就没有打败小九,而是小九故意留下了他的命,而后就日日跟在自己身边!在他心胸之中植入了狐尾信子! 想通了这一点,薛琳儿不觉心中悲愤无比,方才对这只狐狸的留恋在这一刻化为满腔的耻辱,冷喝一声之后,手中鱼肠剑呼啸而出,直直将那狐狸娇弱的躯体化为了灰烬,森森火焰燃烧着狐狸的身 躯,这时候的薛琳儿看着狐狸,眼中生出了一种异样的神色。 你为什么跟踪我?难道…… 往事一幕幕重现,那只在望归轩上跟在自己的身边围着打转的小狐狸,那只因为自己要离开而眼珠子湿淋淋的小狐狸,哪一只才是真实的他,真正的他? 薛琳儿心中一痛,手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这一刻,她不知道痛在哪里! 我做的对么? 看着那堆烧的焦黑的狐狸身体,薛琳儿眼中失神,不一会儿竟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薛琳儿不觉浑身打了个激灵。 此时在一边的六个僧人互为帮扶,齐齐佛号大念,佛光大作,辗转之间,不一会儿,六僧各自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这清心诀也无意之间在一边影响到了薛琳儿。薛琳儿心中的那一阵纷乱的情绪急匆匆一定,而后整个人轻轻一叹,便颇有些痴狂不定地坐了下来,兀自运气调理,这时候,一旁的崔炫已经能够自行行走了,名尘将他扶了起来,而后走到薛琳儿身边,轻道:“师姐,崔师兄伤势差不多复原了!” 薛琳儿点点头,道:“那我们开始吧!”说罢转身看着那几个和尚,道:“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六僧见薛琳儿已经说了开始,知道她是已做好准备,便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直道这个女子行事颇有些自我。伊道:“那好,现在就开始施用你的九宫阵法吧!” 名尘领了命令,便英姿飒爽地走到了石门之前,面目生光,忽而背上的八服神剑人夺然而出,悬在名尘的头顶,八服神剑之上八道奇光交相辉映,甚是五彩缤纷,光芒转动之间,名尘的手腕也开始变化道诀,转动之间,不一会儿,就看见名尘的胸口出现了三个品字状的光斑,行走胸腹脑门。 名尘兀自调息,不闻外界之象,沉默内敛,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风度。 薛琳儿在一路之上都比较喜欢这个后辈弟子,只是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吴恨,再也装不下任何男人了。 名尘双目炯炯有神,手中道诀变换纷繁,不觉让那六个僧人都有些惊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记这些道诀,足以证明这个名尘倒是有几分灵气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在众人目光聚集在那个兽头之上的时候,却再没有黑气喷射出来,倒是只听得咔咔一阵金属的响动,不一会儿,就听见吱呀一声,整座石门顿时开启了。此时城门打开, 其中的景象便暴露无遗,纵眼看去,见是一个四方宫殿,其中四面都是石墙,除了对着大门的那面石墙外,其余的石墙之上全是苍黑石面,没有一丝花纹,这殿堂正中的那面石墙之上此刻却跟外面的石门之上的花纹颇有些不同,其上却是绣着八朵莲花,看样子颇为神奇,莲花花瓣光泽奇异,引人入胜,仔细看去那一朵朵莲花就像是在转动一般。 薛琳儿细细看了半天,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玄机。 那六个僧人此时却是相顾一看,各自称奇,这时候尔叹口气道:“难道这是注定么?” 其余五个僧人只是不语,各自怀揣着心思,薛琳儿在一边看了众位僧人的表情,心中越发急切,道:“什么是注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走到僧人之前,对着薛琳儿道:“不知道姑娘可曾学过佛法,还有你们这几位师兄弟有没有看过佛法?” 薛琳儿摇摇头道:“不瞒您说,佛法虽然在神州比较普遍,然而我等毕竟是道家子弟,所以未曾学过佛法,不知道您所说的佛法究竟是有何作用? 那六僧互相看了几眼,终于还是伊开口道:“有了佛法,我们才能将这扇门彻底打开!” 薛琳儿一路之上见到的奇怪地方本来就很多了,而且长时间都有许多疑问,此刻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下,那既然是这样,我们打开这扇门,门后面究竟有什么呢?” 伊看了看薛琳儿,许久才是面色一动,道:“我若说出来,你可别为之惊奇!” 薛琳儿点头道:“这个世界上,现在除了那情人泪和吴恨的消息,已经没有事情是让我能感到惊奇的了!” 伊看了一眼薛琳儿,却是微微一笑,道:“问情人,泪在何处,释家言此情为空,道家言此情为恶,情人泪远在何处?就在释家和道家的墙壁之后!” 轰然一声,薛琳儿脑袋之中似乎闪过一声剧烈的炸响,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按照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此刻这面墙的后面,竟然是情人泪的所在?那么当初那个度劫大师所说的情人泪,为何要说在佛国宝塔之中呢? 薛琳儿心中顿时疑问万千。她不由地开口问道。 伊看了薛琳儿一眼,道:“我想,当时的时候,这个度劫大师就已经被狐狸附体了,其实情人泪世间只有一碗,深藏在西域的地下,只有西方佛门才会知晓,而那个度劫大师所说的塔其实并非是六欲塔,乃是实实在在的一座镇妖塔,若是有妖邪前去,那塔身就会自动开启,然后将妖邪收归塔中,自此之后,妖邪得享极乐,却从此再也无法出塔! 薛琳儿猛然听到这话,不觉心头一紧,暗手掌之中暗暗沁出一丝冷汗。 “卑鄙的狐狸!”薛琳儿心中不觉骂道。 洞穴之中一如往常的阴郁潮湿,那六僧商议良久,知道这些人虽然是道家人士,但是却并非愚昧顽固之人,此刻为了打开这座八莲花的佛门,一切便只能从新开始教起,六僧只愿早日打开这佛门,便能得到早日的解脱。那佛门之后深藏的秘密,终于还是要解开,只是一切的风云变化,也只能等到打开了这扇门,才能够真正了解,但愿一切如此吧! 六僧席地而坐,却不沾湿僧袍,各自口中灿若莲花般地将那佛家发觉吞吐而出,只是薛琳儿一行人毕竟多多学的是道家,然而道家一、经文也有许多,倒正让他们的记忆力颇有些不错,除了崔炫记忆的稍微慢一点,不一会儿,三人终于将佛家口诀记载了心中。 伊缓缓睁开眼睛道:“这乃是佛家莲花诀,自心中而起,虽无甚法力效用,然而却是好记的紧,佛说众生皆可成佛,不在佛位,有佛心便可,待会儿我们启动八莲花的时候,你们心中需要有空明之意,若无空明之意,便要有笃定之意……这八莲花自然可解!” 