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刃》 第一章 哑巴不是哑巴,铁匠还是铁匠 看着被扎了两个麻花辫子,却因为头发不够长而扎楞着,显得颇为怪异的雅兰,我实在没办法把她和那天突然出现的女骑士联系在一起。說閱讀盡在然而,不可否认的,她们确实是同一个人。我问迪欧,雅兰是一直都这样吗?迪欧回给我一个苦笑,说,雅兰只有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才是这么亲切无害的,至于其他,只要想想她第一次出现在铁匠铺时的样子就该明白了。 我确实对雅兰的出现印象深刻,深刻到觉得毛骨悚然的程度。 我能够清晰的描画出那天的情况,不仅仅因为现在才刚刚过了八天。即使再过上一万年(如果我有那么长的寿命的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也仍然会清楚的记得那天熔炉里赤红到满溢出来的光,弥漫着整个小小铁匠铺子里的炽热的空气,发出“呼隆呼隆”的哮喘病人艰难的喘息声的风箱,和规律却单调乏味得能够催眠的“叮,叮”的不紧不慢的打铁声。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昏昏欲睡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迪欧一样精力充沛到可以白天黑夜不停的打铁的。我只是一个渺小的普通的人类而已,与怪物们的构造是不同的,所以在月亮悬挂在中天,炫耀的绿着的时候,渴望舒适的枕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记忆居然这么清晰,我只能认为是那个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我的想象力把每一天的情形自动的套了进来,然后留了一个完整的回忆给我,算做给我的奖励? 打破了铁匠铺的昏沉的是个突然闯入的骑士。尽管我当时正坐在风箱后面,对着门口,却因为眼皮的沉重而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也许本来我会就此彻底睡着的,而后来能够发现雅兰,实在是因为她打招呼的方式过于激烈了,让我失去了全部的困意,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印象中最强烈的是伴随着霜雪般晶白的闪光飓风,铁匠铺“哗啦”一下子垮了,被拦腰截断的铁匠铺的屋顶所在的半边“呼”的飞了出去,在不远处“卡啦”落地,碎得十分彻底。穿着暗色铠甲的女骑士右手拄着巨剑,气定神闲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我身后的迪欧。 我打了个激灵,惊愕让我瞬间清醒,大张着嘴巴望着女骑士的样子一定非常愚蠢。“你……”除了这个字我再也说不出来别的。随后我感到刺骨的冰冷,不禁想缩回拉着风箱的手抱住自己。这才发现我的手差点没法从风箱的柄上拿下来,比冬天的冰还要寒冷的霜雪覆盖了整个铁匠铺,我的手也几乎和风箱柄冻结在一起。环视四周,满眼都是冰封般的霜雪,从敞开的棚顶透下的绿色皎洁的月光给这层白涂上了诡谲的淡青色。即使是熔炉也没能幸免,完全被冻得结实彻底。“卡嘣卡嘣”的铁因为遽然降温而断裂的声音不绝如缕。 “我给了你离开的能力,但不是让你这么混下去的!你到底还想荒废到什么时候!”女骑士的声音并没有像她的力量一样冰冷,虽然之前我曾怀疑也许她自己就是一座冰山,或者更厉害的冰霜制造机。她的声音是闪着金属色泽的果决干练,而她的话也显然不是在征求意见,看来是个下命令成了习惯的人。 “我厌倦了。”低沉喑哑的男声从我的背后发出来,惊得我跌坐在地上。这个冲击绝对不比女骑士的出现小。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看着铁匠铺里现在除了我和女骑士之外的唯一一个人,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耳朵,却没能进入我的意识。天哪,迪欧居然会说话!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 随后我的脑袋就只能成了机械的拨浪鼓,跟着两个人的声音晃来晃去的,看着迪欧与女骑士的谈话。当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无意中忽略了我,还是压根意识不到我的存在。我不敢认为是他们出于对我的信任,如此强力的人,与他们相比我就是最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不值得他们俯视一眼。 女骑士似乎愣了一下,皱起了与头发同色的深蓝的眉头,暗紫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波澜:“你不会天真到认为那家伙会放过你吧?你应该很清楚,在我都找到了这里的时候,他也不会远了。何况,这个村子很符合他的要求,就算不是为了你,他也一定会来的。” 迪欧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话:“所以,想请你留下来一段时间,直到危机过去。” 女骑士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应该是在表示她的轻蔑,我猜。 “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但是有你在会不同。”迪欧的声音里充满恳切。我想一定是将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即使能够躲过一次,但你没法一直这么守护下去。真的想要救助这些人,你就该跟我走。”女骑士单手提剑,剑尖直指着迪欧。 “我累了。不想再参与进来。”迪欧仍坚持着他自己的说法。 女骑士叹了口气,放下剑:“宫廷里还有很多事,我不能久待。十天,十天之后我必须走!” “好。”迪欧点头。 我想,在我为迪欧会说话而震惊的这段时间一定错过了一些他们的对话,不然怎么会听得我一头雾水呢?天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天知道迪欧这家伙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女骑士!她是谁?迪欧又是谁?朝夕相处的人现在都变得陌生了。但我不敢问,显然他们也没有让我知道的打算。 只是在晚上迪欧让出了他的床铺给女骑士,自己和我一起挤在我的床上的时,我似乎听到一声低沉的“抱歉”。然后在第二天,我才被告知女骑士叫做“雅兰”,至于她姓什么,可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了。 这几天我就像是被致人睡眠的魔物下了诅咒,从早到晚都昏昏沉沉的,眼皮不停的打架,视线里常常因为嗜睡而一片模糊。这不能怪我,哪个男人能在与一个成熟的女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时候还无动于衷?何况那个女人还当着你的面若无其事的换衣服——即使只看到后背也够叫人血脉贲张的了。 反观迪欧,一向睡得最不安稳的他反而少有的睡得酣香踏实,天晓得他还是不是男人!或者是见惯了?这想法连我自己都不能忍受,还是应该尽快从脑海中驱逐。 “嘿,寇达,那个女人是谁?”痞子荷扪腆着脸凑到我身边,对着雅兰示意。他是村子里最无赖的男人,连狗都绕着他走。 我瞥了荷扪一眼,他贼兮兮乱转的灰眼睛几乎粘在了雅兰的身上,不受控制的上下游走,恨不得把雅兰的衣服撕了的样子,我觉得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迪欧的姐姐。”我没好气的回答,有一下没一下的拉着风箱,一点干劲也没有。这是迪欧和雅兰让我告诉别人的标准答案。 “我才不信!迪欧那傻子能有这么棒的姐……” 我的拳头打断了荷扪后面的话,也打断了他的两颗牙齿。 怒火冲得我的脑袋嗡嗡的鸣响,眼前蒙上了一层白雾一样白茫茫的,头皮涨的像要爆裂开似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许叫迪欧傻子!铁匠的拳头可不是好挨的!”我一向讨厌那些无赖的家伙对迪欧的侮辱,早就对他们说过,不准那么说迪欧,否则我听见一次打一次。但这些人显然不长记性。 荷扪捂着脸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比一只挨了揍的狗窜的还快。 一只粗粝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按回风箱旁,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渗透进皮肤,把我的意识从狂暴状态拉了回来。我知道那是迪欧的手,只有他会这样安慰我,也只有他的手永远没有温度的凉。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两颊烫得像着火,后背大片麻倏倏的刺痛。 “寇达干的好,荷扪那群人早就该这么收拾!”贝蒂还在挨个试着把花插在雅兰的头上打扮雅兰。但没有一种合适的,从艳丽到朴素,都与雅兰的气质格格不入。但贝蒂还没有放弃希望。 雅兰静静的坐着微笑,迪欧的粗布衣服在她身上居然也能穿出女人的味道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把领子开得很低,暗白色的胸脯从松垮的衣服里隐隐约约的闪着。但她的目光审视而玩味的在我的身上巡梭,两潭深紫色里满是怀疑、估量、判断、轻蔑,与嘲讽。 我相信她是故意让我看见她的想法的,那么**裸的对我的鄙夷,虽然之前她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我的存在。 那双眼睛让我不舒服,就好像我刚才的行为都是做给她和迪欧看的一样,而那拙劣的表演完全被她看穿。雅兰是与迪欧完全不同的人,她的心思太深,也没有迪欧真诚。 我对雅兰的好感度直接跌到了零点,我想我再也不会睡不着了,像雅兰这种心思深沉、猜疑心重的女人,我不会再提起任何兴趣,哪怕她脱光了站在我面前也一样——呃,如果她主动诱惑,也许我可以考虑…… 不过至少在她穿着衣服的时候,我是不会动摇的!继续拉着我的风箱,听着迪欧单调的打铁的声音,配合着这些的,是村子与以往的三百天一样的平静乏味,重复的日子,重复的人。没有任何也许是灭顶之灾来临的征兆。 “不过,说真的,雅兰你看起来确实不像迪欧的姐姐。你看起来应该是城里的人,而迪欧可怎么瞧都是我们这种乡下的土包子!”贝蒂索性丢了全部的花,拆开雅兰的发辫,用梳子重新梳着那对于女孩子来说有些短的头发。 听着贝蒂的话,我也不禁打量起早已熟悉的迪欧来。平心而论,其实迪欧绝对没有荷扪与贝蒂说的那么夸张,土包子什么的,只是迪欧不说话而造成的错觉而已。 迪欧的头发是有些灰色的蓝,比雅兰暗淡得多,沧桑得像是经历了无数的春秋。他的脸却不像头发显示的那么苍老,虽然眉间也沾染了长年紧锁的纹路。那张脸或许本来是英挺甚至有些隽秀的,尤其是那两道剑眉,刚直而挺拔,飞扬而骄傲,浓黑的墨一般的颜色。 但一道从额顶发际向下直达鼻尖的丑陋狞厉的疤毁坏了这张脸,让它变得狰狞可怖,像是曾经被人那样把他的头颅劈开过似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过去我以为这道疤是他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被石头划伤的,但现在我想也许真的是被人用武器劈的。我一直想,如果没有这道疤,也许迪欧会成为村子里的女孩子们争相想嫁的头号人选,从而把我挤到第二位。但谢天谢地,那道疤一直存在。 没有哪个铁匠没有壮硕的身材和结实遒劲的肌肉。然而迪欧却更超出别的铁匠的高壮,至少比我要高,而在迪欧来之前,我才是村子里最高的人。他握着铁锤的手蟠曲着青色的筋脉,像钻出地面的蚯蚓,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迪欧与雅兰确实不可能是姐弟,即使他们有着同样色系的头发。可是我深信,他们一定是来自同一个阶层,都是那对于我来说理应是遥不可及的贵族骑士们。 当暮色四合,夕阳沉落,连晚霞最后的余晖都消失不见,天空归复鱼暗沉的蓝的时候,田里的农夫们都扛着锄头回家,在冲过舒爽的冷水之后做在泛着黑色油光的实木桌前吃饭,听着妻子的唠叨和孩子的嬉闹。 从已经被雅兰掀了房顶的铁匠铺上方望出去,月亮已经来到天空,只是尚未显出那妩媚柔和的绿,反而带着羞怯的灰白。直到天庭的大门彻底关闭,天幕凝成近乎墨般的黑,神与人的眼睛紧紧闭合着沉入睡眠之神的梦境,月亮才会焕发她的光彩,呼引着星星结伴而游。至于现在,连星星都还稀疏淡薄,懒洋洋的从天宇深处探出头来。 铁匠铺的熔炉显得更加红艳,却沾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错觉,尽管那热度实际上正在将铁熔化。这错觉也许是雅兰在的原因,也许是迪欧出奇的沉静的关系。铁砧上敲打出来的声音清脆疏朗,节奏单调得乏味,却暗藏着迪欧那惊人的膂力与娴熟的技术,和已经沉稳得山一样的耐心。火星从通红的铁器上迸射出来,跳脱顽皮。 雅兰早就回到屋子里去了,白天被女孩子们当做娃娃让她身心俱疲,没有力气观摩我们打铁的过程。而我和迪欧却还是要不停的工作,以弥补因为雅兰的冰霜而毁掉的那些本来已经打好了的农具。 迪欧把成型的锹头投入冷水中,发出“滋啦”的声音。火光把他的剪影投在墙壁上,那是比夜还浓重的颜色,庞大而怪异,仿佛一个有生命的魔鬼躲藏在墙壁之中,等待着捕获猎物,血腥饕餮。 我很奇怪,我想我是用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目光来观察迪欧,才会有这么多特异的想法。即使过去我也知道迪欧不只是个铁匠这么简单,但绝对没有过像最近这么强烈的仿佛他渗透着血的气息的感觉。到了夜晚,似乎迪欧和雅兰都会比白天紧张,尽管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在人前表现出来,除了我这个被他们彻底忽略的。 “迪欧,你和雅兰……”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的开口,很快却连自己都颓丧了,“算了,我还是不问了,反正你也不会说。” “寇达。”迪欧背对着我,手上的锤子一刻不停,“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我简直受宠若惊,差点跳起来,迪欧的回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是我的朋友。”虽然他没看着我,但我能够感觉到他话语里的诚挚。这就是迪欧! “雅兰真的是你的姐姐吗?”既然迪欧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不。其实她是我的老师。”迪欧认真的回答。 “怎么可能!她看起来比你年纪还小!”如果说是姐姐还可以勉强接受,毕竟迪欧因为疤痕和头发确实不是长得年轻的类型,而雅兰看起来却比她可能的年纪要小得多。但如果说是老师,那未免也差太多了。 “她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长官。”迪欧沉默了一下,加了一句,“曾经。” “你们都是骑士?”这种问题简直白痴,可是我受不了迪欧变得沉落的心情,于是只能用随便的问题敷衍着引开。 “是的。”迪欧始终背对着我,“我们都是骑士。” 我知道我选了更糟糕的问题,迪欧的情绪显然更差了。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从那个孤单的背影漫溢出来。 好吧,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闭口不言了。 已经绿得像可人的苹果的月亮突然黯沉下来,褪去了娇嫩而亲善的青色外衣,被血浸染了般妖异的红了起来。星星不知何时都四散着躲藏,消失得干干净净,迫人的云低低的从天空压下,沉降,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混沌,要重新将世界统治。 迪欧遽然夺过我的手,把风箱迅猛的关上,“呼隆隆”的声音被他禁闭起来,霎时止息。 我惊诧的望着仔细聆听外面声音的他,却不敢询问出了什么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凝重的迪欧,脸色比墙上的影子还可怖。尤其是那道疤痕,渗透着血红色似的,像是随时都会迸裂一般。往常的迪欧无论对什么都只是淡淡的笑,即使那笑容是那么丑陋僵硬,却还是让人从心里感到舒适放心。 我不禁也学着迪欧的样子去倾听,但是耳内只有一片静谧,连平时常有的远处田里的蛙鸣都没有。我好奇的想要走出去一探究竟,却被迪欧一把钳住了胳膊,手劲大得连我这个铁匠都觉得疼。 “来了。”不知什么时候,雅兰也出来了,站在我们的身后。她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却那么清晰的撞击着我的意识。 第二章 朋友的另一重定义是仇人 静谧得反常的夜连我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安,空气和动物比人类更灵敏的感应到了危险的临近。风仿佛被什么压抑着,不敢肆意的呼吸,凝滞而低沉。 迪欧与雅兰一动不动,宛若塑像。迪欧还感觉不出太大的变化,而雅兰,在她的身边明显感到寒冷的降临,连熔炉都掩饰不住那冬日的冰寒。我小小的挪动了一步,以期离寒冷之源远一点。 但我也和风一样被沉重的气氛压制了,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距离迪欧一步之遥的地方呆站着。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其实我想,大概我什么也不用做。危险也好,战斗也好,都是那些贵族骑士们和当兵的们的事情,与我这个小小铁匠无关的。而在三人之中,肩负着重任的显然是另外的两个。 我并不是不害怕,实际上单只是月亮那被血浸泡了的颜色就够让我毛骨悚然的了,仿佛一颗监视着世人的眼睛似的,不怀好意的盯视着人间。可是害怕又能有什么用呢?不如随遇而安吧,很久以前我就学会这个了。 “咔哒,咔哒……”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夜中回荡起来,伴随着空气飘忽,狞厉而阴惨。开始还很微弱,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但很快的,声音就变得明亮而清晰。细碎密集的,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血色月亮的派遣下逐渐接近,席卷而来。那声音仿佛有生命一般,控制了我的心跳,迫使我胸腔里让我活着的东西跟随着它们的节奏“咔哒,咔哒”的鼓动,狂乱得几乎破腔而出,让我喘不上气来。 “我去东边!”雅兰当机立断,我只来得及听见她的铠甲因为行动而发出的撞击声,眼前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奇异的是,被雅兰的铠甲声音影响,我的心跳居然回复了正常,不会再被搅乱了。 迪欧留在了原地。村子有两个入口,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铁匠铺就在西边的道旁,只要是从西边进入村子,第一个经过的就是铁匠铺。 “迪欧,我,干什么?”雅兰的离开让我松了口气,从白天的事件开始,我就不喜欢与她待在同一个地方,让我有着莫大的压力。但是迪欧不同,他是我的朋友,在他面前我可以轻松很多。 “你还是躲起来吧,进屋里去。”迪欧沉思了一下,“别离我太远,有事就喊我。”还吩咐了两句。 迪欧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实际上八天以前我还以为他是哑巴,直到现在村子里的其他人还是这样认为的),让他会不放心的叮嘱,一定有理由,我还是听从为上。 屋子与铁匠铺相连,我随手关上门,却没有上锁,门板上一直为我所诟病的巨大缝隙在冬天的时候是我的噩梦,但在现在却成了我窥探外面最好的途径。铁匠铺里的情形在我的眼中一清二楚。 从门缝里看出去,迪欧的背影是那么的高大,像要把铁匠铺撑破似的,那种低沉却悍然的气压,根本不是这么狭小的铁匠铺能够承受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几乎要怀疑,如果不是雅兰劈开了铁匠铺的棚顶,今晚的迪欧也会把它撑破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奔袭而来,与黑暗的夜出奇的合拍。那是近乎于马蹄疾驰的声音,只是着地的不是金属的马蹄铁,而是裸露在外的骨骼,带着刺耳的脆响。很快,我就明白,那声音确实是马蹄的疾驰,着地的也确实是裸露在外的骨骼。 一个模糊的黑影向着铁匠铺奔来,最清晰的就是那些奔跑着迈动的森然白骨,在漆黑之中亮白得刺眼,而白骨上面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与蔓延的夜色相接,除了能够判断是个人影,其他的根本分辨不清。 熔炉通红的火光之下,迪欧站在那里,像一座山般沉默,却也像一座山般稳健。那个身影,有着奇异的让人安定的感觉。但更多的,却是他自身所散发的悲怆。 一声战马的长嘶,黑影在铁匠铺前停了下来,泛着青光的白色腿骨悬空而立,露出裹着黑色甲胄的马腹。当诡异的马静止下来,才看见上面的是一位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两只眼睛发着红灿灿的光。他骑着露出森白腿骨的战马,伫立在那里,比铁匠铺的棚顶还要高。骑士的身后背着巨大的战斧,显得那匹马羸瘦得几乎承担不住那种重量。战斧发出幽蓝的光,威胁着月亮也不敢轻易发出辉芒。熔炉的火能照亮迪欧的背影,却照不亮黑骑士的模样。 “迪欧?德?卡洛林特,真想不到你会堕落到这种程度!”声音突然闯进我的脑海,沉钟般鸣响。与其说是声音,不如种意识,直接侵袭着人的思想,而非通过耳朵传输。 “帝凡赫。”迪欧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就像他曾无数次呼唤过的那样。话语缓慢却清晰,还隐含着苦痛,“我只想,得到救赎。” “在铁匠铺里得到救赎?”那种肆无忌惮的嘲弄冲击着我的脑袋,像要在里面炸开似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迪欧沉默着。我不知道迪欧在想什么,但我讨厌黑甲骑士对迪欧的嘲笑。尽管我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是相识的,早在迪欧认识我之前。 “永远没有救赎!”黑色铠甲的骑士帝凡赫情绪激动的反驳,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尖刻震响,“只要你曾经身为死亡骑士,就永远不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是属于活人的世界,不属于我们!就像主人说的那样,苦痛是我们的粮食,黑暗是我们的世界,鲜血是我们的终生伴侣!你认为他们会谅解你吗?” 帝凡赫的脸虽然被头盔上的面甲遮住,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嘲弄。他的手随意的指向村庄,“那些村民,如果他们知道你与带给他们这场毁灭的灾难的我是同一种人,是活着的僵尸,他们还会继续接纳你吗?怪物一样的你?” 死亡骑士?那是什么?我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带着恐怖与危险的意味。而所谓的“活着的僵尸”什么的,更让我不明所以。 我看见迪欧攥紧了拳头,握着又松开,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再做只会杀人的傀儡。我们也曾是普通的人类,也曾有普通的生活。”迪欧的话说的艰难又苦涩,却让我能够强烈的感受到他的愿望。 “懦夫,你在逃避!”帝凡赫粗暴的打断迪欧的话,他的声音里甚至充满了愤怒,“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人吗?自从我们死后复活,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做为人类的资格!你能让你的心脏重新跳动,还是能让你的血液变热?笑话!你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帝凡赫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平静了一些,又带上了那些嘲弄,“何况,迪欧?德?卡洛林特,听听你的姓氏,从出生你就注定,不可能会有所谓的普通生活!即使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普通这两个字也从来没有找上过你!” 死,死后复活!这是什么和什么呀!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一直与我生活了这么久的迪欧居然是个死人??我怎么能够接受!不可能!不! 迪欧,你说话呀!为什么不反驳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活人?不曾死过?为什么不说你是有生命的?你明明是和我一样的,会呼吸,会流血,会动作,有感情,怎么可能是早已死去的人?迪欧! “无话可说了吗?胆小鬼!”死亡骑士帝凡赫咆哮着。 我绝望了,迪欧,什么都没有说。“死人”这两个字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放过那些村民吧。”迪欧仰起头,我想他是在望着骑在马上的人血红的眼睛。这让我能够看见他的侧脸,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映照得那道疤也跟着诡异的跳动。 “不可能!屠杀已经开始了!”帝凡赫狞笑着,“除非你还能够分身。” “雅兰也在。”迪欧静静的说着。 “什么?那个叛徒?那个诱拐你离开的人?”帝凡赫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就被自信代替,“就算她在又怎么样?难道她一个人能够对抗两个死亡骑士和三个死亡术师?” 雅兰,被他们如此轻易的谈论着,难道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死过的人?也是一样的死亡骑士?我竟然与两个死人同住一室这么久,悲哀侵袭了我,连自嘲与恐惧都被剥夺了。 迪欧垂下头,也许他也在为雅兰忧虑。我开始觉得不再安全,也无法对村民们的生存再抱持希望。大概这个村庄就要被毁灭了吧。至少听迪欧与那个帝凡赫的言谈里是这样的。我的生命也要完结了吗?在二十三岁的时候?还真是短暂又悲哀的一生啊。 “拿起你的剑,你是我的耻辱!我只有杀了你才能洗清自己!”帝凡赫跳下战骑,拿起背后的斧子走进铁匠铺,他的斧子近看时更发现巨大得几乎和小半个熔炉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拿在他的手上才显得不那么突兀。那蓝荧荧的冰冷的光与熔炉的炽烈形成对比。他看起来比迪欧还要高半个头,是个名副其实的巨人。 “我不想战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活着,还是死去。”迪欧有些急切的表白,声音却显得破碎苍白。 朋友,还真是讽刺。有这样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见面就要杀了对方的朋友吗?这不是我这种普通的平民能够理解的关系。 “我们不再是朋友。从你离开死魂要塞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可能再是朋友!”他的话说得冷硬决绝,“不过,”他单手执着战斧,上面的尖刺正对着昔日朋友的脸,“我可以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至少你还是一个好对手。穿上你的战甲,拿起你的剑!” 迪欧轻轻的摇头:“我再没有战甲和剑,它们都在你能看见的地方。” 在能够看见的地方?我也跟着张望着,可是我们的铁匠铺里除了锄头铁锹就只有柴刀饭锅而已,哪有能够用来战斗的东西? 迪欧的话显然让帝凡赫也诧异了一下,他环顾铁匠铺,随即笑得不可遏抑,肆无忌惮,差点把天空都震落下来:“就是那些铁锹、锄头和菜刀?”笑声戛然而止,鄙夷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你真是无可救药!那么,我就不客气的杀了你这个懦夫吧!” 铁锹锄头就是迪欧昔日的战甲和武器?我不可置信,现在在铁匠铺里的东西确实是那天在雅兰的冲击下还保持的完好无损的坚固物品,但也不可能是迪欧的战甲与武器吧?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 然而我没有继续想下去的闲暇,挟裹着冰霜的巨斧刮着旋风般向迪欧劈下来,有着开山裂地的力量,彷如冬日呼啸的冽风带着冰碴。巨斧冰蓝的颜色瞬间变成霜雪的凛白,像极光划过天际。 即使相隔着还有一段距离,我也感到被斧风刮得跌坐在地。完了,我死了。 可是斧风戛然而止,就像劈下来的时候的突兀那样,静止得也同样突兀。 我不可置信的睁开自己的眼,面前的门板破碎了,迪欧与帝凡赫毫无阻隔的站在我的面前。帝凡赫的斧子维持着砍下来的动作,却被迪欧手中的锄头架住了。冰霜与旋风都消弭不见,斧上白色的光芒幻觉般消逝,仍然是那种冰冷的荧蓝。而与战斧相映的,是本来黑魆魆的锄头发出的同样蓝色的荧光。 铁匠铺,彻底粉碎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成为了旷野的一部分。 “原来在这,你的剑!”帝凡赫的声音听不出是嘲弄还是惊讶。 迪欧不发一语,冰冷的鲜血从他的手中流下来。没有战甲的他虽然勉强挡住了帝凡赫的攻击,却无法避免在冲击中不受伤。他整个身体都被冰霜所覆盖,连发稍眉毛都蔓延了霜雪的白。 “你那敏锐的战斗触觉哪去了?”帝凡赫迅速的抽回巨斧,借着回势抡动着斜劈下去,向着迪欧的肩膀,“怎么了,还不躲开吗?没有护甲没有武器,你认为自己能这样抵挡我到什么时候?或者,你还要保护,你身后的那个人?你还真是与过去一样天真!” 迪欧是为了保护我才不躲开的吗?我惭愧起来,刚刚还因为纠结他是活人还是死人而鄙弃厌恶,这样的我真的很糟糕。生也好,死也好,迪欧是我的朋友,他为了保护我而战斗受伤,难道还不够吗? 帝凡赫的斧子上不再附带着第一次那么厉害的冰霜之力,然而却更加的凌厉多变。难以想象,那么沉重巨大的斧子在他的手里怎么可以挥动的如此轻松。我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铁匠铺消失了,因为屋子也在被帝凡赫的斧子造成的巨大冲击下垮掉。直接承受那开山的巨力的铁匠铺当然不可避免的会被碾成齑粉。 可是迪欧招架的就未免太狼狈了。即使他总是能够及时的躲过灭顶之灾,但也显得左支右绌,疲于应付。锄头显然完全不合手,与战斧相比简直可笑得像孩子的玩具,即使它曾经是一柄锋锐的宝剑也是一样。而没有战甲的身体我不能想象是怎么承受战斧的冲击的。连被他始终保护在后面的我都觉得全身撕裂般的痛,更何况是他?我想,我和他应该就像铁匠铺和屋子,只不过他这个铁匠铺比较结实而已。 “你就只会招架了吗?”帝凡赫大声嚷嚷式的说话方式渐渐让我适应了。我能够比较镇静的接受他对我的意识的直接侵犯了。 “我很庆幸,你不是雅兰。”迪欧难道还有余力?居然能够说出话来应付。怎么刚才看他一副哑巴的样子,“她的冰霜之力没有人可以比得了。而你的,我好承受得住。” “哼,那个叛徒!你和她都是背弃了黯毁王的人!”帝凡赫对雅兰的意见大概比对迪欧的大。 “可是,在那之前,帝凡赫,我们背弃的是曾经的信仰。”迪欧说的平静。我却觉得悲伤。 帝凡赫沉默了,没有再说话,攻击却更加凶猛。 村民的惨嚎陡然响起,震彻天宇。我远远的望见,有火光一点点的窜上来。诡谲的红色从大地映照上天空,异样的光亮照彻了悲怆,却照不亮黑暗骑士的脸。畏惧的星月在天幕之后躲避,忘却了他们曾经发下的庇护人类的誓言。异样的邪恶让他们望而却步,甚至不敢悄悄的露面。 我的心在颤抖,那样悲哀的呼号,我甚至仿佛能够分辨出贝蒂和荷扪的声音来,他们有着同样的痛苦,撕心裂肺。我仿佛看见那火焰变成了鲜血,诡谲的红着,妖娆而狰狞。 第三章 被冰冻的活尸,与被恐惧冰冻的人 “铛”的金属交击声彷如天神劈下的雷电,把我从悲忿中拉了回来迪欧换了位置,也换了武那把可笑的锄头换成了不怎么可笑的同样发着荧蓝色光的镰刀。不得不说,相比之下,确实镰刀比锄头更适合战斗。 “终于认真了吗?迪欧?德?卡洛林特,这样的战斗才有些趣味。”帝凡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满意的,这完全是标准的好战分子才会有的表现。如果是我,当然是希望对手比我弱,让我能够轻易取胜了。 我不知道在我走神的时候战斗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现在我能胡的看见迪欧喘息起伏的胸膛和沿着手顺着胳膊不断涌流下来的血。他是衬衫上覆满了白霜,衬衫下面隐隐的还有暗淡的红色渗出。我想他是受伤了,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伤口在哪里。 迪欧不再一味的招架,也许是村民的哀嚎撼动了他的心,就像撼动了我的心一样。我的心那样的纠结,伴随着声声惨叫而苦痛不堪,被一只大手拧住了似的,硬生生的往外拉扯。 迪欧的主动攻击尽管还因为为我遮护而不能放开,但也改变了挨打的局面。使用镰刀战斗的迪欧与帝凡赫有着不同的攻击方式,相对于以力取胜的战斧,镰刀因为刃在内侧而显得角度诡谲,也需要更多的技巧。看着他灵敏的动作和迅速的换位方式,我想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一定能战斗得更加精彩。 四处张望,想要找一个尽量远离这有着恐怖战力的两个人的战圈,免得让迪欧分心。借着迪欧的掩护,我悄悄的后退着,直到我再也感觉不到战斧的旋风为止。这里应该安全了。 “回来!” 我听见迪欧在叫我,有点不明所以。我离开他不是对他来说更方便吗?在他的身边才是碍手碍脚又危险的吧,毕竟帝凡赫的斧子我可是想要离得越远越好。 “哼哼,居然还有主动找死的笨蛋!”帝凡赫这句话用来评价迪欧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在战斗的时候让一个累赘在身边碍事,还真是自寻死路。 在远处看着那两个战斗的人,与近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在心境上就有着很大的差别。刚才我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巨斧刮起的罡风吹掉脑袋,现在却不再需要为自己的生命犯愁。 迪欧的动作迅速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雷电般迅疾,尤其是与帝凡赫对比,更是觉得他的攻击像豹子般快。镰刀在他的手中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与平时在农人手里割草的感觉完全不同,当然,这一个是用来割人头的。不过这种说法未免夸张了,迪欧从来没有将镰刀架上帝凡赫的脖颈,也没有拦上对手的腰。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那么做。无论怎样,迪欧都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从来不会在背后偷袭,只是从正面攻击。 镰刀的颜色改变了,在荧蓝上沾染了鲜血一般,透着殷红。这殷红带着嗜血般的力量,即使帝凡赫穿着重铠,也一样在他身上开出撕裂的伤口。偶尔变成霜白的战斧与越来越鲜艳的镰刀像两朵来自地狱的夺命之花,随着战士们的动作变幻着姿态肆意盛放。 寒冷的风忽然擦着我的耳朵扫过,吓了我一跳。我几乎被那两人的战斗迷住了,此时才想起自己应该也不算是安全。迪欧与帝凡赫在不知不觉中又向我靠近了一些,他们的战斗气息继续在我的周围环绕。 我只好再寻找地方躲开。 “别走!”迪欧大吼,急迫而焦虑。帝凡赫的斧子差点把他的手臂砍断,幸好及时躲开了。 我愣住了,也许该听从迪欧的告诫?为什么他一再不肯让我离他太远?疑惑着,我呆立在原地。 “寇达!”绝望中连抓住水草都会当成是希望的声音揪痛了我的心,那是贝蒂的声音,她在向我求救。 转过身,正看见贝蒂从村庄的火焰中向我跑来。她甚至没有余暇像平时那样在奔跑的时候提起自己的裙子,就那么跌跌撞撞的对着我伸手。踉跄的脚步磕磕绊绊,半幅裙裾都是黑色的血红。她的脸上慢是惊惧和恐慌,像是遇到了比见到地狱魔王还要可怕的事情。 我连忙迎上去,想要接住她。 “不行!”头一次,我没有真正去听迪欧的话,禁止的语言让我觉得他的冷血。想到他本来就是死后复活的人,我决定彻底的无视。无论如何,我怎么能不去救援贝蒂?即使我的力量是那么的薄弱。 “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声立刻不绝于耳。似乎迪欧与帝凡赫的战况更加激烈了。之前迪欧都会尽量避免与帝凡赫的战斧正面相击,毕竟镰刀是过于轻薄的武器,被战斧撞的太多怎么也容易折断。 但那不是我现在顾得了的了。我的眼中只有贝蒂,和她哀告的绿眼睛。 还没有等到我来到贝蒂的面前,她就突然摔倒在地,面朝下的俯卧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样。我的血有些冷,难道她真的会就此死去?我连忙奔到她的面前,想要把她扶起,查看她的情况。神哪,千万别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在我的手即将接触到她的时候,她猛地动了,这让我一阵欣喜,然而当她抬起头时,我却像被疾射而来的箭钉在了般没法移动。 那不是贝蒂的脸! 令人厌恶的深褐色的皮肤皱缩着,突出在眼窝之外的眼珠几乎是半悬着的,随时会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深陷的两颊看不出一丝还有着血肉的感觉,倒是那两条红得发紫的深痕像两条血泪般纵贯了面颊,干瘪的嘴唇在下巴上拉出一条线,咧着发出“乌噜噜”的声音。 我惊惧的缩回手,倒退了几步,恐惧的望着这个穿着贝蒂的衣服,就在不久前还有着贝蒂的模样的“人”。 “贝蒂”开始从地上爬了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是同样干缩的褐色,被抻长了一半,几乎和猩猩一样垂在地面助行。它四肢并用的向我爬了几步,终于半站起来,蜷曲着腿蹦跳着走路,两只胳膊扎挣着探向我,在我的眼前可怖的摇晃着。“乌噜噜,乌噜噜……”那绝非人类的音响不知道是从它的喉头还是胸腹震动着发出的。 我被彻底惊呆了,恐惧女神将我的心灵攫取,投入名为恐怖的深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深渊中黑沉沉的没有底,空荡荡的找不到路,希望与绝望被一起虢夺了权力。 这样一个活尸带给我的冲击远比其他的要大得多。帝凡赫的力量也好,迪欧死后复活的身份也好,甚至对死亡的畏惧也好,都还是披着现实或者人形的外衣的,至少还能够以正常的面目出现,让我可以较为简单的接受。而这个贝蒂变成的活尸,却只能是来自于地狱的东西,远超出了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 就像被冬天凛冽寒冰封冻了那样,可怜的小鹿被一夜的北风变成了冰塑。我也堕入了冰窟,成为了严冬女神墙壁上的装饰,透过透明的冰层望着外面的世界,却无能挣扎。 活尸的手伸在我的脖子附近,它突出的眼珠浑浊的对着我的眼睛。隔着永恒冰壁看着外界都带着光线的折射,显得本就丑陋的形象带着更加邪恶的扭曲,清晰,而又模糊。 “还愣着干什么!要么到我这来,要么到迪欧那去!难道你真的想被活尸杀了?”清越激荡的声音宛如神庙里祭祀敲响的钟,有着救赎的能力,把我从冰壁中拯救出来,却也让我更加的不知所措。 真正冻结起来的不是我,而是活尸,对我发出斥责的,只能是雅兰。 我手脚并用的后退着狼狈逃开,之所以速度能够那么快必须要归功于有更多的活尸向着我的方向颤颤巍巍的移动过来。回到战斧与镰刀的攻击范围让我松了口气,感到了真正的安全。活尸远远的在战圈之外,不敢接近。 我终于明白帝凡赫那句自己找死说的是谁了。 也让我在今晚第二次感到愧疚,对迪欧,我真的不该怀疑他的,真的不该。 迪欧似乎也跟着放松了,虽然又有我在碍手碍脚,但攻守的方式却从容了许多。 我偷眼去看救了我的雅兰,她的战斗从村东转移到了这边,想必也是经过了激烈的酣战。两个死亡骑士围着她,沉重的大剑抡着向她砍去。雅兰手中的剑尽管与死亡骑士一样巨大沉重,但在她手里却显得比另外的两个更轻捷灵便,完全看不出任何吃力的样子。其中一个死亡骑士被斩断了手臂,更是吃力的勉强支撑。 活尸的冰塑就在离雅兰不远的地方伫立着,我理解了为什么迪欧对帝凡赫说“幸好你不是雅兰”,相比起雅兰能够将活尸封固在寒冰之中的能力,帝凡赫的冰霜像秋风般清爽怡人。 然而我更关注的当然是迪欧,因为他才是我的朋友,而他也才是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我有点后悔,当时想也没想的自然而然的跑到他这边来,却又无形中增加了他的负担。如果是到雅兰那里,也许会让他方便一些。 镰刀鱼战斧的交击迸射出蓝色的火焰,镰刀上的血红从我回来开始就在逐渐褪去,这让我更加惭愧,那层血红的颜色或许就是迪欧催动了什么特别力量的结果,就像帝凡赫运用冰霜时战斧会变白一样。而为了我,迪欧却不敢将力量轻易释放。 巨斧贯力,双臂一振,帝凡赫弹开了迪欧的攻击,同时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迪欧却没有退,他的身后是我,也无法退。于是随着“砰砰”的声音他的两脚深深的陷入厚石板制成的地板之内。只是警戒着帝凡赫动作的他连把脚拔出来重新站位的动作都不敢做。如果我不在,战斗还会这么明显的一面倒吗? 帝凡赫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乘势追击,反而将巨斧倚在一旁,自己动手解下身上的铠甲,除了遮蔽了面目的头盔。黯黑色的盔甲被丢在地上,刺耳的响着。 “这是为了公平,迪欧?德?卡洛林特!”帝凡赫轻蔑的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在解释,“我一直想知道,究竟谁才更是黯毁王倚重的战将,你,还是我?我要你,与我分出高下!” 我不明白帝凡赫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很奇怪不是吗?能够轻易战胜的时候却说什么要公平?不过也许这就是那些脑袋被迂腐的东西灌输过的贵族骑士们的想法,我这种小市民是不会理解的。 迪欧似乎也很吃惊,他张开口要说些什么,收起了镰刀。只是,对方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战斧以更加凌厉的攻势欺压而来,逼得他不得不抬手招架。 依然是“铛”的交击声,但却没有任何霜白或是血红迸射,难道这次连帝凡赫都没有使用冰霜的力量?这就是他要的公平,彻底的用战斗的技巧来决斗? 可是我显然低估了帝凡赫的力量,看着迪欧迟缓的两臂动作,我立刻觉得对于帝凡赫来说,冰霜的力量恐怕是完全不需要的,他的巨力就足够让任何人臣服了。 仅仅依靠格挡当然拼不过帝凡赫,他的力量与他的身高一样惊人。看着另外两个死亡骑士挥着大剑的动作都没有帝凡赫挥舞巨斧的动作轻快,力量的差别可见一般。迪欧的镰刀也尽量避免着与战斧硬碰硬的对抗,却还要不时顾及我的存在。 在两人交换位置又交换回来的刹那,我看见帝凡赫的后背迸裂的长大伤口,血几乎将他的后背填满。我猛然醒悟这是在迪欧使用那奇怪的血色力量时给帝凡赫造成的。伤口深可见骨,惨白的脊椎在我的眼前一晃一晃的。而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着不同的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涌流得争先恐后。 迪欧似乎因为帝凡赫卸下铠甲而轻松了很多,镰刀也狠辣起来,看似轻飘飘的,却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的攻击而至。只是我从间隙偶尔能看到迪欧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 “哈哈,这才是迪欧!”帝凡赫爽朗豪迈的大笑,即使通过思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舒畅开怀。帝凡赫的巨斧像山风一样呼啸,轻捷矫健如同鹰隼的翅膀。 然而,帝凡赫的战斗速度越快,使用的力量越大,他身上伤口的迸裂程度就会越深。那根本不需要迪欧怎么砍斫,就已经显得危险而可怕。只是酣畅的战斗让帝凡赫毫不在意身上的伤,仿佛战斗就是他的全部。 只是从此我体会到了迪欧更加强悍的力量,即使已经不再催动那奇怪的血之力,曾经的余威仍然持续的创伤着敌人。 “不愧是迪欧,连镰刀在你手中都成了利器!”毫不吝惜的赞赏,没有掩饰的激叹。帝凡赫在想什么?连我都不得不想到这个问题。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迪欧的镰刀也凝滞了,他的动作看起来是想要收回镰刀,然而帝凡赫的动作更快,没有给丢任何犹豫的空间,巨斧再次当头劈砍而下,迫使迪欧只能再举起镰刀个的那个。 “哐啷”一声,镰刀终于承受不住连续而来的凶猛攻击,折断了,刀头直直的飞向帝凡赫,**他的心脏。 这变故是如此的突如其来,连我这在旁边看着的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我怎么觉得帝凡赫是故意撞上刀头的呢?那是错觉?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帝凡赫保持着举斧劈砍的姿势,仰面倒了下去。 “帝凡赫!”迪欧丢掉了镰刀,悲怆的冲到帝凡赫的面前,抱起昔日朋友伟岸的身躯。 “迪欧……”帝凡赫一手仍抓着战斧,另一只手却摸索着伸出来,似乎想要摸迪欧的脸。 迪欧抓住帝凡赫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的疤上,任由帝凡赫轻轻的摩挲。 “迪欧,抱歉。”帝凡赫抚摸着那道疤,近乎呢喃的说着。 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我却能感受这对朋友的空间不是我可以轻易介入的。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帝凡赫?德?埃米利尔。”迪欧的话缓慢而凝重,我觉得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最喜欢听到的话语,可以直入人心。 “呵,帮我摘掉面具,太闷了。”帝凡赫费力的抽回自己的手。 “你果然也挣脱了黯毁王的控制。”迪欧摘掉帝凡赫的头盔,露出帝凡赫出乎意料看起来宽厚温和的脸。 帝凡赫的目光有些涣散,我知道他的时间快到了。这让我的心中也觉得不好受,即使他曾威胁过我的生命。可是这临终的时光,总是充满了哀伤与绝望。 “我没有那么幸运,没办法彻底挣脱。”帝凡赫?德?埃米利尔艰难的摇着头,“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结束我污秽的生命。幸好,遇到你……我的,朋友……” 污秽吗?也许吧。我身后的村庄被毁灭得如此彻底,被变成活尸的村民无知而邪恶。雅兰还在战斗,只是也接近了尾声。 这是他们,帝凡赫、雅兰和迪欧都做过的事情,毁灭村庄,杀戮村民,转化活尸……这种事情令人发指,难以接受,难以原谅。可是,我能够恨他们吗?是恨着为了挣脱这可怖的命运自动寻死的帝凡赫,还是恨着为了拯救村民努力奋战却仍然徒劳的雅兰,还是恨着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而亲手杀了最好的朋友的迪欧?我说不清,也理不清…… “虽然很残忍,但只有让你亲自来给那些村民解脱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帝凡赫最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诚挚无比,“再见,我的,好朋友……”溘然长逝。 轻轻的放下帝凡赫,迪欧拿起了好友的巨斧,走出了铁匠铺。 我不敢看,尽管我知道,迪欧要做的是什么…… 天还没有亮,夜依然漫长…… 第四章 军队里的铁匠,不上战场真的值得被笑话? 我没法说什么原谅或者不原谅之类的话,当后来迪欧问我的时候,我只有哑口无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在我知道的只是,生活还要继续,我,还活着。 提着药走在街上,我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与我在不同的世界,而我只是一缕游魂,偶然路过,无法停歇。 太阳明亮得十分刺眼,我几乎忘记了,现在还是盛夏的季节。那几天的刺骨冰寒始终环绕着我,挥之不去。被冻结在冰中的活尸,覆满了霜雪的铁匠铺,让我错觉了这是最冰冷的冬日,应该坐在炉火前取暖。 常年工作在熔炉前面的铁匠是不怕热的,熔炼钢铁的温度当然比太阳能够释放给人间的要灼热得多。在神话里这是太阳的职责,给人类和动植物们以光明和温暖,让他们能够舒适的生存的。而熔炉,那是战神的领域,永远与争斗脱不开。我突然讨厌这种感觉,可我还是要靠打铁吃饭。 我得找一份工作。雅兰临走前留下一袋子金币,短时间内虽然不用为钱发愁,可我也不能像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坐吃山空。自己养活自己才是最好的。我想应该不难,这里是一座边城,虽然说不上繁华,可也有重兵坐镇,所以想要讨生活也相对来说容易一点。 一个强烈的冲击让我手里的药差点掉在地上,撞了我的人却仍然向着前面奔去,头也不回,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想破口大骂,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睛,却连是谁都来不及发现,那人彻底淹没进了人潮。 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在向一个方向聚集――尤其是男人们。通常来讲,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例如处决国王之类的。 终于找回了一点人类的感觉,好奇心是不灭的天性。好吧,我不是游魂,我是活人,至少不是死后复活的那种,应该算是死里逃生。幸或者不幸,我是村子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人。我的村子毁了,从此我再没有家――虽然曾经的所谓家也不过是一间破屋和一个不太大的铁匠铺而已。 随着人潮我被涌到了事发的地点,几个士兵坐在方桌的后面,面前摆着几张纸,拿着笔刷刷的记着排着队的人的名字。他们的旁边用一张白纸贴着告示: “兹抵抗德克入侵,特招募兵勇,及铁匠、木匠若干。 ――奇米尼国提尔边城驻军统领叶赫奇?范?宏帕” 原来都是争先恐后报名参军的。不得不说,参军是一条很好的出路,即使有着死亡的巨大威胁,可在丰厚的军饷诱惑面前仍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还有侥幸不死之后的荣光,甚至因此飞黄腾达之类的白日梦呢。 连我都动心了。咂摸着告示,我犹豫着要不要报名,这可比盲目的找活干要容易得多了。军队对人是向来不挑剔的,到哪找这种绝对不会被拒绝的好工作去? “堵在那干什么!”有人在我身后大声嚷嚷,“不报名就快点滚开!”震耳欲聋。听声音就知道绝对是个大个子。 “就是,碍事!”附和的声音,“滚!” 我慢吞吞的挪到桌前,对着一个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的士兵报出名字:“寇达?德莱斯。”看着他写完,又加上,“迪欧?德莱斯。”然后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报名铁匠。” 我可没有傻到要上战场的地步。生命这种东西是只有一次的,丢了就彻底没了。可是给军队打铁确绝对是比给老百姓打铁更好上一千倍的美差。 轰然大笑。 “胆小鬼!呸!”还是我身后的声音最大,我却懒得回头看一眼。 “看你这么壮,还以为是要打仗的,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居然说来打铁!”连登记我名字的小兵都丢下笔,气鼓鼓的望着我。 “真可笑,这里是招兵的。居然来应征铁匠!” “为什么不躲到你姐姐的怀里去打铁?胆小鬼!” 我对那些嘲笑无动于衷。我发现,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后,很多东西都被看淡了,可以毫不在意。如果是几天之前的我,现在肯定与那些家伙打成一团了,但现在我不会。 指着旁边的告示,我只是平静的说:“你们不是也在招铁匠吗?难道铠甲兵器对你们来说不重要?你们可以赤手空拳的对抗,呃,(我又瞄了一眼告示)德克的大军?如果是这样,我确实来错了地方。”耸耸肩,我转身做出要走的姿态。我当然不是真的想走,不过如果真的都是不长眼睛的人的话,这种只能送死的战争狂热者聚集的地方我也确实不敢留。 “咳。”有人咳嗽了一声。我知道自己可以成功了。 “等等。”咳嗽的人叫住我。 回头,果然看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士兵的后面走出来。我居然一直都没注意到他在哪!这片空地上虽然密密匝匝的都是人,但那种气质的家伙却应该是一眼就被分辨出来才对的。 他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身材却很修长,显得细弱,走路的姿势却很挺拔。长长的头发顺直而乌黑,披在肩头带着些忧郁的气质。两撇小胡子修剪得极为整齐,像贴在薄薄的嘴唇上的一样。他的腰畔配着礼剑,不像是要上战场,却像是要参加庆典。 “还有什么事吗,大人?”我不亢不卑的问。 “你的手艺怎么样?” “很好。”对此我有着绝对的自信。 “你们是两个人?另一个在哪?”他低头瞥了一眼名字,“是兄弟?” “是。我哥哥在旅店。”尽管我知道迪欧的全名,可我也不敢真的把那个名字报上去。谁会相信一个外国的贵族会来这报名当铁匠?不被当做奸细就是幸运的了。好歹我也知道“德”这个中间字代表着一种身份,就像“范”在我们奇米尼代表着的一样,“我们刚从乡下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两个乡巴佬!居然也敢说自己的手艺好?” “我看是来混饭吃的吧!” “我们过去在齐格铁匠铺工作。后来因为母亲病逝,才回到乡下的。”我冷静的陈述着自己的经历,顺便把迪欧也加了上去。只要是个明白人,就知道齐格是整个高兰大陆最好的铁匠铺,是我国的骄傲。就算是外国的贵族骑士们,也常常为了打造一把好兵器或者一副好铠甲而长途跋涉慕名而来。可以在那里打铁的人,就算是学徒都比其他地方的师父厉害得多。 “好!你们入选了!”军官满意的应承,伴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的是无数人不解的惊诧,“你们明天来军营报道,直接找我,莱利尔斯?范?宏帕。” “好。”我满心欢喜。 但其实我是该忧虑的,我甚至不知道迪欧在明天之前能不能醒来,尽管雅兰说他今天就该醒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沉睡,一动不动的,让我有些惶恐,担心他是不是会就这么死去,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雅兰曾让我放心,说迪欧只是在自我修复罢了。他们死亡骑士,是没有死的。就算只剩下一把骨头,仍然可以自如的行动。除非打碎代替心脏的血髓,就像对帝凡赫和另外两位死亡骑士做的那样。 他这样睡着已经有五天了。那天天还没亮他就倒了下去,一直昏迷不醒。给他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皮肤青紫一片,几乎都被冻僵了。身上爬满了细小密集的伤口,却因为覆盖着冰霜而只有少量的血渗出来。看起来那些伤都不严重,就像是平时谁都会有的擦伤一样。 可是雅兰警告我,因为没有铠甲的保护,冰霜之力顺着伤口渗入血液,如果不能及时妥当处理,所有的肌肉都会坏死**剥落的。 她居然还用这个开了一句玩笑,让我更加毛骨悚然:“不过那也没什么,反正到时候迪欧也就是样子变得丑一点,又不会死。如果你不在意他身上会一直散发腐臭的气息的话,还是可以和他一起打铁。” 我很在意!绝对不要! 所以我每天都买大量的药回来给迪欧涂在伤口上,希望能够有所帮助。不知道这些对于活人有效的药对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效果。他的身体仍然是冰冷的没有温度,以前我觉得这是天生特异,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不是活人。 谢天谢地,当我推开旅店房间的门的时候迪欧正坐在床上,雪白的绷带扎眼的布满露在薄被外面的身体,胸膛随着呼吸静静的起伏,人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放下药,开始收拾衣服,准备明天去军营。 “雅兰呢?”迪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早就走了。她说你一定不会跟她去的,所以把我们送到城里就离开了。”我没有回头,把东西弄得“乒乒乓乓”的,心中有些烦躁。突然发现,我开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迪欧相处了。是像过去一样?还是该有所变化?我宁可什么也不变。 “你……”迪欧听起来很犹豫,我想大概他有着和我一样的顾虑。 “我应征入伍了,到军中当铁匠。明天就去报道。” “嗯……”迪欧听起来有些失落。也许,他也不想失去过去的那段生活? “不好意思没和你商量,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我回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至少我自己觉得应该与外面的太阳有着差别不大的热度),“就自作主张了。德莱斯铁匠铺要开到军队里去了,迪欧和寇达兄弟以后要得替那些当兵的打造兵器了。” 我其实是担心着的,生怕他说出“不”来。颇有些紧张的望着迪欧苍色的眼睛,一直咧着的嘴有些酸涩。 迪欧的脸上的表情让我满意极了,先是惊诧,然后是喜悦,那种发自内心的舒缓的笑容,绝对有着比春日的阳光更加暖入人怀的力量。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迪欧如此笑过,他一直都是笑得淡淡的,包容的,宽和的,却也悲伤的。 “好。”迪欧回答。 “哈哈!”我开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才不管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会痛。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但那是因为夏天的太阳太过刺眼了,而我恰好正对窗口。 德莱斯铁匠铺的重新开张让我和迪欧都兴奋了一阵子,两个人像小孩一样的忙碌,尽管我觉得迪欧表现出来的兴奋多少有做给我看的成分。我不想多说什么。他太小心翼翼了,我想,他绝对没有雅兰那么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曾经,所以雅兰才可以安心的待在宫廷,而他只会和我一起做没有前途的铁匠。 莱利尔斯?范?宏帕子爵大人对我和“哑巴”迪欧有着出乎意料的好感,也许是因为我们曾经那个在齐格铁匠铺待过,也许是对我们手艺十分满意。他总是在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来到铁匠铺闲坐,看着我和迪欧打铁,然后絮絮叨叨的讲述一些曾经在首都赫莱的事情――齐格铁匠铺也在赫莱。 我有时候会给他一些回应,帮助他回忆昔日欢乐的时光,赫莱的繁华与沉醉,的确不是这种边境荒乱的城市可以比拟的。 “可是叶赫奇一定让我和他一起过来,说我也该建立一些军功,对未来才有帮助……”莱利尔斯最苦恼的就是这一点,“可我完全不喜欢在军队啊!何况马上就要打仗了!听说德克都是些可怕的野蛮人!”他双手几乎举到天上去,悲惨的呼吁着,“他们甚至生吃人肉!” 迪欧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有节奏的响着,绿色的月亮阿童尼克舒缓而悠闲,淡青色的光芒照在莱利尔斯的脸上,更显出他的稚嫩敏感和纤细的神经。这就是奇米尼的贵族,齐格铁匠铺也经常接待这些人,为他们打造漂亮的礼剑,或者在本应只是来保护身体的盔甲上镶嵌毫无用处甚至会让铠甲变得脆弱的珠宝――为了美观。 与莱利尔斯相比,迪欧和帝凡赫、雅兰是多么强大的战士啊。 莱利尔斯说的最多的就是叶赫奇,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从他的描述中,他是深爱着尊敬着这位哥哥的。他们的父亲过世较早,但是叶赫奇并没有因为莱利尔斯的母亲是继母而有所不敬,对莱利尔斯的爱护更是让所有当弟弟的贵族们嫉妒。不过莱利尔斯并不像叶赫奇一样有着野心和强大的实力,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一只米虫。 与莱利尔斯不同的,叶赫奇?范?宏帕侯爵就是一位相当有能的人物。他的军队秩序井然,即使是那些刚被征召不久的人也很快被训练得成为优秀的士兵。有时候叶赫奇大人会亲自来铁匠铺视察,好在我们的手艺让他颇为满意。 他有着一张过于严肃的脸。与迪欧因为经历太多而显得沧桑的感觉不同,他的稳重到了乏味的程度,而眉间的皱纹也不是来自忧患,而是来自思考过多。他的心思一定很重,也许从某种意义上,他是与雅兰相近的人。 另外一个常来铁匠铺的家伙就是报名时站在我身后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嘲笑我的人――皮休。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大个子,比我矮了半个头,却声若洪钟,两只拳头和铁锤差不多大,在他的身上显得不成比例。皮休没有姓,一开口就能让人看见他黑漆漆被虫蛀得严重的后槽牙。我认识很多他这样的人,从小就是流浪儿,然后长大成了流浪汉。运气好的在街头打架还能当一下地痞,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是乞丐。而从军是他们改变地位的唯一选择。 皮休每次来都只是嘲笑,笑够了就回去训练,训练累了就再来嘲笑,乐此不疲。我懒得理他,不过是来我们这找点优越感罢了。如果被他知道迪欧本来是什么人,他一定会被吓傻的。这些想法在我心里转一圈就让我觉得得意,笑容忍不住要溢出来。当然我绝对不会傻到对别人讲迪欧的事情。 不过最近莱利尔斯来的次数明显变少了,无论他多么的不情愿,作为弟弟,他都必须要为哥哥分担众多的军务,尤其是在大战在即的时候。皮休也是。德克进攻的号角几乎都吹到我们的耳朵里了。 铁匠铺一如既往的忙碌,每一个经过的士兵都是匆匆忙忙的,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征召士兵就意味着战斗即将打响,但真正亲临其境时感受还是有所不同的。 “迪欧,你是不是不想来的?”终于我还是问出了我的问题,从那天迪欧醒来就在困扰着我了。他是为了我才来的吧,“你本来就是想要远离战斗的,可是这里……”我环顾身边堆积如山的武器,还真是越来离战斗越近了。 “我们是铁匠。在哪里都一样。”迪欧头也不抬的打铁,“铁匠是不可能参与到战争现场的。”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我心满意足。 只是我满意的,还是太早了。 第五章 沮丧的莱利尔斯,纨绔子弟的剑果然不结实 “呜”雄浑高亢的号角声连城里的铁匠铺都能听得见,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在天空回荡,连偶然飞过的鹰都像是在响应一样的长呖,风也跟着号角盘旋翱翔。,尽在 我停下拉着风箱的手,朝着北方望去,触目不过是铁匠铺的棚顶,和半边洗蓝得没有一丝云的天空。失落淡淡的萦绕。 迪欧打铁的“叮叮”的声音单调而乏味,始终如一的节奏远没有刚才的号角带着出色的乐感,能够直达人的内心。 德克已经兵临城下,叶赫奇?范?宏帕侯爵大人,提尔边城的驻军统领,率兵出城迎敌。那一定是我们的军队吹起的号角吧,为了给敌军迎头痛击。 “呜……”第二声号角听起来就远了很多,如果不是这种专门用在战场上的传令工具穿透力够强,我可能就会把它忽略掉了。这是德克的敌人的号角吗?听起来带着更多的烈焰似的感觉,狂热而好战。 密集的鼓点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嘿,嘿”的声音,同时发自上万人的口中果然不同凡响。而更震撼的确是与鼓点和口号同起同落的脚步跺地,比几百头大象的奔驰还要猛烈的撼动着大地,仿佛要把深埋在地底的岩浆都震出来。 我担忧的看了一眼案台上被震得“叮当”跳动的半成品兵器,有些担心它们会不会被震坏了,这些损失应该算是宏帕将军的还是我们的? 其实我是带着些许好奇的,战争是怎样的?外面那动人心魄的声音永远有着能够激起男儿热血的魅力。不需要身处其中,只是像我这样听一听,就会感到周身沸腾了,恨不得飞过去加入那整齐的跺地和口号声中去。战争让人望而却步,可是集体的强悍和声却能够激荡起任何一个人的豪迈来。 也许除了迪欧。 “呜!”急促嘹亮的号角与前面的截然不同,像是在召唤着什么。随后是一长两短的呼应,听起来如同站在山巅上的人向着悬崖的另外一边呼喊,而那边也给与了默契的回答。 跟着,“嗒嗒”密集的马蹄杂乱得宛如放飞的蜂群,虽然马蹄似乎应该比人类的脚步更有力量,却因为不能整齐而显得细小微弱,几乎淹没在步兵的跺地声中。而那倏忽来去的时近时远更是带着几分飘渺奇异。 号角再起,马蹄疾奔,戛然而止。鼓声更加雄壮,跺地声渐行渐远,带着人的思绪跟着前进。似乎能够听见短兵相接的声音,那金属交击的战斗,带着铁器特有的迷人魅力。 但那只是我的幻觉,我是不可能听见战斗的声音的,只有微弱的喊杀声不时传来,那里距离我们太远了。 马蹄又跟着号角清晰,奔腾的声音因为跺地声的远去而清亮了许多,也让人听见了其中不同的气势,那汹汹的翻滚的海浪般的杂沓仿佛能够撞碎礁石。 我就这么听了一整个上午,甚至荒废了打铁的工作。号角、鼓声、跺地声、马蹄声,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迪欧始终一言不发,默默的完成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工作。这种声音或许对他是过于熟悉的了吧,以至于现在已经不能提起他丝毫的兴趣。我开始对迪欧的曾经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他过去经历的战争是什么样子。 偷眼看看他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让我松了口气。我担心他因为察觉到我对战争的向往而心中不悦,但似乎并没有这样。他的心事很重,什么都埋起来,然后自己一个人承受,而且时刻在意着别人对他的观感,努力希望自己能够不被人排斥。我觉得,他很累。 不过我必须沮丧的承认,上午的那些声音确实撩拨了我的热血…… 比我更沮丧的显然还有别人。虽然午饭的时候皮休一边大嚼着饭食一边喷着唾沫和菜渣的对我们讲述他的战斗如何英勇,还用他那锤子一样的拳头打死了多少敌人。不过莱利尔斯的心情就糟糕透了。 在年轻的子爵随着军队回来的时候我远远的望见了他,本来想跟他打声招呼,却看见他似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耷拉着脑袋骑在马上,连缰绳都不握,身子随着马的走动而一颠一颠的没精打采。于是我只好放弃。 我问皮休,宏帕子爵大人怎么了。皮休愣了愣,眨眨眼睛,才回答:“他被宏帕将军训斥了。” 不用问,肯定是首战出师不利。纤细敏感的艺术青年一样的子爵先生可不是久经沙场的战将,甚至连皮休这样从小和着泥和拳头混大的人都比不了。 夜已经深了很久了,我仍在床上辗转着。侧耳倾听迪欧的呼吸,似乎已经睡睡了,应该不会再醒过来。自从受伤之后迪欧晚上睡的沉了很多,也许是他的身体还在调节,尽管那些伤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一会,“叮叮”的打铁声从铁匠铺里传了出去,在深沉的夜中格外响亮。“轰隆隆”的风箱陪着铁砧,做了不错的伴侣。 “你在干什么?”幽灵般哀怨的声音几乎吓飞了我的魂,手里刚熔炼出来的铁掉在地上,差点砸了我的脚,“滋啦”的在石板地面毫不客气的烧出黑糊的一块。 “你在干什么?”莱利尔斯又问,他苍白的脸在火光中看起来病态而凄凉,他的表情也是。 我没有好气的捡起地上的铁,红色褪去之后它散发呼一种黝黑的光泽,像煤块的颜色,却更加犀利,与别的铁器截然不同:“您怎么半夜跑出来了?”这块铁白炼了,只能再把它投入熔炉。我半个晚上的功夫啊,被莱利尔斯的一句话给毁了。 “我睡不着……”苍白的子爵像极了一种在传说里才有的半夜出没的会吸食人血的魔鬼,只差没有两颗尖利的獠牙。不过莱利尔斯是人畜无害的,而他此时的表情更如同一个被人抢走了糖果的孩子,委屈又沮丧。 “算了,第一次上战场,难免的。”我安慰。可怜的子爵大人,一定被哥哥训斥的很惨。 “谁说我是第一次上战场?”莱利尔斯猛地抬起头,诧异的问。眼睛里都是迷惑的光。 “难道你不是?”我比他更震惊,难以想象他过去也参加过战斗!这个每天的话题都是贵妇、美酒和音乐宴会的贵族青年,习惯了上流社会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对蛮荒的边境除了抱怨还是抱怨。怎么看都是没有打过仗的样子。 “当然不是!”莱利尔斯断然否定,带着少有的果决。他用一种嘲笑我少见多怪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用手指戳了戳放在他附近的锄头,“这是什么?”注意力被那黑黝黝的铁器吸引了。 “锄头。”我无力的回答。 “我知道是锄头。”他埋怨的口吻听起来在抗议我对他的藐视,“我是问这里怎么会有锄头。而且颜色看起来很特别。这是什么铁?” 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把手指放在镰刀的刀口上,吓得我连忙把镰刀和锄头抢走,生怕这位童心大起的贵族少爷一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手:“您究竟怎么了?”我不想他究根问底,移话题。 “我的剑折了……”他嗫嚅着,悉悉索索的拿出原来佩在腰间的礼剑,“我冲锋的时候与一个骑士相遇,本来想用剑砍他,谁想到居然把剑砍折了。”那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哭腔了,“这可是梅丽娜夫人送给我的啊……”就是小孩子丢了自己最爱的玩具也没有他这么凄惨。 我连忙堵住他的嘴,生怕他吵醒了迪欧:“小点声。” “唔唔。”他比手画脚的挣扎,我立刻放开了他。 看着莱利尔斯差点被我勒断气的样子,我好气又好笑。连我都知道礼剑不适合在战场战斗,更不可能用来劈砍穿着铠甲的骑士,这位大人却一无所知。就算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也绝对不会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被训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他居然能够活下来才是个奇迹。 “寇达,咳,”可怜的莱利尔斯今天第二次从死神的手里幸运的回来,大口的呛咳着空气,“能不能再给我打一柄剑?”他用一只小狗看着主人手里的骨头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望着我。 “好,吧……”我立刻心软了。莱利尔斯或者不适合战争,但他是个好人,又没有贵族的架子,真心的把我和迪欧当做朋友对待。 “用那种铁?”他指着镰刀和锄头,得寸进尺。 “不行!”我拒绝,他可真会挑。仔细研究之后我才发现,迪欧与帝凡赫的武器盔甲是用一种名为“魔钢”的稀有矿石打造的,比一般的铁器要好上千百倍。 “你不是有很多?”子爵指着地上散落的帝凡赫的铠甲和战斧,无辜的问。 “那不是我的。”我只能这么说。 “谁的?”莱利尔斯兴致勃勃,拿起一个肩膀仔细端详,“这块头可真大,一定是个高壮的战士!” “一个,呃,朋友。”我还能怎么回答呢?帝凡赫是迪欧的朋友,却是毁灭了我的村庄的人,我该说他是什么人?敌人?仇人?不,事实上我真的没有那么看待过他。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勇士。 “他在哪?”莱利尔斯没有察觉到我的迟疑。 “死了。” “啊,抱歉。”他连忙礼貌的放下肩膀。双手在身畔无措的摆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什么。”我安慰他,“我正准备将这些熔炼,打造成适合另外一个人用的东西。”含糊的说着。 “应该还能剩下吧,是吧!”他转眼就变了,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期待的望着我。 “子爵大人……”我哀告。 “算了。”他突地转身,作势要向外走,“你可以去跟叶赫奇解释解释,在为谁打造这些东西。或许他能够从你这有所收获。”他的话咄咄逼人,背影看起来很决绝。 “嘘……”我迅速拉住他,“好了,我为你打剑,用那种铁!” “说话算话!”他猛地回身,差点与我撞个满怀,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志得意满的微笑。 我无言以对,只能认命的把镰刀和锄头丢进熔炉。其实这两件熔炼起来比较困难,帝凡赫在其中掺杂了普通的铁,所以才没有被我看出特异的地方,直到他使用起来才被发现。也因此被帝凡赫的斧子劈断了镰刀。这两件我必须经过更多道的工序提炼,把魔铁重新解析出来,然后再打造。 迪欧的东西我只拿了这两件出来,因为别的更加不好分辨了,而我和雅兰也没时间在村子里多磨蹭。 子爵先生重新坐下,悠闲的摆弄着他能看见的任何有趣的东西,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帝凡赫的战斧吸引。 “这是一位战士吧。一定非常勇猛,他的力量没准能举起一头熊。”他的语气里有着欣羡的意味。 “嗯,他是个厉害的骑士。”能不能举起一头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一斧子毁掉一个铁匠铺。 “骑士?不是战士吗?”莱利尔斯疑惑。 “怎么了?骑士和战士有区别吗?”我不解。在我眼里那些在上流社会培养出来的战斗力很强的人都是一样的,不都是骑士吗? “当然不一样!”莱利尔斯难得的将我鄙视了,“亏你还是铁匠,连这都不知道。” “我只负责打铁。”耸耸肩,我不以为意。 “战士是指有着高超的战斗技巧的人,他们的身体更加坚韧,力量更加强大,而对于武器也更加精通。而骑士,虽然看起来武器使用的与战士有些相像,但其实在战斗技能之外还会有一些其他力量的辅助加成。这些力量是在各自国家的神庙中受到祝福得到的。例如我们奇米尼,就是风神祝福的风之骑士,有着可以操纵风的力量。”看来他很乐于对我普及知识。 “那就是骑士比战士厉害了?”我问。帝凡赫能够使用冰霜的力量,尽管没有雅兰的冰霜厉害,可他也应该是骑士。而雅兰告诉我,迪欧使用的力量名为“血魂”。 “不,不是那样。”莱利尔斯严肃的指正,他此时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庄重,一个陌生的莱利尔斯,“骑士和战士是不能简单的评论谁更强的。因为单论战斗技巧,还是战士更胜一筹。两者没有优劣之分。能够分出胜负的只是单个的骑士与战士。奇米尼的最受瞩目的风之骑士可从来没有战胜过奇米尼最好的战士。” “明白了。”我点头,这些大人先生们的东西真麻烦。 “说实话,一般骑士是不会使用这么巨大沉重的战斧的,这对战斗技巧和力量的要求太高了。只有战士才会用。” “哦。”我都觉得有些乏味了。不过为什么莱利尔斯对这个这么了解?他难道不该是只会对夫人小姐们献殷勤的吗?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即将要打造的铠甲和武器是给谁的呢?”宏帕子爵兴味盎然的望着我,“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战士做朋友,寇达,我还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是铁匠。无论是战士还是骑士都要来找我打铁。”我淡然的说,以前在齐格铁匠铺的时候也认识过不少的这样的人。 “说的也是。” “其实……”我抬起头,望着月亮,那一晚的月光似乎也和今晚一样明亮美丽,“我也是受人之托。她对我说,那个人虽然不肯,但早晚有一天会用到的。希望我能够为了那一天,而提前做好准备,为他打造合适的武器装备。”可是我宁愿迪欧没有用到的一天。他渴望的是平静不是吗?他终究不是雅兰。但我还是依照雅兰的吩咐,做着违背迪欧意愿的事。 “她?”莱利尔斯对于性别的称呼敏感的很,碧色的眼睛立刻熠熠生辉,“居然还是位女士所托?是位美女吧?很有魅力是不是?” “这……”我该怎么评价雅兰?她与莱利尔斯心中的形象一定大相径庭。 “哦,真是浪漫的约定!娇弱的女士夜夜守在窗前,等待着那个人回心转意。狠心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让一位女士失望?你可知在她的心里你是唯一的英雄!” 谁说莱利尔斯沮丧了的!他现在精神得很呢! 一阵风吹过来,我听见门“吱嘎”的响了,连忙回头看,铁匠铺通往我和迪欧住屋的门居然没有关好,在风中轻轻的扇动着。迪欧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我惊慌的走过去,站在门口仔细倾听,确定迪欧的呼吸仍然匀长而稳定才放下心来。他应该没有听见我和莱利尔斯的对话吧。 回去继续打铁的时候,莱利尔斯似乎意味深长的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灿烂的对我央求:“能不能再给我添个盾牌?” “绝不!” 第六章 听说魔法师来了、卓顿战阵 莱利尔斯要的剑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好,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莱利尔斯这次没有再要什么华丽的礼剑,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柄长剑,只是根据他的要求,剑身比一般的细一些而已。說閱讀盡在当然不可少的是上面的装饰……算了,大少爷的习惯…… 用魔铁打造武器让我也颇为跃跃欲试,即使不为了莱利尔斯,我也很想快点造出来什么样子的。迪欧的剑我一直没有想好该是什么样子,于是也迟迟没有下手。莱利尔斯占了便宜,居然用上了我用魔铁打造的第一把武器。不知道我能用他造出一柄怎样的剑来。 而现在莱利尔斯只能暂时用普通的剑上战场,不过那种装饰性的人我想只要装饰性的剑就可以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每天从战场下来都丢给我一柄废铜烂铁,所有的剑到了他手里不出一天一定会折断。 这神奇迅速的破坏剑的方式让我大为光火,他在加重我的负担!为此我不得不加快打造魔钢剑的速度,即使只能在晚上做这件事,我也必须让自己更加勤奋。也许真的只有魔钢武器才不会被子爵先生玩坏。 迪欧有时候会拿莱利尔斯的断剑仔细看,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时的观察越来越喜欢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泡在铁匠铺缠着我和迪欧的莱利尔斯。我不知道他从莱利尔斯的身上看出了什么。也不好问他。从战争开始他就愈发沉默了,即使是我也难得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其实我也查看过莱利尔斯的断剑。剑的断口带着奇怪的扭曲,就像被一股大力拧断了似的,几乎成了一个螺旋。而剑刃也都朝着一个方向翻卷,我甚至在考虑用这些断剑做成螺旋形的风车叶片了,不用怎么改造就可以直接使用。 这是怎么回事?莱利尔斯究竟在战场上遇到了什么?与什么人在打仗?也许是个铜皮铁骨一身蛮力的家伙也说不定呢,不然怎么会把剑扭曲成这样?可怜的莱利尔斯,难得是因为他那为了显示“优雅”而改造过的特异铠甲吸引了可怕的敌人的注意?于是每天都专门找上他。能够死里逃生不得不说幸运女神喜欢长得漂亮的小伙子。 我开始为莱利尔斯紧张起来,担忧他的生命安全。甚至有一天早上冲动的拉住他的马缰,想阻止他上战场。但在接触到莱利尔斯不解的眼神时我还是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念头,讪讪的松开手,嗫嚅着说了一句“保重”。当时宏帕将军似乎对弟弟的表现有点不满,皱紧了眉头。我更加不敢放肆了。 不过幸运女神确实眷顾着莱利尔斯,没有把这个优雅纤细的子爵大人从自己喜爱者的名单中剔除,她仍然让这个热爱着贵妇美酒和音乐的年轻人每天平安的从战场归来。 但今天莱利尔斯的脸色可不太好。比他心爱的礼剑被折断那天还要差。灰败的脸色像一张旧牛皮,不停的噬咬着薄薄的下唇,几乎被把那平日里红艳的唇片给吃了,下巴绷得紧紧的。他没有了孩子般的愁怨,只是静静的望着熔炉里的火光发呆,手指无意识的捻动着。 “子爵大人,如果想让您的剑尽快打造好,那么请卖力点拉风箱。”我不得不提醒他停滞了动作的手。为了自己的剑,他早在几天前就自愿当起了我的义务帮工。反正是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我也乐得轻松。 不过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要大,居然真的可以拉动风箱,完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文弱。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是他哥哥逼着他多少锻炼的功劳。 “剑还要多久能好?”莱利尔斯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仰头问我。那双眼睛有着灼灼的光,能把人烧伤,里面的东西让我读不懂。 我看着已经逐渐成形的魔钢剑,心中也有着喜悦,这柄剑一定很棒,“一两天吧。”可惜了给这么个纨绔子弟装饰。 “能不能在明天之前就打好?”他迫不及待,严肃而认真,脸色不再难看,仿佛抓住了希望似的放着光。 “呃……”我怔了一下,几乎被他的表情欺骗得答应了,然后反应过来,为再一次上当恼火,“你想让我干通宵吗?”满是嘲弄的语气。莱利尔斯的变脸我已经领教过一次了,不能再被第二次蒙蔽。 “那就通宵吧。”他的语气带着少有的掺杂着命令的祈使。猛地一拉风箱,“呼”的里面的风突然膨胀起来,要从风箱里呼啸而出。熔炉里的火焰因着这狂风而暴涨,成了探出围笼的猛兽,差点把我都烧着了。 风箱里的风变得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突然这么急迫?”他折断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也都是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啊。 熔炉里的火始终保持着旺盛,因为风箱里的风前所未有的狂暴。 “你慢一点好吗?这对淬炼没有好处,风和火都要适度才行。”我不得不无奈的哀告。 “拜托了,寇达。”莱利尔斯一下一下的拉着风箱,像是要把风箱拉碎,但风却小了起来,变得刚适合。 “好。”我不再追问,同意了。因为莱利尔斯此刻映在墙上的影子像极了死亡骑士们来到那天迪欧的影子,孤独而强大,狰狞而饕餮。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文弱到这种程度的人也会有那样的影子。但却不得不让人折服。 “你听到今天的惨叫了吧。”莱利尔斯一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给我打着下手,直到再开头,声音都有些沙哑。 今天?我抬头看看铁匠铺外懒洋洋半浮着的月亮,她的光辉已经因为渐白的天色而有所减退。黎明到来,连最黑暗的时刻都被甩到了昨天。 一整夜的工作让年轻子爵的脑子都糊涂了,浑浑噩噩的,很怀疑他还能做什么。 “你是说昨天的战斗吗?”我小心翼翼的探问,特别加强了“昨天”这个词的发音。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者。 我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昨天的声音比平时要大,听起来也离城里更近,而且战斗结束的也比平时早很多。可能真的昨天战况很差吧,连皮休都没精打采的只是路过铁匠铺,而没有进来继续宣扬他的丰功伟绩。 “怎么了?” “魔法师。”莱利尔斯放开风箱,恨恨的说,“他们居然召来了魔法师!”站起身走到铁匠铺门口,望着天空。 “魔法师?”我目瞪口呆,“传说中的魔法师?” “魔法师不是传说,是真实存在的。”莱利尔斯没好气的咕哝,“我们奇米尼自己也有。” 但那种稀有的生物,呃,不,人,和传说有什么区别?那可是相当罕见的,我在齐格铁匠铺待了那么久,可从来没见到过一个,而什么骑士战士贵族王侯倒是每天大量接待。据说魔法师能够操纵神奇的力量为自己服务,那巨大的,可怕的力量,一个火球就能毁灭一座城堡。相比之下,雅兰的冰霜也只能冻结一个活尸而已。 提尔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没有什么魔法师可以与之对抗,甚至连雅兰都没有! 集合的号角在此时吹响,莱利尔斯忿忿的拿过刚铸好的剑,甚至没有等待剑上的温度彻底退下来,果决的离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就像他手中的剑一样锋锐,他走路的架势都带着风的呼吸。 我扎着空荡荡的手愣在那里,几乎忘记了应该留住那柄剑,直到上面火热的温度彻底退却,现在那柄剑还不能说是彻底的完成品啊! 莱利尔斯要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他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烦躁不安。 自从军队开拔到了城外,我就一直坐立不安。莱利尔斯走前的表情阴沉可怕,仿佛暴风来临之前,万物沉寂,谁也不敢开口,瑟缩着等待那自然的伟力席卷大地、天空和海洋,释放那毁灭一切的力量。 而魔法师,那种危险的存在更加深了我的恐惧,我们的少爷会怎么样?他不会冲动到只凭一把刚铸好的剑就冲上去以为自己英勇无敌吧?莱利尔斯确实是个典型的孱弱贵族,但他对哥哥的爱和对责任的理解,让他的心有着与身体完全相反的坚强。 “想去就去吧。”迪欧在我报废了第三个矛尖之后开口,拿下了我手里的铁匠锤,“不过别出城,只能在城头看。战场太危险了,你也看不清什么。” “好!”我丢下迪欧和铁匠铺头也不回的冲上了城楼。 战斗还没有打响,队伍已经排列得井然有序。 从高处望下去,对面的敌军只是印在青草平原上的密集的黄褐色的小点,只有军旗在风中猎猎的鲜艳,红黑两色分明而浓烈。 那些黄褐色的点组成了严整的方块,方块排成了长长的条带,弯成一个浅浅的月牙,两翼突出,而中央凹陷。 仔细看能分辨得出那黄褐色的条带是拿着长矛的步兵,因为闪亮的矛尖在太阳的照射下反着刺眼的星点分布似的光。在他们的前面则是几排弓箭手,而两翼是穿着银色铁铠的骑兵。 我们自己的方阵能看得一清二楚。 最引人注目的显然是那林立的长矛。与德克的普通长矛不同,我们的矛足有十几米长,高得像直插云霄的树枝。而我们的战阵也不同于对面的松散,而是十分紧密,像森林里肩挨着肩的树木,相互依存。人与人之间几乎算的上是摩肩擦踵了。但士兵们并不是平齐的站着的,而是错落着,单数列形成一条直线,双数列在稍微后面半步的地方形成另外一条直线。于是单列看的时候就是曲折的,成一种锯齿形。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双数排的人手中才有长矛,而单数排的人却空着两只手,只在胸前挂着盾呢? 长矛阵绵延成了两公里的长龙,而拿着短矛的投矛手们则隐蔽在长龙的后面,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四五根,随时都会被丢向敌阵的样子。那矛尖看起来薄而锐利,实际上也是如此。我在打造的时候就被要求,要那种锋利而软的,投出去能有效的杀伤敌人,但却会被那大力的撞击弄弯曲,这样才可以避免被敌人在战场上就捡去使用,来对付我们自己。而我也确实按照这个要求而绞尽脑汁,让矛尖有着巨大的杀伤力的同时又柔软的只能使用一次。 这些都很精彩,但我挂心的是莱利尔斯。他很容易寻找,因为那身淡蓝色的铠甲只有他才穿,显得特别的醒目,难怪总是会被对方强力的敌人找上。我难以理解贵族少爷为了所谓的“优雅”而把青铜铠甲涂成淡蓝色的行为。他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拂,披散在背后,雪白的披风映衬下更是俊逸,连头盔都不能减弱那种风度翩翩。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宫廷里服侍贵妇们,讨她们的欢心,可一点也不像是能上战场的样子。 叶赫奇?范?宏帕将军在前排骑着马缓慢的游走,“嘚嘚”的马蹄因为沉静而特别鲜明。他的青铜铠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虽然有些陈旧,却更加感到坚固。 将军在做着战前动员,讲着激动人心的话:“奇米尼的英勇士兵们,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心中洋溢着的热血。我知道你们渴望着荣耀,更想用自己的双手亲自保护自己的家。 “看着你们身后的城墙,在那后面的是你们的母亲、妻子、姐妹、儿女,她们现在能够安心的坐在屋子里防线,因为她们知道你们一定会保护她们的安全,让她们没有忧虑。你们是她们最坚实的依靠,让她们发自内心的信任。而这,就是你们战斗的理由! “德克,我想你们都应该早已听说过他们的暴行。他们怎样对待曾经抵抗过他们却不敌而沦陷的城里的老弱妇孺,怎样对待那些无论丰厚与否的家产!你们,能把这群狼放进自己的家吗?” “不能!”两万多人响亮的吼着,整齐划一,宛如发自同一个喉咙。 侯爵大人对士兵们的反应颇为满意,他骑着马走在他们的前面,突然停在了一个位置,拨转马头对着那里的人:“皮休,我前天见到你用拳头打碎了一个人的脑袋。好样的,我记住你了。对狼就得这么毫不留情,对他们客气就是对我们的家人的残忍。继续用你的拳头揍他们吧,我等着看你更英勇的表现。” “啊!”皮休敲着盾牌大吼,他本来就比钟声还洪亮的嗓门震耳欲聋,能传到对方的阵地中去。 “我知道,昨天魔法师的火球让我们损失惨重,也严重打击了你们的信心。” 随着侯爵的话,一些人耷拉了脑袋。 “但别忘了,我们也有奇米尼的风之骑士!他会为我们尽力抵抗魔法师的攻击,带领我们重新赢得战场的骄傲与胜利!”激昂之后,他轻蔑的一笑,“如果是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师,就算是骑士受到祝福的力量也不能比拟,我们的风之骑士,只能冲入敌阵去杀了他才能解决大家的麻烦。然而我们都知道,那不过是个见习的学徒,他的火球只要一阵风就能吹跑,烧回他们自己的军队,让他们自己人焦头烂额。”他幽默的耸耸肩,轻松自如。 “哈哈!”果然人多就是厉害,连笑声都带着热血的气势,而沮丧的阴云也全部消散。 “好!还啰嗦什么?前进吧!杀了他们!把德克打回自己的老家去!让他们记住奇米尼的战士是多么的强大!” “啊!”大吼伴随着敲击盾牌和跺地声,每一个人都被宏帕将军撩拨了斗志,恨不得吃了对方的心脏。 连我也是。 号角响起,迫不及待的人们投入了战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单数排的人手中没有长矛了,是啊,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那矛太长了,根本不是一个人能拿住的,只有两个人共同支撑才行。长矛被放下,前后的两个人握着同一根,平端着矛尖向前,指向敌方的阵线。后面的一根抬得比前面的略高些,这样依次下去,形成一个死亡的弧线。 这就是我们的卓顿战阵,驰名到整个高兰大陆的卓顿战阵。没有哪个军队能够抵敌卓顿战阵的正面冲锋,那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而我最关心的莱利尔斯,暂时还是带着骑兵一动不动。他的披风在绿色草地的布景下白得亮丽,仿佛从来没有沾染过任何尘土一样。他的手中握着骑士冲锋用的骑枪,上面还飘荡着一面小小的带着奇米尼标志的旗帜,长长拽着的飘带在风中蹁跹。 他身后的骑兵也是同样的一动不动,除了马匹轻轻的躁动与响鼻,人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而马也被按捺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像在等待着什么。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第七章 风之骑士与魔法师的对战 卓顿战阵缓慢而坚定的推进,奇米尼的步兵们略弯着腰和腿,每一步都踏着鼓点的节奏,震撼着大地。尽在我曾经在铁匠铺里听到声音的场景,现在终于亲眼所见。 敌人却还不为所动。松散的队列让德克的战线拉得比我们还长,两翼稍稍推进了一些,弧形变成了月牙,看起来想要把卓顿战阵吞进去果腹的血盆大口。但中央还留在原地,两翼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一辆战车在步兵之前弓箭手之后,上面的人穿着鲜艳的红色衣服,附近还有几位骑士,穿着与德克传统的红色不同的暗色铠甲。 “滴滴!”德克的喇叭被吹响。他们的弓箭手立刻一齐单膝跪了下去,向着天空弯弓搭箭,如同要挑战神祗的权威,或者把偶然掠过的鸟儿射落做他们的庆功晚宴。 我正奇怪着这一举动,却看见天上的箭雨刹时飞蝗般落在卓顿战阵的头顶,笼盖了我们的战士的视野。远远看去,仿佛夏日里林间常见的飞虻,黑压压的结着群扑面而来。惨叫频频传出,方阵里不时有人倒地不起。 没人理会受伤或死亡的勇士,前进是战场唯一的准则,没有后退,后退是耻辱。无论怎样,都不能阻止丝毫我们的士兵推进的步伐,缓慢的,沉稳的,坚定的,撼动着大地与人心的,前进。 然而箭雨就像一个信号,却不是给他们的步兵阵,而是给了双方的骑兵。 鼓吹着骑兵前进的号角在双方几乎是同时响起的,谁也不肯在时给谁,争先恐后的发出作战的讯息。 莱利尔斯猛地高举手中的骑枪,上面的旗帜迎风飘荡,蓝底上白色的羽翼图案象征着我们风一样的战士,感召着他身后每一位骑手。呐喊着,莱利尔斯的战马率先从右翼冲了出去,手中的旗帜随着风烈出长长的飘带。 叶赫奇?范?宏帕将军也亲自带着一队骑兵从左翼冲锋,快速的与地方的骑手短兵相接。 看着莱利尔斯冲向敌阵不要命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要从胸**裂出来了,砰砰的胡乱鼓动,一点节奏都没有的乱跳。年轻的子爵醒目的白披风不一刻就与敌方的骑兵混战起来,掺杂在深蓝色的披风之间,几个骑手几乎把他团团围住。 “子,子爵!”我不禁惊叫,生怕他出什么事。可怜的少爷,幸运女神千万别为了你的鲁莽把你抛弃啊!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身旁留守城头的卫兵不满的瞥了我一眼,怨怪我的吵闹,“难怪只能当铁匠。一点世面都没见过!”没好气的嘀咕着,似乎在怪我搅扰了他们看好戏的兴致。 我没有心情与守卫争辩,因为盯着莱利尔斯的我很快从惊惶变成了目瞪口呆,标准的乡巴佬第一次见到皇帝的表情。 这不能怪我,就算见到皇帝我也不会比现在更吃惊了,即使有了迪欧的前车之鉴,我还是没有做好完全的被摆了一道的心理准备。 谁说莱利尔斯没用的?谁说他是个只懂得挥霍与贵妇美酒的纨绔子弟的?谁把他当做一个只能在宫廷摆设的花瓶的?谁以为他上战场屡屡能毫发无损的活着回来是得益于幸运女神的恩赐的? 没有比这更错误的见解了!他作战的英勇与战斗本领的高强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或者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球。 他绝对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他的骑枪率先戳进最近的骑兵的身体,借着两匹马冲锋交错的力量,用枪把对方穿透,一直从马上扎进了草地里,剩下一个空的马鞍无措的乱跑。 没有留恋戳进地上的骑枪,一边举起盾牌防护了刺过来的矛,一边拔出腰间的魔钢剑利落的削掉第二个骑士的脑袋。血喷溅上他的披风,红得像盛开的杜鹃,艳得似伸展的玫瑰。 第三个人实在没法说他比起同伴是幸运或者不幸,到达莱利尔斯的面前的时候他正在拨转马头。对方抓紧了这样一个好机会,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差点从嘴里冲出来。莱利尔斯却置若罔闻般,毫不理会那身后高举的锤子,仍是奔向自己刚刚丢下的骑枪,想要借势把它从地上拔出来。 来势汹汹的攻击没能得逞,我仿佛看见莱利尔斯扬了一下手,敌人就莫名其妙的突然仰倒下去,从马上掉了下来,之后便是一动不动。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只明白莱利尔斯脱离了生命危险。 而此时,莱利尔斯的骑枪又夺取了第四枚战功了。 奇米尼的骑兵在莱利尔斯的感召下作战异常英勇。冲锋陷阵的他们不但打溃了敌方的骑兵,还冲进了步兵的两翼,搅乱了那半包围着我们的阵势。看着他们在敌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冲杀,连我都跟着与有荣焉的热血沸腾。 箭雨过后,德克的弓箭手们开始后撤,纷纷躲回到步兵的后面去。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投矛手的攻击范围之内。敌方的远距离攻击之后,轮到我们给他们还以颜色。在方阵步兵的掩护之下,投矛手们穿过方阵冲上前去投矛,随后迅速的后撤,再跑出去投掷另外一根,如此循环反复。 敌方的中央因为投矛手们而开始稍微凌乱起来,虽然也同样没有动摇他们的根基。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一团明亮的东西从德克的战车上冉冉升起,开始还只是一个小光点,红红黄黄的,像一朵灿然的火帽花。渐渐的,火帽花变大了,逐渐盛开成可怕的火球,炽黄的光芒夺目耀眼,周围呼啸着的烈焰宛如太阳的长袍在风中翻飞,而那火球,就是来自人间的太阳。 所有人都被这壮烈的一幕震惊了,连敌方自己也不例外。庞大的火球轰然让战车前面的地面成为焦土,即使没有接触到也显示了自己惊人的威力。连远在城头的我都似乎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焰火,仿佛能看到即将到来的可怖毁灭。 火球旋转着猛地向卓顿方阵击来,尖啸的火鸟精灵一般拖着灿烂的尾羽,降下烈焰的灾难。 与此同时,鼓声变化,号角转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方阵随着鼓点慢慢分散,人群不再密集,以期减少伤亡。而骑兵们则迅速的拨转马头,不再与敌人恋战,回防我们自己的阵地。 我吃惊的望着那个火球从天而降,挟裹着比打翻的熔炉还可怕的巨力砸向我们的方阵。 “不!”我惨呼,不敢继续看下去。这会造成多少伤亡?几百?几千?我的为保护自己的城市国家而战的同胞会被火球烧成灰烬的。我信了,那能够毁灭城堡的传说,那是如此的确定无疑。 平地而起的旋风不知何时悄然托在了火球的下面,让火球只能在方阵的头顶停留旋转,与旋风争夺着下面的生命。 火球下有人惨嚎哀叫着被烧伤牺牲,但也有更多的人为旋风所救,能够从那灭顶之灾中逃脱,撤离火球的杀伤范围。 火球与旋风在方阵中间撕开了一道裂口,形成了峡谷一般的分隔。在它们的两旁,方阵仍然有条不紊的前进,跟着鼓声踏向合适的方位,随着各自的军旗走向应有的站位。渐渐的,分成两个的卓顿方阵又从分散复归密集,重新变得坚不可摧。 而骑兵们则在方阵调整后重又杀入战场。因着他们的保护,没有让德克的搅乱计划真正得逞。 但德克还是趁着方阵分散的时机冲锋了,矛雨之后,便是短兵相接。兵器的交击真实而响亮的传来。 可我无暇顾及那些,我的眼睛完全被火球和旋风吸引:“风之骑士?”我惊诧,奇米尼的风之骑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神秘的人,那悸动了奇米尼无数少女芳心的人,那被当做国之重宝差点被供奉起来的人,我终于有幸见识了。 “那当然!我们的子爵大人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守卫洋洋得意,仿佛受到表扬的是他自己一样。 “子,子爵大人?”我更震惊了。好像,提尔这边能被称为子爵的只有一个人,而他姓范?宏帕…… 眼前的事实不容否认。我确实在旋风与火球的不远处找到了已经下了马的莱利尔斯。他跨着步子踩踏着大地,手中的魔钢剑平举着,旋风从剑上源源不断的传导入火球之下,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像个托盘一样托举着火球。 魔钢剑如同呼应着莱利尔斯的力量一样,发出淡淡的蓝光。这种光比我曾经见到的荧光要浅,却比奇米尼的风神旗帜要深。蓝光不再是带着邪恶的毁灭,而是与主人一样泛着飘逸的风采。 难怪莱利尔斯的剑总是断,我终于窥探到了那些奇特断剑的秘密――普通的剑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旋风的力量? 小型的龙卷风在莱利尔斯的控制下战胜了火球,地面上的太阳再一次被托着升起。莱利尔斯大喝着挥剑,龙卷风卷裹着火球刮向敌阵。回应着主人的力量,魔钢剑刹那的芳华炫目迷人,伴随着莱利尔斯的飘扬黑发,宛如风神亲临人间。 墙头的守卫不禁喝彩起来,为他们的子爵彻底倾倒。我庆幸城头没有女人在,否则又要有不知多少人会因为晕眩而从这里摔倒下去,变成可悲的亡魂。 莱利尔斯似乎颇为得意,甩开火球之后还作势眺望了一下,才跃回自己的战马,轻捷的像林间的精灵。他摩挲着手中的魔钢剑,那蓝色的辉芒随着他力量的不再灌注而消失,却又仿佛带着淡淡的余韵,轻轻的吟唱一般。完好无损的魔钢剑,让他满心欢喜。 我也很高兴,魔钢剑终于用在了最合适的地方。我通宵的怨怪心情烟消云散。 只不过我陷入了另外的一种混乱。 莱利尔斯?范?宏帕就是奇尼米骄傲荣耀的风之骑士,而我却一直把他当做一无是处的笨蛋…… 我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我的骑士朋友把我骗得好惨……一个两个都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然后给我一个巨大的冲击,让我重新认识他们。他们是觉得这样才会印象深刻还是怎么的…… 莱利尔斯趁乱又冲入了敌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我见过了迪欧和帝凡赫那双方势均力敌的高手对战,现在又见识了狼对小羊的优势冲杀。 只不过这一次,莱利尔斯不再带领骑士团作战,而是孤身一人直捣敌军的腹地,从正中央沿着火球与旋风扫荡出来的路线直冲入战阵之中。 我猛地惊醒,他要干什么?就算他是风之骑士也不可能真的把敌方的阵地当做无害的绵羊群。 然而我是清楚的,莱利尔斯想要的一定是魔法师,只有杀了他才能彻底剪除这种火球的威胁。 那辆载着魔法师的战车早在放完火球之后就被隐藏到后面去了,魔法师没有战士的健壮身躯,连个普通的农民都不如。听说他们成天钻研在书堆之中,大的力气就是拿着根小树棍或者。他们没有在沙场拼杀的力气,必须得到最隐蔽的保护。只要莱利尔斯能够找到魔法师到他的面前,魔法师就只能当一个待宰的羊羔。但在那之前,莱利尔斯需要经过的却是重重的关卡。 我远远的目光跟随着淡蓝色的铠甲――淡蓝色,风神的颜色,代表着身份的象征被我误会成了炫耀,只能说我是有眼无珠了。苦笑,不知道这种错误将来还会不会再犯。 莱利尔斯艰难的冲进了敌阵,好不容易寻找到了战车的影子,却被三位骑士包围。这一次莱利尔斯没能轻易的杀了他们,却被迫陷入了苦战。 那三位骑士就是一开始也跟在战车旁的骑士们。他们始终没有投入战斗,直到莱利尔斯冲到他们的面前。他们那暗色的铠甲给我一种特异的熟悉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 但我知道,他们绝不是寻常的骑士,即使距离太远让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我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诡异的气息。那种气场,让人无法忽略。就像战斗时候莱利尔斯的气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让人感到风的荡漾。 与莱利尔斯的常见的骑士剑盾组合不同,那三位骑士使用的是双手大剑,很少有人在马上就这么使用,这对骑术是个强大的考验。 混战中,四位骑士逐渐远离了战场,打斗着向空旷的地方延续。 莱利尔斯应付得极为吃力,他被一下子撩下了马,虽然自己逃过了一劫,马却被一剑斩了头,血喷了爱好干净的子爵一身。莱利尔斯凭着敏捷的动作格挡了那致命的一击,顺手砍了一个的马腿,把上面的骑士也给掀了下来。 三位骑士也紧跟着下了马,包围着莱利尔斯酣战。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远离战场的偏僻角落发生的事。 除了我。 刚才那差点要了莱利尔斯的命的攻击宛如晴天霹雳一样震慑了我。我分明看见那举起的大剑上刹时通红的光芒,血般的妖艳。 “血魂”! 雅兰曾经告诉过我,白色的冰霜和红色的血魂,是只有死亡骑士才有的力量,任何活人都没有办法,也不可能使用。而能够回应力量而放出光芒的,也是只有魔钢的武器才能做到。普通的兵器完全没有这种能力。 “迪欧!迪欧!”我惶恐的高喊着从城头跌跌撞撞的跑下去,顾不得守卫们看向我的怪异目光。必须救莱利尔斯,那三个是死亡骑士! 当我气喘吁吁的赶到铁匠铺的时候,迪欧仍然充耳不闻战场的厮杀声,持续着他日复一日的打铁工作。 我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大叫而沙哑,反而半天没有办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只能拉着迪欧的衣服,大口的喘息。 “怎么了?”迪欧皱着眉问。 我夺下迪欧的铁匠锤,嘎着嗓子叫嚷:“迪欧,迪欧,莱利尔斯……” “莱利尔斯怎么了?”迪欧要扶着我坐下,“寇达,慢慢说。”他有些防备的望着我,大概是怕我让他参与到战争中去。他知道我对莱利尔斯的友情,他自己也不排斥这份友情,但总是不想与战争有太多的瓜葛。 然而这件事,却只有迪欧能解决:“莱利尔斯,被死亡骑士围攻了!他们把他引到荒僻的地方……” 迪欧猛地抬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差点把我的肩胛捏碎:“他们在哪?” “城外……我带你去!”我终于能够顺利的说话,斩钉截铁。我明白恐怕只有一直在城头观望着莱利尔斯的我才注意到他的行踪,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发现哪怕一丁点的异常。 迪欧一言不发的揭开铁匠铺里铺着稻草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帝凡赫的战斧,头也不回的大步向马棚走。 我有些傻眼,难以置信迪欧居然根本就知道我做了什么,却始终隐瞒着,做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们这些骑士怎么这么喜欢骗人!我简直忿恨起来,虽然我也明白他是为了我。可我的心里还是不能平衡。 “快点,寇达!”低沉的声音在催促着我,迪欧也很焦急的样子。 “好!”我来不及多想,追了上去,“我带你去!” 第八章 死亡骑士,意志的斗争 我们是从城门守卫那里“杀”出去的。尽在关闭得严严实实的城门不会轻易开启,我顾不上规矩之类的,跳出去自己打开了门,冲了出来。迪欧的马连迟疑都没有,直奔向战场。 城门守卫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如果我能看到的话。 但此时我的心思不在这里。莱利尔斯怎么样了?这是我担心的全部内容。 然而当我们到达我最后看见莱利尔斯的地点的时候,死亡骑士和子爵都已经不见了。 绿油油的草地上只有两匹马的尸体,我认出来那就是他们刚战斗到这里时杀掉的两匹。草没过了倒在地上的马,却掩盖不住那喷洒得到处都是的血液。我的心冰冷,不知道这些血液里有没有莱利尔斯的。 疯狂的扒着草地,仿佛能在草缝里找到年轻优雅的子爵似的,看着他悠闲的躲在其中,对着我眨眼睛。 半面盾牌静静的躺在地上,被遗弃的破损武器我见到很多,但第一次见到让我如此伤心的。淡蓝色的风神象征被血污浸泡,斑驳着的血虽然已经冰冷,但仍然粘稠着。 我颤抖的手没有力气,甚至没法把盾牌从地上拿起来。莱利尔斯死了?受伤了?不!不可能!他只是躲起来了!他还很好!狂乱的想法折磨着我,在我的脑子里交战。我不敢想他出了什么事,仿佛只要那么想了就会实现,而不想他就会平安无事一样。然而很多东西并不是受到控制的。 另外一只手拿起了盾牌,凑到主人的面前仔细端详。迪欧摸了摸盾牌断裂的边缘:“先别慌,寇达。”他稳定的声音成为了支持我的希望。 “你知道他们在哪对不对?你也是死亡骑士,你了解他们的对不对?”我口不择言,丝毫没有想过我的话可能会伤害迪欧。 迪欧皱了眉,略低下头,若有若无的叹息从他的口中溢出来,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用他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把我从草地上拉起来,自己四处观望,然后大踏步的向着附近的一个小山包走。 我欢喜起来,紧跟在他的身后,深信莱利尔斯就在那里。 “但愿还来得及。”迪欧沉重的说,他的脚步没有迟疑,坚定而有力。 “会的!”我拼命认可,“莱利尔斯会没事的!”急迫的保证。生怕因为一个言语的不慎莱利尔斯就会怎样似的。 转过山包果然看见了两匹马,那是死亡骑士在战场上骑着的。并不是那天见到的帝凡赫的死亡战骑,而是普通的马匹。 我欣喜若狂,马的后面有着影影绰绰的什麽在晃动。 几步跑了过去,顾不得危险什么的,我只盼望能快点见到莱利尔斯。 他在那!年轻的子爵仰面躺在草地上,就在马的后面,那双灵动俊逸的碧色眼睛紧紧闭合着,遮盖了心灵的信息。他的脸色比清晨将要消退的月亮还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剩余。 一个死亡骑士拿着一颗血红色宛如心脏一般的石头,另外一只手举着匕首,正向着莱利尔斯的胸口刺下去。 “不!”我狂吼,扑了上去,撞在死亡骑士的身上,死死的抱住他的腰,那样的大力让我们两个都摔倒在地,翻滚着撞到小山包旁。 死亡骑士的匕首被撞飞了,正割到我的腰,但我顾不上疼痛,只知道不能让他伤害莱利尔斯。他的拳头狠命的揍我的脑袋,腥咸的液体很快流进我的嘴里,黏黏的,带着铁锈的味道,呛得我差点咳嗽起来。可我不会松手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伤害莱利尔斯。 被抱住的死亡骑士恼怒极了,试图挣开我的胳膊,拼命的扭着腰。手里拿着的血红色石头也被他用来敲我的头。疼痛毫不犹豫的占据了我的脑袋,昏沉与晕眩也跟着侵入进来。 我紧咬着牙,坚持着。铁匠的胳膊有的是蛮力,战斗我确实不管用,但短时间的禁锢还可以做得不错。 “寇达!”模模糊糊中是迪欧在叫我的声音,“放开他,把他交给我!”我神智不是很清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幻听。我怕那是魔鬼的假扮,不敢轻易听从。 剑与斧的交战在向我靠近,那是迪欧吧,他在用着帝凡赫的战斧。只有那么沉的斧子才会刮起人力的飓风。 “去照顾莱利尔斯。他受了重伤!”迪欧的声音又在脑子里轰炸。不过我不再疑惑,确信那是他。 被迪欧点醒了,我迅速的放开了抱住的死亡骑士,跌跌撞撞的奔向莱利尔斯,把整个后背都暴露在死亡骑士的面前。我不怕的,有迪欧在。 莱利尔斯,我摇摇晃晃的向他接近,眼前一片模糊,不敢确定他的位置。当我倒下去的时候,正看见风之骑士的脸在我的眼前。莱利尔斯…… “迪欧!”我叫喊着朋友们的名字,从梦中惊醒,“莱利尔斯!”那真实的画面让我不敢置信自己的方位,莱利尔斯与迪欧相继倒下的场景一遍遍在我的脑海中回放。狰狞的笑声充斥着我全部的意识,村子的火海在我的心中燃烧。 “没事了,寇达。”迪欧温厚宽和的声音安慰着我,即使在夏天也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肩。 “迪欧……”我大口的喘着气,重新认识那惨剧只是一场梦,现实里的迪欧仍完好无损,除了绷带又缠在了他的身上,“你……”突然想到了昏迷前的最后的场景,“莱利尔斯呢?”我惊得从床上坐起,一把抓住迪欧的胳膊。 “在你旁边。”迪欧把我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去,回身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给我。 我茫然四顾,发现莱利尔斯正躺在迪欧的简陋的床上,身上的伤被简单的处理过了,盖着薄薄的打着补丁的被子。这时我才注意到,这里是我和迪欧的铁匠小屋,早已离开了那草长得正旺盛的小山包。 莱利尔斯的眼睛仍然没有任何睁开的迹象,他痛苦的把脸皱成一团,鼻翼微微翕动着,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仿佛正在什么恐怖的噩梦里挣扎,远比我刚刚梦见的更加恐怖。 “他怎么样了?”我不得不问,他的表情让我十分紧张,而身上的绷带更牵动着我。 “看他自己的意志了。”迪欧走过去,检查莱利尔斯的伤势,顺便把他踢掉的被子重新盖好。 “怎么回事?”我忙问。迪欧的回答是不合理的,一般不上应该回答伤势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什么的吗?为什么他却提到莱利尔斯的意志?好像那比伤势和生命还重要似的。这未免太蹊跷了。 “黯毁王没有来得及转化他的身体,但已经侵入了他的意识。”迪欧的话听起来简单清晰又充满着迷惑。 我无法理解那其中的意思。 看我一副迷茫的样子,迪欧问我:“你知道死亡骑士是怎么来的吗?” 我摇头。雅兰从来没说过这个,而迪欧自己根本不会直到现在。 “死亡骑士是从死去的人转化来的。” 迪欧的话并没有太惊动我,毕竟我还记得帝凡赫曾经提到过的“死去复活”之类的。但迪欧要说的肯定不只是这些,这不过是话题的前引而已。我静等着他慢慢对我讲述那带给他无尽痛苦的事情。 这是残酷的,可这与莱利尔斯的情况有关。迪欧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对我讲。我隐隐感觉到,即将听到的事情一定是惊心动魄的。 迪欧示意我先把药喝完,我立刻一饮而尽。他把药碗从我的手里拿走,坐了下来。 “死亡骑士在生前都是战士或者骑士。”迪欧的声音十分苦涩,“我与帝凡赫是战士,而雅兰是骑士。这就是为什么雅兰的冰霜力量远比我和帝凡赫要强的原因。她在生前就能够使用被祝福的力量,在这方面的天资,她比我和帝凡赫要高。” 我明白了为什么莱利尔斯看着帝凡赫的战斧问他是不是战士,子爵的眼光其实很准确毒辣。 “转化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除非有着战士或者至少是骑士的坚强体魄,否则是不可能撑过这一环节的。” 迪欧说的轻描淡写,我却不会傻到认为真的那么简单。只要想想需要骑士和战士的体魄才能撑过去这一点,就知道没有多少人是能够被选中的。 “转化的时候要先将死者的心脏取出来,换上血髓代替心脏跳动,从而支持死亡骑士的生命。就是我们找到莱利尔斯时你看到的死亡骑士手中拿着的那个红色的石头。” 迪欧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恐怖的事情到了他嘴里都干巴巴的。 “血髓与身体的融合过程是转化的关键,也是最为痛苦的时刻。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功。我亲眼见过太多失败的例子。” 迪欧苦笑,那一定牵动了他心里某些东西。连我的心脏都跟着疼了。血髓,在迪欧的雅兰的身体里都有吧。我记得那天夜里,帝凡赫与另外的两个死亡骑士死后,雅兰从他们的心脏位置取出了什么,用她的剑彻底粉碎。当时我正忙着照顾昏迷的迪欧,没有看清楚血髓的模样。但今天我看见了。 “而黯毁王就趁这个时候侵入意识,控制思维。像对莱利尔斯做的一样。” “莱利尔斯没死吧!”我慌了,心被抽紧,血髓不是还在死亡骑士的手中吗?莱利尔斯的心脏没被换掉吧?那个时候他还活着吗? “放心,莱利尔斯没有被换心脏,他还没有死。”迪欧看穿了我的想法,耐心的给我解释,“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正打算那么做,但被你阻止了。” “可是既然莱利尔斯没有死,那怎么会被侵入意识?”我困惑。迪欧说的东西神奇而深奥,如果是在过去,我一定会当做是妄想而嗤之以鼻,但现在,我经历了,不得不信。 “本来黯毁王都是从墓地或者战场寻找合适的尸体来转化的。但后来他发现,刚死人比死去很久的人更容易转化成功。而如果能在死前就开始意思控制,那么忠诚度就会更高。于是,死亡骑士有时会在战场上物色合适的人,引诱到僻静的地方杀死转化。风之骑士显然是最适合的,他的战斗力是被黯毁王所看重的。” “那不会被发现吗?” “如果你没有亲眼看见莱利尔斯被死亡骑士引走,而他再也没有回来,你会感到奇怪吗?”迪欧没有回答我,只是反问。 我哑口无言。是的,战场上死人或者失踪都是太平常的事情,没有人会注意到不对劲的。如果莱利尔斯就此失踪,连我这个朋友或者莱利尔斯的哥哥都不会觉察到不妥。我们会伤心,但却不会有疑问。 “那个时候,黯毁王也在?”我不知道黯毁王是谁,难道是那三个死亡骑士中的一个?迪欧他们一直提到黯毁王这个人,我确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不明所以的印象。 “黯毁王不在。他是不能离开死魂要塞的。但他可以通过死亡骑士的意志来操控,经过血髓的媒介来显现。”迪欧又解释,“死魂要塞是死亡骑士和黯毁王的基地。” 真是个可怕的存在。我毛骨悚然:“他是什么?”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迪欧回答,“也许只有雅兰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然而他的声音在我们的脑海里永远存在。” “现在也是?”难道迪欧仍然每天听着某种声音生活? “现在不会了,我已经挣脱了。” “那莱利尔斯会不会被控制了?”我关心的问,如果莱利尔斯变成了活着的死亡骑士怎么办?像帝凡赫一样被控制,杀人、毁灭村庄,做下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会痛苦的,善良的莱利尔斯一定会痛苦,像迪欧一样。 “不会。”迪欧斩钉截铁,让我放心,“只要他是活人,心脏没有被换成血髓,他就不会被控制。黯毁王的手只能伸进死亡的国度,不能取得活人的领域。”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不被控制就好,莱利尔斯没事了。笑容在我的脸上放大,止也止不住。我的嘴一定咧到了耳朵旁边了。 “但我担心,”迪欧没有如同我一样乐观,“他会再也醒不过来。” “嗯?怎么会?”我惊讶。 “他的意志在与黯毁王做斗争,只有战胜才能清醒。”迪欧深吸一口气,“可那是个漫长而折磨的考验……”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那是迪欧亲身经历过的考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艰难与痛苦。迪欧在今天说了前所未有多的话,而我明白,从明天开始他又会变成那个沉默的迪欧。 “莱利尔斯。”我从床上下来,走过去,轻呼着子爵的名字。在他醒着的时候我是从来不会这样叫他的,我的身份不允许我直呼一个贵族的名字。莱利尔斯一直在为这件事对我抗议。他不知道,背地里我几乎从来不对他用敬称,尤其是在迪欧面前。这是我身为朋友的小小特权,我开心的使用着。 “他会没事的。”迪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他不会有事的。” “嗯。”我点头,望着风之骑士。 “迪欧,你受伤了。那几个死亡骑士呢?”我终于想起了朋友的伤势,和他以一敌三的战斗。 “没什么。”迪欧淡淡的回答,“莱利尔斯的伤才真的危险。他的手差点被砍断。” “那……” “我们该给他打造一个好的盾牌了。”迪欧望着我,温和的微笑,让我安心,“用魔钢来打造吧,正好配他的剑。” 第九章 侯爵大人,我们是无辜的 “你们怎么还没找到子爵!就算把战场给挖成沟壑也要把他找出来!” 当我背着莱利尔斯走进侯爵的府邸的时候,正听见宏帕将军在大发雷霆 “战场的尸体下面,都看了吗?你们确定都找遍了?” “是,我军将士的……” “是敌人的!”宏帕将军的怒火像雷鸣,或者战神的战车在天际滚过,“子爵大人英勇善战,只会冲到敌阵他也许受了伤,你们还不快点把他找回来调养!” “是……”下面的人唯唯诺诺,连呼吸都快要被扼杀了。 慌乱之中,有人眼见看见了我,和我背上的莱利尔斯。 “来了!子爵大人!”我不确定在那惊喜之中是不是有着复活了的万幸,更不确定他们究竟是真的为子爵的回归而高兴还是为自己从侯爵的手下逃过一劫而欢喜。 “侯爵大人!子爵回来了!”有人去通报了。 也有人手脚麻利的从我这边接过了莱利尔斯,小心翼翼的看护。 一阵忙乱之后,莱利尔斯终于被安置在了他自己的松软舒适的床上。那张在我看来大得离谱的床被堆满了羽毛枕头鸭绒被子,莱利尔斯几乎是陷在了里面,淡蓝的颜色布满了风之骑士的房间,既彰显了他的尊贵也突出了主人的雅致。 那张惨白的脸却被凸显得更加脆弱。眼珠在眼皮之下不安分的转动,呼吸时缓时急,褪去了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莱利尔斯在与黯毁王的意志做斗争。他那个样子,就好像随时都会从噩梦中醒来似的,我却不知道那个随时究竟会在什么时候。 在比战场还混乱的情景之后,侯爵大人的眼睛终于望向了我。他瞥了一眼还在给莱利尔斯检查伤势的医生们,拉过一把椅子就在子爵的房间里开始问话。 “这是怎么回事?子爵出了什么事?”宏帕将军的脸色堪比暴风雨前的乌云,而他制造的气压也有着同样的效果。 “如您所见,子爵大人受伤了。”我略弓着腰,尽量显出谦卑的样子,但连我自己都不认为我足够谦卑,甚至有些对抗着侯爵尊严的做作。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对宏帕将军的好感度不足。 “我知道他受伤了!”侯爵吼了一声,惊动了正在莱利尔斯床前忙乱的医生们,他们齐齐停了手,直到确定不是在对着他们发脾气才干战战兢兢的继续。 “可恶!”侯爵低咒着,这一次的话只有他和我能听见。看得出来,他是压抑过自己的,“他是怎么受的伤?是谁干的?你又是从哪把他带回来的?” 我认命的叹了口气,不管宏帕将军给我的印象如何,他关爱弟弟的心情都是真的。我直起了腰,准备接受他的盘问:“您想知道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虽然不满意我的态度,但他也看出了我的诚意,我们算是可以正常的对话了。 “子爵大人被几位骑士围攻了,受了重伤。”我斟酌着词语,不敢把关于死亡骑士的部分泄露一丁点。那会连累迪欧的,我绝对不能那么做,“您知道,我与子爵大人是朋友。”说到这里时侯爵大人不满的咕哝了两句什么,我决定无视。谁都知道将军反对子爵经常往铁匠铺跑,生怕他被身份低下的人污染了。 “我很担心子爵大人的安危,因为之前他曾表示有魔法师在对方的阵营,我怕他鲁莽的冲动会伤害到他自己,于是今天到城头观战。”我想了想,索性恭维两句,“将军的气势非同一般,我军的战斗也是让我叹为观止。只能感叹自己的孤陋寡闻,惋惜不能上去战场拼杀……” “废话别说了,讲莱利尔斯的事情!”宏帕将军打断了我,完全没有因为我的夸奖而有丝毫的喜色。居然是个不接受夸赞的,也是奇怪了。但,不能不说,这样的人确实也更值得敬佩,能让士兵托付性命。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实力。 “是。”我回忆着战争,想到了那时莱利尔斯的经历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子爵大人在反击了魔法师的火球之后,就冲进了德克的战阵。” “他想直接杀掉魔法师!”侯爵的眼睛是黑色的,深沉得仿佛黑洞洞的夜,“早就告诉他不要鲁莽,居然还这么干!”拳头敲在座椅的扶手上,关节突出,攥得发白。 不愧是莱利尔斯所尊敬的哥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但在接近目标的时候,被保护魔法师的三个骑士给包围了,混战了起来。” “骑士,还是骑兵?”宏帕将军冷冷的说,“这中间差别很大。” “骑士!”我笃定。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不但确定是骑士,还可以确定他们是比一般的骑士还要强大的死亡骑士。 “你分得清吗?”侯爵轻蔑。 “您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子爵大人?如果只是一般的骑兵,会将子爵大人伤成这样吗?”我不亢不卑,有些恼恨宏帕的无礼。我一直都知道他对出身下层的人是鄙视的,但也不会任由他如此欺负。 侯爵一时哑然,只能再问:“然后呢?” “三个骑士把子爵大人引离了战场,到了偏僻的地方。我看见形势不好,于是担心的冲出去找他。” “就凭你?” “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只是担心子爵大人的安危,与您一样。”我索性昂起头,直视着侯爵的眼睛。就算没有迪欧在,看见莱利尔斯遇险我也会冲上去的,我身上的伤口就是证明。 “你是一个人,还是与别人一起?”将军沉吟了一下,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座椅的把手,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像在审视我语言的真实性。 “我与我的哥哥迪欧。”我回答,“迪欧也担心着子爵,所以与我一起。”没有等待侯爵继续问下去,“我们穿过了战场,感谢神,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总算还没有丢掉性命。”穿过战场的时候其实是很轻松的,因为有迪欧在开路,但我相信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杀得失去了理智,能够分辨出来是不是自己方的人就不错了。 “你们很勇敢。”侯爵的话算是表扬吗?但却我听不出来表扬的意味。他的目光让我想到了雅兰,在我为迪欧打了荷扪之后,审察的,怀疑的。只不过雅兰表现得更直接,而侯爵隐藏得很深。他的眼睛里不能读出他的想法,不过我很清楚,绝对不会是信任。 “我会与守城的卫兵核实的。”侯爵淡淡的说,“你们找到莱利尔斯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帮助他战胜了敌人?还是把他拯救了?”讥嘲,裸的讥嘲。他的表情居然还能坦然自若,仿佛说着的只是正在喝的茶水味道一般。 “我们没有那样的本事!”我咬牙切齿,深刻的明白了迪欧为什么不肯与我一起把莱利尔斯送回来,“我们找到子爵大人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而那些骑士们也不在。所以我们就把子爵大人带回来了。” “仅仅是这样?” “是的。” “那好吧。” 医生查看完莱利尔斯的情况,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侯爵的身旁,等待着他能够抽出时间问话。 “子爵怎么样了?”侯爵转头向医生,忽略了我。 “子爵大人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胳膊,对方的武器差点将大人的手斩断。”医生的话颤抖着,生怕惹侯爵大人不高兴。 宏帕将军定住了一下,手轻微的痉挛,但马上就止住了:“那他的手……” “请放心,只要好好调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虽然严重,但并没有真正伤到筋骨。”医生连忙解释。 我知道那道伤,迪欧说本来莱利尔斯的盾牌挡住了攻击,然而脆弱的普通盾牌承受不住魔钢剑的威力,被砍断了,也因此伤了他的胳膊。迪欧也说,伤势不要紧,恢复之后他还是那个高贵勇敢的风之骑士。 “别的呢?”宏帕侯爵的威严是子爵所不能比拟的,如春风般和煦的子爵让每个人都跟着他会心微笑;而入秋风般严酷的侯爵却让承受的人瑟缩。 “还有就是……”医生迟疑着,望了我一眼,欲说还休。 “讲!”低沉的声音带着酷烈,虽然沉稳,却让人不舒服,被关押的犯人接受审问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子爵大人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查不出原因……” 他们当然查不出原因,这个世界上还没几个人知道死亡骑士和黯毁王的存在呢。 侯爵没有多说话,挥了一下手,示意医生离开。 我觉得,我也该走了:“我要告辞了,侯爵大人,这种高贵的地方不适合我这样出身微贱的人。” “等等。请你留下来,既然你是子爵的朋友,又把他从战场带了回来。那么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帮我照顾莱利尔斯。毕竟我要上战场,没有时间看顾他。”宏帕侯爵站起来,走到莱利尔斯的床边,“我已经派人去请迪欧了,就请你们兄弟暂时住在这里吧。”他的话说的客气,可我还没愚蠢到仅仅听着这些话就会开心的地步。这绝非飞黄腾达的预兆。 “您不信任我们?”我愤怒,冒着生命危险救回了莱利尔斯,却遭到了他的哥哥的质疑,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你说信任。”侯爵轻蔑的笑,“那三个骑士既然将莱利尔斯引走了,为什么却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为什么他只是昏迷不醒?这不合理。德克的骑士一定有他们的目的。我不知道究竟是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还是让莱利尔斯昏迷本身就是目的,而这其中还暗含着怎样的阴谋?你和迪欧只不过是两个铁匠,却能安然无恙的穿过战场。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就算你们不是与德克有着联系的奸细,我也不会愚蠢到认为你们是简单的人。”他激烈的甩手,“把你们放在府邸,已经是对你们最好的待遇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莱利尔斯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救了莱利尔斯。我会直接把你们投入监狱!” 我目瞪口呆,良久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宏帕侯爵走出了屋子,而迪欧就在门口与将军擦身而过。 软禁,是迪欧的说法。我的说法是囚禁。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即使是在莱利尔斯别致舒适的屋子里,被供奉着美味的食品,只要想到门口站着的守卫,我就感觉不到任何惬意。日升日落,日落日升,我就宛如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而气愤,渴望着外面的自由。 医生一直看护着莱利尔斯,他们有时候会同情的看看我们,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将我们忽视了的。迪欧不能在这种地方开口说话,于是我连能够发泄愤怒的人都没有了。突然我宁愿自己是哑巴,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控诉**了。 迪欧却自如得很。他经常捧着莱利尔斯的书坐在窗边,沉静得一待就是一天,就好像他从出生以来就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从来没有过任何改变。 也许确实如此。帝凡赫说过,迪欧的姓氏“德?卡洛林特”注定了他没有普通的生活。他的出身肯定也与莱利尔斯一样尊贵,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熏陶培育了他,让他的身上留下了不灭的高贵的影子。 就如同现在,夕阳金黄的光芒从拱形的窗户照射下来,投在迪欧的身上,给他罩上了一层神样的光晕,沉静,宛如管理着众神居所的洪都拉尔山神。光线透过他灰蓝的头发,涂抹了淡淡的辉芒,甚至泯除了那沧桑悲哀的感觉,变得祥和起来。 从我的角度刚好看不见那道疤,完好无损的侧脸展示着,居然有着不输给莱利尔斯的优雅,还多了一些宏帕侯爵的成熟稳重。除去了子爵的轻浮和将军的猜忌,迪欧就像是个完美贵族的样本,即使穿着最差的料子做的粗布衣服也不能掩盖他的气质。 他轻轻的翻动着书页,微微的“沙沙”响动好像怕惊动了在窗台上跳跃的霞光,一只手拿起杯子无意识的啜饮了红茶,碟子与茶杯安静的磕碰声彷如在给树叶的光影配乐。 果然,迪欧也好,莱利尔斯也好,与我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有何幸,居然被他们当做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还不会自卑,那我的神经就未免粗得过分了。 不过,即使只是当一个旁观者见证者,也足够了。我可以自豪的对人说,我见过风之骑士的战斗,我知道死亡骑士有多么强大。因为当时,我就在旁边,一点都没有错过的观看着。 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吧。 但我肯定,我的使命绝对不是被关在精致的笼子里被监禁的! 尤其是,看见皮休那家伙在外面对着我大力的挥舞着胳膊笑得灿烂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打烂他的鼻子,敲掉他的门牙。 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绝对不!然而再温顺的动物关久了都会反抗的,何况从来也说不上温顺的我呢?何况还是在这种被怀疑的情况下! 等到莱利尔斯醒来证明了我们的清白,我一定要狠狠的敲诈侯爵一笔! 可是我们的少爷莱利尔斯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有时候我和皮休会隔着窗户聊上几句。他总是嘲笑我变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鸟,但他是唯一能够与我说话的人了。即使我有再多的疑问想要问迪欧,也没有办法出口。迪欧是哑巴,对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来说。 我只能反过来嘲笑皮休又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虽然他还是很开心的对我夸耀他的战绩,但我能清楚的看见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沉默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甚至,连皮休都会有坐在窗根下一言不发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他,他看着头顶的天。那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比秋天的枯草还要糟乱,塌陷的鼻子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像被铁匠锤给砸过似的。 “可恶!那些狡诈的德克人!”皮休突然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一身的土灰还没有洗掉,连腿上的伤都没去包扎。走路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怎么了?”我愣住。 “妈的,那些家伙居然弄了该死的陷阱!老子掉下去了!” 掉到陷阱里还只是腿受了伤,皮休的命已经够硬了:“行了,你这还抱怨……” “小个子雷死了。”皮休的眼睛发直,盯着面前的空气,“被陷阱里的木桩穿透了,钉在上面,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小个子雷是他在军中的朋友,几次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相互救助。“皮休,战争,必定死人的……” “妈的我知道!”皮休低吼,“我早就知道,老子也好雷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都得死!没死妈的是运气!”然后变成了嘟囔,“连风之骑士都变成这样了,我们还能想什么?” 我想,皮休现在需要的只是发泄,于是再不言语。 “可是雷,他,他居然是死在陷阱里的!陷阱!妈的,侯爵说了让我们注意前面,说可能会有陷阱的!可我还笑,还以为没事!觉得侯爵太胆小了!” “皮休……” “如果不是我,雷不会死……”他的脑袋几乎抢到了地上,埋在尘土里。 “皮休……” “寇达!”皮休突然扬起脸,严肃的望着我,问,“我们能相信侯爵的对吧?侯爵会保住提尔的对吧?侯爵能保住奇米尼的,对不对?” 这些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第十章 恶心的毒蛇的恶心的嘴脸 我记得在某个古老的国家有这样一句谚语屋漏偏逢连夜雨。而在肖克纽卡斯则流行着一位传奇人物卡卡布尼奇说的话一件事情,只要有发生最坏的情况的可能,就必然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深刻的理解了这两句话的精髓。现在我二十三岁,于是知道二十岁那年的经历根本什么都不算。 似乎这一天与其他的几天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被关在精致华丽的笼子里,享受着一点也不自由的带着香味的空气,靠着软绵绵的让人腰疼的宽大椅子,吃着理应香甜但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餐点。 早上宏帕将军例行的在出征前来看望过莱利尔斯,得到医生们仍然对昏迷束手无策的回答之后踏着靴子重重的离开。我感觉他看向我和迪欧的眼神愈加的凶恶,如果不是因为战争让他抽不出身,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我们送上绞刑架。 医生们在听到军队出城的声音之后就放松起来。