众人此时已经枕戈待旦,只待这最后的佛门开启了,不觉都点了点头。 第七章 真相显,狐妖竟灭亲 “空明之心?便以心中忘我,忘我世界……”那为首僧人伊在那里缓缓念道,其余的薛琳儿和崔炫等人紧跟着口中喃喃,他们虽然用的是道家清静无为的打坐方式排出心中的杂念,但此时却也有曲径通幽之妙。不一会儿,这石墙之上的八莲花便开始发出一阵阵光芒了,所有的莲花都跟活过来一样。 许久之后,尔道:“佛言第一结束,第二启!” “笃定之意,起,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伊在一边补充道,此时便要我等起定心,心中只想人间一物,笃定,笃定,切记啊! 此话刚刚出口,顿见石壁上的一朵莲花缓缓飘逸而出,此莲花飘到了崔炫面前,崔炫面容肃然,按照尔所讲,心中只想一物一事,不一会儿,莲花的花心之上光芒闪烁,悠然飘渺之间,淡淡浮现出一个东西的影子,这影子刚刚闪现,薛琳儿一看便发现那东西是一把飘渺的剑,薛琳儿不觉心中一动,没想道崔炫毕生所想竟然只是一把剑而已,紧接着那莲花继续转动,不久便在崔炫的头顶化散了,之后石墙之上另一朵莲花也是浅浅出现在名尘的面前,“切记,只想人间一物,能让你的心笃定下来的物,那就是你的莲花!” 想到这里,名尘终于还是放开了心扉,这一开之时,一边的薛琳儿不觉再一次扼住了呼吸,在名尘的那朵莲花之上,竟然有一个纤纤素手的女子,忽而飘动,忽而转身,面上那金黄色的面纱翩然而飞……此番面貌,除了薛琳儿,还会是何人? 薛琳儿看着看着,不觉心中砰然一动,他虽知道名尘对自己有好意,但却全然没想到这世上能让他笃定的人竟然是自己,而自己却是浑然不知这个事实! 许久许久,薛琳儿便要失神而去,却在这时候,尔轻轻唤了一声薛琳儿,薛琳儿已经见到一朵莲花飘在自己的头上了,她想了好久,决然想到那花朵之上的应该是吴恨,可是迷迷糊糊的,一切似乎变了,薛琳儿的心空空如也,一个物也放不下…… 那六僧齐齐惊讶,道:“薛姑娘,你可要坚持住啊!” 经这话一提醒,薛琳儿脑中才是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不一会儿莲花灿然,之上的吴恨终于站了出来。薛琳儿看着莲花上的吴恨,不觉面目似醉一般,饶是呆在一边的名尘看见了,也不觉深以为奇,过了许久,薛琳儿只是一叹,那莲花形神俱陨,消散而去…… 莲花动,一朵一朵,不久就轮到那六僧了,正欲六僧心中笃定的多是佛法字诀罢了,那佛言一句句在莲花之上漂浮着,不一会儿,终于在那石墙之上八莲花齐动,但听得耳边轰然一响,不一刻,石门终于悄然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觉被那门后的景象给吸引住了,那是怎样一个广阔天地,看起来就犹如另一个世界一样,开到荼靡的鲜花,布满了森林的每一寸土地,林木高深,但却并不潮湿,而这时候,那林木之顶上弥漫着厚厚一层的紫色云气,云气漂浮之时,便如有活力一般… 此刻云气还在无线缠绕,呼之欲出,薛琳儿和众人看着那团紫气,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这时候,那六僧齐齐口中佛号大震,不一刻,他们身后的那堵石门竟然重新复合了,薛琳儿回头一看,冷声问道:“你们?” 六僧不惧薛琳儿质问的口气,乃道:“人间本来就多是苦难,我等苦行僧行走天涯便是为了解他们的困厄,而今这妖脉无意中被你们动了,我八人前来便是为了阻止这场妖脉重生的浩劫!而今已然入了妖脉之中,那我们大行之期也就到了!”这六僧说完此话,竟然于瞬间撒手人间,化为了六块枯木!! 薛琳儿一见这景象,顿时一惊,喝道:“你们这群和尚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琳儿的话音未落,从那伊的手中忽而飞出一串佛珠直射崔炫,崔炫面目一紧,手将那佛珠攫住,却见每颗佛珠之上都有一个字,他不觉深为奇怪,再去看那字迹,不觉面色一变。 薛琳儿一见崔炫惊恐的样子,不觉问道:“师弟,你在这上面看到了什么?” 崔炫身子只是一颤,那佛珠上的字再次显现在脑海中:你,的,师,姐,是,狐,妖。 薛琳儿看着崔炫异样的眼神,声音在这一刻变得低沉,道:“师弟,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崔炫看着薛琳儿,心中如进入万里云雾一般,终于支声道:“你,师姐,你……你是狐妖?” “什么!”这时候,一边的名尘却更是身子一震,道:“师哥,你莫听那六僧胡说!” 薛琳儿更是面色迥然,道:“我怎会是狐妖?” 崔炫再看了看那佛珠,之间后缀六字是:紫气来,狐妖现!正当他看到这里的时候,但见那妖脉森林顶上的紫气掀起阵阵狂澜,翻江倒海一般疯狂扑来,哗然引向了薛琳儿,薛琳儿面目一沉,刚要起仙剑护体,却见那紫气高高飘扬而起,瞬间其中显现出一颗色泽变化的珠子,其中更有无法抵御的光芒照向了薛琳儿! 薛琳儿仙剑坠地,旋即金色袍子一震,身体便开始有了变化,那一双纤纤玉手化为了狐狸的毛爪,那一张俏脸也旋即变成了狸犬之象…… 那就是一只狐狸! 一只潜伏在南极剑门多年的狐狸! 而且她在门中已经成为了师姐,成为了众人景仰的人,更包括此时的名尘,只是这一刻,当他看到薛琳儿蜕变的这一刻,他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他全然不能想到,这个自己心中视为完美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妖邪? 那南极剑门恪守的祖训此刻更在他脑海中回想着,似乎能发出嗡嗡扰乱耳膜的声音! 薛琳儿身体化为了狐狸之后,那紫气才算是撤销而去,而这一刻,在一边同样惊呆了的人也有崔炫,对于他来说这一切更加不可置信,因为他自幼年就和薛琳儿在一起修习道法,全然不想自己修仙练道发誓要斩妖除魔,却不想自己竟然常年跟一只妖生活在一起!! 忽然之间,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此时变得不可信了。 地上的金色狐狸眼光一正,旋即夺然而起,紧接着便化作了平时的模样,只是她的眼角,竟然慢慢湿润了,她看着崔炫和名尘异样的眼神,只是痴狂一般地兀自摇着头,道:“还是,终于被你们发现了!” 崔炫哽咽道:“师姐,那是你么?” 薛琳儿猛然面色一变,道:“那自然是我!” 崔炫摇摇头,道:“怎么会这样?” 只有名尘,一个人黯然地呆在一边,不发一言,此刻所有的疼痛都交织在他的心中,他知道,一切全然不如自己所料,难道仅仅因为薛琳儿是个妖么? 可是她又何曾做过恶事? 她对自己虽然是如此冷漠,但却从未施威于自己,更别谈陷害自己了,她终究只是她,不过而今的自己只是知道了她的另一个身份而已! 信仰,就因为这一点错失,便立刻崩坏么? 