他们在子爵的房间里闲聊,说着什么哪种草药更利于止血或者城里哪位生病的夫人最难伺候之类的话。这些老头子们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更有趣的话题,在我这个年轻人听来都乏味得让人打呵欠。 从第一天起医生们就放弃了救治莱利尔斯的昏迷,虽然对他身上的其他伤势仍然悉心照料,但自觉的噩梦被他们归划进了不治之症,而予以置之不理。当然,这不能怪他们,他们确实无法救治。那是莱利尔斯自己的斗争,只能靠莱利尔斯自己战胜。 门外的守卫打着呵欠窃窃私语,我曾有幸“倾”听过他们的关于“两个铁匠”,“侯爵小题大做”的对话。当然,他们还是能够体谅侯爵的爱弟心切的,所以虽然抱怨连连,却还是没有开小差,尽忠职守的不让我和迪欧离开莱利尔斯的房间一步。每次医生们进出的时候我都能看见守卫们同情却严密的盯视。 迪欧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口就如同他在被软禁以前日复一日的在铁匠铺里打铁一样。他打铁的节奏从来没有什么变化,他看书的姿势也是。平心而论,迪欧绝对是个乏味的伙伴,虽然他的经历恐怕比诗歌里描写的还要传奇。 好心的医生们在没有侯爵吩咐的情况下就为我和迪欧治了伤,我才知道那天迪欧为了我和莱利尔斯又经过了怎样的一场恶战。他从来没有提那天后来究竟是怎样的,我问都问不出来。但至少,从他的伤势上我还是能够稍稍体味的。我确实后悔那天的冲动,增加了他的负担。如果再有那样的事……我只能说尽量克制吧……感情的问题,不是靠理智就能解决的……我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受到伤害,即使自己能力不足。 庆幸的是,医生们只是羡慕我有个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弟弟的好哥哥,穿过战场的时候周密的维护了我。他们对迪欧体温过低这件事仅仅只是有着少许的怪异,却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于是我体认到迪欧其实与活人真的没有什么差别。这也让我吊起的心脏回归原位,正常跳动,而之前为了这个紧张还被医生认为我心脏有问题…… 倒是这些伤,让医生们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相信这是穿越战场造成的。他们很是欣赏我和迪欧的勇敢,也小小的埋怨了一下侯爵想的太多。 但迪欧对此不置可否。 我也曾试图偷偷的问迪欧对于宏帕将军的看法,迪欧只是淡淡的冷笑,闭口不言。我觉得迪欧可能看出来了什么,然而贵族老爷的想法却不是我这个小小的铁匠能够猜测得到的。 这一天让我感觉到怪异是从午饭开始的。美味佳肴被按时的送了过来,可理应伴随而来倒我胃口的侯爵却没有出现。莱利尔斯的那一份被安置在床头,里面的都是据说他最爱吃的东西。可惜食物的诱惑并没有能够让他起身大快朵颐。皮休也没有在吃过士兵的粗糙的大锅饭之后跑到窗子下来扯着嗓子炫耀他的战绩。 整个城市安安静静的,我连一个士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迪欧反常的放下书,眺望着窗外的浮云。静静伫立的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也可能是在聆听着什么。从这里望出去最好的景色就是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着,比女人的胸脯还好看。尤其是在夏天,看起来茸茸的,苍翠可人。 但这里看不到城门,看不到出兵,也听不到战场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莱利尔斯选择了这样的房间,也许他觉得战争与军人都太过煞风景,所以找了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即使他是风之骑士又怎么样?即使他英勇无畏又怎么样?他是从骨子里厌恶着战争与战场的,他的爱好是贵妇与宴会,而绝非战争。 迪欧也不喜欢战争,但是与莱利尔斯不同,迪欧是经历了太多之后的厌倦,而莱利尔斯则是天生的与战斗隔阂。 隐约的,似乎有什么沉闷的声音从城门的方向传来“咚……咚……”远比打鼓缓慢的节奏,仿佛晴空中的闷雷,不知道是雷神躲在什么地方凿击出来的雷电,传到人间却早已模糊不清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迪欧稍微翘起了嘴角,冰冷的,含糊的微笑全与平日在我眼前的不同。他的脸色十分严峻,却又带着些许怪异的味道。我说不清楚,总觉得那不是我认识的迪欧。不过,迪欧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了,从雅兰出现开始。 “寇达。”低沉喑哑的声音,是迪欧。 “什么?”我惊诧,不明白迪欧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话。 “我们要做俘虏了。”迪欧嘴唇翕动,声音很小,刚好能让我听到。 “啊?不!”我差点跳起来。迪欧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我相信他,所以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要怎样才能改变这样的情况?他一定有办法的,“该怎么办?”我紧张的询问,渴望着迪欧的回答。 迪欧没有回答,回答我的是门被撞开的声音,几个德克的士兵端着长矛冲了进来,门口的守卫躺倒在血泊中。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德克已经攻入城里来了。莱利尔斯房间的闭塞让我们比其他人更晚的得到这个消息被德克人亲自用血来告知的消息。现在城里恐怕已经到处都是德克的士兵了。 医生们惊吓得目瞪口呆,一块叉在叉子上的糕点掉落在地。年长者们失去了平时的从容冷静,在凶神恶煞的武器面前瑟瑟发抖。仿佛被万年的寒冰冻结了一般,连呼吸都被屏住了,手臂都不敢轻易的摆动。 “迪欧,我们……”我想问问迪欧我们是不是要反抗,杀掉德克的士兵离开这里。迪欧是我的希望,那些士兵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迪欧却摇着头,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士兵们看见莱利尔斯十分开心:“风之骑士!”他们叫嚷着,充满了惊喜和对手到擒来的功勋的得意。连我都明白,抓住奇米尼的风之骑士的人必将得到重赏,甚至未来的荣耀不可限量。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睛让德克人看起来与奇米尼人完全不同,带着温和的奇米尼没有的彪悍魁梧。 有人走过去要用矛尖戳莱利尔斯,我连忙扑上去抓住了他的矛,护持在莱利尔斯的前面。德克士兵诧异于我的反抗,屋子里的人在他们看来显然都是非战斗人员,应该都像医生们一样瑟瑟发抖的等待命运。他们立刻围了上来,几柄武器都对准了我。我很快就会变成筛子的,如果不是迪欧把我“拎”开。 一场血战一定不可避免,我等待着迪欧的拳头之下再多躺倒几个德克人,或者我被德克人的矛和匕首在身上开几个窟窿,但逃脱的机会,也就在其中。也许我能趁着迪欧战斗的时候背着莱利尔斯逃跑。 可是随之而来的人打破了我的妄想,看见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再不可能逃脱了。 是死亡骑士,和魔法师。 “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为首的死亡骑士喝止了德克士兵。 士兵们似乎不太愿意,但还是顺从的听话了,也许他们觉得死亡骑士们对他们太没有信心了,所以不太高兴。“不过是几个上不去战场的家伙。”我听见他们有人在小声的嘀咕。 “退下。相信他们,你们不是对手。”魔法师穿着红色的长袍,头上的风帽低低的压在脸上。我本来以为应该是个老头子,须发皆白,两只缩在衣袍里的手是干枯的没有生机,像我曾经在画上看到的一样。但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声音是年轻的,甚至带着些稚气。他的身高比死亡骑士或者德克士兵都矮,整个人被衣服笼罩着。 直到魔法师发话之后,德克的士兵们才低头俯身离开了屋子,当然他们也听从吩咐的带走了那些医生。 “迪欧,我们的老朋友,这一年你过的还好吗?”上次拿着匕首要剜莱利尔斯心脏的死亡骑士用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声说,“之前在战场的时候没能好好叙旧,还真是可惜了。”他摊开手,阴恻恻的瘆人,“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三个死亡骑士成三角形的站着,为首的人有着墨绿色的头发,像腐坏的潭水的颜色,黯沉的,没有光泽的一潭死寂。他的下颔有着奇异的扭曲,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是十分清晰,并且带着阴冷的味道。另外的两个人带着面具,从来没有说过话。 为什么他不是像帝凡赫那样说话的?通过意识来传导?我还以为没有挣脱控制的死亡骑士都是那样的呢。 “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德克了吗?”迪欧沉稳的问。他没有指明那个“他”是谁,可是连我都能想到是黯毁王。迪欧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却站成了一堵墙,拦挡在我和莱利尔斯之前。 “雅兰可以在奥斯特洛的宫廷供职,为什么我们不能为德克效力?”死亡骑士的下巴动了动,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是雅兰给了我们启示,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咋了咋嘴,把要流出来的口水舔回去,“倒是你,没有想到居然既没有投靠雅兰也没有回去自己的国家。就这样流落成一个小铁匠,很好玩么?”他的笑意味深长,像蛇一样的恶心。 “黑骑士们,你们准备在这里耗费唇舌到什么时候?”魔法师突然开口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威胁与命令,“难道你们还不能战胜两个铁匠,与一个昏迷不醒的风之骑士?你们曾经夸下的海口我和我王都记得,希望你们能够如你们所言一样好好表现。”兜帽在轻微的晃动,似乎在表示着主人的不满。 死亡骑士的下巴扭曲了几下,眼中闪过阴冷如刀的光:“那么……” “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情况?被当做狗一般使唤。”迪欧出奇的发言,打断了死亡骑士要说的话,“格摩尔,你曾是与雅兰一样让我尊敬的人,然而现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的微笑,意味却比说出来效果更好。 我怎么不知道迪欧是如此牙尖嘴利的人!他明明很善于讽刺的啊!这句话准能刺到对方的心里去,让他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 被称作格摩尔的死亡骑士的下巴又在扭曲着,口水沿着嘴角流出来,被他伸长的舌头舔了回去。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他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他的下巴是被人打得骨折过,却没能长好,所以才会如此。由此我开始好奇面具下的死亡骑士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缺陷呢?就像迪欧脸上的疤,格摩尔的下巴?不过雅兰和帝凡赫貌似是没有的。 “说那么多有意义吗?”格摩尔不再废话,“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根本逃脱不掉。这狭小的屋子没有让你能够离开的出路,你的手中也没有可以战斗的武器。何况,这一次,我们还有魔法师在身边。” 迪欧沉默着。正午的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反射得他的头发一片灰白,看不出蓝色的影子。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苍老。但他的腰背还是挺直的,他的头仍是高傲的抬着。 “或者你可以丢下风之骑士和那个小铁匠,如果只有你自己,我们是拦不住的。”他恶毒的笑着,如同神话故事里被天神拦腰斩断的喷吐毒液的大蛇,“当然,在你逃跑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会命丧黄泉。” “卑鄙!”我怒吼,恨不得能喷出火来,烧死眼前的毒瘤。 迪欧摇摇头,拦住了我:“走吧。魔法师阁下不是还在等着吗?如果不能好好讨好他的话,你们在德克王面前也会失去地位吧。” 格摩尔扭曲的下巴丑陋而可笑,比癞蛤蟆的样子好不了多少。他愤然的转身,面对魔法师:“您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些人了吗?” “还没有。”魔法师惊讶于格摩尔的突然问话,“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随口说着。 “难道您不觉得,让奇米尼第一的战士和风之骑士进入角斗士学校,作为奴隶在竞技场上与魔物们角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当然,还可以给您附赠一个打扮成铁匠样子的强力骑士。他们战斗起来可是会十分赏心悦目的!” 啊,毒蛇! 第十一章 屠城 我学会了一个词残忍。|/|我知道它是怎么写的了。虽然知道的方式触目惊心。 八月的太阳早早的从地平线上升起,伴随着熹微的晨光,明亮,却不刺眼。那小小的白亮的铁皮一样的圆盘垂挂在翠意盎然的树梢,透着些微弱的淡蓝似的光,发出圣洁的辉芒,俯视着大地。 不够炽热的日光还没有将夜晚的水汽完全蒸发,淡淡的湿润着,如同濡湿的小狗鼻子,只不过带着的不是因为撒娇而喷在脸上的热乎乎的呼吸,而是清淡泥土与草木的新鲜味道。在太阳出来之前下过雾,把我的衣服都洇湿了。这会是一个灿然晴朗的绝妙天气。 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还沾着露水,被风一吹颇有些寒意。夏日的天气虽然炎热,但夜晚与清晨还是会沾染些凉。何况,我们已经在城头被绑了一夜了。 几天前,我在这里俯瞰城外两军对垒的战场;现在,我注视着城内被屠杀的平民。 我听见两个德克士兵在城下放肆的大笑,赌约谁杀的人更多,然后欢乐的冲了进去,挨家挨户的不肯错过,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砍倒在地,包括老弱妇孺,唯恐输给对方。我该庆幸吗?因为他们在比赛着速度,所以并没有来得及查看是否被杀得彻底,于是还有些生命力旺盛的人在苟延残喘,在路上拖动出长长的血痕? 我听见,赌约的士兵起了争执,大声叫嚷着该按照什么标准。未满十五岁的孩子该不该被当做一个完整的人计算。然后他们达成了一致,那应该算半个。但他们还为婴儿的归属争论不休,是不该被算做人,还是该当做三分之一来计算。这一点让他们产生了分歧,终究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我该庆幸吗?这样的分歧让他们谁也不愿意去杀婴儿,因为对赌约不利。于是还在母亲的怀里吮吸着奶的婴儿啼哭着,把母亲的血液当做粮食。 我听见…… 我宁可自己瞎了聋了哑了!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我宁可自己的意识像旁边的莱利尔斯一样沉入黯毁王的意识折磨,哪怕永远也醒不过来。我宁可自己出生的时候是一团混沌的肉球,没有思想没有意识什么都没有…… 没有宁可,所以,我在,我听,我看……我喑哑的嗓子,却喊不出…… 谁说罪恶只在夜里生发,谁说阳光下阴霾无处可藏? 看那兴致勃勃望着提尔的太阳,伴随着恶行他不是越升越高了吗?嗅着腥臭的血气不是让他满心欢畅吗?聆听着惨痛不是让他耀眼辉煌吗?看了太久的战场厮杀的戏,今日也该换换口味,才好博得他灿然一笑!德克一定是最会体察神的意愿的国家,才能够如此取悦神的精神。 兵刃敲击在石板上的声音剜着我充血的意志,我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腥咸的铁锈充斥了嘴巴,自己的血热得沸腾,却无能为力。 皮休在挣扎,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宛如被困住的猛虎在拼命的撞击着关闭着自己的铁笼,皮休努力的挣着绑住了他的绳索。但是伴随着他的挣扎,响亮清脆的皮鞭声也如影随形。他的嘴被塞住了,彻底堵塞了他的大嗓门,不让他流利而豪华的咒骂从嘴里喷射出来。我只要轻轻偏头就能看见他空洞的左眼,流着血的眼眶比眼泪更惊心。他的左眼在前一天留在了他的肚子里,一只羽箭射中了他的眼睛,于是他把箭拔出来,把眼睛吃了下去。 迪欧与宏帕侯爵确实静止的,一动不动,没有声息,如同一潭死水。他们默默的注视着德克人迫使他们注视的惨剧,一言不发。我甚至不再能看见他们常年皱起的眉头,眉心之间舒缓得宛若婴儿般光洁。也看不到他们常见的小动作,当隐忍或焦躁的时候偶尔会摆出来的那些。他们的身体是松弛的,仿佛没有被绑在木桩上,而是悠然的漫步街头。他们的手没有像我一样握成拳头,或者脸像皮休一样狰狞的扭曲。他们的表情过于沉静,以至于感觉不出生命的气息。 “迪欧,你告诉我,人类和死亡骑士有什么区别?究竟谁比谁更残忍?”我的村子被屠戮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提尔的毁灭开始于一个早晨。死后复活的死亡骑士还忌讳着在白天贸然行动,人类却能够明目张胆的肆意妄为。谁比谁更残忍?谁比谁更恶劣?我分不清。迪欧呢?他能分清吗? 迪欧没有回答,叹息。 我也没指望能够得到迪欧的回答。 我的左边是迪欧,右边是昏迷不醒的莱利尔斯,宏帕将军紧挨着弟弟,皮休伴随着让他甘心失去左眼的将军。 我和皮休是不是该感到德克待遇我们的殊荣?居然被放在了与贵族们一起的位置。整个提尔的军队只剩下了这五个人的建制,其中还包括两个不参与战争的随军铁匠。至于其他的士兵。看见城外新起的小山丘了吗?就是裸露着土黄,连杂草都还没来得及长出来的那个。本来德克人把那里掘成了沟壑,自从把我们奇米尼的士兵赶进去填上土之后,那里就变成了小山,孤零零的站立在提尔城外广袤的平原上。 “莱利尔斯,你还不肯醒来吗?你听不到奇米尼的哀哭吗?风之骑士所宣誓保卫的国家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你不该为你的鲁莽悔愧吗?如果你不是一意孤行的让自己陷入窘境,也许今天的失败本可以避免。”我以为已经变成了雕塑的人开口了,宏帕侯爵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感情。我开始以为那只是无意义的喃喃自语,之后才听明白是他对莱利尔斯的责备。 “侯爵大人,您怎么可以责备子爵大人?”我惊诧,“他是为了奇米尼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这绝非他的意愿啊!”莱利尔斯不是一直说哥哥对他多么的好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刻却要受到哥哥不公正的批评? “我在责备他?”是错觉吗?我怎么好像在宏帕侯爵的声音里听到了些笑意,阴寒的,慑人心魄的笑。他突然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然后缓缓的,狞厉的,在脸上绽开一个比冬天还寒冷的笑容,“我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他不是莽撞的去找魔法师,就不会变成这样。只要有他在,魔法师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他可以轻易的把那个菜鸟笨蛋的火球抵挡开。可是他却被冲昏了脑袋,到敌阵之中去找他。身为一个奇米尼人,你该知道风之骑士在民众与士兵的心中的地位。风之骑士惨遭失败昏迷不醒,军队的士气为此滑落了多少?而他不能上战场,又让魔法师的效力在我们的军士身上发挥了多少?什么是得不偿失?什么是莽撞误事他,莱利尔斯?范?宏帕子爵,奇米尼万众期待的风之骑士,难道不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那不是他的错……”我分辩。 “那错的是谁?”侯爵紧盯着我,没有波澜的眼睛黑得像无底洞,跌进去就是深渊,“是被坑杀的士兵?还是被屠戮的百姓?上位者凭什么养尊处优享受声色?难道民众就是为了供奉着一群没用的废物?任由他们挥霍自己的血汗?不,民众的供养为的是他们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效能,为了他们要担起保护和守卫的责任。这是身为贵族要时刻牢记不可忘怀的。是不能逃脱的责任,也是贵族最大的功用!”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耸人听闻的言论,出自一位贵族,奇米尼最强的战士。 “那您呢?”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反问。 “我?”宏帕侯爵突然在大笑,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连卖力的抽打着皮休的德克士兵都吓得退后了两步,不敢轻易接近,“我是提尔最大的罪人,我才是罪魁祸首。我的罪恶比那些杀戮的德克人还要深重。如果他们该下地狱,我就只能在最底层万劫不复。”现在他的声音就已经像是来自地狱了。 “疯了吗?见鬼!”德克士兵咒骂着,“去找魔法师大人吧!真是糟糕!”我听见有人蹬蹬的走下了城墙。 没有理会德克士兵的反应,侯爵仍然在继续着:“出发前我在女王陛下面前宣誓,保护提尔,保卫奇米尼,完成自己的使命,为女王的荣耀增光。如今我辜负了女王,断送了奇米尼的骄傲,让士兵与百姓蒙受灾难。寇达,”他突然叫我,让我的心一惊,“你听见下面的哭号哀叫了吗?你听见被坑杀的士兵的冤魂控诉了吗?那些都是在咒骂我,鄙弃我,他们说着让我这个来自地狱的刽子手永不能翻身!理应背负着提尔每一条人命的不是德克,是我!这些血债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侯爵的话让我难以应对。那骇人听闻的言论,和伴随着的彷如疯狂的笑。 “寇达,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莱利尔斯与你做朋友吗?”他的声音平和了下来,又变成了那种淡淡的,漠然的口吻。 “因为我只是个平民,不配与高贵的子爵大人做朋友。”我讥诮。这种时候怎么会想起来说这些? “不。”宏帕侯爵摇摇头,“我赏识皮休。”他看向困兽般伤痕累累却仍不肯罢休的皮休的眼神甚至是温和的欣悦的,“并喜欢皮休在我的身边,即使他的言谈举止甚至远不如你来的文雅。而你,寇达,”他又望向了我,“我不喜欢你,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责任感。你是一个铁匠,并且甘愿当一个铁匠。你没有为提尔,为奇米尼而战的心。” 这大概是第一次,侯爵大人对我讲了这么多的话。我想他是因为没法把这些话对别人讲。提尔的百姓与士兵都已经死亡或正在死亡。皮休不会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所谓的责任之类的,那不是皮休能够理解的范围,即使他自己是个无畏的战士。莱利尔斯仍然昏迷不醒,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我期盼着,却没有抱持他立刻醒来的希望。至于迪欧……我似乎成了侯爵唯一能够倾诉的人,虽然我不是他欣赏的。 “真是精彩的演讲!”有人在鼓掌,稀疏寥落的掌声听不出任何热情,与主人的血一样冰冷,“黑骑士佣兵团格摩尔向您致敬,尊贵的宏帕侯爵大人,提尔的统帅。” 士兵们找来的不是魔法师,而是死亡骑士。我宁愿来的是魔法师,至少那还是一个人类。而现在面前的,却是死后复活的毒蛇。 “黑骑士佣兵团?从来没有听说过。”侯爵的答话仍然带着他奇米尼贵族的气度,如同他不是被绑着,而是坐在豪华的椅子上接受拜见。 我也没听过黑骑士佣兵团,我知道的只是死魂要塞出来的复生者死亡骑士。那是他们给自己在人类中的新身份吗? “现在您听说了。”格摩尔不以为意,“将来整个高兰大陆将会传遍我们的名字。”毒蛇喷出的涎液都带着毁灭的气息。他歪扭的下巴讨人嫌恶。 “是你们伤害了莱利尔斯?”理应是一句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侯爵似乎已经对某些事心知肚明了。 “哦,说到这个,您刚刚提到责任。”格摩尔作出一副忽然想起的样子,竖起食指点了点,“我想我不得不为这位小铁匠申辩一下。如果不是他,您的兄弟莱利尔斯就不会再是您的了,更不会是奇米尼的风之骑士。” “住口,你这毒蛇!”我愤怒的喝止,“你的谎言难道还要妄想别人相信吗?你卑鄙的行径让你早已失去了在人间的信用!” 格摩尔故意摆出一副惊讶莫名的样子,扭曲的下巴上挂着口水,嘴唇丑陋的歪着:“怎么了?我是在为你辩护啊,冲动的孩子!”然后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真是,看我多么糊涂。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不怀好意的笑着望着我,然后瞥向了迪欧,“我知道你在保护谁了。当然,当然,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多言的。” “呸!” “呵呵,我怎么会责怪你的无礼呢?”格摩尔轻轻的掸掉我吐在他身上的唾沫,“瞧,我是一个好心人,我会帮你保守住那个秘密。”眼中却有着比毒蛇还恶毒的光,“至于这个秘密究竟能被封存多久,呵呵,我还真是拭目以待啊。”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迪欧一眼,“不过么,冲动又好心的孩子啊,你真的确定要保护那个人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他肯出手,那么提尔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样子。毕竟,能够代替风之骑士上战场的,可还有他呢。” 这也是我想着的问题,一直不敢问迪欧的问题。我偷眼看了看侯爵,发现他的表情仍然是无动于衷。一边庆幸他没有怀疑迪欧的事情,一边思索着格摩尔的话语。我被蛊惑了,被毒蛇的语言所困扰。我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要想,如果迪欧代替莱利尔斯上战场,如果他帮助奇米尼地狱德克,是不是提尔就不会遭此惨败?提尔人就不会承受如此苦难?迪欧一直在逃避战斗,那么正如宏帕侯爵说的,责任呢?迪欧是不是也在逃避责任呢? “这些事,是你们唆使德克干的吧。”侯爵不理会格摩尔的话,望着脚下悲惨的提尔,“以前他们虽然凶残,但还没到这种非人的程度。” “哦,您瞧,您也是一位统帅,当然知道士兵需要鼓励,乃至刺激。”毒蛇转向了侯爵,一副诚恳的样子,“尤其是在打了如此艰巨的一仗之后总得给他们些补偿,才能让他们在后面的战斗中也干劲十足。”语气里带着虚假的遗憾,“我不得不说,这其实是您的错。如果提尔很快就投降,提尔的百姓就不会受此磨难了。” “胡说!”我愤慨的骂,“你们这群混蛋!强盗的逻辑!” “呵呵,孩子,记住,胜利者才有发言权。” “不,救命!”凄惨的叫声。几个德克士兵拉着一个女人从房子里拖出来,撕扯着她的衣服,就在城门口当众蹂躏她…… 我的姊妹,我的兄弟,我的奇米尼…… “啊!”皮休突然吐出了口中的东西,大吼出来,他身上的绳索居然都被他崩断了,散落在地。就在他要冲到城头跃下去救那个女人的时候,死亡骑士的剑柄就砸在了他的头上,把狼狈不堪的他打翻在地。 “别用绳子,用铁链!”格摩尔的声音冷酷无情,吩咐着七手八脚过来的士兵,“另外几个也是。他们可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踹了一脚躺倒在地的皮休,格摩尔轻蔑,“还真是野兽一样的人啊。” 现在,有着野兽般倔强的人,正蜷缩着呜咽。我知道他为何呜咽,因为我的心里也与他一样,为了提尔恸哭。 “你才是禽兽!”我破口大骂。 “你错了,人类才是真正的禽兽。”格摩尔冷然指着城下淫秽的大笑的人,“只要一个含糊不清的指令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你觉得他们的心里会有多少光明?”蛇一样的眼睛紧盯着我,“我不过是推波助澜的人而已。让他们潜藏着的兽性释放出来。呵呵,还真是卓有成效。” “无耻。” “随你怎么说,”格摩尔的笑容永远是扭曲的,“其实也许你们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只要有人肯打破秘密。”他的锋芒仍是指向了迪欧。 而迪欧,始终保持着沉默。 “不管寇达和我隐藏的秘密是什么。”纵然沙哑却仍然如银器敲击般悦耳的声音,让人震惊的发自莱利尔斯的口中,“格摩尔,现在我也知道了你们的秘密。”疲惫的子爵缓缓的抬起头,睁开眼,一颗晶洁的泪从他的脸上滑落在地。 第十二章 采石场的奴隶,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格摩尔并没有直接把我们送去角斗士学校,而是先把我们带到了德克最大的石矿场。/| 德克是一个以富产石矿文明的国家,他们出产的花岗岩结实厚重,颇为适合建筑。他们的雕塑也因为石矿的丰富而驰名整个高兰大陆。在德克,到处都是灰尘满天的石矿场,但最有名的,莫过于提拉米那。 我们五个人被格摩尔送到提拉米那的时候是坐着车的。精致的,华丽的,适合贵族乘坐的马车,舒适而扩大。即使是五个高壮的男人也不会觉得窄小。马车颇为适合宏帕侯爵和莱利尔斯的身份,我和皮休就未免太局促了。当然,每个人都是带着手铐和脚镣的。格摩尔绝不会好心到放任三个强大的敌人活动自如的。 我猜不透格摩尔的用意,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我们这些俘虏如此优待。我一直都觉得他会用最残酷的方式来折磨我们,如同他已经用屠城来折磨过我们的神经一样,现在该轮到我们的**了。可是折磨迟迟没有到来,哪怕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德克首都的近郊。实际上直到下车之前,我们还都不知道他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请吧,宏帕侯爵大人,风之骑士阁下,还有你们,呵呵,请来看看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格摩尔掀起了车帘,灰土立刻包围了我们,呛人的尘沙味道直冲进鼻腔嘴里,想吐都吐不出来。 “希望你们能喜欢。”格摩尔在我们下车之后鞠了一躬,居然也有十分的优雅。只要不配上他那张脸和说话的腔调来看,还是不会让人作呕的。 灰茫茫的空气,灰茫茫的天空,灰茫茫的大地。深褐色的蚂蚁背着灰白的石头纷纭忙碌着,直不起腰,抬不动脚。站在一旁的卫兵甩着“啪啪”作响的皮鞭,配着闪亮锋利的腰刀,神色木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劳役的奴隶们有的背着大筐的碎石,有的扛着整块的花岗岩,在矿场山中艰难的跋涉,脚下的草鞋崩断了带子,精赤的脚在灰白的碎石地上踩出一个个血脚印。 有人一头栽倒,碎石筐压在他的身上。身旁的人无动于衷的走过,视若无睹。怎样的心灵才会如此麻木?石矿场一眼看不到头,奴隶的命运也是如此,无穷无尽的苦难,没有终止。 “怎么样,不错吧。”格摩尔得意洋洋,凑在侯爵的耳边低语,“您不觉得这样的场景相当美好吗?” “格摩尔阁下!”一个穿着红色的锁甲的人小跑着过来,他的衣服颜色在石矿场中非常显眼,“真没想到您会亲自来。” “当然,队长,我很高兴能参观提拉米那,博万尼殿下经常对我赞扬这里,称赞你的工作卓有成效。”格摩尔虚伪的笑着,下巴扭曲的歪在一边。 “啊,这真是我的荣幸!殿下居然会赞赏我!”队长对这突如其来的称赞受宠若惊,人都要从地上飞起来了。不得不说,提拉米那的灰尘太多,即使是卫兵队长也一样的灰头土脸。他那身红色的锁甲近看才能注意到上面缝隙里黑色的泥土,看起来脏透了。 “当然,当然!”格摩尔稍微退后了一小步,似乎也想与卫兵队长保持距离,“那么,这几个就是我送来的奴隶了。你完全可以好好的他们。咳咳。”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格摩尔的话说的如此之快,一口气说完之后就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呛咳起来。我又学到了一些,死亡骑士呼吸到尘土也是会受不了的。看来真的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么。 “他们?”卫兵队长惊讶了一会,“他们是……”他打量着宏帕侯爵和莱利尔斯华丽的奇米尼服饰,再看着我们的手铐脚镣,不觉失笑,“阁下,您真的认为他们能在石矿场活下来?奇米尼的贵族我听说都是十分柔弱的。”说话的时候眼角瞥着莱利尔斯,似乎在验证自己的正确。 “请放心,我还没见过比他们的生命力更加顽强的人,地狱般的战场都夺不走他们的性命。所以你,大可以放手去做。咳咳咳咳。”格摩尔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一些,似乎他的呼吸系统更加脆弱。 我偷看迪欧,他的反应却比较正常,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适。 “那么,我先,走了。”格摩尔没有等卫兵队长回话,就上了马车,然后从车里探出头来,“对了,别给他们解开那些枷锁,否则你们的小命可能就要报废了。也尽量别离他们太近,相信我,那不会给你们留下好的回忆的。咳咳咳咳。” 马车绝尘而去。或者,我更想把这理解为格摩尔狼狈而逃。 卫兵队长大张着嘴巴望着很快就远去成一个点的马车,尘土全跑进了他的肺里,他却置若罔闻,大概是早就习惯了。 回头打量了我们一番,围着我们转了一圈,似乎颇为满意迪欧、皮休和我的身材,点了点头。我想这其中也应该有满意我们的服装的关系,普通的士兵和平民的衣服让他对我们的体力增加了一些信心。其实宏帕侯爵也是健壮的人,不过他的衣服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那么,你们几个,就去背碎石吧。”手中的鞭子挥了挥,示意身后的人把我们带走,笑容中带着轻蔑,“奇米尼的贵族老爷们,就请你们尝尝当奴隶的滋味吧!” 对于这翻天覆地的一切,迪欧、叶赫奇(他现在不让我叫他侯爵了,他说他失去了作为侯爵的资格)和莱利尔斯居然柔顺的依从了。没有反抗,没有抱怨,没有忿恨。他们开始干起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每天背着碎石在矿场里跋涉。 迪欧的上衣被磨成了碎片,他只能赤着上身曝晒在骄纵的太阳之下,褐色的皮肤油亮亮的,颜色却透着青紫。莱利尔斯的脚陷进了灰土里,拔出来的时候鞋子已经不见了。皮休要把自己的鞋给他,被他拒绝了,扯了上衣包在脚上,就当做了新的鞋子。我每天晚上都能看见他包着脚的布上都是红色的,他却始终一声不吭。叶赫奇的肩膀勒出了血痕,深深的,麻绳陷进去,几乎长在了肉里似的。 看着这样的他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的表现,不但是我,连卫兵们和其他奴隶都吃惊,那么的忍耐,扛住了所有的难。就好像他们从出生就是奴隶,在矿场里工作那样。但迪欧漂亮的卷发、莱利尔斯白皙的皮肤和叶赫奇与生俱来的威严又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但真正让我担心的其实是皮休。 自从来到采石场,他就被当做了头号的刺头,被所有的卫兵牢牢的盯着。 他总是抢过莱利尔斯和叶赫奇的一半石头背在自己的身上,或者拉住差点掉到山崖下的奴隶,顺手把自己的石头也丢下山崖。卫兵们来鞭打他,却被他铁锤一样的拳头打断了鼻梁。而更多的卫兵过来时,叶赫奇和莱利尔斯也会默默的拦住他们,限制着行动的锁链居然也成为了武器。 卫兵队长大为光火,却无能为力。他也曾试验过,把皮休锁在石头上在太阳下曝晒,不给水不给吃的。换来的是整整三天不曾停口也不曾重复的咒骂。任何能够想象得到的低级下流的字眼在采石场三天萦绕不绝。 他把看来最柔弱的莱利尔斯绑在木桩上,竖立在石矿场的中心,在他的脚踝上吊了半人高的石块这种石头在矿场遍地都是。然后在他的身上涂了一种名叫蚁草的植物汁液。于是,足有半天的时间,采石场的中心竖着一个黑色的建筑,分外醒目。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身上爬满了蚂蚁的莱利尔斯。与皮休的效果完全相反的,莱利尔斯始终不出一声。 当天晚上,他们把莱利尔斯放下来的时候,子爵全身都是红肿的泡,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他的脚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却倔强的不肯摔倒,仍是自己拖步子着走。我不敢碰他,没法搀扶,根本没有我可以下手的地方!这群禽兽! 沉寂的夜晚,简陋的棚子里横陈着奴隶疲惫的身体。有人在哼着,痛苦的呻吟;有人在打着呼,鼾声震天。汗臭和体臭混合着,夹杂着馊了和腐烂的味道,闷在棚子里,着呼吸。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三位来自贵族阶层的人却默默的承担了下来。只有皮休,他是真的习惯了并且觉得无所谓的。 叶赫奇用毛巾蘸着水擦拭着莱利尔斯的身体,那些泡简直光滑得水珠,却是红通通的,遍布了全身。我端着水盆在旁边,心都跟着痛。莱利尔斯勉强的爬在那里,呼吸都在缩紧着,一张脸惨白得发青。 “给,用这个。”有人递上一包东西。 “什么?”皮休一把抓过来,翻来覆去的看。那是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 迪欧从皮休的手里拿过粉末,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阵,对我点点头,使了一个眼色。 “谢谢。”我连忙说。 “把药用水和了,涂在身上。挺有效的。”是一个长得黑瘦的奴隶,似乎还很年轻,一双眼睛亮亮的,透着精灵,“我藏了很久了。” 皮休立刻忙活起来,迪欧在旁边跟着,防止他的鲁莽做错事。 “谢谢你。”叶赫奇郑重的回身,对着黑瘦的人道谢。他的眼睛我一直都看不明白,不知道里面的究竟是什么,那么深,那么黑,不可见底。 “你们,喂,真的是奇米尼的贵族?”黑瘦的人凑过来坐在莱利尔斯的床头,眼睛在莱利尔斯与叶赫奇之间晃,骨碌碌的。 “怎么了?”我接过话,问他。 叶赫奇与莱利尔斯都不喜欢这个话题,从进入采石场开始。或者更早,从提尔城破我们被俘开始。他们两个本来都不是不善言辞的人,但现在却变得和迪欧一样沉默。没变的,只有皮休。即使失去了一只眼睛,即使成了奴隶,他仍然保持着以前的活力,没有丝毫的沉寂的迹象。但这未必是好事。有时叶赫奇会看着皮休的吵闹叹气。连迪欧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提醒我,注意皮休的言行,担心皮休会惹来麻烦。 黑瘦的人四处瞅瞅,很多人都在注视着我们这一小撮人。其实早就是这样了,我们五个,不,应该说莱利尔斯与叶赫奇,是所有人中最醒目的。 打鼾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响起。呻吟也止住了。有人抬高了身子望过来,也有人只是躺着竖耳倾听。他们大概对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人提起。 “我叫拉玛。”黑瘦的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说真的,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觉得,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得有人死在这。”他面向我,“你,那个一只眼的,还有那个大个子,你们能活下来虽然不容易,但也不奇怪。不过这个,公子哥一样的,皮肤比女人还白。啧啧,还真是没想到!” 莱利尔斯是个坚强的人,即使在我还不知道他是风之骑士的时候我也明白这一点。能够在与恐怖的黯毁王的精神斗争中取胜,摆脱那意识的折磨,莱利尔斯本就不简单。 “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有人在轻轻探问,来自房间的另外一边。他哆嗦着抬起半边身子,花白的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是老贝利,也是奇米尼人,据说还曾经在奇米尼的首都赫莱住过,后来被人贩子拐到了德克,卖为奴隶。”拉玛介绍着。 “你好。”我对老贝利打招呼。 “怎么来的?还不是该死的打败了!”皮休提到这个就生气。 我立刻去拉皮休,希望他不要再讲。我想叶赫奇肯定不喜欢听见这段故事的。 皮休却不理睬我,一把甩开我的胳膊,大肆的喷着口沫:“那群德克***!来打我们,还有魔法师!老子怕他?打回去!谁想到,那帮孙子用了诡计,拿烟熏我们!” “用烟就能把你们熏倒了?”有人冷笑。 “别理他,”拉玛拉着皮休,“那是奥斯特洛国的庞怒卡,据说当过兵,亲手杀了好几十个德克混蛋。你接着说。” “哼!老子的拳头还打死了好几百德克野狗呢!”皮休挥了挥他的铁锤,继续说,“他们先是放烟,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然后突然就冲过来很多楔子样的车子,包着铁皮,那些家伙就在车子的缝隙里拿矛扎我们。混蛋!我们的卓顿战阵就这么被破了!”后面越说越沮丧,似乎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我知道,他曾经一个人在夜里哭出来过,这个铁一样的汉子。 叶赫奇给莱利尔斯涂抹着药,轻柔的,温和的,没有任何波动。莱利尔斯闭着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样子。迪欧垂着头,灰蓝的发遮住了面孔,只留下一片阴影。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好一会没有人打破凝滞的空气。 “我的哥哥在提尔,提尔好吗?”细小而微弱的声音,来自于老贝利。 我没法回答。老贝利的声音里充满了希望,那是他对家人的回忆与眷恋。我该如何说,提尔被屠城了? 连皮休都没说话。 察觉到我们的不自在,拉玛乖觉的换了话题:“对了,听说你们奇米尼有风之骑士,很厉害的!长得也漂亮,整个奇米尼的女人都为他疯狂呢!真的假的?”他是笑着说的,带着戏谑的口吻。他一定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话题,能打破尴尬。他转向叶赫奇与莱利尔斯,“你们是贵族,见过他吧?” 这也许真的是个好的能够让人挥扫不愉快的话题。想想吧,奇米尼的荣耀,只要有他在,奇米尼就会好的。每个奇米尼人都一定是这么想的。即使远在异国他乡,即使做了奴隶俘虏,即使被虐待被鞭笞,只要想到奇米尼的风之骑士,就真的觉得希望还在。 多棒的话题,如果风之骑士没有在采矿场当奴隶的话,如果被问到这个话题的人就是风之骑士和他的哥哥的话……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刻吗? “咣咣”的砸着门的声音传来,“你们!睡觉!不许说话!” 我第一次,如此感谢提拉米那的卫兵。拉玛噌的窜回了自己的床铺,倒头就睡。 “那个,侯,嗯,叶赫奇……”皮休嗫嚅着,他狠命的挠着头,雪白的头皮屑随着他的动作满天飞舞。 “皮休,寇达。”叶赫奇突然开口了。 我与皮休都怔了一下。他没有提到迪欧的名字。 “我如果说,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你们相信我吗?”叶赫奇攥紧了拳头,手中的毛巾被他拧得水滴答滴答的淋在地上。 “我信!” 我忙捂住皮休的嘴,他的大嗓门什么时候能学会放轻点? “我也信,侯爵大人。”我庄重而严肃。 “谢谢。”叶赫奇转身,倒在了床铺之上。 第十三章 奴隶竞赛,果然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大概是与奴隶们一样震撼于莱利尔斯的坚强与倔强,也多少带有对整治我们的不知所措,卫兵队长稍微收敛了一段时间,没有立刻想出花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也让我们有了几天的喘息。 莱利尔斯的伤还算好的快,拉玛的药确实很有效果我曾一度担心莱利尔斯的身体会留下疤痕,甚至那张俊俏的脸都可能被毁容。不过我的忧虑是多余的,没多久他的皮肤就完好如初了。切,男人长那么白干什么?晒都晒不黑! 背着沉重的石块,我现在也开始适应了。毒辣的太阳是与德克人一条心的,我失去了诅咒的力气。路过卫兵队长的身边时,我发现他在分神沉思,偶尔瞥向莱利尔斯或者迪欧的眼神凶戾阴毒,让人不寒而栗。我连忙低下头的离开。他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格摩尔又嘱咐了些什么?卫兵队长的那种眼神,总让我觉得是格摩尔的延续,通过他在盯视着我们。 卫兵队长陷入自己的思绪忽略了我,但他手下的卫兵们并没有。鞭子紧随而至,打断了我的分神,催促着我。我紧走了几步,追上迪欧。 “迪欧,我觉得不太对。”向着卫兵队长做了眼色,示意迪欧 迪欧瞅了一眼,轻轻摇摇头,继续前行,在沙石地上踩出脚印。 我的预感很快就灵验了,队长的思索得出了结果。 所谓竞赛。 规则倒是简单的很,然而奴隶们听了立刻怨声载道,然后在卫兵们的皮鞭下噤若寒蝉。 很快的,按照队长的指示,卫兵们把奴隶分成两人一组,每组的人相互比试,到了晚上验收,看谁干的活多。干得少的就要挨鞭子,当然干得多的也没有奖励。如果落后的奴隶搬运的石头数量不足定额,则同组的另一个人也要跟着挨打。 非常绝妙的主意!奴隶们的工作效率果然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比拼的人都十分卖力,唯恐要挨那顿鞭子。以前奴隶们虽然辛苦,过着非人的生活,吃着猪狗不如的食物,但毕竟常挨鞭子的还是少数,大部分的人只要不反抗老实承受一切,还是可以尽量避免皮肉之苦的。但现在,到了晚上,至少有二分之一的人要被鞭打了。 卫兵们很喜欢这个游戏,他们很高兴有了更多可以收拾这些“牲畜”的借口,经常玩得哈哈大笑。队长也很得意,采石场的出产量提升,他在首都的那些贵族里也能够得到表扬。 而悲惨的,永远只能是奴隶。 其实我和皮休开始时也是高兴了一阵子的。即使在过去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但我们毕竟身强力壮,在成为这里的奴隶之前我们的生活又是相对来说安适的,至少不会有营养不良的情况。所以体力也自然的比那些奴隶要好得多,当然干活卓有成效,避免了挨鞭子。这阵子也许是皮休最舒畅的了。 皮休与奥斯特洛的士兵庞怒卡之间的竞争如火如荼互不相让。两个同样彪悍的人带着采石场其他奴隶都没有的劲头在沙石尘土上飞奔,仿佛他们背上背的不是石头而是青草。很快他们就成了矿场的楷模,每天的运石量他们的组都是第一。虽然到了晚上哼哼的最惨的也是他们两个,在白天劳累过度。 然而庞怒卡无论怎样也躲避不了每天的鞭子。他固然比采石场的每个人干的都多,除了皮休。只是这足以构成他挨鞭子的理由,让他对皮休怀恨在心。几天之后,卫兵们验收的时候发现庞怒卡干的活还不如老贝利多,数量远远达不到规定的要求。于是他们恼怒的给皮休和庞怒卡一人一顿鞭子,倒是公平得很。 夜晚的棚子里,皮休顾不上身上的伤,揪住庞怒卡质问。庞怒卡却笑得畅快淋漓,反过来问皮休“鞭子的滋味如何”。我为庞怒卡的作为哑然。而皮休更是一个不肯忍耐愤怒的人,一拳揍上了庞怒卡的肚子,肘子顺势砸在庞怒卡的背上。庞怒卡借着弯腰的姿势,向皮休撞过去,将他扑倒在地,两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还有人借着势头顺便踢皮休几脚。他们望着我们五个人的眼神大多是仇恨的,大概在他们的心里都觉得,是我们的到来促成了他们的悲惨命运。 我听见卫兵在门外走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一张脸探进来看了一眼,又关上了门。卫兵们似乎没有任何要管的意思。我不明白,仇恨不该是对着卫兵和队长的吗?为什么奴隶们恨的却是我们? 打斗的两个人终于被分开了。我曾经试图去制止,结果却挨了两拳头,只好无奈的退到一旁,等着有能力的人来停止这场闹剧。叶赫奇揪着皮休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迪欧用一只手就顶住了冲过来的庞怒卡把他推到一边。这两个人显示出来的实力让其他奴隶震惊,再也不敢明显的找麻烦。 我觉得迪欧有些变了,他本来一直都是躲避着任何可能泄露身份的事情的,尤其是打斗之类的会展现他不同寻常的实力的事情。但最近他有时却会表现出来,即使不多,也在悄然的吸引着很多人的注意。 只是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从那之后,皮休与庞怒卡的一组成了速度最慢的,两个人都比爬行的蜗牛还要懒惰,没有一个肯运够规定的数量,即使挨鞭子也是一样。于是除了白天卫兵们为了催促他们的殴打,到了晚上还要一起加餐。 与我一组的黑瘦的拉玛似乎比庞怒卡好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有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狡猾,如同他骨碌碌转的晶亮的黑眼睛所展现的一样。拉玛很清楚的知道他比不过我,于是每每在我身边做些小动作。例如突然伸腿来绊我,或者弄断我背筐的绳子之类的,影响我的进度。我敢打赌卫兵把这些都看到了,却视若无睹。 于是,在卫兵们的纵容下,不单拉玛,所有的奴隶都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对我们不友好,就会得到卫兵的青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让他们更加的不遗余力,使用着所有妨害我们的手段。 就这样,在拉玛和庞怒卡的带领下,采石场成了暗斗场,工作量从最初的上升变成了下滑。甚至大大跌破了以前的水准。每天晚上挨鞭子的人则从开始的一半变成了后来的绝大部分。用庞怒卡的话说“与其只有我一个人好过,不如拉上别人一起,至少心里还能舒服点”。 “真是悲哀!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叶赫奇暴怒的一拳砸在了石头上,椅子大小的石头粉碎了,“在他们的心中没有人这个概念,只剩下了卑劣的奴性。” 我连忙四处不动声色的把石头粉末踢散在风里。至于那阵突如其来的风,我不认为会是自然形成的。幸好,应该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万恶的奴隶制度。”我耸耸肩,用手中的毛巾擦拭莱利尔斯身上的鞭伤。一道道红色的翻出血肉的痕迹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怵目惊心。没有药物,这些伤势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清理,我真担心会发炎。 皮休也在为他的侯爵大人做同样的事情,而落在迪欧身上的则是老贝利颤抖的手。从竞赛开始的那天起,迪欧、莱利尔斯和叶赫奇三个人就都被列入到了挨打的名单之中每天刚好完成规定的量却肯定比同组的人少。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为着他们的骄傲,身为骑士与战士的骄傲。我想不出来这种骄傲在现在这样的时候有什么用,在我看来只是让他们更加受难而已。 老贝利是个意外的收获。他一直被与迪欧编在一组,受到了迪欧的照顾。再加上他也是奇米尼人,对我们有着别人没有的亲切感,于是成为了大部分奴隶中的例外,竟然与我们越走越近了。 “这种制度早就被消除了几百年了,就只有德克这个蛮荒的国家还继续存留!”叶赫奇一手支着下巴,远远的望着采石场上的卫兵,“奴隶制度消弭了人性,制造了奴性。它把人类最卑劣的部分彻底释放出来。无论是奴隶主还是奴隶,都被这种制度摧残,被养成了禽兽一样的人,失去了身为人类的尊严与意志。” 我感到,在这日趋严酷的折磨中,曾经作为奇米尼的倚重统率着军队的领导者宏帕侯爵渐渐又回来了。他曾经的滔滔雄辩与万丈豪情,他曾经的高瞻远瞩与老成持重都开始恢复到这具躯体之上。而这些,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这样的制度,必须被消灭!”叶赫奇看起来就像当初那个骑在马上,在提尔城前为士兵们鼓劲的将军。 我的血液,又被他挑动起来了。相信皮休也是。连老贝利也听傻了,手里的毛巾掉了都不知道,还是迪欧自己捡起来的。 卫兵队长对奴隶们的赖皮又开始头疼起来。当然,我觉得迪欧他们有意识的谦让也无形中成为了另外一种的胜利的傲慢,让他更加光火,充满了挫败感。看见他不断的在采石场上苦恼的走来走去的样子,我的心里都在偷笑。 于是队长停止了竞赛,却惟独没有终止莱利尔斯与迪欧。他把他们两个组在了一起,让他们比。 我毫不怀疑他一定是奉了格摩尔的命令,所以才会如此特别的针对迪欧与莱利尔斯两个人,否则更加显眼的应该是叶赫奇才对。不要怪我偏爱迪欧,毕竟他才是与我一起从村子的废墟里走出来的人。 卫兵们都在幸灾乐祸的笑,奴隶们也在注意着迪欧与莱利尔斯的结局。而我的心,则为他们两个悬起。 比赛开始没多久,就看出了双方的拖拉,简直比赖皮的庞怒卡还要过分。两个人仿佛在比的是谁更慢速,都懒洋洋的在太阳下表现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卫兵们气急了,在两个人身上都抽了十几鞭子,却仍然不见事情有所好转。索性他们把老贝利绑了起来,警告迪欧与莱利尔斯,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完不成规定的量,老贝利就要挨鞭子。要是两个人都没有完成,老贝利挨的鞭子就会增加十倍。 迪欧与莱利尔斯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叹息,速度才快了起来。 卫兵们很快就满意的离开了,奴隶们也不再注意那两个人而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活上。似乎,矿石场恢复了我们来之前的正常摸样。 我故意让自己的干活路线与我的两位朋友重合,看得出来皮休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在经过他们的身边时,我恰好听到莱利尔斯在小声的对迪欧讲话“迪欧,你不用这么让着我的”。迪欧沉默不语,却没有改变自己的节奏。 “迪欧!”莱利尔斯丢下了背筐,四处望了望,趁没人注意,把迪欧拉到了僻静的地方。 我连忙对皮休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跟了过去。我看见皮休飞快了收起了莱利尔斯与迪欧的东西,又开始若无其事的干活。 没空注意皮休究竟是怎么掩饰的,我更担心迪欧与莱利尔斯。子爵揪着铁匠的领子的动作粗鲁暴躁,让我怀疑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迪欧,你不该让着我!”莱利尔斯的声音经过压抑带着些许的沉。 “那你就该让着我了吗,风之骑士?”迪欧的声音则有着些讥嘲的味道。 我的魂都快飞了。自从见过格摩尔,迪欧每次开口说话语气都不太和善,怎么对莱利尔斯也这样了?何况,这应该是莱利尔斯第一次听见迪欧的说话吧。 不过莱利尔斯并没有对迪欧会说话这件事感到任何惊讶。我猜他在与黯毁王的意志斗争中知道了很多东西。这从他醒来之后对格摩尔说的话里就能明白,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死亡骑士与黯毁王的事情。 “你以为我没注意吗?你的伤愈合得比正常人要慢。你该知道,频繁的受伤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莱利尔斯说的连我都没有注意到,这让我很惭愧。 “那不要紧。”迪欧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你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这些伤对我不会有妨碍。” “没有妨碍?你的意思是不会疼?还是说不会妨碍到你的动作?”莱利尔斯带着怒气,温文尔雅的子爵很少有情绪如此波动的时候,“别开玩笑了,我很清楚那对你的影响与对我的影响是一样的。你在自虐!这算什么?赎罪吗?” “我不会死。就算身体腐烂了,就算只剩下骨头,我仍然不会死。”迪欧漠然的语气却让人疼。 “如果你的身体腐烂了,我会第一个离开你!”莱利尔斯说话恶狠狠的,“寇达也是。我可不能忍受身边有一个释放着恶心的味道的家伙!” 迪欧垂下头,一语不发。 莱利尔斯的话说的太重了。迪欧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我们这些人类朋友,尤其是了解了他的身份的朋友。那是他的噩梦。 我想出去开解,免得迪欧会因此更加阴沉。 “迪欧,所以,你得让自己好好的。”莱利尔斯的声音温柔起来,宛如风的絮语,熨帖人心,“如果真的不想让朋友为你担心的话,就别自虐。让我和寇达真正的放心,而不是纠结于照顾你的心情。” 我还是不要出去了。 “你难道没注意吗?寇达对你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或者哪件事伤害了你。这样他不是很累吗?”莱利尔斯轻轻的,诚挚的说。 迪欧深深的叹了口气:“抱歉,我明白了。” “走吧,时间长了会有麻烦的。寇达也会担心。”莱利尔斯听起来似乎轻松了很多。 “等等。”迪欧叫住了他,“莱利尔斯,你在说我,但是你自己呢?” 莱利尔斯的脚步声停住了,踩在沙石地上的“沙沙”声一下子消泯。 “叶赫奇、寇达,甚至皮休,都在等待着你,等待你重新成为以前的风之骑士,奇米尼的荣耀。”迪欧语重心长。 “哥哥要做的事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我会帮助他的。”莱利尔斯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是不够的,你知道。”迪欧仍在追击。 莱利尔斯沉默了一下,却转变了话题:“那么你呢?你又准备逃避到什么时候?” 好吧。我想,这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心结,也在试图解开,但好像也都有着同样的顽固。这种时刻,我还是消失的好。 “对不起。”迪欧为什么道歉?我不明白。 “我不是为提尔的事说的这些。”莱利尔斯显然并没有接受,“那个时候就算你想帮忙,叶赫奇也不会相信你,结果还是一样。这句道歉我不接受,因为本来就不需要道歉。” 我在走前听见了这最后的两句话,反而连我的心中都舒服了一些。至于后面他们说了什么,骑士的话就不是我这个平民可以知道的太多的了。 那天晚上,迪欧与莱利尔斯平局,背石头的量完全一致,而且是刚好在规定的数量值上。于是两个人都挨了鞭子,不过老贝利幸免于难。 从那以后,卫兵队长再也不搞什么竞赛了。大概他自己都觉得无聊了吧。 第十四章 雅兰来了,这是否是希望? “格摩尔阁下,能够再次见到你还真是荣幸。”叶赫奇斜睨着扭曲着下巴的人,带着天然的傲慢。 “侯爵大人,又要委屈你们了。”格摩尔仓促的点点头,并没有往日看见的从容。 会再见到格摩尔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么早还是有点出乎意料。我一度以为,他会等到我们在提拉米那采石场奄奄一息之后才会居高临下的出现笑话我们的。 早晨的时候几个卫兵突然闯进棚子,臭烘烘的棚子的闷热味道被猛然袭来的晨风吹散了一些。我还在迷蒙中,就被卫兵拉了起来,直揪着到外面。 迪欧他们早就站在那里了。 伴随着漫天尘沙,迪欧、莱利尔斯和叶赫奇三个人站在荒凉的石山上,挺拔的背影矫健如昔,即使残酷的折磨也不能消减分毫。 反观我与皮休,都是皮赖的模样了。 皮休还提着裤子,一只手在里面掏着,好一会才把手拿出来。 “格摩尔阁下很快就到了。”一个卫兵跑到队长的身边小声的报告着。 队长严肃的点点头,挥手示意把我们带走。 格摩尔,那条蛇要来。我们的命运又要发生变化了。 格摩尔到的比想象中晚一些。也许这些老爷们都是这种做派吧,比预定的时间晚,让下面的人等,自然而然的显示出威严来。我记得原来村子还在的时候,一次领主来视察。村长带着整个村子的人在村口等了一天,黄昏的时候才远远的看见领主的车驾。而另外一次,是领主的儿子来的,只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走之后村长直摇头,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比他的父亲差多了。 一直站在路口等待的我们没能吃上早餐,当然卫兵队长也没吃成。倒是其他的奴隶,因为事情与他们无关,还能把肚子填一下。我听见卫兵队长的腹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不觉暗自偷笑,心情都跟着好了一些。 老贝利扛着满筐的石头故意磨磨蹭蹭的从我们身边经过,浑浊的眼睛有着担忧。拉玛还算好心的把他拉走了,不让他继续与我们扯上关系。 格摩尔终于出现了,刚跳下马就大发脾气:“队长,谁让你把他们带到这里的!都带走!咳咳!从后山走!” 他没有带着炫耀的随从和马车,而是独自一人骑马而来,即使被尘沙呛得直咳,仍掩饰不住焦灼。似乎格摩尔也遇到了什么问题。 卫兵队长诚惶诚恐,引着我们绕过半座山,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难道是格摩尔想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这未必不可能。到底那三个人都是棘手的敌人,格摩尔的心中应该很清楚。 然而等待在那里的是一辆朴实无华的车子,灰黑色的布把车棚遮得严严实实的。架在车上的马却都有着光滑的毛色,看起来与车子极不搭配。 “请吧,侯爵大人,子爵大人!”格摩尔沉着脸,还是没有遗忘所谓的风度,居然能把语言保持得如此体贴合宜。 我听话的走了过去,钻进车子,与皮休两个面面相觑。车子里并不像一以为的那么黑,虽然阴暗,却能够看清坐在对面的人的脸。 紧跟着上来的是莱利尔斯与叶赫奇。我分明看见叶赫奇噙在嘴角的冷笑与莱利尔斯的面无表情。 只有迪欧久久没有上车 我觉得不对,连忙探头出去看迪欧,生怕格摩尔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迪欧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影子被早晨的太阳拉得很长,模糊的印在沙石之中。他与格摩尔对视着,几个卫兵推他都推不动。 我几乎魂飞魄散。他想干什么?怎么在这种时候就与格摩尔对峙上了。 “迪欧!”我叫他。 他没有回头,仍然背对着我,厚实的肩膀上还留着粗麻绳的瘀痕,青紫的颜色,深深的勒进皮肉。 格摩尔面对着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下巴扭曲得十分厉害,口水不受控制的滴淌着,他却连把口水擦掉的心情都没有。他的眼神是恶毒的,阴狠的,比蛇还可怕。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也许他们在做着我所不能听见的交流,像帝凡赫那样把意识直接送进对方的脑海。 迪欧终于转身了,自己走上了车。 “迪欧,你……”我慌忙问。 然而格摩尔居然也跟在迪欧的后面进了车厢,让我没法把话问出来。 迪欧与格摩尔视线交汇,仿佛能击打出火花。格摩尔板着脸,下巴神经的扭着,不停的轻微颤动。 迪欧却是微笑着,淡淡的,若有若无,含着鄙弃。 “快走!”格摩尔吩咐车夫,连卫兵队长的送别语言都不听完。 车立刻动了。我有太多疑问,却没法问出来。格摩尔的存在让我不能放肆的开口,只能在心中惊疑不定。 “太狼狈了吧,格摩尔阁下。”倒是叶赫奇,似乎并不在意对面的是什么人,很大方的“攀谈”,“似乎您在躲避着什么呀。难道还有人或事是会让阁下如此害怕的吗?”不过言辞中的讥讽估计连皮休都听得出来,不然皮休怎么咧着嘴笑了? “呵呵,只是要请你们去更好的地方而已。侯爵大人多虑了。”格摩尔还在尽量保持着他的“风度”。 只有贵族们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维持表面的风光。说起来格摩尔的活着的时候大概出身也十分高贵吧。这么想着让我对格摩尔的身世也好奇起来。当然,每一位死亡骑士都是神秘的,迪欧、雅兰、帝凡赫,他们都没有谈及过生前,一举一动却仍保留着生前的教养。 有马车“轧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马蹄“嘚嘚”,还带着一串悦耳的铃音。 “慢!”熟悉的清越女声传来,对面的马车与我们的都停下了。 我刚才还偶然想到的人,现在居然就在我们的对面。 “雅……”格摩尔猛地倾身捂住我的嘴,让我把完整的话吞进了肚子,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我根本连音节都来不及 “请问这辆车是从提拉米那来的吗?”能够制造冰霜的女人声音里透着威严。 “是的。阁下。”马车夫似乎下了车,毕恭毕敬的回答。 “哦?请问是干什么的?我们的国王陛下对贵国的提拉米那采石场很有兴趣呢。不知可否解答一二?”雅兰的身上没有那时候常听见的铠甲的撞击声。话语说得客客气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是我们挑选出来准备送到角斗士学校的奴隶。”回答也是规规矩矩的。我甚至感觉也许这个时候车夫是拿着帽子垂着头的,在雅兰的面前毕恭毕敬。 “呵,听起来倒是有趣得很。能够被送到角斗士学校的,应该都是素质不错的人吧。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可以见一见呢?”雅兰的笑声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动听。 “当然,听从您的吩咐。” 车帘被拉起了一个角,我隐约能看见有人穿着墨绿色的长袍坐在对面的马车上,却不知道那是不是雅兰。 格摩尔把皮休推向前,车夫也顺势拽了皮休出去。帘子又被放下了。 叶赫奇对着格摩尔笑得玩味,好像参透了什么一样。 我想说话,却始终被堵着嘴,说不出来。如果能让雅兰知道我们在这就好了!我尝试着挣扎,钳制我的手堪比铁爪,勒得我喘不上气。 “果然不错!”雅兰赞叹着,“不要说角斗士,就是上战场相信也是相当不错的战士。” “呸!” “呀!”车夫的尖叫。 皮休被推搡着塞进来,他的脸上都是得意的笑。我眨着眼,不知道他这种偷了食的老鼠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抱歉,雅兰阁下。”车夫慌乱着似的,“那个粗鲁的人唐突了您!” “算了。”声音里抱持着些许不悦似的,雅兰听起来颇为厌烦。 “我吐了那女人一身唾沫!”皮休轻声的说着,黑洞洞的左眼都在炫耀。 幸运的家伙,他居然没被冻成冰块……我在心中叹息。 “可惜了衣服了,雅兰。”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声音插了进来,“不过有胆量吐你,还真是相当新鲜啊。”带着雍容的气度。 “呵,陛下,让您见笑了。”雅兰谦卑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了,雅兰,我听说奇米尼的风之骑士和第一战士都被德克俘虏了,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少年的声音兴致勃勃的追问。 “臣也听说了。还听说他们被送到了提拉米那,不知道是否有幸能见到。”雅兰虽然是在回答少年的话,意指却是我们的车夫。 “不知道奥斯特洛的国王陛下是从哪里听到了这种风声。如果真的俘虏了风之骑士,应该送在我们的国都示众,然后斩首的。怎么可能放任那么危险的人活下去呢?”车夫恭谨却是无懈可击的说着。 皮休大张了嘴巴要喊的样子,格摩尔迅速的塞进他的嘴里一块什么,让他发不出声音。 叶赫奇笑着望着格摩尔的一切举动。莱利尔斯柔顺的垂着眼睛。 雅兰的话意图很明显,根本就是冲着提尔的俘虏来的。我多少有点明白了。她在离开的时候把我和迪欧送到了提尔,然而不久之后提尔就传来陷落和屠城的消息,她肯定是想要寻找我们不,应该是迪欧的。我知道,她很关心迪欧。 “呵,说的也是呢。”雅兰轻笑,云淡风轻,“既然如此,陛下,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别人的行程了,直接去提拉米那参观吧。那里可是德克最有名的采石场,我想,对我们国家也一定会有所启发的。” “爱卿说的有理。我们走吧。”少年带着些刻板的威势,有模有样。 对面的马车又开始行进了,“碌碌”的车声远去,我们的车才开始启程。 格摩尔放开了我,把我推到了对面,还嫌脏的把身上的衣服掸了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是他把我们丢在石矿场那么久,不脏才怪呢。我都觉得自己变得像猪一样臭了。 “奥斯特洛的摩耶倾陛下和首席宫廷导师雅兰阁下。”叶赫奇舒缓的开口,“原来格摩尔阁下在躲着他们二人。”眼睛轻睨,“不知道您怕的是雅兰阁下还是摩耶倾陛下?” “呵呵,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格摩尔蛇一样的笑容伴随着扭曲的下巴,此时看起来倒是有些虚假的威势了。 “应该是雅兰吧。”我猝然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了胆子,附和起来。 “原来是雅兰阁下。看来您与雅兰阁下还是旧识啊。”叶赫奇顺着我的话说。但我总觉得他似乎瞥了我一眼。 我猛然醒悟,自己的话多了,反而让叶赫奇怀疑我了。 “叶赫奇,呃,侯爵……”我想要解释,“我和雅兰……”拙嘴笨舌,我感到无论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的。 叶赫奇抬手止住了我的话:“寇达,什么也不用说。我信你。” “真是难得,堂堂的宏帕侯爵居然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铁匠。”格摩尔有意挑唆。 “不信他,难道还信你么,格摩尔阁下?”叶赫奇反问,让对方哑口无言。 车厢里又归复沉寂。 到达地点时我面对着高墙铁栅呆了一会。里面不时传来格斗厮杀的声音。越过栅栏式的门,能看见一对对的人穿着最简陋的皮甲拿着匕首在格斗,你来我往,像真的战场一样。 格摩尔确实如同他在提尔城破的时候说的那样,把我们送到了角斗士学校。 奴隶角斗士们平时都被塞在地下的石牢里,白天放到地面的训练场来教习。这里不但是培育角斗士的地方,也负责安排成熟的角斗士出场比赛。 所谓的角斗士,是只有在德克的奴隶制度下才有的产物。他们号称欣赏彪悍的人,于是经常的把奴隶送到竞技场上,让奴隶捉对厮杀或者面对饥饿的野兽甚至魔物。 角斗士的来源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各国的战俘,因为本身就具备战斗的能力,所以培养起来也最容易。这些奴隶大部分隶属于学校,也有一些是奴隶主或为了炫耀或为了惩罚而送来的。 德克最喜欢的就是把角斗士按照国家分开,让他们用自己国家制式的简陋的装甲与武器在竞技场上像两国交战那样角斗。而常见的武器则是平帕的小盾与匕首,和密尔的三叉戟与渔网。这两个国家都被德克消灭了多年了,所以奴隶也最多。如果有了其他国家的俘虏,则会安排添加一些特色的武器。现在,显然奇米尼的俘虏也在增加中,于是细剑也流行起来。 有时候角斗的安排是一对一,有时候则是多人的对战。我见过的最庞大的一场比赛,是五百对人上场。亏得他们的大竞技场也装下了。而所谓的战胜,其实就是一方将另外的一方全部杀死。一场的比赛下来,往往是血流成河。 但这些都是每场都有的常规比赛,真正的重头戏往往安排在最后。那是德克花重力气猎获的野兽,把它们饿上一段时间,放到竞技场中让角斗士挑战。有的时候,这最后的对手,也可能是某个不幸的魔物。一旦魔物上场,就意味着危险的加剧,甚至可能会危及到看台的观众。但德克人仍然乐此不疲。 我不明白为什么德克人喜欢这么残忍的事情,那些小姐夫人们也都看得兴致勃勃。如果是我们奇米尼的贵妇人们,大概在刚见到血的时候就已经吓得晕倒了。而德克的那些贵人们,还喜欢自己亲自挑选角斗士来对战,看着他们被杀死或撕碎。 格摩尔并没有急于安排我们角斗。这可能与雅兰还没有离开德克有关。我有时会听到卫兵们谈到奥斯特洛国王与首席宫廷导师的行程,好像他们在德克待了很久。也有一次我仿佛听到了雅兰的声音,她可能在参观角斗士学校,但那天我们完全不被允许离开地牢,更不可能见到雅兰了。 而迪欧,完全没有想要联系雅兰的意思的样子。我也只能干着急而无能为力了。 我曾问过叶赫奇,为什么格摩尔会怕雅兰。即使我知道他们都是死亡骑士,但格摩尔却完全不怕迪欧。为什么惟独对雅兰畏惧呢? 叶赫奇回答我,因为格摩尔在德克立足尚不稳定。而现在的德克,需要与奥斯特洛结盟。如果是在奥斯特洛拥有左右国王陛下决定的能力的首席宫廷导师说让德克疏远格摩尔,只怕格摩尔会立刻被扫出德克的国门的。 原来雅兰的地位这么高啊。我还真是结识了一群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第十五章 皮休你能不能少惹点事 相比起提拉米那采石场,角斗士学校就是天堂当然,这个天堂也是暂时的,等到了竞技场上殊死搏斗的时候,很多人大概会宁愿留在采石场。 角斗士学校的负责人并不在意我们五个人的训练(他就是载着我们离开提拉米那的人,我还真是失敬得厉害,居然把他当做了车夫)。当然这并不奇怪,死亡骑士、奇米尼的第一战士与风之骑士,这样的名头说出来就已经足够震慑的了,又怎么可能需要进行那些培养普通斗士的训练呢?那些练习连给他们热身都不够。 不过我是需要的,皮休也在很认真的参加。皮休憋着劲的让自己强悍起来,以期在疯狂残酷的角斗场上存活下来。而我,我总得让自己保住这条小命吧。 莱利尔斯与迪欧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个人并不交谈,但每次眼神的交汇都让我觉得神神秘秘的,好像在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这让我不是很舒服。迪欧是我的朋友,莱利尔斯也是我的朋友。他们是通过我才相识熟悉的。然而现在,我却有种被他们抛弃了的感觉。糟糕透了。哈,哑巴迪欧与沉默的莱利尔斯,倒真是不错的一对! “在干什么!”“混蛋,抓住他!”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我一跳,让我被不停转动的横木扫到腿骨,爬在了地上。机械的跳动让我走神,而失误又把我拉了回来。疼…… 但我顾不上。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惊然发现皮休正被几个守卫摁倒在地。他徒劳的挣扎着,却被守卫死死的扳住了四肢,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背上。 “该死的!早就该杀了他!”踩住皮休的守卫咬牙切齿。 皮休的脸紧贴在尘土中,嘴巴里都被塞了沙土。他却张着嘴大笑,红通通的舌头拖在泥土里,一半变成了黑色。那空洞的左眼朝着上面,比嘴巴笑得还欢畅。 我不觉呻吟,皮休又去找那些守卫的麻烦了…… 这种闹剧从我们来到角斗士学校之后就没有停止过。连我都觉得这样的地方对于皮休来说太过宽松了,才让他养成了讨人嫌的习惯。矿石场的繁重劳动与啪啪作响的皮鞭,让他从来就没法有余力去惹卫兵队长他们。果然安逸是不好的吗? “现在就杀了他!”一个守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脚踵还流着血,连我都能清楚的看见一圈牙印。他应该庆幸皮休的牙不好,否则他的脚就要废了。 矛被举了起来,瘸腿的守卫恶狠狠的盯着皮休,仇恨的要把倒在地上的角斗士奴隶贯串,恨不得把那张笑脸撕下来。 “卡勒”的声音,矛拦腰折断。 我惊讶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叶赫奇,他背着手站在守卫的面前,仿佛刚才出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守卫惊诧的望着矛,半天说不出话来。矛杆中间的位置还带着被捏碎的木茬,下半边掉在地上,滚到了一旁。 几个守卫慌忙的后撤,矛头都对准了叶赫奇,却谁也不敢先动一下。与其说是包围,不如说是防卫,每个人的眼中都满是惶恐。仿佛被矛指着的是自己,而不是面前的那个人。 这是当然的,如果我的铁匠锤对着一个一只手就能把锤子结实的木杆捏碎的人,我也会惶恐的。自己的性命想被对方取走实在太容易了。对,就是我在面对帝凡赫时候的感觉,我想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不能怪皮休太猖狂,他有个,呃,也许是三个,支撑的后台。就算是落在猴子群里的老虎,他也是老虎,也许一群猴子可以制约他,单个的几个猴子却还是不敢轻易去惹。 把皮休从尘土里拉起来,叶赫奇踱着步回到自己常待的地方,从容的坐下。那是一个阴暗的角落,从那里可以看见整个训练场,随时掌握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我觉得他就像一条蛰伏的狼,在等待着时机。 守卫们噤若寒蝉,当然不敢阻止叶赫奇,连拍着一身土故意在他们的身边制造灰尘的皮休都不敢惹。他们清楚的知道,如果刚才叶赫奇的手掐住的是他们的脖子,那么现在一定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战士的力量与速度绝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守卫可以企及的。在那面前,他们与待宰的羔羊无异。 我也终于想起自己还爬在地上,于是连忙起身,准备继续与训练横木战斗。我只是一个铁匠,连皮休的基本军事训练都没有接受过,不想出场就死唯一的办法就是锻炼。 “寇达,身子伏低一些,重心再下面一点。”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风仍是风,却仿佛加入了湿气,于是低沉,不再自由的飞。 我叹气,认命的听话。莱利尔斯难道觉得仅凭自己俊俏的一张白皙的脸在肤色古铜的角斗士中还不够显眼吗?非要坐在上面。当然,守卫们也不敢管他就是了。风之骑士的专属座位是在训练场栅栏的顶端。我始终没有想出来他是怎么上到那上面去的,难道是凭借了风的力量? 迪欧拽着皮休到了我的旁边,用手势指导着皮休的训练。皮休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不肯听从迪欧的,直到后来发现迪欧确实指导的很对才心悦诚服。他曾经偷偷问过我“迪欧是不是很会打架”,我却没法给他回答。 迪欧的举动越来越张扬了。虽然他仍然在装着哑巴铁匠,可我还是觉得他常常把自己放在容易暴露的境地。这点从在采石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现在不过是变本加厉。 我叹息,这些大人先生们的想法不是我一个“真真正正”的小铁匠能够明白的。还是皮休好,从来都是简单的,冲动的,鲁莽的,率直的。当然,跟着皮休也很锻炼胆量就是了。 午饭的时候皮休晃晃荡荡的出去了一会,很快就提着裤子咧嘴回来,扁扁的大饼脸花开一样灿烂。我的心里一凉,拿着饭盆的手都差点不稳。 果然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守卫们呕吐的声音和大声的咒骂。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战战兢兢的问皮休。 “撒尿呀。”他给自己盛了一大盆饭,用手抓着狼吞虎咽。 “在哪?”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呢?”皮休的脸上还沾着食物的残渣,嘴里塞得满满的喷向我。 外面的呕吐声更响亮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默默的放在桌上,再也吃不下去了。尽管知道倒霉的只能是守卫,我们的食物是不会有事的。 同样吃不下去的还有迪欧、叶赫奇与莱利尔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们三个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走到垃圾桶旁边,连饭盆一起丢进去。 “啧,真可惜。”皮休抢过我的碗,大口咀嚼,津津有味。 “皮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无奈。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皮休梗着,“我还想找他们的麻烦呢!” “你已经找了。”我的头疼起来。皮休的挑衅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无异于自寻死路。就算每次都被叶赫奇把守卫震慑下去,但总有一天守卫会忍受不了的,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干掉。现在就已经是爆发边缘了。 一桶垃圾猛地从皮休脑袋上倒下来,几只还挂着糠水的木碗掉在地上,发出“吭吭”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躲开喷溅过来的恶臭的垃圾。皮休傻愣在那里。 “咚”,垃圾桶被丢掉了,站在皮休身后的人瞪着我们。他不是守卫。 穿着与我们同样的角斗士学校发的简陋的粗布衣服,仅仅只是勉强可以蔽体,叉着腰站着的他肩膀上虬结着肌肉,顺着呼吸胸肌一颤一颤的,上臂简直是两团钢铁肉球。他有一头胡乱翘着的卷发,不是像皮休一样疏于打理,而是天生如此,虽然很短,也能看出波浪。没有哪个角斗士奴隶不认识他的,他是来自卡特兰的平亚莫,整个角斗士学校的风云人物。 据说他参加了五年三百场比赛,每一次都是让对手血溅五步而自己毫发无伤。据说他曾经与一头狮子搏斗,最终将狮子杀死。但他最传奇的故事是与一个魔物战斗,最终让魔物也倒在了他的脚下。他是所有角斗士的梦想,存活下来,受到崇拜的梦想。 “你干什么?”我喝问。 皮休甩了甩头,翻身扑过去:“老子和你拼了!” 平亚莫只是稍微侧过了身,就躲开了皮休的攻击,顺脚在皮休的**上踹了一下,让有着一身蛮力的奇米尼士兵扑倒在垃圾之中。 现在皮休的身上五颜六色,却让人不敢接近。太脏了…… “该受点教训了。他会连累我们的。”平亚莫的语气很平淡,却不容置疑。 几乎所有的角斗士都站在他的身后,用着敌意的目光瞪视着我们。我想起在采石场,竞赛的那段时间,晚上奴隶们挨过鞭子之后,就是用同样敌意的目光瞪视我们的。我看不到区别。 我知道有人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后,那一定是迪欧、莱利尔斯与叶赫奇。 平亚莫挑战的眼神也不是对着我,而是我身后的人。 “你们这样纵容他,只是在把他推向死路。”平亚莫淡淡的说着。 皮休又爬了起来,再次要攻击平亚莫。然而平亚莫没有动,他身后的角斗士们就把皮休按住了,让皮休像头疯狗一样乱吼。 “放开他。”叶赫奇缓慢的说。 有人望了望平亚莫,又瞅了瞅叶赫奇。平亚莫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一个角斗士迫于叶赫奇的压力略松了压制皮休的手,旁边的人立刻踢了他一下,让他继续按紧。 “你用什么来命令我们?奇米尼的贵族老爷?”平亚莫没有看后面,但他似乎知道身后人的举动,于是得意的笑了,张开了手臂,“用你那所谓的天生的地位?还是用你习惯了的颐指气使?”他半转了身,“瞧,他们都只听我的。”把皮休和其他角斗士展示给我们看。 “呸!”皮休吐着,“一群孙子!有种放了老子和你们打!” “你不配!”平亚莫的声音变得冷厉,“就凭你?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吗?现在的你连角斗场都上不去,只有死路一条!”他痛斥着皮休,“那些老爷们惯着你,让你看不见自己的能力。你真以为自己能行?告诉你,这里随便的一个角斗士都能把你轻易的踩在脚底下!” “我说,放开他。”叶赫奇是冷酷的,严厉的。即使在他为着莱利尔斯的昏迷审问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听过他这种语气。 对面的人,包括平亚莫,一起怔了一下。按住皮休的人像是被蛇咬了一样陡然缩了手,其他人也略微的后退了几步。 只有平亚莫还在原地没有动。 “哼!你们……” “闭嘴,皮休!”莱利尔斯听起来都如同秋风,“过来。” 皮休什么也不再说,默默的走了过来,站在我的旁边。 “桌子粉碎了……”我听见那些角斗士在小声的嘀咕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不知道是谁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害怕,瑟缩。但我想应该是迪欧他们显示了自己的能力,于是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叫嚣。 “当然,你们几个是强者。”平亚莫脸色铁青,却还是不肯相让,“我也看出来了,那些守卫不敢动你们。但是他,”他指着皮休,“或者他”,这一次是我,“他们却没有你们的能力。如果让那个莽汉继续下去,你们或者可以幸免于难,但他们两个可没有那种好运。相信我,如果守卫想开刀,一定会首先对准他们的。” 平亚莫说的是对的。我很清楚。我不是提尔的统帅,不是奇米尼的风之骑士,也不是叛逃的死亡骑士,我只是一个小铁匠,平凡无奇。如果守卫们真的要杀鸡儆猴,那么第一个遭殃的一定是总找麻烦的皮休,第二个就是我。 “你说的对。可我不会让他们受欺负的。”叶赫奇一字一顿,他的保证即使在困境之中仍让人心中发热,无比信任。 “你们总有疏忽的时候。最好祈祷他们两个不会落单。”平亚莫的蓝眼睛望着我身后的人,里面有我不能解毒的神采,“还有就是,竞技场上。离开你们,他们能存活吗?”他摇着头,在表达自己的失望,“贵族老爷们,你们太天真了。在角斗场上,除了自己变强,没有其他任何生存的依靠。” 平亚莫转身离开,所有的角斗士们都给他让路,俨然是角斗士们的领袖。站在角斗士之中,他突然站住,背对着我们说话:“奥斯特洛的人曾经来这里,说想看看奇米尼的第一战士与风之骑士。我曾以为那是个笑话,但现在我想,也许是真的。不觉得可悲吗?贵族老爷们?正因为你们的过分娇宠,奇米尼才会招致败亡。” “你说完了吗?”我问。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只能是我来说话了。无论是叶赫奇还是莱利尔斯,都不适合再多说什么。 “呵呵,小兄弟,我看你还算懂事,别被他们害了。”平亚莫听起来是在笑。 “第一,我相信叶赫奇与莱利尔斯,一如既往。”我深吸口气,“第二,奇米尼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真的与德克拼杀过,见过战争的残酷,你没有资格来评论别人。” “说的好,寇达!”皮休还是憋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上过战场?”平亚莫霍然转身,“你以为角斗场就轻松了?等你从竞技场上活着回来之后再来教训我吧。” “同样的话奉还,等你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之后再来教训我吧。” “呵呵,看来有人迫不及待了。”毒蛇的阴冷瞬间侵袭了我,我不由得想要后退。 “格摩尔阁下,又见面了。”叶赫奇在说话,冷淡而疏离,却不失礼节。与对平亚莫的态度不同,我能在他的声音里听出傲慢与昂然。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我的肩膀,让我安心下来。迪欧的手干燥而稳定。 显然,角斗士们对格摩尔并不熟悉,他们只是疑惑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骑士。 有守卫进来把角斗士们驱散,当然没有忘记恶狠狠的用眼刀挖着皮休。 “侯爵大人。”格摩尔手抚前胸,略点头,很标准的贵族礼仪。 “能够让阁下大驾前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叶赫奇只是冷淡的回应,完全没有真的要听格摩尔说话的意思。 “当然。”格摩尔扭曲的下巴颤抖着,似乎十分兴奋,“我是带来两个消息的。”那如同蛇的下颚一样的下巴向前佝偻着。 “请讲。”叶赫奇缺乏兴致似的。 “第一个消息,是要传达给,嗯,寇达,年轻的孩子,是给你的。”格摩尔微笑着,虚伪而狡诈。 会让毒蛇开心的一定不是好事。 “雅兰离开了。奥斯特洛国王陛下的访问到昨天为止,现在他的座驾已经回到奥斯特洛了。当然,身为首席宫廷导师的雅兰也随侍在侧。啧啧,真是不幸,你的希望走了。”惋惜?那是不可能的,有的不过就是幸灾乐祸。难怪他又开始得意起来,原来是能制约他的人不在了。 我确实曾经寄希望与雅兰,如果她找到我们,或者有希望可以解救。我也曾把想法对莱利尔斯说过,莱利尔斯却只是笑着摇头。后来的迪欧告诉我,雅兰最多能带走我和迪欧,却不能帮助莱利尔斯与叶赫奇。于是我也放弃了希望。因为我不能舍弃莱利尔斯与叶赫奇,即使我什么也做不到。 “那么第二个消息呢?”我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在不方便叶赫奇和莱利尔斯说话的时候出头了?我居然忘记了。 “第二个消息是,恭喜,你们很快就要上角斗场了。”格摩尔的舌头伸出来舔走了口水,“公主殿下的生日,国王陛下想为他准备一场盛典。”他没有继续对我们说话,而是转向了平亚莫,“很快,你对寇达说的话就要实现了。你会知道的,他们能不能从角斗场是活着回来。” 平亚莫对着叶赫奇的威严都没有瑟缩,却在面对格摩尔的笑容的时候后退了两步。 第十六章 角斗:竞技场王者平亚莫 打磨得平整的花岗岩地板在浅褐色的底色中镶嵌着白黑的杂色斑点,密密麻麻的斑驳着,像是在嘲笑着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的视线都彷如蒙了层白雾般茫然,周围的喧嚣忽远忽近,模糊不清。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湿漉漉的,几乎要滴到地板上。身上却阴冷得发抖,连牙齿都在轻微的打颤,“咯咯”的在我的大脑中鸣响。 “妈的,怎么这么冷!”皮休的大嗓门嚷嚷着,震得我头皮发紧,他的脚在我面前的地上走来走去,踩得花岗岩的纹理一会中断,一会延续。他腿上粗黑的汗毛纠结着,还粘黏着泥土块,露在绑带鞋外面的脚趾黑得像煤块。 我的视线却胶着在那里,离不开。 “胆小鬼,你怕了!”影影绰绰的有什么人在嘲弄。 我的耳朵里鸣响得厉害,听什么都像塞着棉花。 “你才怕了!老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皮休色厉内荏的吼回去。 他的脚消失了,我的眼前又只剩下一片干净的地面,花岗岩的纹理嘲讽的笑脸正对着我。 杂沓的脚步声胡乱的响着,轰炸着我的头脑。似乎有人在吼,有人在叫嚷,也似乎听见了鞭子的声音和盾牌的撞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平息了,不再折磨我的耳膜。 突然多了一张脸,苍兰色的眼睛关切的对着我眨了眨,一只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青白的手心有着厚厚的茧子。那张脸回头,灰蓝色的发有着卷曲的纹路,扫过我的鼻子,痒痒的。 脸离开了,冰冷干燥的手拍着我湿漉漉的肩。 “迪欧,我……”我尝试开口,向我的朋友求助,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怎么样?”头顶有人在说话,如风穿行林间,和煦中带着忧虑。 两双脚,在我的面前站立着,干净的脚趾,干净的腿,一双是白皙的,一双是暗色的。 “比皮休还糟糕。”风吹树叶,沙沙细语。 我知道头上是迪欧与莱利尔斯,想要抬起来仰望他们,却沉重得仿佛注满了铁水。我的视线除了眼前的地板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把我拽了起来,拖着推着到什么地方。刺眼的光猛地闯入我的视野,白闪闪的细沙宛如镜子般平滑。眼前陡然开阔了,一片平整的场地,亮白的,光灿的,周围是石质的高高看台,上面有人在攒动。声音也鼎沸起来,传输进我的大脑,如无数的苍蝇在耳边嗡嗡鸣着。 “寇达,看见了吗?”一只手捏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另外一只白皙的手伸出了黑铁的栏杆,指着前面的白砂场地,“如果遇到危险,就到这边来,我们会帮你。” 沙石地上平白的袭来一阵风,微小却明晰,卷着沙子成了一个旋。就在面前三步远的地上,一块干涸了的黑褐色的血迹在白砂之间露了出来,比光还刺眼,逼近我的神经。 “你知道我的能力。”风声仍在呼唤着什么,“但没有武器的辅助,我的最远距离只能到那里。寇达,你必须把对方引到这里来,记住了吗?”白皙的手臂缩了回来,用力的拍了拍我,“照顾好自己,别出问题。” 我木然的点头,却做不出来其他的动作。 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一声叹息,我不能判断。我知道那个声音,但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然而事实上,我本来听的次数也不多。何况现在,我只能看见那块血迹,干涸的,黑褐色的,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在阳光下炫耀着。 “寇达!”有人在叫我,刻板的命令式。 我茫然回头,视线寻找着焦距。门口的守卫不耐烦的跺着脚:“平亚莫!寇达!快点!” 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无知无觉的踩着步子,游移在云彩里一样。前面是平亚莫古铜色的遒劲的背,跟铁砧一样结实平坦。 “真倒霉,居然给他安排平亚莫!”“他死定了!”铁门关合的声音中似乎还夹带着这些话语,但我无法确定。 我只能跟着平亚莫走,他的背就是我的指示标。有人拦住了我,给我的手里塞了两样什么,然后推了出去。 猛然,我彻底脱离了黑暗,现身在光明之下。身上的寒气被一点点驱逐,取而代之的是燥热的太阳晒得我身上刺痒痒的疼。手心里仍是汗湿的,麻簌簌的。被塞给我的东西有着金属的冰冷触感,现在也是滑湿的,几乎掌握不住。 有人在欢呼。切切曹曹的人声,似远似近,一直包围着我,迷迷蒙蒙。 “寇达!”嘲弄与愤怒如果掺和在一起,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抬起头,茫然的望着前面的位置。亮的晃眼的白砂之中,伫立着结实的古铜色的汉子。那是平亚莫。 他的手中拿着一柄斧子,形状让我感到无比熟悉,但此时的我想不出来,于是纠结着苦苦思索。是在哪里看到过呢?不是在齐格铁匠铺,不对。那不是奇米尼式的战斧,奇米尼也很少有人用战斧,奇米尼喜欢剑。我见过的我见过的,我知道那柄斧子的形状的…… “寇达!吓傻了吗,小子!”嘲笑与鄙夷,“你就是这么上战场的?裤子都湿了吧!哈哈!” 裤子?我下意识的低头,好像没湿。不知不觉的嘟囔:“我又没上过战场。我只是铁匠。” “没上过战场!那你还敢教训我!”对面的人被惹恼了,受到了戏弄的狮子般猛地扑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反射的抬手去挡,却完全抵不住,被平亚莫的大力摔在地上。后脑勺被磕了,立刻嗡嗡的痛。砂石碾进了我的后背,火辣辣的擦破了皮肤。 回神的时候,平亚莫的斧子紧贴着我的喉咙,死亡的迫在眉睫彻底的把我的浑噩吓醒了。迷雾驱散,我暴露在空旷的竞技场中央。神智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嘘……”周围的看台上发出不满的声音,显然我的笨拙让他们失望了。 我叹气。好吧,面对现实吧,我终究上了角斗场,要进行生死的对决,只为了给德克人娱乐。 “捡起你的武器,重新再来。”平亚莫并没有杀了我,他从我的身上退开,又站在了几步远的地方,“让我见识一下奇米尼人究竟有多强。”只有常胜的人才会对弱者施以怜悯与轻蔑。身为角斗场上的王者,我想,平亚莫有这样的资格。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那一下摔的真疼。认命的捡起了武器。很可笑,那居然是奇米尼的“细剑”。其实虽然说是奇米尼的特色武器,但细剑一般只是贵族们在重大场合礼仪性佩戴的,士兵们可没法用这种东西去战斗。不过,风之骑士例外,他的武器就是细剑,那可是我亲手为他打造的。当然,那柄魔钢剑也比一般意义上的细剑要粗。作为战场的对战而言,细剑并不是合适的武器。反而是刺杀之类的更受欢迎。 而我手中的这个,连一般意义都做不到。大概是为了与只有一掌长的平帕“匕首”相区别,所以“细剑”被加长了一些,成了一掌半。然而剑刃却只有一根手指的粗细,轻薄脆弱。我只要抡一锤这剑就能断成两半,至于迪欧那样的,两只手指就可以捏碎了。劣质的铁,劣质的工艺,在齐格铁匠铺,要是有人做出这种东西一定会被轰出去的。 不过,只要看到对面平亚莫的斧子就会明白,角斗士们的武器不外如是。 我现在终于能够认出来那把斧子了,难怪会觉得熟悉,形状与帝凡赫的战斧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帝凡赫战斧上的纹饰。但更重要的是大小平亚莫手中的斧子还不如帝凡赫的斧头长,用来劈柴都嫌太小了。卡特兰战斧,英勇无畏的卡特兰佣兵战士誉满高兰,然而到了角斗士的手中,就比玩具还不如了。 当然,怎么可以想象,德克人会给自己的奴隶赋予真正的武器呢?只要让他们互相杀戮就够了,却不能给予可以反过来反抗自己的东西。 我和平亚莫的手中都有盾,奇米尼的鹫盾与卡特兰的长盾。只不过同样只有遮盖拳头的能力,迷你型的。我很怀疑,如果是皮休的大拳头,是不是这盾都遮不住? 好棒,可笑的武器可笑的战斗,只为了博得看台上那些或高贵或贫贱的德克人欢愉一笑,刺激他们的年轻人热血沸腾,然后出去侵略战斗。而角斗士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呸!比皮休还窝囊!彻底完蛋了吗?看来你今天是不可能从竞技场上走下去了。”平亚莫吐了口口水,被场地上的白砂掩盖。 “那可不一定。”我叨咕着,毕竟我还有很有能力的朋友可以帮助我。正面与平亚莫对决?我又不是疯了,才不可能自己找死呢! 四处找寻着那块深褐色的干涸的血迹,在头脑迷蒙的时候,那片颜色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晃得我头晕。而现在,当我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神奇的消失了。 “你在找什么?”平亚莫疑惑,“难道还想耍什么花样?” “什么?”我惊得注视着他,被看穿可是很危险的。 平亚莫半眯了眼睛,我连连退缩,被盯视得极不舒服。 “哈!”大吼一声,平亚莫提着斧子向我奔来,用比狼扑食还快的速度,转眼就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敢怠慢,掉头就跑。大概狼追捕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嘘……”看台上再次响起不满的抗议。我才不管呢!还是保命要紧。 然而跑了整整一圈,我也没能找到莱利尔斯给我展示的标志,我的心冷了,再炽热的太阳也照不亮那里,谁能救救我…… “站住!”平亚莫怒吼,宛如狮子的咆哮。 我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回头,却看见那柄斧子就悬在我的头上。“哇!”我瘫软着跌在地上,蹭着后退,虽然勉强幸运的躲过了一斧,但第二下是怎么也没可能逃过去了……我不禁闭紧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我完了。 “扑通!”的声音并非是因为我人头落地而发出的。我松了口气,又逃过了一劫。命很大,哼? 平亚莫摔倒了。 我的后背贴上了铁栏杆。冰冷与温和的手分别拍着我的两肩,让我的惊魂平定下来。那块干涸的黑褐色的血迹,就在我的前面嘲笑我。 “你们在帮他!”平亚莫试图站起来,却无能为力,有风在他的脚下牵绊着,倏忽来去。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莱利尔斯的声音也变得冷淡了,对于我来说陌生的莱利尔斯。像秋天的风,沉静的吹着,不张扬,不凌厉,却漠然。 “卑鄙!”平亚莫痛斥。 “寇达不是战士,本来就不该参加任何战斗。他是铁匠,就应该一直以铁匠的身份生存。”莱利尔斯的听起来淡淡的,淡到漠视了所有,却又含着些奇异的东西,“我们把他卷入了战斗,已经对不起他了,怎么能坐视他被杀?” 当然,我的朋友都是帮我的!不! 我刚要得意,却听出了莱利尔斯话语中的悲伤。那不是莱利尔斯的错! “莱利尔斯!”我叫。 冰冷的手按住了我,让我没能从地上站起来,仍保持着狼狈的姿势。 平亚莫顾不上难看,倒退着后蹭,看见他的样子我就想起刚才的自己。恐怕是一样的不堪。但平亚莫因此挣脱了风,终于站了起来。他远离了血迹,莱利尔斯的风无法作用了。 我躲在角落里,后背紧贴着栏杆,栏杆后面是我的朋友,我的依靠。就这样与平亚莫对峙着。他不敢靠过来,我更不敢踏出去。 “嘘……”看台上的德克人又来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之后,众多的人因为不能让他们满意而生气,甚至有水果蔬菜被丢了进来。 “胆小鬼!你只能躲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吗?”平亚莫除了骂我,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你可以在那里站上一辈子?或者躲藏在他们的身后一辈子?呸!那是妄想!”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妄想也罢,什么都好,至少现在我是安全的。我不想对战平亚莫,因为我不想死。我可没那么傻,用生命来换一个所谓的勇者头衔。何况死在角斗场上可一点也不值得。 “守卫要来干预了,不能让他们参与进来。”莱利尔斯突然说,把我向前推了一点。 确实,我也看见有几个守卫正在向这边走。 “去战斗。”有声音侵入了我的意识,是迪欧,“我会指导你。”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把声音传进我的意识,但我仍然没法立即适应。 “”莱利尔斯也在催促着,“相信迪欧。”似乎他也能听到迪欧的声音。不知道平亚莫和其他人能不能听见,不过至少我对面的平亚莫没什么反应。 我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不情不愿的向前走。 守卫站住了,离得远远的望着我们。 “把盾扔掉。”这居然是迪欧给我的第一个指示。、 “什么?”我大惊,叫起来,刚半转了身子,就听见莱利尔斯悄声说“别回头”,于是也只能再把身体转回去,无奈的对着平亚莫,听从吩咐,扔掉盾牌。算了,反正这盾用处也不大,我自暴自弃的想。 “怎么,要投降了?”平亚莫轻蔑的笑着,“就投降也免不了死。这里不是战场,是角斗场,没有所谓的俘虏,只有战败的死尸。” 我沉默不语,只是按照迪欧的话做。向前走了几步,彻底离开了莱利尔斯的风的范围。但我仍然不敢离得太远,迪欧也默许了。 平亚莫残忍的笑了,突然爆发,像一头竖起鬃毛的狮子猎食白兔一样扑过来,奔跑时带动的风冲破了凝滞的空气,手中的斧子毫不客气的劈向我的脑袋,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不过,如果有人能提前预测到平亚莫的行动的话,就算笨拙如我,也是不需要反应的时间的。 就在斧子劈过来的时候,我突然侧过身子,挺起来的胸口微微后仰,平亚莫的战斧就擦着我的鼻尖掠过。其实我只是听迪欧的,将重心放到右脚上,身体和左脚转了四分之一圈,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看似凶险的攻击。然后,抬起左脚,在收势不住的平亚莫的腿上一绊,卡特兰人就再一次扑倒在白砂中。形象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我得意极了,想不到迪欧的方法如此有效。 可是我的得意并不久。尽管平亚莫跌倒在银色的大理石粉中,沉重的身体拍起了一阵烟。但经验丰富的他在倒下的同时飞快地打了个滚的站起身,一刻也没有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我的面前的盾牌护住了身体的要害。 他开始戒备起来了。形势似乎又变得严峻起来。 观众席上传来赞叹的声音,一改初时的不屑与厌倦,德克人似乎开始有些欣赏这场角斗了,但我只感到厌恶,渴盼着快点结束。 我伏低身子,叉开两条腿,膝盖弯曲,重心稳稳的放在中心偏低的位置,两条胳膊在身体的侧前方静静舒展,左手伸展着,右手上的细剑像空明的月色闪着寒光,摆出一副与其他角斗士完全不同的战斗姿态。 两个人对峙了一阵,平亚莫没有再贸然进击,时间又凝滞了,战斗再次停驻。 第十七章 角斗:百人大战、迅猛龙与莫格象 “该你主动了,作出不耐烦的样子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去攻击他。”迪欧指示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于是我主动的出击,冲向平亚莫,保持着低伏的姿态,迪欧说这样最不损耗力气,也利于躲闪。 但我的目标不是平亚莫身上的要害,也无意与平亚莫做力量上的拼斗。在两人的身体即将接触的刹那,我斜过身子,与平亚莫交错,又一次让过了卡特兰人的攻击,收势不住的身体倒退了两步,才在场中站稳,右手扬了起来,手中的细剑,消失了。 平亚莫前冲的脚步突然踉跄了,他跌了两步,倒在了亮晶晶的石粉之上,他后背插上了没炳的利刃,血迅速染上了古铜色的皮肤,鲜红的颜色,在背部盛开,那没有什么装饰的细剑的柄宛如花心,妖艳。 我仍在惊魂未定的喘息,迪欧的战术很危险,他却笃定我能完成。现在算是死里逃生了吗? 竞技场一阵沉寂。随后,猛然爆发了欢呼,地基都似乎被震撼了。 几个带着死神面具的人跑了过来,用烙铁烙在平亚莫的身上,看他确实一动不动,于是确认了他的死。残忍的德克人啊,你们连对待死者都如此的粗暴。 我的心在颤抖,我的手在颤抖,连人都在颤抖,秋天的落叶般瑟瑟的抖个不停。迪欧的声音消失了,我的世界清静了。我杀了人……感觉,真是糟透了…… 被守卫再次塞回阴冷的地室,我一直垂着头。没有温度的手来拍我的胳膊,抬起头,我对上了那双苍兰色的眼睛。 “迪欧,我杀人了。”我直勾勾的望着对面的人,心中有什么在崩溃。 迪欧显然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我讨厌杀人。”即使我自己的手上没有沾上平亚莫的血。突然想到,也许迪欧就是顾及了这一点,才让我把细剑抛出去杀卡特兰人的。 我开始明白了一部分迪欧的心情,杀人,或者被杀,都是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情。而迪欧与莱利尔斯,却一直生活在其中。 迪欧垂下头,半晌不语。莱利尔斯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也沉默着。 “干得好,寇达。”唯一一个来表扬我的人是叶赫奇,他亲昵的揽过我的肩,“你的第一场战斗真棒!我勇敢的战士!”第一次,叶赫奇与我如此亲近。曾经我是他厌恶的人,现在我却成了他的亲信。很奇妙的人生,不是吗? 皮休也很快被叫了出去。他失去眼睛的眼眶上一片淤青,是闹事的时候被打的。虽然他在此时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其实也很紧张,所以在上竞技场之前就与石室里的角斗士们打了几架了。 皮休被安排的是一场百人大战,平帕的匕首小盾,对战密尔的三叉戟(其实不过是鱼叉)渔网,双方各五十人,在角斗场中展开了混战。 拿着匕首小盾的皮休显然不太适应这两种武器,他的大手根本抓不住那么小的东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没有武器是不可能的,于是也只好勉强凑合。 老实说,那确实很有战场的架势,一百个人在竞技场中心厮杀,只为了能够生存。由于只有必死的心,连被俘存活的希望都没有,于是战斗更加惨烈,谁也不会给谁留下任何余地。就算是平时的朋友,现在作为对抗的双方,也比战场上有着国仇家恨的敌人要残忍。这是无奈的。 竞技场的看台做得很高,一来可以防止一旦有人不逊或者野兽发狂会波及到看台上的“自由人”,二来可以避免血会喷溅到高贵的先生女士的身上弄脏了他们的衣服。而看台下的石室里则关着我们这些角斗士,以及被拉来与角斗士对战的野兽。外面的阳光明媚与石室内的阴冷森寒,还真是鲜明的对比。 我为皮休提心吊胆,本来就是被角斗士们所排斥的,一旦找到了这么好的理由,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他常常被一群人围攻,平日积累的坏人缘在这里彻底爆发,有多少人在伺机报复。只一会,他的身上就布满了血痕,如果不是肌肉厚实,他早就被撂倒了。 甚至还有自己方的人在趁火打劫。一个小个子在混乱的时候悄悄溜到皮休的身后,对着他的腰就捅出了匕首。幸亏皮休的战斗经验丰富,毕竟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杀出来的,及时的躲闪了一下,才没有致命,只是在身上又多了一道流血的伤口。皮休野兽一样的吼叫着,盾牌砸在了小个子的脑袋上,顿时脑浆迸裂,小个子彻底瘫软在地上。我想是死了。 幸运的是,皮休的这一下攻击,反而震慑了其他人,不敢轻易的动他了,危机算是短暂的解除。 “卑鄙!”我抓着栏杆大喊。小个子的攻击我看的一清二楚,扒在栏杆上的手指都泛白了。 “靠着风之骑士帮忙的人有资格说别人卑鄙吗?难道你打败平亚莫就是用了光明的手段了?”有人在不屑的冷哼。随即众多的声音附和。 我哑口无言,因为他是对的。对于我杀了在角斗士们的心中像神一样强悍的平亚莫这件事,恐怕足够让我在未来得不到他们的好脸色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仇恨,但一定会被排斥。 “寇达最后是用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平亚莫的。”沉稳的声音在为我说话,带着一贯的威严,果然镇压了不和的声音。 我感激叶赫奇对我的维护,但我心中的惭愧却不会因此消除,甚至有增无减。他们都不知道,无论是叶赫奇还是其他的角斗士们都没有听见那个我与莱利尔斯听见的声音。 如果不是迪欧,我是没有任何赢的可能的。迪欧把平亚莫的战斗方式看得一清二楚,轻易的预测了角斗士的动作,在对方行动之前就教给了我全部的应对方法。我佩服迪欧,却更显出我对战斗的一窍不通。我是铁匠,迪欧与莱利尔斯也希望,我能一直只是铁匠。这是他们对我的保护。 皮休回来的时候洋洋得意,尽管他身上的伤口最多,染得跟个血人似的,连脸上都没能幸免。可他却像个凯旋的英雄,骂骂咧咧的来向我炫耀。怎么会不得意呢?一百个人只活下来八个,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竞技场的中央横陈着尸体,血泼溅得到处都是,像是刚用红色的颜料油漆过一般,鲜艳刺目。有人被三叉戟钉在了地上,翻着的眼白正对着我,无助的手探伸着,生命的最后光影却定格在了那一时刻。而他的身上倒着的是杀了他的人,三叉戟还没来得及从他的对手身上拔出来,就保持着握着的姿势栽倒,咽喉插着匕首。 这样的场景怎能不让我想起提尔平原上的两军交战和提尔城内的屠杀?同样的绝望的尸体与同样的绝望的眼睛,即使有着不同的面貌,却控诉着同样的人。我憎恶德克,憎恶这个国家,憎恶生长在这个国家的人! 尸体很快被拖走了,有黑瘦的奴隶被驱赶着在竞技场中铺了一层白砂。那是从提拉米那的采石场运来的,银子般纯白无暇。于是血迹被掩盖了,竞技场的中央又是一片闪亮纯洁,焕然一新。只是掩盖了血迹却不能掩盖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吞咽不下的铁锈似的腥臭徘徊在每个人的鼻息之加无法掩饰的,是德克的罪行。 石室中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一些伤重的被待走治疗,更多的死在了角斗场上。皮休本来不想走,但仍然被叶赫奇劝着离开了。角斗士学校又要新进一批学生或者战俘了,不然难以添补这么大的空缺。然而这对于德克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正在大肆侵略其他国家,战俘与奴隶的供应源源不绝。 还没有角斗过的人只剩下了迪欧、莱利尔斯和叶赫奇。剩下的角斗士虎视眈眈又幸灾乐祸,安排给他们的会是什么?即使不是相互对战也一定是最恐怖的对手。似乎连角斗士奴隶们都知道我们受到了德克人的“优待”,势必安排最“精彩”的给他们。 “放心,不会让我们自相残杀的。”叶赫奇开解我的忧虑,“格摩尔还承担不起我们拒绝战斗的后果。”他自信的笑容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还是会给你们安排强大的敌人……”我望着干净的竞技场,连莱利尔斯为了提醒我位置而用风吹出来的干涸血迹都被掩盖了。 “我们不会怕。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叶赫奇充满了信心,脸上都洋溢着光芒一样,即使外面的阳光无法照射进石室,他却给了石室内温暖。至少,我和皮休都有着同样的感觉。 当叶赫奇站在角斗场上的时候,我感到连血的味道都被他驱散了似的。只不过是随意的站在竞技场的中央,却带着睥睨的气势,他的倨傲依旧,简陋的衣服和武器不能剪灭他高贵的气质,比多少所谓的德克贵族的华服都更尊贵。难以想象,他现在只是一个奴隶,与我,与石室中的其他人一样。这大概就是天生的贵族着那样的他,又怎能不让人敬服他的气度? 只是他的对手迟迟没有出场。连看台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我们的石室正对面,是所谓的贵族们的专用看台。正中央坐着的是一位带着王冠的老者,他的左边是那个破了提尔的用兜帽遮脸的魔法师,右边是穿着深红色裙子的年轻女人。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还判断得出女人身上一定带着众多的宝石,因为在太阳的反射下不断有炫目的光被反射,精光闪闪。那大概是德克的国王与公主,现在他们正对着头说话。格摩尔凑在魔法师的旁边低着头交谈,我却觉得他的目光正注视着我们,阴毒而可鄙。 “嗷”野兽的咆哮响起。“嘎啦啦”铁门开启的声音就在隔壁。 一只庞大的动物一蹦一跳摇摇摆摆的窜了出来,毫无预兆的扑向叶赫奇。紫红色的鳞片堵住了我的视线,让我一时看不见别的任何东西,除了那钢鞭一样的尾巴。 “噢……”看台上一阵惊呼,似乎出现的生物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很显然的,惊诧中带着掩抑不住的喜悦,他们对这场战斗充满了期待。 迅猛龙,凶残而暴戾的可怖生物,与之相比,狮子、老虎、熊都是和蔼可亲温和无害的。在迅猛龙的世界里只有最原始的**,捕猎。饿极了的时候,他们连自己的幼生都会杀了吃。 而竞技场上的这只,更是被饿了好久的,连它漂亮的紫红色鳞片都暗淡无光。叶赫奇躲过了迅猛龙最初的几次进攻,渐渐退到了近墙的位置。他的手中是与我一样的细剑鹫盾。然而,细剑能刺穿平亚莫的心脏,却绝没可能伤害迅猛龙的鳞片。他要怎么办? 迅猛龙步步紧逼,他有着三件武器,利齿,锐爪和钢尾。相对于身子来说,它的尾巴和脖颈都太长了,而那两只前爪又太短。仅仅依靠后爪站立行走的迅猛龙动作都是晃晃荡荡的。但正如它的名字,他的速度连豹子都自叹不如。 两只绿色的小眼睛里有着的只是残暴嗜食的凶光,迅猛龙伸着脖子就要药叶赫奇,雪白的牙齿上滴着涎液。叶赫奇却灵敏的闪开了,让迅猛龙的脑袋撞在了石墙上,脚下趔趄。侯爵就趁机绕到了迅猛龙的身后。 叶赫奇一迅速进攻,他丢掉了鹫盾和细剑,那两件东西也许在他看来就是累赘。然而这让我更加紧张,没有武器他要怎么战胜迅猛龙?我实在没法想象。 奇米尼最强的战士退到了与迅猛龙相对的墙角,弓了身子,陡然发出一声大吼:“喝!” 迅猛龙立刻被惊动了,迅捷的回身,又向叶赫奇猛冲过来。叶赫奇不闪不避,对着迅猛龙也做起了冲锋,人与迅猛龙就这么一起向着场地的中央疾奔。 我吓傻了,话都说不出来,腿软的支撑不住身体,几乎瘫在了栏杆边上。 就在与迅猛龙相会的时刻,叶赫奇的双手扳住了迅猛龙的上下颚,两边僵持了起来。叶赫奇的胳膊上纠结了比平亚莫还要涨鼓的肌肉,两只脚死死的抵在地上,居然连半步都没有后退,彻底承受住了迅猛龙的冲击。 迅猛龙过短的前爪和过长的脖子都让它无法如愿的攻击叶赫奇,于是被战士钳制得死死的。 “哈!”叶赫奇又是一声大喝。红白的东西喷溅了他一头一脸,迅猛龙的脑袋被扳成了两半。他随手丢掉迅猛龙的脑壳,野兽庞大的身躯这才摇摇晃晃的倒下,与半边的脑壳同时落地。 我只能看见迅猛龙翻翘的肚皮,和仍兀自颤抖的后爪,尖利的指甲闪着太阳的光。 竞技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叶赫奇吓住了,连气也不敢喘。守卫犹疑着跑出来,却不敢对场上的人有任何不敬,想要让他离开,却压根没有胆量靠近。 叶赫奇站在那里,比国王还傲慢。 我颓然的坐在栏杆边,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叶赫奇战胜了迅猛龙,轻松自如,毫发无伤。相比之下,所谓的角斗场王者平亚莫比小丑孩不如。奇米尼的第一战士,又岂是浪得虚名? 格摩尔真是费尽心机,为迪欧他们三人挑选最好的对手,迅猛龙之后的,是莫格象。 我本来并不认识莫格象,在我看来那只是一只普通的大象而已,于是有一瞬间我以为格摩尔找不到更厉害的猛兽了,还心中欢喜了一下。 然而叶赫奇与迪欧的脸色都不太好,在迅猛龙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平常的态度,这只大象却引起了他们的震惊。 “怎么了?一头大象而已。”我实在不解,“难道还能比迅猛龙厉害?”我是曾经听说过战象,据说也很厉害,但那只是针对普通士兵的,对于风之骑士来说,战象远不够瞧的。 迪欧摇摇头,走到我的旁边,他浓黑的眉头皱成了一把锁,不知道什么钥匙才能解开。脸上的疤被锁扭曲,弯了诡异的弧度。他专注的望着角斗场上的变化,若有所思的拖着自己的下巴。 “那不是普通的象。”叶赫奇站在我的另一边,指着象头,“你看到它口中的利齿了吗?” 是的,那头庞然大物不但有着长鼻子和支楞在外面的上翘的象牙,口中还长着鲨鱼般尖锐的利齿。细细密密的,宛如雨后的笋。 “普通的大象是食草的,脾气温和。然而陷落草原的莫格象确实食肉动物,所以长着与狮子一样的利齿,方便撕咬猎物。你能够明白吗?就算是一群迅猛龙也不敢轻易去惹一头莫格象。”叶赫奇苦笑,为他的弟弟忧心忡忡。 据说,众神居所的洪都拉尔山北有一片蛮荒的草原,那片草原遍布着野兽与魔物,连众神也不敢独自在陷落草原行走,怕受到那些恶物的伤害。据说,那里的野兽都比别处的凶暴,那里的魔物都比别处的残忍,能够在那里生存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杀戮的天性让它们肆无忌惮的肆虐。那就是陷落草原,莫格象来自陷落草原。 “可是,那不是传说吗?”我没有去过据说是世界中心的洪都拉尔山,更没有到过陷落草原。对于我来说,那都是神话与传说,不具备真实性。 “现在我们知道,那不是传说了。”叶赫奇的话语中有着自嘲。 第十八章 角斗:来自陷落草原的魔物 莱利尔斯闪避不及的被莫格象的大鼻子抽飞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风之骑士被卷到半空,几乎荡到了竞技场的看台上。幸而还算轻捷的又飘然落下,滑回到莫格象的面前。我注意到莱利尔斯的脚下有一小股旋风,让他保持着漂浮着的状态,虽然不仔细看的话会认为他是站在地上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于是问叶赫奇。 “这样可以卸掉莫格象的攻击力量。”回答我的居然是迪欧。 他开口说话了?奇迹! 我连忙四顾,几个还留下来的角斗士被竞技场中的战斗吸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迪欧的表现。而叶赫奇根本就没有任何震惊或者怪异的样子,就好像迪欧会说话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傻掉的只能是我不是吗? “好了。”说出这句话时叶赫奇的声音轻松了许多,他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 我不明所以。对于我来说没有看出场上的任何变化,甚至应该说莱利尔斯是占了下风的,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转向迪欧,他的眉间的锁也解开了。 “究竟是怎么……”我的话还没说完,莫格象轰然倒塌,震得竞技场上尘土飞扬。我只能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奇迹,大张着嘴巴吃着白砂尘土。 “莱利尔斯用了你的方法。”叶赫奇十分欣慰,“他把灌注了风之力量的细剑投入了莫格象的嘴巴,从内部破坏。否则那么皮糙肉厚的生物,就算是用斧子也未必劈得开那身皮。”他开心的笑着,眼中荡漾着光彩。 只是回来的莱利尔斯面色惨白,却并不是像远远望去时显出来的那么轻松,而且神情看起来颇为古怪。守卫刚一关上门,他就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哥哥,紧紧的搂着,把脸埋进兄长的肩膀。 “怎么了,莱利尔斯!”叶赫奇慌忙扶住了自己的弟弟,搀着他到椅子旁坐下,让弟弟倚靠着自己的胸膛。 莱利尔斯虚弱的摇摇头,手环着自己的胸肋,压抑着疼痛。他的声音疲惫,如同肆意了一夜的狂风,到了早晨过于疲累,于是削弱了:“风之力量用太多了,能量透支。而且被他的鼻子扫断了肋骨。”居然还能扯出一个笑脸,“莫格象要是再不倒,倒的就得是我了。叶赫奇,你得记得替我收尸啊。”最拙劣的玩笑莫过于此。风之骑士的幽默细胞从提尔城破就始终没有恢复。 然而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进步,在这场战斗之前,莱利尔斯还低沉得像被剪了翅膀的鹰。至少现在,他多少恢复了一些。 叶赫奇气得在自己弟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自己保自己的命!我绝对不给你收尸!让莫格象吃了才好呢!”然后宠溺的回抱住了莱利尔斯,叹息着,“你啊,别再让我担心了。” 围在旁边的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迪欧识趣的要离开,反正接下来也该轮到他了。 “迪欧,”莱利尔斯一边对着哥哥撒赖的傻笑,一边叫住了“哑巴”铁匠,“与莫格象战斗的时候,我看见铁栏杆里有一双红眼睛,你要小心。” 叶赫奇也转向迪欧:“他们既然能弄来莫格象,那么再多一个魔物也不奇怪。迪欧,多注意。” 迪欧点头,随着守卫上场。 “我不明白。”我只能明确的表示我的困惑,“迪欧说话了,莱利尔斯开始恢复到了以前至少是在努力中。”我后加上的这一句让莱利尔斯有些微的不满,“叶赫奇也显得开朗了一些。为什么?”不过是一场战斗的时间,这些人的变化未免太快了。 “寇达,你经过生死。”莱利尔斯收起了笑脸,凝重的望着我,“生死可以让人沉落,但也可以在一瞬间让人想开。”他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走到栏杆旁,他的哥哥仍在做着他的扶持,“格摩尔有意找来了这些可怕的野兽对付我们。他知道我们可以战胜一个或者两个,却很难战胜三个。他早就安排好的,想让我们死,至少能够轻松的折磨我们。战胜了莫格象,我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现在的我连一个普通的角斗士都不如。那么迪欧呢?他能撑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迪欧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呢?” “所以?所以,如果我们还珍惜朋友,至少,不能再让朋友为我们担心,在朋友的心中留下遗憾与隔膜。”莱利尔斯笑着,比脸上有疤的迪欧笑得还难看,尽管他有着一张俊俏的面孔,“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我活了下来。迪欧也可以。”他笃定的说。 迅猛龙、莫格象之后是什么?莱利尔斯与叶赫奇都觉得应该是魔物,甚至于莫格象一样来自陷落草原。尤其是那对隐藏在栏杆之后的黑暗中的红色的狂乱眼睛,让莱利尔斯印象深刻。 我当然是与他们一样的想法。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是沉重的铁镣拖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那种钝钝的,刮着耳膜刺激神经的感觉,让人从心底发寒。我紧张的握住栏杆,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铁链发声的方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是个想象力贫乏的人,实在不知道被镣铐锁住的会是怎样的生物。迅猛龙与莫格象仅仅只是关在笼子里,连迪欧他们到角斗士学校之后也还没受到过太苛刻的待遇。那么这个一定要被镣铐紧锁的生物,该是何等的可怕?继迅猛龙与莫格象之后又要发展到怎样的巨型身躯? 然而当迪欧的对手出场时,我们的心中充满了与看台上哗然的德克人一样的困惑。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无限的扩大,很快席卷了全部的看台。我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头顶上的德克人或惊艳(男人)或鄙弃(女人)的呼吸声。 身材比一堆燃烧的旺盛的篝火还要炽热的女人拖着在她身上显得无比沉重的镣铐,以致让人万分怜惜女人的同时还深深的嫉妒镣铐的亲密。她缓慢的挪动着向竞技场的中心,让我都恨不得能替她把镣铐捧起来,好减轻她的负担。 她低着头,梦幻般绿色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庞。那宛如初升的月亮阿童尼克迷蒙而淡漠的颜色撩拨着男人们的心。她的皮肤并不白,尤其是我的身旁还有莱利尔斯这么一个对比,但那浅褐色的肤质配着她的头发却刚好适合,让人觉得无论什么颜色的搭配都不如这两种完美。不过,她最吸引男人眼球的莫过于那仅用一条纱围住的胸部……我宁愿自己的脑袋变成纸片被紧紧的夹在里面……嘶太美妙了 与她相比,雅兰的身材像男人,贝蒂青涩得连酸果子都不如! 谁说最后出现的一定是魔物的?这么美丽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魔物?然而格摩尔在想些什么?我不明白。 但可以肯定格摩尔极其重视这个女人。他亲自从看台上下来解开女人的镣铐,塞给她一副弓箭,甚至还亲手把箭袋替女人背在身上牢牢系紧。看见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掠过女人的胸口,我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他扭曲的下巴彻底打飞。 打理好之后,格摩尔附在女人的耳边,也许是低语了些什么,然后就回到了看台上,继续站在魔法师的身边,若无其事的观望角斗场中的一切。 像是被触发了启动机关的玩偶,女人缓慢的抬起了头,那双莱利尔斯提到的狂乱的红眼睛露了出来,让我想到村子那一夜帝凡赫的眼睛。不,比帝凡赫的眼睛更加疯癫的,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那只是一只牵线的木偶,被格摩尔任意的摆布。 “死,黑骑士?”我惊呼。既然有雅兰的存在,那么死亡骑士中再多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莱利尔斯不置可否的轻轻摇头,什么也没说。 迪欧没有等待,他抢先发动了攻击。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迪欧如此主动,除了为了解救莱利尔斯而与死亡骑士他们战斗。 “真是残暴的男人,居然毫不留情的攻击女士。可怜的美丽小姐啊,真希望在那里与你相遇的是我。”莱利尔斯抒情的声音肉麻得我直打冷战。他这样的逐渐恢复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没法判断。 我突然想,要是莱利尔斯遇到雅兰会怎样?仍然讴歌赞美吗?不过雅兰大概会在他的话说完之前就把他冻成冰块。 迪欧的猛冲与女人的静止形成鲜明的对比。女人似乎还在呆滞着,不知所措。迪欧却不是用匕首在攻击,而是用套着盾牌的拳头砸向女人。 “哦!”我为女人呼了声痛,几乎不敢看。被铁匠的拳头打中可不是什么好滋味,何况那还是迪欧。当然我的举动成功收获了朋友莱利尔斯的鄙视眼神一枚,算是我刚刚对他的鄙视的报复。 然而场上的变化出人意料,女人在迪欧的盾牌将要挨到她的脸上时突然消失不见了。 随后迪欧猛的翻身向旁边斜掠了两步,恰好面对我们的他面色凝重,眉毛与眼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对于突发的变故没有任何概念。 “迪欧刚刚躲过了对方的箭。”莱利尔斯很耐心,把箭翎还在颤抖的位置指给我看。 那支箭直插进花岗岩的地面,难以想象一个女人居然有这种力气。我被吓住了,格摩尔果然不会好心的选择容易对付的人上场。 “那人呢?”我找遍了角斗场,也只看见迪欧一个人,“难道她会隐身?”那样就真的不好应付了,怎么才能击败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呢?甚至对她的攻击都防不胜防。 “不。”莱利尔斯断然否决,悠闲的靠在栏杆上,望着石室里面。 两只箭擦着我的脸掠出去,还带掉了一绺头发,暗绿色的箭翎几乎刮到我的眼睛。 “她在你的身后。”莱利尔斯的声音与箭相伴而至。 我浑身颤抖着被定格,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躲开,还是就保持着现在的姿势。莱利尔斯的话说的太“及时”了,我恨得咬牙切齿。 迪欧这次没有躲闪,而是抬手轻松的抓住了其中一支箭杆。于是我的眼前一花,又一支箭贴着我的头顶飞过,“笃,笃,笃”的钉在什么上的声音接连响起。别问我为什么是三声,我怎么可能知道?那支箭可是来自我的眼前,射向我的身后。我的背后又没长眼睛!那是迪欧从外面抛进来的箭…… “好了。”莱利尔斯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快,与被三支箭恐吓住的我恰成对比,他亲昵的拍着我的后背,打得我直咳,“人出去了,你不用这么僵直了。别害怕。” 我知道女人出去了,因为我已经看见她出现在角斗场的一角,弯弓搭箭,向着迪欧发射。 “迪欧果然很强。寇达,你们居然瞒了我那么久。”叶赫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若有所思似的,“随手抛进来的箭居然穿透了一层铁门和一层石墙。” “嗯?”我回过头来,正看见铁门上的洞,而箭不知在什么地方。 “叶赫奇,你猜那支箭有没有贯穿第二面墙?”莱利尔斯饶有兴味。他不是受了重伤能力耗尽吗?为什么我觉得他现在十分精神,兴致勃勃? “不知道。”叶赫奇不参杂任何情绪的说。当然也很可能是我听不出情绪。他们想要隐藏的时候,我是没有任何办法揭出谜底的。 我当然不可能像风之骑士那么轻松自如。迪欧每次对女人的攻击都扑了空,虽然女人的箭也总是被迪欧躲得恰到好处。但她随意消失又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奇怪能力在我看来就是在消耗着迪欧的体力。我看不出迪欧有什么办法能够打败她。在我的眼里,迪欧一直处于下风。 “别担心,迪欧赢定了。”莱利尔斯虽然这样说,却不再有着愉悦,反而蒙上了忧虑,“那个女人,用的是空间魔法。看来真的是魔物,人类是无法掌控时间与空间的。只有接受了众神之母化作的云中精华的魔物才有这种能力。” 魔物?可是魔物不该是丑陋狰狞的吗?怎么会是如此美丽的女人?她看起来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眼睛,同样的身体。那怎么会是魔物?传说里的都不是这种的。 “寇达,你太天真了。”叶赫奇叹了口气,“真正高强的魔物是可以变化**的模样的。” 就在叶赫奇说这些话的时候,迪欧真的捕捉到了女人。他的盾击中了女人的小腹,借着强壮的身体把女人压倒在地,扑起一团白色的尘沙。尘沙之后,迪欧高举的匕首正对着女人的脸,却迟迟没法落下去。 “果然,战胜之后才是真的麻烦的开始。”莱利尔斯忧郁的说,“就算是迪欧心肠再硬,也没法对一个受到控制的女人下手吧……” 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我知道,迪欧也曾杀了他最好的朋友帝凡赫…… 第十九章 角斗场上的梦魇(上) 迪欧像被剥夺了时间的雕塑,静止在了成型的一刻,老雕刻师停下了凿子,转身走向下一件这一件就成了刹那的永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保持着跪压在女人身上的姿势一动不动,手中的匕首将挨着女人纤细的脖颈,却刺不下去分毫。隐似乎有什么清浅的淡绿色雾气从女人的身上渗透出来,氤氲着缓缓的扩散。 初时那透明的颜色并不明显,然而很快,连我的眼前都迷蒙了甜梦般的朦胧。我试图张口说话,提醒别人女人的诡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周围,静谧得诡谲,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远离,天地间只剩下了我独自一个浮游。 我的脑子又开始昏沉,一种难以言状的困意侵蚀了我的意识。无论我怎样试图睁大眼睛,都只能看见竞技场上的细白砂石不断的扭曲变形,忽而狰狞,忽而柔媚,忽而如天空高远,忽而如大地幽深,反反复复的,蚀刻了我的世界,缓慢的把我吞噬。 眼皮愈加沉重,直到竞技场与声音都彻底消失…… 无尽的黑,却并非难以视物的暗,奇特的感觉,清晰而模糊…… “寇达!起来了!”是母亲的声音,带着清晨的笑意吟吟。脑袋上痛了一下,睁开眼便是拿着饭勺的妈妈,故意插着腰作出凶恶的样子,还要继续敲我的脑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哎呀,别敲了!”我抱住头,躲开了第二下,麻利的从床上跳起来。 灰蒙蒙的天色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看出去时都是迷茫而压抑的。 推开有着巨大裂隙的木板门,外面就是小小的铁匠铺,“叮叮”的敲击铁器的声音不绝于耳,清脆的回荡。燃烧得通红的铁匠熔炉,咕嘟咕嘟的蒸腾着红艳,哮喘的风箱大口的吞咽着空气,胡隆隆的吵闹得人难以思考。 外面淋漓的究竟是雨还是什么?滴答滴答的令人烦躁不安。 “迪欧。”握着铁匠锤的我转身寻找同伴,想要抱怨一下糟糕的天气。 “嗯?”拉风箱的人穿着迪欧的粗布衣服,灰蓝的头发披在破旧却整洁的领子上。 应着我的人缓慢的回过头,望着我,用一双空洞的眼窝…… 那是一具骷髅。稀疏的头发数的清数目,雪白的颅骨高突的颧骨,在灰暗的天气中明晃晃的瘆人。青白的牙齿一上一下的开阖,每一次相撞都发出“咯咯”的声音。那不是迪欧?那是迪欧! 我没法否认,因为从头顶开始一道裂缝就贯穿下来,一直到本应是鼻子的空洞方才断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不知道,除了迪欧还有谁会有着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后退了几步,恐惧攫取了我,灰色的天愈加黯沉,外面淅沥的东西透过铁匠铺被掀飞了的屋顶漏下来,滴到我的脸上。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是触手的鲜红,血,弥漫了鼻息。 “怎么了,寇达?”骷髅的牙齿间是漆黑的空洞,没有任何鲜活的血肉,他伸出手,向我探来,寻求着我。只是那双手却比白骨更可怕,粘连着腐肉,糜烂了皮肤,几只肥大的蛆虫蠕动着白色的身子钻进钻出。 “不!”我撞到了案台,打造好的铁器“乒乓”乱响,震得我头皮发麻。举起了铁锤,我妄图抵住骷髅的进逼,虽然我已经退无可退。 “我是迪欧啊。你不认得了吗?”骷髅仍在缓慢的接近,牙齿不再开阖,声音直接侵入我的意识,如同一根大棒在搅拌着我的头,“还是,你厌恶我?”陡然转变的声调上扬,阴惨冷酷。 猛地骷髅出现在眼前,他的身体穿过铁锤,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蛆虫顺着爬入我的衣领,在锁骨蠕动爬得我的皮肤痒痒的。被扼住的我不能呼吸,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响,空气被隔绝。 那张脸不知何时带上了面具,骷髅穿起了全副的铠甲,黝黑的颜色比夜更浓深,只露出一双眼睛血红的盯着我。 我被拖到了外面,熔炉狰狞的红着。被丢弃的同时一柄蓝荧荧的大剑拦腰砍断了我的身体,下半身破烂的抹布一样掉落在地上,头扎进了葱绿的水稻田。腰上的痛苦撕裂我的意识,我却拖着一身的泥水用两只手爬了出来,比蛆虫更可悲的蠕动,拽着蜿蜒一地的肠子内脏。 火海尸山,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在我的家乡肆虐,蓝荧荧的大剑与红灿灿的眼睛是仅有的光。红色与蓝色是同样的冰冷,连接触到的空气都为之冻结。疯狂的杀戮下无人可以幸免,暗夜中的使者将所有人都丢入地狱之门。从披坚执锐的骑士到手无寸铁的平民,都把血献祭给了黑暗。 泛着幽幽绿光的箭从黑夜中射来,将一个孩子钉在地上,变声期的公鸭嗓嘶哑着哀嚎。火焰为孩子涂上了一层异样的油彩,鲜血的颜色比火焰更妖娆。黑色的骑士手起剑落,中止了孩子的哭号,死亡的阴影将大地覆盖,剥夺了一切会呼吸的生命。来自远古的混沌黯闇在一旁窃笑,火光中扭曲的空间狰狞如监牢。 “迪欧!不!”我大喊着,祈求着,我的朋友却听不见我的声音,听不见我的悲恸。他杀戮的手从不曾停息,从不曾迟疑…… “呵呵,这就是你的噩梦吗?吃起来可真是美味。迪欧,你的朋友?在你心里的位置还真是重要。不过显然,他也是给你带来悲痛的人,他改变了你平静的一生,把你拉进地狱的渊涑。” 拖着半截身子的我绝望的仰望伫立眼前的人,轻纱围裹着她浅褐色的身体,淡淡的散溢着梦幻的体香。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热情,她的面孔平板得僵硬,只有那双眼,狂乱的血红。是与迪欧角斗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别人呢?迪欧呢?”我抓住她的脚踝,在上面留下肮脏的手印。却顾不上计较为什么我只剩了一半的身体还能活着。 “你的梦太短了,你的经历太少,一点也不像他。”女人并没有甩开我,“丰富的经历,让梦魇也变得宛如盛宴。”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薄薄的嘴唇,好像还在咂摸着滋味。声音带上了一些天然的魅惑,却与那无动于衷的面容恰成对比。 “梦魇?这是梦?”我困惑的问。火海消退,没有了死亡骑士的屠杀,我与女人就只在一圈黑暗之中,孤零零的我的下半身倒躺着,血染红了地面。 “想不想看看你朋友的噩梦?保证精彩得让人流连忘返。”女人俯视着我,如同俯视渺小众生的神。 第十九章 角斗场上的梦魇(下) 那是我与梦魇中的失落与恐惧截然不同的颜色,即使是同样的黑夜,迪欧的也远比我的惨烈。 战争与血,是他生命永恒的厉烈,兵刃的交击是难以磨灭的配曲,即使偶尔有夜晚的篝火也是伴随着激昂的离歌,婉转的异数就是浓浓的散不尽的乡愁。 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迪欧在哪。我眼前的战士骑士走马灯般变幻交战,却始终没发现迪欧自己的踪影。直到我认识的死亡骑士帝凡赫用一柄巨斧带着冰霜的旋风砍向其中的一人。 “帝凡赫!”穿着即使陈旧也仍被精心保养得光鲜的青铜铠甲的战士用手中的大剑架住突如其来的攻击,带着惊诧的声音年轻而张扬。 那张脸也是同样的年轻而张扬。 “迪欧?”我不可置信。这个迪欧与我认识的那个就算不是大相径庭也实在难以联系在一起,除了斜**鬓的英挺的眉。 这个迪欧是充满了青春的活力的,深蓝色的头发宛如大海的颜色,卷曲着波浪在海面翻滚,在肩头溅起浪花。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连眉间都平整得不被琐事打扰。他的苍兰的眼中是张狂与骄傲,比天空更悠远开阔,完全没有我认识的迪欧的忧虑深深如同堕入深渊的孤星。 迪欧与帝凡赫的交战我并非第一次看到,只是武器换成了顺手的大剑的迪欧肆意而奔放,虽然因为对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收敛,却仍然有条不紊让剑与斧碰撞出精彩。 “迪欧,迪欧,我将给你永恒的生命……”呢喃的话语在我的意识里回旋,那是帝凡赫的声音。我诧异的仰起头寻找,声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偷袭,迪欧敏捷的躲闪,却在刹那,帝凡赫的巨斧劈入了他的头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从头顶到鼻尖,将他的脑袋分成了两半。 瞬时消散的是帝凡赫与战场,瞬时变化的是迪欧。我熟悉的迪欧。灰蓝的沧桑的头发,紧锁的悲伤的眉间,眼中再没有肆意与张扬,只剩下忧戚与痛怆。他一个人跪在地上,疯狂的用手刨着泥土,挖掘了一个坑。他的头仍是分开的,露出白骨与大脑,保持着被巨斧劈开的沟壑。两边的眼睛隔着绝望的深渊,狂乱而迷失的红。 “迪欧!”我爬过去,试图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自虐。这样的朋友让我痛心,不是如同我的梦中那样的让我恐惧退缩,即使是如此狰狞,仍让我为他悲伤。 然而我的手落空了,像空气穿过他的手臂。 “这是他的梦。你是不存在的。”女人在讥诮,“他看不见你听不见你,你也接触不到他。” “你在干什么?”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犹如金属的交击清脆果断的带着习惯于上位的命令式口吻。 我极力仰起匍匐在泥土中的头,望着站在迪欧身后的雅兰。 “那是徒劳的,你应该明白。”雅兰不带有一丝同情,抱着胳膊伫立,冷淡的望着迪欧的举动,“我会给你另外的机会……” 雅兰消散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迪欧仍在重复他疯狂的举动。终于,他从土中捧出一个东西,欣喜得疯癫,如获珍宝,眼神都变得贪恋。那是一颗跳动的心脏,鲜红的,带着活人的气息。 迪欧连忙打开自己的胸腔,像打开一扇门一样揭开自己的肋骨与血肉,露出内脏。我甚至清晰的看到肺与肝脏,却惟独看不见心。被肺包围着的理应属于心脏的位置一片空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努力的要把那颗从土中挖出来的心放进自己的身体,但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那颗跳动的心拒绝着他,不肯被塞进填补他身体的空位。 “迪欧。”我为我的朋友痛心,他的梦魇是如此绝望,绝望得让人想替他哭泣。 迪欧却突然顿住了,不再进行塞心脏的徒然举动,他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前方,眼睛不再是迷乱的红色,而是冷静的苍兰。 他理应看不见我的,我却觉得他是在望着我和女人。 “还想撑到什么时候?”迪欧的声音震慑了我,不是来自面前,却是来自身后。 我勉强着用手肘半转了身体,正看见迪欧手中的匕首抵住了女人的咽喉。 “我已经打碎了你的血髓。你该把噩梦取消了。”迪欧冷然的说,隐隐的还有着愤怒,“别再打我朋友们的主意,别再用噩梦撕扯他们的心!” 女人也有些变了,似乎不再确实,而是带了层模糊。她的脸上有了表情,居然在开心的笑着,灿然如春花。那双眼也成了梦幻的翡翠颜色,柔媚婉转,甚至如同慈母的祥和。 “感谢你,挣脱了束缚的死亡骑士啊,你终于也给予了我解脱。”她不知怎么居然从迪欧挟持的臂弯里飘了出去,“我是来自陷落草原的魔物,梦与灵魂的掌控者,行走于时间的裂隙的梦魇巴萨伦德碧姬丝。” “梦魇?”我不明白,“难道梦是可以随意控制的?” “呵,我是睡眠之神琉帝乌斯在人间的代言人,自然被赋予了他的力量,即使与神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美丽的女魔物有着年轻的脸,语气却总是如同循循善诱的长辈。 “你刚才说,你被迪欧解脱。是怎么回事?”我仍然拖着半截的身体,仰头望着她与迪欧费劲了我的力气。 “我因为一些事离开了陷落草原,生活在人群之中。却被黯毁王的死亡骑士发现,杀了我,试图使我也受到黯毁王的控制。我只能将自己的灵魂封入梦魇,给他们留一个空空的躯壳。” “他们连魔物都能控制?”迪欧的情绪也显出了波动。 女人摇头:“他们无法真正的控制,我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失去了灵魂的躯壳黯毁王也不会真的需要,活尸他不是有很多?他要的是能够自主战斗的真正助手。” “所以,刚才与我战斗的是你是身体,把我们招入梦魇的,却是你的灵魂。”迪欧冷笑,“你有什么目的?” “聪明的人。”女人赞许,“我说过,我是行走于时间裂隙的魔物,我看到了你们的未来,所以,呵,请原谅我试图与你们接触而使用了这些小小的恶作剧。” “你撕开伤口让人悲恸,却说是恶作剧?”我愤慨。 “那是你们要面对的。”女人轻轻的摇头,像是长辈对着无知的孩子,“只有面对,才会坚强。”她若有若无的望着迪欧,嘴角含笑,“为了道歉,也为了感谢,我将给你们一个我所看到的预言:寒冰的高山之巅才是你们旅途的终点,我的儿子与养女都将与你们结伴同行,将过去与未来为你们串联。” 梦魇的预言我听不懂,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的苦难目前还没有终点。 “你不必感谢,也不该感谢。”迪欧沉思了一下,突然开口,“我打碎了你的血髓就是毁灭了你的**,没有了**的灵魂也将很快消泯。是我杀了你。” “执著的傻孩子。”梦魇摸着迪欧的脸,宠溺的笑,“你难道还不明白,有时候毁灭才是真的拯救。你已经拯救了许多人,包括你最好的朋友帝凡赫。不必心存愧疚。我们都在感谢你。” “我……” “嘘。”女人的手指竖在迪欧的唇边,“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的时间也到了。帮我对我的儿子说一声对不起,我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她的身形愈加模糊,飘散着淡绿色的雾,“再见,勇敢的孩子们。” 梦魇消失了,我望向迪欧,他的脸上又是那种悲伤的若有所思。 蒸腾的雾气掩盖了一切,满眼的葱绿。 腰上的骨节仍在逼迫的痛着,我紧扒住栏杆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突出。眼前是白闪闪的铺着银沙的竞技场,迪欧跪压在女人的身上。 我慌忙去摸自己的腿,还在,有知觉,这才放了心。莱利尔斯与叶赫奇都在我的身边,我觉得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深沉,陷入了思索。 迪欧的匕首插在女人的心脏,他缓慢而凝重的站起身,退开了一步,却始终注视着女人。 竞技场上一片沉静。我不知道那些人是否都曾陷入梦魇。 “绷!”的有声音传来,似乎就在我的头顶,随即几支箭破空飞掠,激射向对面看台上的德克国王。 人群喧哗。士兵与守卫们慌乱而动。 格摩尔与魔法师为国王挡过了那几支箭,掩护着国王与公主撤离了看台。 我的头顶全是尖叫,士兵们沉重的踩踏声纷乱匆忙。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本来就与我无关不是吗?我注意的只是迪欧面前那支箭。它擦过迪欧的脖颈钉入大理石的地面,翎羽是蔷薇的红色。 迪欧仰望着箭射来的方向,直到守卫将他带走。 第二十章 密谋的,被密谋者密谋的,密谋着密谋者的(上) 格摩尔只再来过一次就又消失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角斗结束的当天,夜已经很晚了,地下石室的角斗士寝室却没几个人能够睡得着。曾经塞得满满的床铺现在绝大部分都空了,显得尤其凄清阴寒,缺少人的气息。唯一一个鼾声如雷的人,就只有皮休,让人羡慕的皮休。 我也在失眠,回忆着自己和迪欧的梦魇。无论是在谁的梦中,迪欧都没能以一个正常人类的形态出现:骷髅的头骨和腐烂的手,裂成两半的脑袋和消失了的心脏……我有一点理解了迪欧的悲怆和忧虑,悲怆于不再是人类,忧虑与不被人类接纳。这些都是身为正常的人类的我所永远不能体会到的感觉。迪欧,终究,已不再是,人。 烦躁的翻了个身,正对上迪欧那灰蓝的头发。我不知道,迪欧的梦魇中有多少是真实,还是全部都是虚幻。他的头是不是被帝凡赫劈开的,或者那只是他的幻觉。迪欧的发带着沧桑,宛如老者,虽然,他其实是年轻的,也许只与叶赫奇的年纪差不多。 不忍多看,我翻腾着转向另外一边,映入眼睛的却是莱利尔斯绸缎般顺滑的黑发。鲜明的对比。我暗自叹气。 其实我是有一点好奇的,莱利尔斯与叶赫奇的梦魇又是什么?我没敢去问子爵,更不可能去问侯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我确实听到梦魇结束之后莱利尔斯对叶赫奇说的话“哥哥,无论如何,我永远爱你”。在我听来这话深情得肉麻,但如果是在梦魇之后……似乎还会有更多的深意。不过那不是我能够参与的了。当我回头去看他们的时候,莱利尔斯正紧紧的拥抱着自己的兄长,叶赫奇的脸上五味杂陈,嘴唇轻微的颤抖扭曲。宏帕将军抬起手举了半天,才最终落到弟弟的背上,安抚的拍了两下。却全没有平日表现的那么亲昵宠溺。 格摩尔的马刺声就是在此时传来,回荡在地下室的“叩叩”声震着每一个人的意识。 铁门吱嘎嘎的响了,有人半抬起身子毒蛇伴随着昏黄的光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的身后紧跟着另外的两位死亡骑士。 我皱眉,格摩尔是又想到了什么?即使从采石场他也没郑重到带着另外的两位死亡骑士,现在三个人一起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细微的银光反映,来自格摩尔三人的手中。铁匠的直觉让我注意到那三副金属的手铐,看起来十分的轻薄简易,连锁链都仿佛十分脆弱。我不会怀疑那是为迪欧他们准备的,相信实际上一定不会是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在我的附近,迪欧他们没有一丝动静的躺着,仿佛早已沉睡,任何事情都不能惊醒他们。紧张的,怎么好像只有我呢? 格摩尔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只是轻轻摆了一下头,几个守卫就迅速抓住了我和皮休。皮休睡得正香,突然被抓住拖起来惹来他一阵大叫,在沉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迪欧他们立刻都起了身,不知道是被皮休惊醒的,还是本来就没有睡。 “别紧张。”格摩尔松垮垮的说着,动作却迅捷,与死亡骑士抢在了抓住我和皮休的守卫前面,拦住了迪欧他们可能的攻击。 “格摩尔阁下夤夜来访有何贵干?”叶赫奇沉着声音问,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是请你们带上些小玩意。”格摩尔的背影是瘦削的,即使穿着铠甲也没有皮休的背看着宽阔。以前我注意到的都是他扭曲的脸,这还是第一次从背面看他,“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都很清楚你们的能力。放任你们彻底不管我可没法安心。呵呵,请原谅我的谨慎。”他躬了一下身,从背面看像只虾子佝偻着,“所以,我想出了一个让我们双方都放心的方法。” “毒蛇!你又想出什么恶毒的事了!”我愤恨。 “呵呵,年轻的孩子,别太激动。”格摩尔的笑声听起来居然带着些许疲惫,反而少了阴毒的意味,“今天有些老鼠惹了点小麻烦,所以来的晚了点。本来不想在深夜打扰各位的休息,然而这件事过于重要,我也只好冒昧来访,做个不速之客了。”话说的越客气,事做的越狠辣。这就是我对格摩尔的印象。 “讲吧。”叶赫奇傲慢的说,像是在吩咐自己手下的兵卒报告。但他的脾气却似乎没有平时那么沉稳。白天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每个人都显出了些许的不同。 “这副手铐,还请你们带上。” 迪欧率先抬起了手伸出来递给死亡骑士,莱利尔斯与叶赫奇也同样没有任何排斥与反抗。 反应激烈的,还是只有我和皮休。三位当事人却是高枕无忧的样子。格摩尔满意的离开,我摸索着要研究手铐。 “明天吧。”迪欧挡开了我,“天亮再看。” 当我真正接触到手铐的时候,立刻明白了迪欧让我天亮再看的含义。表面上轻便简易的东西,内里却含着最阴毒的手段。在手铐的铁链虽然细弱,拷在腕上的部分却很厚。仔细查看内缘,会注意到其中有缝隙,夹着什么。莱利尔斯与叶赫奇的是锋锐的金属刀片,迪欧的则是某种我不认识的岩片。 手铐上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迪欧他们的动作比较大,就会触动机关,把金属刀片或岩片弹出来。足以割断他们的血管和筋脉,让他们彻底成为废人。而迪欧更严重,他告诉我,那岩片是能够抑制甚至破坏血髓力量的,只要岩片弹出来切入迪欧的手,血髓就会被毁坏,而迪欧,自然就只能死了,再一次死亡。 实际上想要拆除是不难的,好歹我是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的优秀铁匠,然而没有工具却成了关键的阻碍。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害了我的朋友,这需要最精密的工具,容不得丁点的错失。 幸运的是,角斗士们不再敌视我们的,虽然迪欧他们的行动被抑制,却没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这些角斗士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尊重强者,而迪欧他们在角斗场上的表现将他们彻底震撼,衷心敬服。这也连带的,我和皮休也显得有些受欢迎了。 不过守卫们是不同的,尤其是那三副手铐,让他们不再忌惮,放肆了起来。侮辱与嘲讽,常常如影随形。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好的角斗士,他们可能早就把我们杀了泄愤了。 只有一个守卫例外。他是所有人中对角斗士最凶的,但只凶在表面。他恶声恶气的肆意咒骂,却从来不会伤害人。“他们都是要上场比赛的。是贵重的物品”,这是他的宣言。 为了弥补上次比赛的损失,很快又有一大批角斗士被送了进来。一时空旷的院子又塞满了人,训练场上的教官也忙碌起来。 相对应的,就是迪欧他们懒懒的,懒得让我怀疑他们是否还是他们。更让我迷茫的是他们的对话,让我如堕雾中。 第二十章 密谋的,被密谋者密谋的,密谋着密谋者的(下) 我很能理解他们的懒,毕竟被手铐威胁着,确实要小心翼翼,在我看来他们的动作幅度已经够大了,如果换成是我可能直接要躺倒床上什么也不干了,连吃饭都要人来喂才好。/|何况莱利尔斯在与莫格象战斗之后耗尽了力量,目前正处于休养期。 现在莱利尔斯经常倚着自己的哥哥坐在训练场边晒太阳,而迪欧则站在我和皮休的旁边指点我们的训练用手势在角斗士中他仍然在扮演着哑巴。 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交换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意见。 “有几个?”当迪欧带着我和皮休从训练场下来的时候,叶赫奇问。 “三个。”迪欧回答。其实现在他说话是很明目张胆的,我仍然奇怪为什么其他人还没注意到,“估计他们不敢送太多的人进来,过于冒险,一旦失败或者延期造成的损失太大。” “嗯。”叶赫奇点头赞同。 “不是三个,是四个。”莱利尔斯打着呵欠,修长的腿伸展着,笔直得像两根棍子。此时的他如同一只懒洋洋的猫在轻轻打理自己的毛,“厨房新来的女奴应该也是他们的人。虽然用头发巧妙的遮住了,但她的耳朵上带着一副蔷薇色的耳坠。那个,唔,应该是芙列吉雅宝石,被称为舞蹈女神的恩赐的。不要说女奴,就算是一般的贵族也未必能得到。” 我瞥了莱利尔斯一眼,努力回想他说的是哪个,却最终无果。为什么我的印象里没有任何人是带着首饰的?莱利尔斯的眼睛究竟是怎么看到的?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女人和女人相关的事情的研究,大概没有谁比莱利尔斯更细致了。这个,还是很让人佩服,的,吧…… “你们觉得谁会来与我们接触?”叶赫奇思索的习惯性皱眉,手指轻轻的敲着身边的石板,“女奴,角斗士?连那个守卫也有可能。” “角斗士吧,风险小。”迪欧理所当然的回答。他踢了一下皮休的小腿,示意练习转移重心的皮休站得更稳。 皮休忍耐得满头大汗,腿都打抖了,还是尽量去做。我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听见迪欧满不在乎的说话时大张的嘴巴有多么可怕,能把一只青蛙都吞下去,连嗓子眼都被看得一清二楚。而随后那种带着委屈和无奈的样子大概是我见过的他最可爱的表情了。 “来了。”叶赫奇的目光越过我望向训练场,“寇达,很快你就可以有解锁的工具了。” “什么?”我不明所以的回头,顺着他一个新手角斗士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对那个人有点印象,他的战斗技巧似乎比一般的老角斗士都高明这是迪欧说的。用皮休的话来说就是“他好像挺厉害”。 “谈判的筹码可是很重要的。我们也该稍微加强点了。”叶赫奇把莱利尔斯推了起来。 “是,是”莱利尔斯拖着声音应着,“你就好好吊吊他们的胃口,看能钩出怎样一条大鱼吧。” 他们的对话不断的向着诡异的方向走,我是一点都不能明白究竟在谈论什么了。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重大的计划和事件要发生。 “寇达,你该训练了。”迪欧冰冷的手拍着我的肩,拐着我去训练场。 实际上我是不想去的,才刚下来而已,真想多休息一会。但我除了顺从之外别无他法。 “皮休,陪我散步。”莱利尔斯靠在了皮休的身上,“扶着我点。” 我们四个还没有离开,那个新手角斗士就已经过来了。他越过我们,站在叶赫奇的面前:“您是宏帕侯爵阁下?我有事相商。” 我吓了一跳,为什么他会知道叶赫奇的身份?在这里的叶赫奇和莱利尔斯从来没有泄露过姓氏,不要说角斗士,连守卫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迪欧拽着我离开,不容我回头说话,走远之后自己却冷哼了一句“笨蛋”,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从那之后那位角斗士与叶赫奇的接触就多了起来。每次迪欧和莱利尔斯都会带着我与皮休离开,让他们单独谈。莱利尔斯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他与迪欧对角斗士的态度从原来的不闻不问转变成了帮助指导。这让他们在那些角斗士的积累了大量的好感,尤其是那些新手。从冷淡到尊敬,只用了两天的时间,而之后更是攀升在崇敬的路上。 当然这不得不说皮休的宣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常常绘声绘色的讲述迅猛龙、莫格象和魔物的角斗过程。当然与梦魇魔物的角斗是我讲给他的,在剔除了梦魇的内容和预言之后。皮休的大嗓门堪比喇叭,效果非常显著。 然而,教官却是被迪欧与莱利尔斯气得暴跳如雷,恨不能把撕了他们似的。 “莱利尔斯先生,请来帮忙做一下示范。”一次教官忍无可忍,把莱利尔斯叫了上去,让他站在训练场的正中。 “我们可以对对手的哪些位置的攻击,造成的伤害是最有效的。这里,这里和这里……”教官在莱利尔斯白嫩的皮肤上用红色的颜料涂画着,得意洋洋的带着岑傲。 莱利尔斯只是抿紧了薄薄的嘴唇,噙着一丝冷笑,默不作声。 皮休跳起来想冲上去揍教官,被迪欧拉了回来。我的朋友用没有温度的手拍了拍我的肩,随手把我推出了围观的人群。 “我,我有话说。”我磕磕巴巴战战兢兢,跟着迪欧在我的脑海里的指示说话。 “什么事?”教官粗噶的问,声音里透着不耐烦。他从来没把我和皮休放在眼里。 “心脏,您画的心脏的位置是错的。它没您想的那么偏,应该再稍微向中间靠一点。” 角斗士们哄堂大笑。教官的脸比西红柿还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样迪欧就不得不自己说话了,而不是每次都把我捅出来由我代言。我没他那么大的胆子,也没他那么大的本事。然而感叹归感叹,我仍是每次都认命的替他说话。 但不管怎样,教官对莱利尔斯的羞辱最终却变成了对他自己的羞辱。这一点我们是成功了。 “好吧,我听说您一直想与我谈谈。”娇媚的宛如蔷薇盛开的声音,虽然人看起来远远配不上这样美丽的声音。新来的女奴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和皮休自觉的想要离开,却被拉住了。这一次他们没有放我们走,五个人都留下了。 “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叶赫奇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温暖的笑意,“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负责人居然是一位女士。” “你看不起女人?”女奴怀着些许敌意的扬起头,站在我们面前的她显得颇为骄傲。灰突突没有光泽的头发甩了一下,真的隐约有蔷薇色的什么在发丛中闪烁了。 “不。”叶赫奇郑重的摇头,“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请不要误会。”他也站起来,与女奴面对面,略低着头望着女奴的脸,“我们奇米尼的女王陛下是我最尊敬的人。” 女奴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略垂了头。我看见她的脸色缓和了,还泛了一抹红晕:“你们最近的举动很明显。这是在挑衅吗?” “增加一点筹码而已。”叶赫奇淡淡的笑着,又坐了下来。 “射箭的人是你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迪欧突然开口说话,他惊讶的转头,发现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女奴瞬也不瞬,“角斗场上,蔷薇色的箭。”他说的应该是那支射擦着他的脖颈而过的箭。 女奴惊望着迪欧,不知道是因为发现迪欧会说话还是对迪欧说的内容。她仔细打量了迪欧一番,出奇魅惑的淡粉色的眼睛里显出些惊异来:“你……”她用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唇,沉吟了一会,还是将头转向叶赫奇,“你们想要什么?”声音恢复了冷静。 “第一,工具。”叶赫奇简短利落。 “什么?”女奴愣住了。 叶赫奇半抬起自己的手示意:“我们得把手铐打开。” “我们想办法弄来钥匙。”女奴迅速的说,她不时的转头注意着周围。 “你们弄不到。”叶赫奇否决,“钥匙在格摩尔那里。” “黑骑士格摩尔?”女奴怔住了。 我也怔住了。难道格摩尔在德克已经这么有名了吗?那他的势力该多大了? “是的。”叶赫奇平淡的说,“不过只要你们能弄到工具就可以了。”他拍着我,“我们有人可以开锁,齐格铁匠铺的铁匠绝非浪得虚名。”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也许声音里还有些骄傲。 “好。”女奴点点头,也不罗嗦,“那么……该死!”女奴猛地闭上嘴,抱着水罐匆匆离开,“我会再来找你们的。” 几个守卫溜达着过来,看了看女奴的背影,讥嘲:“怎么,想女人了?” 没有人回答,连皮休都被制止了说话。但我分明能感觉到叶赫奇轻蔑的笑。而迪欧却若有所思,一直注视着女奴离去的方向。 第二十一章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上) 一天晚上,那个貌似凶恶实际和善的守卫鬼鬼祟祟的塞给我一个小口袋,当我偷偷摸摸的在月光下察看时赫然发现那就是我要的工具欣喜,我的朋友们终于可以摆脱那些令人厌恶的手铐了。 “寇达,能不能把里面的东西拆除?”在我低头摆弄他的手铐的时候,迪欧突然问。 “嗯?嗯。”我嗯嗯啊啊的应着,来不及去想他的意思。面前的手铐才是我的难关,要怎么才能在不触动机关的情况下拆卸下来,可是需要精密的技巧的。 当我终于握着迪欧的手铐让它远离我的朋友的手腕之后,才感觉到自己心脏异常的鼓动。我很感谢皮休,他第一次自觉而非在命令与强制之下的保持了沉默。 当我转身想要去拆莱利尔斯的手铐时,子爵躲闪了一下:“你先把迪欧手铐里的岩片拆下来。” “为什么?”我愣住。 “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这些手铐我们还得一直带着。只要把里面的东西拆掉就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了。”莱利尔斯耐心的解释。事实上,如果没有那些金属片或者岩片,这种手铐他们确实可以轻易挣断。 手铐不在迪欧的手上,我倒是可以轻松自如的应付了,一边拆着还能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论。 “我担心夜长梦多。还是要尽快行动的好。”迪欧沉静的说。 “嗯。”叶赫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博万尼王子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发现不了彭柯亲王在他手底下的小动作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过,一旦彭柯亲王吸引了博万尼的注意力,对我们反而是个好机会。”莱利尔斯沉吟。 “只怕那些人不这么想。”迪欧的声音里带着嘲讽,把我拆好的手铐又带了回去。 “怎么,还没拆下来?”最初来接触的角斗士慢慢的踱过来,看到迪欧他们的手铐,愣了一下。 我不理,想要继续对抗莱利尔斯的手铐,被莱利尔斯躲过了:“怎么,有什么事吗?”莱利尔斯问。 “事情有变,我们暂时不能行动了。”角斗士的脸上显出焦虑,他不停的磕着脚,引得身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跳动。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叶赫奇慢吞吞的说,话语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什么?”角斗士不明所以。 我也一样。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们在计划的是什么,无论是角斗士和女奴那边,还是迪欧他们。即使他们在谈论的时候并不避讳我和皮休,但我们两个却仍然没法懂得他们言辞中暗含的意义。 “我来领导角斗士,我能保证起义的成功。”叶赫奇坚定的话让他有着领导者才有的威严。这是迪欧和莱利尔斯都没有的,或者说是他们所没有表现出来的。 “不行!”角斗士断然否决,“没有外应是很难的。那扇门没那么容易从里面攻破。” “门只是小问题。”叶赫奇傲慢的回答,“时机一旦错过就彻底失败了,没有时间磨蹭。” “可是现在……”角斗士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含在了嘴里。 “彭柯亲王的动作被博万尼王子发现了?”莱利尔斯最近一直懒散得像一只猫,或者夏天炽热阳光下的微风,散漫而倦怠,“博万尼不是笨蛋。” “格摩尔更不是。”迪欧突然插话,“那天在角斗场向国王射箭的是你们的人吧。格摩尔早就盯上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掉。”冷酷无情的迪欧,说出淡漠而残酷的话。 “你们,怎么知道的!”角斗士慌恐。 “是你们自己说的。”莱利尔斯几乎是半躺在我的身上,压得我肩膀疼。原来他的体重也不轻啊。 “是预言师说的?”角斗士渐渐平稳下来。 “我什么也没说。”娇媚的女声,女奴平凡的相貌与她的声音和眼睛始终是强烈的对比。她抱着水罐走了过来。 “你叫我宏帕侯爵。而你,”叶赫奇的声音带着笑意,看过去的时候也能见到他上翘的嘴角,可是却给人阴寒的感觉,“称格摩尔为黑骑士。你们觉得一般的平民可能知道这些信息吗?” “处于宫廷的上层,又会想要培植角斗士起义。唯一的目的只能是国家的王权。那么,可供选择的人就不多了。”莱利尔斯在我的身上伸了个懒腰,“彭柯亲王是唯一的人选。不过,为了王权而不惜让自己的国家混乱,彭柯亲王确实让我大开眼界。”嘲讽尖刻得能当做剑来杀人。 “无论如何,没有亲王的支撑,这些奴隶没法有任何作为。”角斗士跺了跺脚。 “那么你们自己呢?”叶赫奇只是淡淡的问,甚至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彭柯亲王现在自顾不暇。如果下一场角斗在他摆脱了博万尼王子之前就举行,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机会能活下来?” 角斗士沉默了,一百人的角斗只剩下八个,这种残酷的事情身为德克人他比我们见得更多。 “何况,也许很快格摩尔就会发现这里的问题了。”迪欧冷静的说,“一旦他插手,你们谁也活不下来。” “你有必要把一个佣兵想的那么厉害吗?”角斗士不服,顶撞。 “他比你们的博万尼王子殿下高明得多他,会让你们招致毁灭的。”迪欧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也相信,死亡骑士确实比人类更恐怖。 “好!”做决定的是女奴,“我同意你们的说法。起义的事情全部都听你们的。” “可是……”角斗士措手不及。 “你不相信我的预言了吗?”女奴用手拂了一下自己浓厚的头发,居然也有风情万种,“我看见他们带领着奴隶们离开了这里。” 角斗士不再说话了。 预言?这个女奴是预言师? “那么就要请你来配合一下了,预言师小姐。”叶赫奇站了起来,略行了一礼,“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机会。” “可以。”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也可以笑得娇媚吗?“哦,对了,提醒你们一件事。” “请讲。” “我不是德克人,所以,博万尼王子也好,彭柯亲王也好,请不要说他们是‘我的’。” “当然,谨尊您的吩咐。”莱利尔斯夸张的弯腰。 “等等。”迪欧突然抓住了要离开的女奴的胳膊,“叶赫奇,有必要一定让她来做吗?” “怎么了?”叶赫奇奇怪于迪欧此时反常的态度。“哑巴”铁匠一向很平和,但在关于这个女奴预言师的事情上时也不是第一次反常的冲动。 迪欧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悻悻的放开了手。 女奴却凑到迪欧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挑起了迪欧的下巴:“怎么,这么关心我?”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女奴的唇几乎贴在了迪欧的脸上。 迪欧有些生涩的别过脸去。我觉得看见他的耳根有些红。 “哈哈!请不要小瞧了女人,尤其是魔物带大的女人!”女奴笑得开怀,那声音听得我都一时为之失神。 望着女奴离去的背影,莱利尔斯拍了拍迪欧,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恋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尤其是对那么有魅力的女士。” “莱利尔斯,你误会了。”迪欧无奈。 当然,给莱利尔斯开手铐的我的结论是与莱利尔斯完全一样的。 第二十一章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下) 不能怪我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前几天我真的看到迪欧把女奴挡在无人注意的墙角,两个人低低的说了些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然我是一个很识趣的人,自然没有凑上前去偷听,虽然还是有几句类似于“你不该如此”“喜欢我了吗”之类的话偶然传进我的耳朵。 然而迪欧的说法却是“我对于她来说太老了,她对于我来说也太小了”。对此我嗤之以鼻。迪欧也不过是三十出头吧,那个女奴看起来和我的年纪差不多,不到十岁的年龄差距算得上大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莱利尔斯只是看着迪欧意味深长的笑,笑得我都毛骨悚然。迪欧先一步离开的背影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几天,迪欧开始不再让我和皮休进行太高强度的训练,更多的是教导我们战斗的技巧甚至是如何有效的杀伤敌人。皮休倒是兴致勃勃的,我却始终反感,自从平亚莫死了之后,我再也不想做任何杀人的事情了。迪欧笑笑并不强迫,皮休却嘲讽得厉害在他的眼里生存本身就是不停的争斗杀戮。不可否认的,我与皮休的生长环境有着太大的不同。 女奴不再低调,她有时会大胆的借着打水干活的机会在守卫们的身边走来走去,偶尔弯腰从衣领那里露出一点小麦色的胸脯。即使是最平凡的相貌,但她隐藏在宽大的袍子下的身材相当可观,让我不得不想起角斗场上的梦魇,不知道她们相比谁更傲人一些。 守卫们理所当然的眼睛直了,在几次之后,终于爆发。 当时女奴正在训练场外,经过守卫身边的时候弯下腰去捡拾地上的东西。一个守卫忍耐不住的扑了上去,半抓半抱着就要轻薄她。 女奴立刻凄厉的大喊,“奋力”的推拒着,一小片衣襟被撕了下来,修长的腿裸露在外面。连另外的几个守卫也被惹起了火,上前拖拉着要把她带走。 事实上,女奴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如果自由人想要占有女奴,那么除了顺从别无他法。这是身为奴隶的“规矩”,被要求恪守。 只是我们的女奴并不是一般的女奴,而这些也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有血性的男人们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在面前被,何况还是那些早就令他们忿恨不已的守卫。 而叶赫奇的计划要做的,就是利用一个事件激起角斗士们的不满,让他们郁积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 如果按照计划,那么上前去解救女奴的应该是皮休。这个莽汉符合着一切条件,冲动,不管不顾,和对守卫的不逊。以前他也有着众多的挑衅,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而迪欧与莱利尔斯将会成为辅助,用他们的技巧把角斗士们也拖入战团。当守卫们开始镇压,奴隶们开始彻底的反抗的时候,叶赫奇才会出来成为登高一呼的角色。 只是计划只能是计划,变化总是产生于瞬间。 当女奴胸口的衣服被彻底撕碎的时候,最先跳出去的不是早已准备好跃跃欲试的皮休,而是迪欧。 女奴有些慌乱的用衣服的碎片掩饰着胸口,但那点破布根本没法遮掩她的双峰。不得不用手环抱着自己的女奴没法继续躲避守卫们伸过来的手,深入虎**都还可以镇静自如的她也在眼中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我们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计划里只要撩动守卫们就可以了,却没想到她的衣服会被彻底撕破。 我根本没法看清楚身边的人做出了怎样的动作,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迪欧已经跳出去打倒了一个人,正抬脚踹开另外的一个,顺便把女奴掩护在自己的身后。他的手铐半截挂在腕子上,挣破的锁链虚弱的轻响。 “糟糕!”莱利尔斯含糊的低咒。 “迪欧太冲动了。”叶赫奇还很冷静。 角斗士们鸦雀无声,呆愣愣的望着神勇的迪欧打翻了几个守卫,没有任何人有出手的意思。 我不明白,为什么与计划的不同。 “莱利尔斯,去把武器库打开。寇达,皮休,到角斗士们中间去,听我的命令,把人群搅起来!”叶赫奇飞速的下达着指令,没人敢怠慢的执行。 “还有人要来吗?”迪欧突然放大了声音,朗朗的传了开去,比皮休的大吼更震撼,“来伤害这个女人,或者来挑战我?”比虎啸更嘹亮,比铜钟更深沉。 守卫们被吸引了过来,他们远远的围着,不敢对迪欧出手他对战梦魇的事迹并不是只有角斗士们知道,守卫更是亲眼目睹。 何况,迪欧说话了,这对守卫和角斗士都是一个震惊的事件。 “所以呢?”迪欧突然转向了角斗士,不屑的把后背对着守卫的长矛,“你们,角斗场上的英雄,历经鲜血才存活下来的勇士,就被这些胆小鬼禁锢着?”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与鄙视,“甚至连反抗都不敢!被剥夺了自由,做个被豢养的动物?” 角斗士中有人似乎被激怒了,渐渐有了小小的骚动。我身边的一个壮汉从脸一直红到了锁骨,涨得血都要从皮肤下迸射出来似的。 “你们不敢抗拒他们那可以轻易折断的长矛,不敢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哼!”迪欧嗤笑,“这算什么?你们是连生死斗抛弃了的角斗士!难道作为提供娱乐的奴隶战死在竞技场比身为自由人来反抗还更让你们开心吗?” 有守卫悄悄的溜到迪欧的身后,长矛对准了他的后背,猛地刺了过去。 “啊!”女奴惊呼。 迪欧却只是随手一捞,就钳住了长矛,守卫用尽了力气也没法拔出来。“坷碴”,长矛折了,就像特意为迪欧的话做了注解。 守卫跌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迪欧仍然不理会,完全无视了守卫的存在。他把矛尖掼在地上,戳进了土里:“你们想要怎样?是反抗,冲出这奴隶的围栏;还是继续苟且,然后死在角斗场上?你们想怎样?是做一个自由人战斗,还是做一个奴隶被**?” “胡扯!”有声音反驳。教官拿着鞭子挨个的抽着人,有的角斗士被鞭打着瑟缩了。连我的脸上都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痛。 然而在鞭子将要抽到皮休的身上的时候,皮休突地伸手抓住了教官的手腕,对着教官的脸大吼:“啊!”吐沫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教官被震慑住,一时忘记了该摔倒皮休,像他平时常做的那样。 叶赫奇抓住机会摁到了教官,把他的脸踩在泥土里。 “我们不能做奴隶,任由他们驱使!我们也该有自由!作为人的尊严不容践踏!”叶赫奇高呼。他的声音并没有迪欧的响亮,却更加沉稳,带着痛心疾首,“你们难道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骄傲了吗?如果连野兽被关住都会反抗,为什么身为人的我们却要匍匐在奴隶主的脚下?难道每个人不都该是平等的吗!” 角斗士们寂然无声。我心中惶恐,不知道他们的心中是否像我一样被挑起了战斗的**。 “不做奴隶!”皮休的吼声宛如晴天霹雳,劈醒了每一个被震撼住了的角斗士。 “不做奴隶!”上千人用心的呐喊比什么都更让人热泪盈眶。 “我们不做奴隶!我们战斗!”我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叶赫奇指示我喊的话,还是发自肺腑的言语。 “我们不做奴隶!我们战斗!”第一次,即使我只是一个铁匠,在我的声音后面也有了无数人的呼应。 这与计划的不同,可也起到了与计划相同的效果。 我们,起义了。 第二十二章 最狠辣的不是对敌人有多狠,而是对自己有多狠(上) 当叶赫奇带着角斗士们冲到武器库的时候,莱利尔斯正轻松的“坐”在敞开的仓库大门上,晃着钥匙等着我们。看管的守卫被堆在门口,如同几个破麻袋。他们的武装被卸了下来,用于装备几个出色的可以带头的角斗士。 “寇达,皮休,你们带一些角斗士跟着预言师去保护女奴们。”叶赫奇把武器丢过来的时候吩咐,“莱利尔斯前锋,迪欧断后。”仓库里堆放着的武器很丰富,然而却也不过是角斗士用的粗劣的物品。但总是聊胜于无的。 我领命要走,又被叶赫奇叫住了:“寇达,那些女奴不要强迫。想跟我们走的就让她们跟着,想留下来的,就留下吧……”最后一句话说的宛如叹息,有着苦涩的味道。他握着三叉戟的手却坚定,绷起了臂上的肌肉。 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能跟在预言师的后面跑。 女奴们要走的确实不多,只有几个性格倔强的年轻漂亮的女奴不肯继续留下来忍受,大部分,尤其是年长者,选择了留下来。 “可是,难道你们就甘心做奴隶吗?”我呼吁着,难以理解。 “奴隶总好过送死。”年纪最长的女奴给预言师披上了衣服,自己退到了一边,“你们带着那几个孩子走吧。她们留下来也只是痛苦,也许跟着你们会有希望。但对于我们来说,跟随你们只有死亡,留下来反而更好。” “我们走!”预言师没有多说,拽着我要离开。 我心中却是闷闷的:“为什么?她们不要自由?”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自由还有意义吗?”预言师的声音不再飘摇,沉落了下来,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鸟,从树丛跌落,“角斗士们需要反抗,因为无论哪条路都是死,死得尊严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女奴来说,她们的生活虽然悲惨,却仍是有一条活路的。在生死面前,尊严什么的,对于很多人都没有意义。” “那你呢?她们呢?”我指着跟随着我们的几个女奴,她们都有着决绝的意念甚至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比男人更冷静,“为什么你们会反抗?” “我本来也不是奴隶,我只是为了复仇。至于她们,想想刚才我的事情,你觉得她们可以忍受每天不同的人在自己的身上肆虐吗?”预言师的声音有些冷,冷得如同雅兰的冰霜。 我沉默。奴隶的无奈,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走吧!”预言师的音色又娇媚了起来,无限的风情,“我们得那些男人们干得怎么样了!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失望不失望的,我不知道预言师的感觉,我只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 当我们赶过去与角斗士们汇合的时候,学校的大门还没有被攻下来。几道鹿砦被零散的丢弃在一边,壕沟里填满了守卫与角斗士的尸体。门旁城楼上箭如雨下,连弩炮都在咆哮着发射。 即使学校里面的守卫们不足为惧,门口据守的却并不是一般的守卫,而是德克的士兵由格摩尔带领。即使只有几百人,但全副武装的他们对战连护甲都没有的角斗士是足够的了。 “你们终于来了。”格摩尔扬手停止了弩炮与弓箭,居高临下的站在塔楼上,俯视着我们,“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还以为你们要放弃了呢。呵呵,幸好,没有让我失望。” 距离太远让我看不清格摩尔的脸,但我想那扭曲的下巴一定如蛇一样的在恶心的抖动。 “可恶!”莱利尔斯猛地跃起,踏着鹿砦和铁门箭塔,乘着风的力量居然跃了上去,手中的三叉戟向格摩尔挥动。 格摩尔不过是轻轻的一削就断了三叉戟的头,然而扑过去的风还是让他被迫退了两步,差点从箭塔上摔下去。 莱利尔斯却不敢追击,又是一跃跳到了远离格摩尔大剑的另外一座箭塔上。 “莱利尔斯!小心!”迪欧喊了一声,也跟着抢了上去。他没法像莱利尔斯一样凭借着风的力量跃上去,于是寻了一截鹿砦,打横的搭在了壕沟上,借着力飞身一跳,也跳了过去。但那截鹿砦却被他压得粉碎。 夺过几个守门士兵的武器,把一根长矛抛给莱利尔斯,迪欧自己用盾牌像砸西瓜一样的砸了一颗脑袋,沿着铁门攀援而上。士兵们都不敢上前承受死亡的威胁。 “喂!给我弄一张弓!”在我的旁边,预言师对着迪欧娇喝,那样妩媚的音色中竟然也有一线英姿飒爽的感觉。 弓箭随即被丢了过来,即使当时迪欧正一手攀着铁门的顶端,试图把自己荡到旁边的塔楼上去。 此时的莱利尔斯与格摩尔又战在了一起。格摩尔算准了似的,把塔楼顶守得严密,让莱利尔斯没有办法站在上面与他战斗,只能凭借着风力飘忽着,每一次进攻之后都不得不掠到另外一座塔楼上休息。这样的莱利尔斯没法持续太久的,很快就会因为力量用尽而疲惫不堪。 迪欧终于爬到了塔楼上,甚至顺手扫荡了他们所在塔楼上的弩车,给下面的角斗士减轻了压力。 迪欧的参战让格摩尔没法再据守住塔楼顶的全部位置,莱利尔斯也终于有了落脚点。 风之骑士与迪欧两个人围住了格摩尔。战斗却一时凝止了。 反而是下面的角斗士们的攻击如火如荼。 不要命的人是最狠的。迪欧越过壕沟的方式提醒了角斗士们。他们没有办法像迪欧那样借力跳过去,却使用了另外一种血腥却有效率的方式。尸体被拖了过来,无论是守卫的还是角斗士的,铺在有着尖利的木桩的鹿砦上,人就踏着被穿透的尸体前进。被迪欧杀开了的一小个缺口成了叶赫奇利用的绝佳位置。他率先杀了过去,站在那里掩护着后面的人。很快,角斗士们就有人渡过了壕沟。 弩炮与弓箭又造成了无数的尸体,于是更多的尸体被铺上了鹿砦,更多的鹿砦搭成了桥。我简直不忍那鲜血淋漓被踏在脚下的,只在一瞬间之前还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我强迫着自己的眼睛离开角斗士们,宁愿仰头望着格摩尔那张丑陋的脸,听着他那邪恶的毒蛇一般的声音。 “迪欧,听说你说话了。”格摩尔的声音在嘈杂的角斗士的呐喊中居然还能被我听到,确实很奇妙。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在努力的分辨他的声音,从而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真是不容易。不过我很欣慰,我的学生,你终于进步了。” 这是不是又一个震惊的事实呢?迪欧居然是格摩尔的学生?他的老师不是雅兰吗? “主人可是很看重你的,让雅兰和我同时教导你。他是真心的想把你培养起来啊。”语重心长?如果说话的不是格摩尔,我也许会被打动,“可惜了,啧啧。” “帮我感谢黯毁王的赏识。但那不是我的路。”迪欧冷静的说。 “什么是你的路?”格摩尔冷笑,“当奴隶?还是跟着这些乌合之众战斗?然后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你的秘密,你就会成为所有人唾弃咒骂的对象。” “这些乌合之众会成功,你心里很清楚。”迪欧没有动摇,“你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人来阻止他们。”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们手中并没有合适的武器护甲。”格摩尔不屑嗤笑,“那两根破烂的长矛可能挡住我的魔钢剑吗?那东西甚至让你们没法使用自己的力量,限制你们的战斗。” 第二十二章 最狠辣的不是对敌人有多狠,而是对自己有多狠(下) 格摩尔停顿了一下,“和善”的笑着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们现在有合适的铠甲和武器的话,我甚至会回避与你们两人同时交手,那绝对是一个糟糕的选择,因为我一定会输甚至死在你们的手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很可惜的,你们没有。”惋惜,可惜比鳄鱼更虚伪。 “我和莱利尔斯两个人足够缠住你。”迪欧提起长矛,“不求胜,我们还做得到。至于下面的人,你认为他们有谁是叶赫奇的对手吗?”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矛尖对准了格摩尔,仿佛蕴蓄着力量的老虎,随时等待着出击。 “呵呵,既然这么有自信,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格摩尔的声音有些飘忽,飞起来了似的。 “与恶魔定协议,吃亏的只会是人类。”莱利尔斯抻长了声音,风被拽出了一路的烟尘。 “你们可以考虑。”格摩尔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慑,“我们三个人都停手,在一旁观战,如何这些角斗士在奇米尼最强的战士的带领下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糟糕!绝不能答应!”娇美却决断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不知什么时候,预言师带着几个女奴也到了我的身边,躲在不会被弩炮和弓箭射中的角落里,仰望着战斗。 “为什么?”我不解。不得不承认,这个预言师远比我的思维更接近迪欧他们,即使她只是个女人。 预言师白了我一眼:“亏你还和他们走在一起。这都不明白吗?无论他们三个的私下交易对角斗士们来说多么有利,一旦迪欧与莱利尔斯停手,他们在角斗士中的威望都一落千丈。角斗士可不会懂得他们两个为他们做的事情,只会看到他们不肯战斗。在危急时刻退离战场的人,你觉得还能被信任吗?”她低俯着身子,宽大的衣袍里空荡荡的,小麦色的肌肤不受控制的跃入我的眼睛。 我哑然。如果是我,大概也不会信任的,更不可能愿意跟着继续转战:“可迪欧他们是有理由的!”我为自己的朋友分辩,那是我听到的事实。 “角斗士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理由。”比风铃更悦耳的声线里掺杂了冷嘲,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和谐。 “决定了?”格摩尔的笑带着毒蛇吐芯子的“嘶嘶”声,“真是聪明人。你们虽然能缠住我,却拦挡不住我血魂力量的破坏力,那些角斗士会伤亡惨重,甚至可能一个不剩。呵呵,这个决定是好的,年轻人。”那种伪装出来的善良让人作呕,“当然,如果你们只想着自己离开的话,那还是很容易的,不是吗?毕竟角斗士们完全是你们的绊脚石而已。” “呸!”莱利尔斯唾弃,却仍然屹立不动,拄着矛站在塔楼顶上,半倚着身子。 我的两位朋友,面对这样的权衡,却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那三个人站在被废弃的箭塔上,看似置身事外的一动不,却暗潮汹涌。 “笨蛋!愚蠢!”预言师恨不得磨碎她雪白的牙齿。 “他们不能用太多人的生命冒险,一直都不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郑重的对预言师说,“这就是他们的信仰与善良。” “我知道!可这对他们不利!叶赫奇绝对不会同意这种选择!”预言师说不上是忿然还是什么,其实我觉得自己听见的柔美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赞赏。 “迪欧和莱利尔斯不是叶赫奇。”我刚想继续,却被预言师的举动吓着了,“你要干什么?” “天平既然是倾斜的,那我就再加一颗砝码好了!”预言师走出了隐蔽处,弯弓搭箭对准了格摩尔,“嗖”的一箭射出去,擦着格摩尔的脸颊掠过。 格摩尔没有动,只是缓慢的回头,俯视着预言师。 更多的箭向预言师射了过来,虽然是在弩炮的死角,却恰好暴露在德克士兵的弓箭之下。 我只好硬着头皮冲出去帮助站立如木棉的预言师拦挡,希望她不会被伤到:“快点回去!太危险了!” 皮休和几个角斗士也把预言师围在了中间,自动做了她的盾牌。 “既然危险就保护好我。”预言师笑得妖娆风情,“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帮助那两个笨蛋的话,就让我别受到打扰的战斗吧!” 头痛……为什么她可以把这种话说的理所当然,把我们当做手下一样的驱使?好像我们都应该听从女王陛下的吩咐一样……然而,认命的,我也只能临时做起女王的护卫了,即使我讨厌战斗。 “你刚才说,他们两个无法彻底阻止你伤害到那些角斗士,那么,如果加上我呢?三个人,你那笔交易可以作废了。”预言师的声音带着猫似的慵懒,与她的卓然英姿有着鲜明的对比。 “嗖!”预言师在射出的箭居然在半空转了个圈,又射回到格摩尔的面前,在他的脚下爆裂开来,炸毁了部分的木质塔楼顶,下面传来一些惨叫。 我抖擞了精神,预言师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既然她可以做到这种神乎其技的事情,那么也足以与迪欧他们并肩作战了。我要做的,就是和皮休一起做她的保镖,让她能够心无旁骛的战斗。 拨挡箭雨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然而幸运的是,箭雨很快就渐渐减息,角斗士们在叶赫奇的带领下攻入了完好的塔楼,连弩车都停止了呼啸,似乎是被叶赫奇给破坏了。 现在他们面前的障碍就只剩下了那扇坚固厚实的铁门。弩车被拆卸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他们冲撞铁门的工具。士兵们与角斗士仍在酣战,却已经是节节败退了。没有格摩尔的指挥与战斗力,那些士兵在叶赫奇的面前不过是秋天等待收割的稻子而已。何况拼了命的角斗士们用着远比他们坚定的意志在进攻,更是震慑得士兵们不敢向前。 我喘了口气擦汗,高度紧绷的神经让我几乎虚脱。转头看皮休却比我轻松得多的样子,他甚至还有余力大咧着嘴巴露出虫蛀的漆黑牙齿大笑。 不再担心弓箭的我把注意力转回到我的朋友对格摩尔的战斗中。迪欧与莱利尔斯仅凭着两只普通的长矛就封锁了他的行动,给预言师的箭制造了突袭的机会。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预言师射出去的箭可以转弯,走那么刁钻古怪的角度。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重要的是她是我们这边的。 莱利尔斯的风只能偶尔搅扰一下格摩尔的脚步,迪欧的血魂完全没有发挥出来。现在他们两个彻底成了预言师的陪衬,那飘忽得迷幻的箭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然后爆裂在格摩尔的面前。当她的箭射空了的时候,我就捡地上的箭递给她继续用。现在看来,那些射向我们的箭反而帮了大忙。 格摩尔的大剑浸透了血红色,他隔空的一击虽然莱利尔斯与迪欧都能躲过,但其他的角斗士和德克士兵们却没有这种能力。几步之外鲜血飞溅,警告一般抛洒着**尸块,短暂的阻止了角斗士们前进的脚步。 叶赫奇恼怒的举起鹿砦丢向铁门,门上立刻有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连铁皮也被他砸了进去。角斗士们再次鼓起了勇气,一次次用木桩撞击着叶赫奇撞出的凹陷处,“哐啷啷”的连铁门开始摇摇欲坠。 借着又一支箭在格摩尔面前爆炸的时机,迪欧猛的灌注了血魂的力量在自己的矛上,直刺向格摩尔的眼睛。莱利尔斯也在矛尖卷起了一小股旋风,却是向着格摩尔的小腿。只是,还没等到他们能够攻击到格摩尔,他们的矛也断裂了,爆成了无数的碎片,纷纷乱乱的变成锐利的刺射向格摩尔。 格摩尔连忙后退,勉强躲过了纷乱的金属刺和木片。遮盖着头脸的手臂还是被划伤了。 “轰隆!”他们脚下的铁门也在此时被撞开了。残存的角斗士们涌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玫瑰之预言师佩格苏嫣(上) 如果让我说的话,那么骑士与战士就是一种很过分的存在,一旦有他们在,普通人就显得未免太没用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甚至开始疑惑如果全部的战斗都交给他们的话,是不是我们就可以解脱了呢? 叶赫奇大笑着否认了我的想法,他说,一个好的将军远比一个好的骑士或者战士重要得多,能够领导一支军队的人比个人能力强悍的人价值更高。国与国之间的战斗,最终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并不是骑士和战士,而是士兵。只有士兵才代表和体现了一个国家的真正武力值。 这些不是我能理解的,但那不要紧,只要我还活着,而且还能活蹦乱跳的就可以了。而且,无论如何,现在我是自由的了。 老贝利紧跟着我,几乎成了我的跟班,把我像英雄一样崇拜着,我心中惭愧,仅仅只是因为我从一个守卫的手下把他拉了起来,他就拜奉我为救命恩人了。其实,那个守卫还是佩格苏嫣杀的。佩格苏嫣,我们的蔷薇色的女预言师的名字,果然比起雅兰来多了无限的女性韵味。 当然也有近乎狂乱的痛斥我们的起义的人,例如拉玛,他深深的恐惧着德克军队的讨伐,把自己整天整天的关在屋子里不肯出门,曾经活泼的他瞬间变成了绝望的代名词。 但更多人是支持着叶赫奇的,不管是角斗士还是矿场的奴隶。 叶赫奇早就定好了计划,刚从角斗士学校杀出来就指挥着大家直奔提拉米那采石场,解放了采石场的奴隶,补充了第一批兵源并拥有了一个根据地。 现在我们一共有指挥官四人,普通士兵一千三百六十六个,老弱妇孺五十八人角斗士们的绝大部分都被格摩尔带领的军队杀了,只剩下三百七十一人,如果不是有迪欧他们,可能会一个不剩的被格摩尔杀死。 格摩尔的战斗力居然有这么强!那当初在提尔的时候迪欧是怎么从三个死亡骑士手中把我和莱利尔斯带回城的? “叶赫奇对德克的战斗胜利了,德克急着收兵,于是把他们召唤了回去。否则,我怎么可能是格摩尔的对手?”迪欧苦笑着,让我包扎他的伤口,“在死魂要塞的时候,除了雅兰,最高等级的死亡骑士就是格摩尔和林内特了。基本上所有的死亡骑士都是他们三人训练出来的。” “他们三个同时训练所有的人?”我问着。注意到预言师来到了附近,一副对迪欧的话津津有味的样子,这让我突然感到有些寒冷,阴森的凉气自背后升起。 迪欧似乎并不介意被预言师知道自己的事情,即使到了现在叶赫奇对他的身份仍然一无所知:“并不是这样,雅兰教授冰霜、格摩尔教授血魂、林内特教授战斗的技巧。但在初期,他们各自带领着一些死亡骑士新兵进行训练,然后当需要的时候再由死亡骑士新兵自己选择自己的能力发展方向,向他们学习。我和帝凡赫初期的导师都是雅兰,但后来我学习血魂能力的导师是格摩尔,帝凡赫学的是林内特的战斗技巧。对于每个死亡骑士来说,初期的导师都是最重要的,我和帝凡赫对雅兰的尊敬也永远都会凌驾在格摩尔与林内特之上。” 听起来真是复杂,不过,为什么在那么厉害的人物里还能听见雅兰的名字呢?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比男人还强势的女人。不过,那并不奇怪不是吗? “哦?雅兰?”预言师佩格苏嫣撩了一下蓬松的头发,玫瑰色的耳坠在提拉米那炽烈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是那个被称为‘奥斯特洛的铁腕’的女人吗?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微微笑着的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倚着迪欧坐了下来,伸长了的小麦色的腿泛着光泽。 我不得不转过脸,不然我担心自己会被她勾走了魂魄,尤其是在她洗去了脸和头发上的伪装之后。浅红色的头发,淡粉色的眼睛,女奴的普通衣着到了她身上都会被修改成勾魂的款式吸引男人们的视线。这个女人堪称是魔物般的存在,据说魔物中有一些就有着特殊的魅惑能力。 “我可是魔物养大的呢”,在佩格苏嫣听了别人的评价之后轻轻的点着自己仿佛能吐出无数红心的嘴唇,轻轻的笑着回答。 迪欧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离开。 “后面有一块尖利的石头。如果你不来支撑我,我会直接仰倒下去的,那块石头就会刺穿我的脸。”佩格苏嫣仰着头望天,漫不经心的说。 迪欧果然不敢动了,尴尬却老实的端坐着当预言师的靠背。 我在心底叹息,这就是相克的力量吗?离开了角斗士学校的佩格苏嫣随着装束的改变也愈来愈“可怕”了。 “为什么你不像那些人一样回到那个什么亲王的身边?”我问她。从角斗士学校出来之后,作为渗透进来的人员的三个角斗士和一个守卫都离开了,悄悄的回到他们的亲王那里。但佩格苏嫣却留了下来,跟随着我们转战,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四名指挥者之一。 “因为我是预言师啊,而且是专门占卜爱情的哦”佩格苏嫣抱起了一只膝盖,短裙立刻撩到了接近腿根的位置。我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提拉米那的太阳果然太耀眼了。 “我不明白。”咳嗽着转移注意力,我寻找着莱利尔斯的身影,也许经验丰富的他知道怎么应付这位女士。 “呵呵,当然是我占卜了自己的爱情,然后得出了一个非常满意的结果。” “什么结果?”好奇心旺盛的绝对不只是我一个,我敢打赌。 “迪欧,他就是我命运中的恋人啊!” 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以头抢地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我可是有名的玫瑰之预言师呢,恋爱占卜是最准确的。”佩格苏嫣半转了头,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我知道,如果更多的人听见了她这番说法,一定会和我一样觉得自己的心碎得无可救药的。 “你的养母,是梦魇之魔物巴萨伦德碧姬丝吧。”迪欧生硬的转变了话题,即使是我都能看见他一向白中泛着暗青色的脸涨得红通通的,“是我杀了她,为什么你还能毫不在意的接近我?”迪欧的问题震住了我,他的神色也缓和下来,眼中透着那常见的悲怆,“或者,你是来杀我的?”他仍然挺直了身体让佩格苏嫣倚靠,眼睛望着前方的虚无。 第二十三章 玫瑰之预言师佩格苏嫣(下) “哎呀呀,男人真是不可爱的生物,为什么一定要想得那么血腥呢?”佩格苏嫣扬起头,浅红的浓云就披在了迪欧裸露的身上,趁得他的皮肤更加如同铁一般的青暗,“我可是遵守着自己的预言指示才来的哦”俏皮的眨着眼睛,却泛起性感的微波,预言师不知从那里拿出了一张牌,在手中翻弄着,“何况对于母亲大人来说,你是给予她解脱的人,我感谢还不够呢,又怎么可能会想那么恐怖的事情呢?” 迪欧皱着眉,最坚固的铜锁被打造在那里,谁也撬不开。 佩格苏嫣轻笑着站了起来,淡淡的摇着头,像是在感叹迪欧的顽固。她站在迪欧的面前,俯下身子,把嘴唇凑在迪欧的耳边,从我这里看过去基本上就是在咬着迪欧的耳朵说话了。 迪欧的脸刷的变得青白,像死亡战骑露在外面的腿骨,森寒迫人。 佩格苏嫣却“咯咯”的娇笑着离开了,经过我时还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扶了一下,嫩滑温润的小手滑得我的肩头麻痒,心里更是。 “她说了什么?”一俟预言师走远我就迫不及待的问迪欧。有着淡粉色眼睛的妩媚女人故意只说给迪欧一个人听,我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噏动。 我的朋友却少见的没有告诉我,轻轻的摇头,许久脸色也没有恢复过来,即使德克的太阳其实炽热得总是让人汗流浃背。 “寇达,过来!”叶赫奇远远的叫我,“今天晚上,你和皮休带着巡逻队值岗。”声音大得出奇。 “我?”我有些诧异,一般都是迪欧和莱利尔斯做这事的,今天居然让我和皮休去,等级也差太远了吧。真遇到事情能行吗?“我怕……” “”没等我把话说完,迪欧截断了,“你和皮休去。” “哦。”我怏怏的答应着,可怜我没法安睡的夜晚。 事实上与皮休一起搭档确实不舒服,他不停的吆喝着咒骂着,几个跟着我们的人被他指使得团团转。难得能够威风一下,皮休小人得志的架势十分明显,大咧的嘴巴都冲着天上,只差没对着月亮大吼大叫了。 叶赫奇的吩咐是:注意从内部跑去外面的人,发现务必活捉,实在不行就杀死,不得放跑;但如果有人从外面进来,那么就假装不见的放行。这是一个奇怪的命令。 晃荡在空旷的采石场中我有些百无聊赖。晴朗灿烂的星空像极了我们被绑在提尔城头的那一夜,命运却再次发生逆转。绿色的月亮阿童尼可已经圆了她可爱的脸庞,宛如一只成熟的青苹果,可爱的引逗人想要咬上一口。 我的脚踢到了一块石头,疼得我直咧嘴。一辆装石头的车子翻倒在一旁,麻袋扯开了口子吐着沙石,维持着我们第一天攻上矿山的样子,没有一丝改变。解放了的奴隶们再也不用工作,没有了压力没有了鞭策,轻松得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因为随时面临着德克军队来镇压的危机,也许他们会就此一直睡死过去也说不准。 矿场里的人实际上是变多了,却因为再没有劳作而显得空廓寂寥。我突然有些怀念起工作的日子来,至少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无聊。 “嗨,皮休,我去解手。”我隐约看见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从山下上来。虽然他一直隐蔽低伏着,但一览无余的月色下还是被我的眼睛捕捉到了。记得叶赫奇的吩咐,自然是要放走的,只是,我的好奇还是让我忍不住跟了上去。 “随便找块地方就行了,跑那么远干嘛?”皮休大叫着。 我挥着手走开。不要说我不是真的为了解手,就算是真的也绝不可能像皮休一样随时随地的解决。如果是原来的矿石场或许还有点可能,但现在是绝对不行的。从角斗士学校跟出来的女奴和预言师都是属于不同的性别,我还没无礼到在女人面前丢丑的程度。 “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压低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却一时想不起来。我躲藏在一块岩壁的后面,朦胧中看见一个窈窕的影子与外面进来的人会合。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叶赫奇?”娇媚的声音听起来就仿佛能看见那双潋滟的秋水。居然是佩格苏嫣! “主人让你报告他们的动向!”男人有些急躁,不时的跺着脚,脖子扭来扭去的四处看,“难道他们就打算一直盘踞着这里了吗?已经很久没有任何行动了吧?”我终于认出来他就是那个亲王手下第一个来与叶赫奇接触的角斗士,好像是叫做“萨拉纳尔德”的。 “萨拉纳洛德,你应该记得,亲王殿下并不是我的主人。”慵懒得如同正午太阳下卧着的猫,却隐含着些尖利的东西。 萨拉纳洛德,好吧,是我记错了他的名字,这个叫做萨拉纳洛德的人被佩格苏嫣的气势震住了,语气缓和了不少:“主人希望能够知道他们的情况。现在只有你还在。”带着些许劝导的意味,“你一直在帮助主人,主人也很器重你。” 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惊得我跳了起来,转身才发现是迪欧,他的身后还跟着叶赫奇。迪欧捂住了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出声。 “既然想要知道他们的事情,就不该让自己的人离开。”佩格苏嫣听起来并不买萨拉纳洛德的账,仍然是媚得像困倦了一样,“如果那个时候你不走,自然可以清楚的了解他们的动向了。” “我,我得去向主人报告黑骑士格摩尔的插手了的事情。”萨拉纳洛德迟疑了一下才说。 “哼。”预言师嗤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在自己的手指上卷了一绺自己的头发,细细的放在月光下观察,“你可以再回来。叶赫奇没准会接纳你的。” “他又不是傻子!”萨拉纳洛德断然否决。 “啧啧,真是不聪明。”佩格苏嫣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惋惜,“正因为他不是傻子,所以才会接纳你。” “您真是了解我,佩格苏嫣小姐。”叶赫奇从我的身后走了出去,迈着矫健舒缓的步伐,悠然惬意。 佩格苏嫣抿嘴一笑:“我更希望能够了解你身后的那个人。”绿色的月亮在那个笑容面前都要黯然下来。 叶赫奇的身后不是我,我在迪欧的后面。预言师的目光也神秘而媚然的望着我与叶赫奇之间的人。 “我想与你的主人谈谈。”叶赫奇越过佩格苏嫣,对萨拉纳洛德说,“还要你去转告一下,就说我要与亲王殿下面谈。” “那怎么可以!”萨拉纳洛德和我一样被叶赫奇的提议惊住了,“主人绝对不会见你们的!” “也许没你想的那么难。”叶赫奇的声音里带着自信的笑意,“我听说何卢卡执行官与亲王之间有些小问题。似乎附近就有执行官大人的庄园,或许我可以作为见面礼奉上。” “这……”萨拉纳洛德听起来有些犹豫了。 “叶赫奇!”皮休的大嗓门隔着几座山都能听见,何况现在近在眼前,“我们抓到了一个人!”他拎着什么了过来,“拉玛要逃跑,被我抓住了,就在附近。” “很好,先带下”叶赫奇轻松淡然,转向亲王的角斗士,“萨拉纳洛德先生,看来你真的是太不谨慎了,居然被那样一个小伙子跟踪了。” 我不知道萨拉纳洛德的脸是因为被月光照着绿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当然我从没有真的认为那是月光的功劳。 “我现在固然抓住了他,但是,也可能会稍微不太注意,就被他跑掉的。”叶赫奇听起来像莱利尔斯一样轻佻,“你觉得,那样真的好吗?”这种威胁连我都听出来了,萨拉纳洛德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一旦拉玛高密,亲王殿下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更遑论觊觎王权。 第二十四章 事情似乎有些奇怪,但肯定不是现在的我能够知晓的(上) “当时叶赫奇,啊,不对,侯爵大人带头冲了过去,干,那个守卫连动都不敢动,妈的立刻被砍掉了脑袋其他的守卫看见这样子,靠,吓得撒腿就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狗娘养的根本不敢跟我们交手!”皮休得意洋洋的数说着他跟随叶赫奇去何卢卡执行官庄园的情况,口沫横飞的。还不时伴着手舞足蹈,身旁一块大石头被他的拳头砸了不少痕迹。 他的身边聚集了不少人,有角斗士,有采石场的奴隶,也有刚从何卢卡庄园投奔我们的奴隶们。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无论是参与了那场战斗的还是没有参与过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从来没有过的光彩。 庄园之战我是没有参加的,跟着迪欧和莱利尔斯留下来驻守采石场,于是也只能混在人堆里从皮休那里听点信息。对此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能参战当然有些郁闷,然而我本来也不是喜欢战斗的人,所以大概也就无妨了吧。 “妈的,一个守卫还不甘心,欠揍的从我背后拿矛刺我!被我一把揪了出来,拳头这么一抡!”皮休比了个挥拳的手势,“就把他揍飞了!哈哈!”他粗鲁的笑声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即使是皮休这种粗糙的说法,也能让这些人听得津津有味,从而对叶赫奇与皮休都产生了崇敬之感,尤其是对叶赫奇,崇拜他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当然这并不奇怪,叶赫奇?范?宏帕侯爵是值得被如此崇拜的人,他的武力与领导力,是连迪欧和莱利尔斯都赞不绝口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对他的称呼也再次发生了改变,我和皮休曾经只能称他为“侯爵大人”或者“将军”,后来他亲切的让我们叫他“叶赫奇”,现在,又恢复到了“侯爵大人”。不过他也和颜悦色的对我们说,私下里是可以叫他“叶赫奇”的,那些称呼只是做在表面给奴隶们看的。这是作为领导者统治下属所需要的。 我耸耸肩,也无所谓了,反正迪欧和莱利尔斯没有让我对他们的称呼发生变化,如此也就够了。相对于对叶赫奇,奴隶们也对迪欧和莱利尔斯有着某种程度上的轻慢。 哦,奴隶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奴隶们了,他们是我们军队的士兵。我们叫做“联合作战团”。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叶赫奇说是因为我们的军队构成并不是单一的国家民族,这么叫还是很合适的。 这些日子联合作战团所攻占过的地方包括了附近的几处庄园,差不多都是熟悉附近情况的士兵们提供的消息。但我们的根据地仍然是这座矿山,目前叶赫奇似乎还没有改换的意思。 “嘿,那些守卫都吓傻啦!狗娘养的想逃!哪那么容易!”皮休拍着腿大笑,一只眼睛反射着太阳的光,仿佛带着不同寻常的优越感,“叶赫奇早就算准了,让人守在外面等着呢!妈的结果全都被堵住,一个不剩的杀光了!”皮休还是没有立刻习惯对叶赫奇的称呼,不时的犯点错误。眉飞色舞的他压根没有注意这些,周围的士兵们也同样没有。 “侯爵大人真厉害!”老贝利一向是皮休的忠实听众,颤颤微微的声音仰慕着。他也直起了腰的自豪,因为他也是奇米尼人。以前的窝囊和受到的欺侮,现在全部一扫而光了。 “那当然!这些狗屁守卫算什么!当初在提尔的时候,侯爵大人打一次仗就杀了对方二十五个骑士!靠,那才叫神勇呢!”皮休好像在炫耀自己的事迹一样开怀。 我其实很想纠正皮休,那二十五个不是骑士,而是骑兵。而且骑兵与叶赫奇那样的战士比起来实在连热身都不够。之所以没有在战争期间杀的更多,是因为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指挥战斗上。不过也未必需要纠正,反正在皮休和那些士兵的眼里,骑士和骑兵的区别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分辨的。 有人拉了我一下,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瘦小的士兵指着临时指挥所:“侯爵大人让你过有重要的事情。” “哦,谢谢。”我应着,悄悄退出了人群,皮休还在大喷口水,没有发现我的离开。 “进来。”在敲过门之后,侯爵大人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重新有了提尔城破之后的飞扬。他现在沉思的时候越来越多,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盛。 “您叫我?”如果不能彻底改变称呼,为了防止像皮休一样犯错误,索性干脆就什么也不叫好了。 “嗯,我要带几个人去见彭柯亲王,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叶赫奇头也没回的对着一张地图。从我的位置能看见地图的一角,上面画满了圆圈和横杠。 “我?”肯定是会吃惊的,作为战斗力来说我不如很多角斗士,只比普通的奴隶好,他们打仗的时候很少带上我。这次听起来有些反常。 “对。”叶赫奇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你和迪欧,还有佩格苏嫣跟我一起去。莱利尔斯留守。你找几个可靠的人,负责搬运东西。” “可是,为什么是我?”我不得不提出自己的疑问,“皮休应该比我有用吧?” “分场合。”叶赫奇终于转过身面向我,“如果是打仗,当然皮休要有用得多。他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可是如果是谈判,冷静的你无疑是比皮休更好的选择。” 就算是谈判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参与余地吧……有迪欧和佩格苏嫣就足够了不是吗? “我需要你,寇达。”叶赫奇只用这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所有问题。 “知道了。”我认命的点头,“那我去准备。” 在得知了叶赫奇的决定之后,迪欧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睛抬起来望了我一会,闪烁着什么奇怪的光,似乎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仅仅只是叹了口气。 佩格苏嫣坐在迪欧的身边(她现在经常出现在迪欧的附近),哪怕冷笑都风情万种:“好像被猜忌了啊。” “别想太多了。”迪欧淡淡的说,“叶赫奇总有他的道理。”他又低下头,摩挲着一块石头。 “当然。他的道理你是懂得的。连我都懂了呢。呵呵。”佩格苏嫣撩着自己的头发,浅红的浓云飞散开来,宛如朝霞般明媚。 不懂的是我,根本就没法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明白在说些什么。他们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无论是迪欧、莱利尔斯还是佩格苏嫣和叶赫奇。那些话他们彼此之间一点就透,对于我来说却无异于天书。 “寇达。”迪欧叫着我的名字,“这件事,别让莱利尔斯知道。” “为什么?”我不解。 “为了他和叶赫奇好,他如果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主动想要跟去的吧。”丢低垂着头,一些头发显得过长了,覆盖了部分的脸。 “等等。”佩格苏嫣显然不同意,“难道你还想把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吗?”她的手搭在迪欧的肩膀上,小麦色的皮肤颜色比迪欧的还深一些。 迪欧摇头:“不能让莱利尔斯怀疑。那样不好。他们是兄弟。”他抬起头,注视着佩格苏嫣的眼睛,苍兰色的眼眸里更多的是包容。 佩格苏嫣无奈的摇头,用指尖挑起了迪欧的下巴:“你啊,好心得未免过头了。不过,这样的你还真是让人愈加喜欢呢!” 无论我是否能够懂得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一件事我总是明白的,如果继续待在这两个人身边,我就未免太不解风情了。毕竟我的神经没有粗到可以旁观别人卿卿我我的程度。 第二十四章 事情似乎有些奇怪,但肯定不是现在的我能够知晓的(下) 我本来以为叶赫奇会选择在夜晚偷偷溜进普拉提亚城去的,然而他却在清早把我们叫醒,换了一身衣服就离开了提拉米那 普拉提亚城作为德克的首都在繁华程度上虽然比不上我们奇米尼的首都赫莱,却也还是带着相当的威严的。与赫莱的奢侈绮丽不同的,普拉提亚朴素而简陋,那些石头制成的建筑到处都是,被排列成整整齐齐的方块。 如果莱利尔斯在的话,大概会很唾弃德克人的审美吧。那些没有一点艺术性的建筑看不出来任何美感。当然,在实用性上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个国家的东西都像这个国家的人一样粗陋,没有装饰,没有花纹。除了大小和规模,甚至分辨不出所谓的贵族府邸与平民住宅有什么区别。 普拉提亚的街巷是狭窄的,如果有两辆马车对面过来,立刻就会造成交通堵塞,除非有人肯退后,否则就算是一整天也别想疏通。于是等级与地位的分界就更明显了,下级贵族当然没可能与上级贵族抗衡,退的一方等于向进的一方承认自己的低下。 这样就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双方都不肯退让一步,尤其是两个在宫廷常见的“熟人”,彼此都认为自己比对方优越。遇到的时候一定要绕路而行,否则很可能三天都不能挪动一步的。 当我们在普拉提亚城里闲晃的时候,佩格苏嫣半是嘲讽的介绍着。她搂着迪欧的胳膊,头靠在迪欧的肩膀上,长长的头纱遮住了她妩媚的面孔,却更添了神秘的意味。 迪欧已经不再费力的去与佩格苏嫣保持距离了,他任凭预言师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把她当做透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即使是在如此亲密的距离之下,迪欧都可以不再脸红了。 我们做了一些伪装,打扮成外省过来普拉提亚的贵族当然,我与三个角斗士是跟随的下人坐着马车游赏普拉提亚。隐藏了真实的面目,迪欧与叶赫奇旁若无人的大开着马车的车帘,观赏普拉提亚的景致,还不时的指指点点,或点头或摇头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不时还能传出几阵肆无忌惮的大笑。他们经常惹来路上行人的侧目,却让我提心吊胆,尤其是在经过德克守卫士兵的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个显得尤其放肆。 马车驶入一个小巷中的时候,对面也过来了一辆车,上面的装饰显然比一般的车子要豪华得多,连车帘都垂着普拉提亚少见流苏,车身上纹章十分醒目,一根刺入盾牌的长矛炫耀着。 坐在我对面的迪欧回过头再回头时含着笑望着叶赫奇:“你是早就打听好了的吧。”淡然的微笑,赞许的目光。很奇怪的,当迪欧这样笑着的时候,我就觉得像是一个长辈在激赏晚辈的明智。 “唔,确实是算好了的。先打个招呼吧。”叶赫奇命令停了马车,自己走了下去,站在车旁向着对面远远的躬身施礼。 我探出身子对面的车也停了下来,车帘被打开了,半张脸露出来,显出了一些惊诧。车帘很快就被放下,马不耐烦的躁动了。 叶赫奇招手示意我们的车后退让路,自己却没有上车。他一直站在车旁,直到对面的马车从我们的身旁经过,还再次对着车子看似谦逊的鞠了一躬。 “怎么了?”我颇为迷糊。叶赫奇嘴角的得意与讥诮显露在我们的面前,丝毫不加掩饰。 “没什么,晚上你就会知道了。”叶赫奇只是给我留了个悬念。 经过一家珠宝店时,叶赫奇看了看佩格苏嫣,皱起了眉:“佩格苏嫣小姐,也许你该置办一些首饰,否则看起来不太像贵族的小姐。” 确实,佩格苏嫣有着妖娆的身材,却并不是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小首饰之类的,她仅仅戴着耳坠,手腕与颈部都空着,却更衬得她的皮肤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只是,如此的打扮却完全与贵族们那种喜好浮夸的风格不符,而现在她确实是在扮演着一位贵族。 “好吧。”佩格苏嫣不置可否,“那么,迪欧,你来帮我选择吧。”泛着湖光的淡粉色眼睛媚然。 迪欧叹息,带着预言师走了进去。为仆人的我则站在珠宝店门口望着,叶赫奇也没有跟进去,他靠着马车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们的马车停在珠宝店的门口,周围有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已近初秋,天气虽然仍是热的,却也退了部分的暑气,可惜的是,我的身上却不时的冒着汗然后干透,反复着。这不能怪我,也不能怪天气,只能归罪于叶赫奇的大胆。 甚至,现在他饶有兴味的读着的就是他自己的通缉令。 “怎么样,寇达?”宏帕侯爵大人状似不经意的问我,“这张像不像那个罪魁祸首?”马鞭点在通缉令上面,“叩叩”的敲着墙面,“听说他们从角斗士学校冲出来的时候你在围观。” “啊,大概吧……”我敷衍着,身后恰好走过两名士兵。 “怎么,你见过那个带头闹事的人?”士兵诧异的拍着我的肩问。 “不,嗯,其实,比较远,没太看清。”我支吾,恨不得马上变成透明的。 “老实说,我确实是看到了的。”叶赫奇语出惊人,托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思索,“那个人好像长着一把大胡子吧?” 长着大胡子的是皮休。迪欧与叶赫奇都是干干净净爬满了下巴的胡茬,莱利尔斯的两撇小胡子更是整洁得不像刚从角斗士学校出来的人。 “长着大胡子?”士兵回忆似的,“这个,好像吧……” 我完全不敢开口,听着叶赫奇与士兵漫无边际的聊着关于起义的奴隶的事情。 “当然,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作出愤慨的语气,侯爵大人“痛斥”着自己,“他们搅扰了多少庄园啊!勾引了那么多的奴隶脱离了控制,实在太不像话了!” “是啊是啊!”士兵点头肯定了叶赫奇的意见,“大人您来自哪里?” “哦,是边境的地方,林尔,听说过吗?”叶赫奇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们不过是乡下的小贵族,来见世面的。” 士兵摇头:“不,没听过。”继而又讨好的加上,“不过您的气质可真好,就算说您是经常出入宫廷的人也不为过。” 林尔是哪?我也没听过。也许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地方也说不定呢。 一个灵巧的小女孩猛地从珠宝店里冲出来,顺着叶赫奇的腋下一钻,溜到了外面。 “抓住她!小偷!”矮胖的店主追了出来,大喊着。 士兵伸手揪住了女孩的领子,把她扯了回来:“怎么回事?” “她偷了我的东西!”店主喘着,“那位大人可以作证!”指着正从里面走出来的迪欧。 “呵,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佩格苏嫣嫣然而笑,“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手指掠过自己的秀发,婉转轻盈。 小姑娘在士兵的手下挣扎着,一言不发。 “又是她!”士兵显然认识女孩,牢牢的不放手,任凭她挣扎得起劲,“总是到处偷东西!给,老板,你的银戒指。”掏出女孩手中的东西,递给老板。 “她是奴隶吗?”叶赫奇本来置若罔闻的样子,突然开口询问。 “啊,是啊。本来是皮特家的,不过好像被卖了几次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谁是她的主人。当然也可能是逃奴。”士兵愣了一下,回答。 “既然这样我买了。”叶赫奇拿出金币,递给士兵两枚,“一枚帮我给她现在的主人,另一枚请你喝酒。” 一个奴隶两个金币?还真是大价钱。 士兵与珠宝店老板都惊呆了。当然,更吃惊的是小姑娘缇塔,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买走了。 第二十五章 暗潮汹涌的谈判桌上究竟谁才是胜利者?(上) 已经爬上了中天的月亮阿童尼克清爽的绿着,通透可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七转八转的经过了许多小巷,佩格苏嫣带着我们来到了一条隐蔽的街道。长长的围墙暗示着整条街都属于一个人,隐蔽在黑暗中的角门前一点灯火微弱的亮着。萨拉纳洛德提着灯不耐烦的在门口左顾右盼。一发现我们的踪影,亲王的人就挥着手招呼,一边还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们拽到了门内(萨拉纳洛德没有胆量拉迪欧或者叶赫奇的胳膊),萨拉纳洛德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自动的走在前面引导。 “主人已经等了你们很久了。”说完这一句话他就不再开口,沉默流溢。 萨拉纳洛德当然不会带着我们大摇大摆的从房子的前面走,而是经过厨房走的仆人的通道。只是夜早已深沉,仆人们也都睡去了,到处都是安静而空旷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更显得幽秘昏暗。 同来的角斗士和刚被买来的缇塔被留在了厨房的门口,只有我是在叶赫奇的要求下跟着来的,当然少不了的是迪欧与佩格苏嫣。叶赫奇最近对我的坚持有些奇怪,但我除了听从没有任何余地。 一扇高大的门伫立着,红褐色的实木看起来年头久远却结实难撼,上面是醒目的穿透盾牌的长矛图案。我立刻明白了,白天遇到的马车居然就是彭柯亲王的,根据叶赫奇的态度,里面坐着的十之**还是亲王本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于是我再次体会到了叶赫奇的大胆和谋略。 灯火通明,萨拉纳洛德打开门后谦恭的礼让着我们,自己却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留在门外,把门好好的关上。 大厅里坐着的是一位年逾五十的男人,络腮胡子满布着,蜷曲而浓密。他的眼睛宛如瞪视着的牛,眉毛粗重得像马尾巴,脑门宽阔得仿佛能让一辆战车奔驰。他的身后是几名佩戴着武器的人,看那轩昂的气宇也许是战士或者骑士,与平常见到的士兵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 “欢迎,宏帕侯爵阁下。能够见到您真是荣幸。”音如洪钟鸣响,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浑然厚重,相比之下迪欧与叶赫奇的声音都太过年轻稚嫩了,完全没有那种天成的威压。 “哪里,能够见到彭柯亲王大人才是我的荣幸。”叶赫奇躬身施礼,不亢不卑,“您能够拨冗相见,让我万分感激。” “呵呵。”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音符,带着胸腔的共鸣,朋克亲王笑着,“难道不是您威胁着要见我的吗?阁下可真是大胆啊。” “形势所迫而已。如果不能得到您的帮助,我所带着的起义军很快就会被彻底剿灭了。”叶赫奇走到椅子跟前,大大方方的坐下。迪欧与佩格苏嫣站在他的身后,我也赶忙跟了过去。 “宏帕侯爵一向带兵有方,听说是奇米尼第一的战士,更是奇米尼的城墙,军队只要经过您的手就无坚不摧。我想应该是名下不虚的吧。”彭柯亲王的话虽然是在赞扬,但在我们这些战败者听来却全部都是讽刺了。 “殿下谬赞了。无论个人能力如何,情报和军队才是最重要的。固然差的将军会将一个强大的军队带向毁灭,但是一个太弱小的军队再好的将军也难以扶植起来。”能够在不利的情况下还说出如此傲然的话,叶赫奇展露的越多越让我惊叹。 “当然。阁下说的很有道理。”彭柯亲王发出一种状似宽和的笑,听了却让人不舒服,“不知道您需要的是什么?” “情报。我想要知道普拉提亚附近的庄园情况和庄园主人是谁。以及武器库的位置。如果能有整个德克的地图就更好了。不过目前就只要普拉提亚附近的吧。”叶赫奇的要求算不算狮子大开口呢?连我都觉得提供德克的地图是不可能的,连普拉提亚的都不会提供才是。至少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为一个奇米尼的敌人提供奇米尼地图。 “嗯……”朋克亲王沉思着,手中握着酒杯,轻轻的摩挲,“这些确实是你们需要的。不过,我为什么要提供呢?给我一个理由。” “如果有人知道是您挑起了角斗士起义,又是您接待了身为起义领导者的我的话,外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叶赫奇淡淡的笑着,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朋克亲王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叶赫奇继续说下去:“这些是威胁。我已经听够了。”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人就拔出了武器,“你确实很大胆,居然敢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来与我见面。白天的时候还在普拉提亚城中招摇。我很欣赏你。”他对叶赫奇的称呼从“您”转到了“你”,语气也变了,“不过,一味的威胁是失策的。” “当然。我也没有想过真的能够威胁到亲王殿下你。”叶赫奇冷笑,称呼也变了,“这不过是用来与你见面的手段而已。何况,我也未必不是有备而来。” “就凭你和你身后的大个子以及佩格苏嫣?”亲王嗤笑,“三个人,就算你们三人都有着强大的战力,可我的人也绝对不是软弱可欺的。”他喝了一口酒(在莱利尔斯看来会是认为他在糟蹋美酒的牛饮),指着剑拔弩张的人,“他们也都是我们德克有名的战士和骑士,很想向你们讨教一下。” “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叶赫奇的声音听不出惧怕,甚至没有波澜起伏。 我在紧张着,只是身边的迪欧和佩格苏嫣也都是平静安详的样子。 “在这里战斗不怕会惊动别人吗?”叶赫奇淡淡的说,“何况也有可能伤到殿下的贵体的。” “惊动了其他人不是更好吗?”亲王笑得开怀的样子,“看见我的人在与你们战斗,难道不是洗清我的嫌疑的最好的办法吗?抓住你们之后直接杀掉,就再也没有人会泄露一些秘密了。”亲王像是想到了什么,诡秘的笑了,“真有趣,你们今天来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是么?”叶赫奇不以为然,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改变。 空气难以流动,亲王与叶赫奇互不相让的对峙着。相比起对面的剑拔弩张,我们这边轻松得完全不像是送入虎**的猎物,从容得不可思议。 “抓住她!”“出了什么事?”“真糟糕!”“混蛋的小蹄子!”“哪来的杂种!”门外突然一阵混乱,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响彻了走廊,听起来是众多的人被从睡梦中惊起,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怎么回事?”亲王突然提高了声音,浑重的透过大门,喝斥着外面。 “报告主人,有一个小女奴在到处乱窜试图逃跑。”是萨拉纳洛德的声音。 “杀了就是了。至于这么大的响动吗?”亲王不耐烦的挥手,随意的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报告主人,是客人带来的女奴。不问过主人和客人,我不敢轻易决定。”萨拉纳洛德的声音谦恭卑微,平静无澜。 但我的心中却不能平静,相信叶赫奇也是一样的,那是一阵能够掀起海面巨浪的狂风。 “有趣,那就把这位小女奴送进来吧。”彭柯亲王故意拖长了声音,眼中闪着光望着叶赫奇。 第二十五章 暗潮汹涌的谈判桌上究竟谁才是胜利者?(中) 被推进来的女孩倔强的抵触着,妄图挣扎掉身后紧抓着的手,却是无力的,凶恶的大汉完全没有怜惜女孩子的心情,如果不是看着她是客人带来的女奴的份上,可能早就一巴掌给扇老实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本来就已经是很紧张的气氛了,缇塔无疑是雪上加霜,我不知道叶赫奇要怎样才能控制局势。甚至,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我们自保,而不是被朋克亲王给剿灭在这里。 “出”亲王不在意的遣走了仆人,半眯着那双浅色的大眼睛,打量着站在中间有些慌乱的女孩,“你就是侯爵的奴隶吗?想不到侯爵还有这种兴趣啊。”不怀好意的目光用一种我们从来都没用过的方式巡梭着缇塔的身体,比格摩尔的毒蛇的算计还要恶心。 “我似乎听说亲王殿下有一些特别的嗜好。”叶赫奇平静的开口,好像对亲王的目光不以为意,“怎么,难道这一个符合了你的兴趣吗?” 邪恶的对话!我难以想象为什么他们竟然可以如此简单的说出来,就像在谈论天气或美食一样。 “呵呵,难道侯爵阁下想把她作为礼物送给我吗?”亲王倒是真的显出了一些不同,气氛缓和了,连他身后的骑士与战士都收起了武器。 “当然,她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礼物。”叶赫奇居然也顺着亲王的话赞同。 “叶,侯爵阁下!”我小声的唤着叶赫奇,怎么可以就这么把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交出去呢?还是做那么恶心的事情!缇塔只是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少女呢! 叶赫奇对我的呼唤置若罔闻,仍然对着亲王,舒缓的语调在室内流动:“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殿下究竟对什么更感兴趣,是这个女孩,还是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实木的扶手,发出单调的敲击声。 “情报?”亲王的眼睛亮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和解的礼物之有这一件呢。” “和解?”叶赫奇失笑,“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与殿下您和解的吧。”手指不再敲击椅子的扶手,而是随着胳膊抱在了胸前,“我一直到都认为我们谈得很愉快啊。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交换条件而已。” “一个女奴换一张地图。”亲王摇着头,“你应该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条件未免太不平衡了。”状似有所遗憾,目光仍没有离开缇塔的身子。 少女瑟缩着,即使是被士兵揪住或者被大汉钳制的时候她都顽固的梗着,却在亲王的注视下畏惧了。 “哈哈!”叶赫奇突然大笑,“谁说我要用这个女孩来交换了?” 朋克亲王的脸色立刻变了:“难道你连一个小女奴都要吝惜吗?那可是真的完全没有谈判的余地了。”被戏弄了的神情在眼中错综着,愤怒与轻蔑交织。 “殿下的脾气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啊。怎么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呢?”叶赫奇倒是平静着,波澜不惊的应对亲王的一举一动。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亲王惊疑不定的望着叶赫奇。不要说他,连我都被叶赫奇弄糊涂了。 “格摩尔的弱点。”叶赫奇终于笑意吟吟的说了出来,“您是想要这个女孩呢,还是想要格摩尔的弱点呢?” 格摩尔的弱点?据我所知格摩尔完全没有弱点。只要想想迪欧与莱利尔斯加上佩格苏嫣三个人才能与他一战就可以明白了。那个人强得简直不像话。就算迪欧他们三人那天没有合适的武器装备,但相比之下可以弱到那种程度也是不可想象的。而在那之前,迪欧在我心中可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劲的,他是连魔物都可以打败的人啊! 亲王沉吟了起来,也许叶赫奇的这句话真的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他的目光不再对着缇塔,而是沉落在地面,轻轻的晃着手中的酒杯,殷红的液体在里面打着转。 叶赫奇也不着急,仰靠在椅子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来回打量着亲王与叶赫奇的我的眼角隐约瞄到迪欧,感觉他好像动了一下。侧过头去看我的朋友,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开始时那么好了,多了几分凝重。他的眉头蹙成了一座山,嘴唇抿得失去了眼色。 “怎么了?”我偷偷的问迪欧,尽量放低了声音,不让更多的人听见。 迪欧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默默的摇头,苍色的眼睛不是注视着亲王或者亲王后面的骑士与战士,而是垂望着前面的叶赫奇。 叶赫奇没有任何反应的,等待着彭柯亲王的决断。 佩格苏嫣轻巧的笑着,风姿绰约的走过去拉了缇塔回到我们的身边,把小女孩塞在她与迪欧之间。朋克亲王居然也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有一位战士向前跨了一步,迪欧也走了出来,站在叶赫奇的旁边,把我们都护在身后。这样反而成了迪欧与对面的人在对峙的局面,而亲王与叶赫奇两个真正的当事人却更加的置身事外。 朋克亲王终于抬起了眼睛,在室内的暗流达到激烈的冲突之前:“为什么阁下会觉得格摩尔的弱点足够换取那些重要的地图?” “难道您不是这么想的吗?”叶赫奇只是轻松的反问回去,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是格摩尔而已!”跨步出来的战士嗤笑,“一个雇佣骑士,值得这么用心吗?” “你在质疑亲王殿下的判断吗?”叶赫奇仍然巧妙的发问。 战士的脸青白交错,神色不定。我仿佛都能听见他牙齿磨咬的“咯咯”声。 亲王不过是抬手就制止了战士的进一步举动:“地图就在那边。”他把头向身旁摆了摆,那个方向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一摞羊皮纸。 彭柯亲王居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就是说他根本早就知道叶赫奇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有了给他的想法了。谁说只是叶赫奇摸透了亲王?亲王也想到了叶赫奇的需要。 “多谢。”叶赫奇仍是没有什么起伏的说着,没显出任何的惊讶来。 难道觉得不可思议的只有我吗?就连格摩尔为什么重要到可以让亲王用地图来交换弱点我都想不明白。 “可是我也有条件。”亲王缓慢的说,“我要看看你们的实力。我必须确认,你们是否真的值得我冒险押注在你们的身上。” “哦?那您要怎么看呢?”叶赫奇从容不迫,似乎并不在意彭柯亲王提出的任何要求。 “就让阁下的人与我的人在这里比试一下吧。我听说阁下那边加上佩格苏嫣要三个才能勉强困住格摩尔。我想要衡量一下格摩尔的实力来确定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也不过分吧。” “当然。”叶赫奇爽快的回答,“那么我……” “请让您身旁的那个大个子来吧。”亲王阻止了叶赫奇想要站起来的举动,“起义的时候不是他与格摩尔对战的吗?何况如果事事都要首领出面也不是什么好的统御部属的方式吧”随着他的眼神,一直虎视眈眈的战士大踏步的跨到了厅堂的中央。 迪欧也走了出去,不等叶赫奇的回答,却带着连叶赫奇也会被掩盖的威严。 这样的迪欧很奇怪,他从来不喜欢让自己的实力与光芒遮蔽住别人,尽量隐藏着,却在此时有意的释放出来,反而让室内的光线都因为他的魄力而显得暗淡了。 彭柯的表情也是吃了一惊的样子,被迪欧的气势震慑了似的。 第二十五章 暗潮汹涌的谈判桌上究竟谁才是胜利者?(下) “那么,请问是徒手还是用武器呢?”叶赫奇安放了自己的身体在椅子里,手搭在了扶手上。 彭柯亲王轻笑着,恢复了之前的松弛:“徒手吧,毕竟伤了不好看。何况,”他抚摸着手中的酒杯,像爱抚自己的孩子,“如果你们的主力见了血,怕对气势有影响。” “是么。”叶赫奇不置可否,“还真是多蒙殿下费心了。” 战士小心的脱掉铠甲安放在僚友的身边,珍爱的抚着自己的锤子,动作比抚摸女人的身体还轻柔。 “我是德克的战士里尔?纳达,隶属于宫廷禁卫军团。”战士大声报着自己的名号,“我想请问与我交手的人的名字,作为公平一战的开场。” “迪欧。”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我的朋友就再也不说话了。 迪欧的全名是迪欧?德?卡洛林特,但那是只有我和他自己才知道的,连叶赫奇都不知晓。此时报出这样一个名字也绝不合适。但简单的如此,就未免显得太轻视对方了。 “敢问阁下的尊姓。”战士纳达忍耐着再问。 迪欧的头轻微的晃动了一下,算做是摇头,连音节都不肯再吐出来了。 “请吧!”狂暴的喊着,纳达立刻像一只暴躁的狮子一样扑向迪欧,被激怒的他恨不得用那双手把对面的人撕碎。迪欧完全只是一副安然的样子,倒背着手等着纳达的攻击到身边时才缓缓的移动,却仅仅只靠那挪步的方式就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呵呵,想不到侯爵阁下身边的得力助手居然是如此无名的人。”彭柯亲王并没有理会被迪欧耍弄的自己的战士,而是继续与叶赫奇谈论着,“我还以为应该也是奇米尼有名的战士呢。” “奇米尼是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宫廷供职,也不是所有的战士都喜欢依靠战功四处扬名。”叶赫奇说着。 迪欧一直保持着背手的姿态,一味的躲避着纳达的攻击。这让我联想起卡特兰一种很有名的运动,像德克的角斗一样出名斗牛。英勇的人在场上戏弄着狂暴危险的公牛,戏弄够了之后再将牛杀死。迪欧就是那英勇的斗牛士,而纳达则是暴怒的公牛。 “所以奇米尼就将面临着灭亡的危险。”彭柯亲王轻描淡写,嘴角居然还翘起一丝微笑。他的眼睛低垂着,似乎在注视着酒杯里的酒液,深情款款。 “奇米尼会不会迎来那样的命运还是一个未知数。”叶赫奇敲着扶手的声音在纳达的怒吼中反而被淹没了,“何况自由的人更不会坐视自己的国家遇到危险。” “当然,当然。”彭柯亲王敷衍着,放下酒杯,双手交叉舒适的放在自己的腿上,好整以暇的问:“侯爵阁下,难道您只准备了格摩尔的弱点一个礼物吗?就完全没有想过如果我拒绝要怎么办?” “您会拒绝吗?”叶赫奇支起了手臂,不再望着亲王,而是看着迪欧的表演,“我听说格摩尔在德克的初次出现是在博万尼王子带着军队攻入密尔的首都的时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当时的王子殿下情敌冒进,差点陷落在里面,结果被格摩尔救了。之后格摩尔和他带领的两个黑骑士把劣势扭转,彻底灭了密尔国。从此开始跟随在博万尼王子的身边。” “看来你做了一些调查。”彭柯亲王赞许着,“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得到这么多讯息,不得不说您确实配得上奇米尼第一战士的称号。” “谬赞了。” “但这些并不够。不能说明格摩尔的重要。” “当然。仅仅只是得到王子殿下的器重的话当然没什么。不过,随后他从陷落草原抓到了迅猛龙、莫格象和魔物,不能不说是做了前所未有的大事了。” “不过是取悦陛下的一些小把戏。” 迪欧转了半个圈,刚好躲过了纳达的攻击,面对着我,嘴角岑着寒冷的笑。但我总觉得那笑对着的甚至不是纳达,而是叶赫奇。是我的错觉吗?迪欧显得有些不同了。 “可是如果再加上他击败了德克所有有名望的骑士与战士,在宫廷比武中夺冠,并且得到国王陛下的赏识,给与他部分军队的统辖权。”说到这里,叶赫奇停顿了一下,略低了头,“而且,那支军队的还是从亲王殿下您的手中分出去的。”我分明听见了他话语中的笑意,相信亲王也能听出来,“似乎,他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就在德克取得了相当的地位和影响力,尤其是在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面前。” “够了!”亲王殿下突然一声喝,杯子几乎在他的手中被捏碎,棚顶回荡着他的声音。随即平静,“纳达,你已经输了,不用再继续了。” “是……”懊恼的战士低垂着头,伏贴而恭顺,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看来侯爵阁下的身边确实有着相当有能力的人。”亲王的脸色舒缓下来,又是一派祥和,“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多谢。”叶赫奇回头,对我吩咐,“去把地图拿来吧。” 我顺从的去取地图,经过纳达的身边时见他仍忿恨不平。可怜的人,竟然与迪欧比试,还被戏耍了这么久。我真同情他。 “不过,这位,嗯,迪欧,这位战士看起来并不太像奇米尼人啊。我还以为他也是雇佣战士,像格摩尔一样呢。”我不明白为什么亲王突然会说这种话题。让我紧张,难道他看出了什么了吗? “呵呵。”叶赫奇不答话。他大概也不知道迪欧是哪里人。我隐约记得,“德”这个中间字代表着卡特兰的贵族,但大家一般都该是当迪欧是我的哥哥的。然而到了现在,我不认为莱利尔斯与叶赫奇还会认为迪欧是我的哥哥,毕竟以迪欧的战斗力,完全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莱利尔斯还知道了迪欧是死亡骑士的事情。 “他看起来颇为强悍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对您特别驯服呢?如果这样的战士倒戈,恐怕会让您元气大伤的。” 我的心跳漏了几拍,彭柯亲王居然当着两个人的面做如此明显的挑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迪欧是我的朋友。”叶赫奇不慌不忙,“他是与我和舍弟共患难的朋友。我想不到目前在我的身边还有谁比他和寇达以及皮休更值得我信赖了。” 我一下子放了心,果然叶赫奇是绝对不会受到挑拨的!我们曾经在一起受了那么多的苦,彼此间应该是有着绝佳的默契的。 “当然,希望诚如您所言。虽然我一向觉得可以共患难未必代表着也可以同享荣耀。”亲王说着狠毒的话,却亲和地笑着,饮下杯中酒,“那么格摩尔的弱点呢?” “其实真正知道格摩尔的弱点的人不是我。”叶赫奇站起身,作出要走的样子。 我连忙紧跟在他的身后,怀中牢牢的抱着地图。 “那是谁?”亲王这一次似乎不再急躁了。 “雅兰。”叶赫奇走到了门旁,背对着亲王,“奥斯特洛的雅兰阁下要是知道格摩尔在德克的事情,一定会非常有兴趣的。据我所知,格摩尔与雅兰阁下似乎有点水火不容,还不是一般的程度。” 震惊。为什么叶赫奇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一直以为这该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的。那是牵涉着迪欧与雅兰的绝密事件才对啊!他怎么能用这件事来作为与彭柯亲王交换的砝码呢? 我连忙回头寻找迪欧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森寒。 第二十六章 武器啊,武器(上) 莱利尔斯抖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那把剑就如同风中的残叶般掉落了半截扭曲的剑身在我看来其实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像是风车的叶片一样绞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即使打退了又一次的攻击,莱利尔斯与迪欧手中的武器也换了几把了,连佩格苏嫣的弓都折断了,更遑论完全没有箭还可以给她使用,而叶赫奇也没好到那里,拿着的矛也是从敌人手上夺过来的第二根。 一边从一名士兵的匕首下躲过,一边在心中感叹武器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实在很重要。与其说他们是我们联合作战团的战神,不如说他们是武器破坏狂。在条件如此简陋的情况下,他们的武器报废率高得吓人。 相比之下皮休可是爱护武器的模范,他根本就懒得使用那些繁琐的兵器战斗,直接抡着自己的拳头当锤子砸人而且颇有成效。然而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一样的。身为队伍中的铁匠,我不得不哀叹那些铁器的命运。 我们的武器严重不足。虽然从角斗士学校出来的时候角斗士们都拿到了武器,而后来的几次作战也让我缴获了不少。但对于越来越壮大的队伍来说,显然是完全不够用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庄园解放的奴隶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但庄园之中却没有多少合适的武器可以使用,于是只能徒手战斗的人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又有多少用呢?没有武器和装备,基本上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叶赫奇是不会让那些徒手的人加入战斗的。于是压力就完全落在了有着武器和强悍的战斗实力的角斗士身上。不可否认的,无论从哪点来初的角斗士们都是我们联合作战团的精锐主力。 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格摩尔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而来作战的那些骑士战士却完全不是迪欧与莱利尔斯他们的对手。然而迪欧与莱利尔斯显然不是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的,他们的忧虑远比我深远。 “来的人不是对手只能说明德克对我们不够重视。”莱利尔斯解释着,“一旦对方重视起来,德克可是有着比奇米尼更多的优秀骑士与战士的国家。不输于我甚至在我之上的人绝不会少。”坐在坚硬的岩石上,莱利尔斯喘着气,望着远处已经撤退了的德克队伍。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这些简陋的武器和装备能够抵敌的时候了。”迪欧站在一旁补充。他抱着胳膊,双眉皱锁,拧成了一座采石场。 我叹息:“如果你们能给我弄一个熔炉一个铁砧和一把铁匠锤,我可以为你们打造一些稍微合适点的。” “不只是我们。”迪欧摇头,佩格苏嫣现在正“吊”在他的肩膀上,垂着的头发披散着浅红的霞光,似乎有些疲惫,“那些人,每一个都需要武器和装甲。想要战斗就要有正规的编制和武装。”迪欧示意那些善后的“军团士兵”们。 其实那些“士兵”远远不能称得上士兵。他们连基本的作战工具都没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皮休一样抡着拳头打仗的。护甲?连作为精英的角斗士都有一半以上没有护甲的。 至于编制,我想经过叶赫奇的分配应该算是正规了的吧。百夫长、中队长、大队长都被安排好了,基本上都是由角斗士担任的。目前的一万人被分成了两个军团,分别由莱利尔斯与迪欧率领。本来是想分成三歌军团的,让我和皮休辅佐佩格苏嫣带领一队,但是预言师拒绝了。她认为自己不适合带兵,主动要求辅翼迪欧。叶赫奇也同意了,让我和皮休两个人作为莱利尔斯的副手。虽然都是步兵,但至少组织还是比较严密的了。 “我们需要武器,大量的武器。”莱利尔斯强调着。 我有些茫然:“我记得叶赫奇向彭柯亲王要了普拉提亚武器库的地图的。只要攻击那里我们就可以拿到武器了吧。”为什么他还不去呢?直到已经入秋了的现在他还是只带着我们在庄园中抢掠(包括彭柯亲王的庄园,为了不让他被怀疑),却始终没有去进攻武器库的意思。 莱利尔斯摇了摇头:“时机未到呢。” “应该快了吧。”迪欧突然插了进来。 莱利尔斯没有跟着迪欧的话说,反而仰起脸来问他:“迪欧,你会原谅哥哥吗?” 原谅?为了什么呢?为了叶赫奇泄露了雅兰的事情吗?虽然那天迪欧的脸色确实很差,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的,仍然一如既往的遵照着叶赫奇的指令做,没有半点怨言。 迪欧没有任何的举动,默默的转身离开了我们。佩格苏嫣理所当然的跟着他一起走了。 “叶赫奇,做的太过分了。”莱利尔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苦涩的笑让风之骑士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了飘逸的感觉了。 “莱利尔斯,我实在不明白,你和迪欧在说的是什么……”我很无奈,最近这几位朋友们越来越多的在说一些隐晦的话,打着我听不懂的哑谜。但即使是我也能感觉到其中流荡的空气有着不祥的味道,曾经的和睦正在一点点瓦解。尤其是在迪欧与叶赫奇之间。 莱利尔斯却答非所问:“寇达,最近叶赫奇是不是很喜欢让你在他的身边跟着?连传令都经常找你吧。” 我点头:“他说对我最放心。” “好像之前去打庄园,也都是带你和迪欧的军团去的。” “是啊。”这件事有些不合理,因为我实际上是莱利尔斯身边的副手,但却经常被叶赫奇借调到他那里去。 “他把你放在身边是不是?” “这样能保证我的安全。”我想了想,又加上,“是叶赫奇说的。”耸了耸肩,“我好歹也是受过角斗士训练的,你们一定要这么照顾我吗?虽然讨厌战争与杀人,但我的战斗力在角斗士中也是有着中游水平的吧。你们太过谨慎了。”对此我有些微的不满。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能被朋友们看重很欣慰,但时间长了不但皮休笑话我,连一些关系不错的角斗士都讥讽我像个女人一样了。好吧,既然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吧。 “呵呵,”莱利尔斯诡异的笑了,用那双太阳也无能改变颜色的白皙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真好,寇达,你这样真好。”然后就留下懵懂的我一个扬长而去。 第二十六章 武器啊,武器(下) 莱利尔斯已经连着几天夜晚失踪了,到了早晨才懒懒洋洋的拖着步子回来,然后爬在简陋的床上倒头就睡。有时候白天见到他,问他干什么,他却只是神秘的一笑。迪欧拉住我,让我不要多问,甚至不要让别人也知道莱利尔斯晚上出去了。 好吧,我保证守口如瓶,反正他们这么神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时候并不是有意避开我,而是我根本达不到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或者说是对事情的敏锐。没办法,我只是铁匠,铁匠而已。 直到秋天也快彻底过去的时候,叶赫奇终于有所行动了。那天晚上他匆匆的把我们都叫起来,一个也不剩,包括老弱妇孺,编成两队。 一队由莱利尔斯和佩格苏嫣带领,带着全部的老弱妇孺和伤病患,以及一些保护部队,带着粮食辎重向南进入森林。另外一队则是叶赫奇自己和迪欧率领,有着几乎全部的精锐,而我照常的跟在叶赫奇的身边。 莱利尔斯离开之后,叶赫奇没有对我们说要去哪,只是让我们保持安静跟着他前进。 连我也不敢打破那种慑人的寂静,默默的跟随。 当终于来到地点的时候,一众人都不禁窃窃私语,对面就是武器库。叶赫奇的眼睛在我们的身上溜了一圈,就再也没有人敢多说话了,敛息噤声,注视着迷蒙绿色月亮下的那间寄托着我们的希望的仓房。 有值班的卫兵在来回走动,森寒的长矛挺立着,发出锐利的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叶赫奇向不远处的迪欧招了招手,迪欧点了头,就带了几个人离开了,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还是不明白,究竟我们是怎么绕过那些围墙进入普拉提亚城内的,怎么会一路畅通无阻呢? “这些都是彭柯亲王的地图和莱利尔斯的功劳。”直到后来,叶赫奇才告诉我,笑得骄傲。于是我隐约知道了莱利尔斯那些失踪的时候究竟在干什么探路已经清扫路障。 迪欧出现在武器库的房顶上,他的形象在夜晚的暗幕下显得模糊而狰狞。迪欧的身后是几个一向以身手灵活著称的角斗士,他们匍匐着来到房檐。 最先跳下来的是我的朋友,在值班的守卫交接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跃到了打着呵欠的一个守卫的身后。这样的距离让我看不清他具体的动作,我能看到的就是守卫瘫软着倒下去了。 另外的几名角斗士如法炮制,悄无声息的杀了守卫们,打开了武器库的大门。迪欧对着我们这边比划着手势,叶赫奇轻声下令,让我们的人溜过去,静静的搬运那些武器装备。 一切都进行得顺利而静谧。没有人说话,都仿佛被塞住了嘴巴一般的跑到武器库中尽自己最大力量的拿走武器,却连武器金属的磕碰声都尽量不发出来。 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换岗值班的人会突然来到。叶赫奇笑着拍着我的肩膀:“放心,莱利尔斯都查探好了,时间也都计算好了。”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像他们一样轻松。 暗夜让计划无比顺利,我有些瞠目结舌,看着叶赫奇与迪欧魔术般的表演。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叶赫奇坚持不带皮休来了,即使那时皮休表现得多么的失落在这种需要绝对安静的场合,皮休显然是最不合适的助手。 很快的,最后一批人也从武器库中满载,迪欧关闭了门,又带着那几个角斗士隐匿入了黑夜。过了不一会,他们就神出鬼没的再次站到了我们的面前。 叶赫奇点了点头:“走。” “等等!”有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个壮汉绕过我们旁边的城墙走到了面前,“我已经等了三个月了,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他掩藏在城墙的阴影中,我只能隐约看见那个不输于皮休的结实轮廓。 我大吃一惊,难道叶赫奇做的缜密到这种程度的计划,连我们自己都不知何时开始何时进行的计划,也会泄露吗? 但只要一想就会明白,绝不是计划泄露了,对方仅仅是与我一样,知道叶赫奇早晚会来武器库而已。“等了三个月”就是最好的证明。除了彭柯亲王,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我们这个计划。被出卖了?是我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叶赫奇显然冷静而沉稳,波澜不惊。他打了手势让我们的人不要再有任何行动,自己提了把剑站到了我们的前面,拦挡在对方与我们之间。 然而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对方要找的不是叶赫奇也不是要拦截我们的联合军团的行动。 “迪欧,我向你挑战,为了那天的耻辱!”当月亮越过墙头照射在对方的身上的时候,我认了出来,他就是在彭柯亲王府邸与迪欧对战的战士纳达。那么,这就算是私人的恩怨吗?我们没事了? “选择你的武器和铠甲,我们来对战!”纳达昂然抬头,用下巴指着迪欧,一双沉重的锤子被他抵拄在地上,圆柱形的锤头看起来比森林里的树干还粗。 迪欧低了头,随手抽出身旁士兵抱着的剑,金属的摩擦声在沉静中显得特别的响亮,连星星都能听见似的。翻着手腕耍了一下,那厚重的大剑居然在他的手里轻如无物。然而这不奇怪,想到帝凡赫的斧子我就明白,普拉提亚武器库的剑对于迪欧来说实在太轻了。 “等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再比试吧,别耽误了事。”叶赫奇淡淡的说,略有些不耐烦。 “你们走吧。”迪欧背对着我们,点头。 “可是……”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迪欧一个人留下吗?如果还有别的人来要怎么办?我有很多话想说,却都被截回了肚子里。 “寇达,相信我吗?”迪欧的话太有说服力了,让我无法反驳。 “明白了。”我跟上了叶赫奇的脚步,回头的时候看见迪欧仍与纳达对峙着。 月亮和星星照耀在普拉提亚,也照耀在我和联合作战团士兵的身上。她们平等的对着每一个人,不因身份而有所偏差。然而我们仍然只能趁着黑夜行路,趁着黑夜夺取我们应得的东西自由,以及为了自由而抗争战斗。 普拉提亚城,我在里面住了很久,却只有一次仔细看了她的模样,仍是在提心吊胆的情况下,入了眼,却没有入心。被圈在高墙内的角斗士奴隶是没有资格细细游玩欣赏德克主人的首都的。而当我不再是奴隶,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普拉提亚的敌人。 最后一次在夜晚的星月之下望着她,站在遥远的距离,那黝黑的轮廓幽森沉重,方正的城市如同建筑了她的石头般坚硬。永别了普拉提亚,我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城市,无论以何种方式。 冲天的火光伴随着轰然的倒塌声。那是连星星都瞬时畏惧的情景,人间的火焰用着比天空的光还要有魄力的方式熊熊燃烧着,红透了城市的一角。我听不见,但我能想到,里面一定夹杂着鼎沸的人声哭喊、惊叫、咒骂、奔忙…… 叶赫奇在我的身边笑,我觉得那笑容冷酷狞厉。 这也是他们都设计好的吗?让迪欧断后,在对付了战士纳达之后放火烧了普拉提亚?当然不可能烧掉整座城市,然而只是已有的这些就足够吸引全城的注意力了。 我们的撤退井然有序,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只是为何,我总有一种迪欧是作为牺牲品的感觉?哪怕我心中清楚,迪欧一定会回来,追上我们。 第二十七章 失踪的迪欧,回忆:乡村生活(上) 迪欧一直没追上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天叶赫奇没有等他,就带着大军上路了。“我们要快,被发现就麻烦了”,叶赫奇是这么说的,对此莱利尔斯也赞同。 后来联合作战团从森林里出去,四处转战,南下走着。沿路的庄园是我们的目标,却再也没有在什么地方久留。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以前的角斗士们成了各级军官,领导着军队。奴隶们都与德克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战斗的时候尤其卖力。 可是,迪欧失踪了。 我想回去找,却被阻止了。他们不让我离开军队,担心我会被德克人捉住。每个人都清楚,被德克人捉住意味着什么,尤其我还算是起义的最初发起人之一。 佩格苏嫣沉默的跟着,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我本来以为她会是最先提起抗议的,因为迪欧在的时候她总是说迪欧是她命运中的爱人,粘迪欧紧得很。迪欧失踪之后,她却似乎很淡漠,并没有怎么样。 我们几乎可以说是被冬天撵着走的,寒冷始终在我们身后追逼着,然而终于被追上了,一场大雪将我们堵在了深山之中。尽管我们在各处的庄园都有不少战利品,但仍然不够两万人的队伍御寒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山中升起了团团篝火,融化了周围的雪。一个个帐篷上都堆积着白色。 临时指挥所是在一个山洞里,为了不弄湿地图。一般的时候,叶赫奇是与士兵们在一起的,只有这次算是例外。我也跟着享受了。 对着刚刚燃起来的火出神,佩格苏嫣突然对我说:“讲讲迪欧吧。”她的脸有些微的红,我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火映的。 迪欧?我回忆着,摸索着印象里那个人。 “最初认识他是在奇拉尔山。那个时候我得到了母亲重病的消息,于是从齐格铁匠铺往回赶,希望能够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路过奇拉尔山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传说,在夜晚登上山顶,等待日出,当太阳跳跃出来的一瞬间许愿,太阳神亚巴顿就会实现那个愿望。于是,我就上去了。”那是什么时间来着?一年前还是两年前?或者更久了?记忆居然模糊起来。爬奇拉尔山算是一时兴起么? “奇拉尔山很难爬。”接话的是熟悉奇米尼的莱利尔斯,“你真的能上去吗?那里根本就没有路。”他刚从外面巡视士兵们回来,跺着脚抖落身上的雪。 陡峭的山峦,半壁断崖,连可以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奇拉尔山是在奇米尼与奥斯特洛的边境,属于我们的这一边是号称连鸟也难以飞过的。 “我确实没能靠自己上去。”我烦恼的挠挠头,“刚爬了没多久我就掉下来了,差点没摔死。” “咭。”佩格苏嫣对我的尴尬报以一笑。她笑了?我突然想起来,迪欧失踪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笑了。虽然妩媚依旧,风情依旧,却独独少了些亲切,反而带着雅兰式的疏离。 “真命大。”莱利尔斯嘀咕着,“没记错的话那里都是悬崖吧,掉下去就没命了。”他搓着自己的手,放在火边烤着。 “嗯,我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躺在冰冷的地上。我是被冻醒的。然后,在我坐起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太阳从山的那边跃起,灿烂的,耀眼的,刺得我的眼前一阵昏黑。模糊中黑色的人影坐在悬崖边上,正好被笼罩在太阳中间。那个时候,我差点以为他就是太阳神亚巴顿。” “是迪欧?”佩格苏嫣兴致勃勃,来了精神。她的头发随着动作抖动,被火染成了嫣红。 “是迪欧。”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救我,又把我弄到山上来的,不过下山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我的腿折断了,他把我背下了山。”趴在迪欧的背上,山风一直在耳边呼啸,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万丈深渊我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迪欧当然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抓住我,他的手脚都用来与山崖搏斗了。 “你许愿了吗?”莱利尔斯问我。他好像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许了。”我低下头。 “实现了吗?” “不……”那个愿望,终究没能实现。也许,是我许愿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莱利尔斯沉默了,也垂了头。 “后来呢?”佩格苏嫣问着,在篝火上加了一把柴。猛然腾起的火焰几乎燎了她的手。 “我的腿折断了,可我还需要赶路,急着回家,于是,迪欧就充当了我的腿。能坐车的时候我们坐车,不能坐车的时候他就背着我。”迪欧最初是想让我留在旅店养伤的,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带着我走了。 “你家乡是在提尔附近?”莱利尔斯问。 “是的。”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从赫莱到我家是非常远的,即使是在半途的奇拉尔山也有着相当的距离。迪欧陪着我走了差不多半个多月,把我送到了家。” “一个好心人。”莱利尔斯的话语中甚至带着嗤笑,他一向不是这样的,“居然把你一路护送回了家。然后呢?你就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 说是收留又好像不对。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在我家住下了,和我一起打铁。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没有感到过一丝奇怪。但这件事本身就很怪不是吗? “回去之后母亲已经死了。继父成天酗酒,我只能留下来照顾母亲与继父生下来的妹妹。”其实从齐格铁匠铺出来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回避了莱利尔斯的问题,我继续诉说着,“迪欧和我一起打铁,他的技术意外的好。” “你还有妹妹?”佩格苏嫣带着些惊喜,“她现在还在你的家乡吗?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叶赫奇一直看着地图,此时被佩格苏嫣的声音惊动了,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的眉间皱起的纹路让我想起了迪欧。两个人都喜欢皱眉,迪欧让人觉得带着哀伤,而叶赫奇看起来却是心事太重。 我摇着头:“他们都死了。继父没多久就步上了母亲的后尘。贝蒂……”其实我与贝蒂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在她出生之前我就已经被送到了赫莱当学徒,而当我回来之后她已经长大到可以嫁人了。我所做的,也不过是给她一份好嫁妆而已。然而,最震撼我的,应该是她在我的面前变成活尸吧。雅兰根本不知道,被她冻起来的变成活尸的女孩,是我的妹妹。 说起来,迪欧好像差点就可以做我的妹夫了,如果不是他坚决不肯的话。当然,这种话,我还是别对佩格苏嫣说的好。 第二十七章 失踪的迪欧,回忆:乡村生活(下) “走了,寇达,陪我出去。”莱利尔斯大概是暖和够了,拉着我要离开山洞。 我瑟缩,外面太冷,我可不想去受罪。 莱利尔斯难得的一瞪眼,我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出去了。 “我也”佩格苏嫣居然也有兴致。难道只有我觉得冰天雪地的寒冷很难受? “嘎吱,嘎吱”的踩在雪地上,脚陷进去,又拔出来,迈步都艰辛。佩格苏嫣却似乎很喜欢,小孩子般的玩了起来。 我呼着白气,喘息着勉强跟上那两个对着雪兴奋的人。 “你们有必要开心成这样吗?”嘀咕着,难以理解他们,我可是恨不得缩进火堆里去的。 “从来没见过么。”莱利尔斯团了一个雪团在手上,诡笑着掂着。我连忙后退,却还是没有躲过去,雪团撞在身上散开了,还粘黏着些白在褐色的衣服上。 做了一个坏的榜样,佩格苏嫣也很擅长落井下石,很快我就遭了殃,浑身上下都是雪,被身上的热气又蒸化了,于是很快成了水人。 “喂,莱利尔斯……佩格苏嫣……”无可奈何,我的抗议在他们的欢乐面前是那么的无力。反击?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我可能打得着风之骑士和蔷薇之预言师吗? “喂,寇达,这里!”佩格苏嫣娇媚的喊着,却让我恍然愣神。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那样喊着我,也是在山中,只不过,那是在奇米尼,声音也是少女的青春亮丽: “喂,寇达,这里!”将要成熟的少女努力的对着我挥手,一张脸蛋红通通的,站在草丛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究竟是想叫我还是迪欧?”我打趣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迪欧在我的身后跟着。 “你在说什么呀!”贝蒂害羞,扭了身不理我。 “那家伙究竟哪点好?”我不解的指着我的朋友,“脸上还有疤呢,你居然能看上他?”笑着问妹妹。 “寇达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女孩子的拳头砸在我身上,不痛不痒的。 “啪”一颗雪球被塞进我的衣领,立刻冷透了,止不住的寒颤。雪水顺着脊背流着,冰凉到心里。 “哇!”我惊叫,却对嬉笑着跳开的佩格苏嫣无奈。 “怎么走神?”莱利尔斯显然没有偏帮我的意思,只在一旁看好戏。 “想家了……”我呼出这句话,把叹息融在了白色的烟气中。 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也停了,不再嬉闹。 “奇米尼没有雪。”莱利尔斯淡淡的说着,丢掉了手中的雪球。他白皙的手因为寒冷红透了,更显得剔透,“奇米尼没有寒冷。” “陷落草原也没有。”佩格苏嫣撩了自己的头发,比霞光更灿烂。 “陷落草原?”听起来就是恐怖的地方,那是号称连神也不敢轻易涉足之处。佩格苏嫣难道是在那里长大的? “养育我长大的义母就是陷落草原的魔物,我当然是在那里长大的。”佩格苏嫣说得理所当然。梦魇,那个性感的魔物,在梦中向我和迪欧预言的魔物,可不就是佩格苏嫣的义母么? 莱利尔斯显然也想起来了:“啊,对了。显然你是受到了义母良好的教导,才会出落得如此妩媚动人啊!”一串赞美从莱利尔斯那油滑的舌头里吐出来,居然就此冲散了刚才一瞬间低落的气氛。 为什么连魔物养大的孩子都可以拥有那么吸引人的女性魅力,而我那被人类养大的妹妹却淘气得像男生呢? “贝蒂,从树上下来。”我站在树下仰头,少女纤细的足在我的头顶晃啊晃。 “不!”贝蒂哭泣着,一张小脸花得不成样子,“除非迪欧答应娶我!” 挠头,那是不可能的。迪欧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多次了:“那你晚上记得回来吃饭。”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让她自己冷静了。何况我知道,在我离开之后总有一个少年会陪着贝蒂的,无论她做了什么奇思妙想,都傻傻的跟着。 “寇达,嘘。”莱利尔斯拉了我一把,拽着我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 佩格苏嫣在另外一边。 雪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整齐的,轻微,却显然人数不少。 “一整个小队。是侦察兵吧。”莱利尔斯跟我咬着耳朵,“一会我和佩格苏嫣去拦住他们,你赶快回去给叶赫奇报信,必须得离开了。” 我点头,看着莱利尔斯对佩格苏嫣打手势。佩格苏嫣自信的笑了。将背上的弓取了下来。 我们的脚印很快就被那队侦察兵发现了,他们警戒了起来。然而我很清楚,他们的警戒没有任何意义,在风之骑士与蔷薇之预言师的面前不过如同草芥,轻易就会丢失性命。 迈开步子我跑了起来,吸引了侦察兵的注意力。背后有人在大喊“站住”,也有武器出鞘的金属磕碰声。我一律无视,自顾的跑着,反正有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呢。 上一次这样跑是什么时候?用自己的两条腿来丈量土地? “找到了吗?”我急吼吼的揪着总是陪伴着贝蒂的少年的领子,虽然他现在差不多已经长得和我差不多高了。 少年只懂得摇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忍耐着不肯掉下来。 “可恶!”丢开少年,我转头对着迪欧,“要是贝蒂有什么事,我找你填命!”当时我的样子一定很狰狞,不然怎么连迪欧都会愣住? 三个男人满山的跑着,寻找我那不省心的妹妹。即使与她并不是多么的亲密,她也总是我最后的亲人了。贝蒂的任性,其实一直都乖巧的保持在我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也许,她也在害怕着什么吧。 最先找到贝蒂的其实是迪欧。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即使在那样的深山里,迪欧也能行动自如。现在我懂了,那是因为他是骑士生前是战士。无论是体能还是技艺,他比起我们这些普通的平民,可是强悍太多了。 但迪欧没有惊动贝蒂,而是在远处默默的看着。 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迪欧拉住了我,不让我走过去安慰我的妹妹。我挣扎着抗议,却被他的大手堵住了嘴。 然后,就看着那个始终追随着贝蒂的少年缓慢的走向少女,轻轻的问:“为什么?难道我就不行吗?我不可以娶你吗?” 少女扑在了少年的身上哭泣,紧紧的勒住他。 连我这个做哥哥的眼睛都有些潮湿。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来,恍如梦一场。贝蒂变成了活尸,被雅兰冻在了寒冰之中。当日的少年自然也没能幸免,只不过是死在了迪欧的斧子之下。我的家乡,我的亲人,全部烟消云散了。本以为还剩了迪欧,现在,迪欧却又在哪? “叶赫奇,要走了!”我喘着粗气奔进了山洞,小腹因为奔跑扭绞着痛,却完全顾不上,“有侦察兵来了!” “已经知道了。”叶赫奇一边回头,一边拍了拍身旁的魁梧的大个子,“在你之前就有人来通报了。” 大个子转身,对着我微笑:“寇达,我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出乎意料的来客,是来问罪还是来合作的?