名尘只是无言,手中紧紧抓着,像是在抓一个渐渐溜走的东西,而背上那把八服剑开始缓缓颤抖起来。 崔炫的脸色变了几变,道:“师姐,你!” 薛琳儿颇有些不屑一笑,道:“而今你们什么都知道了,那我还是你们师姐么?” 崔炫点头道:“当然,你当然是我们的师姐!” 薛琳儿严重含泪,似乎十分感动,终于她撒开双手,笑着对崔炫说道:“崔师弟,我的身份既然已经败露了,生活在你们身边自然有所不便,不如我们就在此拜别吧,师姐想抱抱你!” 崔炫整个人不觉都呆住了,他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候,就有薛琳儿在身边教自己法术,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幼儿,而今在这别离之际,崔炫心中一痛,想起往事,不觉上前一步!! 只见轰然一道金光激射而出,自薛琳儿的手中,鱼肠仙剑,不杀不绝,决不退缩的鱼肠仙剑!! 鲜血,从崔炫的唇边一颗颗坠下,他看着薛琳儿,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然后鱼肠剑的剑光已经穿越了他的身躯,他动弹不得。 薛琳儿看着崔炫,叹一口气,道:“我不能离开南极剑门,我不能!所有看见我变成狐狸的南极剑门弟子,都必须死,我还没找到吴恨,我要他见我!!” 这一刻,天地忽然凝固了,一切都只听见哀怨的林中悲鸣。远处的名尘整个人更是呆住了,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他面前的这个女子,还是当初的那个薛琳儿么? 他看着薛琳儿,终究淡淡说道:“师姐,你也要杀了我么?” 一边崔炫的尸体之上,鱼肠剑的仙光还在四处流窜着,流窜着,而崔炫那双眼睛,终于失去了神色。 第八章 天涯路,终于有时尽 此时的眼光中,早已经不见了当初的柔弱,除了绝情还是绝情,薛琳儿看着名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名尘又道,师姐,你是想杀了我么? 薛琳儿看着名尘,叹口气道:“那么,你可以找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名尘叹口气,嘴角一丝苦笑,道:“我不需要找寻这样的理由,你若要杀我便动手吧!我不在乎了,因为我死在你的手上,并不痛苦!” 薛琳儿看着名尘的眼睛,她试图要从中看出一丝虚伪只要有一丁点的不真诚,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但一切似乎令她失望了,名尘八风不动,整个人依然是那种正气凛然的表情,是的,他没有欺骗任何人,他愿意死在薛琳儿的手上。 或许,这是一种叫作依恋,又或者是一种叫作爱的东西。 薛琳儿心中情绪未定,泪水夺然而出,道:“可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以后怎么去见吴恨,我……” “你不需要见我!” 远远的,一阵苍凉如斯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次次在路上想象重逢时候的景象,一次次被自己的幼稚惹到发笑,一次次在想那一碗情人泪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然而,却总算是没有想到,这次的相遇,竟然是在这里!在这里一个阴暗的地底!! “吴恨!是你么!” 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有些陌生的身体,忽而从远处紫气环绕的树林中坠落下来,他排开紫气,站了出来,只是目光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温柔,而他的脸上在看到地上崔炫的尸体的时候,更是多出了失望。 吴恨身上披着一件黑袍,黑发淡淡卷曲,看着薛琳儿,却终于是一叹声,而后道:“你好狠的心啊!” 薛琳儿整个人怔住了,他没料到的相遇会是在这里,自己的爱人将自己的一切统统知晓,更有自己埋藏了好久好久的秘密!! 薛琳儿的脸色变得阴沉了,她缓缓道:“吴恨,你不是我的幻觉么?” 吴恨看着薛琳儿,道:“不是,但从此之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师兄!” 薛琳儿听到这么绝情的话语,口中的声音变得有些苍凉悲壮,而后道:“我这一生便有半生是被你所误,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对我么?” 吴恨摇摇头,道:“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薛琳儿一听到你走吧三个字,心中的绝望比自己此刻死了还要难受,她看着吴恨,苦笑一阵阵在唇边泛滥起来,难道我这一生,终于还是输在了情字之上么? 吴恨冷冷地看着薛琳儿,道:“今生与你相遇,本就是我犯下的错误,那时候在狐狸洞里面见到你,我本应该想到你就是狐狸精的!”薛琳儿却是淡淡道:“只可惜你现在后悔了吧,当初的相遇,你的确应该知道,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搓爱上一个狐狸精,而如今在那南极剑门,我也不需要日日在那掌门师傅茶里面下狐尾信子!” “什么?”你在掌门的茶里面下了狐尾信子!! 薛琳儿无情地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那南极剑门之中其实早就有掌门发现了我的身份,但他为人向来大度,见我情真意切,便真当我对他放了心!” 吴恨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激愤,道:“师傅那般对你,就如同亲生父亲一样,你却如此,当真是为了什么?” 薛琳儿的话语忽然变得怆然,道:“为什么?因为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只狐狸,然后我所有的师兄弟所有的师姐妹们都会离开我,因为道家弟子除妖乃是份内之事,我恐惧这一切,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包括你!而你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我自然要封住师傅的嘴巴!” 