(上) 等到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山洞中围着火端坐的人。 佩格苏嫣十分开心,“扑”到了迪欧的身上,抱着他的胳膊跪坐一旁,怎么也不肯离开,把我给挤得只好换了位置。 总不能与女人抢人吧,这也是无奈的。即使我也很想多问问迪欧的事情,好好的关心朋友。 不过,其实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并非莱利尔斯发现的侦察兵意味着的危机,而是因为一个随同迪欧一起回来的人。 她正坐在迪欧的对面,饶有兴味的望着黏住了迪欧的妩媚女人。少女缇塔在给她的杯子里倒烧好的热水。 “那么,不相干的人可以请出去了,我与宏帕侯爵有要事商谈。”金属交击的声音,并不会比外面的霜雪更冷。但我知道,她完全可以冻出连夏天都不化的寒冰。女骑士雅兰穿着全副的装甲成了我们这支武装不齐全的军队里最显眼的人。 如果说不相干的人的话,我其实想不出来究竟谁才算是。我不认为雅兰会让迪欧出去,而叶赫奇显然会愿意留下莱利尔斯。佩格苏嫣在军队中的地位一直很高,尤其是迪欧失踪的这段时间她还接手了迪欧的工作。那么,嗯,不相干的话,只有皮休、我和缇塔了。 外面很冷啊,我不想出去……好不容易才勉强暖和一点的啊。 然而我还是要识趣的,这样想着的同时站起了身,伸手拉着皮休。 “寇达,你留下。”雅兰却阻止了我,“你是迪欧最忠实的朋友,即使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弃他。我已经承认了你的地位。”雅兰的话说得居高临下,带着傲慢。 “啊?”我吃惊,从没想过雅兰会这么看重我的。很荣幸?不,被雅兰看重也许是悲惨。至少我觉得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不过还是欣慰的,能够被雅兰承认本身就很不简单了。至少,我肯定不需要再面对她猜疑的目光。 然而如果连我也留下的话,不是就只有缇塔和皮休要出去了吗? “缇塔,亲爱的孩子,请留下。”雅兰的声音春风般温暖亲切,“外面的天气太过寒冷,怎么可以让你离开这勉强还算温暖的火焰之旁。”如果说有人比莱利尔斯更会讨女性的欢心的话,那么就只有雅兰了,“能否请你坐在我的旁边,继续为我添水呢?” 缇塔羞红了脸,安静的坐下了。这个少女刚来的时候野性难驯,只有在叶赫奇的面前是沉静的,一脸崇拜的仰望他。但之后在佩格苏嫣和莱利尔斯的之下,也渐渐在向女性的方向发展。虽然我还不知道她究竟会成为佩格苏嫣那样的媚惑男人的妖孽型女子,还是成为莱利尔斯期待的淑女呢? “呸!”皮休吐了口吐沫,“说来说去就赶老子一个人出去是吧!凶悍的婆娘!”骂骂咧咧的走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样来算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雅兰在报复当初我们离开提拉米那到角斗士学校时皮休吐了她呢? “请不要走远,皮休先生,就在洞口吧。你似乎是宏帕侯爵信任的人,”雅兰冷冷的继续,傲慢无礼“我们的谈话内容不想被别人听见,所以请你好好把守。” 女人的心果然是狭窄的,报复得毫不留情。 皮休忿恨,却无可奈何。 “那么,雅兰阁下,是否可以开始了?”叶赫奇淡然应对皮休的事件。 “第一件事,请问你为何要将我牵扯到这次的事件中来。”雅兰一点也不留情面,直接兴师问罪,“这些都是德克的内部问题,就算是你们,也没有逃出德克的手心,最多不过是奇米尼的勉力抗争罢了。把奥斯特洛也拉下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用格摩尔的弱点来换一些我们需要的地图。仅此而已。何况我只说雅兰阁下您是与格摩尔相识的,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有透露。”叶赫奇对于雅兰的怒火置之不理,“何况,我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状似无辜的摊手。 “你很清楚我在奥斯特洛的地位,就如同我很清楚你在奇米尼的地位一样。”雅兰轻蔑的笑,“千万别说你不知道把我拖下水本身就意味着奥斯特洛可能也会参与进来。这与宏帕侯爵还在奇米尼的时候一旦你作出了什么决定通常都会牵涉到整个奇米尼一样。” 我宁可雅兰让我离开,也不想听着他们的唇枪舌剑。那样冷冰冰吐着话语的雅兰,不能不让我想到她冰霜的力量。那个对着迪欧师长般关切却竭力隐藏的雅兰,那个对女孩子们和煦温柔的雅兰,甚至是在提拉米那听见的那个有着威压的迫力的声音的雅兰,都不是如同今天一样让人觉得冰冷。 “哥哥?”莱利尔斯惊讶的叫了出来。 我瞥向他,他却仅只是叫了这么一声,然后就沉默了,彻底沉默,在之后的谈话中再没有开过口。 佩格苏嫣轻笑着,手指点着性感的嘴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雅兰,这件事就算了。”倒是迪欧,阻止了雅兰进一步的问罪,“那种时候叶赫奇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是我也可能会采取同样的措施。” “雅兰阁下冒着风雪和被山下德克士兵发现的危险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讨伐我的吗?”叶赫奇平静得在我看来简直过分了。 “宏帕侯爵,是否有人说过你很令人厌恶?”雅兰不依不饶。 “目前还没有。” “很荣幸,我成为了第一个。”雅兰轻佻而开心。 缇塔躲开了雅兰一段距离,依偎到叶赫奇的身边去。 雅兰伸手想要安抚缇塔,却被少女躲开了。雅兰愣了一下,冷笑:“就算一些恩惠可以巩固部分人的忠心,但如果不能以信誉和包容来驾驭全军的话,你仍然只能是一个失败的将领。” “多谢提醒。”叶赫奇冷淡的说着,如同秋天的寒风。 “迪欧、寇达,跟我走!”雅兰甩着斗篷站了起来,“那个女人,佩格苏嫣对吧,如果你确实想要和迪欧一起的话,我不介意在奥斯特洛的宫廷安排一个位置给你。”迈着大步走向洞口。 “雅兰。”迪欧安静的叫住了愤怒的女人,“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千里迢迢从奥斯特洛隐藏身份的赶过来,难道就只为了把我们带回去?” “与这种人合作?”雅兰冷笑,“你等着他彻底把你出卖吗?” “雅兰,叶赫奇不会那么做的。”迪欧叹息着,“而且,我与寇达也并不是需要你照顾的小孩子,你操心的太多了。” “迪欧,你确实信任他吗?”雅兰的剑陡然出鞘,从身后指着迪欧的脑袋,“你用你的生命信任他吗?你觉得这值得吗?” “雅,雅兰……”我慌乱了,想要去阻止她,却被佩格苏嫣拉住。 “值得。雅兰,叶赫奇值得。他是一个好的统帅,也懂得怎样为他的士兵们争取最大的利益。”迪欧很宁静。 雅兰的剑却带着寒风劈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出乎意料的来客,是来问罪还是来合作的?(下) 篝火熄灭,霜雪满布了山洞。外面的寒风吹了一夜都没有达到的效果,雅兰只一剑就做到了。 “雅,雅兰……”我心有余悸的望着冷冰冰的人,话也说不完整了。 迪欧几乎被霜雪掩埋了,成了一个雪人。我慌忙的把他从雪里刨出来,他却含着笑望着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从一开始就料定了雅兰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我却是提心吊胆的,他们真的可以吓得我心脏停跳了。 “宏帕侯爵,如果我想,完全可以让你们全部成为我剑下亡魂。”雅兰将剑插回背后的剑鞘,重新走到篝火旁坐下,“现在的你们,还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即使是格摩尔都要远比你们强悍,而他,目前还没有战胜过我。” “雅兰阁下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确实出乎意料。”叶赫奇绷着面孔,消弭了表情,“传说奥斯特洛的雅兰阁下有着卓越的能力,却只是一位文臣,从来不曾听说过您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骑士。” “宏帕侯爵,我现在交给你这个秘密,只是要警告你,别想对迪欧耍什么花样。虽然是个不肖的弟子,却还是我的宝贝徒弟。” 雅兰的话说的很有气势,如果忽略那张比迪欧和叶赫奇看起来年轻很多的脸的话。我始终不解,看起来只比佩格苏嫣大不了多少的雅兰,是怎么成为迪欧的导师的。 “雅兰,你还不快讲来的目的?”迪欧温和的提示,“正事还是别多耽搁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式商谈了?”叶赫奇的手指敲着地面,冰层反映着倒影。 “我拒绝了彭柯亲王让奥斯特洛参与进来的要求,但我也表示,可能会给他们提供另外的支援。”雅兰扫开了篝火上的雪,示意我重新燃烧起来。 “我以为阁下会很乐于与格摩尔对战的。”叶赫奇的声音里有些疑惑。 但撅着**想办法生火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那些木柴都结了冰,硬邦邦的,根本没法再用。 “格摩尔是我个人的敌人,怎么可以将奥斯特洛随意牵扯到战争之中。如果一个大臣不能公私分明的话,又如果管理国家?”雅兰讥笑着,“所以,即使给予援助,也只能是我个人的力量而已。” “哼,自大的婆娘!”皮休也被拉进来与我一起弄火堆,满肚子的不高兴。现在山洞里比外面还要寒冷了,缇塔嘴唇青紫,窝在叶赫奇的身边瑟缩着。 “那么,雅兰阁下来找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叶赫奇询问,虽然我听不出来有疑问的意思在,“我不会认为您真的会来帮助无关紧要的我们,只可能是因为迪欧的关系了。” “看来你还是很明智的。”雅兰冷哼着,“确实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总是给我没完没了的惹麻烦。” 就算他惹了再多麻烦,你还不是一样老实的尊重他的意见,给他必要的帮助?所谓的口是心非,就是雅兰这样的吧。这些小小的抱怨,反而让我觉得雅兰更像是一个人了。而不再那么的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过我肯定是没有胆量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叶赫奇不说话,也许是在等着雅兰把话说完。 “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无非是给你们一些武器装备之类的。”雅兰踢了我一脚,“寇达,去外面的车上把东西拿来。” “是……”我无奈听从。 那些东西很丰富,真不明白雅兰与迪欧两个人是怎么将那么大一辆车弄到崎岖的山上来的。我们在爬山的时候都费了不少劲。不过可以想见的,劳力一定是迪欧。 等我回到山洞的时候,雅兰还在说着:“你们从普拉提亚武器库抢来的武器,虽然给一般的士兵用是没有问题的,但对于你们几个来说就未免太不顺手了。我带来的虽然说不上多么好,但总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在这里了。”我放在地上的是一把双手重剑,一把普通的单手大剑,一把细剑,两面盾牌,一张弓和一袋箭。显然是给那几位准备的。 “寇达,你少拿了。”雅兰瞟了一眼地上,“还有一把双手锤呢?” “嗯?”我确实看到了那个,但那个是给谁用的? “你自己的武器都不知道拿吗?”雅兰对我的嘲笑大概以这次最为严重,却也让我最为感慨。 “我?” “难道你想一直躲在别人的后面?” “不!”我立刻否定。 “我暂时不会走,跟着你们突破了山下的包围之后再说。这段时间寇达你就跟着我学习吧。你是铁匠,力气也大用双手锤还是比较合适的。” “等等,雅兰。”迪欧制止,“有必要让寇达也参与进来吗?” “他已经参与进来了。”雅兰不屑一顾,“按照你和那个风之骑士小子的保护方式,寇达才会被害苦了。到了现在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老实点接受现实才是真的!”雅兰才是最一针见血的人,她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情绪,虽然看上去很冷酷,却因此更能抓住本质吧。 “就只有这些吗?”叶赫奇意犹未尽,他拿着那把单手剑随意的比划了两下,墙壁就被刻上了印痕。 “还真是得寸进尺。”雅兰冷笑,丢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整个德克的地图。” 叶赫奇显然对这个的兴趣更大,放下剑捡起地图兴奋的看着:“连军事防备都有标记?” “军队数量也有注明。”雅兰含笑看着我拿着锤子不知所谓的挥动,“是我个人绘制的。用不用随便你们吧。” “雅兰,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来帮助我们的不是吗?”迪欧的笑容伴随着火光窜起,“只用了三个月就走遍德克绘制了这份详细地图,根本就是从起义开始之后就已经行动了吧。谢谢你,雅兰。” “少说点废话,多做点正事才是真的。”雅兰背转了身子,“宏帕侯爵,山下的围兵你准备如何对付?那可是军力三万的正规军队啊,连骑兵都有配备呢。” 第二十九章 铁匠寇达的归属问题(上) “握紧了!身为一名战士怎么可以连武器都丢掉!”有气势的呼喝对于这段时间的我来说已经是听到麻木了。 即使那个声音其实是非常悦耳的金属交击似的声音,即使那个女人其实认真讲还是长得很不错的女人,但是了解了她的真面目的话就再也不会对于那样的声音与人有什么幻想了。 我宁愿跟着佩格苏嫣在山里跑也不想再被雅兰逼着学习战斗。同样是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局别呢?就连没发育完全的缇塔都比雅兰有着更多的女人味啊! “我不是战士,是铁匠……”我小声嘀咕着抗议。 “锃!”的一声,手中的大锤子又飞了。 “啊,缇塔!”惊惶的我眼看着锤子就要砸到一旁看热闹的缇塔了,吓得我疾奔过去虽然一般而言我是没有什么解救办法的。 一只手高高扬起,锤子就被稳稳的掌握在其中。暗淡的白色略有些青似的感觉,可以想象那只手该有多么的冰冷。 “谢谢……呼……迪欧……”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安慰了我几乎跳到天上去的心脏。 “站住!”雪亮的剑尖在我的脖子边上挺着,汗毛被撩拨得全部起立致敬,我怀疑甚至有抵抗不住的已经紧贴着金属的武器谄媚了。 “雅,雅兰……”我不敢妄动,生怕那个魔女真的在我的脖子上捅个窟窿。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一辈子都只当一个铁匠,成为迪欧的拖累;还是至少能够保护自己,不让迪欧他们在战斗中分心?” “我明白了!”我的声音或许有些变调也说不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什么叫明白了!”雅兰厉声,“我听不懂什么意思!” “我会好好跟着你学习的!”只差没有跪地哀告了。 剑尖看似满意的收了回去,我真的很想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事实总是残酷的,雅兰才不会那么好心…… “寇达,你先回去休息吧。” 太阳神亚巴顿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 “去山洞里休息吧。”雅兰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精力充沛,反而带着忧心忡忡似的。 “哦。”我提着沉重的双手锤,挪着步子向山洞。 “迪欧,我要跟你谈谈。”雅兰对我的朋友说。 现在的我很沮丧,非常沮丧。那只双手锤在我是手里仿佛重逾千钧,提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挥舞了。然而事实上我是很喜欢这只锤子的,这是雅兰特意为我准备的锤子,考虑了我的能力与特点。她甚至特别让我跟着她学习战斗的技巧,即使是迟钝如我也知道那肯定是一项殊荣。 雅兰并没有真的展现在全部的联合作战团面前。除非在山洞中仅有我们几个人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披着连帽斗篷,遮住了脸的。很多士兵叫她“奇怪的蒙面战士”,确切说他们连她的性别都没有弄清楚。 而莱利尔斯也对我讲过,通常人们认知中的奥斯特洛的首席宫廷导师,掌握着奥斯特洛动向的雅兰阁下,是一位文气十足的人,所有人都只当她是一位政治家和文臣,不知道她其实也是一名骑士。“想想吧,连格摩尔都是她教导出来的,她自己本身该是多么强悍的人?”莱利尔斯如是说。当然格摩尔也是雅兰教导的这件事是迪欧告诉我们的。这样想的话,雅兰是不是可以用那句“桃李满天下”来形容呢? “当然不是!”迪欧笑着否认,“能够真正得到雅兰指导的人非常有限,那可是所有的死亡骑士求之不得的荣誉。”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脸色又黯淡了,我只好迅速的把话题拉开。 “死亡骑士”这个名词依然只在我、迪欧、莱利尔斯、佩格苏嫣、雅兰这样一个小范围内流传,丝毫没有泄露出去,即使是叶赫奇与皮休也不知道。 “怎么了,寇达?”莱利尔斯正在山洞的篝火旁教给缇塔进餐的礼仪,努力纠正她吃起饭来就“呼噜噜”的样子,“你看起来很没精神。” “唉,莱利尔斯,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啊?”我嘟哝着问,这已经成为我唯一的愿望了。 “嗯,还要一段时间吧,叶赫奇在准备呢。”莱利尔斯皱了眉,“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着急了?” “寇达是在想,雅兰什么时候才能走。”小姑娘的话一针见血,让我恨不得找石头缝去钻。 “呵呵,练习很吃力吗?”莱利尔斯体谅的笑了。 “雅兰是魔鬼,魔鬼!”我简直要咬牙切齿了,“她一定比隐藏在地狱深处的复仇女神还要可怕!” 莱利尔斯没有直接认同我的话,反而叹息了:“寇达,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愣了,对于莱利尔斯如此认真的问话我反而不能再继续抱怨了:“那个,呃……”嗫嚅着,“只是训练强度太大了,我可是很吃不消啊……难道她指望我能在短短的几天里就成长为一个像叶赫奇那样强大的战士?” “唔,我想那真的是她的期望。”莱利尔斯摸着下巴,仔细思考。 “那是不可能的……”我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之前的二十三年里,我除了挥动铁匠锤就没真的战斗过,最多的训练也只是在角斗士学校。何况我也没有可以成为一名优秀战士的资质……”我对自己的能力太清楚了,就算我能抡动这个双手锤,也不意味着我可以用它砸掉一头大象的脑袋。 “怎么样,寇达,想不想听听雅兰和迪欧在说什么?”风之骑士终于板正了缇塔握汤勺的资质,并教会她在手肘不动的情况下把食物送到嘴里。 “为什么要听?”我不解,“难道雅兰不是想和迪欧单独说话吗?” “你又不是第一次偷听了,怕什么?”莱利尔斯站了起来,拉着我向外面走,“我和迪欧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偷听的事哦。”声音里带着晴空映雪的欢快。 好吧……也就是说我以前偷听我的两位朋友的对话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我也在是吗?那么究竟是谁被耍得团团转啊…… “嘘。”莱利尔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到了一块山岩的后面。 雅兰与迪欧正徘徊在那片空地。 “雅兰,你真的要把寇达带走?”迪欧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似乎想要说服她,“你还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呢……” “没有必要听他的意见。”雅兰斩钉截铁,“寇达必须跟我走。” 什么?雅兰要带我走?为什么?我疑惑的望着莱利尔斯,希望他能够给我解答,但显然风之骑士没有任何回应我的意思。我也只能继续听下去。 “可是……” “可是什么?”雅兰风风火火的截断,不让迪欧继续说下去,“现在的他并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对于你们这只队伍来说就是累赘。” “雅兰,你知道的,要说累赘的话,我们连缇塔都带在身边了。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老弱妇孺。仅仅出于战斗考虑,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累赘。但那是我们不能抛弃的,否则我们就失去了作为解放者与反抗者的意义。”迪欧苦口婆心。老实说,在以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解放者与反抗者?这在我还是一个新鲜的名词。 “寇达不在意义里面。”雅兰说话的语气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坚决的。 “而且,寇达的战斗力实际上比很多角斗士都高得多。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中坚力量,作为中下级指挥官存在。”迪欧对我的评价出乎我意料的高。我还以为自己完全不行呢。 “但是他自己没有那样的意识。而且对于你们来说也远远不够!”雅兰否决,“最重要的是,你与莱利尔斯对他的态度。” 第二十九章 铁匠寇达的归属问题(下) “我知道我们对他,过度保护了……”迪欧听起来有些沮丧,“但是我们都真心希望,被我们卷到这些事件里来的寇达,可以有一个平稳的环境,不需要在手上染上过多的鲜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只是一个铁匠,也应该一直只是铁匠。” “既然如此,跟我走不是最好的吗?”雅兰冷淡的反问,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个确定句,“跟我回奥斯特洛的王宫,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需要与战争联系上的。那才是保护他的最好的手段。”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迪欧的声音里充满着无奈。 “啊呀,原来在这里。”突然**进来的是佩格苏嫣娇媚的声音,“让我好找呢。迪欧,雅兰导师。”只是听在耳朵里就是在微笑的模样了。 “我似乎从未做过你的导师。”雅兰淡淡的回应,既没有满意,也没有不悦。不过,我想她是不会这么快就认同佩格苏嫣的存在的,就像当初对我一样。 “呵呵,你是迪欧的导师哦,那么,身为迪欧的恋人的我,这样称呼你也没有关系吧。”事实上明明是很明媚娇艳的蔷薇似的声音,为什么我听起来有些冷呢?甚至还有电光石火冲击似的。 “如果迪欧认同了你的话。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同意呢吧。”雅兰的金属交击的声音些微的挑了起来,虽然并不明显,但也有着与平日不同的区别。 说起来,雅兰不是对所有的女士们都很温柔的吗?那可是有着不输于莱利尔斯的风度的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为什么对着佩格苏嫣的时候就变了呢?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雅兰也不太友好的样子。 “那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佩格苏嫣不以为意,“不过,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事情呢。关于寇达的归属啊。” “那不是需要你操心的范围。” “啊呀呀,听起来就像是护着宝宝的猎豹呢。”佩格苏嫣“咯咯”轻笑,“不过,寇达真的还是小孩子吗?你们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呢。” 我很认同佩格苏嫣的话,我可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过雅兰和迪欧对我的态度就像我还是小婴儿一样。其实不是没想过抗议,不过想到他们是为了我好,也就忍耐下来了。 “只活了二三十年的小鬼头,没有申辩的资格。”居高临下的傲慢,犹如一贯的雅兰。 按照雅兰的说法,连叶赫奇也是小鬼头了……不过,这样看的话,雅兰与迪欧呢?就不是只活了二三十年的人了吗?明明也就是与叶赫奇差不多的年纪吧。 “可是啊,老婆婆,也许跟不上的是老人家们的思想哦。” 冷空气遽然降临,“叮”的一声兵刃交击的鸣响。即使我没有看到,也不难想象,雅兰肯定是砍向佩格苏嫣了的,而在她们的周围,一定已经覆盖了厚厚的霜雪了。 “起来!”雅兰喝斥,冷冷的,宛如冬日的朝阳,“迪欧,我要教导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臭丫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雅兰,”迪欧苦笑,“佩格苏嫣只是说了她自己的想法而已。你还是放过她吧。” “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哦,没有必要恼羞成怒么。”佩格苏嫣这样算不算是不知死活呢? 目前最厉害的人就是雅兰了吧,佩格苏嫣在雅兰的眼里大概是很容易收拾的吧。 “刷”的兵刃插回刀鞘的声音,雅兰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攻击。 我的身旁传来颤抖,瞥过眼莱利尔斯竟然已经笑得止都止不住了。这种事情很好笑吗?我可是为佩格苏嫣捏了一把汗呢…… “那么我就听听小鬼的看法。”雅兰绷着威严,“怎么对寇达才是最好的。” “寇达早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佩格苏嫣难得的声音也多了些正式的感觉,去掉了那些许娇媚,反而多了英姿飒爽,“他可是只比我小两岁呢。也经历了很多了吧。” 佩,佩格苏嫣比我年纪大?我一直认为她比我小才对的!这样想的话,不会莱利尔斯也比我年长吧。他们都是怎么保养的? 我侧头去望身边的友人,他白皙得让女人都会嫉妒的皮肤细腻光滑,比那些上等的丝绸也不差。 “那也不过是孩子罢了。”雅兰不以为然。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可是了不起的男子汉呢。”佩格苏嫣的轻笑随着风飘过来,仿佛都带着花香,“他的体格即使在士兵或者角斗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啊。被你们这样保护,看起来可是非常滑稽的。” 佩格苏嫣说的是我的心声,也是很多士兵对我的看法。我虽然喜欢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铁匠,可是被那些热血的家伙笑话也是十分受不了的。当然笑话我最厉害的肯定是皮休。 “那又怎么样。”雅兰冷哼。 “所以说,你们听听他自己的意见吧。”佩格苏嫣叹息。大概她也觉得与雅兰沟通困难吧。没错,我有同感。 “寇达,出来!”雅兰叫着,“我知道你和莱利尔斯已经听了很久了,来说说你的想法吧。” 也就是说,我的隐藏偷听从来没有成功过是吗? “真是抱歉了,雅兰,”莱利尔斯笑嘻嘻的走出去,顺便拉着我的胳膊,“我是觉得有些决定还是寇达自己下比较好呢。” “今晚的夜袭都准备好了?”雅兰一点都没有给莱利尔斯留面子,“这个时间还有功夫磨耗吗?莱利尔斯,你那位哥哥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请放心,叶赫奇一向很有耐心的。”莱利尔斯推了我一把,自己走开了,“女士的吩咐可是不敢不从呢,即使是像雅兰阁下如此强势的人哦。” “现在的小孩真不可爱。”雅兰微眯了眼睛,却是嘴角含笑的。 “那么,寇达,你想好了吗?”询问我意见的是迪欧,“你是要留下来,还是要跟着雅兰走?” “这还用问吗?”我做出困惑不解的样子。 “寇达,你要想好。”迪欧严肃的望着我,他冰冷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透过皮肤渗透了凉气进来,“跟着雅兰走的话,你就可以安心做一名无忧无虑的铁匠。如果留下来,以后不可能再照顾你了,会非常危险的。”似乎,他已经想到我的答案了啊。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恼恨,“虽然这样提听起来很幼稚,但是,我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呼,现在就连小孩子都不会这样跟父母抗议了啊!”我真想敲着迪欧的脑袋把他揍醒,“从我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时候,你就该知道的吧,我是一个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成年人。” “寇达你啊,就是太过温柔了哦。”佩格苏嫣食指抵在自己娇艳的嘴唇旁,性感妩媚,“对于那些顽石脑袋的家伙,直接去揍就好了。”说出来的话可是与那种样子一点也不搭。 “迪欧,我会留下来。”我也认真的举起我的锤子,“我会跟着雅兰和你们好好学习战斗的技能。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我可以成为一个良好的中下级指挥官的话,我也会去做好这些事情。迪欧,雅兰,这就是我选择的路,从那一夜死亡骑士到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选择好了的路。” “我明白了。”雅兰转身离开,披风差点甩在我的脸上。 “谢谢你,寇达。”迪欧的笑容,因为那道疤而显得狰狞可怖,但我知道,他仍然是一个温和可靠的好人。 “对了,迪欧,很想问你啊。”我想起了自己的疑问,趁着雅兰走远,连忙问了出来。 “什么事?” “你和雅兰的年纪究竟是多大?” “这个么,呵呵,我死的时候是三十二岁。雅兰的话,似乎是二十七岁吧。” 不过,这种说法,并没有解答我的疑问啊…… 第三十章 夜袭。冲在前面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啊……(上) 我在后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为什么要说那么大义凛然的话呢?做一个小铁匠,每天过着安生的日子,娶一个普通的妻子,生几个顽皮的孩子,果然这种生活才是真的适合我的啊。然而,现在反悔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 叹息着窝在树林里,只要耸一下肩膀就能听见耳旁铁甲撞击的声音。幸而现在是冬天,所以不需要担心有虫子来把人吃掉,然而寒冷也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穿着单薄的衣服的情况下穿铠甲。金属的冰寒很容易就渗透进来了。 抱着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走路是什么感觉?我终于体会到了。铠甲,真重啊。加上我背上那个锤子,基本上对于一般人来说恐怕已经连动都动不了了。不过,铁匠的身体还是相当健壮的,所以我还能躲在树丛里,跟着莱利尔斯与迪欧守着战斗的来临。 静静的等待着深夜,仅仅是天黑对于突袭来说显然是不够的。最初的夜袭是在午夜左右的时间,然后一点点推迟,到了今天已经是要在黎明前了。 这是叶赫奇制定的战略,每天每天的骚扰山下的敌军。开始是骑兵,然后是补给,之后是步兵,还曾经直奔敌军的主帐去过。只用少量的人,达到骚扰的目的即可,绝不恋战,也没有必要杀太多的敌军。而这些,都是为了突围做的准备。 我并没有参加之前的夜袭,这一次,是因为我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迪欧战斗,所以才把我也安排进来的。也因此稍稍打乱了之前的编制,本应由莱利尔斯带领的本队这次连迪欧也跟着来了。 “寇达,别睡着了,像那些德克人一样。”莱利尔斯用手肘捅了一下我的后背,提醒着我,“小心掉到山崖里去。” 我确实已经昏昏欲睡了。莱利尔斯的提醒很有效,也很有必要。 这座山不小,然而只有一条上下山的路,被敌人堵在路口我们就很难下去。然而反过来说,如果敌人上山,也很难找到我们的行踪。山路难走导致马匹上不来,作为全员步兵的我们反而占了些优势。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对于两边来说都是如此。 如果在补给十分充足的情况下,我们就算在山上过一辈子他们都没有任何办法。 只是,不可能在山上过一辈子的。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一直窝在山上与世隔绝,叶赫奇想要带着这支不断扩大中的队伍向奇米尼的方向走,争取能够与奇米尼合击,战胜德克。这样既可以解除奇米尼的危机,也能够带给这只奴隶起义的队伍以自由。他也确实的许给了这些士兵以自由和金钱,答应他们到达奇米尼之后让他们成为自由的奇米尼人。而自由与未来,也在召唤着士兵们不断的前进,给予了他们勇气与力量。死亡与奴役,抗争与自由,这两个选项完全没有可比价值。 于是,突围,成了我们现在的首要事件。 “干脆直接冲下去好了。”在皮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被否决了。 连我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我们可以冲破德克的包围圈,也不可能带着一万五的步兵与五千的老弱妇孺逃过对方的七千骑兵。很容易就会被追上,然后屠宰。更别说装备不良的我们要怎么才能带着老弱妇孺们突破那个包围呢! 每天偷袭骚扰的对策全部都是叶赫奇布置的。在叶赫奇想出对策之前迪欧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被雅兰制止了。“我要看看宏帕侯爵究竟有怎样的能力,是否值得我将重要的徒弟放在这边”是雅兰的说法。不过,为什么连莱利尔斯要说话都会被雅兰拦住呢?她这样做等于在这段时间彻底把叶赫奇孤立了一样,完全看叶赫奇自己的本领了。 尤其是,我本来以为雅兰会成为一个相当有力的帮手的,结果她自己除了训练我之外完全不会出手,也表明了自己绝对不会在此时与德克交战。唉,那个女人的想法我是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了。 “准备!”莱利尔斯举起了手势,所有人都警惕起来,“冲!” 悄无声息。但队伍却在确实的前进。 月亮歪歪斜斜的挂在西边的天边,已经有些疲惫了似的。空气里流动的都是寒冷与黑暗。奇米尼的古语里曾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确实很有道理。 士兵们穿着极其轻便的装甲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几副重装甲,弯着腰在树林里穿梭,向着下面的敌军营地前进。山路崎岖,借着树林与黑夜的掩护,我们像夜里出动寻找猎物的蝙蝠。 路口那里守着的是一整队士兵,在他们的前面摆着鹿砦,削尖的巨大木刺突出着,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昏黄的色泽。士兵们全副武装,看起来似乎很警惕的样子,但在我看来总觉得他们很没有精神。 “当然了,每夜都不能好好休息的他们肯定会疲惫的。何况我们还选择了夜里最容易松懈的时刻。”莱利尔斯的如是解释,“黎明前,早已熟睡的人还没有醒,撑了一夜的人已经疲累,这是最好的突袭时间。”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可以看见德克人的帐篷,虽然在黑暗里不很清晰,却也能够大致瞅见轮廓。 “寇达。”一直沉默的迪欧突然叫我。 “嗯?”我转过头去看他。 “记得我们的目标和要求吧。”迪欧在笑,绿色的月光下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记得。首要的是马匹,尽量减少他们的马匹数量。然后一定要保存战斗力,遇到危险立刻撤退。”我一一数着,莱利尔斯与叶赫奇已经叮嘱过很多次了。 “好。”微笑并没有停止,但与平日的温和不同的,添加了一些诡异。 “啊!”我惊叫了一声,几乎可以说是滚下去的,慌张中拿起了锤子,对着面前的人就砸。 “杀!”身后的士兵们也紧跟在我的后面冲了出来,直奔鹿砦。 不是我真的如此勇敢,第一个冲向敌阵。我是被推下来的被我的朋友,迪欧。 难怪觉得他的笑容有问题,原来根本就在坏心眼。 这是我第一次用锤子与敌人面对面的交锋。即使是在过去,我也基本上都是待在后方或者做做样子的,真正的与敌人肉搏,几乎可以说次数为零。 但我没用恐惧或者思考的时间。除了战斗我想不到别的东西,因为如果不战斗,我面临的就只有死亡。前冲杀敌是唯一的路。我开始能够体会到一些士兵的感觉了。 而双手锤对于我来说确实是十分合适的武器。雅兰看得还真准。虽然在与人对战上我还不够熟练,但如果是对付器械,相信没人比我更好了。尤其是双手锤的分量,让它成了最好的拆卸工具。 只要几锤子,鹿砦就七零八落,让我们的军队直冲进了敌营。 “干得好,寇达!”表扬我的是刮着旋风般扫荡敌军的莱利尔斯。 至于将我推下来的罪魁祸首,他的双手大剑威力惊人,前面拦截着的士兵可以说是被他一剑就全部劈散了,瞬间腾出了一块空地,让我们的军队更容易的杀进来。 在莱利尔斯与迪欧的带领下的突袭队刺进了敌军的内部。 第三十章 夜袭。冲在前面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啊……(下) 除了最初的冲刺之外,我都是跟在迪欧后面的,有他扫荡了敌军,我们的进袭也颇有效果。在我看来迪欧与莱利尔斯的配合实在好得让人叹服。风之骑士凭借着他的灵活作为一根长矛突刺进入敌阵,随后的死亡骑士则把敌军荡平,让我们可以长驱直入,披分大海一样把敌阵撕开。 “寇达,要小心了。”迪欧突然低声对在他附近抡着锤子砸人的我说,语气神秘。 “嗯?怎么了?”战斗得酣畅的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对于他的提醒颇为不解。 “德克人的对抗太松懈了。”迪欧沉声说着,出剑更加凌厉,众多的敌人因为他而被腰斩。 “那还不好?”一个人的脑袋在我的锤子下面开花,白白红红的糜烂让我胃中一阵翻滚。立刻推翻了之前的想法,我想也许锤子不是太好的选择,我宁可用剑,“我们不是一直等着他们疲惫松懈吗?这样才方便我们突袭和撤退啊。这些天的袭扰不也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么?可能他们已经觉得累了吧,所以随便我们怎么都好,又不会造成太多的实际损失。”这些话当然不是我能说出来的,这是叶赫奇说的。 “如果是真的当然好。”迪欧并没有我这么乐观,“不过敌方的指挥官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能的人。”沉默了一会,他扬声喊,“莱利尔斯!” “知道了!”莱利尔斯回应着,放缓了冲击速度,让我们渐渐追上他的夜袭队抱成了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唰”的一片灯火明亮,在中央最大的军帐周围,火把被点起,众多的敌军将我们包围,无数支弓箭对准了我们。一名穿着铠甲的战士从军帐中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背着荧蓝大剑的全黑装甲的骑士。 “死,黑骑士?”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雅兰不是说这边的包围敌军只有一位战士的吗?怎么会又出现一位死亡骑士?是雅兰的情报不准确,还是他们后来调动过来的? 唯一让我觉得幸运的是,这位死亡骑士并不是格摩尔。他带着面具,似乎是之前跟在格摩尔身边的两位中的一位。 “迪欧,好久不见了。”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盘旋。 我们自己的军队一片哗然,不少人警惕的抬头寻找声音的方向,恐惧的窃窃私语在其中流传。反观德克那边,看样子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大的骚动。 “怎么回事?太恐怖了!”我听见自己身后有人在躁动着,“是魔鬼啊,魔鬼!” “别怕!”我出声喝止,尽量压低了细语,“那不是魔鬼,不过是一个骑士而已。” “骑士?怎么可能!人类可没法直接将声音传进头脑里!”有人惊恐的叫着,不过也没有大到足以让敌人听见的程度。 “在遥远的极北之地的深山里,有一种崇拜灵魂之神埃萨的骑士,他们的能力之一就是通过灵魂与意识说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莱利尔斯漫不经心的说着,他的语气有着散漫,却能让人安定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恍然大悟的声音在士兵之间传播,慌张消散。 我悄悄的问莱利尔斯:“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莱利尔斯跟我咬着耳朵,“死亡骑士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的么?” 好吧,能把谎言说得如此堂而皇之,莱利尔斯的本事也真是不小。不过如果是换成我说这些话一定不会有人相信,风之骑士的身份才具有这种说服力。 “达卡斯克斯,原来你也来了。”迪欧沉稳的说,“我一直在想跟着格摩尔的是谁,既然在这里的是你,那么另外一个就是古雷吧。” “确实是古雷,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忘记么。”阴惨的笑声传了出来,宛如来自地狱深处。 “你应该不会认为这中阵仗就能困住我们吧。”迪欧轻笑,剑尖对着周围的德克人扫了一圈。德克士兵们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我当然没那么愚蠢!”笑?如果这也是笑的话,那么野兽的哭声都比这动听,“就算能困住那些角斗士,也不可能困住你和风之骑士。”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迪欧也笑了,脸上的疤在火光中跳动似的,“王子殿下在奇米尼的战事正在吃紧的时候,格摩尔应该也没有精力对付我们。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对于格摩尔来说,你可是不可或缺的战力与智囊。” “我是来提醒你们的。”拉锯一样的声音折磨着我的大脑,“要想扩张势力最好趁现在,如果等到奇米尼国破格摩尔回来,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达卡斯克斯阁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德克战士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您怎么可以这样说!不能放任这些奴隶!我们一定要剿灭他们!” “就凭你们?”轻蔑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达卡斯克斯对于迪欧的评价颇高,“在这个国内,能够与迪欧一战的人屈指可数。别以为你们是以武力著称的国家就可以炫耀,对于我们来说,你们的骑士战士根本不值一提!” “阁下!”战士争辩。 “整个德克有比格摩尔更强的人吗?”达卡斯克斯毫不留情。 战士无言以对。连我都在彭柯亲王那里听说过,格摩尔战胜了全部的德克战士与骑士。目前的情况下,恐怕谁都清楚格摩尔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了。 “那么,你敢说自己比我更高明吗?”达卡斯克斯追问。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权威。 “不……阁下的武功谋略,我自叹不如。”战士偏过头去,脸上一片通红。我不知道那是火光的映衬还是什么。不过我想,对于德克人来说,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比自己强得多,心里总不会好受的。何况还是以尚武著称的他们呢。 “现在被围在中间的那个迪欧,”黑色的面具一翘,下巴对着我的朋友,“单论个人战斗,我还没有一次胜过他。古雷也是一样。” “这……”战士惊了一下,猛地抬头望着迪欧。 迪欧的背影挺立坚毅,不会为对面的话有任何动摇。 “我也从来没有胜过格摩尔。”很正直规矩的说法,会如此坦诚自己的不足,也只有迪欧才能说得这么坦荡了,“而且你的说法有些偏差,你与古雷,我仅仅只是与你们战成平局而已。”似乎我的朋友在苦笑,“我并不是优秀到什么程度的人,不过是训练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这种话别说给我听!”达卡斯克斯有些愤怒似的,“在我听来可是过于虚假了!” “是么。”迪欧不再多言。 “达卡斯克斯阁下,”战士听着两边的话语“看起来,那位迪欧与阁下及格摩尔阁下十分熟悉。” “格摩尔从来没有说过。呵呵,他对你还真好啊,迪欧。”那种笑声我宁愿能够从记忆里永远抹煞,也绝对不想再听第二次,“他居然一直都没有揭露,你也曾是我们黑骑士中的一员呢!为什么,你总是能得到他们的偏爱,格摩尔也好,雅兰也好,或者是林内特!” “这不能说明格摩尔对我的偏爱。”迪欧冷静的反驳,“你也无须嫉妒。” “这场战斗我不会插手。明天就会离开回到前线。你们好自为之吧。”死亡骑士达卡斯克斯忿然转身回到军帐之中,再也不出来了。 德克战士高高举起了手臂,猛地挥落:“杀!” 箭雨从天而降。 第三十一章 究竟是为了什么夜袭呢?(上) 如果说第一天的夜袭是惊险刺激心惊胆战,那么一旦次数多了就变得麻木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的生活规律完全颠倒,现在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参加每一次夜袭我是唯一有此待遇的人。原因就是雅兰发现那次夜袭之后我的水平上升很快,于是很高兴的把我每天晚上都踢出去。 然而现在我觉得,感到麻木的不只是我,大概连那些德克人都一样了。这算是什么效果?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即使是现在,只要回想起那第一夜,我就头皮发麻,心有余悸。 在死亡骑士达卡斯克斯离开之后,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对于只有数千人规模还被围在中间的我们,对方很容易集中攻击。那些箭根本是不留任何余地,随便射都可以射中我们的人。 哀号立刻在我的身后响起。即使有盾牌的守护,但在那种密不透风的箭雨之下想要寻求生存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抱住一个扑倒在我身上的人,他的血顺着我的手臂流淌。锤子倚在旁边,作为我们两个人的支撑。 “迪欧、莱利尔斯,想想办法!”我嘶吼着,士兵在我的手下逐渐流失着体温,这让我惶恐不已。 “别急。”迪欧抽出了大剑,双手高擎着,对着莱利尔斯点头。 莱利尔斯也回应了迪欧,然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细剑,一个大力的挥舞,旋风从剑尖流泻出来。凝聚扩大,风像是成了有形的实体,呼啸盘旋着上升,弥漫了我们头顶的天。 箭都被挡在了旋风之外,我们被保护了起来。 “跟我走!”迪欧咆哮着,大剑向着归路的方向横扫过去。 即使隔着几米的距离,那些德克士兵就仿佛被一只巨手给扫荡开一样,挤压到了一边,路被显示出来。而那些被推开的德克人从身上各处喷溅着鲜血,染红了整整一片土地,再也爬不起来。格摩尔也曾使用过同样的招式,虽然在黑夜中影响了我是视力,但我却好像能看见那些敌人身体被剑风与血魂之力割裂粉碎的样子。 迪欧率先向着路猛冲。我们紧跟在他的身后。与来时不同,这一次换过迪欧前锋,莱利尔斯断后了。因为莱利尔斯的风之力对付那些只敢远远射箭的敌人十分有效。 在我前面的迪欧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披发沥血勇猛无畏。火光渐渐变得微弱,那是被敌人自己的鲜血扑灭了火把,也是被迪欧的风威压得难以抬头的火焰。我的死亡骑士朋友将大剑舞成狂风,血腥的味道在风中席卷。虽然在这把剑上我看不到那红色的光芒,却不难想象被灌注了血魂之力的剑所散出来的威力。 我看不见莱利尔斯,但我相信,后面的莱利尔斯也将风之力发挥到了最大,为我们拦挡后面的追兵。 敌人忿忿溃退,被迪欧与莱利尔斯的威力所震慑,他们再不敢轻易上前。于是,后面的撤退让我们畅通无阻。 但,被迪欧与莱利尔斯吓到的又岂止是敌人呢?连我们自己的角斗士都被震撼了,回去的路上再没有人与我们三人同行,只远远的跟在后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就是力量吗?当力量超越了人的想象之后,排斥的又岂止是敌人?畏惧在自己人这边也随之产生。那么以前呢?以前他们是不是也同样受到过别人的排挤,只因为他们超凡的能力? 迪欧与莱利尔斯却沉默着,对这些不发一语。 当天色朦胧的亮起来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营地。 “回来了?”雅兰抱着胳膊靠在树旁,风吹动了她的披风,孤寂的飘荡。 为什么呢?在现在的我眼中,他们褪去了强悍的光环,反而显得孤单落寞。也许,是我见到了他们真实的力量了吧。之前没有合适的武器装备,他们始终不曾真的展示出自己的威力。而这些力量带来的,除了孤独,还有别的吗? “剑裂了。”迪欧将那把大剑丢到地上,这时我才看见上面蛛网一样的裂痕。 “我的也一样。”莱利尔斯的声音里都是疲惫,他的剑因为细所以更惨,几乎是碎裂了。 “看来战斗很激烈。”雅兰的声音平平的,捡起了莱利尔斯的细剑,仔细的查看,“这种程度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承受你们的力量的,下次记得要收敛点啊。”手指搭在剑身上,剑彻底粉碎了。 “莱利尔斯,迪欧,寇达,你们先去休息吧。”远远的叶赫奇从山洞里走出来,皮休和缇塔跟在他的身后。 “好。”莱利尔斯回应着他的哥哥,拽了一下迪欧,向山洞走去。 “迪欧,你回来了!”喜悦而柔媚的声音透骨的**,让每一个听到的男人都会觉得心脏被蚂蚁抓扒的痒。 佩格苏嫣带着一队士兵绕过山壁,扶着岩石的她在风中妩媚英秀。 “佩格苏嫣!”我对着她招手。全身而退的欣喜直到现在才真实的让我体会,我是活着的,没有把命丢在德克的军营。 “你们真是有功劳呢,雅兰可是在那里守了整整一夜等着你们。”佩格苏嫣指尖轻抵着娇艳的嘴唇,俏皮中带着些善意的嘲笑。 “我只是讨厌山洞里震天响的呼噜而已。”雅兰转身离开,只留给我一个背影。马刺在坚硬的地面轻轻叩响,却在严冬之中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皮休,我们走了。”佩格苏嫣咯咯的笑着,完全不介意雅兰的别扭,招呼着皮休准备带着士兵们离开。 “你们去干什么?”疲惫袭来,我打着呵欠恨不得立刻就趴下睡着。这一夜实在太累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就浑身散了一样。 “秘密哦!”佩格苏嫣对着我挤了一下眼睛,带着皮休离开了。 “什么啊。”我歪歪倒倒的走回山洞,爬下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休息,身上的酸痛感让我半天都难以起身。过度的劳累之后这是正常现象,但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是那一夜太过高强度的战斗吗?看了一般意义上的锻炼应付战斗是不够的。 夕阳映照在山洞的门口,撒下橙色的暖意。眺望出去是光秃秃的树枝,连一片枯叶都没有挂在上面。而太阳,就那么印在天际,圆圆的像个铁饼。 “起来了?”雅兰的身影出现在洞口,逆着光看过去一片黑糊糊的,我的视力失去了作用。 “嗯。”模糊着回答,我站了起来。 “该训练了。”我的双手锤被丢了进来。 摸索着拿起锤子,我认命的跟着魔鬼导师走了出去。意外的,锤子被细心的保养过了,上面粘着的粘腻的红白血肉和油脂被擦拭干净,露出锃亮的锤身。 “雅兰,迪欧他们呢?”我四处望着,结果好像除了我和雅兰就只有一些士兵在,迪欧与莱利尔斯全都不见了。 “总不能都像猪一样睡觉。早就起来出去了。”雅兰的剑攻向我,那么沉重的武器在她的手里却轻盈敏捷。 我连忙抬起锤子来抵挡,勉强抗住了这一击:“出,出去,干什么?” “你认为夜袭是为的什么?”雅兰收回剑,第二击从侧面袭来, 我再也拦不住,被打掉了锤子,跌坐在地上:“呼,我怎么知道……”啊,我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你们遮遮掩掩的还让我一点点猜吗?我才猜不出来! “你啊……”雅兰皱了眉,“真的没问题吗?” “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没用的笨蛋。”没好气的回答。 “算了,替我守在迪欧身边吧。那个孩子很不会照顾自己。有你在我会放心很多。”雅兰也坐在我的旁边,将那柄白闪闪亮着的剑放在一旁。 “你真像个妈妈……”我小声嘀咕,可不敢让雅兰听见这种话。一定会被杀的,“雅兰,能不能告诉我,夜袭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迪欧他们都出去了?” 第三十一章 究竟是为了什么夜袭呢?(下) 雅兰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只说让我自己早起|/|这不是在折磨人吗?每天晚上都要去夜袭还让我早起?可是雅兰只用一句话就封住了我的嘴“莱利尔斯和迪欧不是每天都那么干的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于是,我也唯有千叮万嘱让缇塔早点喊我起床了。 打着呵欠跟着队伍出发的时候,我甚至能看见从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气。拖着脚步勉强跟在皮休的后面,向着山脉的一侧走去。 最前面的是佩格苏嫣,莱利尔斯与迪欧跟在她的后面。 直到来到目的地,我惊讶的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向着山下绵延。只是,那条路并没有真的通到山脚,而是在半途就断了,勉强能隐约看见后面还有一些痕迹而已。 “这是什么?”我傻愣愣的问。 “路啊。”皮休咧着大嘴笑,“下山的路!” “可是,这条路还没有通到山下吧。”我想我的眼睛是没有错的,那条路确实很快就销湮与树木枯草之中了。 “傻瓜,难道你没看出来,就连前面已经有了的都是新开出来的?”被皮休鄙视?这可以算是奇耻大辱了!可惜我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法说。 前面的路也确实是新开出来的,连翻过的泥土都是新的,原来挡在路上的树桩断层都还洁白着。一到地点,士兵们就加劲干起活来,修整才开了一半的路。 佩格苏嫣在荒草与树林之间闲晃着,走了一些路就站下,四处望望,然后再往前走走,看起来像是在游玩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迪欧与莱利尔斯也只是跟在她的后面,完全没有要帮忙干活的意思。 这让我有点不平,因为是铁匠就被迫做路标的我坐在树桩上削树枝,有些怨气的呵欠连天,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抱怨什么?他们三个才是最累的。”皮休看不下去,抢过了我手中的斧子也削树枝。 可惜看着他做了两下我就决定还是自己来做好了,又把斧子接了过来:“我是铁匠。不是木匠。”嘟哝着怨气冲天。 “反正都是匠。”皮休干瘪的左眼都像是在嘲笑我一样。 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冬日的日光总显得有些阴沉,连天都是灰蒙蒙的,并不透亮。即使是偶尔有着金色的灿烂光芒,也都是稍纵即逝,反而更加让人怀恋。 迪欧站在我的旁边,眺望着远方的山峦:“如果忽略侵略与奴役,德克其实也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确实宁静而悠远。虽然是灰色的天空,却带着些淡然的清冷,不强烈的太阳浅浅的画在上面,与这个国家的性格完全不同。 “可是德克人简直糟糕透了!”我可不敢认同他的说法。就算有着漂亮的风景又如何?那根本改变不了他们残暴的本性。 “呵。”迪欧微笑着,包容而宽厚。 “迪欧,你就是太好人了。”我真想把手中的路标摔到他的身上,“难道就不能更有脾气一些吗?” 迪欧背对着我,略低着头,良久才说话:“我曾经做过比德克人做的更加残酷的事情。寇达,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然从云层里冒出来的太阳晃了一下眼睛,一时花了,反而连话也说不出来。 “迪欧!过来!该你了哦”佩格苏嫣在树丛之中挥着手,娇媚之外竟然还带着些促狭。 “来了。”迪欧应着,捡起地上的双手战斧,走了过去。 烈风狂卷,并非自然之风,而是来自迪欧手中的战斧。我曾经见他抡动着斧子与死亡骑士战斗,也曾经见他挥舞着战斧杀灭我村子中的活尸。那些都是或激昂或惨烈的场景。但都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让我目瞪口呆。 只要一斧就可以劈倒一棵树。原来迪欧的力量也可以这样使用啊。开路让迪欧来,确实是非常方便快捷的。相信那些开山人都不会有迪欧的能力与水平,会对着他望而兴叹的。 “老子可是说了,迪欧和莱利尔斯才是最累的。”皮休站在我身边得意洋洋。 “那,莱利尔斯的干什么的?”我讶然的询问。 “除草。”皮休骄傲的回答。 确实,风之骑士的剑在除草上面的功效堪比死亡骑士的战斧在看书上的效果。 “那么,佩格苏嫣就是探路的了?”我终于理清了那三个人的组合。 “佩格苏嫣从小生活在陷落草原,对于自然、荒野和野兽,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不知何时叶赫奇也过来了,缇塔提着篮子给劳累了一上午的士兵们分食物,“寻找兽道,然后开辟出适合人行走的路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绕过守在山下的德克军队了。” “这,不是很麻烦吗?”毕竟在荒山另开新路总不会是容易的事情的。 “嗯,确实麻烦。不过佩格苏嫣、迪欧和莱利尔斯给我们省了不少时间和力气。”叶赫奇的眉头始终紧皱着。有多久了呢?我没有见过那里舒展开?“而且,我们不需要这条路多么完善,只要能供人行走就可以,那就简单很多了。” 意思就是即使崎岖难行也是路吗? “可是为什么不从德克人那边突围呢?”我不解,“那条路好走得多。而且我参加了几次夜袭,德克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强韧。只要有迪欧、莱利尔斯和你在,想要突围并不困难吧?”只要想到迪欧与莱利尔斯在那一夜的大展风威,我就佩服得不得了。 “可是突围之后呢?”叶赫奇并没有嘲笑我,而是耐心的给我解释,“他们有骑兵,我们却只能步行,还包括五千名的老弱妇孺。即使能够顺利突围,也会很快被他们追上的。在平坦的地势,骑兵对步兵,几乎可以说是简单的屠杀了。” “那么。”我想了想,“为什么还要夜袭呢?把人手都腾出来全力开路不是更好?” “我们要制造一种效果,让他们认为我们的意向始终都只能是想办法突围。这可以让他们掉以轻心,不会注意到我们另外的举动。” 我接过缇塔递过来的面包,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消化着叶赫奇的话。 “如果我们一直毫无动静,他们就会派侦察兵上来了。这座山很大,他们固然不容易找到我们,但我们也不容易轻易知道他们的动向。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在这边开路,那么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叶赫奇拿起我制作的路标,在手中把玩,“夜袭所做的,就是把德克人稳定在山的入口,这才方便我们的小动作啊。”他居然对着我挤了一下眼睛,笑了。 我就说,我的脑子是没有办法跟上那些贵族老爷们绕了无数圈的思路的……要是他不跟我解释明白,我一辈子也想不出来探路与夜袭之间的关系…… “啊,兔子!”缇塔开心的在山中游走,追逐那只在冬天偶然出现的兔子。 灰色的兔子其实一点也不可爱,连眼睛都不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种红红的颜色。什么绒毛雪球之类的形容词用在那只皮包骨头的大兔子身上根本就不搭边。我难以理解为什么缇塔还会兴奋成那种样子,居然兴致勃勃的玩着追逐战。 不过似乎也很难得见到缇塔那么开心的样子。她总是戒备着,虽然现在多少已经融入了我们,但也只对叶赫奇最亲近,另外就是莱利尔斯、佩格苏嫣、我和皮休了。连迪欧她都有着些微的抗拒,更遑论其他的家伙们。 不知为什么,看见缇塔总是会让我想起贝蒂,不知不觉的竟然也有了哥哥的心理。 微笑着望着玩的兴起的少女,连寒冷的冬天都可以有一些暖意。 “嘎吱”,猛地,一棵被迪欧砍倒的树从上面滚了下去,正向着缇塔的方向。刚好捉住兔子的缇塔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眼看就要被树撞到了。 “缇塔!”我急得站了起来,焦虑的喊着少女的名字。 第三十二章 死亡骑士,不可消泯的阴影(上) “缇塔!”我连忙奔了过去,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迪欧及时救下了缇塔,这个少女就要在十六岁的年纪销陨了。千钧一发之际,迪欧伸手捞起了缇塔,带着她跃到倒塌的树干之外。那棵树滚动了一阵,终于被其他的树木拦住,停止了,撞得它还植根于大地的兄弟一阵摇撼。 叶赫奇比我快得多,他迅速的从迪欧的怀中抢过缇塔,小心的抚摸着她纤细的手脚:“你怎么样,受伤了吗?”那副样子简直与一位担心着女儿的父亲没有两样。我突然很想问莱利尔斯,叶赫奇有没有结婚,是不是在家乡也有一个女儿,像缇塔那样的年纪。 “缇塔。”关心着少女的还有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我们几个人将少女严实的围在中间,结果皮休就完全没有立足的余地了,急得只能在圈外转悠着。 缇塔摇着她小巧的脑袋:“我没事。”在受到生死攸关的惊吓之后还能平静稳定,,这让她显得很不寻常。虽然脸色仍有些煞白,但却完全一般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魂飞魄散的感觉。她伸出褐色的小手,递给仍维持着救她下来时候的动作单膝跪着的迪欧,“谢谢你。”这恐怕是她第一次与迪欧如此亲密。 “没什么。”迪欧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终究没有接过来,站起身想要离开。他的冷淡让我有些奇怪,未免太不寻常了。迪欧虽然一向不太与人亲近,但总是温和宽厚的,当别人向他示好的时候,他通常也会回以微笑。 “怎么了,迪欧?”我连忙问,他的样子不太对劲。 “那个,迪欧。”缇塔颤抖的手仍伸着,艰难的问,“你脖子上带的项链,可以给我看看吗?” 听见缇塔的话,我才注意到迪欧衣领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是迪欧那个老旧的项链吗?为什么缇塔会对那东西感兴趣?我见过那条项链,只是最普通的细细的银链子,上面坠着一个椭圆形的小坠。透明的浅蓝色坠子里有小珠在漂浮滚动。基本上就是一个骗小孩子的小玩意而已,不明白为什么迪欧那么重视。 迪欧定在那里,许久动也不动。他侧着身子,半扭着头,还保持着要离开的样子。 “能不能,给我”缇塔似乎有些急切,挣扎着从叶赫奇的怀里出来,拉住了迪欧的手。 迪欧终于把手从缇塔的手中抽出来。他的皮肤青白着,没有血色,在缇塔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的对比下惨淡黯然。抬起胳膊解下脖子上的项链,迪欧将它交到缇塔的手心里。 “还给你。”低暗到几乎沉没于大地的声音,迪欧面对着缇塔,仿佛在等待着审判。 缇塔像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一般捧着那条项链,颤抖的不只是手,整个身子都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那张倔强的脸失去了全部的颜色,只剩下惨白,连一向红润的脸颊都没有了光泽。 “是你吗?”缇塔小声的问着,生怕惊动了什么,“真的是你吗?”她猛地抬起头,目光中有着辨不清的光。 “是我。”迪欧没有犹豫,低垂着头,让自己的眼睛注视着缇塔的。我却在其中读出深沉的悲哀。 “等等,怎么了!”我插在两人之间,半拦在迪欧的面前,不好的预感让我有着比刚才缇塔遇险还要强烈的恐慌。 迪欧却将我拨开,让自己暴露在缇塔的眼神之下。 “是我。”迪欧强调着。 缇塔垂了头,攥住了项链的拳头紧紧的,压抑的喘息。 “喂……”那样的空气流动不对。即使迟钝如我都明白,迪欧与缇塔之间有着什么怪异的东西。那是我们所不明白的。 “呛!嚓!”快速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的变化,一把匕首被推进了迪欧的身体。 “缇塔,你在干什么!”我上前要去夺下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迪欧刚刚救了你!” 拦住我的人却是被刺杀的迪欧。他仍然挺立在那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小腹上插着的匕首只剩下手柄,还被握在缇塔的手中仍向里面绞扭着推。 “缇塔!”佩格苏嫣惊叫着要拉开女孩。 “佩格!”迪欧忍着痛叫着预言师的名字,“这件事,你不要管。” 叶赫奇站在缇塔的身后,紧皱着眉头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表情。他的弟弟则靠在迪欧的身边,扶住了那个壮硕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质问着,不知所措。 匕首被拔了出来,缇塔的脸上迸溅着血迹。匕首又**了进去,迪欧的衣服上满是夺目的红。 “我,欠她的。这些,远不够还。”迪欧艰难的蹦着话语,他的胸膛痛苦的起伏,呼吸都在忍耐。 缇塔仅仅只是一言不发的用匕首刺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发疯一般。 “够了!还不够吗?住手,缇塔!”我想冲过去,迪欧已经没有力气拦住我了,莱利尔斯却做了他的助手,“为什么,莱利尔斯?难道等着缇塔杀了迪欧吗?还有你,佩格苏嫣,你不是说迪欧是你宿命的恋人吗?你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这样伤害吗?” “寇达!”莱利尔斯的声音里也全是痛,“这是,迪欧与缇塔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紧咬着牙齿,搀扶着迪欧的他的身上也染了迪欧的血。 被那样一刀一刀的捅着,迪欧的小腹几乎被戳烂了。所有见到的人都目瞪口呆,却根本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做。 “缇塔。”直到一直袖手旁观的叶赫奇拉住了少女的手,把匕首从迪欧的身体里拔出来,“好了。别再继续了。我们回”他的声音温柔得宛如春日的和风。在我听来却只有冬日的酷寒。 缇塔顺从的垂下了手,匕首被叶赫奇拿走,乖乖的跟着联合作战团的首领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此时,迪欧才被莱利尔斯半扶半抱着坐在他身后的石头上。脚下一滩鲜血怵目惊心。 第三十二章 死亡骑士,不可消泯的阴影(下) 佩格苏嫣将自己的衬裙扯下来给迪欧包扎,她本来就不长的裙子显得更短了,两条修长的腿露在了外面,蹲下身去的时候更是撩人。这些是我后来才注意到的。在当时,我们全部的心思都在迪欧身上。 “佩格,别这样,我没事。”迪欧用手指抬起佩格苏嫣闷起来的小脑袋,宠溺的微笑着,像极了雅兰平时对女孩子的表情,“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死。”即使说话缓慢而困难,却还是用言语来安慰女预言师。 佩格苏嫣仰望着迪欧的脸上眼睛泛着红,再没有了桃花春色,紧咬着下唇抑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哽咽。摇着头一言不发,夕阳的红霞从她的脸庞扯出来,却更显得伤心。 “能说吗,究竟是为了什么?”莱利尔斯的拳头砸在迪欧身后的树上,枯木的树皮剥落,扑簌簌的往下掉。他的声音里带着他哥哥才有的阴云,暗沉压抑,如同风暴前的空气,凝重得怕人。 “缇塔,是我做死亡骑士时,屠杀的镇子上,唯一的幸存者。”迪欧并没有隐瞒我们的打算。 他的身旁只有我、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皮休跟着叶赫奇走了,其他人自然是以叶赫奇马首是瞻。本来叶赫奇对迪欧就有些冷淡,现在那些人就更不可能还留在这边了。 “你说的屠杀,是……”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的村子所经历的,是那样的吗? “是的。”迪欧望着我,坚定而哀伤,那双苍兰的眼睛里哀恸而沧桑,“就是那样。” 我久久不能成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个夜晚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回放。火焰、活尸、人……绝望是那么的清晰,仿佛被雅兰的冰霜冻住的寒冷从心底扩散到全身。贝蒂…… “屠杀?”莱利尔斯皱着眉,“那……” “莱利尔斯,那是比德克人对提尔做的更残忍的事情。”迪欧背对着夕阳,身上彷如又涂上一层抹不去的鲜血,“我杀光了整整一个镇子的人,然后把那些尸体变成活尸。” 佩格苏嫣掩住了自己的嘴,嘴唇的颜色变成了惨淡的粉。 我合上双眼,黑暗笼罩中火光摇曳,一群群的活尸从火焰中走出来,挣扎着哀嚎着,伸着双臂扭曲着并非人的脸。那些活尸,都是我曾经熟悉的人。 “这样的我,莱利尔斯,”我听见迪欧在说话,虽然我的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在响着,“有请求原谅,不受惩罚的权力吗?”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这样的惩罚与折磨,何时才是止尽?”莱利尔斯压低了声音咆哮,“我也听到过黯毁王的声音,我也在他的意志控制中挣扎。我很清楚那不是你真正的意愿,也绝非你内心里想要做的。那不是你的错!” “但做下那些罪行的仍然是我,持着剑杀人的是我,看着那些尸体变成活尸的也是我,毁灭了城镇的是我,让缇塔家破人亡流落成奴隶的还是我。缇塔有绝对的恨我的理由,我却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宽恕的借口。”那种从心底的痛,还有人比迪欧自己更深刻吗?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项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缇塔会认出你是谁?”莱利尔斯郑重的问,“如果我没记错,死亡骑士屠杀的时候都是带着面具的吧,为什么她会认出来是你?为什么,她会成为那个城镇的唯一幸存者?” 迪欧默不作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嗡嗡的茫茫白雾在我的意识里消散,我睁开眼,看我的两个朋友。一个站着的,有着白皙的皮肤干净的面孔,此时却乌云密集。一个坐着的,有着青白的肤色胡子拉碴的脸,狰狞的疤痕从额顶到鼻尖。 “迪欧,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是吗?那个时候你已经在开始挣脱黯毁王的控制。所以你没有杀她,你告诉她,让她凭着项链来找你,可以任由她复仇。”莱利尔斯痛心疾首,“我说的没错吧。你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折磨着自己,折磨着你的灵魂。”悲忿袭上了那张脸,海上的风暴随时都能降临。 迪欧却笑了,宽和的,温暖的,却哀伤的:“莱利尔斯,你可不可以不这么聪明呢?” 回答迪欧的却是狠命的一拳,正揍在死亡骑士的受伤的小腹上。健壮的身体被从石头上打飞,一直撞到后面的树才落下来。 “你想要的就是这样?”莱利尔斯怒吼着,拳打脚踢的揍在迪欧的身上,脸,胸口,小腹,腿,每一下都毫不留情,让他自己的拳头和腿都沾上了迪欧的血,“因为你不会死,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作为赎罪?” “莱利尔斯!”我恐慌了,莱利尔斯那样疯狂的打着迪欧,他可不是人小力微的缇塔,风之骑士的本领是让任何厉害的骑士战士都会脸色大变的。 佩格苏嫣钳住我的手腕,不准我去打扰那两个人:“莱利尔斯,揍的好。”明明全是满满的痛,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狠狠的打他,直到他能清醒为止。”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怎么样?”我难以理解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的行为。 “他不是说自己不会死吗?他不是在依仗这一点而挑衅我们的心吗?他不是觉得这样就算是赎罪吗?那就让他挨揍吧,让他赎罪吧!”佩格苏嫣咬紧了牙,狠狠的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与他亲近的人的心情,从来没有想过对他自己的折磨在我们的心上会留下怎样的伤痕。他只是在自我满足罢了,使用一种折磨我们的心的方式来满足他自己!” “可是,迪欧才是最痛苦的人啊。”我试图说服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然而只感觉自己的语言匮乏,连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没有。我必须承认,当莱利尔斯在揍着迪欧的时候,连我都是支持他的。因为迪欧在伤害他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着我们这些朋友。 “莱利尔斯,一直揍他,直到他肯还手为止。直到,他肯怜悯我们的感受为止……”佩格苏嫣带着哭腔,再也撑不住,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哀哀的抽泣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来。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决定离开他们,回到山洞里去,因为我无法忍受在黑夜中仍能看见那鲜红得刺眼的血人。无法忍受那个把伤痛当做麻药的家伙! 山洞中篝火晃动着一个黑色的剪影,比恶魔更诡异恐怖。那个影子名为复仇,披着少女的外衣。 缇塔抱着膝坐在篝火旁,面孔被埋在双臂之中。刺伤了迪欧的匕首在她的脚边放着,上面有着比较精致的花纹。那把匕首是我们在离开普拉提亚前从德克王城的武器库中**来的。最先拿到那把匕首的是迪欧,他却让我转交给叶赫奇。叶赫奇最终送给了缇塔。 我现在甚至恶意的在想,是不是那个时候迪欧就已经在想,这把匕首会成为缇塔的护身武器,然后自己成为第一个被她使用匕首去伤害的人。 “叶赫奇说,”少女的脸没有从膝盖里抬起来,声音被自己的肢体闷了起来,“我可以用那把匕首去刺伤害我的人。” 而迪欧,显然是目前为止伤她最深的。 “我没有做错!”她猛地露出脸来盯着我,狠辣决绝,难以想象那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脸上,“我不会后悔的,即使杀了他我也不会后悔!我只恨,不知道怎么才能更深的折磨他,怎么才能真正的杀了他!”展开的两只手上还都是血,迪欧的血,“你知道吗?那个人的血是冷的。”她诡谲的笑着,在篝火的映衬下扭曲恐怖,半边的阴影与半边的明黄,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地狱里的复仇女神,“哪怕是刚刚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都是冷的,没有温度。他根本,不是人!” 第三十三章 生命这种东西,不该是说给就给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恶狠狠的问缇塔,对着这位少女我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呵护,从心里厌恶着。 缇塔像是被吓了一跳,无辜的望着我,忽闪着大眼睛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责怪我?叶赫奇都没有说我做的不对!你为什么要指责我?”我探出那双小麦色的手,温暖柔软的女孩子的手,要拉住我,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你为什么要生气呢?那个不是人啊?那是个怪物而已。” 我厌烦的甩掉缇塔,像躲避苍蝇一样躲避着她的碰触:“迪欧不是怪物。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温柔的,值得依赖的朋友。” “你骗人!”缇塔尖叫,站起来甩着两只手,对着我喊,“他才不是人!他是恶魔,是怪物!”从看到项链就一直沉静的她心中似乎有什么终于崩溃了,在此时爆发了出来,“是他杀了我的弟弟,杀了我的爸爸妈妈,杀了镇子上所有的人!是他,是他把他们全都变成了活尸,丑陋的狰狞的怪物!他才不是人,他不可能是人!” “他救了你,是他把你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是他带着这些奴隶起义,为这些奴隶战斗。”我愤怒的指着洞外,指着那一片黑暗,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但知道那里一定有着那些曾为奴隶的士兵。 “那是叶赫奇!”缇塔反驳着我,“是叶赫奇在普拉提亚解救了我,是叶赫奇带着那些人战斗。叶赫奇才是首领!” “你以为只靠叶赫奇就够了吗?”我冷笑,“叶赫奇确实在做着领导者的角色,但是莱利尔斯与迪欧、佩格苏嫣他们的努力就要被遗忘吗?是谁战斗在最前面?是谁留在最危险的后面?是叶赫奇吗?不,是迪欧与莱利尔斯!叶赫奇自己参与的战斗远没有他们两个多!” “你这样的指责对宏帕侯爵是不公平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有清亮得如金属交击的女声插了进来,“寇达,别被一时的愤怒蒙蔽了眼睛。叶赫奇是一个足够好的将领。作为运筹帷幄的人,他必然不能时刻战斗在最前和最后。他已经做的不少了。迪欧与莱利尔斯也确实的必要的存在,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个的环境比叶赫奇更危险。但这些都没有错。”雅兰抱着胳膊依靠在洞口,漆黑的夜中只有她模糊的剪影。 “这些都不重要!”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反驳雅兰吧,也许我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了,像雅兰说的那样,“重要的是,迪欧是个好人,总是一心为别人战斗为别人着想的好人!缇塔,缇塔不该那样对他!” “那是迪欧自愿的。”雅兰喟叹,满是无奈,随即,声音变得冷硬,比她的冰霜还要酷寒,“当然是我,这个女孩早在能够接触到我的身体之前就要被冻成冰块了。” 缇塔颤抖了一下,被雅兰的语气惊恐了,倒退了几步,紧贴在山洞的岩壁上:“你,你……” “我的血也是冷的,我也是一样的怪物。”雅兰似乎在笑,但我看不见她的脸,那些被她隐藏在黑暗中,“不,我是比迪欧更糟糕更恐怖的怪物,我比他杀的人更多,比他做的事情更狠。”阴惨的,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可是即使我背负着同样的罪,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在此时取走我的生命,威胁我的安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所以你更可恨!”缇塔疯了一样的喊,“你是冷血的怪物!” “换一种说法好吗?”雅兰冷笑,“这个词我听腻了。我不允许自己死,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小姑娘,对于我来说你只是小小的蝼蚁而已,既不值得我出手更不值得我送命。我有着我的使命,为了那个使命我必须活下去,直到一切完成为止。但在那之前,没人可以杀我!” 说着这样的话的雅兰明明狠辣酷厉,甚至宛如恶魔般笼罩着恐怖的阴影,我却在其中听出了悲哀,发自心底的,沉痛的悲哀。 “迪欧是个笨蛋,我却拿那个笨蛋没有任何办法。”雅兰的披风被风掀了起来,“幸好,他还知道要留着那条命,我也只能由着他自己去了。”我记得,当我的母亲知道我要到齐格铁匠铺当学徒的时候,说话也是同样的语气,“不过,就算他不珍惜那条命,我也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小姑娘,你最好记得我的话。” “还有我。”窈窕的身形显现的火光中,跳动的火焰从裸露的大腿直上忧郁的面孔,“缇塔,你记住,别想伤害迪欧的生命。”佩格苏嫣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我不会原谅任何胆敢伤害迪欧生命的人,即使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你也一样!”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自己的嘴唇,往常看起来是诱惑的动作现在却像极了想要吃食的豹子,带着残忍的美,“别小看被魔物养大的孩子的心,比起狠辣,缇塔,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两个成熟的女人在洞口,为了同一个人而与一个年轻的少女对峙,威胁着她。这样的事情看起来极其不公平,甚至过于欺负人了。毕竟那两位成熟的女性都有着强力的骑士的能力,不输给任何男人。而少女却仅仅只是最普通的,连与一只小狗战斗的能力都没有。 但很可惜,我是站在成熟的女性这边的,我不会,也没有办法同情少女。 “别以为只有你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缓慢的说着,火焰刺着我的眼,烟熏得我双目模糊,“缇塔,我的村子,也被死亡骑士屠杀了,我也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且同样的,我能够活下来,都是因为迪欧,是迪欧给了我生命,正如他给了你生命一样。” “胡说!”缇塔反抗,“我才不是他施舍的生命。” “不是?”我反问,“你自己问问自己,如果迪欧想杀你,你还会活到现在吗?你亲眼见到镇子的毁灭,怎么还会幼稚的认为你能活下来是偶然?那是迪欧饶了你,迪欧不想让你死。” “胡说!” “我亲眼看着,”没有给缇塔继续说话的机会,“我的村人被杀死。可是,比你幸运,我也亲眼看着,雅兰和迪欧为了救那个村子而奋战。为了村子,为了我,迪欧亲手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我,即使,即使帝凡赫是同样来屠杀我的村子的人,我却没有办法恨他。” 这些话已经不仅仅是说给缇塔的了,毋宁说,是说给我自己的,缇塔不知道帝凡赫是谁,“为了挣脱黯毁王的控制,帝凡赫不惜一死,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到自己的伤害,帝凡赫宁愿让最好的朋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怎么还能恨他?”我狠狠的盯着缇塔,“我羡慕你,缇塔,你可以让自己恨,然后让自己在恨中得到解脱。我却连恨都没法恨!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有迪欧,有他这样好的朋友。” “迪欧不是人!”缇塔尖叫着,拼命的否决我,“他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我追问,逼迫着少女,“为什么你会知道杀了你镇子的人是迪欧?”那是莱利尔斯分析的,一切,都是迪欧故意的。 “项链,是弟弟的。”缇塔抽泣着,颓然的坐倒地上,捂着脸哭,“那个杀了所有人的人,穿着黑色的铠甲,用蓝色的剑。他拿了弟弟的项链,对我说,可以凭借项链来认他。他说,欢迎,我去复仇……”最后的话已经泣不成声,“他杀了弟弟,杀了弟弟,才只有五岁的弟弟……” “缇塔……”不知什么时候,迪欧居然也来了,他的身上又添了无数的伤,扶着他的莱利尔斯只有滚了满身的灰尘泥土和被石子树干擦伤的痕迹。看来,迪欧终究还是没有还手,他仍默默承受着,忍耐着。 “别过来!怪物!”缇塔厉声嘶喊。整个山洞里成了所有人在围攻她一个人似的情况。 “缇塔,”迪欧虚弱的说,“这里,心脏的位置。”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如果想要杀我,就刺这里。这里有一颗石头,你,可能刺不动。”他咧开嘴扯出一个笑,“不过,你可以把那块石头挖出来。效果是一样的。” “迪欧!”两个女声重叠了,一个带着关切,一个带着威胁。 “只是,现在还不行。这条命,还有用……”迪欧笑着,温和的,悲怆的,“等到这条命用完了的一天,一定,交给你……” 第三十四章 山贼你好,请问可以把你们的马借来给我们用吗?(上) 在山路彻底打开的前一天,雅兰再次提出了让迪欧和我跟她回奥斯特洛的事情迪欧依旧微笑着拒绝了,“这里暂时还需要我,也许等事情结束我会去找你吧”。 雅兰在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迪欧只是笑,也不去寻找。那种不告而别或者还有些义愤什么的在吧,即使是那样的人,也是会有些小别扭的。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雅兰在临走前曾吩咐过我,早晚要把帝凡赫的魔钢铠甲与战斧拿回来,重新给迪欧锻造,毕竟,能够承受骑士力量的,目前也只有魔钢了。其他的,对于一般的骑士还好,遇到迪欧与莱利尔斯这种程度的,只有粉碎的下场。 而魔钢,还在提尔。我想念提尔了,想念我的家乡。在联合作战团内,日子更加难熬起来。迪欧与缇塔的事件很快就在士兵中传遍了。那件事情很多人亲眼目睹,加上皮休的大嗓门,自然是很容易被流传出太多不同的版本。迪欧从来不会辩解,叶赫奇更是有一种任凭流言扩大的漠不关心态度。莱利尔斯与我就算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的益处,最终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叶赫奇,作战团需要马和弓箭。”迪欧站在远离火炉的位置,望着窗外飘着的雪花。 难得的占据了一处庄园,晚上总算有房子住了。流动作战的我们最苦恼的就是食宿了。并没有坚强的补给,差不多都是在战斗中抢来的。然而叶赫奇很坚守一个原则,只抢奴隶主的庄园和德克军队,不动平民的房子。我想,这大概让我们的口碑还不错,于是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还包括了逃亡的雇佣兵和活不下去的平民。 但我们最缺少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作战的工具。虽然也有了武器和一些装甲,却还是远远不够。确切说,正如迪欧说的那样,我们需要马和弓箭。 雅兰曾经给我解释过,军队的作战中,骑兵与远程都是不可或缺的。步兵的战斗力终究只是初级,在冲锋上显然骑兵有着相当的优势。而远程更是可以提前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现在的联合作战团却全部都是步兵,唯一称得上远程的只有佩格苏嫣和一小队她带领的弓箭手。那些弓箭还是在战斗的时候抢过来的,并不充分。尤其是箭矢,常常不足。至于马,更是稀缺。庄园里有马,却只能拉车,不能作为战马使用,完全上不去战场。 “我确实有个计划。”叶赫奇给缇塔梳着头发,在那头卷发上扎了一条粉蓝的丝带,“需要你去完成。” 本来缇塔的头发都是佩格苏嫣或者莱利尔斯来梳的,他们两个像玩娃娃一样对于给缇塔装扮很用心,虽然两个人的风格也差异很大,结果就是对于我们来说常常造成很严重的视觉冲击力。绝对不是时候他们给缇塔的打扮不好看,而是由于风格变化过于突兀诡异,而让人难以接受而已。 然而自从缇塔刺伤迪欧之后,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都不再如过去那么对她费心了,很明显的疏远了起来。我也是如此,没有办法对她再如过去一般好。只是,真的说来,缇塔有错吗?绝不,缇塔其实没有做错什么。迪欧常常劝我们,继续像过去那样对缇塔,但我们真的做不到,虽然这对缇塔很不公平。 也有时候我能听见缇塔的哭泣,躲在被子里,哀哀的抽泣着,甚至在梦中也是哭着的,流着眼泪。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也曾让我心疼。但只要想到那天的事情,我终究还是硬下了心肠。缇塔在哭着喊“妈妈、弟弟”,我想得到她梦见的是镇子毁灭的情景,因为我也有过相同的经历。而比她幸运的是,在我经历这些时我的身边有迪欧和雅兰,他们为了村子努力奋战。而我自己本身也早已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的成年人了。而缇塔,现在也才只有十六岁而已。 只是我终究不能原谅,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也一样。 “让我做什么。”迪欧反而是最正常的一个,无论是对叶赫奇还是对缇塔,都保持着原来的态度。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必须说,比起缇塔,我可能更恨叶赫奇,恨他那个时候不阻止缇塔,甚至在后来任凭事件向不利于迪欧的方向发展,让迪欧成为了士兵们的众矢之的。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山,山上有山贼,而且,都是马贼。”叶赫奇微笑着望着被他打扮出来的缇塔,宠溺溢了满脸。说着的话却是危险的,“你可以去和他们谈谈吗?让他们加入,或者把马和弓箭借给我们。” “叶赫奇!”莱利尔斯抗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迪欧一个人去做!”他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我们可以去围剿他们,以人数来说我们有必胜的把握!” “不行。会造成伤亡的。”叶赫奇断然否定,“我们不能承受任何损失。迪欧有足够的能力,就算谈不拢也可以全身而退的不是吗?他可是强大的黑骑士,杀掉一个镇子的人都轻而易举呢。” 莱利尔斯久久没有说话,直愣愣的盯着叶赫奇,像在审视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叶赫奇,你在说真的吗?” “那些是事实吧。”叶赫奇冷漠着,整理着缇塔的裙子。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莱利尔斯痛心疾首,摇着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真的是叶赫奇吗?你真的是我那位宽容和蔼的哥哥?对于朋友你就是这样的吗?” “他从来不是我的朋友。”叶赫奇冰冷的拒绝,“之所以让他在身边是因为他有这个价值,还有就是,你似乎把他当做了朋友。”他的脸上绽开缓慢的微笑,在我看来却是冷酷得宛如外面的寒冬,“你是我亲爱的弟弟,我怎么能不注意你的感受呢?” “你的血是冷的吗,叶赫奇?”失望,莱利尔斯大概从来没有如此失望过,即使在采矿场和角斗士学校当奴隶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失望过。 “不,正因为我的血是热的,”叶赫奇站起来,回望着莱利尔斯的眼睛,“所以我才拒绝与那种东西做朋友。他的血才是冷的。你忘记了提尔了吗?你还记得格摩尔吧?是谁屠杀了提尔的人民?是谁坑杀了提尔的士兵?是与他一样的东西。他们,都是一类的!” “叶赫奇,迪欧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莱利尔斯。”迪欧拍了拍莱利尔斯的肩膀,把这位年轻的子爵按回到了椅子上,转头面对叶赫奇,“宏帕侯爵,我明天就去见山贼。”话语平静,苍兰的眼睛也平静。 “我也去!”我连忙叫出来,生怕我的朋友抛下我。或者说,生怕他觉得他自己是不被接受的。 “还有我。”莱利尔斯在嘴角噙着自嘲,“多个人多份力吧。迪欧,别拒绝。” 第三十四章 山贼你好,请问可以把你们的马借来给我们用吗?(下) 佩格苏嫣被留了下来,虽然她其实也很想一起去,却拗不过迪欧的坚持。我想,迪欧大概也不是真的对佩格苏嫣无动于衷的,他对她的关心与爱护连我都能看出来。可惜的是,我的朋友自己却死硬着嘴,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 上山之前叶赫奇单独追了出来,握着迪欧的手语重心长:“抱歉,迪欧。希望你能谅解我。”他的眼中似乎全是沉痛,“我说的那些话,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为了缇塔。”他叹息着,听起来十分的无奈,“缇塔需要有人能够站在她那一边安慰她。莱利尔斯他们现在那样对她,让她很难受。我是唯一还能够让她依靠的人了……” 迪欧轻轻的拍着叶赫奇的手:“我明白,叶赫奇,你不用多说。”用宽和的微笑谅解了一切,包容了一切。这样的迪欧给我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无论什么都可以放下一样。但实际上正是因为他放不下,所以才可以如此。他可以原谅所有的人,唯独不能原谅的就是他自己。 我很想骂迪欧一顿,让他醒一醒,不要在那么相信所有了。连我都觉得叶赫奇根本口是心非,那种沉痛与笑容让我看了都觉得虚假。也许我是错怪他了,但现在我根本没有心可以去从好的方向想他。 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觉得莱利尔斯是一个看问题比我准确得多的人,不需要我来做什么,他就会去劝说迪欧了。在我只能用口舌来解说的地方,莱利尔斯还能用拳头来说明。难道他不是一个比我要好得多的人选吗?直到后来我才想到,自己错的多么厉害。莱利尔斯是叶赫奇的弟弟,和那个叶赫奇从小呵护备至的弟弟,是崇敬着哥哥的弟弟。 尽管一路腹诽着,当我们来到山贼的山寨大门时,迪欧的表现再次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是联合作战团的高级军官,要见你们的头目。”傲慢强势的态度,昂起来的头显示着不可一世的模样,不肯俯就头颅的垂下眼睛轻蔑的瞄着比自己矮的山寨喽啰们。迪欧摆出了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贵族架势,颐指气使的呼喝着守门人。 “呼啦”围上来的山贼里里外外的简直密不透风,惊疑不定的注视着胆敢前来的我们。即使只有三个人,我不得不承认,迪欧与莱利尔斯两个的气势就比那些一看就只能跑腿的山贼数十人加起来还要强大得多。不,其实应该说,那两个人好像山一样高,而那些喽啰则是山脚下蚂蚁。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了些,但也并不过分。 一个看起来有点模样的人从山门里面走出来,有人巴巴的跑到他身边叫“队长”。他惊诧又有些畏缩的打量着我们,脸上满是疑虑、震惊于苦恼。但随即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和我们的人数,又轻了轻嗓子,试图也作出傲慢的样子,居高临下的挺起了胸。但我不得不说的是,他的所谓傲慢与迪欧比起来不知道逊色了多少,最多也就是猴子学人的水平罢了。 “你们?联合作战团?”队长嘲笑着,那张大嘴巴几乎裂到耳根去,“就是那只无知肮脏的奴隶组成的队伍?哈哈!”像是在说着什么好笑的笑话,虽然我一点也感觉不出好笑在哪。 山贼们的笑点显然比我低得多,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大笑,一扫被迪欧震慑了的恐惧。 这循环的效果也给队长壮了胆:“怎么,走投无路了,想来投靠我们吗?”冷笑着,“真是抱歉,我们不收留废物!哈哈!” 刺耳的哄笑传染了我们能看见的所有山贼,一时间整个山似乎都在回响着他们的笑声。 莱利尔斯也笑了。那种娇柔放荡的贵族青年的骄傲而轻佻的笑,像刚从舞会的会场里走出来,挽着身畔的贵妇得意洋洋。莱利尔斯悠闲的抬起白皙得不像男人的手,轻巧的竖起食指,几不可察的摇了一摇。一股小旋风从他的指尖钻出来,摇摆着飞到队长的脚底,绊了那人一个跟头。 然而实际上风是无形的,如果不是达到一定的规模的话根本不可能看得到,所以以上的情景是我的想象。但这些想象也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我清楚的看见随着莱利尔斯的摇摆,一直在降落着才雪花被卷了起来,绕着一个无形的小漩翻飞,钻到队长的脚底下去消失不见。 队长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莱利尔斯伸出手指之后突然坐在地上,惊恐而茫然的四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站立的时候脚下打滑的摔倒。 “扑通,扑通,扑通。”接连的声音响起,又有几个人跌倒了,毫无征兆。 我很想笑出来,却只能告诫自己忍耐。身旁的莱利尔斯用一种几乎要吹起口哨似的笑容轻松愉快的晃着自己的手指头,搅动着无形的风让山贼们一个接一个的与大地亲密接触。 山贼们慌乱了,他们甚至失去了爬起来的勇气,“魔物”的窃窃私语在他们之间流传。说是私语也不太恰当,因为连我都听见了。 “怎么,还在磨蹭吗?”迪欧从鼻子里哼出来,蔑视的态度仿佛他是一位视察自己领地的公爵,却迟迟等不到农民们的迎接,“我们可没有多少耐心。”这句话是用嘴说出来的。 “是,是你们在搞鬼?”队长果然不愧是队长的从地上爬起来,警惕的四望,似乎还在寻找隐藏起来的敌人。他是唯一一个敢于站起来的人。 迪欧危险的半眯了眼睛,声音充满了所有人的意识,他没有开口,却使用了死亡骑士的精神攻击似的说话方式:“别浪费时间!”轰隆隆的雷霆一般,即使是我这种已经习惯了死亡骑士的精神轰炸的人都不禁伪军的颤抖,何况那些第一次接触的山贼。 山贼们再次被恐惧所击倒,少数没有被莱利尔斯的风放倒的几个这一次也不可避免的重复了同伴的命运被吓得腿软了。 队长连滚带爬的向着山里飞跑,最初的一段路甚至是四肢着地的,直到我快要看不到他的影子的时候他的手才勉强离开了地面。 我有些可怜那些山贼了。以迪欧与莱利尔斯的能力,除非是站在与他们同一水平线上的骑士战士,否则真的只有被畏惧击倒的分。他们对山贼使用的手段,与一个大人抢一个孩子的糖没有什么区别就双方的能力差距来说。 显然迪欧与莱利尔斯没有我这么泛滥的同情心,他们负着手悠闲的望着山景,享受着山风清雪。迪欧居然还舒适的眯起了眼睛,感受着风雪的抚触。 雪渐渐大了起来,飘飘扬扬的,不一会就密集了。视线很快受到了阻隔,根本看不清太远的地方,而视力可及的范围还在被雪不断的侵袭。 也许在夏天的时候这里的森林十分茂盛,葱绿蓊郁的气息弥漫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但在这样的冬天,树木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连一片干枯残破的叶子也留不住。奇米尼的冬天不是这样的,虽然也会冷,然而那湿润的空气是透骨的,树木却能留下繁盛的绿叶,盖满枝头。 只是,这片山中的树却高大威猛,以至于即使没有了叶片也不会觉得寥落。反而看着那挑衅似的直插苍穹的枝干觉得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傲然苍凉。这让我想起了我的朋友,迪欧。 第三十五章 那么,得寸进尺这个词是怎么写的呢?(上) “冬天不如就暂时安扎在这里”被我想到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炯炯有神,咄咄逼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用着商量的口气与莱利尔斯说着话,就好像这座山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一样。 “是个好主意。”莱利尔斯也用着与迪欧同样的态度,他托着下巴点头,转身欣赏着雪景山色,“再继续走下去确实有些麻烦。这边的冬天不适合转战行军,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撑不住的。确实应该暂时修养一段时间了。也可以把士兵们专门的训练一番,培养他们的战斗技巧。” 难道不只是“借”马马?我望着旁若无人的谈论着整支军队的接下来的步骤的两人,终于还是没有把我的疑问手出来。好歹我还知道,他们两个比我清楚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如果我贸然出口,也许会带来麻烦也说不定。所以三缄其口是我在这种时刻的准则,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我来配合。 “好冷啊。”我还是小声嘀咕了出来。没有办法,出生在奇米尼的温暖气候之下的我真的不太适应德克的冬天。但我还是尽量让自己像我的两个朋友那样挺立着,不给他们丢脸。 “冷了,寇达?”迪欧和气的笑着,宛如春风吹过冻原一般。他的声音却很大,在风雪之中传荡开来,像是故意要让人听见。 “是啊!”我也跟着大声。谁说我不需要配合他们的?这就被迪欧抓住了。苦恼啊,我的这位朋友在与我相处时比对别人多了很多恶质的因子。 “那就运动一下吧,运动起来就不会冷了。”迪欧难得的笑弯了他的眼睛。然而这对于我来说却绝对是危险的信号,“导师教给你的锤技,不如演练一下吧。”他故意隐去了雅兰的名字,说得轻描淡写。反正要动手的不是他,当然可以闲极无聊的望天。 取下背上的双手战锤,我也只能无奈的认命,照着迪欧的话去做。 大锤子被我舞动得呼呼生风,连周围偌大的雪花都被搅乱了节奏,跟着锤子起起落落,然后被搅得粉碎。连刮着的风都被我荡开了,这柄战锤的重量自然而然的带起了足够的气势。 最后一锤砸在地上,雪层尽散,冰面开裂。迸溅的碎冰四散激射,彷如一个个小匕首被投掷出去。围着我们的山贼惊恐的后退逃逸,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被碎冰刮到,在身上留下不浅的口子,鲜红漫溢出来。 连我自己都惊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的锤子。什么时候我达到这种程度了?居然可以强劲到砸碎那足有一拳厚的冰面? “真不错,寇达!”莱利尔斯鼓着掌大声赞叹,得意的程度不亚于自己赢得了某位贵妇的欢心。 我强烈的怀疑是不是迪欧和莱利尔斯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对于自己的实力我完全没有他们那样的信心。 “不不不!寇达你千万别误会。”事后莱利尔斯听了我的疑惑十分真诚的澄清自己,“我最多就是控制了一下碎冰的方向,让它能够恰到好处的伤人而已。”虽然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表示所言不虚,但我仍然将信将疑。 当然就算我再怎么怀疑自己的能力,在那些山贼面前也得鼓足了劲的显示自己。虽然在憋了不长的时间之后我就有些想要泄气了一直装模作样的还真是累啊……这些端起来的架子和昂首挺胸的傲慢果然不是我这种小市民可以享受的。反观我的两位朋友,泰然自若得仿佛漫步在宫廷之中,这就是生活习惯的差异吗?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排场。即使在大雪之中,都能看见远远的有什么浩浩荡荡的过来。山门打开,排成两行的人用长矛和弓箭对准我们三个,很明显只要有什么人一声令下,我们就会变成如假包换的血刺猬。 一个长得有些隽秀的人穿着厚厚的皮袍子走出来,领子上的毛是白色的,几乎与雪混在了一起,茸茸的雪花和茸茸的毛相得益彰。老实说他是一个比莱利尔斯还要秀气的人,只是他看起来身体并不好,经常轻轻的咳嗽,手里攥着一条手帕,咳嗽的时候就用手帕捂着嘴。 “想不到二位如此有名的人居然会大驾光临我们这种小地方,手下的人怠慢了,还望二位不要介意。”秀气的人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 “那么,我们可以见到头目了?”迪欧也跟着笑了,虽然笑容有些冷,还带着傲慢。 “头目正在等着两位。”秀气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迪欧与莱利尔斯抬脚就走,毫不客气。他们两个的样子,到是反客为主了,就像对着我们的是鲜花而不是武器一样。故意把战锤抗在肩膀,我也大摇大摆的跟着他们两个走进去,至少在外面应该看不出来我的心虚吧。 走进大厅,仍然是森寒的兵刃,那样摆开的阵势倒像是来杀人的,我们就是被按在断头台上的囚犯。迪欧和莱利尔斯大喇喇的走到椅子前面坐下,甚至没有等坐在正中的人开口。 “辛特兰头目,”秀气的人向着上面躬了身,“宏帕子爵与迪欧先生来了。”从他一开始的说话,到现在的介绍,我都被当做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了。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本来也是如此。 被称作头目的人支着胳膊斜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辛苦了,林德。” 秀气的人点了一下头,走到了头目的身后站着。 “宏帕子爵与,迪欧先生?”头目的声音听起来比那张脸显示的要年轻的多,甚至让我觉得也许他才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叶赫奇年纪还小。 “联合作战团第一军团长莱利尔斯?范?宏帕子爵,联合作战团总指挥叶赫奇?范?宏帕侯爵部下近卫队长寇达?德莱斯,以及我,联合作战团第二军团长迪欧,得以见到辛特兰头目,还真是荣幸。”如果这么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都能被当做谦和的社交礼仪的话,我很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还有一种叫做高傲的态度。 第三十五章 那么,得寸进尺这个词是怎么写的呢?(下) “迪欧?还真是简单的过分的名字。”辛特兰头目似乎若有所思,把声音拖得很长,“不过……哼。”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一声轻笑代替。 老实说辛特兰头目的态度有着与迪欧不相上下的傲慢,只不过一个是贵族式的,一个是鄙视贵族的平民式的。我偷偷瞄着我的朋友,看起来他颇为不以为然,至少肯定没有被对方的态度激怒。 那张被大胡子遮住了的脸上我不确定是都浮出了冷笑,加上乱草草的头发的遮掩,连他的脸都显得不是很清晰:“算了,不知三位来此有何贵干?” 也许是迪欧介绍的结果,辛特兰头目这次没有忽略我。虽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叶赫奇的近卫队长。当然,叶赫奇也根本没有设置近卫队,因为他不需要。 “我们来借山,顺便招揽各位到联合作战团,成为我们的骑兵与弓箭队。”迪欧是笑着说的,我却从心底觉得发寒。 这番话让我吓得魂飞魄散,觉得有一把斩头的斧子悬在自己的脖子上。为什么迪欧可以在敌人环峙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么挑衅的话呢?究竟是他的胆子太大,还是我的胆子太小? “唰”,我仿佛能听见那些整齐划一的声音,长矛与弓箭正对着我们,随时保持在可以攻击的姿态,连弓都张得满满的,箭在弦上。 我知道,血战一触即发。 “哈哈哈哈!”头目大笑,回声在整个屋子里震响。冲破了刚刚尖锐得金属刮面一般的气氛,却让气压更低沉,更森寒。大厅两侧燃烧得旺盛的火盆都压不下那笑声中的冷硬杀意。 我不由得攥紧了锤柄,准备应付随时都会来到的恶战。 当然,我的朋友显然与我的思维与神经是不同的,即使是这样,迪欧还能慢条斯理的问:“辛特兰头目觉得好笑?” “难道不好笑吗?”辛特兰头目向前探了身子,手肘拄在椅子的扶手上,恶狠狠的逼问,“我们在这里衣食无忧,乐得逍遥,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跟着一群走投无路的落魄散兵走?”他的手猛地一挥,“只要占据这里,我们完全不必担心我们的生存问题!那些贵族的军队一直对我们采取放任的态度,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管我们。可是要是跟着你们,哼,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平息了自己的激动情绪,他又靠回了椅背,“你觉得,我们会那么傻吗?” “那么,究竟怎么才是真的傻呢?”迪欧仍然笑着,笑容里写着的是对方的无知,“是跟着我们博得一条对大家都有利的出路,还是在这里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头目冷笑,“此山易守难攻,我们在这里有着丰富的储备,就算那些军队想要来讨伐,都没有拿下来的把握。如果不是依仗着这一点,那些贵族又怎么会对我们这么放松? “守一年,两年?” “三年五年都不成问题!”头目傲然的仰起头,“那些贵族老爷们会放着三年五年来啃我们?那还不如多对外扩张呢?例如,奇米尼。”他挑衅的望着我们三人,故意说出我们祖国的名字。 莱利尔斯安坐如山,不言不语,似乎把所有的发言权都交给了迪欧,完全以迪欧为主。 迪欧却不理会头目的挑衅:“我可以用三天把这里攻下来。” “胡说!” “如果我断了你们的水源,你们能守多久?”迪欧伸出一根指头,“这里的饮用水都是采自山如果我在源头处投毒……” “那也要你们能进得来。”头目凛了一下,随即反驳,“我这里守得有多严密你们是知道的。” “确实如此,”迪欧微笑着,“一路上都有人监视,个个的身手还不错。从我们一进山你们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吧。确实是优秀的人才。” 这个……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看来你们也不是笨蛋。我听说奇米尼都是些软弱的家伙,原来并不是这样。”头目的夸奖也掩不住他对自己山寨的骄傲。 “可是,你能保证这座山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吗?保证没有一个人是外面混进来的奸细?保证没有一个人不会被人收买?”迪欧仍然在微笑,只是这话我听着都不禁跟着狐疑起来。 头目不说话了,沉吟半晌,才又要开口:“我……” “当然,你的身边的人还是可靠的。”迪欧截断了这句话,“至少你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就算如此,下面的人呢?这山里多少人?你可以一一查验吗?水源却是谁都可以接近的吧?” 话点到为止即可,不需要说更多了。 “就只有这一种方法吗?”头目不再开口,他身后那个引着我们进来的秀气的人却说话了,声音软软的,语气却不软,“即使如此,也做不到三天攻下来吧。” “如果我选择多雨季节进山,将山中的水截流,然后引水灌注到山寨之中,会如何?”迪欧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那需要季节的配合,更需要人力。”秀气的人不服,“难道你能将一个工兵团送到山里来吗?” “不需要那么多,一个人就足够。”迪欧大笑。 “怎么可能?”秀气的人不信。 但我信,迪欧的话,确实一个人就能做到。连一棵三人合抱的树他都可以一剑斩断。他说出来的,我都会相信。 “我能。”迪欧不再笑了,敛了表情,看起来青白得可怕,“黑骑士佣兵团也还有不少人能。斩断岩石就可以截流;劈开大地就能够引导。别太小看骑士与战士的力量,那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想象得了的。” “那也不是三天就可以的。”头目终于又说话了,低沉压抑,“还有吗?” “还有一个最简单,也最适合此时。”迪欧竖起了第三根手指,“放火烧山。” “啪!”头目的椅子扶手被他一掌拍断了,“你敢!” 我猛然醒悟,这个头目只怕也具有骑士战士的力量。 “为什么不敢?”迪欧扬起脸反问。 “你知道这三个主意会使得多少人死亡?会造成多大的损失?要是放火烧山,这山寨里三万五千人都将尸骨无存!一整座山都将化成荒山!”头目气愤的站了起来,指着我们大骂,“以你们这样的歹毒心肠,我怎么可能与你们合作?哼!妄想!” 迪欧又笑了,春风化雪一般:“我只是说了三种方式,没说要来实践。之所以说出来完全是为了提醒你们,只要等到奇米尼沦陷,我们联合作战团被消灭,德克军队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你们。” “我们已经存在很久了。” “不会有人真的放任一只猛虎在自己的房子里的。那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何况,以前并没有黑骑士与格摩尔。”迪欧吐出了那两个词,气定神闲的望着辛特兰头目。 第三十六章 谈判破裂?(上) “杀!”头目吐出一个字。 旋风刮过大厅,所有的武器“乒乒乓乓”的交击在一起,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山贼们还来不及放箭攻击,就被缴了械,只能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是莱利尔斯,风之骑士的风扫荡了整个大厅,随着头目的话一起行动。只不过,这阵风没有伤到任何人,仅仅是打下了武器而已。 “寇达,把门关上,别让外面的人进来。”迪欧仍安坐着,抬手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杯子,把玩,像在欣赏着什么名贵的器皿,虽然那其实只是最普通的水杯,“对了,千万别伤人。伤人就伤了和气了,我们与辛特兰头目还没有谈完呢。” 门外有人试图涌进来,却被莱利尔斯的突袭吓住了,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看我要关门,他们猛然醒悟要来帮助头目,举着武器来冲。我连忙抡起锤子砸了出去,立刻砸翻了几个人,却也小心着不敢伤到他们。随后在他们后退的空挡我拼命的把门关上,自己抵住了门。 头目的脸白了,至少我觉得自己看见他的脸白了,在他浓密的毛发的缝隙里。 “辛特兰头目,我们可以继续了吗?”迪欧轻轻的笑着,脸上的疤痕跟随着笑容扭曲,阴寒迫人。他这个样子,让我想到格摩尔和他的笑容。从心里打了个寒战,我意识到,迪欧真的也曾是死亡骑士。 “你还想说什么?除了那一派胡言?”辛特兰冷笑,“一个有着如此歹毒的心肠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承认,那几种方式都很歹毒。”迪欧摩挲着杯子,“不够,只要有宏帕侯爵与宏帕子爵在,联合作战团就绝对不可能使用这些方式来对付你们。他们两位都是光明正大的人物,不可能使用,呵,确切说是不可能想出这种方式来的。” “哼!”头目仍不信。 “真正会使用这些方式的不是我们,而是格摩尔,以及黑骑士。”杯子轻轻的磕在桌面上,发出“咄咄”的声音。 “我没法相信你。”辛特兰摇头。 “当然。”迪欧点头,“因为格摩尔已经许给你们好处了吧。是什么呢?”迪欧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让我想想。” 辛特兰没有说话,但我注意到,他身后那个秀气的人脸色变了。 “嗯,成为他的势力,可以得到的是荣华富贵,不需要再做这种抢劫的勾当被人唾骂。当然,恐怕还有进入宫廷的机会。”轻描淡写的笑着,迪欧的眼睛仿佛洞察了一切,“是不是呢?辛特兰头目?” 什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根本就是进入虎口了!自投罗网一样!无论迪欧与莱利尔斯再怎样厉害,也没办法与整个山寨的人敌对吧? “是又怎么样?”辛特兰反而镇定下来,不再着急了,“那么你们就该知道,今天是不可能离开的了。我山寨中三万强兵,可不是你们那些流民散兵能比的。” 迪欧掂了掂手中的杯子,握在掌中,“咔嚓”捏碎了,随即扬手,两个杯子的碎片像辛特兰与秀气的人飞射出去。 辛特兰连忙闪身,从座椅上站起来躲开。迪欧却已经趁着这样的机会冲到了他的面前,剑尖抵在了辛特兰的咽喉。 这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几乎来不及眨眼,直到事后才分析明白过程。而那些山贼们更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他们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的头目的性命已经被制在迪欧的手中了。 但真正有麻烦的其实不是辛特兰头目,而是那个秀气的人。迪欧投掷的杯子碎片插在他脑袋旁边的墙壁里,完全没了进去,那个位置紧贴着他的耳朵。如果不是迪欧有意留情,他的现在已经死了。可即使没有死,他也无法承受莱利尔斯看守囚犯一般的站在他的身后的。 迪欧与莱利尔斯的默契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见他们相互之间有什么信号或者约定,可是就是能够及时的配合行动,一点都不会有问题。 “如果杀掉你,和那家伙,我们可以轻易的掌握这座山寨。”迪欧保持着抵住头目脖子的动作,“缺失了头目,他们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想要破了他们太简单了。” “那你就杀了我试试。反正我是与你们的敌人合作的。”辛特兰并没有畏惧,反而显得大义凛然。 迪欧摇着头,叹息着对方的顽固不化:“你还是不明白格摩尔的阴狠。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他需要你来作为他的势力?” “什么意思?”辛特兰不解的问。 “格摩尔没有自己的军队。可是要想在德克建立起足够彻底掌控这个国家的势力的话,就必须要有强力的军事实力。他不可能有一个全心全意跟着他的德克军队,那么就只能寻找你们这些非正规的势力。”迪欧细数着。 “那又怎么样?”辛特兰反问。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跟着格摩尔,也不过是有一天要面对德克的正规军罢了。何况,如果你们的利用价值消失了,格摩尔也不会吝惜的剿灭你们的。”迪欧收回了剑,放开了辛特兰头目。 但莱利尔斯并没有放开秀气的人,仍看着他。 “别说的好像煞有其事一样。”辛特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格摩尔和黑骑士。”迪欧退后了几步。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但我相信,此时他的眼神一定是黯淡的,伤感而悲怆,“因为我也曾是黑骑士的一员。” 辛特兰愣住了,眨着眼睛望着迪欧。 迪欧抬起头,我想他一定在直视着辛特兰的眼睛:“我会想出那样恶毒的计策,是因为我也曾是黑骑士。那就是黑骑士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别把他们想得与正规的国家骑士一样,他们没有那样一颗慈悲、诚实与公正的心,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心。” 辛特兰凝视了迪欧一会,渐渐展开一个苦笑:“那你就更应该知道,我没有回头的可能。” 第三十六章 谈判破裂?(下) 迪欧的侧脸刚好对着我,他肆意的一笑,嘴角居然翘起一丝邪气 我愣了一下,今天的迪欧似乎格外不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要你想,这件事就可以轻松解决。”迪欧说这些话的样子就像在说外面的雪真大似的轻松。 “怎么可能?”辛特兰大张了嘴,不可置信。这张嘴终于从胡子里露出来了,我甚至还看尽了一口干净的白牙,“你知道那是什么?我完全没有办法反抗的!” “我知道。”迪欧转身走回到原来的椅子旁边,坐下:“应该是不能违逆他的命令吧。无论怎么想要抗拒都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话来做。”手中的大剑被倚在桌旁,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他不再做出贵族式的傲慢,看起来淡定沉稳。 “哼。他让我杀了我的妹妹!”辛特兰的声音里满是沉痛,望着自己张开的手。猛地回身一拳砸在了墙上,墙壁被按进去有着四根清晰指痕的拳印。 那个拳印就在秀气的人的脑袋旁边,与迪欧的杯子碎片隔着煞白的脸相对。 秀气的人张口结舌,似乎要说什么话,不过莱利尔斯的剑成的让他把所有的语言都吞回了肚子里。 “我没法让你的妹妹复生。”迪欧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不过,我能让你摆脱格摩尔的控制。” “你?凭什么?你有那样的本事?”辛特兰背对着我们,恶狠狠的,“一个连姓氏都不敢说的来历不明的骑士?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莱利尔斯?范?宏帕,以风之骑士的名誉担保,迪欧的信誉与承诺。”莱利尔斯郑重的说明,“如果迪欧的话有半点虚假,那么我愿意永世被诅咒,沉落入地狱的深渊,再不被神所眷顾。” 莱利尔斯的承诺意义深重。对于一般的人来说,也许誓言可以轻易打破,但对于受到了神的祝福得到力量的骑士来说,誓言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对神所发下的誓愿。 “谢谢你,莱利尔斯。”迪欧的声音即使听不出波澜,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感动的。而我更相信的是,他绝对不会让莱利尔斯的誓言有任何问题,伤害莱利尔斯。 “哼哼,骑士们的相互包庇吗?”只不过,对于辛特兰来说,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作出与我们同样的理解。 “你曾经被骑士欺骗过?”迪欧询问,他皱起了眉头。如果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那么说再多都是没用的,这种事情连我都能明白。 “那不关你们的事。” 迪欧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格摩尔对你使用的是类似于催眠术的一种方式。”大概是决定暂时忽略辛特兰头目的疑虑,将事情进行下去,即使是单方面的,但是如果诚意足够的话,总是能取得对方的信任的吧,“那是一种意识控制,我也可以解开。实际上,在对抗意识控制上,我还是有相当的心得的。” 当然,迪欧是继雅兰之后第二个摆脱了黯毁王的意识控制的人。对付格摩尔的意识控制就更不在话下了。 “什么?”辛特兰不解。 “这种意识控制对死人最有效。不过,幸好,你还活着。”迪欧温和的微笑着,“相信你自己的力量吧。你身旁的那一位,风之骑士宏帕子爵,他可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了控制的,那是远比你受到的格摩尔的控制更强得多的力量。” “真的?”辛特兰还是将信将疑,但他已经把头从秀气的人的方向转向了莱利尔斯的方向。 “为什么不相信呢,愚昧的人?”迪欧笑着,却把这些话从意识里传输到大厅里的人的精神之中。那是威严的,不容抗拒的,甚至是宛如神一样的祈使句式。 辛特兰头目惊了,他回头四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秀气的人也吓住了,几乎站立不住,只能依靠着墙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 “是我在说话。”迪欧开口,那是与意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只不过少了嗡嗡的回响式的深沉可怕,“格摩尔应该也曾这样对你说话吧。” “我明白了。”辛特兰转身面向我们,点头,“看来你确实与格摩尔有着一样的经历和能力。” “那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迪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宽和温厚。 辛特兰头目笑了,像是在笑着我们的愚蠢:“难道还要我说先要杀掉谁吗?如果你们还有着头脑的话,就该明白吧。无论我们合作与否,有一个人都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当然。”迪欧深表赞同。 “啊!”哀嚎之后,秀气的人倒下了。莱利尔斯轻易的割断了他的喉咙。血都没有迸溅出来,只在脖子上留下细细的一道红痕。 “这是格摩尔的监视者吧。真可怜,居然是个完全没有任何能力的人。”迪欧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怜悯,“看来格摩尔还真是缺人啊,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了。” 辛特兰头目撇了撇嘴,大胡子动了动:“看来还不是很蠢。贵族也有聪明人啊。” “那么,我们可以好好谈了?”迪欧好整以暇,并不会为了辛特兰的说法而介意。 莱利尔斯也回到了座位,重新坐好。 “解开我的控制。” 迪欧摊手:“抱歉,我现在办不到。” “你在骗我?”辛特兰恼怒,“你在用你朋友的名誉欺骗!” 迪欧无辜的眨着眼:“在我用意识对你说那句话的时候,你的控制就解开了。现在我还要怎么给你解除呢?” “嘻!”莱利尔斯笑了出来,连忙用拳头掩住了嘴。 “你……”头目为之语塞。 我也是……迪欧的坏心眼今天爆发了吗? 迪欧却风和日丽的轻笑:“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很好!”头目咬牙切齿,但我能够感觉到,他其实已经不再排斥我们了。迪欧的小小恶作剧让他也跟着放松下来,“那么,如果合作的话,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迪欧没有回答,莱利尔斯发言了:“奇米尼的土地居住权与使用权。到了奇米尼之后,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块良好的土地。当然,如果你想要进入宫廷发展,我也可以代为引荐。” “与格摩尔的承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将德克的土地换成了奇米尼。”辛特兰不以为然,“如果只是这样,我看不出来为什么要涉险与你们合作。” “你们为什么要当山贼?”迪欧没有继续辛特兰的话题,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无关问题。 “我们……” “没有一个人真的喜欢刀头舔血的生活。”迪欧截断了辛特兰的话,自顾的说下去,“贵族也好,平民也好,如果能够有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能够过着舒适的生活,没有人真的愿意用命来博取什么东西。即使是尚武的德克人也是如此。德克的风尚不是来自于血液里的好斗,而是被生存环境所逼迫。德克的贫瘠土地让德克人没有办法满足于现状的生存,于是在与自然和生存的抗争中,德克才养成了尚武的个性。” 莱利尔斯与辛特兰都沉默着。我听不太懂迪欧说的话,但我想那一定是很严肃的话题,也是很严重的问题。 “你们当山贼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当土地不能出产足够的食物的时候,当国王因为想要对外扩张而不断抽税的时候,你们的生活也无以为继,逼不得已当了山贼。”迪欧诚恳的问,“我说的对吗,辛特兰头目?” 第三十七章 驯服猛兽还是养虎为患,只看迪欧是怎么想的 辛特兰久久没有反应。但我分明听见大厅里其他的山贼们在唏嘘。 “那又怎么样?”辛特兰终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直视着迪欧。 “你们原本也不是完全没有土地的奴隶,但你们仍然生存不下去。德克的土地就算再给你们更多又有什么用呢?结果还是一样。这片土地就不适合耕种生存。这也是德克不断扩张的原因。”迪欧的笑如同一位年长的智者,望着年少无知的孩子,“奇米尼却完全不同。奇尼米国家的富裕,奇米尼土地的富饶,在整个高兰都算是驰名的了。如果得到一块奇米尼的土地,那么得到的将是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然而,在得到那些之前,我们需要用生命来拼。” “就算不与我们合作,你们也早晚会死在格摩尔的手上。他从来不听任何解释,也不懂得仁慈是什么。你们已经杀了他的探子了。”迪欧的表情看起来是无奈的。但我不认为他的心里真的是觉得无奈。 “那是你们杀的。”辛特兰笑了,“我可以立即对他说,你们来杀了他的人,逼迫我们跟随你们走。” “他不会听的,更不会相信。”迪欧微蹙了眉头,“对于他来说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沉默了一会,迪欧又说,“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我们明天再来找你。仔细权衡之后再下决定吧,毕竟,你的决断关系着整个山寨里三万人的利益。” “等等!”我们已经走到门口了,差一点就打开了大门,辛特兰却叫住了我们。 “还有什么事吗?”迪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 “为什么要我们听从你们的命令?”辛特兰的话语里有着不服输的劲头,“明明我们的军力比较强!” “一场战争的胜利,不完全是看军力的强弱的。指挥官的能力有着相当程度的决定性作用。你真的认为你的指挥能力可以及得上宏帕侯爵吗?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他奇米尼第一战士的称号吧。那绝非浪得虚名。作为一名指挥官,他是相当优秀的。”迪欧解释着。 “你看不起我?我的战斗力也绝对不弱!”辛特兰几乎是在吼着。 “你想怎么样呢?”迪欧只能问。 “我要与你战斗,来决定谁服从谁。”辛特兰头目如是说,“如果你赢了,那么我听从你们。如果你输了,合作取消!” “好!”迪欧是不畏惧挑战的,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动武的人。 我见过迪欧与雅兰使用双手剑,见过莱利尔斯使用细剑,见过叶赫奇使用单手剑,甚至见过帝凡赫使用双手战斧,我自己也能使用双手锤,但我没见过人使用匕首战斗。 在齐格铁匠铺的时候,我也打造过匕首,镶嵌着珠宝的漂亮匕首,那是给贵族老爷们把玩用的,偶尔给贵族小姐们当装饰象征意义的防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缇塔用过匕首,但那让我不堪回忆。直到现在,只要想起缇塔我就会想到迪欧满身的血,那些伤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他所要保护的人。 不过,能够把一双匕首使用得如同花丛中的蝴蝶或者外面飞舞的鹅毛大雪一般的轻盈的,大概只有辛特兰了。不,这种形容其实是错的,蝴蝶或者雪花都过于轻浮了,辛特兰的匕首却是锐利狠辣的,闪着夺命的寒光。 我曾以为莱利尔斯的战斗技巧就是最灵活多变的了,但显然,我错了,与辛特兰相比,风之骑士都是笨重的。何况是使用着双手大剑的迪欧。 那沉重的带着迫人的压力的双手剑,居然让迪欧在辛特兰面前像一头笨重的熊,动作迟缓得让人心急。 其实都是对比而已,是辛特兰的动作太快了,快得我眼花缭乱。 “我恨你们这些贵族,恨你们这些黑骑士,恨你们**别人于股掌的傲慢自大!”一把匕首堪堪从迪欧的眼前划过,差点让他的脸上再多一道与原来那道交叉的疤,辛特兰的另外一把匕首就袭到了胸前。 迪欧举起剑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拦挡住了匕首,向后退了几步,才拉开了与辛特兰的距离,让剑能够有所发挥。 然而辛特兰并没有给迪欧喘息的时间,紧跟着又把身体揉进了迪欧的手臂与剑身之间:“你们总是自以为是的**着别人的生活感情,**着别人的性命未来。在你们的眼里,除了你们自己和自己的利益,什么都没有!” 迪欧及时的侧过身,才躲开了这一次的攻击,身子仍在后退着。我头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居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的样子。这让我紧张得不得了,如果迪欧失手怎么办?那么合作就完全不能成功不是吗?叶赫奇会有怎样的反应?辛特兰真的会那么容易的把我们放走? “我的妹妹,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妹妹根本不会死!什么为了我的解脱,那都是一派胡言!”辛特兰的脸上都是狞厉的表情,仿佛面对着的不是迪欧,而是让他亲手杀害了妹妹的格摩尔。 迪欧只是闪避着,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或者用剑脊拦挡,没有丝毫要反击的意思。 “为什么不反击?你的能力只有这么一点吗?”即使是迪欧这样的战斗方式都能轻易的激怒辛特兰,“你敢在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就来我们的山寨,难道就只有这种水平?我不信!你不是曾经打败过陷落草原的魔物吗?那就使出实力来给我看!” 在我的眼里那两只匕首已经化成了两道银线,根本看不清轨迹似的。不过幸运的是,迪欧还没有受伤。 “够了吗?”在辛特兰的又一进攻之后,迪欧终于开口说话了,“发泄够了吗?” “哼,你又知道了?”辛特兰冷哼着,匕首招呼的是迪欧的脸,“看见你那满不在乎的脸就觉得厌恶。” 迪欧不再躲闪,手中的剑迎上了匕首,挟裹着风在空气中绞扭了一下而已,“哗郎”的两只匕首就全部落地了。 辛特兰被震得动不了,呆立在那里:“你……” “我就在这里。”迪欧连喘息都没有,安静的胸口没有多余的起伏,“我的性命也在这里。正如你说的,我也曾是讨厌的贵族,是你所最厌恶的黑骑士。如果你想报仇或者什么,我不会躲闪。” “你在说什么鬼话?”辛特兰用袖子抹着自己的脸颊,擦掉上面的汗水,“难道你会乖乖的等着被我杀吗?” “当然,我不会。”迪欧怜悯的目光望着辛特兰,“我会自保。所以,想要杀我,那就让你自己变得更强大吧。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 “切……”辛特兰别过了头,“胜利者才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别太小看人了!” 我放下了心。不,根本就只是担了没有价值的心而已。迪欧根本不会输么…… 第三十八章 分别来得如此突然,脱离队伍的人将何去何从? 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在我安心的时候,在我以为这个冬天都要在山寨中渡过的时候迪欧突然提出,将要离开联合作战团。“我已经没有用处了,留下来对于联合作战团没有任何意义。是离开的时候了。”迪欧如是说。 我吃惊的望着自然的抖落身上厚厚积雪的迪欧,他的灰蓝色头发在雪中显得更形苍老。 “宏帕侯爵,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迪欧望着的不是叶赫奇,而是叶赫奇身边的缇塔。小姑娘靠着火炉坐着,听着辛特兰给她讲故事这两个人从见面之初就相处融洽,也许与缇塔和辛特兰的妹妹年龄相仿有关。 叶赫奇注视着迪欧,良久终于收回了视线:“你要是想走的话,就走吧。” 我对于这种说十分气愤,太狡猾了,这样说的话就好像是迪欧自己要走,而不是叶赫奇把他排挤走的一样。佩格苏嫣早就告诉我了,叶赫奇之所以总是喜欢把我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想要牵制迪欧,因为他对迪欧的不信任。可是,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人能看出来,除了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以及迪欧自己。可笑我还一直以为,叶赫奇是真的很欣赏我呢! “如果这样的话,哥哥,我也想和他们一起走。”莱利尔斯叹了口气,眼睛垂着望着地面,不敢与他的哥哥对视。 “为什么?”酷厉的质问,叶赫奇的声音里满是冰霜,“莱利尔斯,为什么?”迪欧可以走,叶赫奇也想得到我与佩格苏嫣是一定会跟着迪欧的,但他永远不会想通,为什么他的弟弟也要离开。 “我们是要与奇米尼相互配合的。”莱利尔斯抬起头,火光在他的黑眼睛里跳啊跳的,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那么难道不需要一个人去与那边联系吗?否则要怎么配合?想要前后夹击就变得不可能了吧。” 叶赫奇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赞赏的望着自己的弟弟:“你是对的,现在也确实该向女王陛下回报了。” “所以,由我去不是最好的吗?尤其是现在,冬天的德克不适合战斗,正是我们联合作战团休养生息的时候,我离开这里也没有关系。”莱利尔斯继续分析。 风之骑士说的所有的理由都是正确的,至少,我想,叶赫奇是这么认为的。但对于我来说,莱利尔斯是不满意哥哥对迪欧的态度,才会产生了分歧,于是决定离开的。现在的联合作战团已经分成了明显的两派,以叶赫奇为首领的所有联合作战团的士兵们,和迪欧、莱利尔斯、佩格苏嫣已经我。我们四人已经被孤立了,早就已经被孤立了,只不过,由于需要,一直没有被彻底剔除而已。现在,我们不被需要了。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叶赫奇问他的弟弟,迪欧彻底被他排除在外了,就像是那个人与他完全没有一点联系一样。我们曾经共同的经历,在提尔的城头,在提拉米那采石场,在角斗士学校,以及后来的种种,都成了烟云消散了。 莱利尔斯没有回答,他望向迪欧,等着迪欧说话。 “明天。”迪欧叹息着。 “明天。”莱利尔斯给予了叶赫奇回答。 叶赫奇的眼中有一些受伤,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好。” 被放出来的佩格苏嫣只差没有欢呼了,她开心得如同一只小兽,终于从笼子里被放归了山野。那种表情更像是一只被猎人抓住又放了的小狐狸,眯着眼睛惬意而妩媚。那种天然流露的野性与媚惑居然奇异的在她的身上混合,形成一个特别的魅力。 催着马在前面跑着,佩格苏嫣欢乐的心情甚至感染了迪欧。我亲眼看见我朋友的嘴角向上弯着,苍兰色的眼睛里流泻出来的笑意温柔。 “佩格苏嫣,果然还是不适合被拘束吧。”莱利尔斯感叹着,即使在寒风之中,他也显出了一种不同于在联合作战团里的轻松惬意。不适合被拘束的又何止是佩格苏嫣而已呢? “其实,莱利尔斯,你真的不必,也不该跟着我走的。”迪欧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他的掌心静静躺着。没有体温的他,雪花不会融化。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要回奇米尼而已。”莱利尔斯轻佻的笑着,顽皮的吹着一片飘到他面前的雪花,雪花顿时融了一部分,边角变得圆融。 “莱利尔斯,我对辛特兰说的那几种破山寨的方,我真的做得出来。那也是我的真心。”迪欧低沉的说着,他放松了手里的缰绳,任由马自己走着,“如果他不肯答应的话,我能做得出来的。” 我才不信呢,迪欧是绝对做不出来那么残忍的事情的。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温柔得除了伤害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与人相处。 “啊,那又怎么样?”莱利尔斯不以为然。 “你还不明白吗?我与你,不是一样的人。我没有被骑士的准则所约束,也不具有高尚的品格。”迪欧定定的望着莱利尔斯,那双眼睛又满是伤痛了,“你不该与我这样的人走在一起的。” “那么寇达呢?佩格苏嫣呢?”莱利尔斯轻笑着,用一跟手指搅动风,逗弄着雪花。 “他们……他们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除了跟着我。”迪欧又在叹气了,皱着的眉头锁住了疤痕,“寇达的家乡全被我毁了。佩格苏嫣的养母也同样死在我的手里。我对他们,有责任。” “迪欧,你总是放不开自己。什么时候你能像雅兰一样就好了。”莱利尔斯好笑的看着这位死亡骑士,“不,其实雅兰也同样放不开吧,只不过你们对待这些事情的方式是不同的。至少,雅兰那样还好,你的话,真让人担心,如果我们不守在你的身边,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变成一具白骨。喂,真到了那种时候不要来吓我啊!我的胆子很小的!” 对于说着这种玩笑话的莱利尔斯迪欧是一点办也没有的,就像他对抱着他的胳膊紧贴着他的佩格苏嫣没有办一样。不懂得拒绝朋友,不懂得拒绝他所关心的人,这样的迪欧其实很可爱,大概只有他自己不知道吧。 “迪欧,迪欧”早已在风雪中消失了身影的佩格苏嫣又骑着马奔了回来,一张脸庞红红的,冒着腾腾的热气,居然让那双如丝媚眼多了些闪亮灵动的气质,“迪欧,我们究竟去哪里啊?” “提尔。”迪欧抬起手,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想要把佩格苏嫣的散乱在眼前的头发撩回后面去,但也只是停在半空,“佩格,我们要去提尔,那里是奇米尼的边境城市,是一个温暖而美丽的地方。” “那么,我们不能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过去对吧?”为什么我觉得佩格苏嫣的话语里有些狡黠的兴奋呢?真希望是我听错了。 “嗯。确实。”迪欧的拳头抵住了下巴,思索着。 “那么,我们要改扮一下啦!”雀跃的女孩子一样的声音,只有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娇媚没有变。 “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我们就打扮成流浪艺人吧!”佩格几乎要从马上站起来,“我是占卜师,也可以当舞女哦!你们呢?你们是做什么的呢?” “等等,佩格!”我喊起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允许!太尴尬了,我怎么敢于在人前表演呢?何况我也不会表演啊! “我来弹奏风琴吧。”莱利尔斯向着佩格苏嫣鞠了一躬,作出一种天涯浪子的琴师的样子来,居然也是有模有样的。 “那迪欧呢?”佩格苏嫣难得的大睁着眼睛期盼着,“迪欧你做什么?还有寇达,你呢?” “我什么也不会啊!迪欧,不可以答应这种无礼要求的!”我抗议,坚决抗议。而且我相信,迪欧应该也是与我一样的吧,应该不会什么表演的技艺才对。 “我的话,”迪欧狡猾的看着我,抱着手臂显出了一种悠闲的姿态,“其实,寇达,我会吹竖笛的。”那种惋惜的表情,让我恨不得把自己的锤子砸过去。 “那么,进城吧!”佩格苏嫣欢乐的叫着。 第三十九章 酒馆里的舞女。麻烦就是这么来的,出师不利(上) 现在佩格苏嫣又是我们在角斗士学校见到的模样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脸,不过头发不再是上次的灰色,而是一种明亮的金,配着舞女的衣服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起来十分抢眼,即使相貌的平凡都掩不住那种魅力尤其是身上挂着的一串串铃铛,让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发出悦耳的铃音。 莱利尔斯看起来就显得苍白的文弱纤细,他本来的气质就是带着纨绔的轻佻,被佩格苏嫣重新化装之后更像是个只懂得吟诗弹琴的浪子。 迪欧则被扮成了老人。说实话,他那沧桑的眼神简直比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还像老人,只要遮掩脸上的疤略微在额头添点皱纹再把头发弄成白色就够了,给他化装显然是最便利的。 当然,我是不需要化装的。我既没有莱利尔斯的俊朗,也没有迪欧那道看起来就吓人的疤,长相又是平常到丢在人群就翻捡不出来的那种,于是佩格苏嫣只不过打量我几眼就不再理睬我了,将全副精力兴致勃勃的投入到迪欧与莱利尔斯的模样上。 而我们的第一场演出被定在了酒馆,据说是要筹集路费,而且既然已经扮上了,索性就做得像一点。而我不得不遗憾的觉得,对这件事兴致勃勃的不仅仅是佩格苏嫣一个人,连迪欧和莱利尔斯都显得颇为上心。难道那两位贵族先生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与他们的身份很不相称吗? “萧瑟的冬之女神 请不要在她的土地肆虐 这里有一个空空的躯壳 我会高兴的把你迎接 但是,请不要打扰那美丽的公主 她的哀伤的一瞥可以令魔鬼也心碎 昔日我饮下一滴她的眼泪 十年的光阴都无消解 而你们,自然啊,请听我的诉求 风,请带去我的问候 当你路过她的窗口 月,请照亮她前面的路 当你发现她的脚步 夜啊,请温柔的守护她的梦 像我曾守在她的门口 如果你看到她在梦里微笑 请告诉我 让我也拾回微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莱利尔斯可以唱出这么肉麻的诗,他弹奏着竖琴的手指灵活轻快,将琴音泼洒在酒馆之中。迪欧的竖笛跟随着莱利尔斯随意的调子转着,居然也可以配合得默契十足。 不过最精彩的应该是佩格苏嫣的舞姿。她舞动着灵蛇一样的腰肢,腰带上成串的铃铛随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响成惑人的乐音。那腰肢让人想起一种美丽毒蛇,每当它蜿蜒着前进,绚丽的鳞片就映着阳光发出迷惑人心的光彩。修长的手臂伸展着到酒馆里的一个士兵的面前,细柔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滑过士兵的眼前,擦着脸颊带过一阵香风,手腕上的铃音似乎久久在耳边振动,虽然佩格苏嫣其实已经滑到了另一名酒客的面前。从侍者手中拿过一个倒满酒的杯子,递给几乎迷眩了眼睛的酒客,却在他即将接过杯子时收了回来,一口气把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两颊飞起了红晕,连身上那无处不在的铃铛都跟着响起了酒醉的声音。 就是以这样的姿态,佩格苏嫣赢得了酒馆里全部男人的掌声和赞叹。一双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流连。 “佩格。”迪欧低哑着嗓子,发出宛如暮冬的老人一样的声音,“回来做好。一会我们该走了。” “为什么?”佩格苏嫣余兴未尽,脸颊上粉嫩粉嫩的,“他们给了我们好多钱呢。”捧着那些钱币在口袋里晃着,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 “迪欧?”莱利尔斯一直注意着一个角落,“我们大概想走也难了。” “未必。”迪欧示意了另外一个方向,“也许还有机会” 第三十九章 酒馆里的舞女。麻烦就是这么来的,出师不利(下) 亲手把一领粗布斗篷披在佩格苏嫣的身上,斗篷上的帽子也罩住了占卜师的头,连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都被埋在了帽子的阴影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迪欧站了起来,率先向酒馆外面走。 “真无趣呢,迪欧。”佩格抬手半掀起了帽子,一双美丽的眼睛流转着迷蒙的酒意,对着酒馆里仍望着她的男人们微微笑着,“为什么要走这么早呢?” “佩格苏嫣,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最好不要招惹是非。”莱利尔斯安抚着(果然是有常识的人呢,我在心中感叹),“刚刚离开辛特兰的山不远,这种时候要是惹出什么事会波及叶赫奇和联合作战团的。等到了远点的地方,随便你想怎样都行。” 原来莱利尔斯考虑的就只有这些吗?从佩格苏嫣提议便装开始,我就觉得,常识这种东西离我们这个小队越来越遥远了。我开始怀念当小铁匠的日子,平庸的生活,单调的日子,虽然无聊,但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甚至是在联合作战团的时候,虽然危险无处不在,但起码都不是我们自己去找来的,行动的方式也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走的。 “等等!”有人叫住了我们,粗鲁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一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真是糟糕的感觉啊。这个声音的方向来自莱利尔斯一直注意的角落,而且在我听来有几分熟悉。我转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彭柯亲王身边的战士纳达掀开头上的帽子,向我们走过来。在他身后的桌子旁边,还坐着几个人,都是用斗篷蒙着头脸的。 我完全动弹不得,居然是他?为什么他要叫住我们?他已经认出我们来了吗?他们会怎么对我们? “有什么事情吗?”迪欧动作微妙的把佩格苏嫣拦在自己的身后,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来到纳达的面前,“这位大人,不知道呼唤小人们有什么吩咐?” 纳达打量着迪欧那张看起来十分苍老的脸:“老头,我们殿下让你们去他的宴会上表演。”殿下?是彭柯亲王吗?他也在? 我试图在纳达身后的那桌人中寻找彭柯亲王,却被莱利尔斯拍着脑袋压了下来。 “你想被发现吗?别探头探脑的。”风之骑士在我的耳边私语。他是对的,虽然我确实不起眼,但彭柯亲王和战士纳达都见过我,认出来也不奇怪。 “承蒙抬爱,”迪欧深深的向纳达鞠躬,“不过小人们一向粗鄙,难登大雅之堂,还望见谅。”他这个时候的样子完全与一个流浪的老艺人没有两样。 “拒绝吗?”浑然厚重的声音宛如洪钟鸣响的酒馆里立刻就被这声音充满了,再容不下别的东西,仿佛要把酒馆撑爆了一样。 我记得这个声音,彭柯亲王的声音。 “你们确定要拒绝吗?”再一次问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威胁了,“这位是,名字是叫寇达,对吗?” 是该说不胜惶恐十分荣幸还是应该暗自叫苦痛恨流年呢?居然被堂堂的彭柯亲王记住了名字和样貌,我还真是有够倒霉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殿下,似乎还记得我们。”迪欧仍是用苍老的声音说话,苍老的容貌微笑,卑微的老艺人的感觉仍停留在他的身上。 “不会忘记的。”彭柯亲王也笑着,却没有把他的斗篷摘下来,“不过你们确实不想接受我的邀请吗?” “恕难从命。”迪欧拉了佩格苏嫣的胳膊,绕过拦路的纳达。 “站住!”纳达的双锤挡住了我们的路。 金色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让纳达的身影更显得黑暗幽深。 “殿下。”慢条斯理的声音,带着些疲弱的娇惯,“这样好吗?亲王殿下?难道不怕被传出您任意欺侮平民吗?现在这种时候,传出不利的谣言对您不太好吧?” 那是迪欧之前注意的位置。看起来脸色比化妆之后的莱利尔斯还要惨白的病恹恹的人,虽然穿着比较华贵,却是孤身一人。身上裹着厚厚的动物毛皮做成的漂亮衣服(原谅我认不出来那是什么毛皮做的,看起来讲究而暖和),捧着小巧的手炉。他的嘴唇是不正常的青紫色,比迪欧的颜色看起来还糟糕。 “伊尔迷公爵阁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怎么,居然是一个人出来的吗?”彭柯亲王自从看见那位病弱的人之后就不再理会我们了,目标转向那个人。 公爵?亲王……连一个小酒馆里都会遇到这种大人物,我们的运气果然不是一般的差啊。既然那两位已经无暇顾及我们,我们还是偷偷溜走的好。 “承蒙关心。”文弱的人微笑着,被叫做伊尔迷公爵的人用那双看起来就骨瘦嶙峋的人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确实很差,“不过这里是我的领地,就算自己出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吗?那个叫做辛特兰的山贼就在你的领地范围内吧。”彭柯亲王咄咄逼人的说着。 我总觉得彭柯亲王似乎意有所指。我突然想到,我甚至不知道叶赫奇现在是否还与他有联系,他与我们的行动是不是还有什么关系。或者他已经完全把我们当做了敌人? “辛特兰不过是抢些外来的富商而已,并不会对我们本地的人出手。”伊尔迷公爵的眼神里有着些温柔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彭柯亲王不以为然,“不过还希望公爵阁下不要被一些人的外表欺骗。那可能会让你吃大亏的。” “多谢提醒。”公爵点了点头。又面向我们,“你们的表演十分精彩,我很喜欢。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见面。”这种话说出来,其实是已经在表明让我们离开了。 迪欧向着公爵鞠了一躬,算是向他替我们解围的感谢。然后向着彭柯亲王的方向也点了点头,带着我们离开了。虽然是这样说,但其实我们并没有走太远,不过是到附近的一小片林子里就停下来了。 “迪欧,救那个人。”佩格苏嫣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金色的光芒比太阳还耀眼。但其实我更喜欢那片浅红色的云霞,远比这样更适合她。 “你在担心伊尔迷公爵?”迪欧浅笑着,眼中仍是沧桑的,悲伤的。 “彭柯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胆敢无礼对他的人,他的心肠就是那么狠毒。”佩格苏嫣拉过迪欧的手,恳切的望着死亡骑士。 “彭柯也不会真的对那位公爵怎么样的。最多也只是让他受伤或者吓唬一下而已。”莱利尔斯无聊的撩拨着竖琴的琴弦,发出短暂的乐音,“而且,那可是伊尔迷公爵,就历史的悠久和家势的强盛来说,在德克可是仅次于皇族的。他要是说出什么话,就算是国王也要三思。担心他可是很没有必要的。我们还是赶路比较重要。” “但是,迪欧……”佩格苏嫣咬着自己的嘴唇,雪白的牙齿含着一瓣鲜红,“他,是为了我们才与彭柯亲王对峙的……” “我明白了,佩格。”迪欧拍了拍佩格苏嫣的小手,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粗糙的大手上推了下去,“我们去救他。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第四十章 对于这个病秧子伊尔迷公爵,佩格苏嫣太过热心了(上) 迪欧对于佩格苏嫣太过宠溺了,我想不出来为什么他要答应女预言师的要求。|/|莱利尔斯也说过了,彭柯亲王最多只是让那个病秧子公爵受到点惊吓而已,又没有性命之忧,为什么我们自己还要去找麻烦呢? 但最让我郁闷的是,需要出手的不是别人,是我。 正如佩格苏嫣所预料的,在病秧子公爵离开酒馆之后不久,就有人找上了公爵,甚至大胆到了当街就把他围住的地步。即使没有显露出面孔,凭着那两只大锤子我也能认出来是战士纳达,彭柯亲王也太明目张胆了。 “寇达,你”迪欧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角含着慈和的笑意。 “为什么是我?”几乎吼了出来,我实在没法想象,“对方是战士啊!你总不会觉得我能胜过战士吧?”或者我可以与一般的军官战斗,但绝对没可能与战士对抗的。 “放心,只要看见是你,纳达是不会下狠手的。”莱利尔斯懒懒散散的,一副缺乏兴趣的样子,“反正纳达也没想真的杀了公爵。” “寇达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武者么”**的声音穿过耳朵,直透心里,没人能抵抗的美人诱惑。 所谓的唯一武者,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别的才能,于是才只能在这个临时的“流浪艺人”团队里扮演“武者”这种角色:“我知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突然发现,如果是在联合作战团,如果是叶赫奇的话,我是一定不会被算计的!我怀念那段平静的美好生活。 “请等一等。”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的显然不是我,反而是那位被拦住了的公爵阁下,“您确定要在这里拦住我吗?这种事情有意义吗?” 纳达没有回应,只是用那两只大锤子堵住了路。 叹息着的公爵显出一种虚弱来:“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事情。可否不要弄得这么麻烦呢?其实对彼此都不好不是吗?” 纳达似乎打定了主意,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开口。 行人看见纷纷绕行,感到可怕。 “公爵阁下!”有人在旁边担忧的私语,“怎么办?还是快去请侍卫长来吧!”这样说着的时候,已经有人飞奔走了。 “喂,真的要我们帮忙吗?”只要看着那些人群的反应我就觉得出手也是多余的,不需要多久一定会有人来为他们的公爵阁下解围。 “看来是一位深受爱戴的公爵呢。”莱利尔斯吹了一声口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自从他扮成了吟游诗人之后,这种不合衬风之骑士的贵族身份的举动就越来越多了。 纳达环顾了四周一圈,似乎有些恼怒,两柄大锤子猛地相撞了一下,抡起来向着公爵砸了下去。 这样迅速的出手出乎意料,但倒霉的是我被一股大力推了出来,几乎是笔直的撞向了抡动着锤子的纳达。 被我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纳达的锤子改变了轨迹,攻击的对象变成了我。我也只好用自己的双手锤与他战斗了。 只不过是第一下的撞击,我就后退了好几步,把自己的锤子拄在地上才站稳了身子。使用单手锤的人将使用双手锤的人砸得晕头转向,这就是战士与普通人的差距。 “啊!”街上的人在尖叫,四散着。然而即使如此,在窗户的后面,门的缝隙之间,还是有人在偷偷注视着公爵的情况。 我没有退路,只能站在病秧子公爵的前面,像模像样的将他护在身后。 “您是……”公爵的声音里都是惊讶,“请小心,对方是真正的战士。不,”充满了为我的安全感受到的忧虑,“请离开吧,您不是他的对手,不要为了我搭上您的性命。” 听见这种关切的话语,连我都不好意思真的离开了。何况我还清楚的很,就算纳达真的要杀我,也是有人不会同意的呢。 “嗖”的一声,劈裂了空气的响音,我急忙回头,却看见一支箭向着公爵射来。正在吃惊的时候,佩格苏嫣已经扑到了公爵的面前,将他摁在雪地里,避过了袭来的箭。 迪欧与莱利尔斯显然为佩格苏嫣的举动感到惊讶,我也是。以佩格苏嫣的能力,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就算是不想暴露身份,也没有必要将自己也置于危险之中。她那样扑出去救人的样子,更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箭一样。 “佩格苏嫣!”我与莱利尔斯的声音同时响起,唯有迪欧完全没有出声。 “唔,我没事。”佩格苏嫣捂着自己的手肘跪着起来,更多的确是关切的注意被她救了的公爵,“公爵阁下,您还好吗?”那种慌乱,我只有一次听见过出现在她的语气里,就是迪欧被缇塔刺伤的那一次。 佩格苏嫣是真的在关心着这位公爵,虽然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不得不说,我开始替我的朋友感受到了危机,也更加对病秧子公爵没有好感了。 “佩格苏嫣!”没好气的拉起了女预言师,我拖着她就准备离开,“我们该走了!”纳达已经趁着刚才的混乱离开了。迪欧与莱利尔斯都没有阻止的意思,我就更不会自找麻烦了。 “可是……”佩格苏嫣仍望着躺倒在地上的公爵。那个病恹恹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起来,脸埋在雪地里,整个身体被裘衣所覆盖。 “等等,寇达。”迪欧叫住了我。他单膝跪在公爵的身旁,检查着,“公爵阁下昏迷了。” “公爵阁下!”挣开了我的手又回到公爵的身边,佩格苏嫣小心翼翼的将那张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种被扑倒一下就能昏过去的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我更在意的是,迪欧在佩格苏嫣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保持在了一定的距离之外。 “发生了什么事!”严厉的喝斥声,一队配挂着武器的人走了过来,“公爵阁下!”为首的人惊诧的呼唤着,直到确定了公爵平安之后挥了一下手,“把这些人都带走,关起来!” 没能在第一时间全身而退,我们被关进了公爵城堡地下的牢房里。还真是糟糕透顶的命运。但更让我气愤的是,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说任何辩解的话,居然任由那些人把他们拷上镣铐带走。 第四十章 对于这个病秧子伊尔迷公爵,佩格苏嫣太过热心了(中) “喂!放我们出去!我们可是救了你们的公爵的人!”我扒着栏杆大吼,回音在地牢里环绕不绝。/| “寇达,省省力气吧。”莱利尔斯打着呵欠,“上断头台的时候才不会看起来垂头丧气的让人笑话。”他戏谑的笑着,似乎以此为乐。 “我才不要上断头台!”简直让人无法忍受,这种时候他还能开得出玩笑,“那个时候你们为什么不逃走?明明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的!” “哎呀,这个么……”莱利尔斯的手指在竖琴的琴弦上轻轻的拨着,却没有让琴发出声音。显然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对不起,寇达,是因为我。”佩格苏嫣垂着头,跪坐在墙角。她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不仅仅是因为化妆而掩住了魅惑的容貌,还因为她这种没精打采的神情。往日的她都是充满着活力的,一举一动都在媚惑着人似的,此时却根本连气力都消散了。 “你?”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是啊,都是你要救那个公爵。真是想不懂你们女人,明明莱利尔斯都说了就算我们不去公爵也不会有危险的。”耸耸肩,我感叹着。脚镣随着我走路而“哗啦啦”的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是,寇达。”佩格苏嫣的头垂得更低了,让我看不见她的脸,“那个时候,可以离开的时候,是我,不肯走……” “什……”我想要惊叫,这是我所没有注意到的。 迪欧的大手抚摸着佩格苏嫣的金色发丝,满是皱纹的粗糙在那片浓云上显得极不和衬:“佩格,别多想。”他的话语是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伤心。 “迪欧,对不起……”佩格苏嫣忍不住抱住了迪欧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佩格苏嫣的对不起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因为没能让我们及时逃走,那么说“对不起”的对象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但显然她并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只对迪欧一个人说。 “佩格,佩格,没事的。”抚慰着女预言师的死亡骑士淡淡的笑着,从眼底里发出来的慈爱的笑,与他现在所装成的老人形象符合极了,宛如一位祖父在安慰着自己的孙女。 但对于我来说,这种形象与迪欧和佩格苏嫣的真实太不相称了!他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我不能打扰此时的他们。 “现在怎么办,莱利尔斯?”我只好回头去问倚靠着石壁坐着的风之骑士。 “等吧。”我的朋友摊开手,显出无所谓的样子,“如果那位公爵阁下还有心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那就好。”我想也是,毕竟我们才是救了病秧子公爵的人,他们总不会忘恩负义吧。尽管,这些都是我所深深厌恶的德克人。 “当然,也可能在公爵阁下想起来我们之前会让我们遭点罪。”仍然是不经意的云淡风轻,飘飘悠悠的话语有着些许不真实的感觉。 “遭,罪?”我愕然。 “嗯,例如先审讯什么的,唔,拷打之类的?”他居然托着下巴做出认真思索的样子! “莱利尔斯……”我一点都不喜欢拷打和受伤……无力感让我颓废的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别担心,寇达,别担心。”莱利尔斯抿着嘴笑,“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我一定会首先把你推出去的!绝对不会让你独自留到最后。” 我在想,风之骑士身上是不是长了一条毛茸茸蓬松松的大尾巴,而他现在就是在用那条狐狸尾巴捂着嘴笑。 “叩叩”的脚步声在地牢里响起,我立刻紧张起来,担心的望着外面。 一个肥肥胖胖的穿着简单的护甲的人带着几位士兵走到关押我们的牢房门口。 “意图袭击公爵阁下的就是他们吗?”胖子中气十足的问。 “是的,平克先生。”士兵恭敬的回答,“他们是从街上带回来的。侍卫长去的时候发现他们环绕在公爵阁下的身边。” “我要审讯!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妄图伤害我们的公爵阁下!究竟是谁派他们来的!”胖子听了士兵的话变得十分气愤,像一只涨鼓了的青蛙,“这些坏蛋!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我们不是伤害公爵的人!”我严正抗议,“我们是救了公爵的人!” “狡辩!”胖子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把他们挨个带到我的审讯室,我要一个个拷问!”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可恶的德克人,果然都是混蛋,“你不能随便拷问我们!” “那么,谁先来呢?”胖子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滴溜溜的小眼睛在我们四人之中转啊转的,“是你?”他扫了我一眼,吓得我瑟缩了一下,但显然他对我不敢兴趣,“不不不,一个强壮的武者,拷问你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拷问我怎么样?”莱利尔斯居然在自荐,“我是一个羸弱的吟游诗人,我最大的力气都用来弹奏竖琴和唱诗。”他轻佻的笑着,故意在琴弦上拨弄,发出一连串的噪音。 “你?”胖子显然对莱利尔斯很感兴趣,上下打量着。 “难道先生不觉得拷问老人更有乐趣吗?”迪欧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听起来倒真的有点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脆弱的骨头和没有什么愈合能力的皮肉,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嗯……”胖子的目光转向了迪欧,眯起了眼睛。 “等等,”佩格苏嫣从迪欧的胸前抬起头,眼波流转,抛给胖子一个媚眼,“难道您不觉得,也许我们可以在审讯室做更多更有趣的事?” 如果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可能会十分感动于他们争先恐后保护伙伴的深情。可是我是清楚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三位的能力,如果真的单独审讯,需要被同情悼念的绝对是胖子。 “那么,就是……”胖子的手指指向了墙角,那里是佩格苏嫣和迪欧。 “住手!”威严却虚弱的声音,还带着严重的喘息,有人急匆匆的从地牢的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第四十章 对于这个病秧子伊尔迷公爵,佩格苏嫣太过热心了(下) 佩格苏嫣惊讶的抬起了头,略微张开的红唇都宛如醉人的醇酒。似乎有些畏惧的,她向迪欧的身后缩了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不显眼。 我疑惑着,转向了穿过走廊带着怒风般的人。 “是谁允许你们这样对待我的贵客?把牢门打开!”由于行走的过于急躁,伊尔迷公爵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更显得那张脸病态的苍白。只是那双眼睛却在这种苍白中衬托得更加明亮,如同天空的星星缀在那一双眼窝里。他的呼吸过于急促,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听起来断断续续的,仿佛随时都无力支撑一般。但所有这些,都无损于他的尊严威势,让其他人不得不去仰视的感觉。所谓的天生贵族气度,大概就是这样吧。 贵客?我在心里嘀咕着,很难认同这种说法。胖子乖顺的打开牢房的门,用那双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眼睛惊诧的望着公爵亲自走进牢房,给我们这些犯人解开镣铐。 “很抱歉,怠慢了各位,还希望你们可以不要见怪,在我的城堡做我的客人。”病秧子公爵的话语大概还是诚恳的吧,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对德克的贵族产生好感。 事实上,能够成为德克贵族的座上宾是我之前的人生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不,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那是我从来不曾期待的事情。或者我曾想过进入莱利尔斯在奇米尼首都的家中被那些优雅精致的装饰弄得眼花缭乱,也许还曾梦想过有一天能见到迪欧在卡特兰的家中欣赏那种雄伟壮丽的建筑,但德克这个屠戮了提尔的刽子手的国家的贵族,我宁愿在街边流浪像条秃赖的老狗,也不想与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 “客人?不!”我的舌头先于我的意识行动,忠实的反应了我的情感,“我们可没有这种‘荣幸’,成为公爵大人的客人!”说完我就后悔了,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不该表现出来的。至少也要等到立刻病秧子的城堡之后啊…… “公,公,公,公爵大人?”胖子磕巴着,震惊的望着他的主人,两条腿哆嗦着,差点跪在地上。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即将被他审讯的人居然转眼就得到了自己主人无比特殊的礼遇。 “非常感谢公爵大人的赏识,只是我们不过是一群流浪艺人,实在不敢轻易玷污了大人的屋宇。习惯了外面的风雨的我们在华美的屋檐下也会不习惯的。”不愧是迪欧啊,能够把话说的这么婉转,内里却是不软不硬的拒绝。这就是水平的差距吗?同样的意思到了迪欧的嘴里就变得完全不同了,“之前也多亏了您的鼎力相助,为我们解围,才使我们摆脱了别人的纠缠。实在感激不尽。绵力菲薄,不能回报万一,还请大人见谅。” 我敢打赌,迪欧说的这番话皮休恐怕连十分之一都听不明白,肯定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着迪欧的话,公爵虚弱的笑了,嘴唇惨白,没有血色:“你的意思是,救了我只是因为我曾在酒馆为你们解围,所以可以将两件事情抵消,再没有任何瓜葛是吗?你说的这样的话,是想彻底摆脱我吗?” 迪欧的话里还有这一层意思吗?我这种脑袋就是想破了也体会不出来! “公爵大人明鉴,我们这样一群流浪艺人,”莱利尔斯懒洋洋的接过了话,他倚着墙壁的样子挺拔峻峭,不复吟游诗人的疲弱。那声音像夏日烈阳下偶尔拂动的微风,即使被人感受到了也是散漫的温吞,“所谓的相救也不过是侥幸而已,甚至其实是多此一举。您可能不怪罪我们冒犯,已经让我们庆幸了。我可是准备好了会在这地牢之中皮开肉绽的。” 好吧,这个连我也听出来了,风之骑士存心要让胖子吃苦的。报复来的未免太快了点吧。 果然,公爵生气的斜了胖子一眼,仅仅是眼球的转动,在橙色的眸子里反出了愠怒的光,就让胖子“扑通”的跪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甚至连求饶和辩驳都没有的,只等着惩罚的降临。 能够在仆人中间建立如此程度的威信,伊尔迷公爵绝对不简单。 “几位是我的贵客,与我有救命之恩。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抹煞的。所谓的解围也仅仅是举手之劳而已,实在不足提。何况,”他忧伤的眼眸望着墙角的位置,略微张开了双臂,“佩格,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难道你宁愿化装成流浪艺人四处挨饿受冻,也不愿住在我的城堡中在壁炉边享受祥和的生活?” 这一番话出人意料的震撼,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佩格苏嫣与公爵是相识的,难怪她极力要求迪欧去救公爵。 我与莱利尔斯都惊讶的望着躲在迪欧身后的女预言师,等待着她的反应。对于我来说,公爵的话不啻于晴天霹雳,他与佩格苏嫣似乎十分亲密的样子,甚至能够分辨出来化装过后的她。尤其是他可是叫着“佩格”这一昵称的,我们之中也不过只有迪欧才这样称呼佩格苏嫣而已。 迪欧将佩格苏嫣从自己的身后拉了出来,顺手推到了公爵的面前。我想要看明白死亡骑士的脸,可惜的是本来就很少用那张脸显示表情和心理变化的他更是被满脸化装之后的皱纹遮挡了所有的情感,就连那双苍兰色的眼睛都平静得宛如无风的深潭。 “达兰……”佩格苏嫣苦笑着,居然显出一种受伤的表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么,你是说,你不恨我?”伊尔迷公爵的脸上惊喜绽放,愉快的心情从每一个角落漫溢出来,“佩格,我的佩格。”彻底张开了手臂,随时准备将佩格苏嫣抱个满怀。 “达兰,我想你!”佩格终于撑不住了,扑到了伊尔迷公爵的怀里,紧紧的拥住了他,“达兰!”将头伏在他的肩膀上。 公爵也用同样关爱的拥抱,爱怜地抚摸着佩格苏嫣的金色的头发:“愿意在我的城堡里住下吗,佩格?” “我愿意。”佩格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婉,完全摒去了媚态。 蔷薇之预言师的一句话,决定我们必须留在伊尔迷公爵的城堡里一段时间了。 第四十一章 情敌宣言(上) 冬日里居然也有小鸟在啁啾,那种声音说不上悦耳,“吱吱喳喳”的,却也绝对不讨厌,甚至还有点给枯萎的季节增添活力的感觉。带着暖意的干爽太阳从窗子里透洒在床上,明亮而舒畅,自然的白光里满是喜悦的滋味。 絮软的被褥有着阳光的味道,填充了羽毛的枕头也可以轻易的将脑袋埋起来。这一切用舒适来形容都会觉得远远不够,安和的空气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流动。 可惜的是,我这种贫穷的身子没有办法享受高等级的待遇,居然睡了一夜只换来腰酸腿疼,比在角斗士学校接连训练了一个星期或者刚到齐格铁匠铺当学徒时抡半年的锤子还要乏累。恐怕我也就是睡硬板床的命运了。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奢侈的享受这么舒适的床,在提尔的时候也曾守在昏迷的莱利尔斯身边试验过,好歹也算是曾得到过贵族待遇的。但一个人独占如此阔大的房间,躺在床上就被被褥填盖起来找不到踪迹,这种程度的好事还是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迷惑。 托了佩格苏嫣的福,现在我们不但住进了伊尔迷公爵的城堡,还每人一间独立的客房,被奉为上宾的礼遇着。 至于佩格苏嫣自己,更是卸掉了她的妆,以真实的面目在城堡中自如游荡,仿佛她曾经生活了很久,无比熟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更出乎意料的,城堡中的仆人对他也是同样熟悉的,见到她时都恭谨的行礼,称呼为“佩格小姐”。地牢里那个胖子更是亲昵得不得了,整天围着“佩格小姐”乱转,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对佩格苏嫣和公爵的关系好奇极了,却不知道该向谁询问。仔细回想的话,我们所知道的关于佩格苏嫣的信息无非是她自己说的是被“魔物养大的”这一点而已。迪欧判断出了她的养母是梦魇巴萨伦德碧姬丝,也知道她似乎有预言和占卜的能力(同样是她自己说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识过),别的便一无所知了。她的过去,她的亲生父母,她所生活过的地方和关心过她的人,全部都是一团谜。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迪欧的身世也是同样的扑朔迷离。 如果说佩格苏嫣与伊尔迷公爵之间真的有着什么的话,那么我的朋友迪欧就未免太可怜了。佩格苏嫣曾说迪欧是她命中注定的恋人(据称是占卜的结果),并一直无怨无悔的追随着迪欧。然而如果她心中喜欢的其实是伊尔迷公爵的话,所谓的命中注定的恋人什么的也许根本就只是挡箭牌而已。那些对死亡骑士的关心也并不是全部的真心。虽说迪欧始终是一种拒绝式的态度,但即使是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佩格苏嫣绝对不是彻底的无情的,只不过顾虑着自己的身份而已。如今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根本就是把他再次推入深渊,很难想象以后还会有别人喜欢上这么阴沉的人了。 情敌来到,强劲而毫无预警。尤其是比起来迪欧与公爵对佩格苏嫣的天差地别的态度,连我都觉得死亡骑士没有胜算。 望向窗外的时候,能看见一片种植着花木的园林。虽然冬季里花木都枯萎凋零了,但松柏这样的树木却散发着威严的青葱,如同苍虬的老人关护着子孙。 佩格苏嫣和伊尔迷公爵在早晨的时候来到这里散步,亲密的手挽着手,两个人的脸上不时溢出幸福甜蜜的笑。公爵那体弱多病的姿态都因此看起来健康许多,佩格苏嫣更是显出了孩童般的天真。我突然发觉,其实我所认识的佩格苏嫣,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轻松的笑过。 早餐之后,佩格苏嫣又央着公爵出去了,她似乎注意到了园林里一株树木,据说可以在冬天开花,上面也确实有了花苞。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莱利尔斯趁着室内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半是嘲讽半是关切的询问迪欧。 现在的他也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下巴刮得光溜溜的,只在上唇留着两撇整齐的小胡子,黑色的长直发飘逸的披散在肩头。莱利尔斯穿着公爵为他准备的贵族华服,让我有一种见到了舞会中的宏帕子爵的错觉。 我不得不沮丧的发现,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如此整洁的莱利尔斯了,更是早已忘记了他宏帕子爵的这一身份。军队里的他(不要说后来提尔城破之后的狼狈,单只是之前奇米尼士兵和民众所爱戴的风之骑士),显出的是一种慵懒的军人式的英气,而从来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出入于宫廷宴会的纨绔贵族。 “这样不是很好吗?”迪欧抿了一口酒,将酒杯轻轻晃动着,看着鲜红的酒液在透明的杯子里滑行。 优雅的喇叭形散袖居然也能在迪欧的身上显得意外的和衬,就算是脸上的疤都不能掩盖那天成的贵族风范。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让男人嫉妒的稳重风度,堪称标准一般,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学得来。 与莱利尔斯的年轻人的张力不同,迪欧所发散的是成熟男人的沉稳魅力,那种阳刚坚韧的高贵族群。事实上这样的装束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连那青白得不正常的肤色都合理了,是整日足不出户的上流人士的病态俊秀。 “有什么好的!”我没好气。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穿着这种华服而显得不伦不类的人。乡巴佬进城说的就是我这样的。我想我大概和猴子一样可笑。 “伊尔迷公爵是一位优秀的青年。他有着与地位相符的能力,也有着关爱佩格的心。”迪欧放下酒杯,轻得不发出一点声响,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脸的平静让人更是觉得生气,“佩格与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有着美满的生活。难道不比跟着我这样一个活死人颠沛流离要好得多吗?” “那是什么……”我刚要反驳,那是什么好啊!可惜的是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人截断了。 “所以呢?”佩格苏嫣猛地推开门,站在我们的面前,眼中是风暴的前兆。 “佩格,祝你幸福。”迪欧的话听起来无比诚恳。 紧跟着来到的伊尔迷公爵微笑着揽过佩格苏嫣的肩膀,把她护在自己的身边:“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那么我也接收了。”他深情的注视着佩格苏嫣的脸,右手捧起那张小巧的面颊,“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佩格,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加的爱护你,珍惜你。” 第四十一章 情敌宣言(下) 我紧张极了,沉默不言的迪欧注视着伊尔迷,空气被两个人的眼神所压迫,不敢轻易流动。 “真有趣,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呢。”莱利尔斯松散的话语打破了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那一瞬间的对峙随着风之骑士的**而烟消云散,“佩格苏嫣并不是物品,怎么会有接收这样的说法?请两位不要过于自大了,尊重女性的意见才是绅士的行为,否则只会惹人厌弃。”只不过在我听来宏帕子爵并没有倾向性,似乎两边都被他指责了。 “当然。”公爵礼节性的点头,认同了莱利尔斯的说法,转身面向佩格苏嫣,“佩格,你愿意一直留在我的城堡中吗?你知道的,这里也是你的家,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太肉麻了。这辈子迪欧都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然而我依稀记得女孩子好像挺喜欢听的,至少贝蒂和其他村里的姑娘就很喜欢听小伙子的甜言蜜语。 “我会考虑的,达兰。”虽然是回答着公爵的话,但佩格苏嫣的眼睛始终望着的是迪欧的方向。 可惜的是,我顺着女预言师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却正好发现迪欧撇着头在望窗外。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一条通往城堡外面的路就没有别的了! “感谢你的考虑,佩格,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公爵弯身捧起佩格苏嫣的手,蜻蜓点水似的在佩格苏嫣的手背上啄吻了一下,“我的佩格,你有足够的时间。” “谢谢。”有着一头彷如晚霞般的头发的妩媚女人幽怨的瞥着死亡骑士,终于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而只能放弃,“我先回房间了。” 目送着佩格苏嫣远去,伊尔迷公爵在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有意坐到了迪欧的旁边:“不懂得珍惜好女人的男人,是不配得到珍贵的感情的。” 莱利尔斯赞赏的走过来,示意性的与公爵碰杯:“虽然还说不上对你个人的好恶,但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很赞同你这句话的。女人是要呵护的,尤其是优秀的女人,轻易的将感情拒之千里,实在是暴殄天物的举动。” “谢谢。”点头致意,病秧子公爵似乎与莱利尔斯找到了共同语言。 不过,难道莱利尔斯不是应该站在迪欧这边的吗?为什么现在却与公爵相谈甚欢? “那么,迪欧阁下。”公爵想了想,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才终于决定开口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真的不想把佩格留在自己的身边吗?难道你真的放弃了?” 迪欧苦涩的笑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这样的身份和情况,是不可能给佩格幸福的。” “也许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公爵有些急切的辩白,“佩格不是那样肤浅的女人,她的感情是真挚而热切的。” “公爵阁下,”迪欧微笑着,眼中带着父祖看着孩子般的慈爱,“谢谢你。我也清楚佩格绝不是肤浅的女人,她有多么优秀我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佩格对我恐怕是一时的好奇而已。她说她是占卜得来的结果,我是她宿命的恋人。” “她的占卜从未出错过!”公爵抢着说了一句,像个孩子一般,“呃,至少在爱情占卜方面。” “所以,公爵阁下,”迪欧抬手阻止了公爵进一步的话语,“她是占卜来的。无论这个占卜结果正确与否,她对我的感情呢?究竟是什么?那不过是她跟着占卜结果的一时冲动罢了。对于她来说我太老了,老得并不适合做恋人。” 这算什么情况?应该是情敌的人在劝死亡骑士接受佩格苏嫣?应该是朋友的风之骑士反而在一旁看热闹,还有比现在更诡异的情况吗? 完全没有插话余地的我除了给自己灌酒之外没有任何事可以做。不行,我得牢记妈妈的话,“大白天就喝醉酒的人都是懦夫”,绝对要控制! “你……”公爵后面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了,他有些不满的喝问,“什么事?” 比尔地牢里想要拷问我们的胖子原来他是城堡里的忠实管家,捧着一封书信样的东西走了进来:“大人,彭柯亲王送来了请柬。” “请柬?”公爵示意送到他的面前,拆开来看,“哼!”愤怒的冷笑着摔在桌上,“亲王殿下可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比尔管家一动不动的听着公爵发火,等待着主人的下一道命令。 “你先下”遣退了管家,公爵将请柬递给了迪欧,“迪欧阁下,佩格很尊重你,也很尊敬你的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迪欧略微愣了一下似的,却还是点了头,拿起了请柬仔细阅读。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锁成了死结:“是我们连累了公爵阁下了。” “不,请不要这么说!”公爵连忙按住迪欧放在桌面上的手,体弱多病的人的惨白和有着冰冷的血的并非活人感觉的青白重叠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与彭柯亲王的矛盾都是存在的,不可避免。就算没有你们,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的。” “能说明吗?”莱利尔斯随意的拿起请柬读了读,并不像迪欧和公爵那么凝重,风之骑士显然随性得多,“彭柯亲王究竟想要做什么?看来他的目的并不简单。如果我记得没错,他的领地并不在附近吧?” “诚如所言。”公爵默认了莱利尔斯擅自看请柬的行为,“彭柯亲王想要做的就是拉拢势力,为他的谋权铺垫。” “这么简单他的心思就被看破了?”莱利尔斯嗤笑,“他也太没水平了。亏了叶赫奇还夸他来着。原来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 “不,并不是被看破。”伊尔迷公爵摇头,“现在整个国家的局势就是如此。王子博万尼殿下陷入了对奇米尼的侵略战中暂时不能回来,国家正是空虚的时候,加上各位……加上各位领导的奴隶起义,德克的内部可以说是分裂得很严重了。如果说彭柯亲王夺权的时机的话,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看来确实很麻烦啊。”莱利尔斯也隐去了笑容,跟着沉思,“难怪觉得这段时间的追击越来越敷衍了。” 我叹了口气,很遗憾在这种时候打断他们几位大人物的思索:“谁能告诉我,那张请柬究竟说的是什么?你们在讨论的究竟是什么?”我承认我很笨拙,但请不要总是让我迷惑好不好? “抱歉。”公爵歉意的说,“是我疏忽了。”如此客气反而让我受宠若惊,“请柬上是说,让我去参加他的宴会,并且带上正在我府中做客的流浪艺人,以资助兴。” 第四十二章 寇达,来进行城堡大探险吧!(上) 佩格苏嫣是任性的,这是很早以前我就模模糊糊的有了的认知。/|从她因为所谓的占卜结果而执意要跟随迪欧就可见一般。但直到现在,我才深刻的理解到她的任性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显得为时过晚了。 其实,任性也是需要资本的。一个从小就处在任何最基本的需要都得不到满足的环境下的人是卑微怯懦的,他会为任何一点偶然甚至是必然的收获而欣喜若狂(那是因为连必然收获都显得过于难能可贵了)。这样的人不可能任性,也没有能够纵容他任性的人。 但是,如果是一个生活在周围所有的人都予以宠爱始终如一的依顺他的一切要求的环境之中的人的话,任性简直就如同标签一样如影随形。这就是为什么一般的富裕人家尤其是贵族的孩子比较容易养成任性的习惯,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用尽力气阿谀奉承。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成长起来的人才有任性的资格。 然而,佩格苏嫣不是魔物养大的吗?相当于一种野生的状态吧?为什么她也有着如此程度的任性呢?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 在我们作客于伊尔迷公爵的城堡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距离彭柯亲王的宴会还有十天的时间,我们如同之前的两天一样在餐厅用餐。虽然气氛显然一天比一天尴尬。 虽然迪欧与伊尔迷公爵和莱利尔斯在私下里会经常讨论关于彭柯亲王宴会的事情,但所有的知情人都对佩格苏嫣三缄其口,不让她得到一丁点的风声。无论是迪欧还是伊尔迷公爵,都想让佩格苏嫣留在安全的地方。这种保护让莱利尔斯嗤之以鼻,他觉得佩格苏嫣也是一位优秀的战士,在联合作战团已经显示了她自己的实力,实在没有必要保护过度。然而迪欧与伊尔迷公爵这两个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的人就没有风之骑士的判断力了。话说回来,迪欧对佩格苏嫣感情深厚这件事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大概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冬日的阴云从清晨就挥之不去,城堡里如果不点灯就昏暗得如同傍晚。阴晦的气息从内而外的渗透出来,更显得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堡陈旧森然,透着一股灵异的气氛。 连一向通明的大厅都暗淡了许多,没有如常的提供足够的光亮。 造成早餐的尴尬气氛的人显得比任何男人都更加自如,虽然实际上,佩格苏嫣自己才是尴尬的源头。现在只要迪欧与佩格苏嫣共处一室就不可避免的会让周围的人有此感觉,如果加上公爵效果就更加明显。(当然奇怪的是只要没有佩格苏嫣迪欧与公爵还是相当有话题的,尤其是关于德克的局势方面。) 妩媚的女预言师风情地撩了一下自己如云朵般蓬松的发,对着我嫣然一笑:“寇达,我们去进行城堡大探险吧!据说地下是有迷宫的哦!一定很好玩呢!” 我无措的望着迪欧,希望我的朋友能给我指引。果然,迪欧以端着早茶品啜的姿态不动声色的点头,于是我也只要任劳任怨的充当女王的仆从。 “咳,我也想要加入啊。”莱利尔斯瞅了迪欧一眼,暗藏下一声无奈的叹息,用一种欢快讨好的语气参与进来,“佩格苏嫣小姐,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您效犬马之劳呢?保证比寇达这个笨蛋更体贴细心哦,当然也更加可靠!” 啊,当然,我可是完全比不上宏帕子爵对待女士们的本事呢,在战斗力上更加不是风之骑士的对手。太好了,我巴不得能与莱利尔斯交换呢! 佩格苏嫣撅起了红艳艳的嘴唇,宛如两瓣新鲜的蔷薇,粉色的眼眸笑得娇媚:“那么,风之骑士阁下,您是想要做我的保镖吗?” “当然,求之不得。”莱利尔斯站了起来,弯身致意,执起佩格苏嫣的手背亲吻,“等待您的敕命。” “呵呵,”佩格苏嫣的手指竖在唇边,凑到莱利尔斯的耳边吹气,“不,行!”收回手直起身,“真遗憾呢,我才不要你来陪呢!”随后转身就走,催促着,“寇达,快点呢!”在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对我俏皮的眨眼放电。 以佩格苏嫣的容貌和举动来说,我相信一定有无数男人愿意为了博得她刚才那样的回眸一笑而赴汤蹈火。即使是我也不例外。虽然我明知她是朋友的女人,却也无法免俗。明明在前一刻还在对所谓的探险一肚子怨气,在接收到那道目光之后就乐颠颠的追了上去。 之后,就是现在这种让我后悔到恨不得用沙子把自己埋了的状况了。 我们的探险之旅是从地牢开始的。我很奇怪为什么佩格苏嫣会清楚的执导在地牢最深处的一座独立而隐蔽的牢房里有一道被藏起来的门。她拨开地上霉烂了的稻草,轻车熟路的掀动了一块砖,于是,那道门就被打开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阶梯显露在我们面前,如同将要吞食不听话的孩子的怪兽的血盆大口。 寒凛的风从门后呼地吹进来,带着阴惨的怨灵般的气味,仿佛积压了千年的冤魂被释放了出来,于是围着我们这两个活人兴奋的舞蹈,要把我们作为它们继续存在的养分。 “佩格苏嫣,我们可以不去吗?”我拖着自己的双手战锤,有气无力的对着那张怪物的巨口,实在没有踏进去的勇气。我确实是一个胆小的人,不过我现在已经敢于面对战争了,只是对妖魔之类的东西我还是依旧没有免疫力。 “不行!”佩格苏嫣巧笑倩兮,本就狭长媚然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地狱之门已经被打开了哦,退出是无效的,只有走到最后找到秘宝的勇者才能免于劫难,否则的话呵呵” 如果佩格苏嫣不在最后笑两声的话,我会觉得好过很多的。可是她那样的笑容,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佩格苏嫣……”我哀叫,恨不能扒着地牢的铁栏杆耍赖。 可惜的是,蔷薇之预言师只是对我勾了勾手指,就先自顾的钻进了密室,我这个仆从也只能认命的跟随。 第四十二章 寇达,来进行城堡大探险吧!(下) 为了不在密道的石壁上磕碰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把双手锤背在了背上,不过密道的入口比看上去宽阔很多,居然连我这样的块头都畅通无阻,我想,就算是比我再宽一倍的人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很想诟病佩格苏嫣的是,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武器呢?虽然说是探险,但这座城堡又有什么险可探的?所有的人对待佩格苏嫣都像在对女主人一般,走在这里就平和得与之前的经历宛如两个世界。武器是最没有必要的存在,连迪欧和莱利尔斯都不会带着武器在身边了。 但是佩格苏嫣不但要求我带着战锤,连简单的护甲都被迫穿上。尽管皮质的护甲不像金属铠那么沉重,可以轻松自如的活动,然而怎么想都会觉得诡异不是吗?女预言师自己也同样带着从城堡的宝库里拿出来的弓箭,穿着从同样的地方**来的皮护甲。 那张弓是翠绿色的,在弓身上却有着一条玫红的线。在我看来那张弓明明是纯木制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木,看起来比用动物筋腱、木头和角质薄条做的复合弓还要强劲。连那些配套的箭也是同样的木制,箭羽和箭尖都是用的某种动物骨头,比我见过的除魔铁之外的任何金属都锋锐坚硬。 在我们钻入密道没几步的时候那道大门就自动闭合了,惹得我不禁回头神秘感和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就好像被摄入了一个全然未知的鬼怪世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的身后是一片黑暗,那扇门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的有影子在面前晃,白色的光自我的身后照过来,在墙壁投下黑暗的狰狞。 光?我终于注意到佩格苏嫣手中炫耀的亮着的东西,一种更深的无力感让我垂头丧气。那居然是城堡大厅吊在棚顶的华丽灯罩最中间的夜明珠。那座灯盏上一共托着大小十三颗夜明珠,在任何稍显昏暗的时间里将大厅映照得雪亮。难怪我觉得今天的大厅有些阴沉晦暗,原来是最大的一颗被佩格苏嫣拿走了。 “佩格苏嫣……”我有一种掉进了预谋已久的陷阱中的感觉,女预言师的行为充分说明她对这次冒险计划已久,连在今天早晨提出来都未必是偶然的,“为什么你会拿着这颗夜明珠呢?” “照亮哟”佩格苏嫣理所当然的回答,“这里这么黑,不是多亏了有夜明珠吗?” “可是,这样对伊尔迷公爵不好吧。”擅自取用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对的,这种行为可以说是构成偷窃了。 “不要紧,达兰不会介意的。”佩格苏嫣晃了晃她浅红的头发,西天的晚霞在黑暗中飘啊飘,“我每次来这的时候都是拿这个的,他早就习惯了。” 从另外一种意义来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早在今天早晨发现大厅的夜明珠不见了的时候,伊尔迷公爵就已经预料到佩格苏嫣要来地牢了呢?这就是为什么一整个早上他都一言不发的原因吗?竟然是司空见惯了。 等等,如此想的话,佩格苏嫣和公爵的关系不是更加亲密得可疑吗? “其实他更希望我用宝库里的那颗来用,因为那颗更亮。”佩格苏嫣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浮想联翩,自顾的说着,“不过我更习惯用这个,刚好可以握在手里么。”亮光弯进了一条路,“寇达,转弯了,别走错路啊。” 密道里面显得四通八达,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佩格苏嫣说这里是迷宫了。如果不是紧跟着夜明珠的亮光,我大概早就在里面迷路了。只有佩格苏嫣才会驾轻就熟。 “佩格苏嫣,你与病,呃,伊尔迷公爵好像很熟悉。对这座城堡也完全不陌生啊。”我小心翼翼的下台阶,腹诽着为什么好像还没有尽头呢?居然转了这么久仍是一条向下的路。 借着夜明珠的光我发现密道修建得极为精良,也远没有城堡久远,应该是最近几十年的杰作。虽然墙壁上并没有什么浮华的雕饰,但那种程度的光滑也不是一般的技术能打磨出来的。被誉为“石之王国”的德克确实名不虚传,她的石刻和石头建筑享誉整个高兰。 “我小的时候在这里生活过,跟着养母。”佩格苏嫣并没有立刻回答,快步走了几步向前,猛地回身看我。 “梦魇?”我仍直愣愣的向着她的方向走。 “梦魇巴萨伦德碧姬丝。” “啊!”我一脚踩空,陷到了一块石砖里。警惕的四望着,竖起耳朵倾听,确定没有异响才谨慎的把脚拔出来,继续前进。 “呵呵。”蔷薇之预言师嫣然笑着转身带路,“达兰的父亲是养母的情人。” 情人?魔物和人类?还真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当然,我必须承认,梦魇巴萨伦德碧姬丝是一位美丽性感的女性。 “当时养母正带着我在整个高兰大陆游历,一边磨练我的预言能力,顺便寻找她的儿子。不过在到达德克的时候,她与达兰的父亲一见钟情,于是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年。” 美丽的爱情故事?虽然从预言师的口中说出来过于简略,一点也不浪漫。 “后来养母与达兰的父亲在关于我的教育问题上产生了分歧。爸爸希望我能与达兰一起接受上流贵族的教育,而养母则要按照魔物的方式来教导我。于是在大吵了一架之后,养母一气之下带着我回到了陷落草原。” 也许佩格苏嫣是偶然说溜了嘴,她称呼公爵的父亲的时候用的是“爸爸”。 “寇达,寇达!”女预言师在一座桥对面向着我挥手,笑得灿烂极了,“跟上来哦。” 在我踩上桥的第一步,我就有一种想要逃命的感觉。那是用木头搭成的独木桥,由于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脆弱。一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我担心是否能够支撑我的重量。 “佩格苏嫣,你确定这个可以过?”轻盈的女人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我可是一个足够壮硕的男人。 可惜的是,佩格苏嫣不再理睬我的问题,再次前行,并继续了她的回忆:“养母带着我再次回来这里已经是达兰的父亲过世的时候了。我们是参加葬礼的。那个时候达兰才十五岁,并不具有独立继承财产和爵位的资格,需要一个监护人。伊尔迷各家的亲戚们也在争夺这个位置。是养母的存在让那些亲戚们望而却步的。” 魔物居然比人类还要人性而充满母爱,这算不算是人类的悲哀?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走过独木桥了,而且在脚下听见了潺潺流水的声音。石壁也渐渐濡湿,青苔长在了墙脚。 第四十三章 我不想当鼹鼠(上) “养母本来也想把达兰带走的,但他的身体太弱了,根本不可能适应陷落草原的环境,更不可能跟着我们流浪。于是养母留了下来,直到达兰成年,彻底继承了公爵的爵位和财产,让那些亲戚们再无可趁之机。”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大段曲折。佩格苏嫣与伊尔迷公爵之间的羁绊确实深厚得任谁也插不进去了。可是这样的话,迪欧不是更没有机会了吗? “伊尔迷公爵见到你的时候,问你还恨他吗。这是……”我知道随意问别人的**是不好的,但强烈的好奇心和为了朋友想要稍微挑拨离间一下的坏心眼驱使我这样问了出来。 “是为了养母。”佩格苏嫣并没有隐瞒我的意思,她嗅了嗅空气,喃喃自语,“潮气好重啊。”借着讲她的故事,“在养母被格摩尔捉走之后,我曾来找过达兰让他救养母。但他没能做到。为此我和他闹了很久的脾气。其实我很清楚,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他尽过力了。对于他来说,养母出事他一点也不会比我更轻松,也有着同样的痛苦。” 我想也是的。如果有人在我未成年的岁月里守护我帮助我,给我母亲般的慈爱,那么我也一定会同样的爱她,不管她究竟是人类还是魔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嗯,佩格苏嫣,别太伤感了……啊!”我本来想安慰佩格苏嫣两句,却脚下突然一滑,挣扎着摔倒了,从阶梯上滚了下去,脸朝下趴在地上。庆幸的是剩下的石阶不是很高,但我悲伤的锤子还是压得我差点断了气,骨头都被砸折了一样。 “哎呀,真不好意思呢。”佩格苏嫣悠然自得的跨过我的身体,“忘记提醒你了,地上有水,很滑的哦。呵呵,寇达啊,你也真是的,太不小心啦!” 我相信佩格苏嫣绝对是故意的!不然怎么说不要由坏心眼呢?现世报来的太快了。 “寇达,别耍赖了哦。”女预言师特有的女性的低沉性感的声质在我的头顶响着,只要瞥眼就能见到丰满得水嫩的梨子一般垂在我耳旁的胸部,“快点起来干活了。” 我敢打赌这时候佩格苏嫣一定是弯着腰在和我说话,只要抬身就能碰触到她。这让我更不敢起来了,无论她怎么说,我也没法在这种状况下起身的。 “叩叩”,佩格苏嫣终于离开了面红耳赤的我的头顶,敲击着旁边的石壁,“寇达,砸吧。” 碎石块堆积着,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里原本的墙壁都被摧毁了,只剩下一些残迹。佩格苏嫣站立的位置也许原本是一扇门,但现在完全没有推开的可能了。由于潮湿,青苔爬满了石头,更加紧密的把它们结合在一起,即使用手去掰也分不开。 “我说是砸哦,寇达,没让你用手掰。”佩格苏嫣的语气里都是失望,似乎对于我的智力在表示哀叹。 “我知道了。”擦干手上的水迹,觉得身上难受极了。 这里已经不仅仅是潮湿这种程度的概念了,水流从壁顶淅沥沥的淌下来,在脚下汇聚成一小股,向着未知的更深处流去。头顶都在“滴答滴答”有节奏的落水。在台阶上滚了几圈又趴在地上的可怜的我已经沾满了湿乎乎的泥巴,尤其是前胸更是贴身的冰凉。 “你确定吗?要砸?”我疑惑的问着佩格苏嫣,“不会塌了吧?” “塌了又怎么样呢?”撩着自己的头发,佩格笑得像一只狐狸一样妩媚,“总还是可以有别的路的。我相信哦。” 没有办法,此时的我也只能相信她的相信了:“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居然有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反正我本来就是铁匠,抡锤子打铁远比抡锤子战斗要娴熟得多。就算是砸墙也好,总不会比砸人更糟糕的。我倒也对这项工作乐意之至。好歹,这算是我离开提尔以来最接近我的本职工作的工作了。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作用,也深深明白了佩格苏嫣坚决不要莱利尔斯而指名我的原因了。单纯的论力气的话,确实是我比较占优势。而抡锤的技巧也绝对是我占了上风。 “哗啦哗啦”不时有碎石随着我的敲击掉下来。佩格苏嫣还算体贴的帮我挡开一些碎石块,免得妨碍我的工作。整个密道里都在回响着我砸墙的声音,“咣咣”的有规律的震动着。 这面墙远比我想的还要结实,足有半米厚,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密道也在跟着摇摇欲坠似的,不禁停下了手:“佩格苏嫣,你确定没有问题吗?”不能怪我心中忐忑,这面墙就是这么不给面子啊。 “只管砸就好了。”女预言师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一脸的若有所思,仿佛沉浸在什么回忆之中,有喜悦,也有悲伤。这让我更加不敢打扰她了。 终于,墙被砸穿了。夜明珠的光亮也照射到了墙的另一面,显出一个简陋的小房间来。 “嘿,佩格苏嫣!好了!”我开心的叫着,把脑袋探到洞里 “轰隆隆!”的震响滚雷一样冲过来,整个天花板都在剧烈的晃动着,大地在颤抖,让人站立不稳。 一个把持不住,我栽倒在洞边,锤子从我的手中滑下去,被颠簸得滚到一边,差点砸到佩格苏嫣的腿。佩格苏嫣拿不住那颗夜明珠,从她是手里掉了下来,滴溜溜的到处转。 顶棚跟着哗啦啦的掉落着石块,坍塌下来,眼看就要把我和佩格苏嫣埋葬。 难道我只能做一只被埋在地下的鼹鼠了吗?我痛苦的想着。 突然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捞起来,一把推进了洞。佩格苏嫣和我的战锤也紧跟着被丢进来。夜明珠的光亮湮灭了,也许已经被毁了,到处都是一片黑暗。我甚至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可是坍塌的声音还在持续的响着,久久没有止歇。 “佩格苏嫣!”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喊着女预言师的名字,“你怎么样?” “还好。”女预言师出乎我意料的精神,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恐怖塌方而吓到,即使差点被埋在石头堆中。 “我们被困在这了。”我沮丧的抱怨,“还有更糟糕的吗?而且,是谁救了我们?” “最糟糕的人选。”提到救了我们的人,佩格苏嫣的声音里失去了活力,垂头丧气的。 “总不会是鬼吧。”我开着玩笑。 “比鬼还糟糕。”突兀的男声,沉稳低哑。 第四十三章 我不想当鼹鼠(下) “迪欧?”我惊诧,居然是我的朋友,那位死亡骑士,“怎么会是你?” 悉悉索索的有什么声响在靠近洞口的方向坍塌的震动渐渐平息了,外面也恢复了平静。石头敲打的声音中,迸射一两点星火,随后,一点光亮了起来,显出一种惨暗的青白色皮肤,然后渐渐扩大了范围,露出那张有着疤痕的脸。在白天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的的迪欧的肤色,现在被昏暗的烛光照得吓人,真的像鬼一样可怕。 “哼!”佩格苏嫣转过头,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摸索着。 “我跟在你们后面来的。”迪欧没有过多的解释,我却清楚他肯定是因为担心佩格苏嫣。没有比他更不坦率的人了,明明对佩格苏嫣那么关心,却总是要把她推给别人。 迪欧把蜡烛递给我,示意我去跟着佩格苏嫣给她照亮。身为仆从的我是没有反对的理由的,虽然我认为他自己去更好。 洞口被彻底堵死了,那些碎石积压着,比我们进来的时候还要厚密。而外面的破坏程度恐怕会更严重,基本上我们不用想可以原路返回了。 我们处身的这个房间四四方方的,四壁都是没有经过处理的石头,仅仅是被切成平整的方块而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张桌子被放在房间的正中央,上面也有一个细高的烛台。 不知从何处流出来的水也在不停的向房间里灌,地面上很快就积了一层,洇湿了鞋底,按照这种趋势,只需要半天就可以把我们全部淹没。 “迪欧,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出去?”我慌乱了,询问着,希望能够得到最可靠的人的解答。 可是迪欧却只是微笑着示意我噤声,指指女预言师,观察她的动作。他完全没有任何绝望或者恐慌的表情,镇定的表现让我也跟着放心起来。 佩格苏嫣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将目光放到了那个细高的烛台上。从我的手中拿过蜡烛,安放在了烛台的顶端,蜡油很快就滴下去,顺着烛台流到桌面。 这时我才注意到,烛台的四周有一圈凹槽,蜡油就在凹槽里面滚动,逐渐填满。 佩格苏嫣兴致勃勃的,很满意的样子。连眼睛都兴奋得像猫一样眯了起来,淡粉红色的眸子在昏黄的光焰中闪烁。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蜡油在填充凹槽,水在填充室内。我的小腿都被浸泡在水中了,寒冷顺着神经往上爬,汗毛都竖了起来,皮肤上满是鸡皮疙瘩。 “我们在等什么?”我颤抖着问,脚下冰冷。不明白为什么佩格苏嫣也可以毫不在乎的泡在水里。迪欧当然是没问题的,只要想到他就算只剩下骨头架子都能继续存活,就让我羡慕不已。 “嘘。”佩格苏嫣盯着蜡烛和凹槽,一心扑在上面。 迪欧为了安慰我而到处看了看,对着墙壁敲敲打打,倾听墙壁的声音。不一会他就站定在了一处,又接连敲了两下,然后淡定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看见迪欧居然背着一把重剑,金属的光泽虽然比不上魔铁,但也超过一般的武器了,至少比雅兰带来的武器还要好。难道那也是在公爵的武器库拿的? 当凹槽终于被灌满的时候,水也到了我的大腿了。佩格苏嫣早就坐在了桌面上,于是湿了的仍然只有那双脚。 “吱嘎吱嘎”的金属运转声传了出来,仿佛来自头顶,又仿佛来自脚下。我完全琢磨不到声音的出处。紧接着的是沉闷的“胡隆隆”的响动,没有刚才密道坍塌的声音激烈,却更加震慑人心。 石墙打开了,就在迪欧站立的地方,一道深渊显现出来。那是彻底黑暗的空间,没有任何物体在其中显露出来,除了远方的一点银色光芒。水顺着流进了深渊,消逝了踪迹。久久才发出沉闷的“扑扑”的响声。 我站在深渊的边缘,无论望向哪个方向都被阻隔了视线,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了很远还是很近,所有的都被黑色吞噬。 迪欧捡起一颗小石子丢下去,隔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声音。他的脸上也不禁显出了错愕的神情。 “没用的,这是达兰的父亲亲手造的机关。下面铺了厚厚的细沙粉,不管丢什么下去都不会有声音的。”佩格苏嫣得意的解释,从自己的背上摘下弓,拉了拉弓弦,很是满意,“别小看这下面哦。地上插着无数尖利的石桩,朝上的一面可以轻易切断脖子哟。”促狭的眨着眼对我笑,“小心别掉下去哦。”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像那里已经进了一根石桩一样。 迪欧轻笑了一下,冰冷的手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叹息:“那要怎么办?我们要过去吗?”我冀望于佩格苏嫣说不。 显然命运是与我作对的,佩格苏嫣高兴的点头:“当然。”她自豪的一笑,骄傲溢于言表,弯弓搭箭的姿态英姿飒爽,却偏偏还是带着撩人的媚态:“看见对面的亮光了吗?” 那么小的一个点?我确实看见了。 “那是一只被支撑在金属杆上的石像鸟。只要射中鸟嘴中的珠子,就是那个光点,就能够触动机关,搭起石桥。” 说起来容易,但在超过四百米的情况下射中一只小鸟嘴里的珠子,在我看来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据我多年制造武器的经验所知,即使是射程最远的弩也只有三百米的有效射程,而佩格苏嫣所拿的那种短弓的有效射程是100米。 “算了,佩格苏嫣我再试试把那边堵上的墙砸开吧。”也许那还容易一些,没准另外一边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惨。 “不行,我必须过去。”佩格苏嫣无比的坚定,连那双粉红的眸子的颜色都变深了,面色凝重。 迪欧什么也没说,走到佩格苏嫣的身后,沉稳得像一座山一样站立着,就仿佛是女预言师的支撑。两个人那样的感觉,居然也有着炫目的光芒一般,充满了力量。 第四十四章 父亲的嘱托(上) 那张弓荧起了淡淡的粉红色光芒,如同我以前多次在魔铁武器行看到的一样,雅兰的白色、迪欧的荧蓝和莱利尔斯的淡蓝。想不到佩格苏嫣手中的弓居然也有这样的能力,可以灌注她的力量显现出来。 箭“嗖”的飞了出去,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粉色的弧线,流利的光线还在空气中留有余韵。“叮”的好听的乐音跟着响起,对面的光点一瞬间弱了下去,但紧接着又亮了起来,光芒大盛,连深渊都被照彻了。 深渊中的白砂石粉映着远处的光,银闪闪的,像极了角斗士竞技场上铺的那一层。 “轧轧”的声响跟着过来,远远的,有什么确实而缓慢的向我们延伸。 “成功了!”我惊喜。 迪欧淡然的笑着点头,苍兰的眸子慈和赞许。仿佛佩格苏嫣的成功就是他自己的成功一样,那种喜悦含在他的嘴角眉梢。 “那当然!”佩格苏嫣骄傲的一扬头,秀发飘散,玫瑰红的耳坠闪闪发亮。 佩格苏嫣带头走上延伸到我们脚下的石桥,宛如国王走向自己的王座一般,向着“鸟”的方向前进。我与迪欧也跟在她的后面,如同两个随从。 等到近前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那只“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细细的金属杆是青铜铸造的,那只鸟却是德克特产的石雕,与外面早晨“喳喳”叫着的雀同等大小,一模一样。精致到每根羽毛的纹理都栩栩如生的程度,那两只眼睛都像在注视着你,还带着些许的赞扬。 佩格苏嫣的箭就插在鸟嘴里,几乎把鸟头斩成两半。一颗小指甲般大小的珠子碎裂在地上,居然还在莹然的亮着。 然而彻底照亮了黑暗的是鸟后面的一颗夜明珠,比佩格苏嫣之前拿的那颗还要大还要光明,让黝黑的地下都宛如白昼般,那样的白光可以与太阳一争高下。 “伊尔迷公爵可真有钱啊!”不能怪我庸俗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这一颗颗夜明珠就足够让我眼花缭乱的了。在我以前生活的境况下,很难想象可以奢华到这种程度。 迪欧低头沉思,面色沉重,说出来的居然是这种话:“莱利尔斯家里的东西恐怕会比这座城堡的更奢靡豪华。”捡起地上的夜明珠,在手中掂了掂,微笑着,“毕竟德克是被各国所诟病的简陋和没有品位。而奇米尼是著名的精致享受之国,无论是艺术品还是奢侈品,都远胜于其他国家。而宏帕家族也是奇米尼的古老的家族,是中流砥柱。” 我的朋友语出惊人这一点还是没有变啊……我无言以对。不过,他知道的事情还真多啊!为什么以前却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呢?嗯,话说回来,他的家族是怎样的?我只隐约知道他和帝凡赫似乎是卡特兰的贵族,但更多的就完全不清楚了。毕竟我对于各国的家谱可不像他们那么了解。 “哼!”佩格苏嫣却不以为然。我不知道是因为迪欧说伊尔迷公爵城堡里的东西不如宏帕家族的好,还是因为现在无论迪欧说什么她都会不屑的冷哼反对。 地面上干燥了,再没有了水,并且渐渐驱散了寒气,变得热腾腾起来。之所以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有些出汗,而之前湿漉漉的衣服也干了。热气越来越明显,从温暖到炎热,空气里都像着了火,比夏季的太阳还毒辣。 我忍不住伸出舌头,恨不得能像狗一样从舌头排汗:“佩格苏嫣,还没到头吗?我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吧?”地底迷宫比我想的大了太多,我觉得没有准备午饭带来实在太失策了,“我饿了。” 佩格苏嫣有些恼恨的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然而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女人,即使是恼恨的一瞥都像在勾魂,能消去男人所有的不满。 迪欧主动拿走了我的锤子,拎在手上,举重若轻。死亡骑士的体力好得可怕。我有些恶劣的想,不知道莱利尔斯跟着来会怎么样?是像我一样喊累叫苦,还是像迪欧一样一切如常? 当然我现在很喜欢挨着迪欧走,因为没有体温的他的周围总显得凉快那么一点。佩格苏嫣也有同样的倾向,只不过她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新的一道门出现了,拦在门前的是一个等身的石雕人像。上面的肌肉强壮突出,双手握着一只战戟,男性的象征都被刻画得仔细。石像的位置刚好紧贴着门,让人没法通过。 “要不要把旁边的墙砸开?”我对于砸墙有点上瘾,虽然之前才刚刚经历过一次惊险,但破坏的快感还在我的手中留存,传递到我神经的每一个角落。 “不要砸墙,砸石像。”佩格苏嫣解释着。 我自然迫不及待的抡锤就上。 在接近石像的刹那,我的战锤被重剑隔开了,与此同时,战戟擦着我的耳朵略过,割断了我的头发,斧头贴着我的脖颈扫过。炎热被驱散,寒冷重新占据我的身体。为什么佩格苏嫣不告诉我石像是会动的! 重剑与战戟拼着力量,石像每一次行动都在“咔咔”的响。关节上面按了滚轮,可以任意旋转方向,比人类的四肢都更随意。虽然沉重的身体显得有些笨重,但那种力量却是绝对的。 佩格苏嫣挤到了迪欧与石像之间,想要独自与石像作战,纤细的身影宛如蝴蝶翩跹,酒馆里的舞姿又在我的眼前灵动变幻,连一个小小的手势都如同盛开的花。 只不过,对于兼具战斗技巧与力量的石像来说,佩格苏嫣花哨的战斗方式太弱了。 迪欧本来好笑的让了位看着佩格苏嫣战斗,却还是不敢袖手旁观:“让我来。” “用不着你!”佩格苏嫣又勉强挡下石像的攻击,“寇达来帮我!”倔强的不肯接受死亡骑士的帮助。 “别任性!”重剑与战戟绞在一起,与佩格苏嫣别成了三角形,“你们都不是它的对手。” “寇达能缠住它就行,我用箭攻击关节,很容易就解决了!”女预言师分毫不让,反而让迪欧束手束脚,疲于应付。 “寇达根本拦不住它!”迪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交给我好吗,佩格?” “不……呀!”佩格苏嫣惊叫着,石像的脚居然也是会动的,抬起来踢到了她的小腹,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父亲的嘱托(中) 来不及想,我就连忙丢了战锤,冲上去接住被踢飞的佩格苏嫣,被她撞得在地上拖蹭了很远,差点掉到深渊 单手摸着深渊边缘的石壁,我心有余悸,才感觉出来恐惧。 “怎么样,佩格苏嫣?”抱着怀里的预言师,女人温软弹性的肌肤与我贴合着,比当初母亲揉出来准备烤点心的面团手感还好。以至于我忍不住又悄悄在佩格苏嫣的胳膊上按了一下,果然弹性十足,还带着蔷薇的味道。 “咳,噗。”佩格苏嫣给我的回答是咳吐的一滩血,身子软绵绵的靠着我,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佩格苏嫣!”我惊呼,把她横着抱起来,“迪欧!佩格苏嫣好像伤的很重!”想要给我的朋友看,却发现他正与石像战斗,完全腾不出来注意我们这边。可是我却并不是懂得伤势和治疗的人,急得团团转。 “别急,寇达。”迪欧并没有放松与石像的对战,重剑与战戟不时“叮叮当当”的相撞,间或是金属砍在石头上的沉闷声响,“把佩格放在地上,上身撑起来,头垫高。她昏迷了吗?” “没有。让你失望了。”佩格苏嫣嘟囔着,有些粗鲁的抹掉脸上的血。这些动作与她平时的风情完全不符,却更证明了她真的是魔物养大的孩子,从小生活在陷落草原。 佩格苏嫣想要战戟站起来,我固执的把她圈住,让她仰躺在我的怀里,尽量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 “看来没什么大事了。”我松了口气,既然蔷薇之预言师这么有力气,那么总不会出问题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迪欧的后背也显得不那么紧绷了,动作也自然流畅起来。 我本来以为迪欧应该能很快就解决石像的,却没有想到他费了太久的时间。以至于百无聊赖的我开始观察石像的样子和动作打发时间。 这座石像在细节处的精细程度让我叹为观止,如果说一只石雕鸟的精致可以理解,毕竟鸟的体积那么小,也让人愿意下多些功夫。但等身的石像却是一个颇为耗费精力的工作。可是显然制作这座与迪欧战斗的石像的“雕刻家”在石像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以至于连那双蓝宝石眼睛都闪烁着与真人一样的神采,那张嘴看起来都会开阖。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石像的样貌是熟悉的,与伊尔迷公爵有些恍惚的类似,却多了一些刚毅健壮的特点,年纪也更大,额头藏着皱纹。这不禁让我联想到石像与公爵的关系,难道这就是病秧子公爵的父亲的形象?不过看起来在强壮程度上未免差太多了,很难想象会是父子。 “佩格苏嫣,这是病,嗯,伊尔迷公爵的父亲的样子吗?”与其自己瞎猜还不如询问知情人。 “是的,这就是爸爸。”佩格苏嫣低沉的说着,又在称呼伊尔迷公爵的父亲为爸爸,尽管他们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那为什么要拦住你?”问完我就后悔了。老公爵早就过世了,这座石像不过是当年的遗留物而已,又怎么能够控制呢,“佩格苏嫣,你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是来见爸爸的,来拿他留给我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我几乎错过。 没有办法接着佩格苏嫣后面的话,我于是将注意力又转回了死亡骑士。 石像虽然力气巨大,但毕竟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战斗技巧相对来说机械而死板。而且石头的重量在给予了石像高强的攻击力之余也注定了动作的笨拙。不要说优秀战士的死亡骑士,就算是我都可以比石像灵活得多。 但迪欧却没有丝毫的轻松的样子,正常来讲连我都知道在力量悬殊的敌人面前要尽量避免武器的磕碰,迪欧偏偏一再的与对手的战戟相撞。固然这是迪欧自恃勇武才敢于如此战斗,可相对来说却显得过于无谋。 佩格苏嫣也说过,攻击石像的关节是最好的选择。比起厚重的石块,脆弱的关节当然是更好的受力点,而关节一旦断开,石像的攻击也无法继续进行了。 死亡骑士的重剑却好像在故意避开关节,只对着战戟和石像的身体劈砍。不知道过了多久,迪欧终于开口说话了:“佩格,替我向伊尔迷公爵道歉吧。” “怎么了?”我问。佩格苏嫣也同样错愕。 “我把剑弄坏了,还有石像。”说完他向后一跃,跳出石像的攻击范围之外。 奇怪的是,石像并没有像之前对待佩格苏嫣一样来追击迪欧,而是站在原地不动,发出怪异的“咯咯咯咯”的声音。手中的战戟杂乱无章的挥动着,再没有了之前的技巧。过了一会,石像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停滞,最终,轰然散了。并非是关节的纷纷坠地式的散,而是整个化成了灰烬,成为了沙尘,堆在原地。一阵风吹过来,飞砂漫扬扬的弥漫。两颗蓝宝石被掩埋在其中,失去了光彩。 迪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手腕抖了一下,金属碎屑也跟着白砂飞走了。 我简直目瞪口呆,迪欧的破坏未免也太彻底了,不但石像,连重剑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那可是从伊尔迷公爵的宝库里拿出来的品质精良的武器,除了魔铁我还没见过比它更好的金属呢! “破坏狂。”佩格苏嫣嘀咕,撑着我站起来。 我却在起身的间隙注意到,迪欧伸手在自己的胸前拔了什么东西下来,丢到了深渊之中。我的眼角只来得及瞥见银色的一个光点。 “迪欧,你怎么了?你丢的是什么?”我紧张的问,感到我的朋友的举动好像不太寻常。 “没事。该走了。”迪欧敷衍着,一直背对着我们,率先走向了门。观察了一小会,才说,“佩格,你来开吧。”退到了一边,但仍然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转过来!”佩格苏嫣严肃的对着迪欧。没有理会那扇等待她开启也只有她才能开启的门,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我说的话,和我一样怀疑迪欧又什么不对。 迪欧轻笑:“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甚至不想让我帮忙。”有着些许的嘲弄戏谑。 “转过来给我看!”佩格苏嫣的声音紧张起来,甚至沾染上了颤抖,“你受伤了是不是?为了我受伤?” “你在乱想什么!”轻轻的斥责,却没有怪罪的意味,迪欧像对着一个任性的孩子,无奈的哄着,“快去开门吧。后面应该就是你来的目的了你的爸爸留给了你什么。那才是重要的不是吗?” 佩格苏嫣一把推开我的搀扶,强行转过了迪欧的身子,一片殷红就那么撞进了我们两个的眼睛,让我们毫无防备。 第四十四章 父亲的嘱托(下) “迪欧!”我抓住死亡骑士的胳膊,盯着那片血迹,恨不得把那里看没了,变不见,“怎么会伤到这里的!” 受伤的地方几乎就是心脏的位置无论对于什么人来说,心脏都是致命的地方,何况死亡骑士比其他人其实在那里更加脆弱。那颗血髓虽然是石头,却远比德克盛产的花岗岩易碎。差不多只要是能够刺进肌肉的武器,就可以轻易将血髓打破。我也曾捧着帝凡赫与另外两个死亡骑士的血髓去埋葬,当时就给了我生命易逝的强烈印象。 淡淡的笑着,迪欧并没有推开我和佩格苏嫣,好像这样就能安慰我们似的,纵容着我们的胡闹:“别紧张,并没伤到血髓。” “真的没有?”瞪着死亡骑士青白的脸,我逼视他的眼睛,好确定他说的都是实话。 “真的。”又是那种宠溺和纵容,把别人都当做孩子一般,迪欧的眼睛是温和的,却总让我觉得伤感,“如果伤了血髓,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得不相信迪欧的话,不但因为他确实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谎(装哑巴的时候是不说话,并不是说假话),也因为他现在仍是活着的。即使没有体温,即使血是冷的,他也是活着的,有意识,会说话,能够自如行动。 佩格苏嫣指着伤口:“为什么会伤到这种位置?不应该的。” 经过女预言师的提醒我才意识到,迪欧是不该伤到这里的人。以前看到他或者其他死亡骑士战斗的时候,都是会注意维护自己的胸前的。他们都有着卓越的战斗技巧,完全可以在不被敌人发现弱点的情况下掩护好自己的血髓位置。只除了一次,帝凡赫的自杀式战斗。 而且,以迪欧的能力,即使与石像战斗用了太多的时间,也不该会被伤到。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笨重的石像根本远不及死亡骑士实力的三分之一,应该轻松获胜才对。 “战斗,受伤,不是很平常的事吗?”迪欧清淡得如同天空飘忽的云,“你们已经经历了战争,怎么会对这种事抱持疑问?流血、死亡,一向是战斗的结果。没有例外。” 佩格苏嫣使劲的摇头:“别想敷衍我,迪欧。你是为了保护我对吗?保护我和寇达?” 迪欧沉默了。他不说谎。于是到了不能说实话的时候就会保持沉默。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他的沉默可以被他利用引导,让人去联系到与事实相反的方向。但如果是他的朋友,他就没有办法做出那样的事。此时的沉默,等于默认。 “能说吗?”女人比男人更占优势的地方就是,当女人闪着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男人的时候,男人都无法承受承受,于是无论什么都最终会说出口。 例如现在的佩格苏嫣对迪欧说的话,加上她埋首在迪欧胸前紧抓着迪欧衣服颤抖的样子。我相信就算是坚韧如迪欧也无法抗拒。当然如果换成是我做出同样的举动……呃……恶寒……这种联想还是算了。总之我是绝对没可能让迪欧开口的。 “佩格……”迪欧叹息。 我知道他已经软了。 “告诉我!”佩格苏嫣仰着头望着死亡骑士,眉头蹙得像一朵花苞。 迪欧偏过头,不再看女预言师的脸:“我尝试过攻击关节。但只要关节受到攻击,就会从口中吐出短箭伤人。而关节的金属也并不是可以一次就砍断的。所以我只好不断的借着与战戟相撞把自己的力量传送到石像直到让石像彻底粉碎。” 这种回答似乎仅仅是描述了他的战斗过程和理由。然而足够细心就能明白他受伤的原因。足够细心的人当然不是我。 佩格苏嫣点头:“我想,是我受到石像攻击被踢飞的时候或者之后不久,你攻击了石像的关节。因为无论对于谁来说,与石像战斗都会首先想到那个位置。可是出乎意料的,石像的口中吐出了短箭。为了保护当时不可能躲避的我与寇达,你就直接用自己的胸膛接下了短箭。就是那时受了伤。对吗?” “佩格,你真不该这么聪明。”迪欧苦笑。 “走吧。”佩格苏嫣不再继续在迪欧受伤的问题上纠缠,开启了最后的这扇门。 与之前的简陋不同的,门内是装修得精美的书房。整整三面墙都是高及屋顶的满墙书架,即使如此还是没有一丝空位,被各种各样的书籍挤爆。正靠近门对面的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后面是塞着舒适的羽毛垫子的靠背椅。室内的亮光丝毫不会逊色于阳光照耀下的地面,因为同样的有夜明珠在照明。(伊尔迷公爵家的夜明珠可真多!我在心里感叹着。) 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蒙了厚厚的尘土,看上去灰扑扑的。昔日的繁华成了如今的落魄,竟然有一种恍然的哀凉错觉。 佩格苏嫣珍惜的捧起书房里看上去最普通的东西随意放在桌面上的盒子擦掉上面的灰,小心翼翼的打开。如同捧着一颗心脏,生怕举动稍微重了些会影响它的跳动,让它消失在风里。 里面有一封信。佩格苏嫣眼睛里含着氤氲的水气,使劲压抑着,才没有让眼泪滚落下来。她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拆开信来遑论那双眼睛恐怕已经被模糊得根本读不了字了。 我被女预言师要求代劳,读起了那封写于十四年前的信: “我亲爱的女儿佩格: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成长得这么优秀的,我的女儿。你让我自豪。 “现在的你已经有了可以帮助你打破石墙的朋友,以及愿意为你舍命战斗的人。当爸爸的,心里真是安慰。而最让我骄傲的,就是你继承了巴萨的箭技,可以独立射中那只鸟了。那真是了不起的能力,佩格,你一定拿到了巴萨的弓箭,并且可以自如的使用。恭喜你,我的女儿,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一切宝贵所在。 “我亲爱的女儿,我后面所说的,可能对你来说是残酷的。也可能你已经体会到了这些残酷。那是一条很可能会充满了痛苦与艰难的路,满是荆棘与深渊。可是我详细你,我的女儿,无论怎样的困难你都能战胜,因为你是倔强坚强的,是我们最钟爱的女儿。 “在你还小的时候,巴萨就预言了你的未来。死亡骑士将出现在你的身边。隐藏在黑暗的魔王是强大的,即使是巴萨的预言也不能见到所有。也许,有一天你自己的能力可以超越巴萨,见到更多更明确的未来。 “我和巴萨都为你担忧。死亡骑士是一个可怕的名词,它所预示的是鲜血与苦难,死亡与悲哀。这个词从来不会带来欢笑与幸福,因为死亡骑士本身就是与那两个词绝缘的。 “于是我倾尽心力寻找死亡骑士的相关资料,努力想要了解他们的一切信息,包括历史。然而越是深入越是让我惊心动魄,太可怕了。为什么,我的孩子,你要承受这些痛苦?巴萨不止一次哭倒在我的怀里,为了你的命运悲叹。 “可是,正如巴萨说的,预言不是为了悲悼未来,而是为了改变那可悲的命运。正因为知道了结果,才会了解需要努力的方向。佩格,我的女儿,你要记住,命运是在你的手中的。你是伟大的蔷薇之预言师。 “我所收集的所有关于死亡骑士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祝你幸福,我的女儿。我爱你。吻你。 “爸爸绝笔。” 第四十五章 绮宴繁华的背后(上) 从密室出来之后,佩格苏嫣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三天,除了伊尔迷公爵谁也不见。 代替了丢失的客厅夜明珠的是我们从密室里**来的两颗中的一颗佩格苏嫣说密室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再也不需要夜明珠的照明了。但我想,对于喜爱着爸爸的女儿来说,那间密室将在心中成为永恒。 我对德克的贵族们的想法真正发生了改观。原来,无论是怎样可恶的民族和怎样可恶的阶层,都会有一些真正意义上的“人”,善良的、慈爱的,有着美好的品质。 可是已过世的老伊尔迷公爵留给我的美好印象全都抵不上一个人给我的不良影响,那就是彭柯亲王。 在德克有着相当势力的彭柯亲王从最初的接触就没有给我留下太好的印象。起因当然是他那种“特殊”的癖好,和那双在缇塔身上贪婪流连的眼神。据说,他最喜欢的是十岁到十四岁的女童。我想他在刚见到缇塔的时候也把她误会做十三四岁了吧,所以才会兴趣盎然。 联合作战团在最初与彭柯亲王做了一笔交易,为了以后的发展,叶赫奇用了一个本应只属于我们少数几个人的秘密交换了德克的地图。那个秘密等于出卖了迪欧,却连莱利尔斯都不知道,直到雅兰亲自找了上来,质问叶赫奇的行为。 后来,迪欧几次对别人承认自己也曾是“黑骑士”的一员,我想也是拜了那个秘密的泄露所赐,让他不得不揭开自己的创伤,显露给别人看。而这些只是我看见了的,我所不知道的,对于雅兰的影响,也许比对迪欧的影响还要巨大深远,毕竟雅兰的身份特殊,是一国重臣。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知晓明白的。我所知道的全部就是,我不得不再一次进入彭柯亲王的客厅,与他四目相对。 不,或许亲王根本没有看见我,他所能注目不会是我这样没用的小人物,而只能是迪欧、莱利尔斯与伊尔迷公爵。 因为不想让佩格苏嫣知道宴会邀请的事,迪欧与莱利尔斯也就没有化妆,直接以真面目来参加了,当然还是扮演成流浪艺人。反正以莱利尔斯的模样也不容易让人联想到骑士,他看起来像个四处**的吟游诗人远多过像个拥有优秀的战斗技艺的骑士。 迪欧就不太好办了,脸上的那道疤太过明显,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忘记的。于是伊尔迷公爵在自己的宝库里翻出了一张面具给他覆上,这样只看着那头灰蓝的头发是怎么也不会觉得迪欧是一个年轻人的。而流浪艺人带面具显然不会让人起疑,有时候确实有些人会带着面具表演。 其实想想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身为起义军领袖的人与贵族一起出席宴会,一旦被认出来风险会相当大的。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无论是带着我们的伊尔迷公爵还是邀请我们的彭柯亲王,对于其他贵族或者德克这个国家来说都是十分可疑的。 “伊尔迷公爵!”身体健壮的彭柯亲王大张了宽阔的手臂,拥抱住了细瘦的病秧子公爵,夸张而豪迈的大笑,“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会非常高兴看见你的!你的到来是我的荣幸!”他的用词都是亲昵的,显然在与公爵套近乎。 伊尔迷公爵没有回抱亲王,轻轻挣脱了亲王的怀抱,退后了一步,冷淡而礼貌的说:“请不要误会,亲王殿下。我只是送来这几位您要的流浪艺人的。”他强调了“您要的”这两个词,声音虽然不算大,却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们救过我,所以我邀请他们暂时居住在我的城堡。但我想,也许您比我更熟悉他们,毕竟您曾在酒馆里想要留住他们。” 冷淡而疏离的几句话就把我们与自己的关系撇清了,还转嫁到了彭柯亲王的身上。我吃惊极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所认识的公爵是真诚而温和的人。他很用心的对待我们这些佩格苏嫣的朋友,而领地里的平民也与他相处融洽,甚至我亲自看见过有个平民孩子给他送来一串从山里打的野味兔子和狍子。 不过显然,在面对于自己同一阶层的人的时候,伊尔迷公爵的耐心和柔顺就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傲慢与冷漠。我突然感觉到,也许对于公爵来说,他和我一样觉得那些虚伪而残暴的德克贵族们十分讨厌。 “哈哈!”亲王尴尬的笑笑,尽量做出不以为意的样子来,“既然来了就要好好享受一下我的宴会。虽然早就听说伊尔迷家族是整个德克最懂得生活情趣的,不过偶尔与我们一起放浪一下未必是一件坏事。您觉得呢?”更换了敬语,不过仍是在极力挽留公爵。 “无论如何多谢您的邀请,殿下。然而请原谅我的失礼,最近身体不好,难以在外面时间太久,故而只能失陪了。”用身体做了借口,公爵略弯身便彻底离开,留下满屋子的惊诧尴尬。 彭柯亲王忿恨的望着公爵的背影,瞥了我们一眼,转身招待安抚其他客人去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把我们带到了房子后面,与其他的表演者和仆人们待在一起。 虽然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让公爵送我们过来就离开。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如果说想要保护公爵的话,那么留下来装装样子不是更好吗?毕竟与彭柯亲王也不要闹得太僵才对吧。可是公爵的态度过于冷硬了,根本就是暗示自己与亲王是对立的。 解答我的疑问的是莱利尔斯,他轻佻的笑着,像个吟游诗人那样撩拨着琴弦,用音乐和嘈杂来掩饰我们的对话:“寇达,你知道这个宴会是怎样的吗?” 我当然摇头。 “哼,这可是彭柯亲王精心准备的宴会,来参加的人就是宣布与彭柯同盟,拒绝的人则是站在保王的一方或者中立,都等于是他的敌人。这算是同盟者的见面会,也是对外宣布立场的重大事件呢!”莱利尔斯的语气是不屑的,笑容却并没有从脸上消去,“公爵要是参与进来,就等于确定了立场,要背叛德克国王。他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留下啊。” 第四十五章 绮宴繁华的背后(下) 为什么一次宴会都要弄得这么复杂?贵族老爷们的想法太过怪异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对于我们这些平民来说,宴会就是宴会,是欢乐的场所,是与姑娘们打情骂俏的时候。怎么可能想到还有这些政治阴谋在呢? 想到这些的时候,再看那繁华绮宴,奢侈的装饰,我开始觉得反胃。而那些参加宴会的人的夸张的大笑,更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喂,莱利尔斯,你们以前也是这样吗?”我问了这样的问题,也许很不合适,但总是很难想象莱利尔斯也是经常参与到虚伪而矫情的宴会中,在里面逢场作戏。但那本来就是事实吧。 莱利尔斯愣了一下,终于换上了苦笑:“虽然未必有参与过带有政治阴谋的,不过,真正纯粹欢乐的宴会在上流社会是不存在的吧。来的人也好,举行宴会的人也好,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需求的。”他的声音里有些沮丧,哀怨和苦涩。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我又怎么可能不明白里面的含义呢?我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都太轻松了,轻松的不用动脑,不用去理清其中的复杂关系。 “其实,宏帕家的人应该不需要有求于人。应该都是别人来巴结钻营的吧。而身为风之骑士更是奇米尼的栋梁,无论什么人都不敢轻易招惹。莱利尔斯你应该是比较轻松的,何况还有叶赫奇为你遮挡。”迪欧微笑着揉着莱利尔斯的黑色的头发(为了扮演成流浪艺人他把头发弄得有些许蓬乱,而不是之前的笔直顺滑),“莱利尔斯,你是幸福的。”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我有些目瞪口呆,他根本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孙子。 “迪欧,听你这么说我更觉得惭愧。”莱利尔斯抬手理了理自己被迪欧揉得更乱的头发,微微撅起的嘴显出被当做小孩子看待的不满,“我一直都觉得欠了叶赫奇的,他为我做了太多。而我一直享受着他的荫蔽。” “叶赫奇是个好兄长。”迪欧温和慈爱的笑着,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也能看见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感情,“其实,当哥哥的总是希望弟弟能够有一个平和幸福的生活,如果自己能够帮助弟弟做些事,会很高兴的。不用觉得歉疚,因为这本身也是哥哥的幸福。” “说的好像你也当过哥哥似的。”我嘟囔着,猛然醒悟,也许,迪欧真的也曾是哥哥!所以他在对待我们的时候才总是温和宠溺的,而且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或者那就是曾经他对待自己弟弟的样子吧。 “正因为他是一个好兄长,我才更觉得对不起你,迪欧。”莱利尔斯郑重的望着死亡骑士,“我知道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无论是泄露你和雅兰的秘密,还是利用寇达来控制你,或者故意让你去涉险,放任缇塔与其他人伤害你……这些事,我都记下了。迪欧……我……” “莱利尔斯。”迪欧按住风之骑士的肩膀,压得他坐在那里,被迫直视对方的眼睛,“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觉得怎样过。叶赫奇有他的理由,而且,不得不说,即使是我,如果处在他的立场,可能会比他做的更绝更过分。相信我的你和寇达,是太善良了。而你要记住,你的善良正是叶赫奇的残酷换来的。所以,不用想太多,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走就可以了。叶赫奇想要的也只是你的轻松自由而已。让你成为真正的风。”苍兰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慈慰的笑,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模样,真的觉得那是一个老人对青年的叮嘱,“所以,莱利尔斯,别责怪他,更别责怪自己。” 我一个人闷坐着,抱着我的战锤,拖着腮看着眼前上演的友情。很感人,也很肉麻。很难想象迪欧和莱利尔斯会说这么多这种话,无论是他们哪一个,平时都不是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人,即使我知道那些都是他们的心声,可是连我这个听着的都觉得受不了了。难道他们还可以忍受? “啊,真是太感人了!” 拍着手走出来的人解答了我的疑问,让我明白那些话其实完全是说给别人听的。不过能够借着这种机会说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人在了,那些仆从和表演者都离开了。外面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大概宴会已经开始,他们也都去忙碌了。只有我们被故意留了下来。 迪欧转身,望着进来的人,那个背影在这一瞬改变了,变得寒凛傲慢,挺直的脊背散发着迫人的压力:“亲王殿下,看够了?可还喜欢?”挑衅的语气带着嘲弄的笑意,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一如他的血。 “呵呵,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会从联合作战团出来,原来是这些原因。果然,你与宏帕侯爵之间也有矛盾啊。”彭柯亲王纡尊降贵的坐在我的旁边。他并没有带其他人一起,而是孤身一人。 “这件事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联合作战团里一直都有你的人吧。所有的事情应该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不是吗?”迪欧仍然背对着亲王,踱到窗子旁边,随手轻拨着上面放置的花瓶。在隆冬的时节,居然还有几支横斜的花在里面探着身子盛放,颜色虽然清淡,却别有幽香,“梅,想不到这里会看到。殿下的品位真是高雅。” 迪欧的谈话方式显然是与叶赫奇不同的。我记得,当初叶赫奇与彭柯亲王谈判的时候几乎没有哪句话是偏离主题的。迪欧却在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这让他给人的感觉更加气度从容,即使穿着流浪艺人的衣服扮得落魄,也有一种掌握局势的姿态。如果说叶赫奇与彭柯亲王谈判的时候是竭力让自己能够与彭柯亲王对等的话,迪欧则根本将亲王当做脚下的小丑。 “哦?原来阁下认识。”彭柯亲王显得有些惊讶。尤其惊讶的是他似乎没有想到迪欧才是我们之中主导方向的人。大概他本来认为应该是莱利尔斯的吧,“看来,是我失敬了。” 迪欧对着外面茫茫的夜色,我不知道他在看的是亲王庄园的庭院还是映照在窗子上的花的倒影:“梅,产自海的那边的大陆中部最大的国家,那是被称作永恒的阿卡特利的梦幻般的国度。”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隐隐包含着的是回忆吗? “阁下果然见多识广。”亲王拍着手,言不由衷的赞叹。 迪欧倏然转身,目光灼灼盯着亲王,威严迫人:“怎么,殿下忘记了吗?我也曾是佣兵,也曾走过很多地方。”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语气,更多的却是讥讽,“对了对了,殿下怎么会注意我呢?我可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大概殿下从未将我放在眼” 第四十六章 迪欧与彭柯亲王的较量:唇枪舌剑(上) 彭柯亲王讪笑着,逐渐将笑容扩大,占满了一整张脸,对待迪欧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亲热:“怎么会呢?迪欧老弟,我可是听说当初在黑骑士佣兵团的时候,格摩尔阁下也很重视你呢。” 我打了个激灵,不自觉的绷紧了肩膀。我是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身为亲王的人居然会对迪欧突然这么亲热,连“老弟”这种套近乎的称呼都用上了。当初连对叶赫奇也没这么叫过。要真是说的话,怎么看也是叶赫奇的宏帕侯爵身份与亲王更接近吧。太可怕了,我想吐。 “殿下。”迪欧微笑着说话,既不会疏离,也不会过于亲昵不远不近的距离吗,掌握得刚刚好。 “迪欧老弟有什么话说?”彭柯亲王颇为兴奋,也许是觉得迪欧有些松动了。 “殿下,在下一介平民,高攀不上。”迪欧的笑仍然温和,比春天吹开了迎春花的风还熏人,“还请殿下不要纡尊降贵。”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可以气得人七窍生烟。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抱着锤子弓着腰闷笑得浑身发抖。刚才一瞬间彭柯亲王的脸色变化真是好极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迪欧好像有天生气人的本事,总能让彭柯亲王的情绪变化措手不及,掩饰都没法掩饰。 “对了,殿下,不知道殿下今天都安排了什么节目。”迪欧居然还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刚才看这里表演者众多,殿下恐怕为了不少心吧。相信此次宴会一定相当精彩。” “当然!”彭柯亲王紧跟着迪欧的话题,算是找到了台阶,“迪欧阁下可有兴趣来相信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只不过不知不觉之间,反而觉得他在谄媚迪欧似的了。 “呵呵,殿下,我怎么记得自己也在表演者之列呢?我们可是流浪艺人啊。”迪欧的笑全部都表现的眼睛里,可是那与其说是笑又不如说是冷酷的嘲弄,还有拒人千里的冰封。然而他的语气又是和气的,仿佛真的是向亲王殿下表明自己卑下的身份。 我记得在某个遥远的国度有一句话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迪欧根本就将彭柯亲王**于股掌,让对方想要扳回局势都不可能了。我很难想象当初那个一脸肃穆的迪欧现在在面具后面应该是什么表情。但我不得不承认,在**人的能力上,迪欧显然比叶赫奇要高明得多。 这一次亲王沉默了很久,他的脸色青青白白了一阵,终于扯掉了和蔼亲昵的面纱,愤恨的说:“既然你们也记得自己是流浪艺人,那么就请期待一会的表演吧。”摔门走了出去。 一直没有插话的莱利尔斯终于叹息:“迪欧,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么绝吗?”他低垂着头,望着地板,看着脚下的一块污渍。 “我们不过是一时的过客,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但叶赫奇一时无法离开,而伊尔迷公爵更是德克的重臣。无论对于他们两个谁来说,我们这么都是最好的。”迪欧收敛了对彭柯亲王的随意姿态,我可以想见那张脸上又恢复了深沉与凝重。 “那你有没有考虑你自己呢?被别人恨一点也不有趣,尤其还是彭柯那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莱利尔斯抬头看迪欧,脸上难得的忧虑,“他会想尽方法折磨你的。” “对不起。”迪欧道歉,“连累你和寇达了。” “等等!我一点也不明白!”我不得不叫停他们的对话,以便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有什么问题?我完全不懂!” 莱利尔斯转头望着我:“寇达,你知道彭柯来单独找我们的目的吗?” 摇头。天知道彭柯亲王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自取其辱之后灰溜溜离开的形象倒是让我心满意足。 “他是来想办法说服我们跟随他的。他很清楚迪欧和我的实力,所以希望我们能够为他所用。尤其是,以我们的身份,一旦跟着他,自然也只能死心塌地了。会比那些德克本身的贵族骑士们对他本人更加忠实而绝无背叛。要知道,如果是德克人,就可以随时离开他回到保王的一边。”莱利尔斯耐心的解释着。 “他完全没有说出来啊……”我愕然,彭柯亲王连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表达就离开了。不,是被迪欧气走了。 “那是因为迪欧完全没有给他说的机会。”莱利尔斯盯着站在窗户旁苦笑的迪欧,“无论是拒绝彭柯的亲切,还是申明自己的流浪艺人身份,都是在表明与彭柯亲王划清界线,并非一路人的意思。自然也等于是断绝了彭柯的想法。” “哦。”不过是拒绝而已,还拐弯抹角的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 莱利尔斯走到迪欧的面前:“为什么要做的那么绝呢?如果直接拒绝,彭柯也不会怎么样的。” “如果不把彭柯的怒气转到我们的身上来,那么伊尔迷公爵和叶赫奇就都会成为他的目标的。”迪欧拍了一下莱利尔斯的胳膊,“准备很快就要到来的麻烦吧。也许会是一场苦战。” “你要我们从这里出去就直接离开?”莱利尔斯怔住,“那佩格苏嫣呢?你真的要抛下她吗?她明明对你……”风之骑士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显然不同意迪欧的做法。 “佩格与伊尔迷公爵在一起才是幸福的。我能够带给她的只有痛苦。”迪欧苍兰的眼睛又深得像一汪潭水,“从这里回到公爵的城堡会给公爵带来麻烦的。直接走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莱利尔斯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莱利尔斯要干什么?”我不解。 “去武器库。我们需要武器和护甲。”迪欧叹气,“一会会是一场恶战。寇达,你要跟紧我们。” 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管家模样的人走进来,粗声粗气的吩咐:“马上就到你们了!快点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第四十六章 迪欧与彭柯亲王的较量:唇枪舌剑(下) 管家说完才注意到我们少了一个人,皱起了眉头:“还有一个呢?” 迪欧没有回答的意思,我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保持缄默就好了。 管家倒是没有多做疑虑,似乎是一个不会接触到彭柯亲王的一些秘密的人:“算了,找到了再算账。快走!” 迪欧顺从的跟了上去,在我看来听话的过分。明明刚刚还说要准备一场恶战,现在却驯顺得像只小绵羊。尤其是他弓着腰跟在管家后面的走路姿态,把一个流浪老艺人的形象表现得惟妙惟肖。 我原本以为亲王的宴会应该是热闹非凡的,即使还离着很远也能听见里面的音乐喧嚣和人声鼎沸。然而宴会厅中却是寂静的,虽然说不上是鸦雀无声,却也绝非想象中的喧闹。 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整个大厅中回响:“我亲爱的朋友们,很高兴看见你们聚集在这里。伊尔迷公爵不能亲自来参加宴会,感到非常遗憾。”是彭柯亲王在说话。 我透过遮挡的帘幕,看见外面穿着华服的人们注意的倾听着亲王的话语,并随着他的意思而点头或私语讨论。 彭柯亲王留给我的是一个背影,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大挥大扬的动作还是很清楚的。管家丢下我们就离开了,来去匆匆,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好像听到了迪欧的冷笑,但我不太确定,因为我的朋友本就不喜欢说话,带着面具就更难以判断了。 亲王对自己的演讲很满意的样子,仍在继续着:“我们都知道,伊尔迷公爵的身体不太好,他常常不得不待在自己的城堡里,不能出来参加各种活动。本来他今天也是来了的,可是却无法陪伴大家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下面的声音大了一些,我隐约能听到伊尔迷公爵的名字被频繁的提到,那些人的情绪有些激昂的样子,有人的脸上表现出了明显的兴奋。 “迪欧,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我问我的朋友。之前那些人看起来还是蔫蔫的,听到伊尔迷公爵的名字之后就变得容光焕发了。 “彭柯的意思是说,伊尔迷公爵也是他们的同盟,是站在这一边对抗国王的。”迪欧的语气冷冷的,低沉而压抑,“借用了伊尔迷家族的声势,让伊尔迷公爵也被牵扯进来,彭柯确实做的很绝。”他的周身气压低得过分,像即将来临一场风暴,或者海啸之前的征兆。我不禁想要离我的朋友远一点,免得被波及。 “不过,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伊尔迷公爵特别送来了几位流浪艺人。”彭柯亲王并不知道自己惹恼了什么人,仍开心的编造着,“公爵希望这些流浪艺人的表演能够让大家开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那么,为了不辜负公爵的一片心意,我们就来看看流浪艺人们给我们送来的是怎样的节目吧!” 我也对彭柯的话感到十分不满,明明是他自己让我们来的说来说去居然变成了我们和伊尔迷公爵在巴结他了似的。那张颠倒黑白的嘴真是糟糕透了,我恨不得能上去给他一拳让他少讲几句话。 “彭柯亲王,老兄,终于又见面了!真是不容易啊!”迪欧突然做出一副欢喜开怀的样子,猛地扯开帘幕,走了出去,向着亲王大张双臂,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的将他抱在了怀里。 亲王被他抱得恰好面对了我,于是我很荣幸的看到了那张涨成紫红色的脸。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究竟是他太尴尬所以脸变了颜色,还是迪欧的力气太大让他喘不上气呢? 彭柯亲王的客人们发出了惊呼,不可置信怎么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有人在交头接耳,相互询问着是否认识。我很好奇,迪欧究竟要做什么,会怎么表现呢?越多的跟着他接触其他人,越觉得他不可思议。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沉闷无趣。可是在与不同的人接触,尤其是需要勾心斗角的时候,他的表现却往往惊人,比叶赫奇更精于此道。尤其是在掌控局势方面,根本就是把他们完全**的感觉。我不得不想,如果迪欧真的想的话,叶赫奇根本动不了他,只不过是他一再的忍让罢了。迪欧像是一个双面人,在面对朋友和面对敌人的时候完全不同。一方面温和忍耐的让人心痛,一方面却残忍无情的让人心寒。 “你……”彭柯亲王又惊又恼,使劲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出迪欧铁箍一样的手臂。 彭柯的侍卫们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反应过来,将刀剑推出了鞘,想要上前却又不敢,怕会连累亲王。 我也紧忙跟着几步跑上前,站在迪欧旁边,双手握着自己的战锤,戒备着侍卫们的举动。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彭柯亲王的脸色又变了,从最初的紫红变成了铁青,表情僵硬,勉强抬手示意侍卫们收起刀剑。我猜是迪欧直接对他的意识说了什么话。这让我有些遗憾,很想知道迪欧究竟说了什么。 “亲爱的彭柯老兄,想见你可真不容易,上次在酒馆的时候相遇本来是个契机,可惜被那个多管闲事的伊尔迷公爵破坏了。哎呀,那个病秧子看起来真是可笑,明明自己都弱不禁风的,居然还想要保护别人!”迪欧做作的大声说着,让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表面上他在嘲笑伊尔迷公爵,实际上却将公爵从彭柯的同盟中撇得干净。 又有人被迪欧的话说得动摇了,略微对彭柯亲王之前的话表示了不满。 “幸好,彭柯老兄,你又去他那里邀请我们,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从那个伊尔迷公爵那里脱身。那个可笑的热情单纯的小伙子。哼,那个傻瓜居然还想拒绝你的邀请,说什么不想来参加。我可是费了不少唇舌才让他面前答应把我们送过来的,啧啧,你注意到他来这时的那张脸了吗?表情真是有够糟糕的,就像让他来的是豺狼的窝巢一样。” 把彭柯这里比做豺狼的窝巢一点也没错,迪欧在骂人的时候都能显得无比亲热。 “哎呀,那个煞风景的人不在是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迪欧终于放开了搂着亲王的手臂,却还牢牢抓着他,“在遥远的阿卡特利有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与那个笨蛋公爵既然不是一路,还是别勉强的好,不然也许什么时候他倒打回来,我们会损失惨重的,不是吗?反正你已经有我们和在座的这些同盟者了,完全没必要再扯进来一个没用的废物!” 第四十七章 出人意料的闹场,迪欧的本事真是不简单(上) 这大概是迪欧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吧,至少我从来没有听到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原本以为刚才在仆从室里听到的他与莱利尔斯的对话已经够反常的了,想不到紧接着他就再次给了我惊喜。我开心的拄着战锤看好戏,几次看见彭柯想要打断迪欧的话都没能成功,才只吐出一个音节就被堵了回去。 下面的人更是一片惊诧,开始还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到了后来根本连语言也忘记了,目瞪口呆的望着滔滔不绝的迪欧,好像都被他的举动吓傻了,久久不能回神。 “真抱歉,瞧,忘记自我介绍了。”迪欧伸手要摘面具。 彭柯亲王急忙拦住了,悄悄的说:“迪欧老弟,有必要做成这样吗?闹得僵了对你我都不好。” 迪欧甩开彭柯亲王的手,顺着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因为微笑而扭曲了伤疤显得狰狞恐怖的脸,青白的颜色在灯光下更是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听见有人抽着冷气,也听见有人小声的惊呼,甚至,还看见有的贵妇晕倒过去了。 “我是联合作战团第二军团长迪欧。代表我们的指挥官叶赫奇?范?宏帕侯爵来参加这次同盟聚会。彭柯老兄,叶赫奇可是再三叮嘱我要感谢你的那些地图,没有它们我们只怕在普拉提亚城外就要被消灭干净了。” 瞬时的彻底寂静之后是爆发出来的一片哗然,吵闹嘈杂一阵阵比暴雨还密集的充斥了整个室内。愤怒和不屑劈头盖脸的扑向彭柯亲王,当然还有迪欧与我。不过,迪欧倒是悠然自得的袖手的姿态,完全不在意下面的人在吵些什么。反正最终难过的也只有彭柯亲王而已,需要收拾烂摊子的同样也是他。 “请解释一下,彭柯亲王殿下,”暴怒而屈辱的声音吵嚷着,“为什么要与那些下贱的奴隶搅在一起?这真是奇耻大辱!” 我笑着等看好戏,想知道彭柯究竟要怎么来安抚那些高傲的贵族们。他们倒是什么高贵的族群吗?在我看来比牲畜还不如!残忍的德克人,我永远不会忘记提尔城的悲剧。 彭柯刚张开口,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同时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意识里,震得一片鸦雀无声:“你说谁是下贱的奴隶?嗯?”上扬的语调带着威吓,一点点的笑意却更加阴森可怖,“是在说我吗?哼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为什么不去把这句话也在格摩尔阁下面前说一次他的反应应该很有趣吧?” “黑骑士!”有人在小声的惊呼,捂着自己的嘴,仿佛泄露了一点声响都是可怕的,会被诅咒一般。 “居然还是格摩尔的人?”也有胆子稍微大些的判断着,但显然对此更加不满。他们排斥着奴隶,同时也在排斥着雇佣兵们吗?还是单纯的只排斥格摩尔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认为迪欧是格摩尔的人?难道只因为他是黑骑士吗?当然,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所谓的黑骑士其实是死亡骑士。那是真正的死者复活,连心脏都没有血液也是冰冷的存在。 “等等,误会了!呵呵,迪欧老弟并不是格摩尔的人。”彭柯亲王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迪欧完全不准备再继续,彭柯亲王只能自己想办法补救,“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脱离了黑骑士,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各位只要想想格摩尔针对他的行为,不难想象他们之间的仇怨。”对着别人解释的同时,彭柯压低声音在迪欧的耳边问另外一个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问题,“迪欧老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我吗?现在怎么又这么说?你究竟是想要帮助伊尔迷公爵,还是仅仅想看我出丑?” 迪欧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语气里满是遗憾:“彭柯老兄,我之前可是什么都没说,你也是什么都没问啊!说我们不想合作这种事,实在太冤枉人了。” 骗子!骗子!迪欧明明是拒绝的!还把彭柯亲王耍得团团转呢!然而如果细想的话,迪欧确实什么也没说,彭柯亲王更是完全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思就离开了。太狡诈了!连我都觉得迪欧这么做有点卑鄙。然而既然是对彭柯亲王使用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彭柯亲王显然也经历了与我一样的思想斗争,他的脸色变幻不定,虽然还是在尽力维持一个笑容给别人看:“迪欧老弟,你确定我可以与联合作战团合作?”大概是再三权衡之后,彭柯觉得还是合作比较有利,“你与宏帕侯爵的关系不是很糟吗?你确定他能够听你的?”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叶赫奇不会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何况还有宏帕子爵在呢?”迪欧回以私语,“你也看到子爵对我的态度了,而侯爵爱护弟弟也一向是有名的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在你的顾虑范围之内。”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两个像极了狼狈为奸的坏蛋窃窃商议什么罪恶的勾当。但我信任迪欧,相信他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和处置。无论在最终结果之前他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他会让事态向好的方向发展,相信他的所作所为最终会让人满意。 德克的贵族们也被彭柯亲王的话说动了一些。似乎格摩尔是他们的公敌,以至于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可以让他们释怀一半。当然,奴隶问题仍是他们心头的结,高贵与低下的差别让他们不肯轻易屈就。 “那么,那些奴隶们,亲王您要如何解释?难道真的就与他们合作吗?那些下贱的奴隶?呸!”显然还是有人没有吸取教训的,忘记了之前迪欧的警告。当然也可能是年轻气盛,所以故意在向迪欧挑衅。 迪欧可完全没打算继续与那些贵族们纠缠,袖手旁观的等待着彭柯亲王的解决方案。这连我也明白,反正亲王确定想要与联合作战团合作了,那么怎么解决自己内部的反对声音就完全成了他的工作。 第四十七章 出人意料的闹场,迪欧的本事真是不简单(下) “呵呵,”彭柯亲王随意的挥了挥手,大局在握的样子,又是那个看起来十分强悍的亲王殿下了,“我们都很清楚联合作战团的三位领导人的身份,不是吗,雪利莱侯爵?据我所知您甚至曾败在宏帕侯爵的手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彭柯亲王一点也不留情的揭着短,为了抬高我们联合作战团的地位,“虽然战败被俘,但三位领导者可都有着不输于在座各位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当初格摩尔强硬的压下了奇米尼要求赎回的请求,将他们留在我们德克做奴隶,现在他们也仍然会在奇米尼的宫廷呼风唤雨。” 还有赎回这样的事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确实是有那种被俘虏的人出钱赎回的事情的,这在高兰大陆并不稀奇,甚至有人专门做这中行当要求赎金来赚钱。 “然而格摩尔这一举措怎么样?”彭柯亲王的脸上表现出了沉痛,“正是他害得我们德克不但得不到丰厚的赎金,还引起了奴隶起义这样的风波。”悲忿吗?现在彭柯表演出来的表情,“奇米尼的第一战士和风之骑士,我想以这样的名头,在座的各位其实都不太想在战场相遇吧?对不对,雪利莱侯爵?而离开黑骑士的迪欧老弟不是正可以让我们了解更多一向神秘的黑骑士的内幕吗?” 满意的扫了一眼德克贵族们的反应,彭柯对自己的演讲十分得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也看出来了,那些贵族们都被他说动了,反对的意见不再坚决。 “所以,在权衡再三之后,我认为,与其在战场上与宏帕侯爵他们相遇,还不如与他们结为同盟。我们已经有目共睹,松散的奴隶都可以被宏帕侯爵培养成坚韧强悍的军人,这样的敌人难道不是越少越好,而这样的同盟,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拥有一个有着善战军队的盟友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彭柯亲王在不是面对迪欧的时候说话都流利得多,无论是那种领袖的风范还是天成的气质,都值得人信服。当然,绝对不会让我信服就是了。 我是不知道彭柯亲王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临时起意,被他说出来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叶赫奇早就与他接触好了商量着同盟呢。反正贵族老爷们都是善变而狡猾的,迪欧与莱利尔斯也不例外。我算是知道了,与其相信他们的话,不如老老实实的看最后的结果,至于过程,还是什么都不说的看着就好了。 我偷偷的瞅了一眼迪欧,他一直维持着看似温和的笑容,但我却能在那双眼睛的深处感觉到冰冷的寒意,冷酷而凛冽。这让我不禁发抖,那种黑暗的色彩我记得也曾在格摩尔的眼中看到过,却从没有想过我的朋友也会拥有。 彭柯完全不知道迪欧的反应,他仍是开心的,邀约着在场所有的人:“好,接下来让我们愉快的欣赏吧。我精心的从普拉提亚的角斗士学校挑选了勇猛的角斗士,为的就是今天,让大家好好的观赏。”彭柯故意眨了一下眼,像在预示着与众人的默契,“他们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极品,要是不够好看我就吧角斗士训练师的**给揍开花!”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粗鲁,为了是拉进与别人的距离,叶赫奇曾经教过我。 而实际是效果也确实很明显,彭柯亲王“幽默”的话引得一阵哄堂大笑,之前紧张的对立气氛在笑声中消泯。贵族们三三两两的散开,不再针对亲王或者迪欧来表现自己的疑问,而是兴致勃勃的开始讨论即将开始的“表演”。 我气愤的要反对,果然德克的贵族们都是一样的。虽然嘴上说要与我们结盟,虽然当初也是他挑起的角斗士起义,但从骨子里,彭柯亲王从来也没有真正的看重过奴隶,而是把他们当做工具和下贱的玩偶。他的所作所为与其他的德克人没有两样,不,是更加卑劣!以前我只知道他有自己的野心,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更残酷的野兽。 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制止了我的冲动。回头怒视我的朋友,不明白为什么他居然还可以忍受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的眼前发生,甚至还要与那些混蛋们一起去“欣赏”! 我们本身就是做过角斗士的,明白其中的惨无人道。我们都上过普拉提亚的竞技场,曾在那片铺满了鲜血的地方与凶险战斗。何况,我们联合作战团就是从角斗士起义开始的,除了最新加入的辛特兰,我们的成员几乎都是努力。我们能够不断发展壮大也是因为我们许给了奴隶们自由,才让他们义无反顾的跟着我们战斗。如果我们任由这种事情在我们的面前发生,像那些无耻的德克人一样看着惨剧上演还叫好,那我们还要怎么说自己是给奴隶们自由的人?我们还要怎样得到奴隶们的信任?我们会与那些贵族们一样遭到唾弃,为自己的虚伪付出代价。 迪欧钳住我,默默的摇头。他那双眼睛不再是望着彭柯时候的黯沉冷酷,苍兰色的眸子是明亮的,温暖的,如同白日的天宇,浩渺广袤,包容万千。 我怎么可以不相信迪欧,不相信这双眼睛呢?我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双眼睛的主人对朋友和善良的人的友好保护,以及对敌人和罪恶的家伙们的无情残酷的啊。 大厅很快就被重新布置了,中央空了出来,座椅都被摆放在了四周,长长的餐桌抬到了旁边的小休息室里,供人任意取用。四个高大的铁栏杆被搬了进来,围在一起,刚好圈出一块场地。铁栏杆差不多有两人高,亏了彭柯亲王的大厅足够顶棚足够高,不然都很难被放进来。仆人们熟练的把栏杆与栏杆用铁丝仔细的围困好,免得被角斗士撞到的时候松散倒塌,砸到旁边观看的贵族们。显然,亲王早就习惯在自己的家中举办小型的角斗表演,所以命令才可以如此准确而迅速的被执行。 第四十八章 彭柯亲王的角斗士表演,不忍猝睹的游戏(上) 在一阵闹哄哄的聚散之后,贵族们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在铁栏杆周围落座,不少人手中还拿着酒菜和点心,开心的吃着等待“好戏”上场。一边赞誉着彭柯亲王的美味食品,一边兴味盎然的注视着仆人们在铁栏杆之中的布置,有人还对带着一扇“门”的铁栏位置指指点点,像在称赞亲王的奇思妙想。我却什么也吃不下去,尽管闹腾了这么久我已经又饿又累,可还是打起精神等待着未知。 迪欧被亲王安排在自己的右边,表示对他的重视。旁边还给莱利尔斯留了位置,而我则是在迪欧的身后。这里显然是最佳的观赏地点。因为在正前方而且有个突出的高台,于是显得居高临下的有着优越感。迪欧倚靠着座椅的扶手略倾向亲王的一边,从我的位置看过去两人似乎十分亲密。我的朋友的姿势随意而松散,像极了那些没有骨头的贵族。 彭柯亲王对迪欧的表现明显是满意的,现在更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而高兴的攀谈:“宏帕侯爵在哪?从刚才就没有看见他了。” 听见亲王这么问的时候我不禁一阵紧张,整个人都绷起来了,生怕被看出什么纰漏。 然而迪欧却随意而轻松,还在低低的调笑着:“如果你派人挨个房间搜一搜,我保准你能有所收获,彭柯老兄。”他的声音也懒懒散散的,带着戏谑的味道,“不过如果因此而惊散了一对佳人并受到责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里面露骨的意味颇为明显,隐含着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特异话题。 “呵呵。”彭柯亲王果然为着这个答案释然了,他的笑声听起来猥琐得不怀好意。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意识有意的放大了我对他的恶感,因为实际上迪欧一起跟着笑的时候大概也是不相上下的糟糕。 “不知道宏帕子爵看上了哪一位?”亲王饶有兴味的挖掘着隐秘的**,对于这种话题十分的喜爱。 迪欧倒是顺着亲王的话继续说,以至于我真的开始分辨不出莱利尔斯究竟是去了武器库找武器还是去找女人了:“我敢说在场最美的一位女士一定不见了,莱利尔斯的眼光从来都很挑剔。” 彭柯亲王沉默了一会,头轻轻的摆动,我猜想他真的在下面的人群中寻找。