薛琳儿此话终于被自己的哽咽给断了,接着又道:“师哥,你可曾知道,我这一生有多少次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我看见自己是一只狐狸,站在你们这些人类当中,然后所有的人都用那种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更有甚者甚至于想要早日杀了我以图痛快,我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可最终我还是在你的面前停了下来,因为我舍不得,终于舍不得离开你,你就是我今生的坟墓,我就算是死了,也只能葬在你的怀里面!” 薛琳儿说到这里,更是泪水泼洒出来,毫无顾忌,这一刻,就连站在一边的名尘也忍不住低下了头,许多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中,无法释怀,这时候吴恨也更是无话可说,倒是他怀中的袍子一动,从中跑出一个长着大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的咕噜,他摸摸脑袋,又看看薛琳儿,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琳儿心中暗暗一叹,道:“这畜生,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痛!” 吴恨不再言语,缓缓走到了崔炫的尸体旁边,接着手中一股风夺然而出,竟然直接在地上打出了一个洞,而后他走到崔炫身边,将崔炫整个人放在了洞穴之中视作坟墓。 吴恨做完这一切,目光抬起,看着薛琳儿道:“薛琳儿,我们此生到此为止吧!” 薛琳儿不说话,只是笑,笑了一会儿后,道:“那好,今生便再也不见,你我总算是还有点记忆!都留给你吧!”薛琳儿说完这话,整个身子一震,迎风而起,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但在这时候,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喊道:“师姐,我跟你走!” 谁都不知道这个男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后世之人只怕也只知道,这个男子叫作名尘,以一柄八服神剑伺候于一个狐仙的身边。 吴恨没有回头去看二人的背影,他缓缓走到了石墙之前,看着石壁,道:“原来这妖脉的出口就在这里!”吴恨嘴角轻轻一笑,道:“我行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尽头! 晃晃悠悠的,一根黑杖从吴恨的背后升起来。 遥远而漫长的记忆,在这里总算是个终结吧! 轰隆隆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那佛门和道门竟然硬生生被吴恨给打开了。 第九章 同归 一张张白幡竖立在南极剑门的顶峰,任谁也无法想到,那太真上人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徒弟北荒吴恨,此时峰顶又如当时吴恨离开的时候一样,风萧瑟,雨淋淋。只是一个是送别,一个事 回来,只是生死之别,何尝不也是一次送别呢? 弥留之际,才见到自己已经失踪了几年有余的徒弟,太真上人心中不知道是忧愁还是喜悦。 吴恨捧着师傅苍老的手,道:“师傅,我回来了!” 太真上人整个人躺在床榻之上,他的的嘴唇轻微蠕动了几下,道:“好,咳,咳,你回来了就好!” 此时的峰顶,又听见了古猿的哭声,在太真上人的幼年时候,师傅离开的那一天,似乎也听到了这种古猿的悲鸣声了吧!而今,却已经轮回到自己身上了,一天又一天,成仙之道没有摸索出来,人 生已经到了结尾,看起来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 你曾经的努力,你曾经暗暗的较劲,只盼这天再也遮不住你的眼,只盼这众生都能明白你的心意,弥留的脑海中,偶尔想想自己这一生的降妖除魔,今日却也要陪着生命的离去去见那些妖魔了,殊 途同归,结局都是眼泪。 吴恨看着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劲力的师傅,难掩住脸上的悲伤,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不觉道:“师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您的法力如此,却还是参不透仙道么?” 太真上人的眼波中流出淡淡的失望,道:“那封仙阁中的仙缘池,本是我飞升之地,然而我在其中呆了许久,就要出脱的时候,却发现似乎世间并无仙境一回事情,我脑海中更如同云游八方,但却 找不到仙之所在!唯一所在的那座天空之城,却好像只是废墟一般!”吴恨一听这话,却终究是说不出话来,此时在这周遭,能够回来的弟子都回来了,只是却还有许多失了踪影。 那些曾经熟悉的,温暖的身影,也像是人生长途之旁的建筑,一个个化为了废墟。 就算是平时十分跳脱的李甜儿此时也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边抹眼泪,纵使平日里对太真上人多有埋怨,此刻却也伤透了心。有些人的好,我们只在他远远离开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得到。太真上人眼光 幽幽一转,道:“恨儿啊,我四个弟子中,而今只剩下你和甜儿了,日后你做了掌门,怕是要多累一些了!” 吴恨点点头,终是不忍,那太真上人继续道:“北极剑门突然遭受大难,整座仙家宝山崩塌,而今一个名门大派分崩离析……我南极剑门竟然是无意间成为了修仙界的翘楚,这实在是我所想不到的 ,真是人生无常,想我平日里也算是大度之人,其实暗地里也常常想要跟那北极剑门一较高低,没想到如今我和那轩辕老头还没打个照面,一切就樯橹灰飞烟灭了,而今他们北极剑门的弟子流落各地, 不知所终,只是越因为如此,这以后的争端就会越来越多,你定要沉稳有度,才能处理好各门各派之间的事情啊!” 吴恨道:“我必然会记住这些话的,而且我门中现在也出了一个奇才,听说就是当日您执意要留下的那个陈一凡……” 李甜儿听到这里,不觉眼睛一红,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吴恨续道:“陈一凡的法力不在我之下,我想他日后定可以帮我大忙!” 太真上人点点头,道:“我那时候多是可怜他,却不想他今日竟然有这成就,哎,据说他连海上的那个杀贼的红马将军都是好友,而今他这个人早已经是名扬四海了……”太真上人说到这里,微微 一笑,道:“好,好,好!” 自此一句,英雄末路!一时之间,南极剑门悲歌四起。久久难以平息。哀号声声声不息,那鹤鸣凄苦之声声声不绝于耳,一时间那雨幕,那风更显得凄凉万分了。 