果然没多久他就笑得开心极了:“确实,宏帕子爵真是挑剔极了,那可是我们德克有名的茶花美人啊!雪利莱侯爵的女儿,无数名门争着追求的对象,果然是逃不过风之骑士的魅力吗?” “难道你不觉得与奇米尼优雅风趣的风之骑士相比,德克的小伙子们虽然足够强壮,却未免显得有些不解风情吗?”迪欧毫不客气的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讽刺着德克的贵族们,却偏偏让人无可挑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哈哈!”亲王笑着,不再答话。 事实上,我是真的彻底看不惯彭柯亲王的行为。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出去外面透气,而不是在他的后面看那令人作呕的样子。在与迪欧说话的时候,他的怀里就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毛茸茸的两只粗大的手不停的**着小女孩的身体,听着小女孩的嘤嘤哭泣,彭柯亲王却一副乐在其中的陶醉模样。我不得不佩服迪欧,居然在这种情形下仍可以靠近着亲王,而不是彻底将对方一拳打翻。我几次忍耐不住的想要揍扁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终究还是被迪欧阻止了。他说忍耐,于是我忍耐;他说等待,于是我等待。 实际上其他的贵族们的趣味虽然不像彭柯亲王这么无耻恶劣,但也实在差不多。很多男人都在或明显或隐秘的调戏着来往穿梭服侍着他们的女奴,作为角斗开始前的余兴。 “怎么样,迪欧老弟,有没有看到合你的胃口的?”彭柯亲王满意的看着自己客厅里的景象,跃跃欲试的怂恿着迪欧。 “不,谢谢。”迪欧拒绝了,至少这让我舒了口气。如果迪欧也与那些家伙一样去抱着女奴,我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先揍迪欧然后自己打出去。 “我想起来了!”彭柯亲王做出恍然的样子,“你喜欢的是那个女预言师,那是你喜好的类型吗?”随即在他自己的女奴中巡梭,“唔,确实,能够妩媚诱人又不会显得放浪的女人的确不多见。你的眼光也很不一般啊,老弟。”亲王哈哈笑着拍着迪欧的肩膀,“对了对了,”又想起了什么,“你之前在普拉提亚的竞技场上杀的那只魔物不就是那种类型的吗?怎么样?杀她的时候有没有快感?嗯?” 真是恶心极了!我恨不得一锤子砸在彭柯亲王的双腿之间,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继续这些荒淫的事情!梦魇巴萨伦德碧姬丝是佩格苏嫣的养母,是伊尔迷公爵父亲的情人。如果被他们两位听见彭柯亲王如此议论他们所敬爱的人,一定会想要把他切成无数的碎块的。 迪欧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跟着亲王暧昧的笑着。不过,我还是注意到,迪欧放在扶手上的手攥紧了拳头,青筋在上面爬着,一跳一跳的:“与其讲我过去的比赛,不如看看今天的精彩。你以为如何呢,彭柯老兄?” “哈哈,当然!”彭柯赞同,“来呀,把那些角斗士带上来!迪欧老弟,你就最先挑选一个如何?相信你的眼光一定很棒!” 迪欧居然并不推辞:“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真的走了下去钻到栏杆里面,看着那些被围起来的角斗士奴隶。 即使在这样的冬天,彭柯亲王也没有给角斗士们准备保暖的衣物,仅仅穿着最简单单薄的粗布衫,大部分的皮肤都裸露在外。这些人都还带着沉重的镣铐,轻微的移动都会发出“哗楞哗楞”的响声。他们的双手在无一例外的在身前垂着,头颅却各不相同,有人忿恨的高昂着,有人无奈的低垂着,还有人模糊了表情,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只不过,这些人都很强壮,比我们在角斗士学校时看到的那些还要强壮。突鼓的肌肉在身上绷着,看起来都像是摸了油般的闪亮。 第四十八章 彭柯亲王的角斗士表演,不忍猝睹的游戏(中) 迪欧慢悠悠的在角斗士之间踱着步子,看似仔细的打量着这些奴隶们,嘴角噙着一丝说不清楚的笑意,眼中却抹煞了全部的表情深不可测。每当我的朋友的苍兰眼睛变成我看不懂的样子的时候,我都会从心底发寒,不敢确认这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那个曾经眼睛里满是哀伤悲怆,却总是对着每一个村民露出温和的笑脸的哑巴铁匠。 迪欧挑选奴隶的样子十分熟稔,他偶然站在某个角斗士旁边,捏开他的下巴看看里面的牙齿。据说懂得挑选奴隶的奴隶主就是这么选择奴隶的牙口,来判断一个奴隶的好坏。但这是一种非常令人屈辱的方式,在奇米尼,只有挑选牲畜的时候才会使用同样的方法。 我的双拳攥得紧紧的,极力压制着自己冲到头顶的暴怒情绪。整个脑袋里白茫茫的昏沉,眼睛都被蒙了白雾似的,声音就在这层白雾中忽远忽近的响着。 “看奴隶挑奴隶,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看他的手法,倒是驾轻就熟。” “当惯了奴隶的人,当然更有经验。” “大概是被人挑选惯了,所以也装模作样的跟着学呢。哼,一朝翻身的牲畜最喜欢用这种方式表示他们不再是牲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惜,牲畜就是牲畜。” 贵族们的“私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迪欧给他们的警告,也忽略了即将形成的同盟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大概也只能够从语言上来羞辱迪欧了,因为彭柯亲王表现出了对迪欧比对他们还要多的重视。或者这也让那些自诩高傲的贵族们不满吧。 角斗士们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或惊讶活忿恨甚而轻蔑不屑,无一例外的抬起了头盯着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的迪欧。 “怎么样,迪欧老弟,有没有选到你中意的?”彭柯亲王也许是为了安抚迪欧,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对他的亲昵,“我可是很相信你的眼光呢,无论是挑选战士还是挑选角斗士,相信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贵族们有的因此垂了头,却基本上都不再多言了。彭柯亲王的震慑力让我吃惊,我开始想之前亲王的失态也许不是因为他自己不行,而是迪欧的表现太过强悍了,彻底压制了他。 “呵呵,请稍安勿躁,彭柯老兄。”迪欧说着,站在了一直低垂着头的角斗士面前。 当所有的角斗士都抬头去看迪欧的时候,只有他不为所动。我看不见他的模样,却觉得似乎有些熟悉。他低头是因为什么?驯顺?忍耐?还是别的?连我都不觉好奇了起来。 这位角斗士是壮硕的,虽然手被镣铐锁住下垂,但那虬结在肩膀下的两团肉球一样的肌肉却比什么都更好的说明了他的体魄。古铜色的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显然是经过了很久的训练的。埋首着的他就如同一只潜伏着的狮子,虽然不太起眼,却是随时可以蓄势发难。打着卷的头发即使短短的也能看出波浪,在头上显得倔强的翘着。 “你叫什么名字?”迪欧悠然无视角斗士们的目光,询问那位低着头的奴隶。 “别明知故问,迪欧。”熟悉的声音,曾经也出现在过我的耳边。那个时候同样的声音有过挑衅有过愤怒有过轻蔑有过不甘。 角斗士缓缓抬起头,我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跌下去。如果不是牢牢抱着我的战锤,大概我已经滑到了彭柯亲王的脚底下。与死亡骑士的迪欧相处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死人复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平亚莫,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迪欧的表情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惊吓到的样子,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自然的,平亚莫理应活着,而不是成为普拉提亚竞技场外的尸体。他轻松自然的打着招呼,像对着就别重逢的一个旧识,“看来你过的还不错。” “你的小朋友准头太差,手还发抖。”平亚莫的目光随意的扫过我,“浪费了你和莱利尔斯的好心肠了。”裸的讽刺,我的脸上不禁一阵发热,烧得像火。 身为普拉提亚的角斗士学校最优秀的角斗士的平亚莫,据说是战无不胜的平亚莫,却最终“死”在了我这个第一次参加角斗士比赛的小伙子的手里。然而那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虽然我因此抱住了自己的性命,因为我之所以能赢全是靠了我的朋友们迪欧与莱利尔斯的帮助。那是一场绝对不公平的比赛,死亡骑士与风之骑士都在竭力的帮着我,对付普通的角斗士平亚莫。 迪欧轻描淡写的瞥了我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平亚莫,今天我可以教给你这句谚语,来自古老的阿卡特利。” “我不认识阿卡特利,那不是属于高兰大陆的国家。”平亚莫冷硬的拒绝,“别在我面前卖弄你的阅历,那只会让我更加鄙视。托赖你们,我失去了一个机会,却因此苟延残喘到现在。更加看清楚一个事实,贵族们都是不可信的,无论是德克人,还是你们。”他大胆的怨毒目光从彭柯亲王身上扫过,最终又落回迪欧的身上,“我为那些跟着你们离开普拉提亚的角斗士学校的兄弟们感到悲哀。他们从一只饿狼的掌握下逃出,却进入了另外一只魔鬼的势力。” 迪欧冷冷的与平亚莫对视,他的脊背是挺直的,他灰蓝色的长卷发满是沧桑的痕迹。我想要替迪欧和自己辩驳,却清楚这不是辩驳的时机和地点,最终也只能听任平亚莫的斥责。 “我选择他!”迪欧回身笑着对彭柯亲王说完,就钻出了铁围栏,“彭柯老兄,想不到你居然藏着这么好的东西。”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边与彭柯谈着,此时其他的贵族们也开始选择自己的角斗士了。 “他是个非常棒的角斗士,我也舍不得呀。”彭柯呵呵的笑着,听起来爽朗的声音因为发自他的口儿让人作呕,“真是可惜了,他居然遇到了你们。”似乎还有着惋惜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 彭柯亲王的角斗士表演,不忍猝睹的游戏(下) “唔,被你这么一说连我也开始同情他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迪欧装模作样的随着彭柯的话说,“他确实太不幸了。不过幸运的他遇到了仁慈的你,彭柯老兄。” 求求你,迪欧,一个彭柯已经够挑战我的胃的了,千万你别也来蹂躏它好吗?再继续下去我真的会受不了的。虽然我也听说过在沉重的鞭打之后适当的给点美味佳肴是个驯服野兽的好办法,当然现在看来对人也是同样适用的。但当我想到“仁慈”这个词是被用在前面这个抱着童稚的女孩子非礼的恶棍时,我真的很难忍耐。 “哈哈!”彭柯对迪欧的恭维喜欢得不得了,居然还能平心静气的接受:“其实像你们这种地位的人即使成了战俘也不可能送去角斗士学校的,那对其他人实在太不公平了。想想你们赤手空拳都可以轻易的打败最凶猛的野兽和魔物,而那些角斗士们即使用尽全力也很难从狮子的口中逃脱。实在是过于强烈的差距对比了。不过不得不承认,那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比赛。”充满了回忆一般,彭柯亲王好像还陶醉在了其中。 “彭柯老兄,与其回忆过去,不如看着现在的精彩。”迪欧不动声色的把彭柯拉了回来。 “当然。”彭柯显然误会了迪欧的意思,“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本来也不该存在的。”他大概觉得我们会把那段过往当做耻辱吧,“都是格摩尔那个家伙的安排!那个男人不但伤害了奇米尼,也伤害了德克,实在罪大恶极!唉,可惜陛下被他蒙蔽了,至今仍然相信他是在为了德克而战,还让他陪同博万尼王子殿下远征奇米尼,唉,真是让人伤心。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人反而因为那个恶徒而被排斥,太可悲了。”他低着头用手帕擦眼睛,我不知道他究竟能擦出什么来,鳄鱼的眼泪吗,“我们一定要把德克从格摩尔的手中挽救出来!”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他真的有这样的心思一样。 “当然。”面对彭柯冠冕堂皇的说辞,迪欧含糊的应着。 比赛开始了,平亚莫与另一位角斗士最先出场,亲王说这是送给迪欧的礼物。 平亚莫手中拿着的不再是当初与我对战时的卡特兰战斧和长盾,而是三叉戟和渔网。而他的对手的武器则是小盾和匕首。 严格来讲,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观看平亚莫的角斗。虽然同样身为角斗士时看过他训练,也在竞技场上与他对战过,但那都不能认识到他有多么强,欣赏他战斗的姿态。平亚莫无疑是最优秀的角斗士,无论是怎样的武器到了他的手中都能应用自如。只要看过他的战斗就会明白,普拉提亚最强的角斗士非他莫属。那是天生的战斗者,有着敏锐的战斗触觉,而不是像我一样笨拙的只能用着蛮力来抡锤子。我绝对相信他战胜过狮子,甚至连战胜魔物的传闻也没准是真的。当然,如果魔物都是像佩格苏嫣的养母一样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平亚莫虽然是有着壮硕到令人羡慕的肌肉的人,却并非只依靠蛮力战斗,他深谙技巧的重要性,而且小心谨慎。即使对手远不如他强壮,他仍然不会掉以轻心,就像曾经在竞技场上对我那样。平亚莫一边灵巧的躲避对手不时刺过来的匕首,一边抡动着渔网,一俟对手接近便把渔网罩下去,同时三叉戟也刺向对手的要害。如同是海上渔船中颠簸的渔父,等来了一条庞大的鱼,于是在抛下渔网的同时也刺下鱼叉,为的就是能够将大鱼带回自己海边的家。 他的对手立刻显得手忙脚乱收回刺出去的手,脚下也不停的后撤,直到后背抵到了铁栏杆。幸而他逃得还算快,才没有被渔网罩住或者被三叉戟刺穿。 然而贵族们显然不满意平亚莫对手的表现,倒竖着拇指发出嘘声,选择了他的贵族气得破口大骂。 只是这些并不能改变他劣势的立场,使用匕首和小盾的人因为缺少了距离的优势更不敢轻易挨近平亚莫了。 于是平亚莫采取了主动的攻势,而不是像渔父那样简单的等待大鱼的到来。角斗士弓着腰压低了重心,手中的渔网抡得几乎散开。渔网在他的手里显然变成了多种用途,一时可以兜头罩住整个人,一时又能缠住匕首阻止对方的攻击,甚至还可以贴着地面扫过去绊住对手的脚。与他相比,曾经在角斗士学校我的那些训练都如同孩子的游戏,太简单而笨拙了。 很快,他的对手就再次被他逼到了栏杆旁,趁着对手因为抵触到围栏而稍微分神的一刹那,平亚莫的渔网卷掉了匕首,随即抡到对方的脸上,跟着一脚提起踹下,就把人彻底卡在了围栏之旁。 惊恐的角斗士闭紧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连我都跟着紧张的半站了起来。要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让平亚莫把人杀了吗?不能那样!我抓住迪欧的胳膊,希望他能够有所行动。 迪欧却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平亚莫的动作。 一些贵族兴奋了,高兴的叫嚷着,等待着今天的第一滴血和第一条人命。 平亚莫却没有立即动手,他抬起头,望向了迪欧和我,那样久久的凝望着,让我有一种时间都被凝固了的错觉。 他推离了对手的身边,三叉戟指向了我们,挑战着:“寇达,我要与你角斗,公平一战。” “哦!”贵族们又起了波澜,然而很明显的,他们并没有因为平亚莫没杀死对手而失望,反而为着他的挑战而开心。我很清楚他们都不喜欢迪欧和我,所以能够有奴隶自动的挑战而让我们沦为被观赏的对象让他们由衷的感到喜悦。 “奴隶就是奴隶,快下场”有小伙子高叫着。 “难道不敢应战了吗,胆小鬼?”年纪稍长看似稳重的人则是用言语来挑衅。 “你敢吗,寇达?”平亚莫并没有放弃这个时机,轻蔑的对着我笑,“还是要继续躲在迪欧的后面,当个永远受到保护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 角斗:迪欧与平亚莫(上) 如果被人说成这样都不站起来,那就不是个男人我确实习惯于受到迪欧和莱利尔斯的保护,我确实并不喜欢战斗,即使是已经参加了无数场战争的现在,但我好歹还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所以我必须站起来,走下去。何况,我确实欠了平亚莫一个公平,甚至,欠了他一条生命。 不过我的“保姆”显然不这么认为,迪欧比我更早的起身,还特意回手按住我的肩头把我按了下去。我强烈的抗议,想要挣脱他的手,然而他却毫不放松:“平亚莫,我来当你的对手,怎么样?” “迪欧老弟,你去就未免太欺负人了吧?堂堂的黑骑士难道还要与一个小小的角斗士比赛吗?”彭柯亲王半扬起脸,笑眯眯的说,顺便给自己喝了一口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欺负人吗?”迪欧略顿了顿,手仍然扣在我的肩头,掐得我有些疼,只好不再与他对抗,“虽然平亚莫确实因为曾败在寇达的手下而不服气,所以才想要重新挑战寇达。不过,他毕竟是曾经战胜狮子和魔物的人,相比之下没有战斗经验的寇达确实很难做他的对手。” 我实在听不出来迪欧是在贬低我还是在嘲笑平亚莫,是我的脑子太过笨拙还是他的话太过含义丰富? 平亚莫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迪欧的话显然刺伤了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彭柯老兄,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场精彩的比赛,那么不如我来奉陪。”迪欧终于放开了我,轻轻晃动手腕,做出要下场的热身样子,“如何?”虽然话是对彭柯亲王说的,不过目光望着的却是平亚莫。 “我……”我忍不住出声,也被迪欧他们保护的自己太脓包了。难道真的要一辈子躲在别人的身后吗?就算我是铁匠,我也是男人,也是联合作战团的一员。而且迪欧他们不是也说我进步很大吗?他们不是也认为我现在已经可以当一名优秀的士兵了吗?既然对方挑战的是我,就该由我去应战才对。 “不想死就别说话。”迪欧的声音不是来自耳朵而是脑海。他又在使用死亡骑士的特别说话能力了。 他的话令我愕然,难道与平亚莫的战斗会有那么危险?我们好歹算是彭柯亲王的客人,就算是战败了也顶多就是比较丢脸而已,应该不会让平亚莫真的杀了我的吧? “这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角斗,这个平亚莫也不是当初的平亚莫。”迪欧悄悄的解释给我,“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冲动害了自己。何况,他们的目标本来也不是你而是我。坐下好好的看着就行了” 既然迪欧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又老实的坐了回去。被人嘲笑又怎么样?听迪欧的话总没有错,迪欧不会害我。在彭柯亲王的这座庄园里,人虽然多,但真正会为了我着想的除了迪欧也只有莱利尔斯了。我当然要听我的朋友的吩咐。 “这样真的好吗?”彭柯亲王的语气十分的放松,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要坚持由我上场。他仅仅只是虚伪的客套了两句而已。难道真的如同迪欧说的那样,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迪欧,而我只是一个借口?如果这么说的话反而让我想到了叶赫奇,他也是利用我来控制迪欧的。好像只要事件的最初是针对我,或者要把我拉下水,那么迪欧最终都会自动送上门去进入他们的圈套。我还真不是普通的累赘。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是因为迪欧比任何人都要重感情,都要重视朋友。死亡骑士的血是冷的,死亡骑士是没有心的,但迪欧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热,比任何人都要真挚。 “这样吧,我不用任何武器和防具,平亚莫,你觉得呢?”迪欧已经走到了围栏的门口,毕恭毕敬等着的仆人为他打开了那道门。 “好。”平亚莫很爽快的答应了,真的没有任何一点一定要是我的坚持。 仆人们手脚麻利的拖走之前落败的人,唯一让我庆幸的是那个人没有被杀死。迪欧钻进了围栏,门被锁上了。 我的朋友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戒备警惕,而是在围栏的边上走了几步,像是在用脚丈量围栏的长度,然后敲了敲栏杆,铁器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彭柯老兄,这围栏看起来不错,是特制的?” 迪欧这个样子让我看着都替他悬心,未免过于散漫了。平亚莫的三叉戟和渔网跟着迪欧的每一个动作调整着方向,像是随时等待扑击的狮子,磨好了獠牙利齿专注的盯着眼前肥美的兔子。 “迪欧老弟好眼力,就算是老虎也撞不断我这围栏。”彭柯毫不介意的陪着迪欧闲话,一边吹嘘着自己的设备,“就在这围栏里可是举行过人与野兽的角斗的,那只老虎在吃了人之后大吼着要扑出来,可惜都被围栏挡住了,后来被我的人用弓箭从上面射死的。啧啧,那老虎真凶猛,都被射成了刺猬还能大声嚎叫着扑击呢!” 残忍的人!他怎么可以把如此悲惨的事情说的饶有兴味似的?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成的?也许连格摩尔都没有彭柯亲王这么残暴吧。不,也可能两人不相上下。我也不能小看了格摩尔是不是? “果然不错!”迪欧大笑。至少他的声音是在笑。但我很熟悉他,我知道他的心没有笑,他的眼睛没有笑。 平亚莫绝不是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就在迪欧看起来毫无防备的与彭柯亲王闲聊的时候,他的攻击已经全然准备好了,猫着腰直冲了过去,用着比豹子还要迅猛的速度。 渔网萨满了遮罩向迪欧的头,三叉戟刺往迪欧的腰肋。 “迪欧!”我忍不住惊叫出声,想要提醒我的朋友注意。那攻击看起来比我们在战场上遇到的还凶猛,平亚莫根本已经化身成了野兽一般,无论是爆发力还是准确度都十分惊人。在窄小的围栏里根本避无可避,尤其迪欧还是紧贴在围栏的边缘。 第四十九章 角斗:迪欧与平亚莫(下) 然而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迪欧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根本不需要我的提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在渔网即将撒下来的时候转身侧头,渔网就落空了,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三叉戟也“铛”的一声撞在了围栏上。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我都觉得眼睛应接不暇。根本没看清迪欧是怎么做的,危机就被解除了。 不过如果现在就放心未免太早了点。平亚莫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角斗士,无论是人还是野兽他都有着绝对的战斗经验。尤其是迪欧现在的位置其实非常的不利,恰好被卡在了平亚莫与围栏之间,两旁就是三叉戟和渔网。 平亚莫很好的利用了这一优势,没有因为迪欧的躲避开来而产生丝毫的迟疑,他的渔网就势去兜迪欧的腰。渔网上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映着灯光闪了一下,让我吃了一惊。正是那个东西让本来轻飘飘的渔网也有了重量,可以像鞭子一样使用,只要打到迪欧的腰就可以像蛇一样围上去转一圈,牢牢的捆缚住。 如果平亚莫的攻击得逞,迪欧就会被彻底锁死在这个角落里,成为待宰的羔羊,无论他有多么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要是迪欧手中有个匕首就好了。我不禁想,匕首可以割开渔网,让迪欧彻底脱离这种险地。为什么他一定要说赤手空拳的对战平亚莫呢?哪怕是角斗士的小匕首,都可以轻易结束他现在的麻烦。 然而渔网终究还是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迪欧抬手拍上平亚莫的左肩就轻松的把他荡开了。看上去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举手而已,速度都没有平亚莫那么快而猛烈。然而平亚莫却在迪欧的手拍上他的身体时惊惶的后退直到场地的中央才停止,渔网也被带得飞散开。 包围就这么轻松的被解除了,迪欧含着微笑背着手走了出来,与平亚莫一样站到了空地上,终于不再与彭柯亲王闲聊了。 虽然从前面看似乎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但我还是特别留意了一下平亚莫的后背。果然,在那里看见一些细小的血口子,表面上好像并不严重,就像在满是石子的地上被擦伤了一般。 我不觉惊讶,对付平亚莫这样一个普通的角斗士有必要使用上血魂的力量吗?迪欧刚才那一下其实远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轻。尽管是徒手对敌,但我想迪欧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的吧,使用上了骑士力量就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实在不像迪欧一贯的作风。我本来还以为提议空手对敌是因为迪欧不想伤害平亚莫呢,只是现在看来事实大概并非如此。 平亚莫因为迪欧的一拍而警觉了,再也不肯让迪欧靠近自己,小心的躲避着一切迪欧有可能接触到自己身体的攻击,竭尽全力的发挥着拥有武器的优势,步步进逼着。 “咦?”只看了一会我就不禁惊奇起来。 彭柯亲王斜着眼睛瞥了我一下:“怎么了?”倒是很给我面子的接了过去。 也许他觉得如此优待我会受宠若惊,不过很遗憾,我让他失望了。对于我来说,与他坐在一起都是一种忍耐,能够遏制自己的冲动不去掐断他的脖子只能归因于我的胆小。 “这个,真的是平亚莫?”不过我还是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而这是需要通过彭柯亲王才有可能获得的信息。所以我皱起眉头询问,装作一心都扑在我的朋友的安危上,而没有注意到自己受到了怎样的“优待”。 “难道不是吗?”彭柯亲王嘿嘿的笑着,听起来貌似爽朗宽容,但我隐隐的觉得那是狐狸或者阴险的狼才有的笑声。他手下饱受摧残的小女孩惨叫了一声,低低的啜泣。 我的心被揪得一跳,却什么也不能为那个孩子做。我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加痛恨的是这个国家的制度,和这个制度赋予彭柯的权力。那可怜的孩子没有任何希望的被彭柯折磨着,彭柯却被这个国家纵容做如此残酷的事。但我还是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努力让自己忽视女孩子的声音:“这个,与以前的不一样。更强悍,更……”我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这个平亚莫在我看来有些像野兽,无论是战斗的触觉还是战斗的姿态,甚至那双因为鏖战而兴奋的眼睛,都仿佛变成了狩猎中的狼似的。 “哦?这个我可不清楚。”彭柯扭回头去看着“精彩”的比赛,“我所捡到的平亚莫就是这个。至于之前他是怎样的,我确实不了解呀。” 我恶狠狠的注视了彭柯亲王一会,终于还是别过头,继续关注迪欧与平亚莫的战况。 “这个”平亚莫确实与之前有着很大的不同,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超越了角斗士的程度。以前在一起训练或者那一次竞技场上与他对决的时候,我都很清楚平亚莫是强大的可怕的。我们每一位角斗士都知道鱼平亚莫对战只有死路一条,他在角斗士中可以说是无敌的。但那仍然没有超出普通人的范畴,就如同皮休的大力,即使在普通人中足够骇人听闻,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与帝凡赫的力量相比,那简直微不足道。然而现在的平亚莫却并非如此,他的动作速度绝不是普通人可以达到的,那绝不是靠不停的锻炼就能够完成的程度。如果说,角斗士的战斗能力是普通人的极限,那么平亚莫就是超越了这一极限的人。至于他是否已经达到了骑士、战士的水平,就不是我说得出来的了,只有迪欧和莱利尔斯才能够判断。 对于角斗士来说,三叉戟是大型的武器,虽然一手三叉戟一手渔网是角斗士的标准配备,但其实只有身高力壮的人才能真正成为使用三叉戟的好手,一般的人能够完全掌握的只有匕首和小盾这一类小型的武器。实际上,身为铁匠的我很清楚,角斗士的三叉戟是被缩小了的,真正战士们使用的三叉戟是双手武器,绝不是单手可以持有战斗的。不过即使是缩小了的三叉戟仍然比单手武器大得多,没有足够的力气根本不可能用一只手挥舞起来。 第五十章 奇怪的平亚莫,兽化的人(上) 但总体来说,三叉戟使用起来动作相对会笨重一些,不如使用匕首的人灵活,招式的变化也要少得多。就和使用双手重剑的迪欧动作没有使用细剑的莱利尔斯那么灵敏一个道理。反过来说,被三叉戟伤到也肯定会比匕首的刺伤更加严重,迪欧造成致命一击的有效率也比莱利尔斯要高。 不要以为我懂得的真的有这么多,尽管我曾是高兰大陆最好的铁匠铺齐格铁匠铺的铁匠,经过我的手打造过的兵器数不胜数,花样也颇为繁多,但那些玩意不是我会使用的,所以理解当然没可能如此透彻。这些东西都是雅兰教给我使用战锤的方法时给我讲的。总之一句话,越是沉重巨大的武器挥舞起来越难,动作越迟缓,变化越少,越容易被看透克制,但却可以在击中时造成越严重的创伤。“所以,寇达,你只管抡着锤子去砸吧。”雅兰含着冷冷的笑意对我说,“只要被你砸中,非死即伤。”其实我很想问问她,如果没砸中会怎么样呢?在后来的战斗中我渐渐知道,如果没砸中,那么对于技巧不够纯熟的我来说,很可能会被对手下面的攻击击中受伤。 当然,三叉戟也是如此,笨拙的武器在一击不中的时候很难有效的回势,于是就容易造成一个空挡,而抓住这个空挡,就是可以给使用笨重武器的人创伤的机会。 但这个本应因为沉重而显得笨拙的武器,在平亚莫的手中却像小孩子挥的木剑那么轻,竟然可以像吐着芯子的毒蛇一样灵活,他的攻击也一反角斗士学校所教导的光明正大的正面突击,变得像毒蛇一样阴狠起来。不,不该说是毒蛇,而是类似于狼之类狠辣善变的动物,或潜伏于树丛等待捕猎,或奔上去撕咬恶毒攻击。或许那是错觉,我甚至觉得平亚莫的眼睛都在散发着狼一样的绿光了。 三叉戟在平亚莫的手中挥舞着,不仅仅是简单的刺与拨拦,有时候还会像棍子似的抡和砸,也有事甚至被他在手中巧妙的转个圈,尖端向后从自己的腋下直接攻击刚刚绕过去的迪欧。角斗士学校里的教学并没有这么多的花样,那些技巧繁乱的动作只可能是两个来源,一是实战经验的累积,二是另外有人指点。看到这样的平亚莫,我终于明白迪欧为什么阻止我出战了。 然而不管平亚莫变得怎样,迪欧终究是强悍的死亡骑士,是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他的战斗经验远比平亚莫要多得多,我也曾猜想过,也许他的战斗经验比莱利尔斯与叶赫奇加起来都多。在最初的小心翼翼谨慎防守式的观察过去之后,我的朋友就改变了策略,不再仅仅躲避,而变成了积极进攻。他拳脚带着无比凌厉的气势攻击出去,平亚莫的胳膊、腿和上身很快就成为了目标。我甚至看不明白迪欧是怎么躲过三叉戟和渔网而直接攻击到平亚莫的身体的。 我一直都知道有武器在手的迪欧很厉害,却从来不知道赤手空拳的他也有些丝毫不逊色于拥有武器时的本领,甚至因为少了沉重的武器的拖累,一向动作刚猛的他在灵活程度上几乎赶上了莱利尔斯,拳脚的变化比武器要得多,而阴狠诡谲的程度更是比平亚莫的三叉戟还有过之。 “嘶。”有人倒抽了一口气,在我的身后,随即是喃喃自语,“他不是骑士吗?为什么空手战斗也这么厉害?根本毫不逊色于优秀的战士。奇怪……” 回头时我发现彭柯亲王的战士纳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据我仅仅半步远的地方,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随时掐断我的脖子。 “有什么问题,纳达?”彭柯别过头瞅了我一眼,询问他的战士。他似乎并不会在意我的存在,不知道是因为他确实已经把我们当做了他的同盟,还是觉得我已经与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似乎,当雅兰第一次出现在铁匠铺的时候也是我也是有着同样待遇的,至于当时雅兰的想法我到现在也仍不得而知。 纳达倒是十分恭顺他的亲王,鞠了一躬然后才回答:“殿下,骑士与战士的差别我想您应该知道一些。” “嗯,骑士因为受到过神庙的祝福所以拥有神赐的特殊力量,而战士更注重战斗的技巧,武器的运用也更加娴熟。”听到这几句话我就知道彭柯亲王对于骑士和战士的认知与我没有多少差别,看来他也未必是什么都懂得的么。德克虽然是重视战斗的国家,然而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精于战斗的。像伊尔迷公爵和彭柯亲王,显然都是完全上不去战场的类型。 我虽然表现出目不转睛的盯着围栏里的角斗的样子,但其实却集中精神听着纳达与亲王的对话,那些东西我也很感兴趣,想要知道的更多。从纳达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是十分赞叹迪欧的能力的。想到我的朋友被称赞,我也与有荣焉的得意。 纳达仍然毕恭毕敬的对着彭柯讲解(如果是莱利尔斯对我的话大概在我说出那些无知的话的时候就要挨骂,然后看着风之骑士摇头晃脑的表达“朽木不可雕”的感情):“正因为如此,骑士对武器的依赖比战士要大得多。只有适合骑士力量发挥的武器,才能将骑士的能力完全表现出来。所以,骑士的武器通常都是特制的,规格和形状都严格要求,不能有丝毫错漏。就如同风之骑士,只有在使用最适合的细剑的时候,才能发挥他最大的威力。同样的,我们德克的骑士也是如此。正是由于这种原因,骑士们一般只使用最能发挥自己力量效果的武器,而导致他们刻苦钻研这一种,却对其他武器的掌握很差。” 现在我明白提尔战争时为什么莱利尔斯的剑总是折断,而使用我用魔铁特殊打造的细剑之后他却能用风将魔法师的火球都给拨回去。 彭柯亲王点了点头,看不见他的脸的我不知道他究竟听明白了多少,还是根本一直心不在焉:“哎呀,好险,差点迪欧老弟就被平亚莫的渔网网住了!”好像他的注意力还在角斗中多一些似的。 第五十章 奇怪的平亚莫,兽化的人(下) 纳达显然并不在意他的主人是否在认真听他的话,而仅仅是要把他认为该让他的主人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完:“而战士不同。固然,每位战士都有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武器,使用这种武器时他们的战斗力也会有相应的提高。就像我喜欢双锤一样。但判断一位战士是否合格的标准却是看他能够熟练使用多少种武器,包括赤手空拳。”纳达的声音若有所思,“对于一位优秀的战士来说,任何东西都能够成为武器,小到一块石头,大到一棵树。而迪欧阁下,很显然,曾经受到过战士的训练,他在武器方面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挑剔。” 按照纳达的说法我就明白了。迪欧确实使用过各种各样的武器作战,铁锹、镰刀、战斧、长矛、剑……所有这些武器在他的手里都听话得如同他手臂的延伸,没有一丝一毫累赘的感觉,完全的随心所欲。相比之下,莱利尔斯在使用不同武器的时候的差别就很明显了,细剑是他用的最好的,其他的剑类武器也还过得去,使用长矛的本事就远远不行了(当然也是相对的)。我记得迪欧说过,在生前他与帝凡赫都是战士,死后复活才成为的骑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那么,各种武器的使用显然都来自他生前的战士训练。 游刃有余,这个词大概就是为此时的迪欧准备的。在我看来,平亚莫尽管已经变得十分不同,也依旧不是死亡骑士的对手。迪欧不过是几个闪身,就完全避过了平亚莫狠辣的攻击,还不时穿过对方看似严密的防守,揉身进去袭击,让平亚莫手忙脚乱。 让我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一击之外,迪欧其他的攻击都没有接触到角斗士的身体,总是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就后撤了。但那看起来并不是被平亚莫逼退的,而是他主动的放弃。 平亚莫的三叉戟向着刚刚收回手退后的迪欧刺了出去,顺势砍向迪欧的脖子。迪欧歪了一下脑袋躲过了这一击,渔网扑撒着笼罩下来。迪欧抬手一抓,就把渔网的一端收在了自己的手里,拽着向后用力,平亚莫也就连带着被拉了过去。迪欧的右手拳头举起,向着撞进自己怀里的平亚莫砸了下去。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被迪欧抓住的渔网顺着他的胳膊缠了几圈,这让他能够更牢的掌握。然而也因为如此,那个诡异的金属块也跟着贴上了迪欧的手臂。就在金属块与迪欧接触的刹那,迪欧猛地松开了手,一把推开平亚莫,自己也后跃到了围栏的边缘,双腿在围栏上一蹬,跳到了斜对面的角落。 我看见,迪欧的手缓缓的,在流血。那一块似乎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小洞。我猜想是被金属块给扎伤的。 迪欧一把扯下身旁捆绑着栏杆的铁丝,随即单手绑在了伤口上面一些的位置。铁丝把他手臂上的肌肉勒得凹陷下去,如同伊尔迷公爵那些扎着袖口的衬衫。然而迪欧勒进去的,却是他自己的身体,真实的血肉。 我惊诧的望着平亚莫,看见他的翘起一个诡谲邪恶的笑容,舌头伸出来舔着自己的嘴唇,宛如野兽想要品尝猎物的血。平亚莫手中的渔网上仍然看不出什么特别,尽管迪欧被那个金属块伤了胳膊,上面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仍然是银白的发亮。平亚莫一时得手,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在原地停住了,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注意到,角斗士在微微的喘息,本来就胀鼓鼓的满是坚实的肌肉的胸膛起伏得有些急促,忽高忽低的,似乎连呼吸也不是很平稳的样子。或许这就是他没有追击的原因吧,迪欧的一掌也震伤了他。 “平亚莫,你是卡特兰的耻辱。”迪欧右手扶着自己的左臂,盯着平亚莫一字一顿,“我原以为你是足以让卡特兰骄傲的勇士,但我错了。”他的声音里有些压抑的愤慨,他的眼中有些失望的悲哀。左手臂完全垂在身边,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却似乎已经让他的整条手臂都失去了战斗能力。这完全不像迪欧,他是浑身浴血都还能顽强拼斗的人,伤口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别人画上去的一样,没有任何威胁值。 “那么你呢?迪欧,你又是什么?”平亚莫反唇相讥,嘲笑着,“我是耻辱,你呢?”可是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血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下巴和前胸,更遑论他的牙齿和嘴巴里面,血糊糊的恐怖,“你有资格这样说我吗?” 迪欧略低了头,我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闪而逝的落寞。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黑骑士先生?”平亚莫咧着嘴笑,隐约中我觉得那张嘴好像在慢慢变大,嘴角也在向上划开似的。 “平亚莫!”迪欧突然一声大喝,震耳欲聋。他的脸色十分严峻,紧紧盯着平亚莫,观察着对方。 “怎么,难道已经恼羞成怒了吗?”平亚莫开始弯了腰,佝偻着向前,肩背好像变得窄了,而身体被拉长,脖子也在突出的伸着。 “原来你已经堕落到了这种程度!”迪欧是真的愤怒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居然领受了德克的力量!” “是你让我死了一次。现在的我再不是卡特兰人,我是一个死人,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属于我自己的!”平亚莫大吼,原来他的变化竟然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嘴明显的努了出来,嘴巴咧到了耳根,耳朵则向上移动到了头顶,变得尖尖的,身体和脸上都覆盖了灰黑色的毛,手脚长大,腰背**,弯曲的钩爪再不复人形,“有什么不好的?我已经是领受了德克力量的骑士了,我现在与你一样,拥有骑士的力量!” 德克的骑士?真难以想象,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这种彷如狼一样的野兽?我惊恐的发现,平亚莫已经变成了半狼半人。 第五十一章 祭奉山神的国家,最野蛮的骑士(上) 如果说有一种骑士是不需要武器和护甲的,那么就一定是德克的兽骑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利爪和獠牙是他们的武器,硬化过的皮肤是他们的护甲。我在齐格铁匠铺的时候曾经偶然听到过关于他们的传说。一位客人来请我们打造头盔,因为他的头盔毁坏了,下颌的护甲破损不堪。他的下巴没有了血肉,露着森森白骨,上面还留着野兽的齿痕。我们以为他是在森林里遇到了狼,但他告诉我们,是德克的兽骑士,用那与最锋锐的匕首一样尖利的獠牙咬掉了他带着完整的头盔的下巴。如今我在德克的时间已经不短,却只远远见过他们的兽骑士,看起来似乎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眼。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战斗,直到今天。 三叉戟和渔网被丢到了一边,兽骑士不需要武器。半人半狼的平亚莫的身体被毛皮覆盖着,兽骑士也不需要护甲。据说,德克是崇拜山神的国家,如同我们奇米尼崇拜风神,山神赐予德克骑士的力量就是兽化,让骑士们拥有野兽的獠牙、利齿与毛皮。只不过兽化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动物,有狼、有虎,也有狮子,却有一点相同,都是猛兽。 迪欧的眼中前所未有的凝重,只有那一日他面对着帝凡赫的时候才是这样沉痛凝然的眼神。现在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只有着普通人力量的角斗士,而是一个有着神赐的超凡力量的骑士,与他不想上下的战斗者。 “骗人!平亚莫是骑士!”我双眼冒火,怒喝着彭柯亲王,一脚踢开前面的椅子,大踏着步子就要揪亲王的衣服揍他,“他根本不是角斗士!你居然设下这样的圈套!” 然而一双大手拦住了我的攻击,不过是一抓一扭就把我钳制在他的手下动弹不得。被扭在背后的手仿佛被捏碎了似的火辣辣的疼,我却完全顾不上,只觉得愤怒要冲破我的脑袋,把里面的东西都炸出来。 “混蛋!”我破口大骂,“没有信誉的东西!”一边努力而无效的挣扎。战士纳达那使用惯了双锤的手扣着我的脖子,我就彻底抬不起头,目光被强迫着压制望向围栏中的角斗。 “哎呀,怎么能怪我呢?”彭柯亲王端起了女奴送过来的酒,轻轻啜饮,虚假的笑着,“我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奴隶居然会成为我们德克的骑士呢?”他手上的戒指反着血色的光泽,“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骑士对战骑士,这才公平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呵呵,不然迪欧老弟有着绝对胜算的话,角斗也就没有意思了。精彩的,现在才是正式开始呀。寇达,好好欣赏吧!” “哗楞哗楞”铁栏杆响得厉害,仿佛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一条灰扑扑的影子嚎叫着迅疾的在围栏中左冲右突,在地面与栏杆间闪烁不定,扑袭着只能站立在中央的人。屈曲的腿在栏杆上蹬着,利爪在地面刨出深痕。影子仿若流星般拽出虚像,经常居高临下的扑击,带着血腥的罡风。 迪欧看起来好像只能闪避,人的速度总是难以与野兽相比。不,应该说平常的野兽当然比不上骑士,但兽化的骑士却有着更加迅雷般的急疾。他的左臂始终垂着,好像伤得十分严重,本来鲜红的伤口里的血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黯沉的黑色,而那黑气还在向上蔓延。 刚刚矮身躲过平亚莫的爪子,迪欧来不及把自己从紧贴地面的体位换成稍微站立的姿态,獠牙就毫不客气的咬了上来,还滴落着口水和血沫。迪欧就着半仰躺的姿势连忙扬手,一把抓住了那突出的嘴巴,却没有时间躲避紧随其后的爪子,尖利的指甲趁势按进了他的前胸,整个把我的朋友扑倒在地。 两个人就那么纠缠着,迪欧捏住了平亚莫努出来的嘴巴,让那獠牙不能施展,掐得整个鼻子都要被抓碎了似的。平亚莫却压在迪欧的身上用着力,想要把迪欧的血肉全部都刨出来,甚至抓出那颗心脏。血很快漫涌,染红了死亡骑士的前胸和兽骑士的上肢。 我的心揪着,平亚莫的右爪下就是迪欧的血髓,真怕他用力太大会压碎那颗牵系着死亡骑士生命的东西。 迪欧与平亚莫角着力,互相比试着谁最先撑掌不住。显然我的朋友正处于一个不利的位置,相比之下他正承受着更大的痛苦和更多的压力。 但迪欧却是顽强的,他抓住狼嘴的右臂肌肉暴起,血管一根根浮了上来,蜿蜒如老树的根须浮出地表,青紫色在皮肤下跳动,仿佛随时都会迸裂那薄薄的一层弹跃出来。 “哈!”随着一声大喝,迪欧的手猛然发力,居然抓着狼嘴把平亚莫从自己身上硬扯下来,一抡甩到了旁边的围栏上,“咣”的一声把兽骑士砸了过去。 迪欧自己则就势一滚站了起来,压低了身体的重心,用他曾经在角斗士学校教给我的姿势,弯腰屈膝的扎开右臂,虎视眈眈着狼人平亚莫。如果不是看到那滴答滴答滚落在地上很快汇聚了一小滩的血的话,迪欧此时的威风丝毫不亚于竞技场上的那个。然而八个血洞却出卖了他现在的情况,白花花的骨肉说明着他的处境不容乐观。唯一让我庆幸的就只是至少那颗血髓没有露出来,应该没有破损。 平亚莫的速度显然比迪欧刚从围栏上滚下来就翻身而起,张开的前爪上红色模糊了黑灰,隐隐还能看见指甲里**来的肉末。 “迪欧,还在逞强吗?”平亚莫咧着嘴笑了,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卷了一圈嘴角,鲜红得恶心,“没有护甲武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哈哈!”他好像开心极了,像个突然掌握了神奇力量的孩子,于是随意的滥用,残忍的对待猫狗,“真是,这种感觉好极了!哈哈,骑士,我也是骑士了!我终于明白骑士有多么强大,太棒了!那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简直就是在作弊啊!” 第五十一章 祭奉山神的国家,最野蛮的骑士(下) 迪欧轻蔑的笑着,缓慢的摇头,像在对着一个无知的孩子,拿着未知的凶器,却误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你错了,平亚莫,优秀的战士绝不比骑士逊色,不需要神的祝福,战士也可以与骑士不相上下。何况,”他的脸上又浮现了那种哀伤,“黑骑士从来都不是受到神的祝福的人,黑骑士接受的是恶魔的诅咒。” “胡说!”平亚莫激动起来,灰黑色的毛都在颤抖,“我是最强的角斗士,却远远比不过你们!为什么我达不到!你在骗人!” “那只是因为你不够格,你的训练你的意志,远远不够。”迪欧缓缓转头望向我的方向,却不是对我说话,“战士所经过的洗礼,是平亚莫你所难以想象的艰难,是不是,纳达?”苍兰色的眼睛平和安详,注视着压迫着我的战士纳达。 我感觉到纳达的手略微松了一下,随即又紧了,似乎被迪欧所震慑。但我不明白,迪欧那么平静的表情,又什么值得让纳达畏惧的呢? “你也是骑士,有什么资格说我!”狼嚎起来真是刺耳,还带着歇斯底里。 “在我成为骑士之前,我是战士。”迪欧骄傲而尊严,“平亚莫,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是战士的实力!” “笑话!你已经输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色厉内荏兽骑士?我想。 很奇怪的,迪欧那种平静好像也感染了我,让我有了从容优裕的心,即使明明看见我的朋友伤痕累累,却还是有着奇特的自信,相信他能赢得胜利。 “输?你忘记了吗,平亚莫,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谁也别妄谈胜利。”迪欧笑了,淡淡的撇了嘴角,连脸上的疤都舒展开了,“现在的你,比角斗士的你还不如。太悲哀了。” “啊!”更猛烈的攻击迅雷般袭至死亡骑士,恼羞成怒的平亚莫连理智都要随着兽化而丧失了。 迪欧的动作却没有他的话语那般矫健,也许是因为受了伤,显得有些迟缓,虽然就地一滚躲开了平亚莫的攻击,捡起丢落在一旁的三叉戟,不过脚下似乎被渔网绊了一下,随即就把渔网踢到了一边,闪烁的银色金属被暴露在外。幸而没有彻底趴在地上,却显出了些许狼狈。 平亚莫没有给迪欧任何的可以继续站起的时间,下一轮攻击紧迫而至,张牙舞爪的对着迪欧的头脸。迪欧继续躲闪着,勉强逆着角斗士的方向从对方的身子底下滑到安全地带,手中的三叉戟拄在地上,戟尖朝上,借着力量才站了起来,因为承受了他全部的体重,三叉戟被按**地面,牢牢的钉在了地板上。 “啊呜!”狼嚎再起,我觉得平亚莫根本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的形体,变化成了真正的狼。 迪欧终于借着三叉戟而站立稳当了,一扫之前的狼狈奔逃的窘态,安定而利落。他弓着腰,右臂弯曲沉肘,就像他无数次教导我的那样,动作干净标准。我知道下一步他将要向右侧移动,因为他说过单打独斗的时候要学会让对方露出破绽,而围绕着对手转圈是最合适的选择,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让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合适,也能让对手紧张,然后露出那么几个马脚。他还说过大部分人都是习惯用右手的,所以往对方的左手侧移动会让对手觉得压抑和不舒服,我相信迪欧说的话,果然迪欧向右侧移动了,他的交叉步还是那么沉稳。 然而,就在迪欧移动了几步之后,平亚莫出手了,就像拍苍蝇那样随意,巨大的爪子就那么直直得照着迪欧的头拍了下去,狼脸上还带着恣肆的笑。好在迪欧似乎已经知道了平亚莫会来这一手,矮身往左侧一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不,大概没有完全躲过,我看到平亚莫从拍下去的左手爪缝里拉出了一点什么东西,冲着迪欧炫耀。 但迪欧已经站起来,他还是那样,屈膝弯腰沉肘,一点也不混乱,然后这次他慢慢地向左侧移动了,步伐依然是那么的举重若轻。然后,迪欧移动了六步,那杂种又出手了,和上一次一样,万幸的是迪欧又躲过了这一击,而且,这一次,平亚莫双爪空空如也。 迪欧明明说过的,所有人都有弱点,为什么平亚莫却可以双手都如此灵活?我懊恼着,兽化了之后的角斗士真的拥有了野兽的能力吗? 迪欧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站起来,他用右手捋了捋脑后的乱发。可是奇怪的是他没有再屈膝弯腰沉肘,他的右脚向后侧了半步,,整个人侧对着平亚莫,两腿微曲,显得松垮垮的,这是为什么? 平亚莫冲着迪欧猛然扑了过去,我站在这里仿佛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劲风,我想喊但是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家伙左手曲臂,收在胸前,右爪在身前画了个弧,向着迪欧的左侧袭来,那恶心的大嘴里的獠牙滴着浊黄的液体,让我的脖子都生出了一股寒意,他这是想把迪欧往他的爪子和獠牙下逼,他这是在戏耍迪欧。 可迪欧仅仅是简单的后退了半步,然后侧过了身体,最简单的动作,却有着最有效的结果,他闪过了平亚莫的攻击,而平亚莫就那么直直的撞上了早就插在那里的三叉戟,脖子刚好卡在戟尖上,被穿刺在那里。 迪欧轻轻的笑着,之前因为受伤而显出的疲惫一扫而空。 兽骑士嚎叫着,大概是因为疼痛而受到了刺激,他把自己的脖子从三叉戟上拔了下来,前胸的毛都被血纠结在了一起。他不甘心的再次扑击,大张的手臂像要把迪欧箍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挤压,之后再啃咬撕碎,那张疯狂的脸上写着这种疯狂的意图。 迪欧仍是轻松的躲避,然而他的左手却成了拖累,那条不能动的手臂没有办法跟着他身体的旋动而快速闪躲,于是被兽骑士大张的爪子扫了一下,又留下了几道血痕,黑色的血汩汩的涌着,被犁过的伤口白肉外翻。他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忍耐,只是转瞬即逝,又挂上了淡然的笑:“忘记教你一件事了,平亚莫,战士,不单只是需要技巧和力量,还需要头脑。” 第五十二章 乱(上) 我清楚的明白了迪欧的意思,平亚莫的前爪刚好按在渔网中央的金属块上,以至于他抬起手来的时候整张渔网都跟着他被拖了起来,而那银白色的金属却几乎完全没在了他的爪子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恍然大悟,无论是三叉戟还是渔网,居然都是迪欧精心安排好的位置,即使他刚刚看起来十分狼狈,却是引诱平亚莫掉以轻心的举动,为的是让角斗士忽略那一直存在的武器。迪欧的步伐,甚至被击倒要躲闪的方位距离都是精心测算过的,刚好将兽骑士引入陷阱。 “噢”狼嚎震耳欲聋,受伤的野兽往往更加恐怖残暴,失去了人性的眼睛闪烁着绿光,那已经完全退化成了狼。 迪欧没有给平亚莫狼任何空间,他好像是向后滑了好大一步,然后像射出的弓箭一般弹上前去,单手在平亚莫的右臂肘关节窝里敲了一下,随即顺着平亚莫右爪划过的轨迹往那杂种的胸前一推……然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平亚莫的左爪被自己的右臂封住了,而他的獠牙却不自觉的冲着面前的东西他的右臂习惯性的咬了下去,然后我的朋友顺势一折比莱利而斯还漂亮的弧步转身,生生把平亚莫的右腕给扯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平亚莫轰然倒地,完好的那只手死死地捏住断掉的地方,在地上打着滚儿。而被扯下来的那只手腕,被迪欧抓在手里,就像他拿着铁锤的姿势一样,他面对着我们高高扬起那只手腕和手腕上的利爪砸了下去。 虽然我知道他是像投掷斧头那样投下去的,可是我就是觉得像我们打铁的时候他扬起大锤往下砸一样,那手腕脱手而出,那利爪就想长了眼睛一样,回到了他的主人身上,不过是从后脑勺的位置。 整个大厅里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没能立刻从那种震撼中挣脱出来,包括彭柯亲王与战士纳达。迪欧的战斗精彩漂亮,那强大的气场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他们不敢呼吸。 “怎么了,彭柯老兄,难道还不打开围栏吗?”迪欧挺直在站立着,宛如洪都拉尔山的山神,所有山神的头领,德克人最畏惧的神明。 彭柯什么都没有说,他默默的放下怀里的小女孩,站了起来,转身要走。那些宾客与仆从们似乎得到了恰当的信号,也都纷纷退场。 没有人去打开围栏,迪欧被困在了其中。而我,正受制于纳达之手。 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我实在想不出来。迪欧的左臂早就黑乎乎的肿胀不堪了,那跟铁丝似乎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仅仅只是暂时延缓了蔓延的速度而已。即使迟钝如我也想到了,那个看似干净得白银闪烁的金属块伤涂抹了毒药,让死亡骑士一早就中了毒。这场比赛不公平到了什么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彭柯亲王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着要害我们了吧,所以才布置了这样一个局,等着我们跳进来。 然而谁来扭转如今的局势呢?我期待着有救世主可以从天而降,但那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吧。 “嗖!”粉红色的光拽着长长的尾巴,凌厉的箭羽夹裹其中,向着我与纳达飞来。 纳达不得不拉着我躲开,却因此而略松开了一只手。抓住这个机会,我猛地顶了他一下,凭着铁匠的力气,从他的钳制下逃了出来,就势滚到了一边。 我当然还不至于愚蠢到不能抓住这种时机,尤其是我还很清楚那支箭属于也只属于一个人佩格苏嫣。至于为什么蔷薇之预言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不得而知。 “哐当当”铁围栏一阵响。当我站起回头的时候,我的朋友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从里面爬出来了。我惊讶的看着他只用一只手就完成了艰难的攀爬动作,一个利落的翻身又从上面跳了下来,准确无误的扑倒了战士纳达,抢下了他的锤子,并用一根椅子腿刺进了战士的脖颈,让德克的勇敢战士再也没有可能呼吸。 然而,更多的士兵、战士和骑士涌入进来,把我与迪欧团团围住。我没有看到佩格苏嫣在什么地方,没找到她的位置。而另外一位,我们的风之骑士莱利尔斯,我也同样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要怪我胡思乱想,我是真的不禁有些觉得,没准他确实拐了那个什么茶花美女去幽会了…… 弓箭全部对准了我与迪欧,我与朋友背靠着背,持着武器面向那些冲上来的人。然而他们似乎仅仅只是包围了我们,一点也不想硬拼,反而是众多的弓箭被取出来,瞄准。 我们没有护甲,也没有风之骑士,迪欧的骑士力量并不适合对付那如雨的弓箭,我们两个就是最好的靶子,等待着被扎成刺猬。 事情的变化总是电光疾火突如其来,当我和迪欧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的时候,救星从天而降。 如果是回忆的话,那么那些弓箭手的动作只能被放成慢镜头,我清清楚楚的看着他们弯弓,搭箭,看着他们将弓拉成天上的弯月,将弦拽成长长的三角,然后,那些箭一点点的脱离他们的手,脱离那张弓。 而恰在此刻,有什么“嗖”的从棚顶荡了下来,速度比箭还要快,一大片浅蓝的如同天空,那呼啸着坠落下来的风,刮得围栏“哗啦啦”的响。 箭飞了一半的路程的时候,人落在我与迪欧的前面。 我只看得见那突然翻飞的斗篷,乌云一样遮蔽了我的视线,之后便是肆虐的狂风,以掀翻海浪的气势横扫出去,席卷了整个大厅,飞起了铁栏和座椅,袭击向仍纷涌而来的德克人。于是箭在即将来到我们面前时改了方向,我眼睁睁看着那些翎羽折回。 时间恢复正常,闪神的功夫被射中的敌人纷纷倒地。 不会错过任何时机的死亡骑士纵身踊跃到敌阵之间,战神拎着他用来打造铠甲的铁匠锤,对胆敢违逆他的人类施以无情的惩罚。 第五十二章 乱(下) “寇达,等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莱利尔斯拉住了也想要跟着迪欧跳下去的我,塞给我一副护甲,“先穿上,你可不是死亡骑士,没有迪欧的铜皮铁骨可以挨揍。”调侃戏谑的说法让人不禁跟着轻松愉快起来。即使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有莱利尔斯在身边就会觉得放松,可以跟着飘扬起来似的。 所谓迪欧的铜皮铁骨当然是假的,我和莱利尔斯都知道死亡骑士受伤很重,根本难以支撑太久。但在那之前,我也必须让自己有着足够的武装,才真的能成为他的助力。 莱利尔斯站在这片显眼的高台上,把攻击过来的敌人挡开,掩护我穿着胸甲。不像全副的铠甲那么保护严密,但胸甲至少也护住了最重要的地方心脏和小腹,可以避免受到致命的伤害,除非有人直接割断了我的脖子。 莱利尔斯倒是确实的找来了好东西。我看到他也穿着合身的胸甲,手中拿着细剑和盾牌。而一柄重剑则被他倚在旁边的椅子上,我想是给迪欧准备的,当然也没忘记迪欧的胸甲。虽然是粗糙的装备,总好过什么也没有。而最吸引我的是他那领浅蓝色的斗篷,随着战斗的姿态翻飞着,呼啸着,仿佛里面都藏着风一样,又像一只硕大的蝴蝶,在室内翩跹着翅膀。他灵敏的动作就如同树林里飞翔的鸟,忽而压低了穿过枝桠,忽而挑起来掠过树叶,一时强抬起头折返,避免撞上千年的老树,一时又冲天拔地,仿佛要攀上无尽的悬崖…… 不久前我才感叹过迪欧赤手空拳时的敏捷,然而再看了莱利尔斯,才真的感慨谁才是风啊。如果说迪欧是灵敏是猎豹,那莱利尔斯的迅捷就是苍鹰。 “寇达,好了吗?”莱利尔斯回头看了我一眼,“准备下去了!”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甩了下去。嗯,至此我明白了一件事,骑士,哪怕是莱利尔斯这种看起来比较瘦弱,一向是以速度著称的骑士,也有着足以将一个像我这种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单手丢出去的力气,当然他也可能是用了些技巧,于是卸掉了点重量。 我被莱利尔斯直接丢到了人丛里,恰好砸在迪欧的旁边,压倒了几个敌人,那些家伙的刀剑差点就要砍到了我的朋友身上的爬起来,我可不想当靶子等着挨刀。 迪欧显然疲累不堪,他的脸色白得可怕,还蕴带着黑气,那种平时常见的一些青色都被掩藏了,动作也不再像与平亚莫战斗时那么勇猛。他极力用着最小的幅度战斗,以节省体力。如果说他能够维持这么久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而没有受伤,完全得益于那些从室外的屋顶上射下来的箭,帮助他抵抗了绝大多数的敌人。佩格苏嫣寻找了合适的位置,成为迪欧做着最好的掩护。 莱利尔斯紧跟着跳了下来,也落在迪欧的身边。他把重剑塞到了迪欧的手中,一边用盾牌砸飞了一名敌人,一边把胸甲套在迪欧的身上,同时还飞起一脚踹倒了端着长矛的士兵。而迪欧也趁着从胸甲里伸出胳膊的时候一拳砸扁了一张不顺眼的脸。 可是,即使英勇到迪欧与莱利尔斯的程度,我们也没法尽快突出重围。如果对方全部都是士兵当然没有问题,风之骑士一个人就足以应付得了全部。然而,彭柯亲王随身的几位骑士和战士也混杂在其中,他们的攻击和领导才是围堵我们的关键。 头顶的箭渐渐稀疏了,佩格苏嫣似乎自己也遇到了些麻烦。我感到周围的敌人好像减少了一些,有人在向着外面奔出去,大概他们去围剿女预言师了。 一只手使用双手重剑是什么效果迪欧就知道了。即使不能双手使用重剑,迪欧却仍可以轻易挥舞那巨大的武器,虽然脚步显得有些虚浮踉跄,但仍不妨碍他发挥威力。每一次的剑扫过后,都是一片的血肉模糊。血魂的力量被他滥用着,以至于他的全身都被敌人的血肉染成了鲜红,宛如一只与群狼战斗的狮子。浴血,这个词在合适不过了,连苍兰的头发都成了散发着血气与杀气的红色。 “血骑士”。我听到有人这么称呼着迪欧,带着恐惧与敬畏。我知道很多士兵因为迪欧而畏缩不前,即使那些领导者们仍让他们继续冲锋。 屋顶上传来女预言师的惊呼,战斗的的声音透过顶棚穿了过来。 “轰隆”的倒塌声之后,佩格苏嫣从顶上掉了下来,幸而迪欧箭步,及时半抱住了她,才免去了一场惊魂。但毫无疑问,我们被彻底围困在了屋子里,连出路都被封死了。 血骑士也好,风骑士也好,蔷薇之预言师也好,无论他们再怎样神勇,也难以冲出重围。 我以为自己可以彻底死心了,因为我看不到希望。然而战斗的号角吹响,黑夜里那高亢的声音振奋人心,让月亮也不禁一亮,星星都从云层中爬出来闪烁照耀。 又一批人加入了战斗,有人冲进来杀开了一条引导我们出去的路,有人弯着弓将外面团团包围,也有人骑在马上砍瓜切菜一样劈砍那些试图逃跑的德克人。 而那个领头的,正是叶赫奇?范?宏帕侯爵,奇米尼的第一战士,联合作战团的领导者。 强弱悬殊的战斗很快停止。联合作战团带来的人远多过彭柯亲王在这个庄园里放置的士兵。贵族们被驱赶了出来,彭柯亲王也陷身其中。 “很久不见了,亲王殿下。”叶赫奇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可以说是俘虏的亲王,“似乎我的弟弟和朋友得罪了你呐。” 被几个士兵搀扶出来的我全身脱力,连自己那柄大锤子都举不起来。迪欧则挣开了别人的手,仅仅让莱利尔斯和佩格苏嫣扶着他。我看到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 “呵呵,误会而已。”彭柯笑着,转着手上的戒指,“宏帕侯爵阁下别来无恙?” “多谢关心。”叶赫奇微笑着,扫了一眼狼狈的我们,又转向了亲王,“我记得是让弟弟来商谈与殿下结盟的事情的,怎么,殿下是不满意吗?” “怎么会?”彭柯亲王虚伪的笑着,“乐意之至。” 我懒得再理会那些利益的同盟,开始明白了迪欧那隐居山中当个普通的铁匠的感觉,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继续回到一个小地方,隐居起来,当个小小的铁匠,每日打造些农具,看着村民淳朴的笑脸。 我想,回家了…… 第五十三章 留在德克的噩梦尚未苏醒(上) 我想回家,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家。|/|即使我们千辛万苦的回到了奇米尼,等待我们的仍是满目疮痍。我亲爱的奇米尼,我的国家,居然已经沦落到了如此程度,像是风雨飘摇中的残荷,等待着零落成泥的厄运。 在瓦砾中捡着废铁块,我居然能够发现曾经迪欧把他的护甲和武器融了打造的那些农具。这算是幸运吗?因为我家乡的村子一早就被死亡骑士所破坏殆尽,现在却成了我们可以暂时栖身,不必担心遇到德克军队的地方了。何况,这里接近提尔,也方便我们随时过去查探德克的军队与奇米尼的情况。 我以为风之骑士会沉默,但他却含着笑意在那些废弃的屋子里翻翻拣拣,寻找着我们可以使用的东西,让我们不至于守着一个村子却要被冻死在奇米尼的寒夜。 奇米尼其实并不冷,比起德克来,奇米尼甚至是温暖的。但奇米尼的冬天一点也不必德克好过,尽管那些树仍绿着,而德克只剩下光秃的枝干。但奇米尼的空气是潮湿的,于是阴寒,透骨,钻到了人心里去的那种。无论是怎样的厚棉衣都不能抵挡这种寒冷,因为潮湿的衣服不具备保暖的功用。可是在奇米尼的冬天,衣服是很难干的。 这种感觉,从德克一路过来就越来越明显了。四个奇怪的所谓流浪艺人,究竟是怎么通过德克那些麻烦的关卡的呢?我完全不愿意想起,也想不起来。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回家。厌倦了上流老爷们的战争,我只想做最普通的平民。如果,可以的话。 “寇达,这是什么?”莱利尔斯抓着一个石头做的碾子,用来碾麦子的。他不认识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平时能看见只有做好了的面包,大概连面粉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于是我耐心地为风之骑士当起了讲解员,这让我的心里好受多了,尤其是看着这位尊贵的子爵闹笑话。莱利尔斯似乎兴致勃勃,一直问东问西的。 “轰隆轰隆”最终将我从莱利尔斯的问询中解放出来的是熟悉的风箱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死亡骑士点燃了熔炉,将魔铁农具都投进去熔炼。 “你在干什么!”我恼怒的夺过他的手,把他按在一旁休息。 见过比死亡骑士恢复更慢的人吗?绝对没有。这些血液都是冷的的家伙的恢复力与一般人比起来差了太多了,我严重怀疑即使是伊尔迷公爵那个病秧子都可以比他恢复得 那条曾经被毒染黑了的胳膊虽然已经消了肿,却不等于可以掉以轻心。一路上我们三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迪欧这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胡来,让他伤上加伤。万幸的是,总算到目前为止,还不算太糟糕。 “如果想保住那条胳膊,最好短时间内别使用武力,老实一点对他没有坏处。”辛特兰的大胡子在嘲笑我们,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并不存在对迪欧的友好哪怕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叶赫奇。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叶赫奇会比迪欧有着更好的人缘呢?明明我的朋友更加真诚才对。不过那些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听从辛特兰的话,即使再不情不愿。因为这家伙竟然是一位优秀的药师…… 如果不是有辛特兰在的话,我们很可能不得不把迪欧整条左臂都砍断,才能保住他不会因为毒发而全身腐烂,最后用一堆白骨生活。曾经预想过的噩梦,我一直都在极力避免出现来着。但这一次,确实近在咫尺。 彭柯亲王的宴会,让我们四人九死一生。但我还是无法感谢及时到来的叶赫奇,我忘不了他对着彭柯笑着说“我们结盟吧”时的语气,我全身发冷,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在自己心爱的弟弟差点被杀死之后,对着那个罪魁祸首说“结盟吧”。 然而迪欧说,叶赫奇是对的,想要在德克立足,想要有长足的发展,与彭柯的结盟势在必行,那对联合作战团来说,没有任何坏处,只有好处。政治的结盟是必要的,这些在哪一个国家都行得通,并且,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那感情呢?”我愤懑的问,“你们的感情真的可以接受吗?明知道那是一个狡猾的狐狸,明知道他随时都可能反悔或者背后害人。明知道他虎视眈眈的想要除掉我们!为什么你们可以接受!”我对着迪欧和莱利尔斯大喊,全不顾他们其实也伤痕累累,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到心灵。可是我忍不住,真的,完全,忍不住。 “这是好事。”迪欧任由辛特兰摆弄他的胳膊,就好像那本来就不属于他一样,苍兰色的眼眸中平静得如同秋日的天空,“对于一个知道他是狐狸的同盟者,远比不知道他是狐狸的同盟者更好。我们可以轻易的掌握他的心思,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是叶赫奇可以。”我没好气的嘟囔。努力把我们与叶赫奇撇清,我们已经脱队了,不再隶属于叶赫奇。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管这条手臂了?”辛特兰毫不介意放弃对迪欧的治疗,他对迪欧的排斥已经到了与他排斥伊尔迷公爵的同等程度了(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辛特兰成了山贼,而伊尔迷公爵却对他不闻不问了。也知道了辛特兰对贵族的愤恨。这来自于一条规矩,只在德克存在并流行的规法令初夜权。每一个出嫁的姑娘,在出嫁当天都要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她所属地的领主,而不是自己的丈夫。辛特兰最爱的妹妹在结婚那夜被迫带到了伊尔迷公爵的城堡,辛特兰于是纠结了人从城堡中抢走了妹妹,登上了山。伊尔迷公爵并不想为难他,于是放任这最初的平民做大,成了德克境内少有的山贼)。 不过显然辛特兰的小徒弟并不想像师父一样放弃迪欧,她很认真的按照自己刚刚学到的东西来诊治迪欧的胳膊。不过,也许那会让迪欧更危险,因为她是缇塔。 第五十三章 留在德克的噩梦尚未苏醒(下) 不过对于佩格苏嫣来说,她比较在意的是伊尔迷公爵的立场。|/|实际上我们都在意,因为如果不是伊尔迷公爵,我们将彻底葬身在彭柯亲王的庄园。 尽管希望佩格苏嫣能够留在自己的城堡中,过着平静的日子,但伊尔迷还是选择了告诉佩格苏嫣我们的情况。蔷薇之预言师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她的养母留下的弓箭,奔向了亲王的府邸。与此同时,公爵还另外让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叶赫奇,告知我们的事情。这就是佩格苏嫣与叶赫奇能够及时出现的原因。 当然,同样是托了辛特兰的福,伊尔迷公爵是绝对不会被怀疑的了,虽然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辛特兰很愉快的在袭击了彭柯亲王的庄园之后带着他的骑兵们脱队,又跑到伊尔迷公爵的城堡大闹了一场。实际上伊尔迷公爵还真是有些悲惨,初夜权这件事他一共也只想起来使用一次,就造成了这么一个后果,而实际上还是未遂。他压根没能碰到那位姑娘就被救走了。辛特兰一直以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跑到伊尔迷公爵的城堡闹一场,那对于他来说是仅次于抢劫外国富商的乐趣。 我之所以流水账的想起这些事情,是因为我们在达到我的家乡之后无事可做,除了迪欧还能想想打铁,我们三人都闲的无聊。 不对,我不该让迪欧继续打铁的!他的胳膊还不适合从事这么高强度的劳作! “寇达,我说过,要给莱利尔斯做一面盾牌的,配合那柄细剑。”迪欧无奈的笑着看我,因为我固执的把铁匠锤藏到了身后,“他需要适合的武器和装备。现在我们的东西不多,不过给他打造一面盾牌还是够的。” “那么我来,你别动。”我难得对我的朋友发号施令一次,“还是你觉得你的打铁技术比我好?”炫耀的挥了挥拳头,我敢说迪欧这辈子也不敢说这种话出来。战斗我确实不行,可打铁还没人比得过我,哪怕是在齐格铁匠铺的时候。 当夜色降临之后,围绕着熔炉,伴随着我打铁的声音,迪欧与莱利尔斯商量着事情。佩格苏嫣已经熟睡了,她被安置在离我的小屋不远的房子里,那里曾经住着的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贝蒂。 “不要在夜晚。那种时候他们警戒得反而更严密。”迪欧小声的说着,伴随着温暖的红色火焰,低着头的他若有所思,考虑着周详的计划,“我们还是应该在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去,那时他们的警惕性最低。” 莱利尔斯点着头,为了自己的盾牌,他很高兴的当起了我的助手,愉快的拉着风箱,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听着那熟悉的乐曲,我不禁想起了曾经在提尔城中,他也这样哼着小调拉风箱。只不过那时是为了打造细剑,而这次是为了打造盾牌。 时间,一晃已经半年多了。而我们,却都不再是当初的我们。 “咔哒,咔哒”的马蹄声渐渐响起。我的心**了一下。 在一个同样的有着月亮的夜晚,星星黯淡的亮着,绿色的月不情不愿的爬上天际。我身后的小屋里睡着一个砍倒了我的铁匠铺屋顶的女人,她的冰霜之力强大得可怕。那个夜晚也传来了马蹄声,那个夜晚我的家乡彻底毁灭。 “有人来了?”迪欧与莱利尔斯交换着意见。 “是一个人。”莱利尔斯停止拉风箱,皱起好看的眉毛,那双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像等待着猎物的鹰隼,“要他是干什么的吗?” “试探一下吧。”迪欧轻轻的说着,“小心。”现在他被勒令禁止使用武力,于是只能由着莱利尔斯去做。 风之骑士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我学着迪欧的样子侧着耳朵倾听,不一会就传来打斗的声音,金属的交击,然后是“扑通”一声重物落地,接着便传来“哎哟哎哟”的叫痛的声音。 随即,莱利尔斯就拖着一个胖大的人过来了。 “痛!放手啊!”他的身高大概和我差不多,但是体积绝对是我的两倍还多。那张脸看起来鼓鼓的,脸蛋突出像两个小肉球。整个身子与桶差不多,而且是那种大肚子的酒桶,超大号的。我很怀疑他的手伸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够到他的肚脐。但更有意思的是他身边的两只匕首。当然,匕首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很标准的匕首,但别在他的腰间的时候就可笑极了,看起来就像他的腰带扣,而不是真正的武器。我很怀疑他拿那么小的匕首要怎么战斗,因为他的手掌都比匕首要长。 “你是谁?”迪欧的目光扫遍胖子的全身,最后落在那两只匕首上。 “我很饿,有吃的吗?”胖子答非所问。他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莱利尔斯,却是双手捧着肚子一**坐在一把椅子上。后果?就是他又摔了一个跟头椅子被压塌了,“这椅子太不结实了。”不在意的从地上爬起来,胖子很自来熟。 “那是因为你太重了。”我嘟哝着,心疼那把椅子。这个村子里剩下的可用东西本来就没有多少了,现在又减损了一件。 迪欧倒是并不在意胖子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他也并不在乎是不是能够问出什么东西来。回到屋子里拿了些干粮给胖子,与莱利尔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唔,真难吃!”胖子在吃下去全部之后才挑剔的说,“太难吃了!难道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难吃就不要吃啊!”我简直对这个人切齿,还能不能更厚脸皮一些呢?有得吃就该感恩了!这种荒凉的地方,可能有好东西吗?尤其是,无论是迪欧还是莱利尔斯还是佩格苏嫣还是我,都是不会做饭的,怎么可能做得出好吃的东西来啊! “明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哼哼,算是报答吧!”胖子得意的笑,“我的厨艺可是超绝的哦!” 难道他是厨子?临睡前我想着,却忽略了为什么胖子这么自然的与我们在一起呢?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尤其应该引起我注意的是,无论是迪欧还是莱利尔斯,都没有深究他的来历的打算,看起来他也是同样的态度在对待我们。 第五十四章 诡异的胖子厨师(上) 早晨的时候我是被香味勾引醒的,即使我的意识和眼睛还抗拒着清醒,我的嘴巴和胃却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那种带着轻微的焦味的烧烤味道,肉汁被火从表皮里逼了出来,脂肪化成了油一滴一滴地往外渗,偶尔落在火尖上,“滋啦”一声化成令人食指大动的轻烟,顺着风四处去勾引人。 只是闻着这味道,我的胃就自动将我过去二十四年的时间里吃下去的所有东西归类为垃圾。虽然曾经我认为贝蒂是得了母亲的手艺真传的,完全可以与赫莱我常去的酒馆里那个被人赞不绝口的厨子媲美。然而,我不得不说,那些与这味道相比,都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哟,醒了,寇达?”鼓鼓的脸蛋被火焰烧得通红的人一脸光亮的对我打招呼,“来尝尝。”大胖子厨师熟练地转动着烤肉,小鸟的翅膀已经呈显出金黄的颜色,带着疙瘩的表皮油光锃亮的,比它在天上飞翔的姿势好看多了。胖子的手腕一翻,之前还在腰间别着的匕首就出现在掌心,利落的片了一块肉递给我。 嫩白的肉丝勾着我的馋虫,让我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外焦里嫩的绝顶享受从嘴巴蔓延到了全身,连脑袋都被收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然食物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法,也是超越国界的友谊纽带。大口的嚼着的我完全忘记了给我食物的家伙是一个昨天晚上诡异出现的陌生人,而我连他的名字也还不知道。 “唔,好吃。”被烫得舌尖麻木却仍不忍心把肉吐出来的我塞着满嘴的吃的称赞着,一**坐在胖子的旁边,垂涎欲滴的盯着仍在烤着的部分。不过,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名字的?这个疑问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逝,之后就消隐了。也许是迪欧或者莱利尔斯告诉他的吧。想要找到解释是很简单的,因为“合理”无处不在。 “呵,别急,还有别的呢。”胖子揭开另外一个火堆上的锅盖,之前我虽然也注意到了那个东西,但全部的心思都被烤肉占满了,现在才发现那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像在说着“来喝我吧”这种招人的话。几朵深色蘑菇随着翻滚的水沉浮,还有其他一些绿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不禁问。 “汤。”胖子神秘的眨了眨眼睛,舀了一碗给我。 我的舌头还在吗?我还会说话吗?不,当然不!我的舌头已经被我吞到了肚子里了!因为那碗汤太过好喝,所以我的舌头跟着它一起被喝下去了! 看着我拼命打着手势一脸兴奋的样子,胖子笑得开心极了,得意洋洋,肚子都被他朝天顶了上去。 终于找回了语言的我被胖子收服了,终于想起了我的朋友们:“迪欧和莱利尔斯呢?还有佩格苏嫣。他们去哪了?” 大胖子厨师挑起了嘴角,那笑容有着小小的探知到了什么秘密似的得意,随即咧开一个大笑,抵消了之前的小动作,成了爽朗的样子:“我没看见,也许还没起来吧。”他耸耸肩,“反正我没看见。”他又强调了一下。 唉,果然我是最后知后觉的吗?真是悲哀。连人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是我的警惕性太低了吗?不,我当然不能承认这么出糗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与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们可是不得了的骑士呐!而我只是小铁匠:“我佩格苏嫣,迪欧和莱利尔斯早就出去了。” “唉?”胖子愣了一下,好像十分出乎意料,“出去了?”稍微显得失态了点的喃喃自语,之后又放大的声音,“那他们去哪了?呵呵,反正他们那么厉害,又不用担心会出事。” “提尔吧。”我随口说着。并不想就迪欧和莱利尔斯会不会出事这个话题继续,即使我知道他们很强悍,但在那个发生了太多事情的提尔,在这个已经渐渐开始接近格摩尔和其他死亡骑士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是比德克境内更危险的。我仍记得冲出角斗士学校的战斗,迪欧与莱利尔斯两个人都不是格摩尔一个的对手,还要加上佩格苏嫣才勉强阻止了他对起义队伍的冲击。 推开贝蒂屋子的门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不,其实也不能说是后悔,还带着一些欣喜与庆幸。佩格苏嫣还在,而且显然并没有像我一样没出息的被馋虫勾搭起来。于是我大饱眼福的看了一幅沉睡海棠图。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仅仅露出两条手臂就能勾引得男人心痒难耐,就算是雅兰的整个后背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我咽了口口水,悄悄退了出去,重新关好门。 胖子厨师在对我笑,一脸的阴险,贼忒兮兮的,像是在嘲笑我之前的失态,又带着些男人的了解的讥讽。我真想一拳揍扁他的脸,免得看见那鼓鼓的脸颊就生气。 “喂!”我挽着袖子抡着胳膊装模作样的就向着他过去。 “嘘。”他却突然一脚踢散了火堆和汤锅,看起来不大的动作却扬起了大量的烟尘,以至于刚刚所有的美味都蒙上了尘土,看上起像是很久以前遗留的东西。 我还来不及反应,却只觉得眼前一花,被胖子拉着钻进了佩格苏嫣的屋子,重新掩上了门。那些动作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我相信就算是莱利尔斯也没有这么快的动作和如此迅速的反应。而这么一个大胖子却比松鼠还迅捷的全部完成了。 “你是谁?”连我也不禁警戒起来,高手,原来就潜伏在我的身边。这是第三次,我犯了同样的错误,低估一个强力的家伙。之前的两次都是我的朋友,而现在这个,敌我不明。 “嘘!别说话!”胖子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顺着门缝盯着外面的动静,他的手慢慢扶上了后腰,那里有两把单手斧,我之前却因为他体型的庞大而完全忽略了。 声音在隔了很久之后才出现,是金属装甲和武器碰撞的声音,而且,似乎来者还不在少数。 第五十四章 诡异的胖子厨师(下) 曾经有一个夜晚,也是在这里我生活的小村子,我躲在门后,透过门缝观望。危险在那时临近,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死亡骑士,目睹他们的恐惧。我的平常普通的铁匠生涯,从那一刻起全部崩毁。我从此走入了另外一个以前的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世界。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因为见到一个死亡骑士而感到恐惧了,我知道他们的由来,也知道他们的弱点。我确实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在我的眼里,他们也与一般的人类骑士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我必须如此看待,否则我又该置我的朋友迪欧以及我的老师雅兰于何地呢? 何况,来的这位死亡骑士并没有骑着骸骨战马,他带领的也不是活尸军团。他是隶属于德克的黑骑士,我能够判断。 不过,不会恐惧是一回事,能否战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没有迪欧与莱利尔斯在,仅凭着佩格苏嫣和我能行吗?要怎么才能从那样大批的一群士兵中逃脱,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至于我身边的胖子厨师,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他的能力,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呢。 “搜!”死亡骑士一挥手,命令下达,士兵全部散开。他并非是用意识传布语言,而是用舌头。 迪欧曾经说过,并不是所有的死亡骑士都能够灵活的调动舌头,重新获得声音,这完全要看死亡多久之后他们才被复活。很奇怪,他们每个人都能自如的运用身体和四肢,但舌头反而成了一个累赘。当然,显然他们也并不是特别需要舌头,反正他们有另外的传布思维的方式。 这一队由死亡骑士带领的士兵挨家挨户的的搜索着,不知道他们企图在我们这个废弃已久的村子里找什么。会不会是迪欧与莱利尔斯出了事?我的手心里全是汗。 “真见鬼,是闲得慌了吗?居然让我们来这儿搜捕?”有声音从屋子的另外一边传来,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胖子已经敏捷的猫着腰走到了墙角,扒在那里听着外面几个躲懒的士兵的闲谈。 佩格苏嫣居然还在睡。她究竟是警觉性太低还是之前的奔波太累? “过来歇会,跑了这么大段路,一个晚上就从提尔赶到这了。”似乎那些士兵还在招朋引伴,“我们又不像黑骑士还有马骑!”至少我得到一个结论,这些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他们在找什么? 胖子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活像馋嘴猫偷吃之后的得意,那张脸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他给我食物时那么可爱了。 “这村子,看起来早就荒毁了,有什么好找的?”(是啊,荒废了大半年了。从上一个死亡骑士来开始。我腹诽。) “找宝贝?哈哈!”(有宝贝才怪。不过,死亡骑士的尸体算不算?我记得我和雅兰把三位死亡骑士和死亡术师给埋在……) “你们知道什么,这里,有鬼!”(唔?鬼?在哪?我们昨晚没见鬼 “哇!”有人叫了出来,看来是真的怕了,“真的假的!”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里的荒废很诡异吗?人都不见了。而且,我们刚占领提尔之后来到这里时,还能看见地上的血迹。”(我记得当时一把大火都烧毁了啊,只剩下铁匠铺和附近贝蒂的家海残留,其他的都成了残砖剩瓦了。那些活尸应该也被烧光了才对。) “真的假的?” “真的。你来得晚不知道。当时也是我们来探路的,据说人都是被杀光了。” “天,什么人干的?”(你们有什么叫天的资格?想想提尔吧,难道你们干的不就是这种事?) “有人说是鬼,有人说是魔物,还有人说……”声音停顿了一下,压低了,“是黑骑士……”后面的声音被吞进了嘴巴里,似乎有人捂上了他的嘴。 “你不要命了!”(嗯,在死亡骑士的眼皮底下谈论死亡骑士,胆子确实够大的) 隔了很久,才有人继续话题:“你们说,我们要抓的人,会藏在这里吗?” “躲在这种见鬼的地方?”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胆子够大,不过也未必不好。” 他们是来抓人的,而且是从提尔一路赶来的。如果做这种联想的话,他们要抓的显然不会是我们,而是……我瞄了一眼偷笑得开心的胖子,他的嫌疑果然最大。什么厨师,才怪!天晓得他究竟是什么人!被连累了……我抱着头想找地缝藏起来。 “得了,干活吧。别被那位黑骑士大爷抓到把柄。这位虽然好说话,可也一样是会杀人的凶神恶煞。” “走了走了。” 士兵们歇够了,开始散开搜索。 踢门的声音,胡乱翻找踢倒桌椅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虽然他们还没有搜索到我们藏身的屋子,但已经在附近了。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看见我们。 我紧张极了,下意识的去握我的战锤柄,却抓了个空,于是想起来我根本没把它带在身边,还放在我家里呢。 死亡骑士一直骑着高头大马伫立在村子正中,随时都能掌握这里的一切情况。他的头盔一如我曾见过的其他死亡骑士一样遮住了脸,不过从身材看比起之前见到的那些略显得瘦小,他的双手剑也稍稍小那么一点,显出一种介于红和白之间的颜色。 我知道死亡骑士的武器基本上而言是蓝色荧光的。但如果是冰霜之力强的人就会成为白色,像雅兰;如果是血魂之力强的人就会成为淡红色,像格摩尔。但这种红白两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说他是会使用双力量的人?而且还是都很强大? “有人在这里住过!”铁匠铺被闯了进去,随即大喊声传了出来。他们肯定看见了那些还没有整理过的被褥,以及我的战锤。 死亡骑士促着马向我们的方向走过来,“咔哒咔哒”的马蹄声震着我的神经,在我的大脑里使劲践踏。 第五十五章 死亡骑士亚乎与战车刺客卡卡布尼奇(上) 有风吹过,在我愣神的刹那,一大团堪比战车似的东西冲破了房门,“咻”的带着庞大的重量“撞”到了死亡骑士的马上,那匹马只来得及一声痛苦的“嘶鸣”四蹄被压得曲了下去,趔趄了几下才勉强站住。/|一柄单手斧架在了死亡骑士的脖颈,黑魆魆的斧子在刃处显得森寒的亮白。 这段变化突如其来,不要说那些士兵们和我,连强大的死亡骑士都完全没能反应,就被牢牢的掌控住了,一点余地也不留。我想,在那张被头盔彻底盖住了的脸上一定有着错愕的表情,对于那些自负的家伙来说,胖子厨师的表现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呼,放我们走。”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之前的瞬间表现完全可以用急若流星来形容的人,现在说话的时候却喘着粗气,像极了运动过度的样子。或者不该说是像,也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以他的体重来说,确实不像是能做太多运动的样子……不过,反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哎呀,真是不得了的家伙呢!”佩格苏嫣轻轻拍着手,风情妩媚地倚在门边,头低低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副看见好戏的样子,兴致盎然。说起来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居然完全没有一点惺忪的样子,连衣裳都是穿好了的。 当然,我发誓,绝对没有想过想要看看佩格苏嫣衣衫不整的模样她可是迪欧的女人呢!不管迪欧是否承认,我们所有人都默认了的。 “不可能!”死亡骑士生硬的拒绝胖子厨师的要求,他完全没有一点惧怕或者略微的顾惜自己生命的意思,“命令,抓你。坚决执行。”他说话的腔调有些怪,而且连句子都不连贯,似乎运用舌头对于他来说还是稍微有些困难。但总算的,他还是表达出了他的意思。 我都替这位死亡骑士觉得累,既然不善于说话,那何不干脆就用意识传播呢?反正据我所知这么做的死亡骑士也不是一个两个,连迪欧都偶尔为之。他也大可以去那么做么,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我们果然是被连累的呢!”女预言师淡淡的嗤笑,却没有讽刺的意味,她微微扬声,用那略有些低沉却更像是性感的诱惑的声音说,“厨子先生,人家是找你的呢,可要好好摆平哦别给我们添麻烦好不好?”如果不是添上了最后一句的话,我还是很赞同佩格苏嫣的说法的,“我们可是善良的流浪艺人呢,很怕事的哦” 如果迪欧在场的话,我认为那位死亡骑士很可能宁愿放弃自己坚决执行的任务,而选择抓我们。所谓“善良的流浪艺人”这种说辞,如果是骗别人也就罢了,但在我听来佩格苏嫣的样子更像是在骗自己。 “抱歉啊,美丽的小姐。”胖子对佩格苏嫣说完,又放上了一脸的恳切哀求,“喂,黑骑士先生,真的不能放过我吗?”他苦笑着,满是无奈。 我有些同情胖子厨师了,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居然劳动死亡骑士的大驾来抓他。还带着那么一大队士兵。 “不能!”死亡骑士仍然不肯变通。 “我只是从厨房偷了点食材而已!你们不用太咄咄逼人吧?” 哦呀,只是偷了食材的小偷吗?听起来确实很像是胖子会做的事情。但如果仅仅如此就未免小题大做了,连我都不会相信劳动死亡骑士的只是个偷食材的贪嘴厨师。 “霍都男爵,你杀的。” 好了,我们知道胖子厨师真正的罪名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什么霍都男爵是个怎样的家伙,但是既然冠着贵族的头衔,那就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那个……”胖子略显尴尬,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把那头乱糟糟的黑发弄得飞了起来,“只是,顺便而已……”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稍微挣点钱么……他的脑袋价格还挺公正的……” 也就是说,胖子其实是刺客了。那么顺便这种事情,究竟是顺走食材是顺便还是杀了男爵是顺便,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刺客,不能,放过。”死亡骑士严格极了,这种刻板的程度倒是很有趣。已经到了机械的执行命令的程度了吗?在我的记忆里,无论是迪欧还是雅兰,或者格摩尔,好像都不是这种人,为什么这个死亡骑士这么死板呢? “那种脓包对你们一点用也没有……”胖子嘀咕着,不情不愿的。 然而这位死亡骑士完全不为所动,打定了主意不肯放过胖子了。我想如果是格摩尔的话,或者会很乐见一个脓包消失的,根本连做样子的追踪都懒得做。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死亡骑士要怎么来抓胖子刺客呢?他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呢,胖子可是随时都能割掉他的脑袋的。虽然掉了脑袋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不会死,但是也会影响一个时期的行动。还是能让胖子刺客跑掉的。 胖子除了苦笑好像也做不出来什么别的表情了,他的郁闷我倒是十分同情,遇到一个顽固不化的家伙是很让人头痛的,无论那个人是敌人还是朋友,在造成的效果上都没有什么区别。我想死亡骑士是不是更换过的不仅仅是心脏,还有脑袋,不然怎么一个个都像石头一样顽固?虽然顽固的地方还是有所不同的。 “小心!”我猛地看见死亡骑士的手在悄悄抬起摸上了自己的背在背后的剑,连忙出声提醒胖子刺客。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至少我们与胖子在对抗德克上还是有着共性的。 胖子刺客在我喊起来的同时翻身跃起,在半空翻了几个筋斗,才落在地上。“咴”的一声长嘶,死亡骑士**的战马倒地毙命,死亡骑士也几乎同时的从马上跳到了一边,剑已经握在了手中,红红白白的剑尖斜斜的指着胖子刺客。 第五十五章 死亡骑士亚乎与战车刺客卡卡布尼奇(中) 那匹可怜的被殃及的马全身都覆满了冰霜,只是那被然而那冰霜却并非雪白,而是淡粉的红。那是被血魂之力所伤之后从马的身体各处迸射出来的血,还没有来得及溅出去就被冻结在了霜雪中。我的猜测被证实了,这位死亡骑士确实是同时掌握着冰霜与血魂两种力量的特别的人。也许,在死亡骑士这种精英中的精英团队中他都可以算做天才吧。 不知道他与迪欧相比谁更厉害一些呢?我不自觉的想起我的朋友。迪欧与莱利尔斯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眼前的局势似乎已经不是可以简单解决的了,没有迪欧与莱利尔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尤其是胖子刺客的实力,那种忽然厉害又突然笨拙的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不过,至少现在的胖子刺客与死亡骑士的对峙还算是让人看得过眼,至少,没有在气势上面输了。我不知道是该指望迪欧与莱利尔斯快点回来多一些,还是指望胖子刺客能赢多一些。 胖子刺客仍然是最先出手的。他与迪欧他们不同,总是讲求速度和先发制人。如果说迪欧在作战的时候的沉稳的,总是喜欢先让对方出手,观察之后再来行动的话,那么胖子刺客显然完全相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胖子从来都只想办法让对方没有出手的机会。同样是掌控局势,迪欧是气定神闲的谋而后定,胖子则是雷厉风行的率先克敌。 其实我还是没有看出来胖子是什么时候怎么出手的。只感觉到眼前一花,胖子就消失了。而伴随着兵刃交击的声音响起,我才恍然胖子已经于死亡骑士战斗在了一起。 兵器交击的声音只有一次,随后便是寂静无声。明明两个人的战斗激烈异常,却完全没有一点动静,诡异得很。 气温遽降,本来就还没有到可以温暖起来的早春,冬日的尾巴还残留着,现在更加寒冷得让人难以忍受。我可以看见死亡骑士那柄剑上红白闪映的光芒,奇米尼的冬天少见的飞舞起了雪花,然而更多的,却是夹杂在清冷的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相比起雅兰,这位死亡骑士的冰霜显然温和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却也足够让我和士兵们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了。 胖子刺客只在最初的时候与死亡骑士硬碰了一下,之后便像只蜜蜂一样围着死亡骑士转圈,仿佛死亡骑士就是蜂巢。他再也不肯让自己的单手斧与死亡骑士的双手剑相交,小心翼翼却又精确无疑的躲过了对方全部的攻击。他的左手与右手一样灵活,两把斧子耍弄得不相上下的迅捷,简直长了翅膀一样。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远比莱利尔斯的速度动作更灵敏。与胖子刺客相比,迪欧的动作大概缓慢得像蜗牛。胖子的双斧倏忽来去,却不带有任何花巧,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分力气都只用在最合宜的位置。无数重斧影将死亡骑士彻底包围。 在我看来,死亡骑士现在除了防守根本没有任何进攻的时间和空隙,仅仅防范胖子的攻击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太好了!赢定了!”我开心的叫着。就算迪欧不来我们也能得救了!胖子的实力还真出色。也许他还是什么厉害的有名刺客也说不定呢! “别高兴太早。”佩格苏嫣懒洋洋的打击我的打了一个呵欠,手指轻掩嘴角,指甲与唇瓣一样的鲜红欲滴,“那个死亡骑士还没使出实力来呢。” “嗯?为什么?”我不解。明明是胖子已经完全占了上风了啊。 “死亡骑士的动作安定从容滴水不漏,你不是没有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吗?”佩格苏嫣倒是耐心得很,当迪欧与莱利尔斯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给我讲解的老师了,“那不但意味着厨子先生没有与死亡骑士的剑相交,也意味着他完全没能碰触到死亡骑士的身体。” 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死亡骑士全身都是铠甲,如果胖子的斧子攻击到了他的身上,那么必然会砍到金属铠,但是没有,他们的战斗悄无声息,也就意味着胖子根本没有找到死亡骑士的漏洞。即使现在还是胖子占了上风的样子,但谁知道如果死亡骑士开始攻击,那么结果会如何呢? “叮叮”轻微的两声响,确实是金属与金属相撞无疑。 佩格苏嫣都用那双淡粉色的眼睛笑得舒展多情了:“好了。”显然她已经觉得胖子有望获胜了,死亡骑士的防守不再是全无漏洞。 我差点大声喝彩着为胖子加油,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的可以赢了不是吗? 然而,变化就是这么突然,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胖子在新一轮的攻击(他一口气砍了三十六斧子)之后,突然仰面躺倒在地,一动不动。除了那起伏的小山一样的肚子表明他还在呼吸,连那张鼓鼓的脸我都看不见了。 “怎么了!”我大惊。难道死亡骑士刚刚出手我没有看见?还是有什么人来暗算了,“喂,胖子!你怎么样了?” 佩格苏嫣的箭“嗖”的射出去一支,钉在胖子身旁的地上作为威胁,另外一支则搭在弦上指着死亡骑士,莹莹的玫瑰色光芒轻微的亮着,防备他出手伤害待宰的家猪一样的胖子。 “太,太累了……呼呼……”胖子的话让佩格苏嫣差点扔掉弓箭,“不,不打了……”他重重的喘着粗气,似乎真的是累得不行了。 刚战斗这么一会就累了?就算是小孩子都应该比他的体力好一点的!耐力的持久度居然这么低,我怀疑那些整日钻在书堆里的魔法师都比他强。这种结果实在太出乎意料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起来啊!继续!你会死的!”我想尽办法给他打气。距离死亡骑士那么近毫无防备的躺着,根本就是送上门的嘛! “不行,起不来了……呼呼……”胖子好像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 死亡骑士举起了剑,向着胖子的脑袋砍下去。他完全无视了佩格苏嫣的弓箭,也等于无视了他自己的生命。 第五十五章 死亡骑士亚乎与战车刺客卡卡布尼奇(下) “如果你砍下去,我会让这两百七十九名士兵陪葬”那声音是响在所有人的意识中的,在脑海里嗡嗡的回响,震撼着头颅与心脏。但我知道使用意识来传输声音的人其实可以很灵活的运用他的舌头,能够自如的说话,比他威胁的那位死亡骑士好得多。我的朋友迪欧并没有出来,我不知道他和莱利尔斯在哪里,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以及那个胖子刺客的生命了。 “迪欧!莱利尔斯!”我高兴的呼唤,真心的觉得自己得救了。 迪欧并没有理会我,阴森恐怖的意识侵犯仍然在继续:“亚乎,你要怎么取舍?” 死亡骑士亚乎沉默了,他的剑确实没有真的砍下去,停顿在胖子的脸前。但他也没有立刻收回,看起来如同一樽雕像。 “啊!”一声惨叫,不是来自胖子,而是一名士兵。他本来是站在距离我和佩格苏嫣不远处的铁匠炉旁边的,现在却浑身是血的死了。一个生命的消逝如此简单,迪欧在杀人的时候也可以毫不容情。 “亚乎!”意识里的声音逼迫着死亡骑士,“快点选择!” “啊!”这次的惨叫是半声,来自另外一个方向。两个惨死的人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死亡骑士亚乎终于收了手,愤愤的把剑插回剑鞘:“撤!”招呼了士兵们离开。 “迪欧,你终于来了!”我开心的冲了出来,四处张望着寻找我的朋友们。 “我可真伤心,寇达,你难道把我忘记了吗?”莱利尔斯率先走了出来,话语仍是戏谑调侃,但我分明看见他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愁结。 “怎么了?”我诧异,问。 “没什么。”莱利尔斯走到胖子面前,伸出自己的手,“卡卡布尼奇先生,幸会。” 胖子却没有去抓那只好意拉他的手,自己呼哧呼哧的喘了一阵,才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那只大肚子一颤一颤的:“我并不感觉荣幸。”然而他的话却并不像肚子那么好笑,反而冰冷严肃,“我才知道,风之骑士也不过如此,奇米尼的骄傲宏帕子爵就是这么对待人的。用残忍的杀戮对方的士兵的方式来威胁一个爱护下属的骑士,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嘲讽与敌意全部显露无遗,胖子刺客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和蔼可亲。 “我很遗憾……”莱利尔斯没有反驳,而是垂着头道歉。 “喂,迪欧他也是为了救你啊!”我抗议的大喊,“何况那也与莱利尔斯没有关系吧!”我一心仇恨着德克人,对于我来说,所有的德克士兵都一样肮脏丑陋,我忘不了提尔的事件,也没法对他们保持哪怕最低限度的同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与莱利尔斯无关。”低沉暗哑的男声,只要听见这声音,就不难想象那双苍兰色的眼中蕴含的悲怆,“如果卡卡布尼奇先生有什么怨言的话,请不要针对莱利尔斯。他觉不是一位有损骑士尊严的人,他是高尚而纯净的真正骑士。” “他纵容了你的行为。他已经玷污了风之骑士的名誉。”胖子迪欧与莱利尔斯都叫他卡卡布尼奇严肃认真的说着,他盯着铁匠铺旁边倚靠着熔炼的迪欧,好像要把我的朋友看穿一样,“至于你,也许我曾经对德克角斗士起义的三位领导者十分尊敬,但现在,我已经对一位彻底失望了,而另一位,哼,只能说道不同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永恒的阿卡特利的谚语。卡卡布尼奇先生也曾到过很多地方,不愧是享誉高兰大陆的战车刺客。”迪欧微微的笑容,虽然那笑容苦涩无奈,“我很抱歉。但,仍然请你不要用对我的标准来判断莱利尔斯,他很无辜。” “是么?”卡卡布尼奇冷哼,对于迪欧的话完全不置可否。 “卡卡布尼奇先生,如果我想出手,就没人可以阻止,无论风之骑士还是战车刺客。”迪欧严肃凝然,“或者,你想试试?” 一阵风伴随着迪欧的话吹过,血腥顺着风弥散开,迪欧甚至没有拿着任何武器,就已经将血魂的力量渗透了出来,看不见的红色光芒在空气里游走,所到之处肃杀萧然。 胖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青紫一片,鼓鼓的脸颊失去了全部的血色,薄薄的嘴唇几乎抿得完全不见了:“我明白了。” “迪欧。”莱利尔斯喟叹,“你没有必要为我开脱的。我本来也……” “莱利尔斯,是我连累了你。”迪欧的话明明是悲伤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我连累了你。”他重复了一句,让所有的人都无从辩驳。 卡卡布尼奇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两把单手斧插回自己的后腰:“迪欧阁下,谢谢你让我知道,黑骑士之中也有高尚的人,而反抗黑骑士的,却可能更加卑下。” “你可以记住这一点,而且请牢记,这句话,在任何地方任何人身上都适用。”迪欧下了逐客令,“请吧,离亚乎远远的,否则,下一次没人可以保证你的脑袋还能留在肩膀上了。” 胖子战车刺客卡卡布尼奇离开了,比死亡骑士亚乎离开的还要我不知道将来是不是还有见到他的一天,但我必须承认,我曾幻想过他可以与我们一起走,因为他的厨艺实在太好了,而我们显然需要一个厨子。 莱利尔斯苦笑,来到迪欧身边扶着死亡骑士坐下:“迪欧,你为什么不告诉卡卡布尼奇,之所以采用这种方式是因为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亚乎的强大战车刺客也很清楚,我与他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必胜,而你还不能战斗。”他的责备中更多的是关心,“你强行在远距离击杀两名士兵来威胁亚乎,又用血魂力量震慑卡卡布尼奇,这对你的负担太大了,你的手臂还没有全好呢!” 迪欧虚弱的笑了一下:“莱利尔斯,你就是太善良了。” 佩格苏嫣缓缓走到死亡骑士的面前,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蠕动了嘴唇好久才蹦出来一句话:“迪欧你这大笨蛋!”然后就埋头在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迪欧只能笨拙的摸着佩格苏嫣的头发,喃喃着对不起。 我和莱利尔斯是识相的人,见此情景当然选择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流浪艺人的身份?好像也不错,如果能坚持扮演下去的话(上) 我们并没有去提尔城,尽管那里有着我们众多的回忆,无论是我还是莱利尔斯在经过的时候都不禁遥遥眺望,脸上显出伤感的表情只有迪欧,在决定不去提尔之后,显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琢磨着什么。“有什么问题吗?”莱利尔斯问他,他却只是摇摇头,淡淡的笑着。 反正我是不想去管迪欧了的,只要去相信他就好了,至于他在做之前在想什么,那不是我的考虑范围。 即使有着强烈的愿望,我们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提尔的,别说有死亡骑士亚乎驻守提尔(据说这个比格摩尔还要厉害,还更加强悍的家伙在死亡骑士之中也已经是一个传说了),就是之前被战车刺客卡卡布尼奇(在听说他的名字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与那个整个高兰大陆最有名的,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们的都对他的名字耳熟能详的刺客联系在一起。“传奇的卡卡布尼奇”那是他被别人提起来的时候常会加上的定语)闹了那一通,里面的戒备也森严了起来,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的混进去的。 何况我们原本的计划也是尽快进入国都找到女王下,向她说明联合作战团的情况,并请求里应外合,共同破敌,拯救我们的国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越是深入奇米尼的腹地,我们的心就越难以平静。莱利尔斯催着马疾奔,几乎将马累得倒毙在地。佩格苏嫣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风情妩媚,她玫瑰样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流露着悲伤,甚至有一次啜泣出声。我的心被愤怒填满,打铁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抡动锤子,恨不得把铁砧都一起砸烂。迪欧,他看起来似乎是最平静的,没有为眼前的情景惊讶,也没有显得特别的激动,只是更多的垂了眼睛,灰蓝色的头发沧桑哀沉。 整个奇米尼的状况让我们深深忧虑,四处都是荒凉败落的景象。即使是没有看见德克军队的地方,那里的居民也是惊惶得如同失了群的小鹿,无依无靠,又不知何时才能等来救援。他们疑惑着每一位过路的人,也信任着每一位过路的人。只要确定了不是德克的士兵,他们就会拿出最大的热情,用企盼的眼睛望着我们,渴切的希望我们能够来任何拯救的讯息。莱利尔斯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躲到了一旁沉默。迪欧维持着他那不变的温和笑容,却把自己伪装成哑巴。佩格苏嫣与我说着安慰的话语,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然而即使是那样的简单的几句话,都给了奇米尼人无限的希望,让他们能够期盼未来。 而德克军队的践踏之处,被抓为奴隶的男人和女人们的凄苦样子,我们完全不敢 “迪欧,救救他们吧,迪欧!”佩格苏嫣拉着迪欧的衣裳,把头埋在高个子的死亡骑士的肩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美丽的脸也被蒙上了忧伤与哀愁,她多情的眼眸被泪水强夺了地位,她的心都被德克人的暴行震撼得颤抖,尽管她本来是在德克成长,有着一位德克贵族的“父亲”。 这时我们已经在逐渐接近赫莱了,早春的空气透着奇米尼特有的潮气,伴随着一阵大风就会零落一地的树叶。顽强的抗争了一整个冬季的树再也保不住那些过气的绿色,不得不被迫让新的嫩芽慢慢抽出来,占据那昔日的得意地位。踩在地上铺满的绿叶中间,不会发出德克秋季时的落叶那干枯的“沙沙”声,嫩嫩的汁水还残留在叶子的体内,却再也没有了抗争的余地。 迪欧说,我们经过的应该是德克的一个后勤补给营地,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俘虏奴隶被聚集,而辎重大车也排成了几行,绵延出去。 我们奇米尼人被驱赶着,为德克的侵略者运送补给,然后让他们可以后顾无忧的继续践踏我们奇米尼的土地,俘虏更多的奇米尼人。多么讽刺的轮回?多么悲哀的奇米尼。被侵略的国家惨遭蹂躏,何时才能解脱? “那就是说,他们的战斗力不会太多太强,我们完全有机会!”莱利尔斯比佩格苏嫣更积极,他的黑眼睛冒着愤怒的火焰,拿着新铸造好的盾牌的手绷得苍白。 “先等等,莱利尔斯!”迪欧叫住了奇米尼的风之骑士,“有点不对劲。我们再观察”他好像看出了什么奇异的地方。 我们正趴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小山包后面,用我们的眼睛观察着那里。这种距离在我看来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细致的东西。 “想要仔细观察吗?”佩格苏嫣突然嫣然一笑,拉过了迪欧的衣领,在他的耳边吹气。 “你有什么想法?”莱利尔斯才不管女预言师的暧昧举动,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迪欧的脸上显出一些苦笑,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佩格苏嫣的行为还是为了莱利尔斯的冲动而无奈。 “很简单啊,只要我们进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佩格苏嫣推开了无趣的迪欧,从小山包上站起了身,彻底暴露在了德科人的视线之下。 “你干什么?”我大惊,伸手去拽佩格苏嫣的裙角,想把她拉回来。 然而她却扬起头,唱起了一首德克的民歌: “山哟山哟,你回答我, 我的爱人,他在何处生活? 在那遥远的德克之外, 战场上刀剑如火, 我的爱人呐,他正趟着鲜血生活。 山哟山哟,你回答我, 我的哥哥,他在何处漂泊? 在那遥远的异乡土地, 战场上号角如歌, 我的哥哥呐,他正披着鲜血漂泊。 德克的男儿,有着山的意志, 德克的汉子,有着山的沉默。 我们说话的时候,用的是长矛利刃, 我们大笑的时候,要沐浴血泊。 可是啊,我尊贵的山神哟, 我也想念我的爱人, 我也想念我的哥哥。” 歌声一直在整片天空回荡,萦绕在我们的头顶,萦绕在德克人的营地上方。飞鸟扑棱着翅膀,落下一片灰色的绒羽,正好被佩格苏嫣接在手心。 第五十六章 流浪艺人的身份?好像也不错,如果能坚持扮演下去的话(下) 我们被请进了营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请。迎接我们的绝对不是德克人的敌意与长矛,而是年轻的士兵们一张张怀恋而笼罩着憧憬的脸。 营地最中央的帐篷里,躬着腰的指挥官还在钻研着地图,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背影显得略有些佝偻。只是他甩着胳膊的样子仍是有力的,带着雷厉风行的气魄。 “你们来了,请坐吧。”指挥官指着地上的毡垫,虽然遣走了士兵,却并没有立刻来理会我们,而是继续与地图奋战。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正眼看我们一下,仔细分辨我们是些什么人。我甚至在想,不要说迪欧与莱利尔斯,就是我如果在此时偷袭,大概都能轻易的把他杀掉或者俘虏。 佩格苏嫣看见指挥官时愣了一下,嗫嚅了嘴唇,鲜艳的红色轻轻翕和,终于还是叫了出来:“帕隆拿伯伯。” 已过中年的指挥官的身形顿住了,他的后背僵直,缓慢的转身,像行动不便的人努力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但指挥官却是因为佩格苏嫣的呼唤,而一时难以置信。直到他终于转了过来,彻底的面向我们,才用那双即使苍老却仍不是威严的眼睛上下打量。直到看到他的面孔,我才赫然觉得,也许他并不是一个中年人,也许,他已经步入了老年的阶段。 在完全看清楚指挥官的模样的时候,似乎连迪欧都稍稍显出了一点点的诧异。但他紧闭着嘴唇,什么表示也没有。 “是,佩格?小佩格?”被蔷薇之预言师称为“帕隆拿伯伯”的人满脸的惊喜,一把抱住佩格苏嫣揉进了自己的怀里,“真是小佩格!我的好孩子!” “帕隆拿叔叔!”张开双臂将指挥官拥在自己的怀里,佩格苏嫣也十分开怀。 但我想,其实她的心中也是矛盾的,因为我们的目的绝不单纯,而一个熟悉亲近的指挥官,显然是最糟糕的情况。 当两个人终于从重逢的喜悦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们的问题才真正开始。 “佩格,你怎么在这?这可不是你适合来的地方!”帕隆拿的语气中都是责怪。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如果被当做敌人抓起来怎么办?” “怎么,伯伯还担心我被抓起来?”佩格苏嫣故作调皮的眨着眼睛,淡粉色的瞳眸流光溢彩,“谁有这种本事可以抓住我?” “黑骑士。”帕隆拿语气低沉,并不会因为佩格苏嫣的轻松而跟着轻松起来,“佩格,那些黑骑士都是残忍强大的,绝对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够对抗的人。” “黑骑士?”佩格苏嫣冷哼,“我倒是希望他们来找到我!”语气里满是愤恨与复仇的渴望,“难道伯伯不知道吗?我的养母巴萨伦德碧姬斯就是被他们捉住害死的,我难道不该找他们报仇?” “那你来的目的就是他们?”帕隆拿阴沉着脸,乌云密布,“你是来复仇的?” “当然!”佩格苏嫣接着帕隆拿的话说,昂然愤慨,“我听说他们都来到了奇米尼境内,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德克?” “别妄想这种事情!”帕隆拿打断了女预言师的话,“他们现在都是德克的栋梁,轻易碰不得。不要说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能够杀了他们我也不会允许。整个与奇米尼对战的前线都是由他们在支撑,而现在已经胜利在望了!谁还能给我们德克带来更大的胜利?不,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根本吃不下奇米尼的土地!”他的声音很激动,那种对胜利的渴望,对战斗的热衷,都让我心里发寒。 为什么德克人都喜欢战斗?为什么德克人都想要侵占其他的国家?连佩格苏嫣所亲近的人都是这样,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人情与理性?何况,依靠黑骑士吗?那绝对将会成为让他们得不偿失的选择,死亡骑士的阴谋将会让他们所有人后悔终生。 “伯伯!”佩格苏嫣跺着脚,扭过身去不看帕隆拿。我知道她的伤心雨愤怒都是真实的,也许,她真的想过要找那些黑骑士复仇?来到奇米尼的土地,杀了那些人?为什么连身边的人的目的都开始让我不解了?难道我们自己都是保持着不同的想法的吗? “你们是佩格的朋友?”帕隆拿皱着眉,转向了我们,“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佩格已经有了复仇的想法,那么我想你们使用唱歌的方式进来这里的目的也不会单纯刚才是因为被佩格认出了我而没有杀我,还是因为我不是黑骑士而手下留情?”他严酷的目光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唯独在接触到迪欧的时候停顿了一会。 我提心吊胆,生怕他认出来风之骑士,不过似乎他对死亡骑士的兴趣更大一些。只是,我的朋友又开始装哑巴了,不再说话,把发言权交给了莱利尔斯。 “是的,我们是佩格的朋友。”风之骑士恭谨的回答,却不亢不卑,“帕隆拿阁下。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卡特兰人?”帕隆拿惊疑不定的望着迪欧,但随即岔开了话题,对莱利尔斯,“你继续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佩格想家了。”我不懂为什么莱利尔斯能够把这么离谱的谎言说得面不改色的诚恳。我们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告诉这为老伯爵,但是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编造出来一种专门针对帕隆拿的说辞,我不得不佩服莱利尔斯。现在我完全能够想象,当风之骑士在宫廷里用那些花言巧语来对付贵妇人们的时候,她们一定被他逗弄得笑逐颜开。 “想家?”帕隆拿惊愕,显然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回答。 “我想你一定觉得,佩格应该待在伊尔迷公爵的城堡,那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莱利尔斯振振有词,“但实际上,我们本身也是被迫从那里离开的。彭柯亲王的手已经伸到了那里,想要对利用佩格对公爵不利。为了保护公爵,佩格选择与我们一起离开,展开旅程。” 好吧,我承认,莱利尔斯说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真的,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因果和顺序,已经主动性与被动性而已。但是里面的内容和意义就完全不同,甚至背道而驰了。 果然,帕隆拿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才开口:“彭柯那个家伙,已经打起了德克王室的主意,是吗?” “诚如所言。”莱利尔斯点头,一脸凝重。 第五十七章 意外中的意外(上) 我很想把莱利尔斯的脑袋敲开,研究一下他的构造,或者把他的嘴巴撬开,拔出舌头烂观察一下上面究竟有几个分叉。运用语言的本事,我相信任何人都要对他甘拜下风,当他想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是来一阵龙卷风都挡不住。哦,我忘记了,他是风之骑士,本来就是会使用风的力量的,没准龙卷风都是他召唤来的。 但无论如何,帕隆拿确实的相信了他的话,并把我们待为上宾。只不过他也一再叮嘱:不要在晚间之后四处乱走,不要惹是生非,因为到了晚上,格摩尔就要来了。 这个补给营地确实很有问题,迪欧的判断一点也没错。会让格摩尔上心的地方,显然都不一般。 迪欧摇着头,打断了我得意洋洋的分析:“佩格,你对博洛萨,足够信任吗?”他并不是用佩格苏嫣的方式来称呼帕隆拿的,而是说着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这不能怪我,因为女预言师从来没有正式给我们双方介绍过。 佩格苏嫣愣了一下,眨了眨那双淡粉色的眼睛,显出了不可置信:“迪欧,你认识帕隆拿伯伯?” “以前交过手。不过,他应该已经认不出来我了。”迪欧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却让我对那些事情更加好奇。 迪欧与那个老头子帕隆拿交过手?那是在战场上还是单打独斗?是在怎样的情景下呢?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妄想,认为迪欧会说出来。 “交手?”女预言师有着吃惊,随即是沮丧,“我记得,帕隆拿伯伯最后一次上战场是……” “佩格。”迪欧打断了女预言师后面的话,也打断了我的好奇,“你绝对信任他吗?” “他是少有的,伊尔迷家族的亲戚中对达兰和我很好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养母的身份和我的位置而歧视过我们,反而把我当做父亲的女儿,自己的侄女。所以,我信任他,至少相信他不会害我。”佩格苏嫣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但我总觉得她的眼中有些沮丧,似乎受到了打击似的。女人的心过于善变,我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让她转眼就换了一种心情。 “那么,佩格,做出决定吧。”迪欧并没有体察佩格苏嫣的情绪的意向,反而把现实与残酷摆放给女预言师,“是救那些奴隶,还是就此离开。你必须做出选择。” “当然是救人!”佩格苏嫣抢着回答,“难道我可以放弃那些可怜的人吗?我不能那么做!”她激动得站了起来,飘飘的衣带掀动着香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佩格。”迪欧按着女预言师的肩膀,把她压在地毡上。表情郑重严肃,“你明白救人意味着什么吗?”他看起来向面对着一场严峻的战役,或者正要与强悍的对手拼杀。那张青白的脸上都是寒霜,疤痕跟着皱起的眉头拧着。一瞬间他如同一位经历了许多风霜的老人,在对着年轻而冲动的孩子苦口婆心。 佩格苏嫣也被这样的迪欧震慑了,默默的摇头。 “唉。”莱利尔斯叹了口气,“我先出去了。”揭开帐篷的门帘,莱利尔斯逆着光伫立,“佩格苏嫣,你太天真了。” 我也不明白迪欧与莱利尔斯的意思。在我看来,我们的目的就是来拯救那些奴隶,无论这其中有着怎样的阴谋,我相信迪欧与莱利尔斯都能够解决。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想的?没有人比奴隶更悲惨了不是吗?何况那还是我的国人,这里是奇米尼的土地。 “佩格,如果那些人被救走,帕隆拿?洛?博洛萨会受到连累的。他会因为失职而受到惩罚,而这个惩罚是什么,我也不敢多说。也许仅仅只是降职或者罚款……”迪欧说出来的事情是我与佩格苏嫣绝对没可能想到的。难怪他的脸色如此凝重,像应对着风暴来袭。 女预言师仰着脸望着迪欧,从我的角度能看见她皎洁的侧面,光滑得如同月亮的脸庞,闪烁的却是星星的色彩:“迪欧,你的话,没有说完。” 迪欧转过身,深深叹息:“也许,他会因此而死。”他不再看佩格苏嫣,背着手站在帐篷中间,那条背影孤单极了,“佩格,你很聪明,但是,你终究不懂得军事,更不懂得政治。” 我也不懂。我知道战场会死人,累累白骨诉说着血腥的曾经,残酷残忍。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不上战场也会死人。即使没有战争,不需要战斗,为什么也要死呢?不过是一些奴隶被救走了而已。失职?那是很严重的吗?在铁匠铺,如果学徒的没能打造出好的护甲或武器,有可能被师父打一顿,或者饿一天,但也仅此而已。生命这种东西,对于平民来说太过沉重,谁也不敢妄谈。但另外的一个世界,生死,都被简单到了铁匠铺的学徒挨一顿打的程度,好像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想想。”佩格苏嫣离开了帐篷,走了出去。 看着女预言师有些踉跄的背影,我觉得她一定受到了很重的打击。自己爱戴的长辈如果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死,那未免太残酷了。然而另外一方面,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奴隶们的悲惨境遇而无动于衷,也绝对是做不到的事情。否则,我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迪欧,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求助的望着我的朋友,他是睿智的,他是有能力的。 “寇达。”迪欧对着我苦笑,额头的皱纹都变得深重起来,“那是佩格必须做出的决定。何况,我们也未必能够救出人呢。” “嗯?”我惊讶,难道他也没有想出有效的办法吗,“可是,迪欧,如果担心格摩尔的话,我们只要在他来到之前行动就可以了。” “寇达,我不是万能的。”迪欧坐在我的对面,望着我的眼睛,我能看见他的眼中我自己的影子,“何况,这本来也是格摩尔与博洛萨一起设下的局,为的,恐怕还另有其人。寇达,就算佩格做出了选择,我们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听我的,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呢?不听迪欧的还听谁的? 第五十七章 意外中的意外(下) 迪欧让我去找佩格苏嫣。他告诉我,这里必然是一个局,引诱一些人来上钩。不要说格摩尔会来,就是能够动用到帕隆拿?洛?博洛萨的,那只要钓的鱼也绝对不会小了。听他的意思,似乎这位佩格苏嫣的伯伯还是一位相当有能为的将领,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在战斗的最前线,就说明一定有阴谋。而我们,是否要参与到这个事件当中,其实是相当纠结的。 他说的纠结,其实我能够理解。在我和莱利尔斯的想法当中,无论佩格苏嫣是否参与,我们都不能对奇米尼的人民袖手旁观,尤其是风之骑士,他是奇米尼的倚靠,是奇米尼的象征。莱利尔斯?范?宏帕子爵永远也不可能抛弃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人。就连我,身为奇米尼的一份子,哪怕我没有任何能力与依靠,哪怕我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铁匠,我也无法坐视我的同胞受辱。 而佩格苏嫣需要考虑的却更多的应该是她的伯伯。女预言师是魔物养大的孩子,在她的心中虽然没有明确的国家的界限,有的只是善与恶,同情与憎恶,但她终究曾在德克长久的生活。她可以无视德克那些贵族们与我们一起冲破角斗士学校的牢笼,可以率领着联合作战团在德克境内拼杀,但那都是在与她亲近的人无关的情况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伊尔迷公爵并不会参与到那些事件他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贵族。但帕隆拿?洛?博洛萨不同,他现在就是一道拦截着我们的高墙,而我们的行动都会牵涉到他的荣辱安危。 迪欧说,现在最难的就是佩格苏嫣,无论她做了怎样的决定,我们都不可以有任何不满。 那是当然的。我绝不会怨怪佩格苏嫣,莱利尔斯更不可能。 “佩格苏嫣!”我召唤着坐在辎重车上晃着双腿的女预言师,她的面容还残留着愁闷,那张总是妩媚妖娆的脸因为平静而多了些女孩子特有的清丽。 一直以来,我所见到的蔷薇之预言师都是性感得让男人流口水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男人的心,哪怕是撩起头发的简单动作,都能让发丝掠过唇边,引人无限遐想。显然,这都是她的养母的功劳。这个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虽然学到了养母的相当程度,但显然还远远不够呢!我可是永远也忘不了决斗场上拖着镣铐出现的巴萨伦德碧姬斯的,梦魇的魔物在当时引起的轰动绝对印象深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最大的表现就是即使是观看了那天的比赛的人也常常无法记住迪欧的长相虽然其实迪欧也是相当有特点的人。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梦魇的魔物吸引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所以,当我知道佩格苏嫣是梦魇的魔物的养女的时候,我就把她的性感撩人当做了理所当然。甚至,尽管我很清楚她是迪欧的女人,朋友的女人,但仍会忍不住用特别的目光去看待她。唔,我觉得我应该检讨。 然而今天的佩格苏嫣不同。她静静的坐在粮食袋上,双手塞在大腿下面垫着,垂着头百无聊赖的踢着一双修长的腿。看起来像极了小女孩烦恼时候的样子。她蔷薇红的头发披拂在一边,向着我这边的脸恰好露了出来,沉思的模样洗去了轻佻与魅惑,倒是一副小女儿的情态。这样看着的时候,我发觉她的样貌看起来并没有实际那么大,反而与十六岁的缇塔年纪差不多似的。略微蹙着的眉头和压低了的眼睛展示着苦恼,仿佛一个正在想着约会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这种重大问题的姑娘。 女预言师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呼唤,她还在走神,完全忽视了周遭的动静。那种专注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像一汪清水般纯净。 “佩格苏嫣!”我不得不再次叫她的名字,并拍了她一下,提醒我的存在,“别想太多了。做出决定就好,我们都不会逼迫你的。” “什么?”蔷薇之预言师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愣怔着一双迷蒙的性感眼睛望着我。天,又来了,果然她仍然是那个风情万种的佩格苏嫣,绝对不能用一时的表现来评估,“寇达,你在说什么?” “你的决定。是否还要救那些人。”我不得不解释一下,虽然我觉得解释的很多余。但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佩格苏嫣还会一直走神下去的。我隐隐觉得她的走神不仅仅是在考虑那个抉择的问题,还有别的东西在困扰着她,“佩格苏嫣,你怎么了?” “我在想。”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从车上跳了下来,“陪我走走吧。” 为了女士我当然义不容辞。就算以前的我完全没有这种所谓的绅士或者骑士的细胞,在莱利尔斯的教育下也完全可以毕业了。我相信在灌输男人应该尊重女人守护女人爱慕女人这方面,风之骑士比我在齐格铁匠铺时的师父教我打铁的时候还认真严苛。 “寇达,你知道迪欧的年龄吗?”佩格苏嫣问出的问题果然与她的帕隆拿伯伯无关,又是关于迪欧的吗?她的全部心思果然都在死亡骑士身上,“你与迪欧相处的最久,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的吧。他的年龄!”她听起来有些急切,之前她从没有表现出这种样子。 我遗憾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佩格苏嫣,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唯一知道的与你们一样,就是他死的时候是三十四岁。” “三十二岁。”佩格苏嫣纠正我,怨怪的瞥了我一眼,眼角都带着秋水余波。 “好吧,三十二岁。”我挠了挠头,“不过,你不是知道很多关于死亡骑士的事情吗?你的父亲给你留下了那么多的资料。”那些资料她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分享过,包括迪欧。我很好奇里面的记载都是什么,但佩格苏嫣并不会拿出来给我们 佩格苏嫣噘起了鲜艳得如同秋天成熟醉人的果子一样的嘴唇:“我也没看过啊。我想等迪欧自己告诉我。” 第五十八章 佩格苏嫣的抉择(上) 任性的女人啊,既然这样你还来问我干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迪欧呢? 尽管我在腹诽,却不敢真的把这些话说出来,无论是年龄还是死亡骑士相关的事情,我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去询问迪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相当于把迪欧的伤口硬生生的扒开,然后鲜血淋漓的摆在我们面前。只有等到他肯自己说出来的时候,才是我们去倾听的时候。我知道,佩格苏嫣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佩格苏嫣,你究竟在苦恼什么呢?”我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她在想的绝不完全是帕隆拿?洛?博洛萨的问题了,恐怕迪欧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更麻烦呢,“与迪欧的年龄有关是不是?”难得的,我的脑筋也会偶尔转一转的,“迪欧提到他与博洛萨伯爵交过手,而你说博洛萨最后一次上战场是……” 佩格苏嫣并没有配合我的话说下去,走向在这个军营中显得越来越僻远的地方:“我不会说的。” 真让我失望啊。本来是一个大好的机会的。但我觉得,这件事对女预言师的打击一定很大。说不定迪欧真的是一个与博洛萨伯爵不相上下的老头子呢!我暗自想着迪欧白头发满脸皱纹的样子,还擅自给他按了佝偻的腰背和一根拐杖,然后突然觉得……那一定不是迪欧…… 算了,谁让我的想象力很不丰富呢? 我觉得我们走的这条路有些不对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里的士兵看起来越来越少,而奴隶们越来越多。那些被脚镣手铐束缚了行动的人,尝尝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忙着生火做饭或者搭建帐篷,有的却安稳的坐着,等待着服侍。我注意到,这边的人的衣着都显得十分华贵,即使已经破败不堪或者满是尘泥,也能看出那种顺滑的治疗和残存的蕾丝边,连款式都与平民的不同。连拿着最惨淡的口粮投入锅里煮的女孩子,那条大裙子都能拖到地上,怎么看也不是平民农妇那些方便干活的衣服。而男人们则几乎无一例外的穿着靴子,脚上的铁镣都缀着铁球。 德克士兵大多远远的看着他们,也不来管,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自主区。 我想,也许这就是迪欧说的格摩尔与博洛萨的真正目的,这些人太特殊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果能探听到他们的身份,应该是一件对我们来说有利的事情吧。 但在那之前,首先要解决的仍然是佩格苏嫣的选择。 “这些也是奴隶?”佩格苏嫣把胳膊搭在一辆车的车篷上,支着圆润的下巴,探着身子询问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德克士兵。 “当然!”本来东倒西歪的士兵立刻站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挺拔雄壮,在女预言师的面前表现自己(可怜的男人,这就是我们的通病啊),“他们都是奇米尼的贵族。”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是博洛萨伯爵的客人了,所以他并没有显出过多的疑惑,反而回答的很流畅。 佩格苏嫣故意蹙了眉头,在眉心拧起一个勾引人的结,手指点着自己的嘴唇,做出不解的神情:“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松懈呢?贵族的话,难道不是应该看守得很严格吗?” 我想,任谁也拒绝不了女预言师这种表情的,那种含着媚惑的姿态与眼睛,让男人无法抗拒。 “哈哈,博洛萨将军说了,不管是被救走还是自己逃走,都没事!放他们去就行了!”士兵不以为意的大笑。如果他知道我心里打着的主意的话,他还会不会笑出来呢? “真的?为什么?”佩格苏嫣还是那副迷茫的样子,“那样的话,帕隆拿伯伯自己不会有事吗?那个那个,听说军法还是什么的,不是很严格吗?” 士兵四处望了望,小心翼翼的凑到佩格苏嫣的耳边,从我的位置看他根本就是在试图偷摸女预言师的手:“偷偷告诉你们,这是格摩尔阁下交代的。事关机密,你们千万别泄露啊!” 佩格苏嫣跟着点头,我当然也不会摇头。如果这都是格摩尔的安排,我也不知道是救人好还是不救的好了。一旦把人救走,很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彻底落入格摩尔的圈套。不过我不必想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要交给迪欧就好了。 佩格苏嫣显然对我们现有的情报并不满意,她还在与士兵闲聊着:“这些人的衣服真好看啊比我们德克的款式漂亮多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我们德克”,之前都是把自己与德克撇清的。她的语气里都是女孩子的抱怨嘟囔,“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啊”好像很羡慕的样子。虽然在我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来不在意穿什么样的衣服,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她都能穿出特别的味道来,连农妇的工作长衫都可以变成性感套装。 “她们啊,可是服侍女王的!”士兵得意洋洋的说出来,“小姐,说真的,那些奇米尼人就是会穿衣服。尤其是在王宫里面的,各个都穿的花里胡哨的,喝,看着就像小白脸!” 我的心里一惊,服侍女王的?王宫里的人?难道王都赫莱已经被攻陷了?可是一路上并没有听到那样的消息啊。迪欧与莱利尔斯一直四处打听的,王都目前应该还没有危险才对,奇米尼的精神之地还在,奇米尼还没有彻底沦陷。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服侍女王的宫女,而这个士兵也见过王宫的人呢? 我不禁竖起了耳朵,注意着佩格苏嫣套出来的话。 “王宫?”佩格苏嫣夸张的惊叹,甚至引起了奴隶们的注意。 有人向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那个男人正弯腰抱起一捆柴,他的目光就从自己的腋下巡视我们。那两道目光看得我不禁瑟缩,像是被怨恨诅咒了一般。尤其是身为奇米尼人的心,根本无法承受同胞的敌意。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的面前,对他说,我也是奇米尼人,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但那种做法无疑是错的,我必须压抑自己的冲动。 第五十八章 佩格苏嫣的抉择(中) “嘘,小声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德克士兵伸手去捂女预言师的嘴,我把佩格苏嫣从他的脏手里夺了出来。我们的佩格苏嫣怎么可以被那样的家伙碰触? 佩格苏嫣低着头,看起来似乎有些受惊的样子,像在担忧着自己的错误:“真是对不起……不过,我是太吃惊了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王宫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您不是博洛萨将军的侄女吗?”士兵惊讶,“难道您没有去过王宫?”在士兵的印象里,贵族的侄女当然是贵族,也当然是可以进入王宫的,何况博洛萨伯爵在士兵们的眼中是那么的厉害,理所当然的拥有出入王宫的资格。 佩格苏嫣幽怨的叹息,能把男人的魂从心脏里叹出来:“唉,可是我只是已故的伊尔迷公爵的养女,并没有进入王宫的资格。请不要嘲笑我的孤陋寡闻吧。” “怎么会呢!”士兵倒是手忙脚乱的了,他反而在愧疚,“真是对不起小姐,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呃,我,啊……算了……”他试图解释,却好像更加不懂得如何说话,最后也只能闭上嘴巴。 女预言师“嘻”的笑了出来,眼波顾盼流转,带着媚态:“谢谢。” 老实说,如果那位士兵不是德克人的话,或者我会十分同情他的,被佩格苏嫣迷得神魂颠倒,跟着她的情绪起伏波动,完全被女预言师掌控了。 “嗯,我想请问,这些都是王宫里的人?”佩格苏嫣做出惊喜的样子,“那就是说我们已经攻占了奇米尼的王都了是吗?” “不,并不是那样。”士兵澄清,“她们确实是王宫的人,不过是奇米尼女王的妹妹,她带着人从王都出来,想要联络结盟的国家寻求帮助。不过,嘿嘿,没出来多远就被我们博洛萨将军捉住了!”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好像是他亲手捉住的人一样。 “呀,既然是这样,那不是应该尽快把她们送回德克吗?”佩格苏嫣轻轻掩着自己鲜嫩的嘴唇,艳艳欲滴的颜色自指缝之间流出来,“为什么还说跑了也无所谓呢?”眨着一双如丝的眼睛,里面满是无知的神采。不过,为什么我还是能在她的眼底看见一些狡诈呢?当然,那也可能是因为我了解她的心思而产生的错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些奇米尼人是不会放弃这位公主殿下的!”士兵一副了解非常的样子,挺着胸膛,高昂着骄傲的头,“博洛萨将军说了,这是一个圈套,等待着奇米尼人上钩!” 当我和佩格苏嫣带着这些信息回到我们的帐篷的时候,莱利尔斯正闷坐在角落,迪欧似乎正在训斥他。 “怎么了?”我诧异的问。迪欧从来不会对我们指手画脚,尤其是对莱利尔斯。他们更多的是一种默契,在战斗的时候,在使用一些诈谋的时候。而且,迪欧并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事实上,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他最多的表情是宽容与无奈。 但此时显然并不是常见的那个迪欧。他的脸上阴云密布,苍色的眼睛显出一种冷冰冰的神色,额头延伸下来的疤痕笔直得如同钢线,微微泛着肉色的红。沉默的倚靠着桌子站着,双臂抱在前胸,双手大剑也被从我们的行李里面拿了出来,插在他身旁的地上。 莱利尔斯的细剑插在另外一边,刚刚打造好不久的魔钢盾牌则握在风之骑士的手里。他垂着头紧抓着盾牌,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突出,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蔓延出来,在白皙的皮肤下虬结着,几乎要挣脱那层剔透的颜色。他的脸色如同飓风过境,轻微的喘息让他的胸膛起伏不定,肩膀绷得紧直,整个人却显出沮丧。 “出了什么事?”我再次询问。尽管我的朋友们好像并没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但我却无法坐视他们这种状态不理。我不能见到他们的纷争,尤其两边都是我的好友。 “没什么。”迪欧终于发出了声音,低沉的声音如同压在头顶的阴云,散发着逼迫的气息。也许海啸来临之前有着同样的感觉。 佩格苏嫣显然没有像我一样受到帐篷里的低气压影响,她轻快的脚步律动着,在毡垫上侧躺,晚霞般的头发铺在胸脯:“我和寇达有点小收获,你们想听吗?” “不。”迪欧断然拒绝,出乎我的意料。 佩格苏嫣显然也愣住了,没想到迪欧会说这样的话:“可是,那是很重要的信息……” “不。”迪欧再次拒绝,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莱利尔斯,“我这样说也许残酷,但在你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不听任何有关于奴隶们的信息。” “铛!”盾牌被丢了出去,一直滚到我的脚下,莱利尔斯猛地起身,要离开帐篷。 “莱利尔斯!”迪欧的声音比莱利尔斯的行动“你不准出去!留在这里!”他的话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严酷,比叶赫奇指挥着大军时更有气势,也更不容拒绝。即使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却让我感觉震耳欲聋,“在事情没有到最后之前,你不准离开这个帐篷!”下达了风之骑士的禁足令。 我一声也不敢吭,死亡骑士此时仿佛带着死亡的呼吸,雷厉的气魄。整个帐篷都被他的气势充满了,黑沉沉的,要爆裂开来。而且,愤怒的飓风也在黑暗中挣扎,试图突破黑暗的包围,冲到帐篷外面去。如果有画面的话,那一定是乌云密布之中,雷电霹雳不时的闪烁。乌云是迪欧,雷电是莱利尔斯。 我想逃离,这个帐篷里的气氛不是我这种小铁匠受得了的。太可怕了:“那个,佩格苏嫣,你还想出去转转吗?”我想拉上蔷薇之预言师,或者可以一起躲避这种暴风骤雨。 “为什么要出去?”佩格苏嫣不愧是魔物养大的孩子,完全不会畏惧此时的可怖气氛,“我累了,还想休息呢。” 第五十八章 佩格苏嫣的抉择(下)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样等待到深夜的降临的。/|对于我来说也许足有一万年之久。帐篷里的气氛没有片刻的缓冲,迪欧与莱利尔斯的对抗在沉默中愈演愈烈。这里如同一个凝聚了不可思议的巨大能量的笼子,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仍坦然而处的,也只有佩格苏嫣了。女预言师似乎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胸脯起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格摩尔来了。”迪欧突然开口。 很快我就听到外面小心翼翼的嘈杂,似乎有什么秘密的东西在进行:“我们怎么办?”我不知所措的询问。我不知道迪欧究竟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而格摩尔的到来对于我们会有怎样的变故更是难料。实际上,我绝对不会笨到认为格摩尔来到会让事情变得简单的,那只会难上加难。而尤其重要的事情是,佩格苏嫣还没有最后决定,关于是否救助奇米尼奴隶的问题。 “我出你们等在这。”迪欧的目光扫过我、佩格苏嫣和莱利尔斯。然后强调了一句,“别轻举妄动。”大概是特别说给莱利尔斯听的。又在门口侧耳倾听了一阵,才潜入了夜色。 女预言师并没有因为这些响动而有起身的意思。我不知道她是真的熟睡还是假的。之前在我的村子里的时候,她的沉睡也是同样的怪异。也许她什么都听见了,只是不想起来而已。 风之骑士仍独自坐在角落,姿势都没有改变过,从下午一直到现在,仿佛变成了雕塑。对于迪欧的话他不理不睬,无动于衷。 我想开导莱利尔斯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事件的情况我完全没有头绪,他与迪欧的对峙我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这两个人前所未有的矛盾让我觉得天崩地裂似的,一向的平衡被打破了,连事件都不能正常的决策进行。 “莱利尔斯,究竟怎么回事。你该说了吧。”佩格苏嫣的声音乍然响起,打破了帐篷里凝滞不通的空气。有什么坚硬的石块被这句话砸碎了,崩裂开来。 “你果然醒着。”我无奈苦笑,佩格苏嫣很喜欢玩这种游戏吗? 佩格苏嫣瞥了我一眼,略带些不满,薄怒微嗔。但她显然并不想与我过多的纠缠:“莱利尔斯,你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难得的苦口婆心的感觉,带着严肃与认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平日里的轻率妩媚一扫而尽,反而有些急迫焦虑。 莱利尔斯终于转过了身,对着我们笑了笑(尽管那笑容真是惨不忍睹),轻轻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事。你们不用管。”他的说法倒是与迪欧完全一致,哪怕两个人的气氛僵持到不可开交的程度,那种暴风骤雨来袭般的窒息已经压迫了我一个下午,他们却还是保持着相当的默契与一致。对此我还真是不知道该赞叹还是该悲哀。 “莱利尔斯,你是不信任我们还是过于听从迪欧了呢?”佩格苏嫣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女预言师有着少见的烦躁,“为什么你还是要跟从他的话做,为什么你不自己来做决定呢?” 风之骑士被女预言师突如其来的说法吓了一跳,怔住了:“佩格苏嫣,你想多了。事情没什么。” 所谓没什么连我都不会相信的。但我却不可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你这个躲在兄长背后的乖孩子,总是需要别人来做你的主的宝贝骑士。”佩格苏嫣说出来的话足够我们震惊的,我甚至来不及阻止她,就听见连珠炮似的指责从她的口中吐出来,“难道你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一次吗?难道你就不想让事情根据你的想法来发展吗?当卡卡布尼奇责备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说明?当叶赫奇做出过分的事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抗议拒绝?当你与迪欧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强忍着怒气来服从他?你难道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吗?难道没有人指导你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佩格苏嫣!”我慌乱的去捂住她的嘴。真希望她从来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过。 莱利尔斯的脸色难看极了,本来是白嫩的肤色现在遮上了浓重的黑云。风之骑士僵硬得像刚刚被雕刻而成的粗糙石像,比与迪欧僵持时的定身效果还要强烈。 有水滴滴在我的手背,扭头看过去,佩格苏嫣淡粉色的眼眸中贮满了水,止不住的珠子一颗颗掉下来。那双眼睛如同两个深潭或者水库,因为上游暴雨而满溢出来。 “佩,佩格苏嫣……”为什么指责别人的人自己反而先哭了?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状况?讪讪的放开手,谁能帮我解决现在的情况?如果迪欧在会不会好一些?不,也可能事件会更糟。隐约的,我感觉,佩格苏嫣针对的其实并不是莱利尔斯,很可能她说那些是因为迪欧。 莱利尔斯在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容,虽然苦涩,却包容温暖:“佩格苏嫣,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苦。其实,不需要你来做决定。相信迪欧,他肯定早就有办法了。” “不!莱利尔斯,对不起。”佩格苏嫣跌坐在地上,垂着的如云秀发遮住了半边面庞,玫瑰色的耳坠露了出来,在颈边晃着,“我,其实……” “我明白。”莱利尔斯没有让佩格苏嫣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们都在依赖迪欧,一切都在等着他来做主。在不知不觉中,我们把所有的决定都交给迪欧去做,却忽略了迪欧自己的情况与想法。他太可靠,正因为如此,才让我们忘记了他其实有着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多的悲哀与苦涩。其实,我们真的该检讨自己的。” 佩格苏嫣却摇头了,否定了莱利尔斯的说法:“不,莱利尔斯,我不是为了这个。其实,我早已作出了决定,我知道我们必须要做的就是解救那些奴隶,解救你与寇达的同胞。我真正在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 第五十九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上) ““你还在为迪欧的年龄问题烦恼?”这种问题值得纠缠她到现在,而且还把莱利尔斯也牵扯上吗?佩格苏嫣赌气似的一直不肯对迪欧讲她的决定,难道不担心因此而错失很多机会吗?我想不通女孩子的心思,一个年龄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么,寇达,你能接受你的恋人比你小二十岁甚至三十岁吗?”佩格苏嫣的问题简单直接。 “你在开玩笑吗?”我不禁失笑,“比我小三十岁的女孩子还要再过六年才能出生呢!”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顿住,意识到佩格苏嫣的烦恼绝非我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从外貌上看迪欧的年纪并不会比叶赫奇大,甚至如果忽略眼神中的沧桑与那道破坏了容貌的疤痕的话,他或者比叶赫奇看起来还要小一些。这样的情况就使得我们总是忽略了他的年龄问题,把他当做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哥哥来依赖。即使我们都清楚的知道迪欧肯定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年纪,但并不会深究下去。 佩格苏嫣也是一样,直到今天她听说迪欧与她的帕隆拿伯伯交过手,这种问题才正式被她意识到。如果说迪欧的实际年纪足以做她的父辈的话,确实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不但对佩格苏嫣如此,对迪欧来说更难。就像佩格苏嫣问我的,比我小三十岁的女孩还要过六年才能出生,让我怎么想象与那样的孩子做情侣?如果我结婚稍微早一点的话,连我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比那个女孩要大了…… “那么你呢,莱利尔斯,”佩格苏嫣显然已经看穿了我的想法,对于我的张口结舌不再理睬,转向了风之骑士,“你能否接受一个可以做你的母亲的人做妻子?” 莱利尔斯郑重的望着佩格苏嫣,黑色的眼睛眨了眨,这个话题似乎渐渐驱散了他的阴云,让他的脸色稍微展开:“佩格苏嫣,我面临着与你一样的问题,只不过,我并不想退缩,也没想过放弃。”温柔从他的眼底满溢出来,流泻到了眉梢面颊,染了一层红晕。他似乎在笑,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 绝倒。惊诧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维,大张着嘴巴怎么也合不上。我不能接受这个信息带给我的冲击效果:“莱利尔斯,你不会与那个彭柯亲王一样恋童吧!”他与我的年纪是差不多的,如果说喜欢一个年纪小自己很多的人,那不是说女孩子连十岁都没有到了?太可怕的趣味了!我感到一阵恶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瞅了瞅我,然后相视一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我莫名其妙。 但帐篷里的紧张气氛确实随着笑消散殆尽了。 停止了笑意,风之骑士转回了严肃的脸,他的语调云淡风轻,但里面的意思却十分慎重:“佩格苏嫣,我可以确信自己的心意,因为我是先喜欢上了她,才决定要追求她,并坚定不移。我希望,你也能如此。你的占卜让你迷惑,你却因此更看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因为占卜结果才决定要跟随迪欧,还是因为喜欢迪欧而愿意一路追随。佩格苏嫣,你还是要尽快弄明白才好。否则伤害的是你自己,也是迪欧。” “我明白,莱利尔斯。”女预言师的话语听起来像是一声叹息,“我明白。” 有人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佩格,我希望你,能真的明白。”低沉的声音,稳重如山,却不带感情。迪欧望着我们,表情凝重,“那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更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是他与佩格苏嫣的关系。女预言师因为信任他而放任自己纠结于感情的问题,他却没有可以放纵的纠结其他事情的空间。我们全部的期望都落在他的肩头,沉甸甸的压着他。 “可以了吗?”莱利尔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帐篷里点燃的烛火在他的瞳眸中跳来跳去。他看起来跃跃欲试,恨不得能马上冲出去的样子。 “莱利尔斯!你太急躁了!”迪欧斥责,“我们还需要等待,以及更多的信息。” “你想怎么办?” “佩格,你和迪欧得到的信息是什么?”迪欧转向我们。 “这里被关押的奴隶实际上是奇米尼的公主殿下。”佩格苏嫣配合的回答迪欧,“德克人设了这个饵,为的就是引诱奇米尼人来救。” “公主殿下?”迪欧微笑的样子带着些阴暗,“莱利尔斯,身为奇米尼的风之骑士,难道你不该去觐见一下公主殿下吗?” “迪欧。”我叫住我的朋友,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好像掌握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对那些黑暗中的事件有着他的理解和作法。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对我们说清楚,免得我总是懵懵懂懂的,还要跟着闹笑话,“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知道了什么消息?刚刚出去你看到格摩尔了?发现了什么吗?” 迪欧摇着头,但我觉得他的表情绝对不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是对事件了如指掌:“我什么也不知道。”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满,迪欧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宽厚而理解,那道疤痕也因为这笑而不再狞厉可怕,“不过,我知道,格摩尔走了。” “格摩尔走了?”莱利尔斯的反应显然比我快得多,他在口中仔细的品咋这句话,好像里面蕴藏深意,“难道这里是假的?” 迪欧还是摇头:“我不清楚真假,但是,身为风之骑士,莱利尔斯,难道你还认不出来奇米尼的公主殿下吗?” “当然,我明白了。”莱利尔斯点头,“我会弄清楚这件事的。” 迪欧转身面向佩格苏嫣,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我莫名其妙:“佩格,别太相信别人,包括博洛萨和我。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你听到的,也未必是真实。” 第五十九章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中) 我并不懂得迪欧所说的意思,但我想他肯定是听到了佩格苏嫣的话,而这一句大概也算作是对女预言师的回应。我看见佩格苏嫣的眼睛暗沉下去,比那时在伊尔迷公爵的城堡中还要失望。如果说那时她还有继续追求下去的勇气,现在已经陷入了迷茫。 “迪欧,寇达,想和我一起见见公主殿下吗?”莱利尔斯瞥了一眼垂着头的佩格苏嫣,做出了这样的邀请。他故意没有叫上女预言师,也许是想给她一个独处的空间。 “走吧。”迪欧率先离开了帐篷,冬末的寒风从掀起的口子里吹了出来,彻骨生寒。真奇怪,我以前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奇米尼的冬天有这么冷吗? “佩格苏嫣,你自己小心一点。”叮嘱了这句话的不是死亡骑士,而是风之骑士。而在以前,明明应该都是迪欧说这些话才对。这让我觉得格外的别扭。 只有我与佩格苏嫣知道公主所在的地方,理所当然也是由我带路。我们潜行在黑色的夜晚,让自然给我们做最好的掩护。绿色的月亮阿童尼可并没有出现在天空,星星也稀稀疏疏的无精打采。风彻骨的寒凉,吹透了衣衫,带着湿冷的寒气,直钻进我的身体里,一点余地都不给的霸道侵略。 整个营地的卫戍似乎很松懈,即使我们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可能都不会碰到值守的卫兵。当然我们是不可能冒那样的风险的,于是接着帐篷与阴霾的夜空的掩护在兵营间穿行。 “那里就是。”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稍大的帐篷。炊火还没有熄灭,黄黄的亮着,虽然已经微弱无力。一个金属的锅子被架在火焰上,随着风摇摇晃晃的。一个年轻侍女模样的人抱着膝盖坐在火焰旁边,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已经半梦半醒了,睡眠之神蛊惑着他远离清醒的道路,封闭她的感官。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并没有卫兵注意这里,猫着腰就想走过去,却被两只手一起拉了回来。 “怎么了?”疑惑不解,既然已经到了公主的帐篷,难道不应该立刻吗?为什么还不动呢?我的两个朋友安稳如山,都没有显出我的焦急。 “等等。”迪欧躲在一辆运粮车的后面,侧耳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问我,“你们见到公主了吗?” “没有。”我当然摇头。尊贵的公主即使做了俘虏也不可能随意出现,我哪可能会看到本人呢? “你见到的都有什么人?”迪欧继续问着,眼睛盯着垂着头沉睡在火焰旁的侍女看。 “几个侍女,还有几个护卫样的人。都是被抓的奴隶的样子。”我抓了抓头,想着那些印象,结果也不过是那些大裙子的和靴子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样貌什么的都没有看清楚。 “你认识那个侍女吗?”迪欧指着火焰旁的人问莱利尔斯,“她是服侍公主或者女王陛下的吗?” 哈哈,我也觉得风之骑士一定很有经验,他对待女人的熟练程度让我叹为观止。 莱利尔斯却陷入了沉思,他托着下巴,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个女人,对方那头黑色的头发被火焰映照得显出了枯焦的黄色,长长的头发被盘在头顶,只是两鬓略微有些凌乱。她的脸被埋在了胳膊里面,只能看见那双略有些大的耳朵,以及上面的黄色耳坠。不过,看不见脸的话,即使是宏帕子爵也很难辨认的吧。 “怎么是她?”莱利尔斯皱了眉头,好看的黑色眉毛被纠缠在一起,斜着挑进了发际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迪欧立即警觉。 但我更好奇莱利尔斯是怎么通过一个侧影认出一位女士的。明明只能看见裙子和耳朵头发而已。 “她……”莱利尔斯似乎在斟酌着言语,“她,确实是宫廷里的人。”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但她从来不是玛拉雅喜欢的人。如果玛拉雅要出门,不可能带着她才对。”他还在想着什么,“但是,如果说因为告急……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由她陪伴出来。毕竟她是女王陛下最信重的女官之一。” 连我都注意到他提到的一个人名“玛拉雅”。我知道那是我们奇米尼公主的名讳。当然这不是我这种市井小民可以轻易叫出来的,但风之骑士似乎与公主殿下很熟悉,随意的呼唤着那个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即使是贵族,也不是可以如果轻怠的称呼王室成员的。 迪欧果然意味深长的瞅了莱利尔斯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几座帐篷,寻找着除了那名侍女之外的人。 我的思路却显然飞走了,努力在思考我们的公主殿下的年纪问题。她是比莱利尔斯的年纪大还是小呢?却苦苦找不到答案能够知道公主殿下的名讳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了,怎么可能有闲心去注意公主殿下的年纪问题。不过,只要一想到莱利尔斯今天说的话,加上他提到公主时亲昵的语气,我当然会做一些别的联想。反正我的脑子除了做这种事情,也没有别的好干的了。 “不然我进去帐篷”莱利尔斯提议。似乎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急于求证事情的真相。所谓的关心则乱,是不是这种情形呢? “不。”迪欧显然一点也不想涉险,他似乎喜欢把事情做足了准备,然后再来决定出击,“寇达,你真的一个人的模样也想不起来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两道充满了怨恨的诅咒目光,不觉一个寒战:“有,一个……”那两道目光太深刻了,确实让我难以忘记,“是个男人,穿着靴子带着球形的镣铐。”我努力寻找着自己的记忆,试图还原那个人的样子,“他当时正抱着柴火,看了我和佩格苏嫣一眼,那眼神真可怕,像要吃人的猛兽。” “他是什么样子?”莱利尔斯显得更加迫切,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黑眼睛闪闪发光,比今天的那些星星亮了不知多少倍。 第五十九章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下) 我被莱利尔斯捏得手腕疼痛,他的力气大得好像要把我的骨头都掐碎了骑士的力气果然不能即使是莱利尔斯这种看起来文弱的类型也足以掐断一个成年人的喉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我想,莱利尔斯的激动肯定是有来由的,也许我所看到的那个人真的可以提供很多线索。 “嗯,他有着奇米尼少见的琥珀色眼睛。”我们奇米尼人大部分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莱利尔斯是最典型的一种相貌。当然也有一些其他样貌的人,即使像迪欧或者雅兰那种的蓝发蓝眼也不算是奇怪,我们的历史包容了很多不同的人种。但在奇米尼,几乎没有那种琥珀色的眼睛,远远看过去,就像看见一只潜伏在丛林里的老虎一样。 “萨德利!”风之骑士失声叫了出来,“萨德利!难道玛拉雅真的在这里!”他的人都被钉住了,那双平时温文尔雅的眼睛瞪了起来,呆呆的望着我,或者说,望着我的方向,因为他的眼神已经越过了我,里面完全没有焦距。从看到那些奴隶我们决定来救他们,到佩格苏嫣和我告知奇米尼的公主被关在这里,莱利尔斯都是没有这么激动。他确实与迪欧发生过冲突,但那更多显示出来的是焦虑和愤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此时,他的魂魄仿佛被魔物给吸走了,仍然抓着我的手都跟着颤抖。大概是直到现在,他才在正式确定被抓来的很可能是公主吧。这样说的话,难道他之前一直与迪欧一样不相信奇米尼的公主殿下被关在这里吗?呵,会直接相信的也许只有我与佩格苏嫣吧。 “寇达,那个人在哪个帐篷?”迪欧一边问我,一边把莱利尔斯的手从我的身上扒下去。 也许是被更大的力量征服了,也许是迪欧冰冷的体温唤回了莱利尔斯的神智,风之骑士的脸色虽然黯淡的下来,却还是恢复了正常。 我指着离我们不远的一处:“那个。”我清楚的记得,那个男人搬完柴火就钻进了那顶帐篷,再也没有出来。 那是围绕在主帐篷旁边的一个,虽然小,却也可以容纳几个人。实际上,对于德克人来说,奴隶们连生存的权力都在他们的主人手中,根本不会给予怎样好的住宿条件的。即使这些人都是公主的侍从,也不可能有太多的特殊待遇。 “如果能把他单独拉出来就好了。”迪欧思索着。他似乎连其他的俘虏都不想惊动,心翼翼到了极点。 对于我来初的想法就是直接去见公主,如果怕不保险也可以就去那个帐篷找萨德利,可迪欧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总是在采取最妥善安全的方式。 “我知道怎么把他弄出来。”莱利尔斯平静了下来,张开了刚刚紧闭的口。他拔出腰间佩戴的小匕首,弯着腰凑到了萨德利的帐篷后面。风从小匕首中吹了出来,发出轻微而确实的“咻”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会听到的没有两样。 然而却起了很大的作用。帐篷轻微的动了一下,一个大块头从里面钻了出来,圆瞪的大眼是凶狠的琥珀色,猛虎一样盯着我们。 “萨德利!”莱利尔斯的匕首因为风之力量而粉碎,那个普通的匕首根本承受不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柄而已。 萨德利的手指立刻竖在了唇边,示意我们噤声,尽管莱利尔斯的声音其实轻得与空气差不多没有重量。他脚下还拖着沉重的铁球,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轻的哗啦声。 “萨德利?怎么了?”疲惫的男声从帐篷里传出来。 “解手。”老虎的嗓音是低沉的铜钟,平板没有起伏。 帐篷里平静了。 莱利尔斯与萨德利四目交接,我仿佛能看见火焰在萨德利的眼睛里燃烧。他的目光更狠了,如果能够也许他会现在就把风之骑士的脖子拧下来。 我不能理解,难道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了? 在萨德利的瞪视下,莱利尔斯不禁露出一个苦笑的脸,两道修利的眉毛蹙在一起,虽然嘴角上扬,眼睛却满是伤感。 萨德利终于不再瞪着他了,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两个词,转身就走,回到了帐篷。 我挠着脑袋,还是不能肯定我们找来萨德利算不算是一个收获呢? 不过,根据萨德利的提示,我们还是严格的按照时间在指定的地点与他再次见面。尽管这已经是一天以后的傍晚了。佩格苏嫣还是没有与我们一起行动,虽然名义上她说是去缠住博洛萨,但我想避免与迪欧相见也是原因之一吧。 萨德利果然如约的蹭了过来,那两个铁球让他的行动略显缓慢,但我想,如果换一个人,带着那样的铁球恐怕连路都走不了了。 只是,萨德利给我们的见面礼完全出乎意料,他的人还没有站稳,拳头已经揍到了莱利尔斯的脸。如果不是迪欧及时把那一拳接住,我们完全没有躲开意思的风之骑士大概已经破相了。 萨德利试图挣开迪欧的手,却几次都没有效果。 “如果你不准备好好谈的话,我们也不强求。”迪欧灰蓝色的头发披在后背,被风轻轻的撩拨着。那宽阔的肩膀上能看见用力时的肌肉绷起。 在死亡骑士的对面,萨德利的眼中冒着熊熊怒火:“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我以为你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迪欧慢悠悠的说着,话语里却都是轻蔑与挑衅,“如果你只是为了打架而来的,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当他使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有着叶赫奇都没有的强大气场,能够把人震慑住,无法反抗似的。 萨德利终于把自己的胳膊从迪欧的手中夺了回来,脸上全是愤愤不平:“你们想要知道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看见了风之骑士,也该明白我们的目的了。”迪欧冷笑着。 “他值得信任吗?”萨德利昂起头,用下巴对着莱利尔斯,不屑一顾的样子。 “除了他你们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迪欧的声音似乎在笑,不过却绝对不会是让人欢乐的笑,“连你住的地方都有人监视,哼,他已经是你们唯一的希望了。” 萨德利的脸色阴晴不定,忿恨的铁青在上面交织。但最终还是垂下头:“这里的公主,是假的。” 第六十章 计谋与陷阱(上) “那么,真的公主在哪里?”死亡骑士面色严峻,如临大敌似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pm) 莱利尔斯的表情也跟着紧张了,冲上去抓住萨德利的胳膊紧紧捏着:“玛拉雅怎么会被抓住的?为什么你跟在身边还会这样?”忿恨的话语脱口而出,但更多的却并非指向萨德利,而是自己。 迪欧和莱利尔斯的话在我听来很突兀,对于我来说,听到公主不在这里就直接安心了,因为既然是假的,那就是说没有被抓住吧。可是为什么迪欧与莱利尔斯却都觉得公主是真的被抓住了呢? “风之骑士与第一战士都成了俘虏,难道我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还能比奇米尼的支柱更厉害吗?”萨德利的话冷酷无比,刻薄得比冬季湿冷的风还刮骨。 莱利尔斯呆怔了一下,颓丧的放开手,退到了一旁,沉默的空气在他的身边凝结,风也吹拂不起来了。萨德利的话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知道,他与叶赫奇都为提尔的败战自责,将奇米尼国难的包袱被在自己的身上。提尔相当于奇米尼的城墙,它的陷落直接导致了奇米尼的灾难。 迪欧曾经说过,正是因为提尔的位置过于重要,才会让叶赫奇与莱利尔斯来防守,却想不到因为死亡骑士的参与,使得奇米尼最坚固的堡垒沦陷。通过了提尔,德克的铁蹄如入无人之境的横扫奇米尼。雅兰也说过,奇米尼其实是太过自负又奢靡颓废了,整个国家可以倚恃的支柱也只剩下了少数的几位有能将领,以至于叶赫奇与莱利尔斯的被俘变让国家方寸大乱,再没有奋起之力。如果奇米尼有能力作战的人能再多一些的话,根本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虽然这些说法在我这个奇米尼人听来很不舒服,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的事实。 但无论如何,莱利尔斯与叶赫奇所背负的,都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重压。即使对叶赫奇没有好感的我,也无法在这一点上对他有所微词,因为对于奇米尼这个国家来说,叶赫奇无疑是最好的统帅。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莱利尔斯!”我对萨德利的愤愤不平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单单只是他伤害了我的朋友,也是因为我知道莱利尔斯对奇米尼的心有多么的真挚,“他与叶赫奇都尽力了!他们不停的在想办法为奇米尼奋战!” “奋战?”萨德利冷笑,“真可惜,我只看到一个落魄的丧家犬,躲在德克的军营里摇尾乞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事情。”迪欧淡淡的回答,他的背影如同一堵墙,拦挡在了莱利尔斯与我的面前,遮断了萨德利的敌意,“佩格苏嫣并不是真正的德克人,我们也不是为了德克作战。莱利尔斯很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危,也要为奇米尼而战。如果你不来配合,我们只好另寻其他途径。不过,如果你真的为了公主殿下着想的话,我们也是你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预示着我们并不是真的特别需要他的帮助,也暗含着一些威胁,我们是他唯一的可以求助的人。明明淡然得如同云朵,也正因为是云朵才会隐藏着闪电。 我是没可能学会迪欧的这种说话方式了。我再一次想到了他的年龄和阅历,要经过怎样的岁月他才会淘洗出来呢? 萨德利的脸色变了又变,迪欧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慢悠悠的等着萨德利说话。 “我不知道真的公主殿下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与那个叫格摩尔的黑骑士在一起。”终于,奇米尼的囚犯说了出来,“捉到我们的也是那个格摩尔。我们从来不知道,在德克的部队中还有那样的人存在。不,那根本不是人,是恶魔,是地狱的使者。” “明白了。”迪欧转身,“你最好快点离开,不然会被怀疑的。”他走了两步,停住,“不过,你对格摩尔的评价倒是没有错。”带着我与莱利尔斯离开了萨德利。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不得不询问,在那短短的对话里,很多东西我都没有办法掌握,例如为什么他们判断公主真的被抓了,例如这里为什么要放一个假公主,那有什么意义呢? 迪欧轻轻的笑了,面对我的疑问,他慈蔼得像对着孩子,却是在对莱利尔斯说话:“看来奇米尼还有优秀的将领在啊,并不是彻底没人了呢。” 风之骑士的情绪一直低落着,勉强的应和:“是,还有一位老将军,耶玛兰奇将军。他并不是贵族,完全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也因此在贵族当道的奇米尼并不受重用,但是如果讲到战斗指挥,我与叶赫奇都无法与之比拟。真正说起来,他才是奇米尼最后的希望,却被无知的贵族们抛弃在了一边。” “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对我讲一下吗?”我已经在抱怨了,“为什么迪欧可以判断出来那么多东西,我根本就觉得完全没得到什么信息啊?” 迪欧拍了一下风之骑士的肩膀:“让莱利尔斯给你讲吧。我也想听听莱利尔斯的意思。” 莱利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起来,虽然面孔仍是阴霾,但至少已经不再懊丧了:“你的第一个问题,公主被抓。因为萨德利说的是‘这里的公主,是假的。’他强调了一下‘这里’这个词。那就说,真的公主,在别的地方,却也肯定不是安全的地方。如果玛拉雅安全的话,他就会直接说这里是陷阱了。” 原来是这样。这要让头脑转上几圈才能体会出来呢?反正我这种直线是不可能的。 “第二点,则是因为格摩尔的布置吧。”莱利尔斯也在思索中,他好像没能像迪欧一样判断出来,而是根据迪欧说出来的信息逆推的,“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博洛萨显然是德克有名的将领,他所在的位置也绝对没有可能简单,那么,就会造成一个假象,让人认为公主确实在这里。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不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思忖着。 “什么?”我着急的催促。 第六十章 计谋与陷阱(下) “奇米尼与德克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格摩尔与黑骑士也应该被奇米尼人认识到了然而,如果是固步自封的僵化者,即使见识到了也不会重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佣兵团,所以,陷阱只需要一重就够了,只要有博洛萨在,足以让自负的人投入进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而格摩尔当然也会在陷阱的中心,就是这里。”迪欧补充说明了一下便不再继续,等着莱利尔斯解释后面的情况。 果然,莱利尔斯被点通了,眉头舒展开来,后面的话变得流利,思路被打开:“但如果是有能的将领,就会明白格摩尔那里才会是真正的重点。博洛萨只是一个幌子,格摩尔当然会在真正的陷阱中,而这里只要放一个假公主就够了。而会投身在这个陷阱中的人,博洛萨当然也足以应付抓捕。而真公主,必须在格摩尔的手中。” 在莱利尔斯这么说着的时候,连我都灵机一动:“那样的话,把公主殿下藏起来不是更方便吗?格摩尔也没有必要亲自看着公主殿下吧?都用假的诱饵来就好了,还可以防范失手,让公主被救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迪欧淡淡的摇头笑着:“寇达,你太天真了。想要让鱼上钩,当然得有足够丰厚的饵。一个假公主是无法调上来有能的将领的。只有真公主才能让人孤注一掷。”他撩起我们住着的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不太清晰,“何况,格摩尔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将真公主交给别人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那是宛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即使同样是死亡骑士,也是如此。” 莱利尔斯紧跟着我进入帐篷,佩格苏嫣还没回来,不知道她又能从博洛萨那里换回怎样的信息。 “幸好有佩格苏嫣在。”我不禁感叹,“让我们省了很多力气呢,可以轻松的打听到德克军队的动向。” 可是不要说迪欧,连莱利尔斯都没有接着我的话,反而因此而陷入了沉默,空气因为他们的情绪而稍微沉闷起来。没有了外面舒爽的风,帐篷里的空气不太流动。 “寇达,佩格要伤心了。”迪欧抬起头望着我,苍兰色的眼睛里装得满满的哀伤,“博洛萨欺骗了她,这会让她的心中很不好过的。” “啊?”我惊诧,“为什么?博洛萨骗了她?我不懂。” “好好想想吧,是谁给了你和佩格苏嫣这里的是真正的公主的信息的?”莱利尔斯倒是不厌其烦的开启我的头脑,或者这也可以让他的心思转向,稍微好过一些。 “是那个德克士兵吗?”我理所当然是回答,“他应该就是这么认为的吧。你们不是也说过,想要欺骗敌人就要先欺骗自己人吗?博洛萨和格摩尔不告诉士兵真相也是当然的吧?” “你的心思真简单。”迪欧的嘴角上翘,却显示不出一个愉悦的笑脸,“我羡慕你。如果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简单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嘀咕着,“直接说我头脑简单什么也不懂就可以了。”想要嘲笑就嘲笑吧,反正我就是没法像你们一样想那么多。我现在的思维已经是被你们培训之后转了一个弯的了,想要转更多的弯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至于十年二十年之后,那我就不清楚了。 “不。”迪欧正色望着我,真的是那种羡慕的眼神,“我是真的,真的很羡慕你。莱利尔斯也是一样。我们都羡慕你没有必要多想的生活状态,和单纯的经历。对于从小就要想太多东西背负着各种事情的我们来说,你的生活过于美好,美好得刺眼。” 好吧,我就接受吧,或者贵族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吧。反正在经历了一些事情的现在,我多多少少也见识了一些东西,这种说法,我就算能够认同吧。确实,贵族的生活很累人啊。 “不过,说回佩格苏嫣和博洛萨的事情,为什么说博洛萨在欺骗佩格苏嫣?” “那个士兵,很可能是故意的,故意给你们假情报,因为博洛萨也没有信任佩格苏嫣,所以让那名士兵来试探。”莱利尔斯抬起头,瞅向帐篷门口,询问,“是不是,佩格苏嫣?你的收获如何?” “帕隆拿伯伯,确实在骗我。”被吸走了全部力气的女预言师颓然倒在床上,没有了风情万种,没有了媚眼如丝。她看起来累极了。我想,其实她真正累的是心,无论是迪欧还是博洛萨,都在打击着她。短短的时间里,她经受了太多过于严苛的考验,连信任的人都无法相信了。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莱利尔斯没有安慰佩格苏嫣,只是问着迪欧。 “取得博洛萨的信任。”迪欧难道没有看到佩格苏嫣的憔悴吗?居然说的如此无情,“佩格,要看你的了。” 第六十一章 讨好博洛萨大作战(上) 迪欧说,取得博洛萨的信任很重要,因为我们需要从博洛萨那里得到更多更准确的信息,只有在他完全信任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更好的制定下一步的计划。莱利尔斯的说法就简单多,他说“讨好老人家总是必要的,所以我们就加油吧”。 取得信任也好讨好也好,要怎么做呢?总不能就是跑过去给他按摩揉肩就可以了吧?听了我的建议莱利尔斯“噗”的就笑了出来,然后问我是不是以前我在铁匠铺当学徒的时候也经常干这种事。虽然他的说法也没有错了,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种的了不是吗? 但迪欧显然很喜欢我的建议,当然执行者不可能是我,而是佩格苏嫣。作为一个受到博洛萨长期照顾的小辈,佩格苏嫣在伯伯身边服侍一下是很自然的事情,也可以唤回博洛萨对这个侄女的喜爱。于是,佩格苏嫣很理所当然的一直泡在了博洛萨的身边,很少回到我们的帐篷了。 不过,显然只有这些是不够的,单纯的喜爱不可能招来绝对的信任,重头戏还是要在我们几个男人身上。 虽然我来说自己也算是重头戏的一部分似乎有点自不量力,因为我当然是四个人里最弱的,无论是脑筋还是武力都完全比不了其他的三位。但我也有我的位置和作用,至少迪欧是这么说的。于是,没过多久,德克的营地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铁匠锤的声音。 其实我是很不理解的,为什么要帮德克人呢?为他们修理武器,为他们打造兵刃,这样他们不就会在与我们奇米尼的作战中更加的有利了吗?本来我们齐格铁匠铺就是最有名的,很多国家因为得不到我们出产的武器而羡慕异常。现在我却要为我的敌人来制造那些精良的装备,响起来心中就不是滋味。可是迪欧居然还对我千叮万嘱,一定要制造最精良的武器装备,那些让他们感叹的极品最好。害我想要偷工减料或者做点手脚都不行。于是拉着风箱挥汗如雨,一边还要与士兵们交谈,捕捉他们言语中的信息。 这一次迪欧并没有来当我的助手,我的助手是上一次给我和佩格苏嫣提供信息的那个士兵。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他叫巴罗拉,来自德克一个偏远的小地方。不过,迪欧和莱利尔斯都提醒我,千万不要小看这位说话有着极浓重的地方口音的人,因为博洛萨如果敢于让他来看守假公主的营地,又让他来对佩格苏嫣提供假情报,那么必然的,他在博洛萨身边的地位和能力都一定非常出众。甚至莱利尔斯还“好心”的提醒我,千万别被对方套了话去。当然,莱利尔斯在说这些的时候那别有用心的笑真的让我很怀疑他的动机。 我打造的武器很快就赢得了博洛萨的好感,他对我为他量身打造的那柄斧子赞不绝口,可以说对我刮目相看了。当然,他也问了我是在哪里学习的,根据迪欧的嘱咐,我说的是来自于武器制造同样有名的奥斯特洛的一家铁匠铺,当然,按照迪欧的嘱咐,我也说自己曾经在齐格铁匠铺实习过。(补充一句,现在我们的身份分别是迪欧来自卡特兰,莱利尔斯与我是奥斯特洛人,这种复杂的国别很适合流浪艺人的团体。当然,最让我们庆幸的是,当格摩尔与王子回德克看我们的角斗的时候,博洛萨作为最有资历的将军留守在奇米尼,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迪欧与莱利尔斯的真实身份。) 至于迪欧与莱利尔斯究竟在做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神神秘秘的,白天虽然经常在德克的军营中做表演,但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偷溜到外面去,直到接近天亮才回来。我很佩服他们的精力和体力,在我打了一整天的铁之后,根本没办法再做些别的什么,只想呼呼大睡。 很快,我们成为了德克军营中炙手可热的艺人,士兵们经常要求我们为他们表演,尤其是表演他们家乡的乐曲和舞蹈,有时候也会来些异国风味的,例如奥斯特洛与卡特兰的。迪欧与莱利尔斯居然真的可以不负众望的表演出来,就是让我大为吃惊的事情了。为什么他们会的东西那么多啊!上天真是不公平,在赋予人才能的时候偏心实在严重。有些人只懂得打铁,有些人却可以在各个方面都如鱼得水。偏偏那些如鱼得水的家伙们还都出身上层。当然,最后一点完全是我的偏见,贵族之中什么都不懂得的人更多。 至于我的小小铁匠铺,更是常常爆满,等着我修理或者打造的武器堆积如山,我很怀疑是不是都要排到明年去了。由于长年累月在外作战,其实德克军队的武器装甲破损度很高,而他们的打铁技术也实在没有好到可以让铁匠随军的程度。德克虽然是市况丰富善于雕刻的民族,但他们的武器制造也是有名的差。实际上,虽然战斗很英勇,但他们的武器几乎都是从外国进口的。莱利尔斯甚至取笑说这就是为什么德克的兽骑士是不需要武器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打造出合适的武器,所以只好想办法在自己的身体上自给自足了。当然,德克的武器首要进口国就是奥斯特洛。其实原本我们奇米尼才是他们的最大进口国,但是他们现在却用我们为他们制造的武器来侵略我们。 “这很简单,对于德克来说,他们需要的是土地,物产和武器。这些奇米尼都有着丰厚的出产,他们当然会虎视眈眈。所以,德克对奇米尼的侵略根本就是注定的,这一仗绝对避免不了。”迪欧的解释是有道理的吧。当对方有着自己没有的东西的时候,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掠夺了不是吗?这就是德克这种有着强悍侵略性的民族的特性了。 第六十一章 讨好博洛萨大作战(下) 迪欧很认真的望着我,他的眼睛如同海啸前的大海,原本的苍兰色被染成了黑魆魆的,平静得可怕,黯沉得吓人。我不禁后退了两步,不敢直视他的瞳眸。甚至,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被架在他的剑锋之下,周身都被迫人的血色杀气凌割,自己的死亡景象在脑海中上演。 我根本说不出话来,死亡骑士太过危险,被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狠辣阴暗毫无保留的迸射出来。 “寇达,”迪欧开口了,他的脸色不再严峻,眼睛也渐渐褪去了深沉的颜色,苍兰被显露出来,“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好,太过信任我。但那是错的,你现在能够真正看清楚,还不算太晚。” 即使没有杀气,也是陌生的隔离。迪欧看似不经意的说辞,却让我的心中一震。我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质疑,究竟是对还是错。他眼中常见的那种悲怆伤感被彻底湮没了,玻璃一样的眼珠硬朗而清亮,却不再容许我的靠近。我做错了吗?不禁默默的问自己。 “佩格苏嫣小姐,这一次还是需要你的合作。”迪欧连对女预言师都疏离了起来,陡然间,他对待我们如同路人,仅仅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而暂时相处似的,“至于之后,我想也到了我们彻底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我们相互的容忍也该到了极限了吧。” “你说的这一次是什么意思?”我抢着问,对于这样陌生的迪欧完全不能适应,甚至我们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都是温暖的笑着的对我,现在却冷淡得如同一块寒冰。 “当然是救下真正的奇米尼公主了。”迪欧翘起了唇角,那应该是一小笑容的表情,可看在我的眼里却全是嘲弄,“算是一个最后的交代吧。” 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都沉默不语,仿佛都在默认着这一个事实。也许不能接受这种冷酷的说法的只有我一个吧。 “最后的交代是什么意思!”我吼了起来,不敢置信这居然是我的好友迪欧说的话,那个在我的身边装了很久的哑巴的铁匠,那个为了村民与自己的好友奋战的迪欧,那个角斗场上击溃魔物的强者,那个带领奴隶起义的反抗者,那个战场上横扫千军的勇士,那个宁愿自己承受伤痛的赎罪者……当我的村子毁灭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迪欧,我能够相依为命的人也只有迪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一度相信着,即使所有人所有事都会改变,不变的就是我与迪欧的友谊,相互陪伴着,一直走下去。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的生活力会没有迪欧,甚至在我娶妻生子之后,我的孩子也会如同欢聚在我身边一样围着看起来与他们的年纪没有区别的迪欧叫叔叔。然而迪欧现在却说,“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迪欧不再多说,像是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嘴角微笑从未放下来过,眼中却寒冰一块像他的身体和血液一样没有温度,“不过在那之前,还要请你们忍耐一下,至少,在别人面前,我们还是要装作和睦的。” 我开始恨起博洛萨来,就是从遇到他开始,我们这个小小的四人组的关系就在不断的崩溃中,先是佩格苏嫣与迪欧,之后是莱利尔斯与迪欧,现在,终于轮到了我。似乎我们与迪欧的价值观的冲突显现出来了,迪欧不择手段与狠辣作风,不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渐渐到了真实发生的程度。卡卡布尼奇曾经质问迪欧利用一个优秀的将领爱护士兵的心理来达到自救的目的,当时他使用了狠毒的手段连杀了两个人。那个时候,因为死亡的都是德克人,我的心中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现在,他为了达到目的连奇米尼的反抗军都要利用,不惜牺牲那些反抗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论最终的目标和结果是什么,都是我难以接受的了。而莱利尔斯,恐怕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在这一方面与他分歧了吧。 我明白我对博洛萨的恨毫无理由,尤其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真的不能怪在他的身上,但,他算作是导火索吧,我只能把所有的怒气转嫁在他的身上。 “我明白了。”最先说话的是佩格苏嫣,伊尔迷公爵的温柔与城堡都不能留住她,终于也开始却步了吗?她也跟着整理了自己的装备,那特制的来自陷落草原的弓箭也被拿了出来,仔细的检查着弓弦和箭的尾翎。她最先跟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莱利尔斯奔到箱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了细剑,那面魔铁盾牌他像看视爱人一样端详了一阵,又放了回去:“我也一起去。”他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会与我一样选择留下来的。 迪欧仅仅只是点头,算是同意了风之骑士的要求。 没想到莱利尔斯却紧接着跪在地上,双手拄剑,额头靠在剑柄上——这是我们奇米尼的贵族发誓的姿势:“我,莱利尔斯·范·宏帕在此宣誓,以风之骑士之名,赌上我的生命与荣誉,我会亲手活捉来营救假公主的反抗军领袖,并保证他在德克军队的安全。一俟公主玛拉雅获救,便救出反抗军领袖,绝不让他受到伤害。否则,我愿以命相抵,从此被风神厌弃,灵魂永远在人间流荡,不得转生。” 莱利尔斯的重誓让我动容,却动摇不了此时的迪欧分毫。死亡骑士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无动于衷,面色平静得像秋天的深潭。 “好!我也去!”被莱利尔斯的意气所激发着,我不禁也跟着说出了这样的话,学着莱利尔斯的样子跪下,把我的双手锤拄在地上,额头凑了上去,“我,寇达……” 两双手同时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纤细的与白皙的,他们不容许我把誓言说下去。 唯一一个背负着手站着,似乎把我们都遗忘了的,是迪欧…… 第六十二章 奇米尼反抗军(上) 当我埋伏在补给车旁边的时候,夜风吹透了我的衣裳,吹冷了我的心我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不断回忆着不久前的事情。算不上争吵,也算不上冲突,激动的似乎只有我一个,无论是迪欧还是莱利尔斯或者是佩格苏嫣,都冷静到了冷酷。然而,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却已经是一道悬崖,我甚至找不到可以跨越的一线钢丝。难道,真的就这样完了吗?我们与迪欧的友谊? “寇达,专心点。”莱利尔斯低低的呵斥我,虽然他阻止了我宣誓,却不能阻止我也跟过来一起作战的决心。 然而,我的心中还是恻然,如果是以前,提醒我的人一定是迪欧,潜伏在我旁边的一边准备着战斗一边关注着我的安全的人也是迪欧,现在却换了莱利尔斯与佩格苏嫣。迪欧独自一个人潜藏在另外一个地方,与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虽然好像从战术来说这样也是没有错的,但总是与过去不同了。 最初打断了我的思绪的是火焰。不远处一线黄色的火光冲天而起,随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在夜晚中纷乱着,紧跟着“咻咻”的声音的是呼啸的炙热,全部投注在补给的物品仓库之中。顿时,火势借着风力燃烧,很快就变成了烈焰熊熊。易燃的粮食和布匹是最先被吞噬的,成了醒目的目标。 军营中立刻响起了警报,之前悄寂的营地沸腾喧嚣,喊杀声腾空而起,充斥了夜色,与火焰相伴而行。 我马上要冲出去,却被莱利尔斯拽住了,他对着我轻轻摇头,示意时机还没到。 借着火光我终于看到了之前隐藏在黑暗中的迪欧的脸,他沉静的面孔完全不曾向我们这边有任何的偏移,就好像我们根本不存在一样。那张脸上甚至没有我一贯看到的认真严谨的皱眉,目光也没有专注肃然的凝炼,完全不起波澜的状态,仿佛已经游离在一切之外,彻底放空了精神与灵魂。过去的我只知道他厌恶战斗与杀戮,渐渐的我知道他狠辣起了的时候无人能及。但,无论怎样,他的心底都该是保持着那种厌倦与感伤的,哪怕杀的是最该杀的人。然而这一次,他的眼中消泯了全部的情感,仿佛一切都是正常的,死亡,火焰,或者鲜血。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我不能不想起最惹人厌恶的格摩尔,那条毒蛇一样的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难道,死亡骑士真的都是冷血的?难道,他们真的从本质来讲没有区别?我越来越看不透了,陌生的迪欧距离我越来越远。 “好了,冲出去灭火!”看着迪欧突然的行动,莱利尔斯在我的后背拍了一下,也跟着冲了出去跃进火海。 我们四人装模作样的在补给处忙碌灭火,咋咋呼呼的好像被惊吓了一样。我扯着喉咙乱喊,唯恐不能惊动别人。 可是德克的士兵们并没有与我们一样跑来灭火,而是向着假公主的营地在跑,他们甚至完全没有要理会这边的火焰一下的意思,只留了一点点的人稍微试图的来浇点水,绝大部分都赶去了假公主的营地。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来灭火!”迪欧抓住一名从身边经过的士兵,大吼大叫,仿佛被愤怒冲了头脑一样,火焰在他的脸上跳啊跳的,照映出来的是一个焦急迫切的面孔,之前的放空灵魂与平静犹如一个幽灵消失不见。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因为我太清楚这个焦灼的人是在演戏。如果说他可以把关切演得惟妙惟肖,那么我不是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他哪个是演戏?那么我不是分不清我认识的那个迪欧是不是真正的迪欧?也许他早就厌倦了我厌倦了与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也许他的悲怆他的慈爱都只是表现出来的假象,只为了迷惑我们而已。太可怕了!一个这样的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那名士兵也跟着焦急的吼,“不要管这边!去奇米尼公主的营地!去那边阻止奇米尼反抗军来救人!”也许是在混乱中没有看清楚迪欧的样貌,把他也当做了德克的士兵,“难道你都没有好好听上头的吩咐吗?这边都是假的,去那边帮忙!” 我们等待的就是这样的话。迪欧与莱利尔斯一早就已经想到了反抗军会用这种办法声东击西,实际上当我们从德克的武器库盗取武器之后撤离的时候也使用了同样的计谋。当然,会想到这些的肯定不只是迪欧与莱利尔斯,博洛萨也完全没有可能上这样一个当。于是在几方的相互谋划之中,想的最多的,才是会技高一筹而获胜的。 我曾经问过,既然我们知道补给这边都是假的,为什么不直接到假公主营地那里去等着呢?迪欧淡淡的冷哼了一声,完全不屑于回答的样子。莱利尔斯反而耐心的跟我说明,因为我们是流浪艺人,所以我们不会想到那么多?相互计谋的角力会存在于将领与将领之间,却不可能是普通的流浪艺人会考虑到的。所以正常来讲流浪艺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来补给这边救火。 好复杂的东西!这种方式就是把所有的不同的身份位置的人的想法完全考虑进去,再从中筛选出自己可以使用的来克制。雅兰虽然也曾教给我说很多时候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可以用计谋来决定胜负,但我肯定是没有应用的能力的。 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在火场晃了一下了,那么之后奔赴假公主营地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从营地的一边跑向另外一边,虽然看起来多走了很多路耽误了很多时间,然而实际上却让我们的行为更加可信了。 果然,越是接近假公主的营地,喊杀声越大,兵刃的交击震耳欲聋,火把照射的光芒比补给处的火焰虽然微弱,却有着更加凌厉的气势。因为这里存在的,是杀戮与仇恨。 一、神的谱系(上) 世界最初是一片深沉的大海,没有光,没有暗只是一片浑浊。尽在只有海水澎湃汹涌,无止息的吼叫。在这片大海之中,孕育着福波坎神,她安静的沉睡,无知无觉,就这样过了五万年。 在这五万年的沉睡中,福波坎神的呼吸吹起了气泡,渐渐从海面升起,飘出了大海,形成了空气,其中尤其轻盈的就变成了天空;她的鼾声震碎了许多海水,这些海水不再能够漂浮,于是沉到了海底,变得坚实厚重,形成了大地。在这段期间,福波坎神已经长的十分的高大,她的头和肚皮露出海面,像一片巨大的陆地;她的脚和手搭在海底,把海底的地面砸出了四个大坑。这四个大坑相距十分遥远,刚好在世界的四个极点,后来众神的首领利华维达特就在四个坑中**了四根柱子,作为天极与地极的标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终于有一天,福波坎神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一个漫长的懒腰(因为她这时已经长得充满了这片大海,从头到脚的距离就算最善飞的鸟儿飞上十年也看不到尽头。然后她睁开了眼睛,那双大眼睛是纯净的蔚蓝色,里面满溢着天真与惊奇。可是现在她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世界还是一片混沌,没有光,没有暗,连大海都没有颜色,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大地是不讨喜的黑色。这样的迷迷茫茫让福波坎神很不高兴,于是她伸开两只大手,一只伸到天空,一只探入大地,等她把手拿出来时,手中就多了两个神。虽然相对于人类这两个神还是十分高大,但在福波坎神的手中他们是那么的小巧,还没有她的一根手指长。 福波坎神对着在她手中揉眼睛的两个神说:“我的孩子,你们是我在天空与大地中找到的最初的生命,命令你们分别掌管天空和大地,让这个世界变得生动起来。我讨厌看见这样灰蒙蒙的颜色,让我很不舒服!” 天空之神利华维达特十分乖巧,他抢先答应着说“好!”一下子就蹦下了福波坎神的手掌,在天空和大海之中寻找着可以用来完善世界的材料。可是大地之神砮顿有些不太情愿,他刚刚被从泥土中挖出来,眼睛都被糊上了,一直都没有睁开。福波坎神看砮顿还没有答应,十分生气,一下子把他摔在海里,让他继续在泥土中滚爬。 利华维达特在天上看着砮顿的样子偷偷笑了,嘲笑自己兄弟的笨拙。砮顿这时刚好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利华维达特的嘲笑。于是砮顿在心中狠狠的记下了,这为他们以后埋下了不和的种子。 利华维达特在天空和大海之间走来走去,他侧耳听着海浪的声音,突然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好点子。他张开嘴,从里面吐出两个孩子,他命令其中的一个去收集海浪拍打出来的气流,这些气流汇聚起来,越来越多,就成为了风,这个收集风的孩子就是风神梵恩。另一个孩子则捡拾了海浪激起的亮晶晶的东西,把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与被风吹得纯净了的空气结合,就变成了光。光明之神银赫本把光团成一个个小球,最大的是太阳,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是月亮,还有无数散落的星星,都被他精心的排列在天空之中。现在天空变得明亮而耀眼。利华达维特还看中了母亲福波坎眼睛的颜色,于是把天空也变成那样的蔚蓝。这让福波坎神十分满意。 相比之下砮顿就笨拙多了。他在地里钻啊钻啊,找啊找啊,一直挖到了大地的最深处,两个陪伴着他的从他的耳朵里出来的孩子都有些不耐烦了。等他们终于挖到了地心的深处,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滚烫得火红的岩浆,在地底咕嘟嘟的冒泡。其中一个孩子十分欣喜,她扑进了岩浆里,特别喜欢这件东西,玩得那么开心,以至于从她的身上腾起了火焰,她就是火神达文恭琴。另一个孩子则喜欢上来岩浆冷却之后的那种颜色,比大地还黑暗,她的影子被投在岩壁上,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诱惑,于是她说:“既然在天空银赫本创造了光,那么我就来用这些创造黑暗吧。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她就是黑暗之神襄典珂。 一、神的谱系(中) 利华维达特和砮顿带着他们的孩子又来到了福波坎神的面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福波坎神对利华达维特和他的儿子们十分满意,可是对砮顿和他的女儿们则不是很喜欢,因为达文恭琴太烫了,让她不敢靠近,而襄典珂的黑暗让她感觉甚至有些恐惧,福波坎神还是喜欢清亮与光明。但是不管怎样,砮顿和他的女儿们也都是福波坎神自己的子孙,即使不那么喜欢,福波坎神也不会过于偏心的。何况福波坎神也觉得,世界就是要有一些对立的东西才完整,才能发生更多更好玩的事情。于是她称赞了利华达维特和砮顿,以及他们的孩子,让他们好好的掌管这个世界。之后福波坎神又有些困了,就重新回到大海中睡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一次她把自己深深的埋在海里,一点也不露出来了。 福波坎神的睡眠让利华达维特和砮顿都十分高兴,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受到母亲的呵斥和束缚。兄弟两个人经常互相比较,他们的儿女也是如此,尤其是银赫本和襄典珂,总是相互较劲。 有一次襄典珂趁着银赫本的疏忽,把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黑暗。这种情况把太阳神赛巴顿吓坏了,他急急忙忙的跑回银赫本的灿烂的宫殿,不敢出去。只有两个月亮——绿色的月亮阿童尼可和橘色月亮特拉丽带着星星们在天空抱成一团,相互加油打气,颤抖而执拗的留了下来。银赫本发现这种情况之后,怒气冲冲的去找襄典珂,却只收到襄典珂的哈哈大笑:“我亲爱的哥哥,你的太阳胆子真小,我只是吓他一下,他居然就那么跑掉了!来吧,好哥哥,你看这样怎么样?永远的光明多么无趣,还是需要黑暗来调剂。我们把时间对半分,一半给你,由光明统治;一半给我,让黑暗来游玩。当然,黑暗的那半时间你可以让你的那些光亮的球球们在天空照亮,不然我担心完全的黑暗连众神也受不了,他们会迷路的。”银赫本虽然恼火与襄典珂的恶作剧,但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答应了她的提议。可是太阳赛巴顿太恐惧黑暗了,于是只让他在白天光明的时候出现,而让月亮和星星们在夜晚为众神照明。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每天都有利华达维特和砮顿或者他们的子女的冲突,从一开始的恶作剧到后来的争吵,矛盾不断升级。终于有一天砮顿勃然大怒,因为利华达维特在他的面前炫耀自己是多么的受到母亲福波坎的喜爱,连制造风和光明的材料都是取自大海,天空的颜色也是母亲亲自给予的。一直将大地潜藏在海底的砮顿非常的愤怒,他把大地升出海面,一直高高耸起到了天空,成为天与地交接的洪都拉尔山。砮顿带着达文恭琴和襄典珂站在山顶与利华维达特及梵恩与银赫本交战。 他们都使用了武器。利华维达特用的是长剑,锋锐的剑锋能够映照出利华维达特的样子;砮顿使用的是战斧,舞动起来时大地都跟着震颤;梵恩金色的弓站在远远的天空向地面射出白色的箭;达文恭琴挥着她带着火焰的鞭子,所过之处都被烧成灰烬;银赫本不喜欢流血,他只是用自己手中的权杖召唤一头银色的龙,让龙为他作战;与他相似的襄典珂则召唤了一只巨大的蝙蝠,两只动物针锋相对。 众神就这样开始了第一场战争。这次战斗是那么的凶恶,天空也为之倾斜,支撑着东边天空的柱子被震得陷入地面,一下子捅到了地心深处,于是岩浆被从地底释放了出来,让一部分大海也燃烧了,海水被烧成了各种颜色,正在燃烧的部分就是火红,烧过了头的就变得墨黑,冷却了的荡漾成了绿色,不过大部分还保持着原来福波坎神赐予的蓝色。大地“隆隆”作响,出了洪都拉尔山,还有好多部分也升出了海面,在洪都拉尔山下形成了大片的陆地,这片陆地后来被众神叫做“高兰”,是世界上的第一块陆地。 一、神的谱系(下) 众神相互的斗争让他们都流出了鲜血,那红艳艳的颜色一直流到了海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福波坎神终于被众神吵醒了,她来到海面之外一看,简直怒不可遏,她的子孙们在相互斗争,彼此留着兄弟姐妹的血液。她大声疾呼,让她的孩子们停止战斗。可是这时众神已经杀得红了眼睛,根本听不到福波坎神的说话。 众神的血液汇集在一起,显现出奇怪的彩色,如同彩虹一样,不断变幻。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警示,不然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声。在血液之中,冒起了泡泡,不一会就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兄弟。先长出来的那个手中拿着匕首,他来到众神的战斗之中,匕首轻轻的划了一下,一团黑雾笼罩了砮顿。砮顿突然觉得身上的气力都被吸光了,再也不能握住自己的战斧,战斧掉落在高兰大陆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悬崖,后来被称作“砮顿裂谷”。砮顿自己也了,仰靠在洪都拉尔山上,一动不动。众神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利华达维特丢下自己的剑,跑去探看砮顿,才发现他的弟弟已经不会呼吸了。这让利华达维特十分伤心,放声大哭,痛哭自己的兄弟的死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是众神第一次知道死亡的存在。所有的神此时都放下了武器,抱在一起哭泣。 只有福波坎神叹着气来到砮顿的面前。不管是不是喜欢,这毕竟是她的孩子,于是她使用了自己全部的神力,想尽办法让砮顿复活。直到她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勉强找回了砮顿的呼吸。 从众神血液中诞生的弟弟也走到了众神的面前,他手中的藤条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众神就开始觉得眼皮沉重,渐渐被疲惫和困顿笼罩,沉溺在了睡眠之中。 只有福波坎神还醒着,她对孪生的两兄弟说:“我知道你们,你们是死神帝乌修卡和睡神琉帝乌斯。我一直担心孩子们的纷争会把你们召唤出来,于是尽量给予他们平等的东西。没想到他们还是起了冲突,我这个母亲做的并不好。以后的世界会因为死神你的出现而笼罩上恐惧的色彩,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孩子们能长生不死。” “请放心,福波坎神啊,你是众神的母亲,万物的起源。只要你的孩子们不再起冲突,不再让彼此流血,那么他们一定是长生不死的。直到有一天地上长出一种生物,这种生物与神很像,但是只有短短的生命,有生有死。这种生物起初会崇拜众神,渐渐却会将众神遗忘。等他们将众神遗忘的时候,就是众神死亡的时候。但那会是千万年以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众神会更加繁荣、快乐。”说这些话的是睡神琉帝乌斯,他如此安慰着福波坎神。 于是福波坎神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放心的离开了。她的身体在大海中消散,化成了一团烟雾,变成了云。云是天空与大地的连接,她是福波坎神最后的希望,她从海里升腾到空中,再化成雨水流落地面,又流到海中,这样不停的循环往复,为的就是看顾她的孩子们,看他们是否还会起纷争,是不是过的幸福快乐。 二、死亡和睡眠,以及生命(上) 死亡之神帝乌修卡和睡眠之神琉帝乌斯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诞生于众神互相战斗时流下的血液之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哥哥帝乌修卡在诞生之初就给了大地之神砮顿以死亡,是众神之母福波坎神用自己的生命交换,才让砮顿复活。而后弟弟琉帝乌斯又给了战斗得疲惫的众神以睡眠,让他们沉沉睡去。 众神醒来的时候,发现神清气朗,精力充沛,这让他们觉得睡眠好极了,于是决定每天都要睡觉。这时福波坎神已经死去了,她对孩子们的思念化成了云,游荡在天地之间。于是众神坐下来商议说“让我们彼此之间不再争斗,毕竟我们都是福波坎神的子孙,我们之间的争斗会让她伤心。为了我们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死亡是多么可怕啊!我们明明拥有不死的生命,却因为流了彼此的血而伤害了自己的母亲。”对于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的这番话众神都表示赞成。 这时大地之神又站起来发言:“母亲福波坎神已经死亡,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首领,他要能够统领我们,安排合理的规则。”砮顿严肃的棕色大眼看了一圈众神,包括死神和睡神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点头,认为他的意见合理,于是他又说,“我推荐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因为他是母亲的长子,是我的哥哥。” 如果是在原来,利华达维特会非常高兴的接受这样的提议,可是现在他还没有从痛失母亲的悲伤中走出来,于是他垂着那双与福波坎神相似的蓝眼睛(只是这双眼睛要比福波坎神的颜色要浅),拒绝这个提议:“不,我的弟弟,你的生命是母亲换来的,理应由你做众神的统领。” “正因我的生命是母亲换来,我才更不能做众神的统领。我的哥哥,请不要推辞,在战斗中我已经输给了你。你来做众神的统领最合适。” 众神附和着砮顿的建议,让利华达维特没有理由再拒绝。于是利华达维特成了众神的首领。 每一个神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他们利用着自己的能力改变着天空与大地的风貌,让天空与大地都变得越来越美丽。只有死亡之神帝乌修卡和睡眠之神琉帝乌斯,他们的事情最少,每天都显得无所事事。尤其是帝乌修卡,因为众神是不死的,这让他的力量根本没有地方发挥。而睡眠之神因为只能给众神以睡眠,这样的工作也实在过于清闲。 终于有一天众神都受不了帝乌修卡和琉帝乌斯了。他们避开双生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能再让这对孪生兄弟再这样下去了,我们都受够了他们的折磨。现在琉帝乌斯不论白天和黑夜都不停的给人睡眠,这已经影响了我们正常的工作。”“帝乌修卡更加可怕,他总是无声无息的跟在你的后面,死死的盯着你。一次我突然转身,正对上他那双血红的眼。被那双眼睛盯视,即使知道自己是不死的也会感到恐惧。” 听着大家的话语,还年幼的水神维尼雅发话:“那为什么不给他们找点事做呢?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无聊了。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维尼雅是由云所诞生。当时死神帝乌修卡正好在云下路过,维尼雅随着雨水掉到了帝乌修卡的头上,从此维尼雅坚持叫帝乌修卡“妈妈”,因为他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不过众神都认为她应该是利华达维特和砮顿的妹妹,因为她是由云中诞生,而云是福波坎神的化身,尽管妮维雅的年纪最小,现在还是幼儿的形貌。 维尼雅的主意立刻被众神采纳,风神梵恩还高兴的抱起维尼雅在空中转了几圈,赢来维尼雅童稚而清悦的笑声。 想要让死神和睡神有事可做,那么需要的就是生命,只有让一些会死的生命存在,死神才能发挥他的职能,而这些生命当然都需要睡眠。创造生命对于众神来说并不难,他们把高兰大陆划分成几个部分,各自在其中设法作出能像他们一样可以呼吸的东西。 最先出现在大地上的是植物,因为云到处行雨,植物就在土中发了芽。为了让这些植物快些长大,众神在自己的地域想了各种办法:风神梵恩在北方不停的吹着狂风,却让植物枯死,山岩裸露,使本来葱葱郁郁的吉普林山变成了一座荒山;火神达文恭琴在西北点起了熊熊的烈火,所有的植物在一夜间燃烧殆尽,于是西北出现了罕德涂耶沙漠;水神维尼雅发现是雨水让植物滋长,于是她用大水淹没了东南的大地,最终形成了可麦剌沼泽;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和大地之神砮顿看见孩子们的“杰作”,吓得连忙把洪都拉尔山和周边的地域升高,怕被孩子们荼毒,这片升高的地方就是乔尼亚特兰高原;光明之神银赫本和黑暗之神襄典珂吸取了别人的教训,他们把彼此的土地合成一片,联手在上面运作——白天让太阳给予充分的照耀,晚上则在月亮的看护下让其休息他们的合欢平原成了所有的地域中最好的。 二、死亡和睡眠,以及生命(下) 维尼雅看着自己的沼泽放声大哭,她的好意却让那些植物都在水中溺死她的哭声立刻招来了死神帝乌修卡,他对维尼雅最为宠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帝乌修卡看着眼前的惨败的景象,却知道维尼雅都是为了他。于是帝乌修卡笑着抹去维尼雅的眼泪,对小小的维尼雅说:“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帮忙呢?你看银赫本和襄典珂的合作多么的好,如果你也能与别人合作,也许可以把景象改变。” 维尼雅就去找了梵恩和达文恭琴,因为他们两个也和她做的一样糟糕。三个人立刻一拍即合,相互帮助着挽救已经十分悲惨的景色。梵恩在沼泽里吹风,达文恭琴则在旁边用温和的火,很快有些地方变得干燥,植物能够自由的呼吸生长。在沙漠中维尼雅用水浇灌出了一些绿洲,绿洲之上长出了耐旱的植物;只有吉普林山他们都束手无策,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可以改变,终于达文恭琴用火把岩石烧裂,维尼雅在其中灌上水,一些生命力健旺的植物才得以在这些岩缝中扎根。 这样一来高兰大陆的地貌变得多种多样,不同颜色和种类的植物也把她打扮得美丽无比。众神对此十分的满意。 可是植物都是沉默的,除了梵恩吹着它们的时候能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他们的生长、死亡和睡眠都是无声无息。众神很快就觉得无聊,认为应该再制造一些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这件事情让利华达维特和砮顿揽了过去,因为在制造植物的时候他们什么也没做,孩子们的成绩让他们也跃跃欲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于是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制造了飞禽,给予这些生物翅膀,让它们能够在天空飞翔;砮顿则在大地造了走兽,给予它们有力的四肢,可以在任何地方奔跑;他们还在水中放养了鱼,这些鱼儿在水中自由的游玩;他们甚至细心的做了两栖类和细小的昆虫,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看着哥哥们做出来的生物,维尼雅十分的喜欢,因为对这些生物及其的宠爱,顽皮的她从云中采了一些精华散布在这些生物之中。那些吸取了云中精华的生物变得与众不同,他们大部分都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能够思考,变成了魔物。这些魔物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有的能够变化成不同的形状,有的只能保持着野兽或者植物的模样,有的彬彬有礼,有的粗鲁不堪……这让维尼雅十分欢喜。 现在有了足够的生命可以让帝乌修卡和琉帝乌斯工作了。琉帝乌斯在夜晚给这些生命睡眠,还在睡眠中放一些或美好或恐怖的梦;帝乌修卡则让一些走到尽头的生命死去。死去的生命都有灵魂,帝乌修卡就在大地的深处开辟了一处地方,专门收藏这些灵魂,免得它们在地面和天空四处乱跑。 这样一来,帝乌修卡和琉帝乌斯就变得忙碌起来,他们甚至为了管理这些生命的死亡与睡眠还在地府中增加了许多职位,让更多的神参与进来。首先设立的是引领灵魂的引魂使者穆拉,然后是审判灵魂的好坏的尼玛,之后是惩罚做了坏事的灵魂的齐亚…… 看见帝乌修卡和琉帝乌斯忙碌起来的众神很高兴,他们终于摆脱了孪生兄弟的恐怖。可是总是制造这些生命也让人疲累,于是他们使得植物能够结种,动物能够生育,这样就不需要神来不断的重新制造。 然而这使得地府中的灵魂越来越多,很快就装不下了。帝乌修卡望着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灵魂的地府发愁。还是他的兄弟琉帝乌斯出了一个主意:“让灵魂转世轮回吧!这样生命可以源源不绝的出现在地面,地府也不会因为被太多灵魂充斥而变得拥挤不堪。”帝乌修卡立刻欢喜的接受了弟弟的主意,并且又安排了瑞让灵魂遗忘前生的事情,还让亚达负责灵魂的转世。 三、人类的诞生 在睡眠之神琉帝乌斯诞生之初就向众神的母亲福波坎做过一个预言:“福波坎神啊,你是众神的母亲,万物的起源只要众神不再起冲突,不再让彼此流血,那么他们一定是长生不死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直到有一天地上长出一种生物,这种生物与神很像,但是只有短短的生命,有生有死。这种生物起初会崇拜众神,渐渐却会将众神遗忘。等他们将众神遗忘的时候,就是众神死亡的时候。”然而这个预言除了当时也在旁边的琉帝乌斯的兄弟死神帝乌修卡,其他的神并不知道,孪生子也不想告诉他们这个预言,因为他们怕引起众神的恐慌,也担心会有神会因为这个预言而修改命运。 直到有一天,帝乌修卡看到水神维尼雅的手中拿着一颗奇特的种子,他就明白,命运运行的时刻到了。 这颗种子不同于当时地上的任何一种植物,她有着看似柔软的外壳,在外壳之上却暗藏着几乎看不见的刺,这些刺非常锋利,扎伤了维尼雅的娇嫩的手指(这时维尼雅已经长大了,成为了美丽柔婉的女神)。这些刺甚至长到了外壳的里面,扎伤了种子自己的果肉,沿着刺流出细细的红色的血丝。维尼雅对这种种子感到十分好奇,这是她从飘荡的海洋中捡起来的,这枚种子被海浪冲激着推向沙滩。 维尼雅把这个新的发现与她的好朋友火神达文恭琴和风神梵恩一起分享,另外两个神祗也对此表示了好奇与喜爱。于是他们共同种下了这枚种子,并且盼望着长出怎样的东西。三个人为了保持这个秘密,等到种子长成时给众神一个惊喜,于是他们选择了在众神都不喜欢的黑海之中的一个小岛上,种植这颗种子。每天维尼雅都会按时给种子浇水,达文恭琴和梵恩也经常来细心呵护。可是这枚种子长得十分缓慢,过了千年也没有从土地里钻出。 没有耐心的梵恩对此十分的失望:“也许这根本不是什么种子,或者早已死亡,她根本长不出枝叶,连小小的嫩芽也没有出现!” 于是梵恩不再理这个种子,达文恭琴渐渐也失去了耐心,只有维尼雅还在用心浇灌。这样又过了一千年,维尼雅在一天清晨来看望种子,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琉帝乌斯给了她一个美好的睡眠――惊讶的发现种子已经从土里冒了头,一个白色的小芽几乎被露水压得喘不过气。 维尼雅连忙叫来达文恭琴和梵恩,他们一起欢喜的看着共同种下的种子在清晨生发。他们是那样的欢乐,几乎手拉着手跳起舞来。从此他们对这个嫩芽更为细心的呵护,期待着她快点长成参天大树。 这一次嫩芽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自从钻出地面,她的生长速度就变得非常的快,很快她就长成了山一样高,有着伞盖一样繁荣的枝叶,每一片叶子都是肉色,里面可以清晰看见血红的叶脉,他的枝干是柔软的,却能够支撑沉重的树冠,因为枝干之中有着像众神的骨骼一样的坚硬的东西,能够承受强大的力量。树上长出了两个果子,这两个果子有着与众神一样的形状,除了不能呼吸说话没有意识,几乎与众神一模一样,甚至果子还分得出男女。 这果子给了三位神祗更大的惊喜,他们决定找时间邀请众神都来观看。不过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两个果子就落了地。两个果子落地的瞬间,那棵大树就轰然倒塌,她的枝干砸落在小岛上,很快就腐烂得消失不见,只在地上留下几个泉眼,泉水清洌发着银色的闪光。这些泉水都称作“生命之泉”,因为它们是生长了人类始祖的大树化身而成。 三位神祗捧着果子小心翼翼,把果子带到了众神居住的高兰大陆,他们对果子是那么的喜爱,于是决定将他们的气息吹进果子之中,好让这两颗果子真的可以像他们一样说话走路。 三位神祗都吹了气息在每个果子之中,但是水神维尼雅偏爱那个长得像女神的果子,多吹了些水的气息进去,所以女人天生就有很多的眼泪;风神梵恩则更钟爱那个像男神的果子,也多吹了些风的气息进去,所以男人一出世就好斗;只有火神达文恭琴不偏不倚,给了男人和女人同样的火种。 两个果子在接受了神的气息之后果然会说会动,他们的口中吐露出甜蜜的话语:“感谢你们,伟大的神祗啊,是你们赐予了我们生命。我们会永远供奉你们,崇拜你们,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一定会坚守这一使命。因为我们都会记得,没有你们的用心栽培,就没有我们。” 三位神祗是那么开心,把男人和女人带到了洪都拉尔山上,在众神的居所中给众神观看。女人有一副婉转的歌喉,每天给众神歌唱;而男人就会在众神高兴的时候给众神倒酒。众神都喜欢男人和女人,只有死神帝乌修卡和睡神琉帝乌斯一脸的平静。 男人和女人就被安置在神的居所的附近,在那里出产各种植物和果实,可以提供给他们吃食。可是有一天女人吃了一种叶子,又立刻全部吐了出来,她身旁的鹿看着女人感到好奇,因为它吃着同样的东西,却觉得美味无比。 男人抱着水神维尼雅的腿哭泣:“伟大的水神啊,云中出生的神祗,你们把我们种植,给我们生命,可是却并不让我们真正能够存活。很多植物我们都不能入口吃食,这样我们很快就会饿死,或者因为吃了不适合的植物中毒而死。” 维尼雅怜悯这种脆弱的生物,于是她教给男人和女人种植的技术,让他们学会耕种,好让地里出产适合他们食用的植物。 男人和女人为了耕种而到了离众神稍远的地方,他们开始过起了自己的日子。然而他们的周围还有许多猛兽,男人曾经被猛兽追捕,吓得他一直爬到树上,在树上待了一夜。 女人跑回神的居所寻找风神梵恩解救男人,她痛哭着向风神祈求:“伟大的风神啊,自由飘荡在天空的神祗,你们把我们种植,给我们生命,可是却不让我们真正能够存活。那些野兽每天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可是我们并没有同样强健的体魄可以与他们对抗,这样我们很快就会沦为他们的食物。” 梵恩怜悯这种脆弱的生物,于是他教给男人制作武器让他能够狩猎,这样就不会再被野兽追赶,甚至可以追捕野兽。 男人和女人行动的范围更广了,他们也更加得意洋洋。因为他们和那些动物植物都不一样,他们受到了神的眷顾,神都宠爱他们。很快他们又有了不满,因为他们也想像野兽一样食用肉类,可是那些生肉他们根本无法吞咽。 男人和女人都跑到神的居所哭泣,这一次他们找的是火神达文恭琴:“伟大的火神啊,喜爱炎热的神祗,你们把我们种植,给我们生命,可是却不让我们真正能够存活。我们只能像鹿一样吃食植物,永远不能像吃食肉类的猛兽一样强健。这样未免太不公平,我们也想让自己更加强壮。” 众神已经开始厌恶男人和女人没完没了的要求,达文恭琴鄙弃的对他们说:“我会教给你们怎样用火,这样你们就可以将肉类烧熟食用。但是你们要搬离洪都拉尔山,离我们远远的,因为我们不会再答应你们其他的请求,想要生存你们都要依靠自己。” 男人和女人就这样学会了使用火,却被赶出了众神的居所。从此他们在地面上生活,却要遭受更多的苦难,远比在神的身边的时候多。 后来他们生育子孙,让人类在大地上繁衍,越来越旺盛。 四、洪都拉尔山神銎的故事(一) 光明之神银赫本与黑暗之神襄典珂生下了一个女儿爱斯尼尔,她有着父亲一样闪光的金色头发,母亲一样幽深的黑色眼睛,她的皮肤比洪都拉尔山最高峰上的雪还要晶莹洁白,她的嘴唇比太阳落下时染红的晚霞还要鲜艳,没有一个神能够比她更美好。說閱讀盡在然而,爱斯尼尔体弱多病,也没有任何的能力,虽然她是由神所生,自己却并不是神。但这不妨碍众神对她的宠爱,他们让她自由的长在银赫本的宫殿,每日在神的居所玩耍,晚上则回到母亲的身边休息。爱斯尼尔一直在洪都拉尔山上过着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众神与魔物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的好,因为魔物是吸收了云中的精华而成,所以一些魔物时常觉得自己并不比众神差,因为他们同样受到了众神的母亲福波坎神的眷顾。并不是所有的魔物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确实有一些贪婪者对洪都拉尔山虎视眈眈。 黑暗之神襄典珂的生日快要到了,众神都在准备为她庆祝,这是她的第五千个生日了,众神对这样的日子十分重视。爱斯尼尔也想送母亲一个特别的礼物然而她没有任何的力量,不能像众神一样用自己的法力来为襄典珂制作美丽或者实用的东西。爱斯尼尔知道梵恩做了一辆可以在任何地方飞翔的马车,现在这辆马车就藏在一片云朵里,等待襄典珂生日的时候被送出去。可是爱斯尼尔自己是做不出这样的东西的,这让她十分沮丧。她想啊想啊,终于想到要为母亲制作一个花环,在母亲生日那天给母亲戴在头上,能够更加凸显母亲的美丽。于是爱斯尼尔又高兴起来,她开始在洪都拉尔山四处寻找,找寻能够与母亲般配的花。 有一种花叫做“夜之幽灵”,是黑色的,被认为是代表黑暗女神襄典珂的花。这种花只有一片花瓣,这片花瓣从花芯开始生长,螺旋着长出来,卷成一朵妖冶的花。夜之幽灵只在洪都拉尔山北面的一个洞**中生长,洞**四周是野兽和魔物泛滥的陷落草原,这里聚集着众多对众神虎视眈眈的魔物。 爱斯尼尔对自己说,一定要把夜之幽灵采到,只有这种花才适合做襄典珂花环上最中心的王花。爱斯尼尔就这样给自己鼓足勇气踏上陷落草原,她纤细的足刚刚落地就被许多猛兽和魔物得知。猛兽们被她清秀的少女气息所吸引,少女的血肉最是甜美,深受猛兽的喜爱;高等级的魔物则知道她是光明之神与黑暗之神的女儿,是众神最宠爱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些魔物连误入草原的落单的神都敢于欺负,一次水神维尼雅就被这些魔物追得走投无路,要不是死神帝乌修卡及时出现,维尼雅差点成为了魔物的食物。爱斯尼尔就走在这样的草原之上,胆战心惊的担心着危险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可是为母亲找到夜之幽灵的心意充斥在她的胸口,爱斯尼尔只想快点找到生长夜之幽灵的洞**。 最先跟在爱斯尼尔身后的是一个叫做銎的魔物。他长得雄壮高大,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没有哪个魔物或者猛兽敢轻易与他作对,因为他是那么的强大,在魔物中还没有谁能够在单打独斗中胜过他。也曾经有很多魔物愿意追随他,却都被他赶走,他只喜欢一个人行动,自由肆意的在陷落草原生活。 看见銎隐藏在草丛中跟随在爱斯尼尔身后,猛兽们都四散奔逃——它们惧怕这个被称作陷落草原的王者的魔物,大部分的魔物也都悄悄撤离——他们也不想与銎作对。只有一个魔物的部族,他们总是一起行动,从来不会有人落单,他们的食物共同分食,在首领怒狼的带领下称霸着陷落草原。怒狼尽管在平时也不喜欢与銎作对,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放过爱斯尼尔:“尽管那个少女并不是神,但她的身体里流着神的血液,还是第三代的神明光明之神与黑暗之神的女儿。她的血统比许多神都高贵,第三代的神明一共也只有四个,光明,黑暗与风和火,除了众神之首领利华达维特和大地之神砮顿,就数这四个神最为强大,其他的神不是由他们制造,就是由他们繁衍——除了死亡之神与睡眠之神还有水神维尼雅,这三个神明的怪异出生,让他们能够与利华达维特和砮顿的子女并驾齐驱。爱斯尼尔的身体里流着如此高贵的血,如果能够啜饮一定可以让我们更加强大。我们需要聚集更多的力量,才可以与众神作对,把他们推翻,然后自己坐上神的宝座。”怒狼这样对自己的部族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妄想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可是这样蛊惑的言语激励了族群的勇士,他们一致赞同去袭击爱斯尼尔。 爱斯尼尔一边祈祷着父母的保佑,一边走在危机四伏的陷落草原,可是除了几只可爱的兔子和蹦跳的小鹿,她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爱斯尼尔不知道,这都是因为她的身后跟随着草原王者銎的关系。銎并不是要把爱斯尼尔当作食物,他也没有怒狼的野心,他只喜欢在草原自由的生活,一个人无忧无虑。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爱斯尼尔,以前他曾经在洪都拉尔山的边缘看见过这个娇小可人的少女,当时他的心就被她捕获,少女舞蹈的姿态实实铭刻在他的心里。当爱斯尼尔踏上陷落草原銎就知道,他深知草原魔物的心思,于是跟在爱斯尼尔身后亦步亦趋,就是为了能够保护少女。但他完全没有现身在爱斯尼尔的面前,他只想在暗中做她的守护者,却不想让她知道。 但是很快銎就感受到了爱斯尼尔的危急,他发现怒狼的族群已经将他和少女包围。只有少女还浑然不知,因为渐渐放心而开始哼起了歌。 怒狼还不想立刻与銎闹翻,毕竟陷落草原的王者不是轻易能惹得起的,即使他有着一整个优秀的族群,但也不敢轻易对銎开战。于是怒狼首先来找銎谈判:“陷落草原的王者,狮子的魔物銎啊,我们看见你跟着那女孩走了半个草原,从清晨到现在,太阳赛巴顿都给云彩染上了红霞。我想请问你是什么意思,这个少女是不是你看上的猎物?” 四、洪都拉尔山神銎的故事(二) “狼之魔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尽在只要我还在陷落草原,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允许你们碰这个少女。她并不是我的猎物,但我想将她保护。”銎瞪着他的凌厉的大眼睛,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威严。 怒狼听见这样的话不禁发笑:“怎么了,草原的王者,难道你还做起了美梦,要给银赫本当女婿?那些神明对我们不屑一顾,尽管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受到福波坎神眷顾!”怒狼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在銎的面前低沉的咆哮。 銎却对怒狼的话不以为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那个少女怎样,我只是要保护她而已。至于说到福波坎神的眷顾,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这样想。我们本来只是普通的生物,只是因为吸收了云中精华才变得强大而有意识。但这不是说我们已经可以与众神相比,那些精华的威力恐怕不及神的十分之一。为什么不安于现状呢?我们已经比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生物都要强大,连从地里生长出来的人类也不及我们,尽管他们曾经是神的宠儿。众神对我们也不加约束,那么就让我们自由的生活吧。为什么还要去挑战神的权威?要知道他们是不死的神明,而我们无论可以活得多久,生命也还是有尽头。”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銎?你这个胆小鬼,懦夫!好了,孩子们,这个懦夫不配当我们的对手,我们也不必对他礼遇!上吧,去撕碎那个少女!把这个自称少女保护者的胆小鬼也一起吃掉,然后我们就是陷落草原的王者!” 随着怒狼的命令,狼之魔物的族群蜂拥而上,对着少女发出恐怖的啸声。爱斯尼尔被吓得丢落了手中的野花,那是她在草原上看到的喜爱的生命,于是把它们采摘,想要配在夜之幽灵的周围。 狮子的魔物变化成一个人类的模样,有着褐色的头发和黄色的眼睛,他的身后背着猎弓,尽管他并不使用。他挥舞着手中的锤子赶到爱斯尼尔的身边,奋勇的与狼之魔物作战。很快狼的魔物开始落败,虽然銎的身上也遭到了狼的撕咬,肩膀变得血肉模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的锤子砸在狼的身上,不是打断那些动物的脊梁就是砸碎他们的头,这让怒狼的族群损失巨大。怒狼一直在旁边观察,却没有自己动手,他看出自己的族群不是銎的对手,于是呼啸着把魔物们召集回去,他还不想将事件扩大。毕竟陷落草原就在洪都拉尔山脚下,如果不小心招来某个神祗,他们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曾经那些袭击水神维尼雅的魔物,被死神帝乌修卡在一夜间取走了性命。 銎终于赶跑了怒狼的族群,尽管气喘吁吁,但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他确实很好的保护了爱斯尼尔,没有让少女被狼群伤害。銎有些高兴的回过身,却看到少女闪亮的黑眼睛夜一般温柔的望着他。銎立刻涨红了脸,匆匆忙忙的想要离开,甚至没有对少女打一声招呼。 “请等一等,我的恩人,是你从狼群的手里救下了我的性命。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它被狼撕咬得鲜血淋漓。是否可以请你停下脚步,我会为你包扎伤口。不然会让我于心不安,那是你为我战斗留下的徽章。”一向害羞的爱斯尼尔脱口而出这样的言语,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脸红。她诧异于自己的大胆,平时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銎因为这番话语停留了脚步,他的心早已为少女着迷,虽然已经决心只做少女暗中的保护者,但他还是没法抵抗少女的魅力,不能拒绝少女的任何请求。于是他留在了少女的身边,让爱斯尼尔为他包扎伤口。 “恩人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凶险的陷落草原出现?你出现的是那么及时,要是晚一点我就要命丧黄泉。” “我是附近的猎人,依靠捕杀猛兽为生。我跟随着那个狼群,本来是想等他们中有人落单,我就好去把它捕猎。没想到他们居然要袭击你。”銎说着早已想好的言语。他不敢把自己也是魔物的事情告诉给少女,害怕少女会因此而恐惧。 爱斯尼尔诚恳的请求:“您是否愿意陪伴我去草原深处的洞**?我要去采摘夜之幽灵,好作为送给母亲的礼物。” 銎对此表示欣然同意,他担心还有魔物来袭击爱斯尼尔,而且他也想在少女的身边待得更久。 夜晚已经来临,睡眠之神琉帝乌斯公平的送给每个人睡眠。爱斯尼尔眼皮沉重,蜷缩在草原上熟睡。夜里的寒风吹在少女单薄的身上,少女一阵阵发抖。銎看见少女在寒冷的夜晚睡在冰凉的地上,他知道少女一定会惧怕寒冷。等到爱斯尼尔完全睡熟,他就变回狮子的模样,小心的收起爪子,把少女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毛给少女温暖。很快,爱斯尼尔的睡眠变得安稳,她在銎的怀抱里香甜的睡去。 当赛巴顿升上天空,小小的少女爱斯尼尔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地上起来,她看见自己的恩人正坐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削着一根木棒。少女并不知道夜晚自己是在銎的怀中熟睡,不然在寒冷的夜中她有可能会被冻僵。 銎把削好的木棍递给爱斯尼尔:“那个洞**在深深的地底,十分的陡峭。你还是用这个来帮助行走吧。” 爱斯尼尔红着脸接受了銎的体贴的照顾。 魔物和神的女儿结伴来到了洞**,终于找到了夜之幽灵。 四、洪都拉尔山神銎的故事(三) 夜之幽灵开在洞**的最深处,洞**的岩壁爬着能够发出蓝色幽光的植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說閱讀,盡在这些植物被称作“引魂青藤”,只长在地底深处,为死去的灵魂照亮前往地府的路。它们的叶子像婴儿的手掌,叶脉清晰如同手上的血管,那湛蓝的幽光冷冷的注视着来到洞**的两个人,映出他们脸上的失望。 夜之幽灵在洞**深处铺展,几百株的花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蓝色幽光下黑色的花朵还含着花苞,没有一朵花已经开放。正中间的一株比别的都更加高大,她的花冠上有一圈与众不同的金线,像黑暗之神依恋着光明之神,把光明的金色做成自己的腰带。 爱斯尼尔泫然欲泣:“为什么这些花都还没有开放?我不能把花苞编织在花环上。我本想在母亲的生日送给她这个礼物的。” 狮子的魔物伸出自己的大手,想要拍着少女的肩头安慰她。可是他只是把手举在半空,没有落下,因为他怕自己会亵渎了纯洁的爱斯尼尔。 “想要让我们开放其实很简单,高贵的神祗的女儿啊。”一个声音从花丛里传来,最高的那株夜之幽灵幻化成女人的模样。她的黑头发高高的盘起,如同夜之幽灵花朵的形状,在头发中央有一条金色的饰物,恰如变化之前的那株花苞。 銎立刻把柔弱的少女掩在自己高大的身躯后面,担心夜之幽灵的魔物会伤害到爱斯尼尔。 少女却急急的抢到夜之幽灵的面前,满怀期待的询问:“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开花?请教给我吧!我想让母亲戴上最美丽的花环。” “人们都说我们是黑暗之神的象征,因为我们是由襄典珂女神亲自浇灌。想要我们提前开花其实很简单,美丽的少女啊,只要你把自己的鲜血滴撒在花的上面,她就会为你专门开放。” “谢谢你的指引。”爱斯尼尔充满感激。她立刻要把自己的血浇撒在一朵花上。 但是銎拦住了她,他并没有让爱斯尼尔按照夜之幽灵的话做,而是自己向夜之幽灵探问:“我怎么能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而且我需要知道她那样做会不会对自己有害。如果你胆敢伤害她,我会把你们所有的花都烧毁。” “你在担心什么,狮……啊,算了,我明白你不想让这少女知道的太多。那么我就为你保守秘密。别忘了,陷落草原的王者,我虽然是魔物,却是这少女母亲在地面的代理,我对她的心情和她的母亲一样,一个母亲又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我相信她,銎!”爱斯尼尔望着銎的眼睛,灼灼的目光中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狮子的魔物只能退后,让少女做她想做的事情——他没办法抗拒爱斯尼尔的任何要求。 少女刺破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鲜血滴在一株花上。很快那株夜之幽灵就开了花,黑色的花瓣,上面还有美丽的金色螺旋纹饰。少女疑惑不解:“为什么花上会有这些金色的纹饰?夜之幽灵不是纯黑色的吗?” “那些金色螺旋代表着你,因为这是由你的血浇撒才开的花。”黑裙的魔物温柔的如同慈母,“善良的少女啊,这样的花送给你的母亲不是更好,她一定会非常喜欢。” “是的,你说的对!”爱斯尼尔喜笑颜开,她小心翼翼的把开放的花朵采下来,放进自己装着许多花朵的提篮里。那朵黑色的夜之幽灵有着比花篮中别的花都美丽迫人的气势,让她的陪衬们黯然失色,即使它们都比她有着更多更亮丽的颜色。 銎一直护送着爱斯尼尔,离开洞**直到洪都拉尔山的脚下。在这里銎站住了,不再向前,他不能随意踏入神的领域,那里有着防护的结界,任何魔物都没有办法进入,除非得到神的允许:“好了,美丽的少女,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途不再危险,那里是你常玩耍游戏的地方,众神都在其中保护着你。我要与你告别了,回到我自己的地方。” “感谢你,銎。你在陷落草原救了我的性命,又一路护送我直到这里。你真是一个好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如果,可能的话,我是不是还可以找你?”爱斯尼尔为自己的大胆红了脸,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銎的表情。 “不行!”狮子的魔物想也没想的拒绝,尽管他的眼睛里都是痛苦,他的拒绝也让少女吃惊——她本以为他会同意的,“陷落草原太过危险,你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要去陷落草原了,在洪都拉尔山上游玩就可以了。这座神山应该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你享受各种的乐趣。”他不想再让少女遇到危险,他担心陷落草原的怒狼族群会再次袭击少女。 “好吧,既然,既然你是这样想的……”爱斯尼尔的眼中含着泪水,她为銎的拒绝感到悲伤,她真的爱上了这个强壮而温柔的男人。 銎看见爱斯尼尔的眼泪立刻慌了神,他伸手去擦少女脸颊上的泪水,粗糙的手掌摩擦在少女的脸上,像粗沙在摩擦光洁的丝绸:“你不要到陷落草原,可是,我会在这里等你。只要你想见我,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銎的话让少女笑逐颜开,像冲破乌云的太阳,露出灿烂的笑脸。这张笑脸让銎看的痴了过去,在后来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忘记,时刻埋藏在心里。 狮子的魔物如约守在洪都拉尔山脚下,没有再离开这里。可是他也再没有见到爱斯尼尔,那个与他做了约定的少女。 爱斯尼尔回到了银赫本的居所,兴奋的在卧房里编织花环。她编出了一大一小的两只,小的一只上有着夜之幽灵,这是为她的母亲制作;大的那只都是用的洪都拉尔山上特有的花朵,别的地方都不能长出,上面还有鲜嫩的柳条,绿色的枝叶朴素而温柔,像山脚下的銎一样。 四、洪都拉尔山神銎的故事(四) 光明之神银赫本看见女儿回归了宫殿,终于不再为女儿担心。:前一天他发现爱斯尼尔没有回到卧室休息,找遍了洪都拉尔山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银赫本急得暴躁的向倒酒的的女侍发着脾气,打翻了酒杯,结果被父亲利华达维特训斥了一顿。 银赫本来到女儿是身边,惊讶的看着小花环上的夜之幽灵:“我的女儿,亲爱的孩子,你难道去了陷落草原,从那的洞**中采摘了夜之幽灵,为了给你的母亲做礼物?” “是的,父亲。”爱斯尼尔欢喜的给银赫本看,“你觉得好看吗?母亲会不会喜欢?” “是的,漂亮极了,襄典珂一定会喜欢的。”银赫本抱着自己的女儿,亲切的询问,“可是陷落草原那么危险,你是怎么平安通过的?” “是銎一直保护着我。他打退了狼群,还陪伴我采摘夜之幽灵。” “是那只狮子的魔物?”银赫本用鼻腔哼出鄙视,语气中还有着惊讶。 “他果然是魔物吗?可是他是好人,对我十分的体贴温柔。”爱斯尼尔早已明白銎不是普通的凡人,人类根本没法在陷落草原生存,“父亲,我喜欢他,我和他约好了在洪都拉尔山脚下见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行!陷落草原的魔物都有着卑鄙的野心,他们一直对洪都拉尔山上的神明虎视眈眈。如果是其他地方的魔物或许我还会相信,但是狮子的魔物来自陷落草原,我没有办法相信他。也许他是借由接近你来觊觎神的宝座,我不能允许你与他继续接触!”银赫本粗暴命令着女儿,他担心女儿的安危,害怕陷落草原的魔物伤害自己的女儿。毕竟爱斯尼尔并不是神祗,尽管她是最高贵的神的女儿。 “可是父亲……” “爱斯尼尔,你被禁足了。就好好的待在我的宫殿吧,我不允许你出去这里一步,除非有我或者你母亲的陪伴。”父母的心思在哪里都一样,即使神明也会有盲目的时候,因为他们对孩子的爱太多太多,不清许多本来并不困难的问题。 爱斯尼尔甚至不再能在洪都拉尔山四处游玩,她每天都被关在银赫本的宫殿之中,只有母亲襄典珂的生日那天她才露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襄典珂对爱斯尼尔送给她的礼物感到惊喜,她抱着女儿不停的亲吻。可是即使这样,爱斯尼尔也没法从心里高兴起来,她一直想着山脚下的銎。 爱斯尼尔一天天消瘦下去,对于食物越来越厌倦。银赫本和襄典珂都慌了手脚,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众神都听说了爱斯尼尔生病的消息,他们都跑来银赫本的宫殿看望美丽的少女。这时的少女脸蛋不再圆润,颧骨也突出了出来,她的手臂只有皮松松的挂着,青色的血管浮了出来,在手臂上蜿蜒。 死神帝乌修卡也来探望可怜的少女,他刚走进银赫本的宫殿就迟疑了脚步,他已经知道了少女的死期,众神的宫殿第一次被死亡笼罩。于是他转身走了出去,只让他的弟弟睡神琉帝乌斯带去他的问候。 爱斯尼尔很快就奄奄一息,她的口中一直叫着“銎”的名字。襄典珂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埋怨着丈夫银赫本:“为什么不让她去见那个魔物!现在爱斯尼尔变成了这样!帝乌修卡甚至羞于来到你的宫殿,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女儿的死期!也许那个魔物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糟糕,我也有魔物做我在地面的代表!都是你做了错事,才害得我们的女儿因此死去!” 爱斯尼尔抬起颤抖的手擦掉母亲的眼泪:“母亲啊,别再哭泣。我知道父亲也是为了我好。不过真的想请你们相信銎,他真的是一个善良的魔物。”说完这些话爱斯尼尔垂下了无力的手,她的黑眼睛失去了全部的光彩,她的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在去地府之前爱斯尼尔绕着洪都拉尔山飞翔了一周,在山脚下看见了一直等待着的銎。她的灵魂飞到銎的身边,只是现在銎已经看不见她了。她的手轻轻抚摸銎的脸,她的眼泪滴落在銎的手上。銎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阵冰凉,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銎从心底感到恐惧,可是他却说不出这种恐惧是为了什么。 众神结束了对美丽的爱斯尼尔的哭泣,他们决定把爱斯尼尔送回众神的母亲福波坎神的怀抱,让她在大海中安眠。于是他们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所有的神祗都参加,一起带着爱斯尼尔的遗体向大海进发。 銎忐忑不安的在洪都拉尔山脚下徘徊,他遵守着约定,却始终没有再见到美丽的少女。他不知道少女为他编织了一个花环,本来是想与他再次见面时送给他,可是现在花环已经枯萎,如同编织花环的人儿一样,在茂盛的年纪凋谢。这一切銎都不知道。他抬头仰望天空,正看见众神飞离洪都拉尔山。他不知道那是众神的送葬队伍,死去的人是他心爱的少女爱斯尼尔,因为过于怀恋他而死去。 陷落草原的魔物也看见了众神离去的队伍,他们是那么的兴奋,认为有了一个好的机会占领众神的居所,把洪都拉尔山据为己有。他们成群结队的来到洪都拉尔山脚下,由怒狼带领,找到了很久以前他们就发现的结界的缺口。那时众神都在山上,他们不敢轻易的冒险。 一直守在山旁的銎感觉到了魔物们的气息,他担心众神不在的时候魔物会来袭击洪都拉尔山,这种事情銎绝对不能允许。洪都拉尔山是爱斯尼尔的居所,是少女欢欣游戏的地方,绝对不能让魔物们破坏。于是銎找到了魔物们,先他们一步守在结界的缺口之前,他伟岸的身躯挡在结界的前面,不允许魔物们再踏前一步。 四、洪都拉尔山神銎的故事(五) “銎!你不配当魔物!你现在只是众神的爪牙,为他们做事的奴隶!你居然为了神祗而抵挡我们,我们才是你的同类!”怒狼在魔物的最前面辱骂着銎,他没想到銎竟然又一次来破坏他的好事 与怒狼一起的不只是狼的族群,还有陷落草原上的其他的魔物,他们在对待神的意见上完全一致,只有銎与他们不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这些魔物都在不齿銎的行为,认为狮子的魔物背叛了自己的同类。 但是銎并不在乎魔物们的辱骂,他只是坚定的站在结界是前面,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魔物们进攻的路。 怒狼这次第一个扑向了銎,銎也立刻给予反击。两个草原上最强大的魔物打在了一起。用爪子和牙齿进行他们自己的战斗。很快怒狼就落了下风,他的一条腿被銎撕断,爪子血淋淋的被丢弃在地上,怒狼只剩下三条腿站立。草原的魔物们看见怒狼被打败,于是恼火的一拥而上,因为怒狼指责他们太过胆小,一群魔物也不敢对一个叛徒出手,被他吓得失魂落魄。 狮子的魔物奋勇的战斗,为了保护爱斯尼尔的乐园,他不知道少女已经死去,被众神送到大海中安葬。銎的身上受了无数的伤,毕竟他只有一个,而对方人数众多,经常他抵挡了一个的前面的攻击,另一个就从右侧来到,第三个更是从地下钻到了他的肚皮底下,在他的肚子上狠咬一口,要不是銎躲得够快,他的内脏也差点被拖出来。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众神的归来,他们还怀着悲伤,却一眼看见魔物们正要入侵他们的居所。一头有着长长鬃毛的狮子在与魔物们奋战,他的身上已经被自己和别人的血染得通红。 “看啊,那就是狮子的魔物,爱斯尼尔喜欢的銎!”襄典珂最先喊了出来,“他正在为了我们战斗,阻止陷落草原的魔物进入洪都拉尔山!银赫本,这样一个魔物你为什么要排斥!也许他会和爱斯尼尔过的很好,如果我们能早点接纳他,爱斯尼尔也不会死去!”襄典珂哭泣着把脸埋藏在手帕里,上面绣着有着金色螺旋花纹的夜之幽灵。 风神梵恩和火神达文恭琴最先从云彩中跳了下去,死神帝乌修卡紧随其后,他们站在銎的前面,威风凛凛的怒视着进攻的魔物。风和火焰在魔物间席卷,死亡狰狞着可怖的笑脸。怒狼第一个死去,其他的魔物也没有逃过神的惩罚。 只有狮子的魔物摇摇欲坠,在自己的血泊中倒下,是睡眠之神琉帝乌斯及时把他抱起,送进了洪都拉尔山的结界,让医药之神茵芯莉卡为他治疗。 銎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银赫本的宫殿,襄典珂把他安排在了爱斯尼尔的房间。她是那么怀念自己的女儿,于是愿意把銎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待。襄典珂望着浑身都是绷带的銎,更加哀悼自己的女儿。她愈加确信如果听从女儿和銎的发展,他们会是洪都拉尔山最好的情侣。銎看见女神的样子十分惶恐,着急的要从床上下来。可是襄典珂阻止了他,让他好好的躺在床上,自己亲自给銎喂药。 “黑暗女神啊,高贵的神祗,为什么您一直在流泪?感谢您对我的照顾,可是我受之有愧。”銎惶恐的询问着,女神的眼泪让他的心也跟着混乱,总是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要这么说,陷落草原的王者,你英勇的保卫了洪都拉尔山,在我们所有的神祗都离开的时候。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接受我的照顾,因为你差点成为我的女婿,如果不是我的丈夫固执的错误。”说到这里襄典珂女神声音哽咽,手中的药碗也跟着颤抖。 “我从来没有对爱斯尼尔有任何非分之想,尽管我是那么的爱她,可是我不会有不该有的奢望。” “我但愿能早点发现你是这样善良体贴,这样悲剧就不会发生。銎啊,我的孩子,爱斯尼尔已经死去,因为她太过思念着你。她的父亲不让她离开自己的宫殿,因为银赫本不想让女儿与陷落草原的魔物接触,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銎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眼泪不知觉的流了下来。 神祗们都来到了爱斯尼尔的卧室,现在是銎养伤的地方。他们看着銎的表现,心中也不禁升起悲伤。尤其是银赫本,他的眼泪模糊了金色眼睛,一向辉煌的头发都黯淡失色。 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襄典珂女神祈求:“伟大的女神,您能否答应我的要求?我想在洪都拉尔山脚下建个小屋居住,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只是想留在爱斯尼尔曾待过的地方……” 回答他的是大地之神砮顿,他的声音威严沉厚:“銎啊,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儿襄典珂的孩子,你可以居住在洪都拉尔山的任何地方,尤其是这座宫殿,这间卧房,因它原本是爱斯尼尔的住处。从此以后你就是洪都拉尔山的山神,请你一直守护这个爱斯尼尔曾经游玩嬉戏的地方吧。” 从此銎就生活在银赫本的宫殿,银赫本和襄典珂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般对待。他也成了洪都拉尔山的山神,每天都在山中巡逻,一边走遍爱斯尼尔曾走过的每个地方,一边保护洪都拉尔山的安全。 五、死神帝乌修卡的出走 死神帝乌修卡的工作可以说是众神中最繁忙的,每天都有无数的灵魂排着队进入地府,同时还有很多灵魂要被送出去转世。:尤其是人类这种喧闹的种族,在他们彼此之间挑起战争的时候。死神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工作,每天都亲历亲为的管理着地府,以至于他不得不找到自己的弟弟睡神琉帝乌斯,让他把自己的睡眠时间缩短,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工作。 终于有一天死神受不了这种情况了,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荡荡,在去惩罚灵魂的地狱视察的时候,他的下属地狱的执行官宏利尔担心的紧跟着上司保护,生怕死神一不小心就掉到吞吐着气泡的岩浆中去——里面有众多的灵魂在挣扎受苦。 一怒之下帝乌修卡关闭了地府进入的大门,于是世间不再有死亡,同时没有停歇转生的工作,很快地府就变得格外清净。看着清清爽爽的地府,帝乌修卡满意的叹了一口气,给忙碌得许久没有去地面看望天空的下属们放了假,自己也离开地府到地面游玩。 帝乌修卡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的模样,把自己打扮成要去大地之神砮顿神庙祭神的朝圣者,拄着拐杖,背着破旧的包。 死神走在平原之上,看见满眼都是各种动物,它们彼此争夺着水源和食物,食草者的脾气也变得爆烈,用尖角和蹄子相互攻击;一些弱小的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动物因为抢不到食物而躺倒在地,饥饿让他们瘦的皮包了骨头,已经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能死去;食肉者似乎见到了天堂,因为总是有各种动物出现在各处,它们甚至不必把自己隐蔽起来,随意的乱撞都能遇到食物;于是这些食物更加受苦,它们被食肉者吃去了骨肉内脏,却还在喘息着,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眼盯着天空,感受着自己的血肉在腐烂……死亡远离了这些生物,它们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艰难。(.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死神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些景象:“让我休息一下,我已经太累了,实在不能继续伏案工作。就让死亡临时暂停吧,不久之后我就会回去工作,让生命的轮回继续开始。但是现在我要给自己放假,我也需要休息。” 死神走在森林之中,听见到处都是鸟的鸣叫,好听的与难听的都在一起鸣响,没有一时一刻停止。一颗鸟蛋掉落在帝乌修卡的面前,蛋壳破裂,蛋液变得混乱,可是在这混乱之中还是生长出了一只畸形的鸟,它的嘴长在了肚腹之上,它的眼睛长在脚底,翅膀短了半只,与另一边粘在了一起。死神把这只小鸟捧到树上的巢中,这只鸟却被自己的母亲厌弃,鸟妈妈一下子就把畸形的小鸟推离了巢**,又一次掉在地上,摔出了长歪了的肠子和心脏,这些器官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只有出生没有死亡,即使是这样的生物还是要存在下去。 死神强迫自己忘记这幕景象:“让我休息一下,我已经太累了,实在不能继续繁重的工作。就让死亡暂时停止一下吧,很快我就会回到地府,让生命重新运转。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一点呼吸的空间,我已经太久没有看见太阳和月亮了。” 帝乌修卡来到了一个人类的村落,这时他已经感到了口渴和饥饿,他装作苍老的样子对一户人家祈求:“好心的人啊,给我一点水和食物吧。我翻越了许多高山,经过了大片的平原,在森里中露宿,只为了到达西顿高原的砮顿神庙朝拜,那是人类为大地之神建造的第一座神庙,受到砮顿神的亲自护佑。” “老人家,你的诚心一定会打动大地之神,请你到我们的家中休息。不过现在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不能好好的招待你。”女主人一脸的愧疚和歉意,但还是把死神让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死神坐在客厅喝水,女主人为客人准备着饭食。 女主人为难的看着院子中的鸡,那是她自己饲养,专门为了杀来吃的,可是现在她却没法下手,因为死亡已经远离了万事万物。这只鸡被她割断了脖子,鲜血洒了满地,歪着脖颈的鸡还在院子中到处乱跑,即使它的头和身体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粘连。流光了血的脖子露出白白的骨头,青色的血管耷拉在一边。无论如何女主人还是抓住了鸡,即使她自己也觉得心惊胆战,她用力的把鸡淹进滚烫的热水好让鸡毛更容易的脱落下来。被割断了脖子的鸡无法鸣叫,可还是不停的扑腾着翅膀,把腥臭的水溅得到处都是,它的体腔里灌满了水,从骨到肉都变得惨白,洗去了全部的血,可是即使如此它还是活着受苦,因为死亡已经远离了这个世间。 帝乌修卡听见女主人失败的啜泣,她颓丧的在厨房把鸡按进锅里,严密的盖上盖子,上面还用石头压住。女主人蹲在地上哭泣,那只鸡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了恐惧,它居然还在锅中拼命的撞击,希图能逃离煮熟的命运。 帝乌修卡从心底感到了不忍,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那么也许明天一早他就该回到地府,重新打开死亡与生命的轮回。 在当天的饭桌上没有人有心情吃饭,连那些做得可口的蔬菜都没有人下咽。女主人通红着眼睛站在一边,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连碗都端不住。那只鸡被端上了饭桌,可是没有人敢动它一口,因为它依然精神矍铄的在挣扎,即使它已经过了油炸和三个小时的熬煮,早已面目全非。小小的孩子冲到外面呕吐,他被那只鸡吓得面色惨白,晚上连连做着噩梦,几次从哭喊中醒过来。 帝乌修卡感觉到因为自己造成的尴尬,于是努力转换着话题:“请原谅我的冒昧,我一直都在这里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 男主人拧紧自己的眉头,锁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抱歉,虔诚的朝圣者,我们没能给你良好的招待,在这种特殊的时刻。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恐怖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你闻到的味道来自我的父亲,他就躺在那边的小屋子里。他因为重病已经躺了很多个年头,前些天药师宣布了他的死亡。可是就在他即将断气的时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继续活了下来,身体却在死去。同时没有那种生物还能够死亡,仿佛死神已经将我们抛弃。那种味道就来自我父亲腐烂的身体。” 帝乌修卡听见这样的说话,推开了小屋的门,里面是一片黑暗,腐朽将一切掩埋,恶臭是这里的主宰。死神看见躺在床上的老人,血肉已经腐烂,黑色的脓液流的到处都是,森森的白骨也显露了出来,一些生长在腐烂之地的蛆在那副身体上爬来爬去,高兴的吞食着对于它们来说美味的食物。可老人的眼睛还是睁开着,从嘴里发出含混的呻吟:“让我死去吧,死神帝乌修卡,请拿走我的生命,这样的存在太过痛苦,让人难以忍受……” 男主人站在帝乌修卡的身边,轻轻的诉说:“能够死去对父亲来说才是最好的,这样的苟延残喘实在太过悲惨……” “死亡,很重要吗?”死神喃喃的自语,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工作给这个世界带来都是怎样的效果。 “死亡如同生命一样重要。没有死亡世间的万物都会陷入可怕的境地。如同你今天在我们的家中看见,没有办法被杀死的动物不但不能食用,也惊恐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而这对动物来说也是一种悲惨的境况,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却还是不能死亡。人类也是如此,我的父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死亡。你还没有看见我的一个邻居,他在昨天被一棵倒塌的大树压坏了身体,腰部以下都被砸断成了两截,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活着。他的家里没人敢去森林里接他,因为他的样子太过恐怖,一些动物食用了他的内脏,另一些吃了他的眼睛,然而他的舌头还留在那里,整个森林都回荡着他的哀嚎……” 帝乌修卡默默无语,他伸手在老人的眼睑上拂过,把老人的灵魂带离了身体。老人终于停止了呻吟,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因为他终于从痛苦中解脱。 帝乌修卡在惊讶的男主人面前变换成自己的形貌,灼灼的目光在黑夜里闪烁如星星:“谢谢你和你的家人的招待。现在我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重要。曾经我的工作都是为了乐趣,现在我知道死亡是循环不可或缺的一环,我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责任。你父亲的灵魂我会带走,还有森林里你的邻居。地府很快就会重新开放,死亡在这个世间复苏,你们不必再生活在恐惧之中。” 帝乌修卡说完就离开了尘世,回到幽深的地府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这一次他工作得更加卖力,因为他明白这个世界是多么的需要他。 六、智慧女神弗静朋微 智慧女神弗静朋微是光明之神银赫本与黑暗之神襄典珂最小的女儿,是爱斯尼尔的小妹妹她与爱斯尼尔的关系最好,两个人经常形影不离,爱斯尼尔死后,她也是最伤心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弗静朋微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为爱斯尼尔和銎这对相爱的人帮上忙,以至于心爱的姐姐爱斯尼尔早早的死去。 为了让伤心的女儿能尽快恢复过来,银赫本和襄典珂让弗静朋微到凡人的世界去,希望远离她曾经与爱斯尼尔一起游玩嬉戏的洪都拉尔山能让她的心情快点好起来。于是弗静朋微下了山,来到人类的地方。 弗静朋微河边,看见一个女孩子在河边哭泣。弗静朋微走过去询问:“你为什么哭泣呢?你的眼泪落在河里,让河水也变得苦涩了。是谁让你如此伤心?” 女孩子抬起头,望着面前光耀照人的女神回答:“美丽的姑娘,你是不会明白的。你像洪都拉尔山上的女神一样漂亮,你的腰纤细得如同风中的柳树,似乎稍稍用力都会折断;你的四肢修长匀称,既不胖也不瘦,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所有的男子一定都努力的追求你,因为你迷住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无暇再看其他的女子。” 弗静朋微严肃的望着女孩子:“难道你哭泣就是因为不够美丽?你想让所有的男子都来追求你?” “我不想要其他的人的追求,我只希望我爱的那个人不要拒绝我。我是那么的爱他,就像所有的河流都会回归大海,我的心也总是飞到他的身上。可是,我这副样子,腰像粗壮的槐树干,四肢都是赘肉,走起路来也会一颤一颤,任何漂亮的衣裙穿在我的身上都变了形,一截截的勒出那些肥肉来。这样我怎么敢向他表白,他一定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弗静朋微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的模样正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可是弗静朋微不想再看见任何恋人受苦了,于是她决定帮助她:“这样吧,我给你想个办法,让你能够瘦下来,穿上漂亮的衣裙,身材变得美好。只是这段时间你要提供我的食宿,不然我没有地方居住。我因为一些伤心的事情从自己的家中出来,暂时还不想回去。” 听了弗静朋微的话,女孩子用力的点头,擦干眼泪:“我的名字是奇佳,就在那边的村子中居住。你可以来到我家,我的父母也会像对我一样对你,给予你最好的招待。”后来,奇佳就成为了弗静朋微在人类之中最好的朋友,直到奇佳年老死去。 第二天一早弗静朋微就把奇佳叫出了门,指着洪都拉尔山。弗静朋微没有离开神的居所太远,就在山脚附近,陷落草原在山的北边,奇佳的村子在山的南边,这里有着人类居住,他们都是由最初的男人和女人繁衍,血统上最接近人类的祖先。 弗静朋微对奇佳说:“你看那高耸入云的洪都拉尔山,山顶上有一处泉水,可以让人变得美丽,能消去身上多余的赘肉,使身材变得苗条。以后你要每天都爬到山上去,取来那泉水饮用。” 奇佳皱着眉头:“那里是众神的居所,我可以上去吗?而且洪都拉尔山是那么的险峻,即使是强壮的男子也未必爬得到顶端。”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众神的眼目,而且能够到达我说的泉水,我愿意引领你去。” “好!”奇佳立刻答应了,跃跃欲试的跟着弗静朋微爬山。 山路确实崎岖难走,但是因为有年少的女神弗静朋微的引导,奇佳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她只是累得气喘吁吁,觉得身体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恨不得永远的躺在地上不起来,一直的沉睡下去。