此时的太极台上更是密布了许多弟子,陈一凡站在云台荒下太极台下的众弟子之中维持着秩序,却不知道那太真上人究竟怎么样了,一时间频频仰头,顾盼无期,看着那剑崖之上的万千神剑,此时腰间的赤霄剑却又是抖了几抖,他心中暗暗称奇,当日怒斩河潮西田的时候,这把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奇怪的赤霄剑竟然忽而神力大发,却是从未料到的。一想到当日取剑的盛况,他不觉对那名尘兄弟有了些思念,却不知道如今的他随着那只狐狸行走世间,还有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 陈一凡兀自思索着,却是忽而有人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陈一凡面色一变,回头一看——这,这不是当年那个跟着自己的少年段心寒么?多少年了?他的模样都变了!这一刻陈一凡顿时哑住了,这一次次的遇见,都让他深感意外。段心寒幽幽看着陈一凡,微微一笑,道:“那年我做了和尚离开了你,之后我想再找到你,便直接来了南极剑门,呵呵,没想到今日才遇到你,兄弟,你不是说要教我无上真法的么?可别说话不算数啊!要知道,我可是等了很多年了啊!” 陈一凡想要回答,可是只是脖子一热,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一会儿,只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云台仙荒此时都沉溺于一片哀伤之色中,却不想忽有人大笑,那吴恨不觉面目一凛,道:“这 陈一凡师弟,实在是太不看场合了!” 李甜儿更是一怒之下,直接冲出大门,找到了陈一凡,陈一凡望一眼李甜儿,道:“师姐,你又要干嘛?” 李甜儿操起一巴掌……却终于停在半路了,而后说道:“哼,要不是看你在药女的山谷中将我治好,看我不打掉你的嘴巴,让你笑不出来!” …… 天云一端,那个和尚和那个婆婆,自然还有一个算命老人,三人站在一起,同时大笑道:“现在只差妖王,我们可就凑齐五个人了啊!”和尚乐道:“嗯,都是人才,都是人才!”众人一笑,不知 道和尚究竟说的是谁。 和尚笑着一转身就要离开,那老婆婆和算命老人赶紧跟上,和尚道:“哎,我说老道士,老婆娘,你们说你们儿子以后在这南极剑门之上能混到什么样子?” 那老婆婆脸一红,道:“你说什么呢?” 和尚笑道:“那段心寒不是你的孩子么?” 老婆婆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都是道士做的好事!” 老道士一听,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时候,三人已经行云有了百里,却是忽而看见身下的树林中有一个举止十分怪异的年轻人,但见他站在森林之中的一棵苍老古树之上,口中一声吼叫,顿时林 中飞鸟尽皆惊动而起,那年轻人又是怒喝一声,手中的血气喷射而出,顿时将那万千鸟类收归手中。 道士一见这男孩,不觉面色一变,道:“和尚,你莫说那个段心寒厉害,这个小子倒是更厉害呢!” 老婆婆一听这话,却是白了老道士一眼,道:“都这么久了,你还在吃醋么?” 道士冷喝一声,道:“我道士本是出家人,之所以愿意跟你在一起,那我可是放弃了一切的,却没想到,你竟然在外面还有个儿子!” 老婆婆冷笑道:“你要好好想想,当初爱上你之前,又有谁是我愿意终生相许的,而今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看他满脸的气势,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老婆婆话音刚落,只看见那个年轻人手中血气大涨,猛然一声爆吼,竟然在这一刹那,从那森林中飞出一只血红色的神龙,气势颇为雄壮,年轻人骑在神龙之上,手中更是抓着一把木剑,高喝一声 ,顿时一剑击出,那苍凉的森林立刻倒塌了一半。 道士面色很是惊讶,道:“怎地,你竟然将南极剑门的道法也教给了他?” 老婆婆笑了笑,道:“不错,你看他如今怎么样啊?” 道士面色更加难看了,道:“你,你这臭女人,怎么对我们的孩子没有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啊?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是你亲生的么?” 老婆婆冷哼一声,道:“可是,至少我和你的孩子从小是在一户好人家长大的,而我这个孩子,却是在野山林中长大的,我对哪个好一点,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道士一下子扼住了。 老和尚笑了笑,道:“算了算了,别吵了,走,我们快点飞一程,我的徒弟还准备了鲜嫩烤虾等着我们呢?” 老婆婆笑了笑,道:“得了吧,每次一吃你的徒弟就念经,还要不要老生好好吃下去啊!” 老和尚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再度大笑起来。 万千仙踪,尽化为一股炊烟,那妖魔岛上的妖王看着岛上嬉闹的两个人,不觉暗暗一叹,道:“原来,人真的还是会原谅许多事情啊!”说着他抬头看着苍天,悠悠然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想到这里,他的整个人决然而起,身子一震,外面的狼皮袍子被震开,而一身道袍却显现出来,这是一件蓝色的袍子,袍子后面印有一个巨大的太极。 他笑了笑,摩天而起。心中只道那个不知道已经老成什么样子的婆婆,兴许还能原谅他!!还有那个叫炎父的臭道士,不会再跟自己抢爱人了!! 哈哈哈哈!! 第十章 绝唱 吴恨幽幽看着身后走来的身影,道:“却没想到那北极剑门竟然山崩地裂,一朝门派就这样丧去了!” 陈一凡悄然走到面前,笑道:“这就是人间所说的世事无常!” 吴恨点点头,看着前方,接着道:“此次甜儿告诉我,她说从今以后会好好呆在南极剑门,再也不出去了!你不会觉得失落吧!” 陈一凡摇摇头,道:“李甜儿是个好女孩,只希望她以后什么都好,她不出去也便罢了!我和她因为双头虫竟然一直联系在一起,这也算是几分缘分吧!” 吴恨笑道:“缘分有时也会尽的!只看造化弄不弄人!” 陈一凡不语,怀中的那只小香鼠窜了出来,摇了摇脑袋,旋即又钻了回去。 陈一凡接着道:“哎。吴恨师兄,你现在已经打开了妖脉日后祸福就多了,你可要怎么处理?” 吴恨笑了笑,道:“我只有光大南极剑门这一条法子了,我也是被逼的!” 陈一凡笑了笑,道:“而今我看你手中有一根黑杖,似乎法力无边,可以给我用用么?” 吴恨歪头道:“为什么要给你?” 陈一凡淡淡一笑,道:“因为我曾在通关台上看到了这根黑杖的无上法术……” 吴恨看看手中这根黑杖,叹口气,道:“总有一天,我会毁掉这根黑杖的!” 