可是为了能够追求自己心爱的男子,为了能有一副像弗静朋微那样的好身材,奇佳还是忍耐了下来,终于爬到了泉水边。 那眼泉水比人间的任何水都要清澈,“哩哩啦啦”的唱着悦耳动听的歌。奇佳双手捧着泉水喝到口中,沁凉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都觉得清爽起来。所有的劳累瞬间离开了她的身体。“啊,这泉水真神奇!”奇佳赞叹着,回头却看见弗静朋微在泉水边哭泣,“你怎么了,弗静朋微,为什么你要哭泣?” “我过去经常与我的姐姐来到这里玩耍,可是现在她已经死去。我是那么的怀念她。”弗静朋微把脸埋在胳膊之中,发出闷闷的声音。 听到这里奇佳环抱住了伤心的弗静朋微:“不要伤心了,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姐姐吗?我会像姐姐一样爱护你,好好的照顾你,陪你游玩嬉戏。” 弗静朋微一把抱住奇佳,在她温柔的怀里尽情哭泣。 从这以后每天奇佳都会在弗静朋微的引导下来到泉水旁,取用甘冽的泉水。过了半年,奇佳惊讶的发现自己真的瘦了下来,圆鼓鼓的脸蛋变得尖细,四肢也没有了多余的赘肉,腰肢如同风中的柳树,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奇佳惊喜极了,对弗静朋微表示感谢:“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弗静朋微!是你带我去那个神奇的泉水,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我有了自信,可以去对我心爱的人表白!” 弗静朋微这才告诉奇佳实话:“其实那眼泉水只有消除疲劳的作用,并不能改变人的身材。你能够瘦下来都是由于每天爬山的运动,让你流出大量的汗水,那些多余的赘肉就在汗水中排出体外。” 奇佳没有因为知道真相而生气,反而更加高兴的抱着弗静朋微转圈:“弗静朋微,你真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我还一直以为真的是泉水的作用!” 奇佳跑去对心爱的人表白心迹,弗静朋微远远的看见那个激动的男人一把把奇佳抱起。 (二)挑食 弗静朋微离开了奇佳的村子,又向更远的地方走去,奇佳给她的姐姐般的温暖,让她的心境平复了不少,只是她还想要在外面走走,过段时间再回到银赫本的宫殿。 弗静朋微继续向南走,来到了一座城市,城市里非常的繁荣,经常有各种人来往,还有许多做生意的商贩。这些让弗静朋微都十分好奇。 弗静朋微找到一家旅店住下,吃着旅店精心准备的可口的饭食,却看见老板娘叹息着从里面走出,手中的碗里满满的都是精致的食物。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碗,一脸愁云黯淡,任怎样大的风都不能吹散。 “老板娘,你为什么发愁呢?”弗静朋微走到老板娘的身边坐下。 老板娘抬起头,看见一个美丽的姑娘在询问自己,于是她回答:“漂亮的姑娘啊,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因为我的儿子在叹气。他总是挑食的厉害,什么都不喜欢吃,除了少数的几样菜,其他的饭食总是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这样他的身体怎么能长得强壮?不能吸取足够的营养。” “如果你能放心,我愿意带他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待上半年,我保证他不再挑食。” “真的吗?那么,善良的姑娘,你的心底和你的容貌一样好!我愿意请你带走我的孩子,只要他真的可以不再挑食。只是希望你不要委屈他……” “请放心,我会给他最精致的饭食,那是即使神祗吃了也会赞不绝口的。”弗静朋微如是说,在心里加上一句,“当然我不保证那个孩子喜不喜欢吃。” 智慧女神带走了挑食的小男孩,蒙上他的眼睛,把他带到了洪都拉尔山上。弗静朋微没有回到银赫本的宫殿,而是到了风神梵恩的居所,去找火神达文恭琴――火神达文恭琴也是烹饪女神。 弗静朋微请达文恭琴做了一桌的精致饭食,让那个男孩食用,然后记下男孩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把男孩不喜欢吃的东西列成菜谱,请达文恭琴每天按照这些男孩讨厌的食物做饭给男孩。 达文恭琴看着菜谱哈哈大笑:“可爱的小弗静朋微,你真是狡猾!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好的,我愿意帮助你,看看效果如何!” 一开始男孩推走了所有的食物,一口也不肯吃,后来渐渐饿得不行,只能把那些他看着勉强可以下咽的食物挑出来吃。可是没过多久,那些他勉强挑出来吃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他完全不愿意入口的。饥饿折磨着男孩,以至于到后来他开始不在意究竟是什么食物,都会一股脑的吞进自己的肚子。 就这样在梵恩的宫殿待了半年,弗静朋微和达文恭琴都很满意男孩现在的状态。弗静朋微就再次蒙上男孩的眼睛,把他带离了洪都拉尔山。因为一直被蒙着眼睛,男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其实是在神的居所住了半年,每天吃的都是神亲自为他准备的食物。 弗静朋微把男孩带回了母亲的身边,老板娘为孩子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孩子真的不再挑食,什么东西都愿意吃下去。身为母亲的人想要感谢好心的女孩子,回过身的时候却发现弗静朋微已经不见了。 (三)爱人的争吵 战争与锻造之神法衮和舞蹈女神芙列吉雅是一对恋人,他们被称作洪都拉尔山最美好的一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对恋人之间经常发生争执,每次吵起来都能惊动所有的神,让每一位神祗都感到头疼。 弗静朋微来到战神法衮的宫殿,对两个人说:“你们总是在争吵,让众神都不得安宁。既然你们不能和睦相处,那么我要把我的姐姐芙列吉雅接回父亲的宫殿,让你们短暂的分开一下,也许这样能更好。” 芙列吉雅和法衮刚刚吵完一架,彼此都还在生气,想也不想的就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弗静朋微帮助芙列吉雅收拾她的东西,却悄悄的把法衮的腕甲装在芙列吉雅的包里;又抽出芙列吉雅的腰带,藏在法衮和芙列吉雅共同的床上。 回到银赫本的宫殿,芙列吉雅进入自己的房间,弗静朋微跟在她的身后,又帮她把东西从包里拿出来。弗静朋微故意取出法衮的腕甲,装作是不经意的发现:“呀,亲爱的姐姐,我们在收拾的时候拿错了东西,这是法衮的腕甲呢!” 芙列吉雅注视着那精致的腕甲,上面还有她亲手给法衮刻的纹饰。那时法衮在锻造自己的铠甲,芙列吉雅央求着法衮教给她怎样在金属上雕刻纹饰。法衮并不知道芙列吉雅的意图,微笑的满足了爱人的要求。第二天法衮就在自己的腕甲上看到了精美的纹饰――象征舞蹈的彩羽鸟停歇在象征战争的斧锤上。法衮是那样的惊喜,把芙列吉雅高高的举起让她在他的手上舞蹈。 “嗯,这件东西是要还给法衮呢还是丢掉好?”弗静朋微观察着芙列吉雅的神情,故意说,“反正你们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扔掉吧。法衮自己还可以从新锻造,虽然上面不会再有这样精美的纹饰,可也许能做出更结实的来。” 芙列吉雅连忙阻止了弗静朋微:“这件东西,还是先留下。以后再找机会还给他吧。” 弗静朋微笑着离开,留下芙列吉雅一个人思念法衮。 法衮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芙列吉雅的离开让他觉得宫殿中少了许多东西。他烦躁的回到卧室,准备躺在床上沉睡,却压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的腰感觉疼痛。法衮把被弗静朋微藏在床上的芙列吉雅的腰带拿了出来,盯着小巧精致的腰带发呆。 腰带上的铜扣是法衮亲自制造,他出产铠甲和兵器的熔炉第一次出产了还不及法衮自己的手指大的东西。为了制造铜扣法衮找遍了整个高兰大陆,锤炼出最好的矿石,比制作自己的铠甲还有用心。芙列吉雅拿到铜扣时是那样的喜悦,拉着法衮的手在宫殿中转圈,还给了法衮一个甜蜜的吻。 法衮和芙列吉雅都是这样一夜无眠,心中充满着对彼此的思念。回忆起过去的种种美好,突然发现那些争吵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些小事就要和对方争执,其实只要各让一步就可以避免,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糟糕。 一大早法衮就冲进了银赫本的宫殿,来到芙列吉雅的卧室,连门也不敲,推开门进去,一边还走着一边就说:“对不起!” 芙列吉雅还半躺在床上,手中捧着法衮的腕甲,看见法衮的到来芙列吉雅一下子扑到了爱人的怀里,给了爱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弗静朋微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切,悄悄的帮他们把门关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七 姝凡洛华(上) 姝凡洛华,开在地狱的血池畔的花,以鲜血浇灌才会开花,花瓣繁复华美,颜色亦如鲜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尽在她的花语是:复仇者。花瓣剧毒,传言只要碰到她的花瓣都足以使人昏迷,如果不能及时抢救,甚至会导致死亡。而能够救人解毒的,恰恰是她紧紧包裹着花瓣,一刻也不会分离的花萼…… 姝凡洛华并不仅仅的一种花,她本来是战神法衮和舞蹈女神芙列吉雅的女儿,本来应该在洪都拉尔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的她最后却徘徊在地狱,成为了留着血泪的复仇女神。 一天,姝凡洛华偷偷离开了洪都拉尔山,来到人间游玩。在温暖的南方,她惊讶的发现这里的鲜花四季不断,连冬天也很炎热,不会飘下雪花,更不像洪都拉尔山那样在山顶终年积雪一片洁白。 被热气炙烤的姝凡洛华有些受不了,于是找到一处幽僻的潭水,脱掉衣服,下去洗澡。沁凉的潭水接触了她心中的焦躁,舒展的身体在潭水中自在悠游。她一会与鱼儿嬉戏,虽然她游动的身姿比鱼儿更曼妙;一会收集水面上的落花,虽然她融化的红宝石一般的头发比花朵更美丽。在追逐鱼儿潜入水中深处的时候,她突然看见潭底有一颗七彩斑斓的石头,即使是在幽黑的一片之中,还是能发现它的光彩。姝凡洛华是那么喜欢这颗石头,于是她游到潭底去捡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位年轻的牧羊人为了寻找走失的小羊也来到了潭水附近。姝凡洛华已经潜到了潭底,潭水的表面一片寂静。牧羊人奇拉米没有找到他的羊,却发现了潭边石头上姝凡洛华的衣服。好奇的年轻人捡起衣服,不明白是什么人留下来的。奇拉米在潭边寻找着,希望能找到遗失衣服的人。 这时,拿到了石头的兴奋的姝凡洛华从水中一跃而起,如同一条美丽的人鱼,在水面上空划出优美的水花,四溅的水珠如同珍珠颗颗坠落,闪着熠熠的光华。那头卷曲的红发比天上的彩虹还要耀眼,是神赐的珍宝。 牧羊人奇拉米望着眼前的美景呆住了,手中还握着姝凡洛华的衣服。 这时姝凡洛华也注意到了呆滞的牧羊人,大方的笑着伸出手去:“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吧。” “那,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奇拉米说出了他认为这辈子最大胆的一句话。 姝凡洛华愣了一下,望着年轻的牧羊人,那张脸上写满了诚挚,于是姝凡洛华回答:“好啊!” 姝凡洛华就这样成为了牧羊人奇拉米的妻子。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的丈夫,其实她在潭底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那时她就已经对他动了心。姝凡洛华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决定一辈子也不告诉奇拉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姝凡洛华留在了人间,和奇拉米一起生活。白天奇拉米出去放羊,姝凡洛华就在家里纺织羊毛,她纺出来的羊毛都仿佛散发着七彩的光芒,谁也织不出这么美丽的布。姝凡洛华十分得意,因为她每天都用那块从潭底找到的石子在布上摩擦,才能让布变得那么光华夺目。每个人都夸赞奇拉米娶到了一个巧手的好妻子。 舞蹈女神芙列吉雅来找自己的女儿,她对女儿要留在人间感到非常的不解:“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这些人类是那么平凡普通,哪里有可以吸引我们神的地方?” “可是母亲,我爱他。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是爱,明白了为什么你和父亲经常争吵,可却始终不肯分开。母亲,我爱他。” 看见女儿这么坚决,芙列吉雅只能尊重女儿自己的选择,然而离开前她对姝凡洛华说:“等到你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回来吧。记住,洪都拉尔山的众神居所才是你永远的家。” 姝凡洛华郑重的点头,但在她的心里,她认为直到奇拉米死去,她才会回到战神法衮的宫殿。 然而这种幸福只持续了十年。奇拉米已经从年轻冲动的小伙子变成了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可是姝凡洛华还是保持着他们初相遇时十八岁的模样。 凡间的人类开始骚动不安,他们之间传着众多的窃窃私语:“那个姝凡洛华,奇拉米的妻子,一定是个魔物,不然怎么会永葆着青春,岁月也不能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这样的私语很快传到了奇拉米的耳朵里,但是奇拉米决定不予理睬。他相信自己的妻子,相信自己的爱人。 在奇拉米的邻居中,有一位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曼琳娜。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爱慕着奇拉米,也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奇拉米妻子的唯一人选。然而一个突然出现的姝凡洛华打碎了她的梦,奇拉米居然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结了婚。曼琳娜是那么的嫉妒姝凡洛华,她也在心中深信,奇拉米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回到自己的身边。所以曼琳娜一直都没有嫁人,就是为了等待奇拉米。 曼琳娜比任何人都坚信姝凡洛华是魔物,在奇拉米和姝凡洛华结婚之初,她曾经亲眼见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奇拉米不在的时候来找姝凡洛华,那个女人的样子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姝凡洛华却叫她“母亲”。现在,十年之后,姝凡洛华的模样也没有改变。而人类是不可能这样保持容颜的,只有魔物或者神明才能容颜永驻。可是姝凡洛华怎么可能是神明!神明都是住在洪都拉尔山的高不可攀的存在,不可能会嫁给凡间一个普通的牧羊人!只有魔物才会想要勾引人类! “可是她并没有伤害过我!”奇拉米气愤的指责曼琳娜的想象,“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以怀疑她!”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让你也明白她是魔物!”曼琳娜激动得恨不得抓下自己的头发,好让执迷不悟的奇拉米醒悟过来。 “你要怎么证明?” “很简单。想想吧,为什么她织出来的布都是彩色的,那是任何人类都做不到的。只要想办法看到她织布的情景,自然能够明白。” “可是她织布的时候不让我去看。” “所以更说明有奇怪的地方!” 曼琳娜终于说服了奇拉米,两个人决定偷看姝凡洛华织布。 在窗子的缝隙中,奇拉米和曼琳娜看见姝凡洛华哼着歌把毛线放到架子上纺织,她心情愉快的踩着织机,一匹匹布从织机上流泻下来。 “你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奇拉米红着脸小声对曼琳娜说。 “那些布也没有什么不同!”曼琳娜示意奇拉米继续看下去。 姝凡洛华把一匹匹织好的布摊开在室内,拿出在潭水中找到的彩色的石子。她把石子捧在掌心,一会石子就放出夺目的光芒。姝凡洛华举着石子在布匹上摩擦一遍,那些布匹也沾染上了七彩的颜色,开始发光。 “看吧,除了魔物,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曼琳娜对奇拉米灌输。 “也许只是石子的力量。要知道自然中有这样神奇的石子也并不奇怪。”奇拉米竭力为自己的妻子辩护。 “好吧!我会再找到其他的证据的!” 七、姝凡洛华(下) 曼琳娜去找了镇子里一个据说会驱使魔物的女巫。說閱讀盡在当曼琳娜进入女巫的房间时,女巫正让一只松鼠为她熬锅子里的东西。曼琳娜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是一片黑乎乎的颜色,还冒着气泡。令人作呕的气味熏的曼琳娜想要离开,但她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她需要女巫的帮助。 “你需要什么,漂亮的姑娘?”女巫咧开难看的嘴,露出两只黄色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喉咙。 “我想知道,奇拉米的妻子姝凡洛华是不是魔物。” “这有什么难的?你只要去草地上找到煌煌草就可以了。魔物都怕煌煌草。只要把这种草放在她们的食物里,她们吃了眼睛里就会留下血来。” “那这种草对人类没事吗?” “当然!人类吃了只是会觉得苦而已!” 曼琳娜真的听了女巫的话,去找来煌煌草。她把煌煌草放在自己做的蛋糕里,给奇拉米和姝凡洛华送去:“亲爱的姝凡洛华,我们已经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了,奇拉米又是与我一起长大的,我们理应比别的人更加亲近。请收下我的礼物吧,这是我精心做出来的蛋糕。” 姝凡洛华没有怀疑曼琳娜的用心,她很高兴的收下了。 可是奇拉米觉得曼琳娜一定有着她的目的,于是趁着姝凡洛华切蛋糕的时候单独与曼琳娜说话:“你想要干什么?怎么会突然送来蛋糕?” “蛋糕里放着能让魔物显露出来的煌煌草,这种草对人类却没有一点伤害。” 姝凡洛华拿着切好的蛋糕分给奇拉米和曼琳娜,曼琳娜望着姝凡洛华把蛋糕吃下去。 奇拉米也没有吃蛋糕,他只是把蛋糕举在嘴边,却没有咬下去。 姝凡洛华突然痛苦的叫了起来,她的眼中留下了血泪。被血模糊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模糊之中她寻找着自己的丈夫,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 “看吧!”曼琳娜大叫,“她是魔物!只有魔物吃了煌煌草才会变成这样!人类是不会如此的!这就是证据,奇拉米,你还要怀疑吗?” 奇拉米惊恐的看着姝凡洛华痛苦的样子,他难以相信姝凡洛华真的流出了血泪。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这个魔物竟然骗了他这么久! “请听我解释,奇拉米,我的丈夫!”姝凡洛华听见曼琳娜的话立刻明白了情况的始末,“我确实不是人类,但我也不是魔物。我是舞蹈女神与战神的孩子,我是洪都拉尔山上的神祗。因为爱上了你,所以我才会做你的妻子。” “如果你是神祗,为什么会有与魔物一样的反应!”曼琳娜指责。 “魔物和神祗本来也有相像之处。神祗的母亲是福波坎神,魔物也是因为得到福波坎神化成的云中精华才才成为了魔物。煌煌草对于魔物和神祗有着相同的效能。” “这样的话你来骗谁!我们才不会相信!”,曼琳娜紧紧抓着奇拉米,退出房子外面,却反过来把房门和窗户都钉死,不让姝凡洛华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姝凡洛华是魔物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镇子,每一个人都开始说起了姝凡洛华的坏话。奇拉米被曼琳娜拉到她的家里,懊丧的坐着,垂头丧气。 姝凡洛华被煌煌草毒的什么也看不见,她的眼泪滴撒的都是血。 战神法衮知道了自己女儿的命运,匆匆忙忙的带着风雷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跟我回去吧,回到洪都拉尔山,我们神祗真正应该生活的地方。” “不,我的父亲,我相信奇拉米。他只是太震惊了,他会明白过来的。我相信我们的爱情!”姝凡洛华坚持着。 “孩子啊,你真的明白你在坚持什么吗?” “是的,父亲,我明白。我在守护着爱。”姝凡洛华依然坚定。 法衮没有办法,只能独自离开,但是他在云层里对镇上的人们做出威胁:“你们要是敢伤害我的女儿姝凡洛华,我会让你们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 曼琳娜焦急的对奇拉米说:“你听,这样恐怖的话语,一定是一位魔物!神祗都是慈悲的,他们都会善待人类。去吧,奇拉米,我心爱的人,拿着初心草去把那个魔物毒死吧!不然她会害死镇上所有的人的!” 奇拉米还在犹豫着。 姝凡洛华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安静的坐在奇拉米的屋子里,地上还有着蛋糕的残渣。 奇拉米打开门,走到姝凡洛华身边,握住妻子的手。 姝凡洛华是那么的高兴,她的丈夫终究还是信任她的。 “姝凡洛华,告诉我,你是不是魔物?”奇拉米问。 “怎么啦,奇拉米,为什么这样问?我不是说了,我是神祗,我不是魔物啊!”姝凡洛华回答。 奇拉米又说:“说实话吧,姝凡洛华,只要你说实话,我会让你回到你来源的水潭去的,我保证,镇子里的人都不会伤害你。”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姝凡洛华不解。 奇拉米十分的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证据面前姝凡洛华还是要狡辩。现在他终于相信了曼琳娜的话,姝凡洛华是怀有异心的魔物,将来一定会伤害自己的。可是在表面上奇拉米没有显露出来,他温柔的对姝凡洛华说:“姝凡洛华,我的妻子,我相信你。喝下这碗我亲手做的汤吧。据说这种汤能够接触煌煌草的毒。” 姝凡洛华没有丝毫怀疑的喝下了自己心爱丈夫给她的汤,她不知道里面放着对于人类,神祗和魔物来说都是剧毒的初心草。 初心草到了姝凡洛华的肚子里立刻像燃烧一样发作了,姝凡洛华变得更加恐怖,她的头发都像火焰一样竖了起来,她的眼睛变得血一样红,脸上被自己眼睛里流的血布满了,看起来就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 奇拉米惊恐着倒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漂亮温和的精灵一样的妻子会变成这副样子。他踢倒了椅子,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自己的家。 法衮愤怒的从天而降,他的战锤轰击在镇子的每一处地方。这个小镇完全被化为灰烬,只有奇拉米和曼琳娜免遭于难,因为姝凡洛华让她的父亲住了手,她要亲自报复这两个伤害她的人。 “你要怎么做,我的孩子?” “我诅咒他们,永远在大地上流荡,没有任何人类,魔物和神祗会收留他们,怜悯他们。我诅咒,他们要永远的忍饥挨饿,没有任何地方会出产或者提供可以让他们食用的东西。而我要在地狱的血池旁等待,直到他们也落入地狱,那时才是我真正报仇的时候!” 姝凡洛华说到做到,她没有回去洪都拉尔山,而是一直徘徊在血池之旁,等待着奇拉米和曼琳娜,直到他们两个也死亡,进入地狱。这时,姝凡洛华就把他们分开在血池的两边,让他们面对着面。在血池里,奇拉米和曼琳娜都被浸泡得七窍流血,恐怖的血液涂满了他们的脸,就像当初的姝凡洛华一样。 可是姝凡洛华是悲哀的,她是那么的爱着奇拉米,那样的深爱啊。即使奇拉米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即使她报复了奇拉米,可她的心里依然爱着她。于是她也没有再离开血池,一直留在那里,她的血泪滴到地上,长出了姝凡洛华…… 八、被流放的战神 因为愤怒于自己女儿复仇女神姝凡洛华受到的伤害,战神法衮一怒之下把一个镇子轰击成了灰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說閱讀,盡在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十分生气,将法衮赶出了洪都拉尔山,流放到了人间。 法衮来到了他亲手毁灭的镇子,四处观察了一圈,就钻到了西边的山里,用他的大锤在山中狠砸,砸出了许多坚固的岩石。又用巨斧把这些岩石切削平整,打磨光滑。之后,法衮把这些严整的石头运到镇子原来的地方,开始建筑起来。他不停的工作着,没有石头的时候就去山里砸岩石,需要装饰的时候就去林中砍树木,就这样,用了十天的时间,法衮就建造了一座巍峨的城市。 这座城市由石头砌成,在街道的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树木,一条河水被法衮引入进来,宽敞的石桥连接了两边的道路。 一个旅人偶然来到了这座城市,他惊叹于城市的宏伟壮丽,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铁匠在城市的中心打铁。旅人对城市的环境十分满意,于是留了下来。 后来,陆续有人像旅人一样,来到这座城市定居。这些人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意改造这座城市。有人觉得那些街道旁的树木太高,于是把这些树连根挖起,重新种植一些小巧而美丽的树木花草。有人觉得河太宽了,就从城外运来了泥土,填补了一部分的河水,并且在这些后填补的地方建了一些简陋的房子,甚至有人把这些房子买给贫穷的人居住…… 沉默的铁匠不言不语,任凭城市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终于人们适应了城市的新鲜,满意于自己改造的模样,他们开始研究起了铁匠和他打造的各种兵器。这些兵器都被摆放在铁匠身后的屋子里,每一件都放射着不同的光芒。有闪着蓝汪汪的颜色的战斧,有红盈盈的弓箭,有幽绿幽绿的长矛,有金灿灿的锤子……这些武器种类繁多,有些甚至没有人能叫得出名字。 好奇的人买下了一副弓箭,也有人买了长剑……那些觉得自己很勇武的人从铁匠这里购买了武器,就到山中去打猎。使用铁匠武器的人每次打猎都能满载而归,那些武器像长了眼睛一样,总是能准确的命中他们的猎物,即使最瘦弱的人都能凭借这些武器猎获一只熊。于是购买武器的人更多了,他们都不停的夸赞着铁匠的手艺。 对此铁匠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有人来买他就卖,屋子里的武器却没有减少的样子,他打铁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快。 一个喜欢玩笑的人在城中举起弓箭胡乱瞄准着,他笑嘻嘻的想要去射城门。可是那只箭却完全射到了相反的方向,正射中一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的眼睛。孩子立刻大哭了起来,血迅速的流了他满脸。 孩子被救走了,经过医生的抢救,终于保住了性命,但是他的右眼被射瞎了,再也不能睁开。 孩子的家人愤怒了,他们抄起武器去找射箭的人理论。射箭的人也不甘示弱,找到了一些帮手与孩子的家人对峙。 两方面就这样开始了战斗。这场战斗不断的扩大,很快,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战争之中。他们分成了两派,各自占据了河的一边,在桥头设立了据点。每天都重复着冲锋和反攻。血流到河水之中,让河水暴涨,河岸两边被填充的部分很快就经不住水流的冲激,垮了下去,一些人被水湍急的水冲走了。人们在街道上混战,被掏空了地层的街道受不起人们的重量,坍塌了下来,一些人被永远的埋在了大地之中。 最初来到的旅人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他悲悯的看着城市的混战,十分痛心。于是他找到仍然在沉默的打铁的铁匠,向他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制止人们的厮杀。 “我为什么要制止他们?”铁匠第一次停止了敲击,反问旅人。 “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不能让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就变成这样啊!现在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我不想看到一个好好的城市被这样摧毁。” “这个城市是我一手建造起来的。我熟悉这做城市的所有,也精心对这座城市做了规划。我没有挑起战争的意思,可是这些人类却自己在自己之间挑起争战。” “那是因为他们使用了你的武器。” “我的武器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是没有任何反应的,这就是为什么最羸弱的人都能打到满意的猎物。这些人用了这么久我的武器,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吗?那个射箭的人真的不是有意要去射那个孩子的吗?” 旅人对此哑口无言,确实是连他都注意到铁匠的武器是会自动去攻击有生命的东西。可是他还是想为人们辩护,希望能引起铁匠的怜悯,帮助他停止那些人的争战。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铁匠有这样的力量:“你说这座城市都是你建造的,现在这座城市也遭到了损毁,难道你就不会心疼吗?” “这座城市在那些人来到时就开始损毁了。他们添堵了部分的河流,却不知道河水因为不能畅通的流淌会聚集起更大的力量,长久之后就会冲破原有的屏障像现在一样变得奔腾湍急。他们挖掉了那些树,却不知道这里的泥土松软,并不适合承重,正是有了那些树根在地下纠缠错结,这座城市才能稳固。他们早就破坏了城市,我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旅人也变得沉默,不再说话。他安静的坐在铁匠的身边看着铁匠打铁,也看着城市里的人们互相毁灭。 终于有一天,整个城市彻底被血染红了,建筑坍塌,河水漫溢,毁坏得不成样子。城市里人们的尸体到处都是,没有一丝的活气。 旅人伤痛的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满目所及却没有人还活着。直到来到城门的附近,才看见个孩子正在哀哀哭泣,这个孩子现在是除了旅人和铁匠之外唯一还生存着的了。 旅人抱起孩子,发现这个孩子就是被射瞎了眼睛的那个孩子,这次战争的源头。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旅人叹了口气。 铁匠扛着他的铁锤走到旅人的身边:“走了吗?” “走了。”旅人回答,和铁匠并肩来到了城外。 铁匠转过身,旅人似乎在铁匠的眼角看到一丝不舍。 “你……”旅人想对铁匠说些什么。 铁匠却没有让旅人开口。他张开自己的大手,高举起来,又猛地挥落。一只巨大的锤子从天而降,砸在残破的城市之上,城市瞬间变成一片废墟。 旅人和孩子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当他们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铁匠已经不见了。 旅人摇摇头,也抱着孩子离开了。 后来,铁匠造的武器都化成了地下的宝石,被开采出来。发现宝矿的人欣喜若狂,陆续有人来到这里挖掘。后来,人们在这里建造了另一座城市,并且汇聚成了一个国家,这个城市叫做坎拉特,这个国家叫做伊斯潘申。 九、公正女神的天平 公正女神范特雅用天平来解决世上的纠纷,这架天平什么都可以称量,即使是感情或者罪恶,都能够被称出重量。她的天平两端都是永远平衡的,她也要求着两边保持着等值,一种绝对的公平。 一个农人拖着商人来找范特雅,他对范特雅哭诉:“公正女神啊您负责解决世上的纠纷,让一切都公平,请您帮助我。”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呢”范特雅询问。 “这个商人,他收购我的面粉。可是他给我的钱太少了,不能与我给他的面粉等值。女神啊请您来裁决。” “好。我会给予你们绝对的公平的。”女神这样说。她把天平放好,一边放上农人的面粉,一边放上商人的金币,等到两边的重量平等时,她说:“好了,就是这样。等重的面粉换取等重的金币,这样才是公平。” 商人哀求着:“公正女神啊您应该是绝对公平的,可是金币的价值远远高于等重的面粉啊这对我是不公平的” “我是公正女神,我的判断不会有误。天平两边的重量相等,这样就是公平。” 农人看了欣喜若狂,伸手就要把金币揽在怀里。 可是范特雅阻止了农人:“等一下,你们要求的是绝对的公正。”范特雅一边说着,一边把金币碾成了粉末:“你给商人的面粉是粉末状的,那么,你从商人那里拿到的金币也要是粉末状的才公平。” 农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碾成齑粉的金币,也和商人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一对父母来到公正女神的面前告发他们的儿子:“那个孩子不孝我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可是他却不肯对我们好,还把我们赶出家门。” “好的”公正女神范特雅说:“你们把他带来吧。我会来裁决你们的。” 儿子被带到范特雅的面前,垂着头。 “你的父母说你不孝,这是真的吗”范特雅问儿子。 儿子回答:“我的房子里已经装不下人了,我也有了一群孩子,需要养活他们,我没有能力再抚养我的父母。” “那么你就是承认了你父母对你的指控了。”范特雅又问那对老人:“你们想要什么呢你们要的是一种怎样的公平” “我们只想要他的心。”老人回答:“我们为他付出了多年的爱,我们也想要等值的孝心。” “好。”公正女神点头,她取来老人对儿子的爱,却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了儿子的心脏。 “天啊女神你这是干什么”老人尖叫着,他们看见自己的儿子因为被取出心脏而倒在地上死去。 “我在称量,让你们对他的爱,和他的心等值,这不是你们要的吗”女神在心脏上切割出与爱等值的部分,把剩余的心脏又放回了儿子的身体里,把称量出来的交给老人。 可是儿子已经不能复生了,两位老人抱着儿子的尸体哭泣,不理范特雅给他们的儿子的心脏。 一位富人与一个小偷扭打着来到公正女神的面前,他们互相指控。 “公正女神啊这个人偷走了我的宝石那些宝石价值连城” “公正女神啊这个人把我的头打破了到现在还在汩汩流血” “那么你们要什么呢”公正女神询问着两个人的意见。 “我要他还给我宝石” “我要他补偿我的伤” “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范特雅点了点头,拿定了主意。 她把宝石放在天平的一端,又取了小偷伤口里流出的血放在另一端。 “因为我要做出绝对的公正,所以必须做这样的裁决。如果富人没有打伤小偷,小偷当然应该把宝石还给富人,但是既然你已经打伤了他,那么为了弥补他的伤口,你的宝石就不可以被归还。可是小偷也必须付出代价,为了这些宝石。” 范特雅不断的从小偷的伤口里取着血,直到天平两端保持了平衡:“这样就好了,富人,你可以拿走小偷的血了。而小偷则可以拿走富人的宝石。” “太可怕了这么多的血而且,我要这些血有什么用呢”富人看着那些鲜血晕了过去。 小偷呢小偷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失血过多,等待着有人来救护。可是会有人来吗 公正女神就是这样来裁决世间的纠纷的。从此以后,人们再也不到公正女神范特雅这里来了。因为她做出来的裁处,对哪一方都没有任何帮助。人们宁可吃些亏,或者得不到公平,也不来找公正女神范特雅。 ... 十、利华达维特的眼泪(一) 在高兰大陆的南海岸有一个小城邦,城主奥耶纳达有一个小女儿,叫做芭忒劳丝。她的美貌在整个高兰大陆都十分出名,许多优秀的贵族青年都想要娶她为妻。 奥耶纳达给众多的求婚者们出了一个题目,谁能最先通过一条海底通道,谁就可以娶到芭忒劳丝。 求婚者们听了一个个都跃跃欲试,他们驾好了自己的战马,站立在高高的车上,高昂的头颅显露着骄傲,垂在车旁的五颜六色的流苏和纹饰在车厢之上的各种各样的图案代表着他们高贵得非比寻常的出身。随着传令官的号角,十几匹战马奔腾而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可是这些勇敢的战士,谁也没注意奥耶纳达嘴角的微笑。 这条海底通道并非人力凿成,而是天然形成,里面宽阔得能够让三辆马车并行奔跑。要想达到通道只需要找到艾尼雅思悬崖,顺着崖壁旁的车道下去就能看到那宽阔的洞口。通道的另一边直达海上不远的一个小岛,这个小岛也属于奥耶纳达。穿过小岛上的椰树林,围着小岛绕上一圈,再从通道回到大陆,跑至奥耶纳达的城堡之下,谁第一个到,谁就可以迎娶芭忒劳丝,还能得到丰厚的嫁妆。 表面上规则就是如此,那些矫健的青年们都不以为意,认为自己一定能够轻松取胜。没人知道路途真正的凶险其实正暗藏在海底通道和小岛之上。 第一轮的比试结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到达奥耶纳达的城堡。只有一匹马拖着一个几乎已经残破不堪的求婚者钻出了海底通道,可是他们还来不及登上艾尼雅思悬崖就倒毙在洞口。这让围观的人们大惊失色,才意识到奥耶纳达的题目的苛刻。一些更自信的求婚者陆续到来,可是都成了海底通道的亡灵,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通道。 这件事被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知道了,他气愤于奥耶纳达的故意刁难,于是化作凡人来找奥耶纳达,要求参加求婚的比赛。 奥耶纳达轻蔑的扫了利华达维特一眼,略微的点头算是同意。奥耶纳达天空之神非常的不屑一顾,因为利华达维特变成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的形象,驾着瘦弱得似乎随时会倒毙的马拉的车子。 最后一批求婚者集结在起跑线上,他们都是高兰大陆最强悍的勇士。他们之中有人曾经徒手搏虎,还有人独自穿过满布魔物的陷落草原他们每一个都有着足以炫耀的英雄事迹。只有利华达维特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年轻俊美的小伙子秀气白净,他们两个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高大强劲的年轻人走到利华达维特和秀气的小伙子的面前,他的名字叫做阿拉提,是极北的白雪之国的王子,就是他独自一人穿过陷落草原,来到南部的奥耶纳达的城邦。阿拉提是个热心的青年,他向两人伸出自己的手:“你们好,我是阿拉提。看你们的样子恐怕很少参加冒险,听说海底通道之中充满了凶险。当比赛开始之后请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会尽自己全部的努力保护你们。” “谢谢你,阿拉提王子。不过我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参加比赛。”小伙子冷淡的回答。 然而利华达维特友好的与阿拉提握了握手。 传令官拿着号角走到前面,求婚者们停止了寒暄,回到自己的马车旁,在起跑线上排开,年轻的脸上目光炯炯,昂扬的斗志焕发着光彩。 阿拉提虽然受到了秀气的小伙子的冷落,但他还是驱赶着马车来到了小伙子的右边,希望在他出现麻烦时能及时的提供帮助。不知为何阿拉提总是不放心这个看起来还是少年的小伙子,也许是因为小伙子的下巴上连绒毛都还没长出来,这阿拉提不自觉的产生对少年人的怜惜。利华达维特在小伙子的左边,一把棕色的胡子显露出他的威严和睿智,两匹瘦弱的老马喷着响鼻。 号角声不负众望的响起,众多的马匹几乎同时跃起,冲出了起跑线。虽然有人说奥耶纳达城邦中响起的号角是死神的呼唤,但是参与比赛的人却没有一个显露出犹豫,也许是因为对于危险的刺激的渴望,也许是因为对于胜利者的奖品那个美丽的姑娘的眷恋,热血促使着年轻人大步迈向死亡。 秀气的小伙子和利华达维特的马车跑得最慢:利华达维特的老马走起路来有气无力,让每一个观看的人都担心它们是不是会随时倒地不起;小伙子的马虽然都是优秀的良马,但他的驾车技术却实在不能算是很好。阿拉提犹豫了一下,终于勒住自己的马,没有让它们直冲出去,迅速的超过其他的求婚者,而是放缓了脚步,让速度维持着与两个最慢的人并行。小伙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阿拉提的好意,只是紧张的拽紧了马的缰绳,铁青的脸色并不太好,却像是倔强的与马匹闹着别扭。阿拉提只能对着另一边的利华达维特苦笑,长者回给他一个年长的人给予年轻人的善意而赞许的微笑。 “小心,要进迷宫了”阿拉提提醒着两个同伴,现在路面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其他的求婚者早就进入了迷宫内部。 嶙峋的怪石伫立在他们的面前,不规律的位置让每个进入的人不辨方向。对于求婚者们来说,这片怪石迷宫就是第一道关卡,只有通过这里才能到达艾尼雅思悬崖,悬崖的下方隐藏着海底通道的入口。可是迷宫的路途是那样错综复杂,走错一步都会被引导向死亡之旅澎湃的大海在迷宫之外咆哮,等待着自动送入的迷失了方向的人们。一些哀嚎伴随着海浪传来,似乎已经有人被凶猛的海水吞没。 利华达维特皱起了眉毛,阿拉提变了脸色,两个人都显出凝重来。只有小伙子一脸果决的加紧鞭打马匹此时他已经渐渐掌握了驾驭马车的技术,在另外两个同伴之前抢入了迷宫。 阿拉提唯恐小伙子有事,怕他那样的横冲直撞会误入歧途,也担心那两匹还没有被小伙子完全驯服的马会伤害自己的主人,他阿拉提紧跟了上去,利华达维特也跟在后面。 小伙子毫不迟疑的在迷宫总绕来绕去。有几次阿拉提出声喊住他,他都没有理睬。阿拉提只能紧张的流着汗跟在小伙子的身后转悠,惊奇的发现小伙子走的路奇特的正确。明明有时看着是回到了原地,可是从同一个路口走出却到了不同的地方;或者眼前根本已经是惊涛骇浪,小伙子钻进去却安然无事阿拉提当然也跟着钻了进去,原来那只是一种幻象;也有时看着满是危险的绝壁,走到跟前才发现竟然是平坦的大路阿拉提简直对小伙子的神奇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同伴走过迷宫竟可以如此轻而易举。 当三个人在小伙子的带领下走出迷宫时,阿拉提惊异的回头望去,那些怪石狰狞着张牙舞爪,预示着其中的凶险。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有小伙子带路,阿拉提觉得自己恐怕也会如同在迷宫中听到的那些几乎不曾间断的惨号的主人一样,在恐惧中失去性命。 “你可真了不起”阿拉提赞扬着。 小伙子得意的昂起头:“那当然,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个迷宫中的一切我都熟悉” ... 十、利华达维特的眼泪(二) 咸潮的海风撩拨起小伙子脖颈一缕顽皮的金色头发,白皙的皮肤在金色阳光般的发丝的映衬下甚至有些耀眼,晃得阿拉提有瞬间的失神。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驾着各自的马车驶下悬崖旁的斜坡,这个斜坡一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于是阿拉提在最前面探路,驾驶技术最差的小伙子被夹在中间,利华达维特走在最后。利华达维特瘦弱的老马险些失足,一串岩石的碎片从崖壁滚落,在海中消失得无声无息。 海底通道的入口展现在眼前,犹如最凶暴庞大的魔物张开的血盆巨口,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门,自动走进那黑暗的渊薮。 “轰隆隆”的马车声从后面传来,一名求婚者半疯狂似的驾着马车从阿拉提他们的身后冲过来,险些把没有控制好马匹的小伙子挤下悬崖,幸而阿拉提及时伸手拉住小伙子的缰绳,才没有让悲剧发生。 求婚者转眼进入洞口,如同蝙蝠隐藏进黑夜一样,消失了影踪。 彼此帮助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依然保持着阿拉提在最前,利华达维特在最后的队形,进入通道。 通道内的景象让三个人吃惊。经过了最初的黑暗的试探,很快前面就有光亮发出,犹如天空闪烁的繁星,只是散发着幽幽的蓝色的光芒。置身光芒之中,才发现那是一种能够在黑暗中发光的虫子,在通道内划着优美的弧线飞舞,映亮了求婚者们的路。 “好美,这是什么虫子”小伙子伸出一只手,托捧着接近一只虫子,那只虫子也安静的让他靠近,停留在他的掌心。大大肚腹上亮着的蓝光照映的小伙子的手像一只灯盏,纤细的手指显得那么精致。 “夜芒”利华达维特喃喃自语。他认得这种虫子,这是一种只有在全然的黑暗中才会生存的虫子,一点的自然的光明都会让它们失去生命,这个海底通道显然是它们最好的栖息地。可是这种虫子的生存还有一些别的必要条件,因为他们不懂得自己捕食,需要依靠其他的生物那么,这里栖息着的另一种能够为夜芒提供食物的生物,会是什么 夜芒翻飞,在通道的岩壁上排列出美丽的图案,圆、方或者三角,这些夜芒似乎有着自己的审美意志一样,共同描画着黑暗中的图像,创造着幽静中的美。小胡子追逐着夜芒有些失神,没有顾及自己的同伴,就在夜芒的引导下走了过去。那些马匹也被夜芒的光明引导着,向通道的深处行走。只有利华达维特的两匹老马没有受到夜芒的蛊惑,安静的站在原处,等待着利华达维特下命令,才会向前走。 利华达维特苦笑:“走吧跟着他们。希望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我还是很欣赏这两个年轻人的。” 老马回头望了利华达维特一眼,似乎昏暗的大眼睛中居然流露出一种嘲笑般的光彩,然后不用利华达维特驾驭着就自己向前走,即使用那种随时可以倒毙的步子,也迅速的接近了前面的两辆马车。 海底通道的某个位置突然凹陷进去,不再像之前那样笔直,大量的夜芒聚集在那里,把这个通道中的洞穴照映得犹如白昼。 最先到达的小伙子被恐惧惊吓得怔在那里,他的两匹马已经被一种气势压得几乎倒在地上,再没有行动的能力。阿拉提也看见了洞穴中的恐怖,他跳下马车,拦在了小伙子的前面,抽出自己的刀,对着洞穴的主人。 利华达维特也跟着来到了,他的两匹老马依然悠闲,他没有如同阿拉提一样跳下马车,而是注视着面前被称作“恐惧之君”的魔物施丹达尔。 魔物施丹达尔原来也曾经生活在陷落草原,那时人类还没有生长出来。施丹达尔觊觎着陷落草原的王者地位,但是狮子的魔物后来成为洪都拉尔山神的銎却是不可战胜的。在一次对銎的挑战失败之后,施丹达尔离开了陷落草原,在高兰大陆的各地流浪。有人传说他被一个人类的英雄刺瞎了双眼,从此消失。利华达维特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施丹达尔。 施丹达尔长着鹰的头和翅膀,人的身子,以及鹿的脚,他的双眼紧闭着,只是靠着声音来辨别猎物的方向。他没有想到天空之神利华达维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如果他的眼睛完好,那么其实他应该是可以认出众神的首领来的。 “又是三个求婚者吗”施丹达尔骄傲的笑着,他的身后,几具求婚者的尸体横陈,夜芒一拥而上的在求婚者的尸体上吸食,肚子上的蓝光隐隐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粉红的。 “对,我们是求婚者”阿拉提回答着。 “不,不对”施丹达尔突然否认:“求婚者只有两个,你是谁”他紧闭着眼睛的脸上有一些紧张。 利华达维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我知道你和我父亲订的契约我是来要求你解除这个契约的”小伙子抢先开口,勇敢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似乎是对面前景象产生的恐惧。 “原来是你,奥耶纳达的女儿,芭忒劳丝。女人,难怪我觉得不一样。”施丹达尔轻笑:“你就这样来与我谈判不怕我会像吃掉这些求婚者一样吃掉你” 连利华达维特都吃了一惊,他和阿拉提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和他们一起的小伙子居然就是那个被求婚的女孩,即使利华达维特是天空之神,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可以吃掉我,但是我要求你停止这样的行为。我知道父亲的契约:他为你送来食物,而你将保护我们的城邦的安全。” “对。你只是一个借口。你的父亲故意放出你的美名,让别处的高贵的青年像你求婚,他又使用这种办法,杀掉那些青年,不但可以减弱周围对他的威胁,也可以让别人感到恐惧,因为他据守着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逃脱。这样,就没人敢觊觎他的城邦,尽管在此之前,别人对这里垂涎欲滴。” “可是我受够了如此我不想再因为我而有人死去了”芭忒劳丝激烈的回答:“这件事情该停止了请解除和我父亲的契约吧” “想要解除契约”施丹达尔玩味的笑着:“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知道人类与魔物的契约成立的条件是什么吗你知道解除契约需要怎样的条件吗” 芭忒劳丝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总有办法的,不是吗” “解除契约很简单,只要杀掉你就可以了吧”阿拉提突然开口。 施丹达尔听见这样的发言笑了:“杀了我很简单吗好,人类,我允许你试一试。” “那我们就” “不过不是现在。”施丹达尔打断了阿拉提的话:“你们后面还有一关呢那个小岛,就看你们能不能走出那个小岛吧。如果你们还有能力回到这里,人类,我会给你战斗的机会的。” “好”阿拉提一口答应。 芭忒劳丝惊讶的望着阿拉提,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阿拉提跳上马车,对着芭忒劳丝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教给女人解决呢作为男人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女人,何况,我可是来向你求婚的。” 芭忒劳丝的脸红了,低下了头。 施丹达尔冷笑着,挥了一下翅膀,那些夜芒立刻离开了求婚者的尸体,在三个人的面前引导着,让他们走出海底通道。 ... 十、利华达维特的眼泪(三) 真正的光明展现在眼前,明媚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可爱,盎然的鲜艳的绿色的生机。阵阵香气伴随着清凉又温和的海风穿过发际,犹如最温柔的情人的手指,或者是爱人的吻,轻轻的印在面颊。大片的绿色招摇着,引诱着,散发着引人陶醉的气息。 打了几个响鼻,三个人的六匹马开始拖沓起了步子,摇摇晃晃的,走不稳当,不一会就耷拉了头颅,立定在那里,像是几樽马的雕像,一动不动的,沉重眼睑闭合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 阿拉提狠命的摇摇头,试图驱逐袭上来的睡意,就像有人死命的按着他的眼皮,把他的意识撵逐出去,让混沌降临,迷蒙的灰白色将他笼罩,耳朵也被封住了一般,与外界隔绝;“不行,危险”阿拉提呢喃着,费力的转过头去看他的两个同伴:中年人最先不能抵抗睡眠的侵袭,垂着手在车上站立,缰绳脱离了掌控,耷拉的脑袋紧靠在他的车辕之上,只是,此时的他脸上却似乎在发着光一般,显出了一些之前不曾被注意到的神圣的感觉;扮成小伙子模样的芭忒劳丝则蜷缩在马车的一角,侧卧着身子,右臂枕在小巧的头颅之下,左臂随意的垂在身畔。 阿拉提勉强着自己的意志跳下车去,试图推醒他的同伴,却在着地的时候腿下一软,要不是及时扶住了车子,他就会躺倒在地。来自北国的勇士不禁皱起了眉,显然这种昏睡是违抗他们的意识的,那么,这个小岛的关卡也就在此处了那么,他们将要遇到的会是什么需要对抗的又是什么阿拉提宁愿去面对施丹达尔,即使那是一个狰狞又凶恶的魔物,即使施丹达尔的代名词就是血型与死亡,但至少他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战斗搏击。然而现在的情形却不由他反抗,睡眠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仿若最温柔的手揉捏着他的肌肉,让那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让钢铁也化成软泥。 猛地,一片巨大的紫红色充斥了视线,模糊中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反射着阳光般耀眼。阿拉提本能的躲开了,在惊吓中反而清醒了几分,才看清袭击过来的居然是一株高耸的树木般巨大的花食人花米格龙。 阿拉提立刻戒备起来,双手握着刀对着米格龙花。现在食人花正隔断了阿拉提与两个同伴,这让寒冰国度的战士分为担心同伴的安全。 米格龙花果然先向昏睡的人袭击,它粗壮得如同柳树的花茎翠绿的迫人,紫红色的花朵如同一只巨大的杯子,层层包裹的花瓣之中隐藏着锋锐的牙齿。颤抖的花叶扫向马车上的芭忒劳丝,这让阿拉提大惊失色,飞快的冲上去一刀斩落。米格龙花没有防备战士的一击,半片叶子飘然降落,带着绿色的汁液,覆盖在芭忒劳丝的马匹的身上,两匹马瞬间化为汁水,马车倾斜着倒在了一边。 阿拉提吓坏了,那些汁液差点也迸溅到芭忒劳丝的身上。他在心中懊悔自己的莽撞也庆幸着没有糟糕的事情发生。这时的他变得小心翼翼,不肯轻易的在同伴的附近再与米格龙花战斗,生怕不小心会伤害了现在还无知无觉中的同伴。 阿拉提仔细的后退着,他刚才的袭击显然已经惹恼了米格龙花,成功的引起了食人花的注意。紫红的花瓣愤怒的张开,露出丑陋的牙齿和垂落的津液,美丽被剥离得一干二净,半片的花叶颤抖着,滴滴汁液落在地上,尘土也似乎被烧焦,原本如茵的绿草地几乎刹那化为黑灰。 海风依旧清凉潮润,带着醉人的气息,阿拉提却再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周围的美景。食人花米格龙步步紧逼,即使没有腿,那弯曲的花茎也有着不输于蛇的灵活,在地上拖出迤逦的痕迹。 阿拉提倒退了一会,突然转身奔跑起来,他引导着米格龙花来到小岛的另一面,直到找到适合的场地,一片开阔的空地展现在眼前,周围不知为何寸草不生。冰之国的勇士转过身来,无畏的面对暴戾的食人花,决定与它一决高下,好解救他的同伴。 米格龙花却在空地外徘徊,似乎不敢接近那里的土地,大张的花瓣发出“恓恓”的声音,锐利的牙齿也似乎在含混着畏惧。 阿拉提感到有些奇怪,也渐渐注意到这片土地的不同。似乎吹到这里的风不再清凉,而是带上了一些热带的炙烤的味道,尤其是那种海上的湿润感觉完全消散,干燥袭击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阿拉提小心探查起脚下的土地,注意到中间的位置似乎有些焦黑的痕迹,他抬头望向米格龙花,发现那巨大的食人花似乎想要离开这里,放弃自己,重新去找马车旁边的利华达维特和芭忒劳丝。 阿拉提大惊失色,无暇再顾及寻找为何米格龙花也畏惧这里的答案,一跃上前,再次把刀向米格龙花劈去,米格龙花有着敏锐的感觉,迅速的闪过了阿拉提的攻击。 阿拉提躲闪着绕到一棵树的后面去,阻隔了米格龙花那巨大花朵的袭击,狼般的牙齿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那块衣角立刻变成水滴。阿拉提暗自庆幸着自己平安无事,也再次吸引了米格龙花的注意。此时的食人花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吃掉马车旁的食物,起码要先解决这个还活蹦乱跳的东西。于是米格龙花不再客气,开始与阿拉提一起在树丛中追赶。 阿拉提可不认为自己能轻易的打倒那敏锐的食人花,于是趁着逃避的时候爬上了一棵树,站在树顶观望着米格龙花的动向。即使可以长得十分巨大,食人花也毕竟是花,它不可能与树一般高,也不可能有着媲美人类或者魔物的智慧,所以它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就在头上。 ... 诗 一、颂 伟大的圣王席利尔啊, 感谢您让我来到您的宫殿 为您讲述已消逝的英雄传说 在这样的时刻 战斗的号角响彻云霄 王城的攻防惨烈凶暴 是什么让您离开残酷的战场 坐在孤单的王座上将我召唤 是对即将被攻破的城池的绝望 是对很快要失去的王座的眷恋 还是对不断倒下的为您而战的将士和民众的悲悼 也许您已经听过我的传说 带着金色猴子的行吟者 每到一地都预示着死亡与沦陷 我的身后紧跟着血腥的复仇者鲁纳菏泽 他打着恢复骑士精神的旗号在阿卡特利的土地上肆无忌惮 现在我恭敬的匍匐在您的王座前 很快鲁纳菏泽将登上您的王座 然而我要先向您传达一个预言 祝福您,改良的席利尔王 您的生命即将结束 您的名却将在后世远扬 您本来是新时代的开拓者 却被旧时代的梦魇安葬 这些并非我的原创 它们来自一位真正的骑士 虽然骑士之名已经被复仇者玷污 现在,让我开始那些故事吧 三代苍骑士的事迹久已为人们所遗忘 预言者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的名曾在整个高兰大陆无比响亮 他们才是真正的楷模 远非复仇的小丑可比的形象 没有人会那么洒脱的说自己是无名骑士 却可以让尊贵的国王向他鞠躬致意 没有人能够优雅的跪在情人的脚下宣誓 同样的誓言令叛乱者跪伏在年少的国王之前不敢违逆 没人有站在自己坚定守卫过的城下以同样坚定的意志攻城 只因为国王已成为百姓的大敌 骑士的精神令他们焕发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无论成败都不能掩盖他们辉煌的事迹 伟大的圣王席利尔啊 请听我这盲目者的吟唱 在血腥盖满大地之前 让三代苍骑士的传说再次传扬 那是在距今一千年前, 辽阔的高兰大陆上还分布着众多的小国, 其中有五个国家最为著名, 富庶的伊斯潘申、强悍的德克、 广大的弘斯纽尔德拉、新鲜的尼洛瓦 和永恒的阿卡特利…… 二、萧瑟 萧瑟的冬之女神 请不要在她的土地肆虐 这里有一个空空的躯壳 我会高兴的把你迎接 但是,请不要打扰那美丽的公主 她的哀伤的一瞥可以令魔鬼也心碎 昔日我饮下一滴她的眼泪 十年的光阴都无法消解 而你们,自然啊,请听我的诉求 风,请带去我的问候 当你路过她的窗口 月,请照亮她前面的路 当你发现她的脚步 夜啊,请温柔的守护她的梦 像我曾守在她的门口 如果你看到她在梦里微笑 请告诉我 让我也拾回微笑 三、女巫 爬满野草的墙壁, 斑驳着青苔的地基, 黝黯的密林深处隐藏着古堡。 当夜晚降临会听到蝙蝠煽动翅膀, 被蓝色火焰架起的坛子冒着绿色的气泡。 阴影之中一个惨淡的笑声, 丑陋的女巫伸出她长长的指爪。 红眼睛的魔物在窗台蹲踞。 年轻的骑士告别了他的情人, 在夜晚的时刻来到了森林。 怀着一腔的爱意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以她的名字为誓言, 他要把邪恶的女巫抓获, 送上等候已久的柴堆…… 四、生命之泉 清洌的泉水啊从不干涸, 纯净的生命啊永无止息。 神奇的泉眼在伊连阿的广场, 昼夜不停的为人们送上希望。 贫穷的乞丐来自远方, 他的双眼四十年不见光明。 多少药师对他说“不”, 对他的眼睛判定了死刑, 认为他一生都要在黑暗中慢渡。 一个传说来自阿卡特利的王城, 传说中的生命之泉可以治愈百病。 传说伊连阿的药师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生命之泉让人们不再需要他们的技艺。 绝望的老人沿路求乞, 只为能到王城中去。 也许传说不是传说, 也许生命之泉真的能创造奇迹。 直到一天老人在一个台阶旁休憩, 他的双腿已经不能负荷他前行。 他仰面躺在冰凉的石阶之上, 耳边能听见人群熙熙攘攘。 在寒冷的夜晚老人沉沉睡去, 冰凉的雨水将他的身体打湿。 清晨来临时老人还睡在台阶之上, 直到感受到太阳耀眼的辉煌。 可是!太阳的辉煌!? 老人的眼睛已经四十年不见光芒! 迷惑而惊喜的老人颤抖着睁开眼睛, 果然看到了久违的光亮。 他看见太阳在头顶金灿灿的闪耀, 他看见人们衣着光鲜, 他看见身旁是银闪闪的清泉, 他误以为的“雨水”正是来自这欢快的泉眼。 他匆忙的拉住一个人的衣衫, 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 为什么周围的建筑都是金碧壮观。 “老人家啊,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就是阿卡特利的王城伊连阿, 你身旁的就是著名的生命之泉。 王城的居民都仰赖这清澈的泉水, 她能让老人也焕发青春的光彩, 她能治愈所有的疾病, 她连沙漠都可以灌溉。” 老人听后喜悦万分, 他向着生命之泉下拜。 因为生命之泉给了他光明, 让他的眼睛又一次能看见世间的色彩。 五、生命之泉之二 谁说大海只有一种蔚蓝的颜色? 那是胆小的人们从不曾出海。 他们没有深入大海的腹地, 没有见识过更壮丽的海洋。 只有勇敢的水手才明白, 在遥远的地方,大海还有不同的颜色。 深沉的绿海永远潜不到水底, 鲜艳的红海能把船舷烧破, 最恐怖的是死亡的黑海, 没有人活着能够到达。 黑海之中有一座亡魂之岛, 岛上都是被死神厌弃的亡灵。 他们不是死者的灵魂, (那些灵魂都被引领到了地府) 而是一些不死的骷髅。 他们的肉体早已腐烂, 只剩下一具具骨头。 这座岛上有生命之泉, 依靠着泉水亡灵们维持着形貌。 泉水有着神奇的力量, 能够把生命灌注在任何地方, 无论是人类,土地,还是亡灵。 贪慕的人类渴望着生命的泉水, 多少人出海想要达到黑海。 可是只看见船只被汹涌的大海吞没, 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谁说生命之泉能灌注生命? 她带来的,其实是死亡。 六、苍骑士的救挽 存在了千年的阿卡特利, 是高兰大陆上最久远的国家。 她的土地广阔而肥沃, 她的子民昌盛而繁多。 美丽的王城伊连阿是脉动的心脏, 心脏里辉煌的圣殿环绕着高高的宫墙。 年少的王子海若尔坐在黄金的王座之上, 身旁站着他的妹妹林赛公主。 他们没有时间为刚刚逝去的父亲哀伤, 大祭司加比里拉——神在人间的*的代表, 质疑着海若尔继承王国的权力, 尽管他是已逝国王唯一的儿子, 血统上的第一继承人。 ‘我们从没有过未成年的国王, 一个少年没有足够能力统治国家。 领导阿卡特利的一直是成熟的心智, 她才成为高兰大陆永恒的宝藏。’ 加比里拉如是说,他的口才征服了年迈的长老。 如果不是离王座最近的监国, 海若尔王子的舅父艾比盖伊奇稳坐不动, 整个大殿都会被反对王子的呼声淹没。 就在这样的一片静寂之中, 金属马刺在石质的地板踏出震人心魄的回响。 全副甲胄的骑士从殿外走来, 两柄宝剑挂在他的腰间, 头盔上的马鬃还带着仆仆风尘。 ‘你是谁!’艾比盖伊奇质问唐突的骑士, ‘胆敢佩戴武器来到王座的面前。’ 陌生的骑士从容的摘下头盔, 露出一张刚刚成年的青涩的脸。 ‘阿基利!’见到自己幼年的伙伴, 林赛公主欣喜地欢呼, 宫廷深处的花园至今还记得, 那属于王子,公主,和骑士的美好时光。 阿基利向公主微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彩, 又向德高望重的艾比盖伊奇点头致意, 却完全不理会穿白袍的加比里拉。 年轻的骑士阿基利右手抽出左侧的宝剑, 单膝跪在海若尔王子的面前, 低下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剑身, 靠近剑柄的罕见徽章却为在座的每一个人所熟悉。 沙哑的声音铿锵有力, 犹如战鼓敲击着每一个动摇者的心脏: ‘第二代苍之骑士阿基利以手中的剑为证, 向我王海若尔宣誓效忠。’ 大祭司的脸立刻变得惨白, 与他身上的袍服成了同样的颜色。 窃窃私语的长老们停止了议论, 开始为他们刚才的心中所想而羞愧。 苍骑士的名字在广大的世界并不响亮, 但在伊利阿的王宫是最尊贵的称号, 没有第一代的苍之骑士就没有现在的阿卡特利, 他是所有王宫骑士的榜样。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无礼的青年, 竟然继承了苍骑士的名号, 并且支持着年少的王子。 紧跟在阿基利的身后, 宫殿的两旁转出一排排的骑士, 相同的誓言彻底粉碎了大祭司的野心: ‘阿卡特利皇家骑士团愿追随苍骑士, 向我王海若尔宣誓效忠。’ 当晚的鼓乐之声传到伊利阿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王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庆祝阿卡特利最年轻的国王海若尔的登基。 欢乐的百姓并不知道白天大殿上的争执, 更不知道年轻的苍骑士阿基利, 将一场叛乱消弭于无形。 不要再问我苍骑士的故事, 苍骑士的事情只有苍骑士才知道。 而我为你讲述的,是自由的风带来的传说。 焰火上(圣斗士同人bl慎入) 高壮的男子接过女孩手中的水桶,向屋里走去。他的脚有些跛,走路的时候一肩高一肩低。 金红色的太阳斜斜的挂在窗外,欣赏着男子宛如雕刻般的侧脸。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空气也屈服于他岩石般的沉默,不甘不愿的停滞下来。 似乎受不了这窒息般的静滞,“噗”的有什么东西打过来,空气得救似的流动了。男子抬手在面前接住那枚小小的石子,石子上包着皱皱的纸,从那不规则的边缘来看,应该是随手从什么地方扯下来的。横行霸道的螃蟹一样爬出来的字,里面的内容让沉默的男子皱眉: 老人和女孩,你想让哪个活?北边的林子,我等你的答案。 ——迪斯马斯克 男子攥紧了拳头,手中的石子也差点被他捏碎:迪斯马斯克。撒加已经找到自己了。半年的逃亡结束了。 “修罗,你太让我失望了!”黑发人血红的眼睛里有着地狱的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再失败,你就会成为下一个猎物。”连声音都有着地底的味道。 但修罗还是失败了,无论他的手上染了多少血,无论他已将自己打入怎样的地狱,他还是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孩子开枪。于是,成为了撒加的猎物。 当伤痕累累的他倒在这小屋的门口时,老人和女孩把他拖到了床上。他们从没问过他的过去,就好像他一直都是这小屋的一员,从出生开始。 现在,迪斯马斯克来了,平静结束了。迪斯马斯克是个好猎手,比修罗好,至少对撒加来说是的,因为迪斯马斯克不会心软,他可以很轻松的杀死任何人,包括孩子。 修罗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从迪斯手上救下老人和女孩,但他必须去。 当修罗来到林子的时候,迪斯正靠在一棵树旁发呆,乱翘的蓝色头发更加深了他面部表情的邪气的感觉。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看见他的模样,一定会厌恶的认为他在考虑怎样更有效率的杀人。但其实,他真的只是在发呆而已。如果硬要说他在想什么的话,应该是那个连墨绿色的头发都像人一样倔强的男子——修罗。那个已经如名字一样染满鲜血的人,为什么还能保持心中那一方净土?不杀孩子?不可思议。想到这里,他抬头,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男子,修罗。 “人呢?”修罗面无表情的问。 这样的人还真是无趣呢!迪斯在心理叹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的人,让他连捉弄一下的兴致都没了。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啊:“我不会傻到把他们带到这里让你救。” “你想怎么样?”修罗从来不多说废话。 “嗯,”迪斯假装思索了一下,嘴角挒开了一个怎么看怎么邪恶的怪笑,“我知道两个你都舍不得。不如这样吧,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他们。” 修罗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这么简单?不可能的。但他依然等着迪斯说下去。 迪斯捕捉到了修罗眼中一闪而逝的光,笑得有些开心,不过这笑容在别人看来也许只会觉得狰狞:“很简单。”迪斯走到修罗面前,直直的看到修罗的眼睛里去,“陪我睡。” 修罗的身体僵住了,他从没想过是这样一个条件,他的眉皱了起来。 迪斯有趣的看着修罗的反应,但他的行动更快,直接把修罗摁倒在草丛中,撕开修罗的衣服…… 修罗的眼睛一直望着天,虽然透过树枝纠缠的缝隙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夜无尽的黑暗。从始至终修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任着迪斯在他的身上胡作非为,下身撕裂般的痛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不是没想过这是一个圈套,但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一丝可能都不能忽略。他能做的,就只有针对迪斯马斯克爽约的情况下,想出各种可能性和应对办法。 迪斯有些恨有些不甘,他粗暴的索取,下面的人却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天,连哼一声都没有,这惹得迪斯更想折磨他,动作更加疯狂。迪斯知道修罗一定很痛,这个修道僧一样禁欲的家伙,可能连和女人都没发生过关系,更别说有男人了。可是,为什么,修罗的表情那么的无动于衷,仿佛被压在男人身下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当迪斯愤怒的发泄之后,却突然在修罗的眼底,看到了悲哀,那深深的漩涡一下子把他卷了进去,心,悸痛了。 “人呢?”迪斯还没从修罗身上起来就听到这样的问题。 迪斯有些恼火,随口说:“杀了。”话还没落,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迪斯靠在树旁,揉揉自己的脖子,好险,差点见阎王。掩饰般的点着了烟,向着空中吐了一串烟圈,像螃蟹吐出的泡泡。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修罗,盯着修罗的每一个动作。他盯着修罗把撕破的衣服穿上,盯着他扶着树干缓缓地起身,盯着他站直如石柱般挺立的身躯,盯着他迈出坚实的步子……迪斯扔掉烟头,跟在了修罗后面。 烟头掉落的草丛中有着点点血迹。 迪斯很感谢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给他端菜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她及时的一声“修罗哥哥吃饭了”从林外传来,那么现在的迪斯就是树林里的一具尸体了。不过最让他满意地就是听到女孩呼唤的修罗的反应,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虽然那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着老人和女孩真不错,想到老人看见修罗撕破的衣服之后望着自己的意味深长的笑,迪斯很开心。 现在恼火的是修罗。当他听到女孩的声音时,他就意识到他被耍了。他竟然中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圈套,被一个男人给玩了!恶狠狠的杀人目光刺向对面那个如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的家伙,却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愣住了,那眼里的是,顽皮。这就是那个杀人魔的迪斯马斯克吗?这就是那个让一切猎物如见地狱的迪斯马斯克吗?也许,有什么在心底悄然改变了。 房间不多,修罗只能无可奈何的允许迪斯和他住一个房间。修罗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一下,被迪斯肆虐过的地方火烧一样疼。迪斯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刚坐在床沿上就被修罗踹了下去。 “喂,你不是这么无情吧。” 迪斯的话显然有问题,他们这些做杀人机器的,会是有情的么?修罗不理他。 “天很冷,你不会想让我冻死吧。” 很好,少一个祸害。 “我知道了。”迪斯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一定是气我耍了你。喂,被那么小气嘛,又没什么损失。” 痛的不是你。 “喂,”迪斯又坐在了床沿,声音竟是难得的轻柔,“很痛吧……那时,你,流血了……” 修罗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留出了一个人的地方。他有点头大,为什么,遇到这个人,会觉得有点没辙。 迪斯立刻躺下,生怕修罗后悔,再把他踹下去。 两个同样高壮的大男人躺在一起,让修罗觉得不自在,两个一米八多的人加起来三百多磅,这样的块头却只能挤在小小的床上,连翻身也困难。不过迪斯似乎没什么感觉,很快,迪斯的呼吸均匀而缓慢,睡着了。 修罗没办法这么快睡着,他要考虑的事很多。迪斯自己一个人都能找到这里,那么撒加也一定能找到这里,他们必须离开,不然会连累老人和女孩。离开之后怎么办,去哪,这都是必须考虑的问题。当夜最深的时候,修罗想好了以后的路。望着身边人安稳熟睡的脸,不觉苦笑。虽然不知道迪斯的目的,但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决不会是撒加派来追杀他的人,也决不是来这里执行任务,那么,无论原因为何,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撒加也想不到吧,他的手下,竟会出现第二个叛逃者。 天还没亮,修罗就叫醒了迪斯,收拾了东西,两个人悄悄的离开了。 没走两步,迪斯站住了,紧紧盯着修罗的腿:“喂,你的腿不跛!” 没错,修罗的腿一点也不跛,两条修长的腿行动轻捷灵敏。 迪斯意识到,他也被修罗骗了。 “快走!”修罗总是没有多余的废话。 迪斯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跟上去。又想起来什么,“喂,你那里没事吧?” 修罗的身体僵了一下,继续向前走。他开始后悔和迪斯一起走,他本来只是想两个人一起可以互相照应,却忘了,这是个麻烦的家伙。这个家伙!便宜不会让他白占的,他一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唔,轻点,痛……”迪斯咧咧嘴,抱怨着,“你也太狠了吧,我们两个比赛,装装样子不就行了,你干嘛打得那么卖力!我都快成沙袋了!”虽然这样抱怨,但其实迪斯打修罗也不轻,只能说是彼此的沙袋吧。 擦掉迪斯嘴角的血,修罗起身,换好衣服,走出了地下拳击场。他不回身,但他知道,迪斯一定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他们住的破败的小公寓。两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虽然是在躲避撒加的追杀,但两个人也没有像耗子一样钻进地洞,只是在这个糜烂的城市住下来,打地下拳赛来换钱。这样很危险,撒加的势力无孔不入,地下拳赛也属于他的范围。但用迪斯的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撒加一时也应该想不到这两个猎物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但总会想到的,那时,又要怎么办呢? 看着修罗走进厨房,迪斯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很好,因为修罗意外的很会做菜啊,嗯,自己口福不错,果然当初选择和修罗一起是对的。只是有时候很怀念修罗的身体,却没法再要了——只要迪斯稍有点越轨的举动,修罗的手会立刻掐上他的脖子。那只长了茧的手粗糙有力。但禁欲是不好的,对身体很不好,迪斯绝不是个会压抑自己的人,所以挑衅是常有的,脖子上的手也是常有的。就像现在,迪斯一步步走近修罗,一只手直接向做菜人的下面伸去…… 修罗正在做菜,但杀手的敏锐让他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迪斯邪气的目光——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迪斯似乎有点在这个一直失败的游戏中上瘾,总是不厌其烦的来挑战他的耐性。有时候修罗真想就掐死他算了,但最终也没有那么做。所以,在迪斯向他走近时修罗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迪斯的手伸过来时,锅铲的把手在第一时间敲在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上。修罗不得不承认,收拾迪斯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必担心自己下手太重把迪斯打死,毕竟螃蟹壳是很硬的。 一只手被打,另一只手又缠了上来,抓住修罗拿着锅的手。修罗索性扔掉锅铲,腾出来的手抓上了身后人的肩……于是,两个人扭打了起来。其实,迪斯每次打修罗的主意,最后都会发展成殴斗,迪斯通常很难赢,就算赢了,迪斯也没力气再对修罗做什么了。迪斯很不甘心,他真的想念修罗的身体。 修罗把迪斯摁倒在地,右手掐着迪斯的脖子,骑在迪斯身上,恶狠狠的盯着迪斯带着戏虐和欲望的眼,修罗的心猛跳了一下。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仿佛触电一样,他松开了手,站起身,向厨房走去,继续做饭。 迪斯揉揉自己的脖子,从地上爬起来,在心里咒骂着:真是讨厌的家伙,下手这么重,早晚死在他手里……和修罗在一起两个多月了,除了最初时偶尔流露于眼底的一丝光线,迪斯还是完全看不到修罗的表情有什么变化。难道修罗患了面瘫?迪斯当然知道不是这样,但他真的没办法猜到修罗的心里在想什么。 眼角有一颗泪痣的美人恭敬的低着头。他的左边是有着一头卷曲的海蓝长发的青年。 “你们说他们在地下拳赛出现了?嗯,想得很好嘛……”黑发红眼的人笑了,很温柔的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这样啊,就交给你们两个吧,阿布罗迪、米罗。” 阿布罗迪和米罗从地下拳击场一直找到破落公寓,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们明白,这次又让修罗和迪斯溜走了。 再次面对撒加时两个人诚惶诚恐,猎物溜走的惩罚让两人不寒而栗。但出乎意料的,撒加并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只是带着玩味的笑说:“这么容易就被人收拾的话,也不是修罗和迪斯马斯克了。你们继续努力吧。”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撒加拉过身边人海蓝色的长发,在手里把玩着:“加隆阿,你说,那两个人在玩什么呢……” 一张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与撒加一模一样的脸,带着独有的张狂与不羁,笑着回应:“猫捉老鼠吧。” “那么,我们就是猫喽?”撒加也笑了:“不过,我们不是汤姆,他们也不是杰利阿……” 焰火中 一条金色的独木桥远远延伸到天的尽头,直到搭建这独特桥梁者的面前。深色的海荡漾着,独木桥也随着荡漾。这座桥匍匐在金色王者的脚下,引得人想踏上去,试试看沿着它一直走的话,是淹没于深沉的大海,还是融化进炙热的太阳…… “喂,怎么,发傻了!”迪斯找到修罗时就看见修罗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虽然摸不透修罗在想什么,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可以让一头大象窒息而亡的沉默,但迪斯还是知道这个人现在有点不对劲。原因很简单,迪斯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通常情况下,不管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修罗都是绝不会让迪斯挨饿的,而今天明明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修罗却还是没有来填迪斯的胃。于是,迪斯只好勉为其难的来找这个他的专属厨师了。 修罗只是瞥了迪斯一眼,转身走向两个人的宿舍。无论如何,养只动物还得喂食呢。 迪斯想不明白,为什么修罗会想要来做海岸救生员。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抬了一下头,便又继续做他的菜了。迪斯索性不再问。 刚把饭摆上桌,响亮地敲门声来了,迪斯阴沉着脸去开门,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一头长着金毛的狮子。迪斯很生气,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吃饭,是早是晚,这头狮子都会在饭菜上桌的同时出现。 艾欧利亚低着头冲过迪斯直奔修罗和桌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艾欧利亚的确是怕着那个一脸奸狠的迪斯,反倒觉得沉默没有表情的修罗更好接近一些:“嗯,修罗,我又来了。”一张灿烂如阳光的笑脸。 其实,和修罗迪斯一起吃饭并不是一种很舒服的经验,那两个人,一个完全不说不笑,一个笑起来像要吃人的狼外婆,换了是谁都要消化不良的。不过这对小艾完全没影响,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修罗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比哥哥艾俄洛斯做得还好吃。有人问过他,怎么敢和那两个怎么看怎么恐怖的家伙来往,小艾笑着回答“虽然不知道迪斯,但修罗其实是面恶心善的。我想,和修罗在一起那么好的迪斯应该也不会差吧。”而修罗的面恶心善最典型的表现是,无论小艾什么时候来,桌上都一定有他的一份饭菜。 迪斯愤恨的瞪着小艾,顺便也愤恨的瞪修罗——如果不是修罗每次都会把小艾的份也做出来,饿上小艾几顿看他还会不会来!但是没办法,修罗就是这样,迪斯也很无奈。一次迪斯当着小艾的面把小艾的饭菜扔到窗外,结果就是那天饿肚子的人是他自己,修罗把迪斯的那份给了小艾……其实也没饿得很惨,晚上的时候修罗做了一个三明治。 小艾一直有点怕迪斯,但也只是有点怕而已,但这一次,小艾才惊觉原来迪斯真的很恐怖,恐怖的像疯狂的恶魔。 海水顺着迪斯褐色的肌肤流下,明明是透明的,却让人觉得那是血的颜色。迪斯的眼里浸着的是凶光,名符其实的杀人的凶光,令每一个稍微接近一点的人都感到从心底扩散的死亡的恐惧压迫着神经。而迪斯怀中的修罗苍白的线条鲜明如大理石雕刻的脸安静的让人胆寒。 唯一一个敢走过来的人是小艾的哥哥艾俄洛斯:“迪斯,把他放下,要进行急救” 迪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修罗,眼中泛着血色。 大艾又说:“迪斯,你不想让他死吧。现在抢救,他会没事的。” 迪斯盯着大艾:“他会没事是吗?” 大艾点头:“他不会有事!”笃定的回答。 “那好,你记着,”阴恻恻的声音,“如果他死了,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大艾坚定的点头:“好。” 迪斯坐在急救室外,血红的眼睛紧盯着门上的灯,却完全没有焦距。修罗要做海滩救生员,他一直都很担心,每次修罗跳入水中救人的样子都让他觉得修罗在拼命。那样的修罗,让他觉得像在寻找一种死亡,一种一命换一命的死亡,用自己的死换取别人的生……为什么?修罗在想什么?迪斯不明白,但又似乎明白,那个修罗,那个宁可自己被追杀也不肯对孩子开枪的修罗,那个纵然已经浸身于血海之中灵魂还是高高浮于海面之外的修罗……现在,他担心的事发生了,修罗竟然在深海的漩涡中把自己的救生衣脱给别人!修罗!你听着,不要以为你是英雄是圣人!你和我迪斯一样,是浑身罪恶的恶魔,没有救赎,抛弃了上帝也被上帝抛弃的恶魔,永远只能在地狱中挣扎的恶魔!不要以为你的死换来别人的生,如果你死了,我会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你救过的还是没救过的,他们统统都会死!你将要在地狱背负着这些血债等我! 修罗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迪斯长满胡碴的脸,紧紧皱着的眉,在睡梦中也不能安稳。修罗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抬起,却立刻攥紧了拳头,向控制野兽一样贴在床上——自己,想要摸一下迪斯的脸?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迪斯立刻警觉的醒了。侧耳听了一下,知道是艾俄洛斯,又趴回床沿继续睡,竟没有注意到修罗已经醒了,正用他那张没表情的脸看着自己。 看见迪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又睡,修罗的嘴角泯了一下,如果细心,也许会发现那是笑。 “你醒了?”门打开,温和的声音,是大艾。 “嗯,”修罗看着大艾放下手中的饭盒,站在他的床头,“谢谢。” 大艾笑了,很温和很宽容的笑:“没什么,小艾总去你们那里吃饭,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收容他。吃点吗?虽然没有你做的好吃。” 修罗摇头,却看见大艾的笑变得有点诡异。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正对上迪斯熬得通红布满血丝的眼。修罗突然有种被吓倒的感觉,更多的,是温暖。 “你醒了!”迪斯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叫我!”可恶,自己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最先知道修罗醒了的竟是艾俄洛斯而不是自己! 修罗不理他,任迪斯在那里吼。 两个高壮的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连翻身都困难。迪斯的呼吸缓慢而均匀,已经睡着了。其实宿舍里有两张床,但迪斯不知为什么总是睡在修罗的床上,修罗开始还会把他踹下去,后来也懒得理他了。其实,现在修罗也习惯了这样两个人睡在一起,如果旁边真的没有迪斯,也许还会不习惯。 迪斯总是睡的很快,而修罗总是在睡前想很多事。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平静的让人难以置信是真的。虽然知道这样的平静生活很快就会被打破,心底里却真的希望能够持续下去,和迪斯两个人的平静生活……修罗意外的发现,当他考虑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时,总是会把迪斯也算进去,仿佛两个人是一体的。修罗望着身边熟睡的迪斯,不觉苦笑,嚅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把一句“好吧”留给了自己。不能让迪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然他会得寸进尺。想起来迪斯还欠他一笔债,被白占了的便宜他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想一想又有点庆幸,庆幸身边的人是迪斯,是这个和自己一样罪孽深重的人,这让自己没有顾忌。如果是一个单纯的人,自己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离开了吧。迪斯,谢谢…… 望着湖蓝色长发远去的背影,小艾一直在发呆。 艾俄洛斯轻拍了一下弟弟的头,宠溺的笑了:“别傻了,走了!” “哥!”小艾叫住大艾。 “嗯?”大艾回头。 小艾呆呆的问:“哥,修罗和迪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大艾反问:“你觉得呢?” “不知道。”小艾摇头,顿了顿,“虽然那个漂亮得不像男人的男人说认识他们会后悔,不过,我不觉得,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听了弟弟的话,艾俄洛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修罗和迪斯,这两个人绝不简单。小艾永远不会明白,如果那次修罗真的死了,整个海滩的人都会被迪斯杀了陪葬。别人也许只觉得迪斯是一时急迫,但自己的确在迪斯的眼中看见了死神的影子。而修罗的种种表现,给人更多的感觉是,赎罪。什么样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戮;什么样的罪,要人用生命来赎…… “忍,我忍!”迪斯咬牙切齿的对自己说,逼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嘲笑的声音和恶意的目光,原因只有一个,修罗对他说“不要惹事”。迪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脾气现在好得反常。先是跟着修罗东奔西跑换了一大堆破烂工作,打地下拳赛也就算了,海滩救生员也忍了,为什么竟然还要跑来这种混乱的地方天天风吹日晒雨淋受着别人的讥笑做什么见鬼的码头搬运工!更夸张地是,明明已经气得头脑发热火冒三丈恨不得像宰小鸡一样宰人,却还要自己压抑自己自己对自己说“什么都没听见”,就因为该死的修罗比挤牙膏还费事的说出来的话中的一句“敢杀人试试”! 迪斯拼命的控制着自己发涨的脑袋,再加上手中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伸出来的一只脚。 “哗啦”迪斯扑倒在地上,手中箱子里的玻璃器皿也摔了满地。 迪斯起身想发作,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迪斯不用看也知道,这像钳子一样的手是修罗的,也只有他会拽住自己。“修罗!”迪斯大吼,“放开我!”手的主人一贯的没有声音,手却出乎意料的真的放开了。迪斯愣了,修罗很能忍,别人怎么对他他都可以忍下来,独独对迪斯,修罗从不忍迪斯,他和迪斯打架的时候在别人看来就像一对分外眼红的仇人。这次,修罗怎么会这么听话的放手了?回头,才发现,修罗正蹲着,一点一点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玻璃。 “怎么回事!”听到了外面的骚动,老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在捡拾着玻璃的人,立刻大怒,上前狠狠的踹修罗:“修罗!你就是这么干活的!” 修罗倒在碎玻璃中间,胳膊划出了血,却完全没有反抗。 迪斯一拳向老板打过去,却在快打到的时候被一只手截住。 修罗站起身,握着迪斯的手,对老板说:“对不起。” 被迪斯的架势吓到的老板咽了口口水,虚张声势的训斥:“把这里收拾好!赔偿从你工资里扣!”转身逃跑一样躲回办公室。 “修罗!”迪斯彻底愤怒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修罗要这样隐忍,忍受这些屈辱,就像惩罚自己一样。对,就是在惩罚自己,伤害自己,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迪斯的每一句为什么都化成了拳头,打在修罗的身上。 修罗什么都忍,就是不忍迪斯,迪斯打过来,他也会打回去。很快,一地的碎玻璃上面是两个抱在一起互相殴打的人。 旁边曾经嘲讽和讥笑的人吓呆了,不自觉地远离战团,心有余悸——这两个人,如果打的是自己,只怕自己已经没命了。从来没想到,那个不管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的人和那个只会用愤怒的眼神瞪人的人,打起架来是这么厉害。 修罗小心仔细的取下嵌在迪斯身上的碎玻璃,每一块碎玻璃下都是迪斯鲜红的血。修罗的手有些抖,他发现自己很对不起迪斯,无论自己做什么,迪斯都在旁边陪着自己,修罗知道迪斯满心的不愿,却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迪斯,为自己做了太多,而自己,又为迪斯做了什么?自己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的满手血腥,那么迪斯呢,自己怎么能够要求一向自由特立独行的迪斯陪着自己接受惩罚?自己在所有事上都可以忍耐,为什么面对迪斯时所有的耐性都会失控……修罗攥紧拳,玻璃碎片揉进手掌:“对不起。” “什么?”虽然修罗的声音很低,低的可以被最微弱的风掩盖,但迪斯确信自己听到了那句“对不起”。迪斯很惊喜,惊喜地紧紧抱住修罗,哪怕再被修罗打一顿也不管了。可是预期的拳头没有来,修罗很安静的任迪斯抱着,连挣扎都没有。“你,修罗,你怎么了?”迪斯松开手,今天的修罗太不对劲了。 “没什么。”修罗站起来,背对迪斯,难得多说了话,“迪斯……” “嗯?”不对劲,确实不对劲,修罗竟然叫他的名字。 “一直跟着我,你后悔吗?”很轻很轻的声音,轻的如同心底的叹息。 迪斯笑了,无所谓的声音:“怎么会?” 虽然迪斯的笑像黄鼠狼,迪斯的声音像无赖,但修罗知道,不是的:“我去做饭。” 焰火下 坐在桌子后面的人一脸的平静,这样的平静却让看的人打了个寒颤,声音响起,悦耳的音色:“又让那两个人跑了阿”做起一副思索的样子:“阿布罗狄,米罗,你们真的很让我失望呢我要拿你们怎么办呢” “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恳求的声音,掩饰不住的颤抖。 “嗯” “撒加”身后的人开口了。 “嗯”孪生弟弟的话可要听一听。 “我和他们一起去吧” “哦” “迪斯和修罗都是从这里出去的,他们的本事你最清楚,二对二,阿布罗狄和米罗也不一定赢,我去,比较保险”加隆的声音变得戏虐,“而且好久沒见他们了,也想再叙叙旧阿” 叶缝间漏下夕阳的点点斑驳,在林中行走的人身上摇曳:“噗噜噜”是鸟儿回巢时翅膀的扇动声,和着鸣叫,是归家的幸福。 修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许久沒用的软剑在腰间反照着明晃晃的光,旁边的迪斯也是全副武装,枪管黑油油的亮,腰旁系着的袋子随着走路“啪啪”有节奏的打在身上,如果不是迪斯一怒之下把一个挑衅的人一拳打死,他们应该不用这么快就开始这一次的逃亡吧而且还是被紧追在后,该死,连修罗也忍不住在心里咒了一句,计划全被打乱了,脸上紧紧绷着,像上满了的弓弦,但愿还來得及,能逃过这一劫。 有节奏的“啪啪”的声音停了,迪斯站在一棵树旁,低着头,若有所思。 “快走”修罗压抑的低吼。 迪斯沒有动:“喂,修罗” 修罗转身,面向迪斯。 迪斯看着修罗,咧开一个坏坏的笑:“我们的第一次,就是在树林里阿,那时你一点反应都沒有,害我像抱着个死人,不够尽兴呢” 修罗的眼中似乎能看到类似火苗的东西。 “嗯”迪斯第一次觉得修罗的沉默有点可怕,但,迪斯是不怕死的:“我想要你”走近,伸手,探向不说话的人的下身 修罗的的动作比迪斯更快,立刻反剪了迪斯的手臂,一把把迪斯摁在树旁,迪斯的脸和树干亲密接触。 “喂,修罗”迪斯的声音怪怪的:“也许,我们快死了”知道身后的人不会有反应,于是自己说下去:“死之前,为什么不快活一下呢我真的很想要你啊” “不能死”低哑的声音混着灼热的呼吸在迪斯耳畔。 的感觉划过身体:“喂,修罗”后面的声音被吓沒了,迪斯发觉修罗空着的手绕到自己身前在解自己的腰带:“修,修罗,你干什么” 修罗沒有回答,继续手中的动作。 “呃,不,修罗,阿” 树林里回荡着迪斯的惨叫。 跟在修罗的后面走,迪斯闷闷的,被抽去了所有的活力,到现在迪斯还是想不明白,本來不是应该他啃修罗那只硬邦邦的老山羊的吗怎么自己反倒成了被活吞的螃蟹了唔,下身很痛,那天的修罗也是这样的感觉吗应该是更疼吧虽然不愿承认,但自己对修罗还是比修罗对自己狠得多的。 胡思乱想的迪斯沒有注意前面的路,撞在了修罗的后背。 修罗把迪斯从身后拖出來:“看路”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过了树林,眼前一片空地,空地上孤零零的小木屋沉默的站在星空下,静谧安详。 “到了阿”迪斯走进了小屋。 修罗看着迪斯从小屋的各处翻找出他们之前藏在这里的武器,突然开口:“迪斯” “嗯”迪斯的脑袋处于半罢工状态,沒有觉察出修罗的不对劲。 修罗深吸口气:“要准备反击了” “嗯”甩甩昏沉沉的头,努力找回自己游荡在外面的意识,在小小的屋子里忙忙碌碌。 “迪斯,活下去” “哗啦啦”一袋子弹撒了一地,迪斯冲过來给了修罗一拳:“不要像交待遗言一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玩完我就不想负责,沒门” 修罗沒有像往常一样打回去,默默地捡地上的子弹。 修罗和迪斯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三个人踏着月色向他们走來。 很美啊像一幅画,迪斯想,说起來那三个人都比修罗和自己长得漂亮,不过,自己和修罗绝对比他们更有男人味。 “阿布,好久不见了”迪斯笑着打招呼,,好像來得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修罗,你绷得太紧了”加隆轻松的笑着:“应该学学迪斯”双手抱在胸前:“不过我还真是不明白你们两个是怎么搅在一起的” “阿,加隆,你也來了”迪斯像刚看见加隆似的,满不在乎的说:“看來我们很荣幸阿,竟然要劳动你的大驾” “动手吧”修罗的话像一个信号,五个人一起行动 修罗和迪斯都退回小屋时两个人已经染成了血葫芦,当然外面的三个人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两个人互相对视,迪斯很开心的笑了:“好像差不多了” 修罗竟然也笑了。虽然那个笑容很浅,浅的让迪斯在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以了” 听着门外三人小心翼翼接近的脚步,迪斯从腰畔的袋子里拿出炸弹,拉开拉环。 引线燃烧的“嗞嗞”声惊动了三人:“他们要自爆”米罗惊叫,三个人迅速跑离小屋。 随着“嗙”的声音,三个人被爆炸的热浪掀飞,代替原來的小屋的位置现在是冲天的焰火,在夜的黑暗中宛如一朵盛开的花。 阿布罗狄扑倒在地,突然想起迪斯和他的对话。 “修罗叛逃了” “哦”迪斯低着头,抬手摸了摸鼻头,微微的笑了:“那这里也沒什么意思了阿” 阿布罗狄突然觉得,那个微笑可能是他见到的迪斯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广阔的蓝天,辽阔的草原,无论什么人,置身此地都会有开阔的胸怀吧阿鲁迪巴躺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他的马在身边,牛群散在附近吃草,空气很新鲜,真舒服啊 看见一队羊群过來,阿鲁迪巴向羊群后面马背上的两位骑士挥手,在草原上,无论相识与否,大家都是友好的,热情的。 灰蓝头发也向阿鲁迪巴挥挥手,对旁边墨绿头发的人说:“喂,那家伙比我们还高,真过分啊”脸上是有点邪气的笑。 墨绿头发不理他,只在经过阿鲁迪巴身边时轻轻点了一下头。 阿鲁迪巴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开心的笑了,以后草原上又多了两个朋友呢不过,附近很少有人养羊呢都是养牛多一些的,当然阿鲁迪巴和墨绿头发都不会知道灰蓝头发坚持养羊的原因,,在总是被某只山羊欺负却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只好把气撒在相对好欺负的羊群身上了,这就是补偿心理吧 番外情人节系列 清晨牛哥 “亲爱的,起床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洗脸” “亲爱的,早餐想吃什么培根煎蛋好吗” “快点吧别慢吞吞的,他们等你晨练呢” “回來了,看,一身的汗,去冲淋浴吧” “不许冲冷水,小心感冒” “亲爱的,我的蛋煎糊了” “怎么样,喜欢吗培根我做还的不错吧” “牛奶还是咖啡” “是是是,咖啡” “唉明明是头牛,怎么不喜欢牛奶呢” “哈哈,别闹了,要迟到了哦” “等等,领子皱了,我给你熨平” “咦,现在着急啦刚才怎么不急” “好了,熨衣服我也还是能做好的” “不许再笑我的煎蛋” “晚上早点回來,大家都想吃你的巴西烤肉呢” “真是,长那么大个子干什么害人家吻你都费事” “唉呀,我什么都沒说,你快走啦” “咣”门关上的声音。 气球大小艾 大大的气球,握在小小的手中,气球上大大的笑脸对着小小的孩子开心的笑,孩子也笑了,毛茸茸的脑袋像一颗小小的狮子头,空旷的十字路口,沒有红绿灯,沒有行人,只有孩子和他手里的气球,以及一个对于孩子來说高高的人,牵着孩子小小的手。 “气球”孩子惊叫,不听话的气球飞走了,一下子飘到了天上,大大的笑脸还在冲孩子笑啊笑,挣脱了紧紧牵着的温暖的手,孩子追赶着在前面引诱的气球。 气球在天上飘啊飘,孩子在地上追啊追,气球渐渐远离了地面,也远离了孩子,笑脸越來越小 人一下子多起來,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的人,突然充斥在孩子的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孩子不懂的话语;滚滚的车流,按响的喇叭,袭击着孩子的耳朵,独自站在十字路口,不断变换的红绿灯,孩子迷失了方向。 温暖的手呢高高的人呢那个牵着孩子,保护孩子,给孩子以勇气的人呢为什么不见了。 “哥哥”孩子的声音满是惊恐 “艾欧,艾欧,怎么了”温暖的声音呼唤着,一如那只温暖的手。 睁开眼,金色的太阳照在身上,头上哥哥那张体贴的脸含着笑。 暖洋洋的草地上躺着一对兄弟,一起晒着太阳。 电话撒隆 隆奈迪斯有些战战兢兢,加隆真的发火了,其实也怪自己,当时急着出门,那份文件看也沒看就糊里糊涂盖了章,谁知道会是这样,回去要好好训斥那个沒用的下属,害他连今天都要被加隆骂。 “这片海域最近经常发生沉船事件,你却报说原因不明,隆奈迪斯,你就是这么当你的海将军的,连自己的管辖地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查,限你今天内查出來,重新写一份报告交上來” 趁着电话铃响,隆奈迪斯灰溜溜的跑了,可怜的他,竟然要在今天加班 “谁”加隆的火气明显沒消,抛开隆奈迪斯的报告,又看起了苏兰特关于降雨的提案:“我现在很忙,沒有急事请勿打扰” “隆隆,是我”电话的另一端犹豫了一下。 “啊哥啊什么事”苏兰特的提案不错,明天可以讨论。 “沒什么你忙”撒加放下电话,只能苦笑,其实忙的又岂止是加隆,他也是分不开身啊面前的文件山又加高了,继续伏案吧看來今天哥儿两个都只能在文件和处理公务中度过了。 揉了揉疲累的眼睛,不知不觉中侍女已经掌灯了,掐了掐鼻梁,环顾空旷的教皇厅,一个人的影子沉沉的映在地板上。 电话铃声在这样寂静的时候显得特别突兀。 “你好,我是撒加”温和沉静的声音掩不住疲惫。 “哥,是我”电话里另一端的声音也带着和撒加同样的疲惫。 “隆隆,什么事”撒加有些惊讶,不明白加隆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哥”加隆犹豫了一下:“情人节快乐” “嗯”撒加笑了:“你也是,情人节快乐” ... 信 瘸腿的老人回到公墓旁的小屋,习惯的打开信箱,拿出躺在里面的信,信封上的字倔强坚定:“温斯,s公墓,g镇”。 这封信不是给老人的,老人却是信的唯一接收者和阅读者,事实上,送信的人本身应该也不会想到居然还有人会來读吧,温斯,在一年前开始躺在了这个公墓中的一块石碑之下,而写信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这样的信每个月都有两封,十分准时,从署名上看,应该是一对兄弟,开始老人并沒有在意,在亲友亡故之后,以这样的方式寄托思念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像这样整整持续了一年的行为却不多见,老人为这些信准备了一个小盒子,每封信都会带到那个叫温斯的年轻人的墓前朗读,老人认为,这是自己的义务,作为目的看守人应该为躺在这里安息的人做的事情。 这是第二十四封信,老人打开了小盒子,从里面把所有的信都拿出來,数了一遍,上面的字从最初的难以抑制的悲伤和懵懂的青涩,到现在的淡定和倔强,两个年轻人的形象在老人的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來。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第一次收到了那封信,给温斯读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有些事情,真的很难一下子接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完那封信的,而且在接到第二第三封信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读下去,但是他做到了,就那样把那些信读完,并且,接受了这几个年轻人和他们特殊的一面。 在盒子的最下面,第一封信静静的在那里,看起來苍老而虚弱,现在老人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封信,在自己颤抖的手里,这封信差点就变成了碎片,幸好沒有真的把它撕了,老人也在庆幸。 抱起盒子,老人决定把这些信全部重新读给温斯听。 “亲爱的温斯。 原谅我,只能在信中这样称呼你,我的爱人,你曾经说过,希望有一天可以和我一起手拉手走在街上,向所有人介绍说我是你的爱人,现在,这个愿望再也沒有机会实现了,对不起,如果,我可以再坚强一些,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我被开除了,原因嘛,是诽谤上级军官,有点可笑是吗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带给你伤害的地方,整天面对那些夺去你生命的人。 我到了一个对于我來说全新的地方,但你应该十分熟悉,猜得到吗就是那个你童年最喜欢的海岸,我现在正站在你家乡的土地上,不过首先,我想我要先找一份工作,不然我就要连自己也养不起了。 原谅我,现在还沒有勇气去看你,我怕遇到你的家人我不想对他们说谎,但,也真的很难对他们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爱你 你永远的 艾俄洛斯” “温斯大哥。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但在我的心里,你和我的哥哥一样,是我敬重的大哥。 哥哥虽然沒有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早就知道了,其实,你们早已是军中公认的最佳情侣了,只有你们还不知道,其实我想你是知道的,只有我哥,那个有些古板有些严正的家伙,还被蒙在鼓里。 当你的事情传到我们这些刚入伍的新兵耳中时,我震惊了,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纪律,我一定会飞奔到我哥的身边,我知道,最不能接受的,其实是他。 你知道吗我哥被开除了,原因是诽谤上级军官,诽谤,真是可笑,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们每一个人都恨那个害死你的人,我们都愿意去军事法庭作证,证明那个无耻的家伙唆使三个人强奸你并因为你反抗而将你殴打致死,你知道吗我的宿舍都沸腾了,总是有人來找我问你和我哥事情,他们,都很关心你们。 对不起,讲了这些让你难受的事,请原谅我。 你的弟弟 “艾欧里亚” “亲爱的温斯。 我终于找到工作了,现在,我可以在你的家乡住下來了。虽然工作很累,但他们都待我很好,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我就是他们口中的该死的同性恋,大概事情就不同了吧我沒有你的勇气,敢于坦诚自己的性向,我,并不象不别人想的那样,我是个懦夫。 我很担心艾欧,他虽然什么也沒说,但我想我们的事一定会对他有影响,军中对同性恋的态度并不宽容,而他却是一个刚刚被开除的同性恋的弟弟,我想,对他的歧视与攻击不会少,而我这个哥哥却无能为力。 你总是说艾欧是个勇敢的小狮子,他比我想的坚强,比我想的能照顾自己,也许你是对的,他一直在安慰我,鼓励我,却从沒说过他的状况,他,真的长大了。 我爱你 你永远的 艾俄洛斯” 这是最初的几封信,也是让老人读的最困难的几封信,同性恋,当这个词出现在老人的脑海里时,老人几乎把信像丢一条毒蛇一样丢掉,但他沒有那么做,压抑着心中的排斥,老人坚持着把信读完,他觉得,无论生前是怎样的,死后的人都是平等的,现在,他必须完成自己对这个墓地中的死者的责任,他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 当知道温斯的死因时,老人的确吓了一跳,他还记得这个清秀的年轻人被送來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这个优秀的国家军人是因公殉职,当时老人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年轻人的赞许,然而,事实却这么讽刺,这个“因公殉职”的优秀的国家军人其实是被人强奸并殴打致死的,强奸殴打他的人也是同样“优秀”的国家军人,老人对这个国家机器产生了点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会给一个并不是因公殉职的人颁发勋章;也不明白为什么讲实话想要讨回公道的人却被说成是“诽谤”而开除,沒有人知道真相吗似乎不是的,但,为什么会这样呢在一个偏僻小镇待了一辈子的老人难以理解,不过,这也让老人对几个年轻人长生了同情,排斥的感觉也多少好了一些,老人渐渐可以平静的读这些信了。 老人也曾想找那个叫艾俄洛斯的年轻人,他说自己來了这个海岸小镇,那么,也许,可以见一见他,但,最终老人并沒有那么做,为什么老人也不知道,只是老人觉得艾俄洛斯有些过于沉溺在悲伤之中了,老人可以看出那是个坚强的年轻人,但也是一个对事情过于执着的人,就某种意义上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当看到弟弟艾欧里亚的那封信时,老人也不禁莞尔,有这样的弟弟,是艾俄洛斯的幸运。 “温斯大哥。 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哥哥他一直沉浸在对你的怀念当中,难以自拔。虽然他看起來还是和过去一样坚定,但我知道,他的心因为你而破了个大洞,我知道他爱你,我也知道你爱他,但,我不能忍受我哥继续这样下去,他应该是飞翔在空中的天马,不应该放弃翅膀在地面奔跑。 温斯大哥,我要向你宣战,我要把我哥从你那里夺回來。 原谅我说了这样的话,但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吧 你的弟弟 艾欧里亚” “亲爱的温斯。 你知道吗艾欧对我说他要把我从你那里夺回來,这个孩子,真是一头勇猛的小狮子,但,也还是一样孩子气啊 他觉得我被你抢走了吗是我对他的关心不够吗看來,我不但做一个情人失败,做一个哥哥也很失败啊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引导他,他似乎也确实跟从着我的引导,但是,从你的事情之后,我对自己沒有了信心,我不知道,我的引导是否正确,我希望他能够多自己思考自己选择,也许是因为这样他觉得我不再关心他了吧 我还担心一件事,就是我的性向是否会对他有影响,如果,他和我一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该怎么办,有我这样的哥哥已经使他被一些人排斥了,如果他再我真怕你我的悲剧在他的身上再次上演所以,我不敢多给他写信,温斯,我太胆小了吧但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所能做的仅有的事了。 我爱你 你永远的 艾俄洛斯” “温斯大哥。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哥的脑子能和你一样开窍。虽然他的严正刚直是我的榜样,但他不肯转弯的性子也很惹人恼火。 我哥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得孩子了,我已经能够**了,我并不是在因为他对我的关心太少而耍脾气,如果是你一定能够理解的,为什么我哥就偏要把我当小孩呢真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把我当成和他一样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 温斯大哥,你看着,我一定要让我哥对我刮目相看,让他明白,我是个真正的男人,和他一样。 你的弟弟 艾欧里亚” 艾欧里亚真是个小狮子,老人也这么觉得,不,艾欧里亚是头真正的狮子,他远比他的哥哥想的成熟勇敢,有这样的弟弟,相信艾俄洛斯终究能够从悲伤之中走出的,而事实也是如此。虽然艾俄洛斯的信中仿佛能看到他的摇头苦笑,但却也不再是最初的那种近于心死的状态了,是他的弟弟拯救了他,那头勇敢的狮子。 老人很羡慕艾俄洛斯,也同样羡慕艾欧里亚,甚至羡慕躺在墓碑之下的温斯,艾俄洛斯有一个竭力为哥哥战斗的弟弟,艾欧里亚有一个关心爱护着弟弟的哥哥,而温斯,有一个深爱着他的恋人和一个尊敬他的弟弟,这些,都是老人这一生里沒有得到过的东西,哪怕,只有一样也好,老人有时会想,哪怕自己能够得到其中的任何一种感情,情况也会与现在不同了吧老人叹了口气,有些感叹上天的不公,自己还活着,却得不到这么好的感情,温斯这个年轻人已经死了,空留下这些美好的回忆,而那两个兄弟,还在温斯死亡留下的阴影中挣扎,这样的三个年轻人如果都活着,好好的在一起,该多好,老人这样想着,眼前浮现俄三个年轻人大大的笑脸,浑忘了那是一对同性恋和他们的弟弟,忘了他曾经也和别的人一样排斥着他们,也忘了就算他们都活着,这个世界也不会让他们笑得那么开心,只因为,他们是同性恋和同性恋的弟弟。 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弟弟对哥哥的感情变了,变得让老人难以理解,却也并不完全在意料之外,其实老人早已开始担心,弟弟的感情并不单纯。 “亲爱的温斯。 我该怎么办,艾欧的來信让我不知所措,我想我真是个失败的哥哥,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偏差,让艾欧说出了那样的话。 你知道吗艾欧对我说他爱我,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爱,而是像我对你一样的,恋人的爱。 我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给他回信,我很想把这当作一个玩笑,但我也知道,艾欧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但不该是这样的,我是他的哥哥,我们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同性恋就已经不被这个社会所接受了,而我们还这是不被允许的,不可以。 艾欧需要冷静,他应该面对现实,我想,如果我消失一段时间对我们來说都是好事,直到现在,我还沒给他回信。 温斯,我想去看你。 我爱你 你永远的 艾俄洛斯” 老人在心底叹了口气,兄弟之恋,这两个年轻人要走的路可长了,老人也奇怪自己的变化,从最初的排斥同性恋到现在居然连这样的事情也接受了,其实,如果事情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老人还是会一样排斥吧尤其是,这简直天理不容,但这对兄弟,也许是因为一年以來都在读他们的信,他们对于他來说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让老人不忍心责备他们。 老人锁上小屋的门,抱着装满信的小盒子走进墓地,绕过一个个安息的人们,向后面走去。 第十一排第二十二个就是年轻人温斯的墓碑,老人远远看见墓碑前站着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老人见过,他在社会福利院工作,曾來过老人的小屋察看老人的情况,这是个温和正直的年轻人。虽然眼睛里有着淡淡的哀伤,当时这个年轻人曾望着墓地出神,却最终沒有进去。 这就是艾俄洛斯吧老人站住了脚,想,他不想现在打扰那个年轻人,他和温斯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吧 老人瘸着腿往回走,第一次觉得原來墓地里的路并不是很平坦,那个艾俄洛斯,真的不喜欢他的弟弟吗老人并不这样觉得,信中对艾欧里亚的关怀已经超出了简单的兄弟范围了吧也许,不知道的人就只有艾俄洛斯自己,老人突然想,温斯一定早就知道了,也许现在正在笑艾俄洛斯太傻呢 脚下一个趔趄,老人在石头上拌了一下,一只坚硬的手扶住了老人,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像一头狮子,有这和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相似的样貌。 金发的年轻人向老人笑了笑,向墓地深处走去,老人觉得,他一定也是看温斯去的。 回到自己的小屋,打开小盒子,取出了今天收到的最后一封信,老人端详了一会,以前的信都是和温斯一起看的,这一封想了想,老人还是放了回去,等那两个兄弟走后再去给温斯读吧 “温斯大哥。 我对哥哥说了我爱他,像我曾告诉你的那样,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爱着他。 我哥沒给我回信,我并不意外,我知道他要躲开我,我知道他的理智会告诉他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我不在乎,我爱我哥,就是这样。 温斯大哥,你会支持我的,是吗你也想我哥能够再找到一个爱他的人,一个能够关心他愿意为他付出的人,而我,不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吗 我会找到我哥的,不管他躲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他,让他面对我,温斯大哥,你会帮我的吧 我已经退役了,这个海军我也待不下去了,这些人真可笑,明明这里几乎已经成了同性恋基地,却莫名其妙的对同性恋大肆歧视,也许是和我哥一样吧对于某些问題不敢正视,不过如果这里有我哥那么正直,也不会弄得像现在一样乌七八糟吧很可笑不是吗 温斯大哥,我要去看你,然后,就去找我哥。 你的弟弟 艾欧里亚” ... 琴剑 依然记得小时候,爹娘带我来这坟前祭拜的情景。松风低吟,苍虬的枝干撑起灰蓝的天宇;雪压冠盖,白色的思念回荡在盛密的莽林。 他们让我在坟前摆上坛淳烈的美酒。爹就在一旁抚琴,娘就在坟前舞剑。 琴音清澈媚婉如西子湖水;剑锋冷冽凌利如长白寒冰。然而,琴剑却出奇的和谐。 忽然,琴声一转,剑势大变,似千年古猿哀啼别绪,若泣血的杜鹃悲诉离愁。昔时的双飞燕剩了形只影单,曾经的并蒂莲枯萎了情深一半。剑撒雪泪纷纷,琴零落英片片…… 如今一恍已是过去多年了,爹娘也只剩了一抷黄土,安静地陪着坟中人,而我在江湖也小有名气了。 人说“不打不相识”,我与白澄就是这样认识的,而且还情同莫逆。自然的,我也就被邀到他的“御剑山庄”去作客。 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南方的树上叶子还是发亮的绿,长得葱葱笼笼,没有落的意思。有一种矮小的树很有趣,细瘦的杆子,下面光滑得很,不伸一根枝子,却在快到顶时猛地抽出热热闹闹的枝呀叶的,满满地铺就了顶伞。每当看到这树,我就不禁联想到华盖。这样的情景,在生长于北方的我都是十分新奇的。 白澄说我的剑舞得极美,美得不像男人使,却偏偏有一股凌利之气,定要我舞全套给他看。 我沉吟了半晌,道:“可是,这套剑,一定要有琴同奏才能舞出极致来……” “不要紧,我抚琴!”没想到白澄兴冲冲地一口应下来。 想想也罢,虽然我舞出来不及娘的美,可有人弹琴我还是想试试的。于是便答应下来,并将爹的琴谱给他看。说来惭愧,我不但不会弹琴,连琴谱也看不懂。 “天呀,你爹莫不是伯牙再世!”这位平时看什么都没有新鲜感的少主竟会对爹的琴谱发出这样大的感叹倒令我吃了一惊,也自鸣得意起来。 琴音响起,仿又看见了松风皑雪,剑,有了生命一般,重又舞起了我陌生的思念。感觉上剑霸占了我的身体,赶走了我的魂魄。 “铮——”弦断了,琴声戛然。我愣在那里。 白澄板着脸走过来,手搭在我的肩上,严肃地道:“不行,你不能再练了。现在,你是剑御人而不是人御剑。剑已凌驾于你之上,这样对你是不利的,久而久之,它不但会侵占你的精神,还会对你的身体有损。你不能再练了。” “不练?”我不禁激气,“不练剑还叫什么剑客!何况,这是我爹娘自创并教给我的,他们总不会害我吧!” 白澄很温暖地笑了:“别急,你听我说。你爹娘当然不会害你,但只怕他们创剑时并没有想到你驾御不了吧。而且,也不是永远不练,只要我们懂了这套琴剑,能够驾御它们就可以再练了。” 白澄知道我爱剑,想练剑,于是每日不断地弹琴揣摩,我常在半夜听见他的房间传出琴声。他的模样一日日憔悴,让人不安。 不忍他再这样下去,便拉了他去游园。 深秋了,天气水一样冷。北方的冷是风一样的,与这边不同。风起时,总算见到落了几片叶子,可大部分的树仍绿着,只是颜色转深了,让我想起北方的松树到了冬天也是这样的。修竹如剑,瘦高的身子似不胜叶的负荷在秋风中摇摇曳曳,如剑使得猛时“霹雳啪啦”地颤。“御剑山庄”端地了得,楼榭亭台,曲径通幽,三五步便是小巧精致的一个景,转身时恍若又进了一方园。从小看惯了苍苍雪山莽莽森林的我登时眼花缭乱,若没有白澄带路,我一定会迷失在里面。 一潭幽绿的水拦在面前,秀气的小桥横跨在那里,弱不禁风一样,像身边苍白纤瘦的人。 天气应该不冷,却寒浸浸的。白澄站在桥顶笑着叫我过去看池里的鱼。初遇时在他脸上的傲慢在我面前是早已不见了,那个寒冷成熟的人摘掉了伪装,天真烂熳的本性终于露了出来。 见我默然不动,他以为我是为练剑的事烦恼,便道:“琴谱已揣摩了七八,但有些地方怎样也想不通,总是不懂,偏又比较关键。我想,如果能查到你爹娘的经历也许可以懂了吧……”他是笑看对我说的,但那笑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是连日来研究琴谱,累的吧。 突然有些心痛,一个箭步窜上去,像怕他要跳水逃掉似的一把抱住他,紧紧搂着。 “龙叶!”白澄惊叫,“快放手!你在干什么!”他拼命挣扎。 我怎么肯放!终于抓在了手里!虽然他武功比我好,力气却不如我,手臂圈得像铁箍一样,料他断挣不脱。 白澄猛回身,“啪”地打了一巴掌:“放开!” 我怔住,不觉松了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白澄俯在栏杆上,喘着气:“难道你有断袖之癖?真脏!” 他背对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的脸上又敷上了傲慢的寒霜。是我,把距离又拉得远了。断袖之癖?也许吧。只是,我恰好喜欢上了他而已呀。 “滚开!我再不想见你!”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踏出了山庄。没有向他道别,他也不会见我吧。琴谱留给了白澄,反正我也不懂,算是纪念。 我又开始练剑了。江湖上行走,不用武功怎么行?剑御人也罢,人御剑也罢,伤了损了如何,死了活了又如何?无亲无故的我,有人在乎吗?他会在乎吗?每次挥剑时,都会想起他,思念在心底啃出了无底黑洞。奇怪的是,琴剑竟开始顺手起来,不再被剑所御了。 转眼已过去了八车,“御剑山庄”仍然如日中天,少主的威名远播四海。我也成为了五大剑客之首,人称“伤魂剑”。白澄位居第二。这些只是武林朋友擅自安排的,我与他,始终也没见过面。 粗硬的胡碴,不离手的酒葫芦已成了“伤魂剑”的标识。常听人说另外三位剑客对我颇不满,觉得我这落拓形象有损剑客威名。无所谓,随他们说去。其实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我没有出身来历却排在他们之上。可是,白澄的意见呢?为什么他从不表态?我多想听听他的想法。 马蹄在地上踏出“得得”的声响。刚从酒铺出来的我喝得醉熏熏的,走上了这条偏僻无人的小径。路的尽头是深渊。 后面跟上来三匹马,我知道三大剑客跟了我几天了。我不在乎,我是越醉越能发挥威力的,单打独斗,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早已验证过了。 很快,我的注意力被鸟鸣所吸引。不知这些乐天的小东西藏在哪里,只传来它们“叽叽喳喳”的欢叫。盛夏的清晨不像午时那样热得人像呼吸着火,喘不上气来,反倒是微微的清风在身上轻挑出凉意,像白澄抚琴的手。天空水一样蓝,一丝儿云彩也没有,我常将它想成是白澄的眼,每日注视着我,聊以**。 马停了,无处可去。我倒骑过来,笑了:“三位有何指教?” 中年人霍地拨出剑来:“要你的命!” 我依然笑着:“噢?谁呢?” “我们!”白发老者说时三人同时出手。 卑鄙,三个成名的剑客竟联战与他们齐名的我! 老人边战还边叫道:“不可留活口!此事绝不能外泄!” 一场苦斗,也许,要死了吧。死?我没有丝毫感觉,只是突然很想念白澄,白澄,他怎么样了呢?想时,剑势大盛。 然而,终是寡不敌众,我被逼到了尽头,再退一步就会掉下深渊。我命休矣,再也见不到白澄了。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骑马奔了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叫道:“龙叶!” 白澄!我的心中狂喜,奋力挡回三人长剑,纵身跃到安全之地。 三人的脸“唰”的白了,杀意更盛,他们是连白澄也不会放过的。 “白澄,快走,离开这里!“我急了,一时杀红了眼。 白澄却不答话,飞身下马,喊道:“琴剑!”席地而坐,操琴挥拨。悠扬的琴声从纤瘦有力的指下流出。 琴音和着剑舞,白澄与我浑然忘记了三大剑客,只沉浸在相见的喜悦之中,花木天地仿若也在为我们祝贺,古猿杜鹃也想起了曾经的幸福时光。琴音有些不同,是他做了改动?这改动,却使我的剑发挥得酣畅淋漓。 三大剑客败了,败在我与白澄的琴剑之下。“滚!”我喝道。那三人连马也不要的落荒而逃。 可是,剩下我独自面对白澄时却感到局促不安。我该如何对他说话?他是否还会理我?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嫌弃我?我不知道。看见他坐在那里,比以前更加苍白纤瘦,嘴角还渗出血丝来——抚琴也很费心力啊。 我连忙奔过去,惊道:“你受伤了!”关切地扶住他。他淡淡地笑了,春阳般煦暖:“你还不是一样,像从血里爬出来的野人。” 我再一次不能自持,拥住了他。不放手,不放手!这次就算他打我骂我杀了我我也绝不放手。几年的相思,他终于来到了面前!我怎舍得再一次的别离。让我死了吧,死在他的手下,一定如蜜一般甘甜。 然而,他却没有如意料中的反抗。我不觉奇怪,反而松开了他:“你,不打我?不骂我?” 白澄只低下头,缓缓地道:“琴剑只有两人心意相通时才能发挥极致。” “登上画舫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英挺俊朗又带着几分儒雅之气。这位公子并不说话只随手抛下一锭银子示意茹清弹琴。 “尽管这位公子十分无礼,茹清也只得忍气吞声为他弹奏。听着茹清的琴音,公子倚在窗边望着蓝如琉璃的天空发呆。 “奇怪的是叶儿见了客人一向躲得远远的,这一次却不知怎地竟爬到了公子身边,扯着公子的衣袖爬到了他身上,对着他傻傻地笑。 “茹清大惊,忙起身要抱回叶儿:‘请公子见谅,孩子不懂事,我这就抱走他……’却不想公子竟淡淡的微笑了,轻轻抱起叶儿逗弄着,要茹清继续弹琴。 “叶儿白嫩的小手并不老实,四处乱抓,一把扯掉了公子的儒生巾,瀑布一样光滑的头发立时倾泻下来,公子的脸红了,茹清的弦断了,叶儿笑了。 “‘我叫歧暮’,公子终于开口道,‘是龙荆的红颜知己! “叶儿爬回茹清身边,茹清轻抚着他娇嫩的身子,一言不发,只紧紧咬住下唇似要咬出血来,一张脸纸一样白,身子像风中的树叶‘嗦嗦’地颤抖。 “歧暮锐利的眼睛追问道:‘你不问他在哪儿吗?你不想知道他的情况他的行踪吗?’ “茹清缓缓地摇头仿佛在一瞬间已经历了数百个春秋,说道:‘他是你的,我有什么资格问呢?’很轻很轻的声音,轻得叫人揪心的痛。 “歧暮蹙了蹙眉,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还是狠下心来,道:‘那么,把叶儿给我吧。你不是说龙荆是我的吗,叶儿也该由我抚养。’ “茹清紧紧将叶儿搂在怀里,如水的眼眸惊鹿般望着歧暮,急道:‘你,不,请不要……’ “见此情景,歧暮大怒,唾了声道:‘呸!看你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儿气慨,枉你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却穿裙着钗涂脂抹粉女里女气,难怪龙荆会离你而去!’说罢,丢下一锭银子愤然离开。 “茹清攥紧了拳头没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叶儿很懂事的,用他稚嫩的小手安慰着茹清。 “却说歧暮回到客栈,心中十分的不安,她骗了茹清,固然是出于嫉妒,更重要的是不想让他更加痛苦。可是,见了茹清之后,她还哪里有半点嫉妒之心,只剩了怜惜之意,而茹清的反应也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做对了。怎么办呢?她想问龙荆却无从问起,巨大的悲痛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上完全由她一个承担几乎将她迫得崩溃。一个月来,她从雪山赶到西湖,每日晨起时都见衾枕一片透湿。龙荆啊龙荆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天空中无数的眼睛关切地俯瞰世人。哪一双眼睛是龙荆的呢?呵,所有的眼睛都是龙荆的吧,只为了守护西子湖上的画舫,关注画舫中美得让人窒息的男人。没有一只眼睛是留给她歧暮的。 “歧暮信步又走回了西子湖畔,风拂着她的发丝掠过自己的面颊,孤独包围了她。茹清在干什么呢?他怎样了呢?歧暮怔怔地注视着那精致的画舫,琴声从中凄凄传来,她知道,茹清比自己更爱龙荆。 “和着琴音,歧暮舞起剑来。风乍起,凌利的剑风刺破了自然之风。歧暮仿佛听得到风碎裂的声音,像茹清的心碎裂的声音。琴音一声长啸,似半空里劈下亘古的哀号。这声哀号,孕育了精卫填海的不舍,夸父逐日的执著,嫦娥奔月的无奈,杜宇啼血的悲痛……歧暮抛起长剑直插地上,她的神乱了,一口血喷了出来,再撑不住。 “突然,琴声戛然。画舫里传出了茹清的惊叫,叶儿的啼哭。歧暮强压下另一口血气,忙提剑奔了过去。 “跳上画舫,却见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正笑着拽住茹清的手腕,将一张脸几乎贴上茹清颤抖的面庞。 “感觉到有了人来,男子猛回头,倒叫歧暮倒吸了一口冷气:‘慕!容!成!’银牙暗咬一剑便刺了过去。 “慕容成慌闪开,松了茹清,站在窗口,挺了挺颀长的身子,甩开折扇轻摇了摇,蔑笑道:‘怎么,连你也来了?’又似恍然:‘对了,对了,你也是姓龙的情人。啧啧,我却奇怪,那姓龙的粗鲁不堪,又不解风情,既欣赏不了你的琴音,又欣赏不了你的剑舞,你们又何必为了他苦苦熬着,误了青春?不如都跟了我吧,总比那个死鬼强。’ “听了这番话,歧暮本是气得手中剑噼里啪啦乱抖,最后一句却叫她立时变了脸,慌忙望了眼茹清。 “茹清心里凉了半截,追问道:‘你说什么?龙荆死了?’ “‘怎么,她没告诉你?龙荆已然死在我的手上,当时这位歧暮女侠可也在呢。’慕容成恶毒的笑道。 “歧暮恨道:‘慕容成,你找了那么多人去害龙荆,竟也好意思说出口!’ “茹清和了眼,轻轻点头道:‘好,好。既如此也罢了。’张眼时眸子里已多了决绝的英气。放下怀中的叶儿,转向歧暮问道:‘你,可是他的对手?’ “歧暮惊于茹清的坚强,却也了然茹清的坚强,瞥了一眼慕容成,冷笑道:‘纵不是他的对手,也可拼得一拼。’ “茹清取过琴来,调了调弦,道:‘今日,我再弹上一曲吧,便算是为他,也为我们,送行。’ “歧暮傲然笑道:‘好。请! “茹清拨了两三个音:‘请。’ “哀音既起,星月淡然。那漫天的星星便做了缺月的泪雨,荡漾的湖波便化了西子的心碎。夜,弥漫了两人诀别的断然,青山为之悚然,湖水为之悲泣。斑竹枝,斑竹枝,忽又想起当年的潇湘妃子;章台柳,章台柳,却又感到了折枝的痛楚。 “也许是他们的义无返顾,也许是慕容成受不了他们的悲哀,两人,竟赢了。鲜血滚下剑身,溅上琴弦。 “慕容成死了,歧暮惨笑一下,拄着剑的手一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茹清将歧暮抱在了床上,像当初照顾龙荆一样照顾歧暮。而歧暮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身旁的茹清大声痛哭,倾吐出了龙荆已死的真相。龙荆死前曾对歧暮千叮万嘱要她照顾茹清和叶儿,因为歧暮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叶儿是他唯一的孩子,而茹清是他唯一深爱着的人…… “茹清和歧暮从此带着叶儿隐居,仔细抚养叶儿长大。初时的生活总是痛苦的,可他们以彼此为支柱,竟也硬撑了下来。两个在世上无依无靠的人却因为爱上了同一个人而成了至亲的亲人相依为命…… “琴音与剑舞之中,无不表达了他们对龙荆的思念……“ 白澄讲完了,明亮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 “娘对我说过:坟里的伯伯最爱听爹抚琴,最爱看娘舞剑,所以,他们才创了这套琴剑。”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有娘的话在耳畔震响。 “所以,”白澄猛抓住我的胳膊,“我们绝不能重蹈你两个爹和娘的覆辙!” 我们一起站在爹娘的坟前,三座坟上盖着厚厚的雪,都快成了三座小丘。雪在脚下“咔嚓,咔嚓”的响,深深没到膝盖。像过去一样,在坟前倒上酒,雪地上铺好厚实的毡子,白澄坐在上面,他抚琴,我舞剑。这是,我们的琴剑…… 松风低吟,苍虬的枝干撑起灰蓝的天宇;雪压冠盖,白色的爱恋回荡在盛密的莽林…… 情人节短篇 噩梦(拉神) 步行在无人的沙漠,神田擦擦额头上的汗。他的身后,一只带着眼罩的锤子一蹦一跳的跟着。 “优,别走那么快嘛。”蹦蹦跳跳的锤子说。 神田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优!怎么不理我?”锤子跳到了神田的身旁。 六幻的剑刃闪着寒光,一如神田闪着寒光的眼神:“不许叫我优!” “优,别这样嘛!”锤子盯着六幻冒出一滴冷汗,却还是改不了口。 剑光闪耀,六幻毫不客气地出手。锤子吓得跳开,远远的对着神田喊:“优,你要杀了我啊!我没得罪你啊!” “不许叫我优!”神田总会被戴眼罩的锤子气得咬牙切齿,“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优!”叫着神田的名字,锤子一蹦一跳的跟在神田身后。 “不许跟着我!”六幻又劈了过去。 “优!”锤子有些沮丧,“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不许叫我优!”神田重复着这句话,青筋在额头跃动。 “优!小心!”从天而降的一只大脚踩下来,锤子急急撞开神田,自己被大脚踩的死死。 “拉比!”六幻的行动总是在主人的反应之前,大脚被削成了碎片,像蝴蝶一样在沙漠中飞走。“拉比!” “我没事,优。”压成照片的锤子一蹦一跳的起来,晃晃悠悠的向神田靠近,“优果然担心我啊!” “离我远点!”优吓得躲开,六幻指着扁扁的眼罩锤子。 “优!”锤子向前蹦一下。 “不许叫我优!”神田向后退一步。 “优!别这样嘛。”眼罩锤子再向前蹦一下。 “不许过来!”执着六幻的神田再向后退一步。 “优讨厌我吗?”扁扁的眼罩锤子还是向前蹦。 “不许跟着我!”用手中的六幻指着锤子的神田只能继续向后退。 “优!别讨厌我啊!” “滚开!” “哇!神田你干什么!”豆芽紧紧地贴在马车厢壁,头上冒着冷汗。六幻指着他的鼻尖。 “要你管!”神田冷冷的说,把六幻收了回来。 “哼!像你这样的老头子真不可爱!” “像你这种毛头小子才不可靠!” “你说什么!我要把你的马尾巴割下来当刷子!” “你那白毛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听着马车厢里大动干戈的声音,驾着车的拉比只有黑线:“喂喂,不要把马车拆散了啊。那样我们就只能步行了……” 烟(修迪/迪修) 烟气围着手指盘旋,袅袅上升流散。那个人盯着手中的香烟一动不动,桌子上的黑咖啡已经放了很久,该凉了。 “先生,需要给您换一杯热的吗?”我礼貌的询问。不出所料,那个人只是摇着头拒绝。 这是我在这家店打工的第十天,也是第十次接待这位客人。每天刚开张他就会到来,拣这个黯淡的角落坐下,点一杯黑咖啡,盯着手里的香烟,直到打烊,在离去前才一口喝掉完全没有动过的咖啡。 使用着咖啡机,偷偷的瞄向那个人,十天没变过的姿势变了,一改之前的稳重的形象,反而大剌剌的靠着沙发,右手搭在椅背上,仰面向天,左手的香烟凑到唇边深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一团团烟雾。虽然离得很远,但我就是觉得那个人似乎皱了下眉,仿佛对什么不太满意。再吸一口,再吐,烟雾……那个人似乎对这个游戏乐在其中,不知不觉,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烟蒂。 走过去为他倒掉烟灰缸,又偷偷瞄了他一眼——笑!那在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是笑吗?压制下想揉眼睛的冲动,礼貌的离开。再回头,只看见他的头上一个颤微微的烟圈消散。 门突然开了。已经快打烊了,一般这时很少再有人来了。我的注意力被进来的人吸引,一个可以用嚣张霸道来形容的人,脸上带着点疲倦。他站在门口扫了一圈室内,扯出一个让我发抖的笑容,径直向角落里的人走去。角落的人已经恢复了他沉稳的模样,默默吸着手中还剩半截的香烟。 霸道的人坐在沉默的人对面,大剌剌的靠着沙发,右手搭在椅背上,仰面向天,左手的香烟凑到唇边深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一个个烟圈,痞痞的笑着。 沉默的人在烟灰缸里捻息烟蒂,起身,放下钱,离开。 “喂,”霸道的人也跟着起来,有些慌张,把那杯咖啡一饮而尽,追了上去,“修罗,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