烟云缭绕着整座封顶,南极剑门中的报喜的鹤群和鹿群在空中飞奔着。 “你参透了么?什么是仙道!”陈一凡站在吴恨的身边,这是两人第一次并肩而立,两个同样是从南极剑门走出去的人,所经历的事情各有不同,只是今日站在一起,却也无话可说。 吴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以为尘缘池可以洗净我身上一切的尘缘,而后我便可以到那仙缘池中羽化登仙,却不知道,这尘缘池中的洗髓这一道,我却总是过不了!” 陈一凡看着吴恨的表情,叹道:“你有那么一个女子爱着你,你的心又怎么会轻易地变得那么冷漠呢?” 吴恨叹道:“只是这个女子却害死了我的师傅,师傅在那仙缘池中就因为那根狐尾信子扰得心神大乱,也因此便丧生了!可怜那只老鹤也是情深意重,竟然吞掉了棋子自杀了!” 此时的云台仙荒,依然是风云震荡,湿气突变弥漫开来,上一次的大战本没有威胁到仙荒台,至此,在那台上,也还有不少的仙鹿和仙鹤,只是毕竟丧去了不少,剩下的鹿鹤已经不如往日一般闲散了,似乎他们心中也开始有了心事。 当年南极剑门中的两个弟子现在已经傲然于修仙界,却只是这二人中竟没有一人愿意当那南极剑门的掌门。 陈一凡看着吴恨,道:“这一切的因果都不是你和我能掌握的,……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你若修行千载还成不了仙,你还会愿意呆在这里么?” 吴恨摇摇头,道:“现在的南极剑门遭受很大的威胁,我呆在这里,一方面是寻仙道,另一方面却是要守护这个仙山,毕竟他是我长大的地方。等之后四方太平,这南极剑门也有了新掌门之后,我也不便再呆这里,到时候我便游走四方……” 陈一凡笑了笑,道:“游走四方算是你这一生的理想么?我倒是觉得,我一直是在游走四方,可是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孤独?” 吴恨点头道:“孤独?孤独罢了,今生我所要的,所想的,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太多好挂念的东西,孤独行走世间,每天看不一样的风景……也便足够了,你要知道,我现在对这个世界全然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野心,那个当初我们修仙的时候号称为开天辟地的众神竟然都可以被灭掉,那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陈一凡笑了笑,道:“你还耿耿于怀么?当初你用那‘封神简’指挥那些希冀成仙的修道者的时候,我倒是觉得你很厉害!” 吴恨扭过脸看看陈一凡,道:“说道封神简,我倒是十分感谢那个药女朱青,若不是她来送简,我们日后,呵呵!”吴恨止了话头,看着天云一幕,而后笑道:“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你可知现在的那个封神简去了哪里?” 陈一凡摇摇头,吴恨轻道:“我将那封神简浮于九天之上,以神雷击碎,现在已经有十来块碎片,倒也算是价值上乘的玉石,行走四海之时,看到有家贫无以为继者,我便将这封神简的碎片赐给他们,也算是好事一桩!” 吴恨说到这里,伸出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子,道:“现在的我,也算是身无分文了!” 陈一凡一听这话,也是好笑道:“师哥,你可知当年我曾对一个故人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修仙么,因为仙人不用为银两操心!其实当时我说这话的时候也便是戏谑罢了!” …… 一时云起云涌,仙荒台上,吴恨驾着祥云,一身青衣道家打扮,飘然而去。陈一凡自在身后拜别,悠然间又是走到了那封仙阁之前,看着阁上封仙二字,心中不觉一声叹息。许久忽而听得身后一阵吵闹声,陈一凡转脸看去,却是那神猴和大娃,两个人争争吵吵走到了陈一凡身边,陈一凡笑了笑,道:“你们二人可曾得到那陆敛容的消息?” 大娃推开神猴,道:“我来说!”神猴却是颇为不甘,鼻子一耸,道:“那陆敛容据说心机甚重,而今已经成为……”大娃见被抢了先机,颇有不甘,此时只是大声一吼,断了神猴的言语,自己道:“皇后了,而今做了皇后了。可是据说也不是什么好皇后,现在民间都有人骂她呢!” “对对对,我记得是怎么骂的,‘天啊天,你不长眼,便把妖狐占了金銮殿,而今人间不清平,看你嚣张几百年?’” 陈一凡微微敛容一笑,哦,原来如此,却没想到她倒是真的厉害,竟然成为了皇后! 其时心中不禁也有些释怀,毕竟两人不是同路之人。 城邦战,王的拯救者 地心之海犹如一颗琥珀,而战火则为这个琥珀点缀着耀眼的光泽。 轰隆隆的战争穹响震动了整个巨大的海湾,海湾一边的王城外密集地散落着盾牌,残剑,车轮,死马,以及那无数的尸体,尸体没有僵硬也没有发臭因为他们刚刚死去,而这场战争也才刚刚打到正酣之时。 与战场上的轰鸣声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被一层层的城墙包裹着的冷寂的宫城,此时哑然一片,苍寂无声。 彼得王,希罗魔国皇帝,此刻正愁容满面的往自己的喉咙中不停地灌着葡萄酒,早已经失去了王室子弟的威仪,其形其状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只有他通身华贵的袍子和头上那闪耀着金光的皇冠才证明了他的身份,他是这个帝国的王,他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无 上权利,但他无法掌握的却是臣子的造反。 “啪啪啪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宫殿外传了进来,彼得王斜斜倚在王椅上,看着面前这个人,冷然说道:“战况如何?” 那匆匆赶进来的侍卫面露忧色,说道:“十之七八的将领已经尽数死去!” 彼得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颜色,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却是忽而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球,喃喃道:“若是四大魔卫在此的话,哪怕是千军万马,我们也大可以不必在意!只是现在!”、 侍卫慨然说:“多米王之所以将那些魔卫尽数骗到卑斯山上去捕捉魔兽,为的就是引开所有的魔法师,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偷袭我皇城。 彼得王继续说道:“既如此,他只要夺得了我手中的契约魔球,便可以让那些魔法师臣服于他们!纵然那些魔法师来营救我,怕是也早就来不及了!” 侍卫点点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便只能各安天命了!” 彼得王一听这话,却是凄然道:“你说的天命,却为何成为了我的天命,我希罗魔国千秋万载,难道今日就会彻底丧失在我的手上么?” 侍卫俯身躺在地上,不发一言,他低垂着头,知道此刻的彼得王心中已然精力交粹,而现在在他这个侍卫看来,保护彼得便是人生的目的所在,而对于彼得王来说,便是一生的丧失了。 想到这里,侍卫的脸色变了。 侍卫长渍马丁正是器宇轩昂的二十岁年纪,因为年幼就有空手斗魔兽的奇特经历,纵然其对魔法尚没有掌控之力,但这种英勇而威胁力不足的人用来做皇宫中的侍卫长却是再好不过了。此时他的双眉紧锁,面对着一生的抉择,饶是如此,全身上下吃的镇定气息却让他的面庞中透着一丝丝的雅气。 就在他和彼得王相顾无言的时候,却是宫殿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阵激烈的声音传了过来: “根据最新的战报,前线之上我军临阵不乱,此刻正在与那卑斯山上遗落的一支狼头军进行大战之中,虽然目前我军勉强能够抵挡,然后拿狼群的后续支援已经陆续到达,瞭望塔上的士兵已经传来告急的信号,臣估计……” 这个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彼得王只是猛然站起来一声怒喝,道:“别说了!!” 那侍卫被这一吓,顿时愣在那里,不发一言。彼得王真的怒了,只是眉眼间的英挺多了几丝绝望的气氛,他和历代的大帝一样,金发碧眼,狭长的脸颊,少年便有英气十足,细眉弯目之间含有贵公子的柔情,他一头柔软的金色头发被束在脑后,此刻却是少了梳理,变得有点发灰了,脸色苍白,不知道是收到了惊吓还是对希罗国的未来失去了信心,他暗哑的脸色完全像是多年不见阳光似的,一双年轻的眼晴因为担忧希罗国的未来,此刻眼眶周围都是皱纹。 此时只要有一个明眼人,必然就能看的出,彼得王的思索之中决然有着很大的心事。往日里如果有人在大路上遇到这么一个人,看他年轻英俊的面容,绝对不会相信他是西方魔国大陆的统治者。那个突然而至全身带血的侍卫沉声报告还没有完毕,就被彼得大帝狠厉的声音打断了,“不用你讲了,马丁,传我口令,急速发出信号,请求圣邦圣域弟子助我迎击狼族。” “圣明的陛下,狼族守军足足有着五千名狼人大将,而臣估计就算是发出信号让那圣域弟子相助,其路程虽然不算遥远,但等到他们来相助的时候,我军必然已经溃败,而且据说圣域这次也插手了卑斯山魔兽之事,其得力干将也都前去了卑斯山上,如今圣域中能不能出现做主的人,都还是个问题!就算是圣域弟子来相助,起码他们得有数万名装备着神铠的圣甲战士,我想现在的圣域之中决然是没有这么多兵士的!不过若是殿下肯冒险一下,说不准我们的五千剑士可能发挥奇特的作用!” 马丁说完这话之后,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紧紧盯着彼得王,彼得王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变,喝道:“不行,这件事情就当你没有提起过,决然不行,我不能为了保卫国家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说不准最后便会引火上身!” 马丁一听这话,却只是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当做臣下没有说过此话,不过现在这个危机时刻,我想除了让我们的三千精兵全部魔化,我想就没有别的办法对抗那些来犯的强敌了!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以及战斗力,要在城外的平原上迎击将近十倍于己的狼族铁骑,下场是极为凄惨的。” 马丁这凄惨二字咬字极为清楚,一时间竟让彼得大帝整个人愣在了皇座上。 一边是以魔球神力制造出神智凶险的但战斗力惊人的魔兵,另一边却面对着魔兵甚至丧失之后无法估计的后果。 此时的彼得王无异于面临着一个重要的生死攸关的抉择。 这一刻,彼得王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场景。 他隐隐听到了战场上那些兵士丧生时候的哀号,一波波的侍卫尽数将战报传来,只是虽然人的表情不一样,所传来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我们抵抗不了了。 也就在这一刻,彼得王终于发现,自己的兵士并非传说中的雄兵。而自己也并非大臣口中韬略一流的千古帝王,在今天,甚至于可能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低垂的透露,忧郁的眼神,此时的英俊帝王在这一刻全然如同化为了一座塑像。 马丁耳听得战报越来越像是丧报,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彼得王再次拜服道:“我伟大的王,今日之事,纯属不得已,您若不采取非常行动,这往后的后果决然是那魔兽占领皇都,比起那些兵士化为魔兵,又有什么两样呢?我伟大的王,请下命令吧!” 这时候的马丁声音之中尽是慷慨激昂的气势,说着说着就似乎热泪将要奔涌一般。 彼得王沉吟着,终于,他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青筋一点点展现出来,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把魔球交给你,你带到城邦城垛之上,将那魔球对着众位士兵,而后我在皇宫中念动化魔咒语,一切就这样吧!” 马丁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彼得王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旋即赫然拜倒在地,道:“我尊贵的王,您终于选择了这条道路!我们希罗国必然有救了!”马丁说到这里,一路碎步奔到彼得王面前,彼得王叹口气,便将袖子之中的一刻散发着淡紫色光泽的水晶球取出来,道:“这便是化魔球,魔国无数人垂涎的圣物,非到此刻危机,我是决然不会动用的,既然这样,那你便拿去吧!” 马丁拜谢,正要将那魔球取走的时候,却是宫殿外传来另一声大吼,寻常宫殿中谁敢大声吼叫?但是此刻听到这个吼声之后,皇帝不怒反喜! 那声音是这样的:“禀告我王,我军城外大捷!” 彼得王一听这话,险些激动地从那位子上摔下来,连忙是扶着扶手道:“你说什么?”那侍卫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军城外大捷!” “可是真事?” “臣自然不敢说谎!” 彼得王一听这话,手中的魔球便下意识地收回到了袖子之中,冲着那报信的侍卫道:“快,快去,看到新的战况速速来报!” 那侍卫领了命,迅速闪开了。 侍卫长马丁一见这场景,面上却是露出了些许奇异的神色,手中不觉朝着自己腰间的佩刀之上按去,而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双眼更是直勾勾盯着满面喜悦的彼得王。 只是当他的手按到刀柄上的时候,却终于还是松开手去,也在这一刻,另一个侍卫冲了进来,战报道: “禀告我伟大的王,王恩之下,我军战力大涨,而自敌军西南角,更有剑邦长老吉德率大军驰援我军,一举攻破敌军的后防线,至此算是解了我军的大困境啊!” 彼得王像是在黎明时看到了一线曙光,激动道:“忠臣啊,忠臣啊!” 外臣至,乱军战城下 彼得王的脸上大是喜悦之情,王国崩于一线的时候,平日里并不看得起的剑邦剑客竟然会为国而战,这一刻还取得了胜利,挽狂澜于一刻,这时候的彼得王说出那样饱含深情的“忠臣”二字,全然便是发自肺腑。他说完这话便要前往宫城之上观战。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侍卫长马丁脸色却并不好看,见到彼得王的神情便知道,朝中将要出现一个新的举足轻重的大臣了!一想到这里,侍卫长马丁似乎觉得自己的肾脏都开始隐隐疼痛起来,这一刻久经朝堂的他脑海中却只是一个闪念过去,不觉上前拦住彼得王的身体,继而进言道:“我伟大的王,此事需要谨慎!” 彼得王看了侍卫长马丁一眼,道:“此时我们有什么怀疑的?他的确是挽救了我的王国,至少这时候他经过一场大战,必然可以拖住敌军,到时候……”彼得王边说话,脸上的喜色欣然而其起,一时间又是两只腿开始朝前迈着,谁知刚刚走下皇座,却不料侍卫长马丁猛然全身伏倒在地,道:“我的王,今日乃是危急时刻,请多听我一眼,而后再去观战也不迟!” 彼得王平日里也把这个侍卫长马丁视作自己的心腹,此时见到他面容上多有沉重之色,边还是止住了脚步,道:“你有什么话,快请速速讲来!” 侍卫长马丁得了这个机会,迅速道:“那日我王命令十二长老共同奔赴贝斯山处理魔兽之乱,而今却为何只有那吉德长老一个人来到此处?” 彼得王猛听得这话,倒是眼神猛然凝住,作为一个国君,这一点的敏锐感觉他还是有的! 莫非这个吉德名义上是为了救主,而实际上却是别有所图? 彼得王想到这里,面上只是一沉,若果真是如此,难道今天便真的成为了亡国灭族之日? 侍卫长马丁见到彼得王脸上的这种神色,不禁心中暗喜,乃要继续上前进言的时候,却只听得身后又是一阵战报之声,道:“我王,吉德长老已经将敌军狼军杀去了十之**,马上便是大胜在即啊!” 彼得王的脸在此时却再不如当初那么高兴! 侍卫长马丁转脸对着那侍卫道:“既然此时那吉德已经大胜在即,你快速速将近卫军召回,分侍我王两侧!”那侍卫虽然觉得疑惑,但一看彼得王沉吟地点了点头,不觉将要转身而去,却在此时,另一个战报传来,这声音传来之后,彼得王的面色在这一刻不禁大喜大悲起来。 战报说:“吉德长老魔兽山脉巧遇海伦公主,为了保卫公主的安全,便亲身将其送回!此刻公主正在那吉德长老的阵营之中!” 彼得王一听这话,方才的忧虑便在这一刻忽而打消,心道:“若是这样,那吉德长老率军打回这里便是有理由的了!而并非什么阴谋!”彼得王那颗忐忑的心在这一时间不禁多了几分安稳,还没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侍卫长马丁却道:“真的是海伦公主么,她离开希罗的时候却只有八岁?”这声音沉沉的,在这一刻却像是一记闷垂直直打在马丁的胸口。 只是这时候,彼得王几次刚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刻之中两次被侍卫长马丁浇灭过去,他转脸看着不动声色的马丁,心中忽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这一生中,作为他左右手的马丁,从来都是让他感觉十分舒服,但这一刻,他却对这个往日得力的助手,有了些许厌恶。 想到这里,彼得王猛然站起,道:“死便是死了,阴谋便是阴谋,他吉德若真是对我不利,那我又能如何,现在我即刻便去督战!”话说到这里,彼得王再不顾阻拦,大踏步而出。 马丁看着王的背影,脸上神色讪讪地,忽而对这彼得王身后的那位传话侍卫大卫喊道:“大卫,好好看好王!” 大卫冲着马丁点点头,迅速转身跟在了王的身后。 彼得王一路急行而去,不久便到了城头之上,放眼看去,此刻战场之上敌军兵甲皆是损毁之状,再无刚刚杀入的时候那股嚣张的锐利之气了! 而那些在军士之中所向披靡持着长剑游走砍杀的便是吉德的兵士,但是那些兵士之中倒是有些奇怪的景象。细细纠察看来,便有了些了解。 第一奇怪景象便是,吉德的兵士战斗力极为猛烈,而且其军型如同有序一样,进退自如,各自为阵。这为第一个感到奇怪的事情。 第二便是,在万千军士之中,吉德那一方竟然搭了一个木制高台,高台之上站着三个人,一个男孩抬眼望着战场,而一个外邦的红衣女子则手持着一面旗帜似乎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两人之中站着的则是披着紫纱的妙龄女子,彼得王细细看去,那女子的身形和自己的母亲十分相似!彼得一叹,道:“难道这真的是跟自己的母亲为孪生姐妹的海伦公主么?只是她身形如此曼妙,哪里像是一个将满百岁之人? 彼得王心中所有的疑惑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终结了,狼族的军旗,黑铁狼头旗帜在这一刻被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手持着一柄巨剑,轰然劈斩下来,剑光过处,铁旗倒毙。 那男子便是吉德,腮下花白胡子,面色金白,两只褐色眼睛灼灼发光,背对着身后疮痍的战场,倒毙的战士,满地的鲜血,而后躬身拜倒,朝着站在城楼上观望的彼得王道:“我尊贵的王,今日我将已经失踪多年的公主带回来了!”其声音倒是苍凉无比。 下一刻,兵士簇拥着穿着紫纱的女子以及其余两人涌到了城楼下。 彼得王俯视着广场上的人群,朝着那紫衣女子看了几眼,道:“你真的是海伦么?” 海伦仰头,不言语,不一会儿,解下了面上的面纱,就在这一刻,她美丽的容颜如同清辉月光一般洒向了人间。 就连站在她一边的王凤儿都有些看得痴了。 二娃在一边冲着王凤儿道:“哇,原来迷女姐姐如此好看?” 只是这时候彼得王的眼神,却忽然凝住了。他想: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铩魔 存稿,开新书…… 《铩魔》铩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