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不是人》 第1页 书名:媳妇不是人 作者:洛红绯 文案: “姓名。” “红颜!” “啥?” “你耍我!” “就是红颜。” “你特么一个大男人叫什么红颜,红中都比这个好听。” “请不要侮辱我父母的品味。” “你特么非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是不是侮辱了我的品味。” “你就是嫌弃我。” “你特么一个死鬼,还不能让我嫌弃了!” “我是真心的。” “真你么,你有心么!” 叶幸一脚把红颜踹出八丈远,沾了符纸的巴掌电风扇似得把红颜扇的成了残影。 我父母品味也不咋地,什么叶幸啊,叶衰才对,摊上这么一个除了吃喝连睡都不会的傻鬼 内容标籤:强强 恐怖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幸,红颜 ┃ 配角:小山,雷狄,白融,白瑕,秦狂 ┃ 其它:he ☆、悲催的开始 “提到金色你除了黄金能想到什么?” “黄金” “其他的呢?” “黄金!” “所以说,你不顾顾客的强烈要求硬是把人家的家装风格搞成了土豪风?人家要的是一起床家里有如同金色阳光般温暖又耀眼的感觉。不是亮瞎眼睛的金矿。” 设计部主管蹭的起身,按按突突跳跃的太阳穴,朝笔直站在他面前,头垂着的男人瞪一眼。 一向好脾气,有了火气,首先想到的也是先压一压。 面前的男人,叫叶幸,刚来的时候,愣头青一个,这也不会那也不懂,不过,短短的半年,居然给他拿回了好几个不小的案子。也算是功臣一个了。 灰色西装穿的很贴身,也不是开始时候的地摊货,皱巴巴还特别大,人还没走呢,衣服先如红旗招展。 “去和人家好好道个歉,工程暂时停一停,重新来过。” 主管斜他一眼,坐了下去。 叶幸没有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企图用讨好姿态少得些训斥。他脸庞严肃,眼神悲怆,神色愧疚,一副‘我知错,我就是来领罚,老大,你随便训,别客气。’的检讨姿态。主管大人问一句他认一句。 主管这次是真的动气了,叶幸懂得,生气的人看到嬉皮笑脸该是多么的怒气值飙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他不会选的。 “知道了,主管,那我先出去了。” 主管看他一眼,见他一脸的丧气样。从抽屉里拿出几包好烟,啪的摔到他面前。 “辛苦了。” “好咧!” 叶幸随着这声干脆的啪,脸上也利索的啪,绽开一个狗腿的笑。龇牙咧嘴的。 挪到桌子边,把烟慢慢扒拉到手心里,揣进袖子里,笑眯眯的敬个礼,学电视上大臣退出大殿的样子,屁股撅着,假模假样的打了两边袖子,说着了声喳,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主管被他弄得脸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啐了一口。 “把门关好!” “喏!” 啪!门关上了。 叶幸竖拳头,高抬腿,站在门外,小声喊了一声‘耶!’ 大步流星的回了他那个比垃圾场美观不了多少的十平米办公室,一屁股仰坐在椅子里,转了一圈,痞气的把脚一甩,搭到办公桌上,扫掉了几本设计类的书籍。 “叶儿,怎么样?” 等着他的几个手下围过来,迫不及待的问。 “能怎么办,道歉!” “啊~~~~” 叶幸也跟着他们一起哀嚎。 刚打开电脑,电话就来了。 “喂,叶工,这边请你来一下。” “暂时没空,能到下午么?” 叶幸点开电脑上的游戏文件夹,随便打开一个,瞎点着。 “呃,叶工,请务必来一下。这……” 工头还没说完,电话明显被抢走了。 接着咆哮就从话筒里排山倒海般的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吃的,我说过多少遍,不要这个壁纸,你还让人往我墙上贴,你是什么意思!有病吗!有病治病,别特么顶着设计师的名头干小孩都不干的弱智事儿。” 叶幸早就把手机话筒朝下,扣在桌上,耳朵里塞上耳机,继续在连连看上平静的点着。 不一会儿,他随手抓起手机,那边刚好也骂完了。 “我这就来。” 从容的口气,很是客气,脸上却是冰块一枚。说完就按掉电话。 其他几个人都偷眼朝他看。想说什么没敢说。 “你们几个,把这个案子早点讨论出方案来。不就个商演的场地布置吗,瞧把你们小心的。” “叶儿,那可是二线明星的阵容,听说还有可能来大腕儿,那要求都快单独订成一本字典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比我资歷老,还跟我在这哭穷,不就是故意拖着,想多看几次明星吗。票别忘了给我留一张啊。” 其他几个人偷偷翻完白眼,齐齐的嗯了一声。 叶幸在卫生间里把头髮抓了抓,营造出精英范儿。挺挺胸脯,朝公司外大步走去。 一脚跨出计程车,就看见他不想第一眼看见的人站在门口颐指气使着。 叶幸深吸一口气。 脸上顿时浮起公式化的微笑。 “廖老闆,早!” 微微凸出的肚子,硬是被故意往外挺成将军肚的主人,不大情愿的轻轻侧身,给了叶幸一个下视的冷淡眼神。 “瞧瞧把我的墙弄得,这算什么事!告诉你,这几卷壁纸我可不买帐,折腾死我了,结果还弄成这个破样,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本事。” 叶幸脸上笑着,心里磨牙 ‘您老不贪图便宜会找上我们吗,抠出那点钱,还想要豪华效果,您老是觉得做梦不要钱是吧。’ “我这就收回去。这有几个图样,您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说着,递上两个文件夹。 廖老闆一把扬开。 “我这看到了几个,你去找来,就行。” 叶幸望望地上蒙了灰尘的雪白纸张,笑着,蹲下,活泼的说了声好咧。眼底冰渣子一点点堆积着。 一个黑脚印一半印在他的手背一半印在他捏住的纸上。 眼前划过办公室里几个人中的一张脸。 这是他两晚熬夜的成果。 叶幸抬头笑眯眯的朝廖老闆说 “老闆,不好意思,能抬一下脚吗?” 廖老闆低头看一眼,粗粗的移开,那脚印子就多了一道拖擦黑糰子。 叶幸眼皮跳了一下。捡起来,拍了拍,夹进文件夹里。 工人们开始把没被看上的物料往外抬。 工头走过来,捣捣他的胳膊。朝物料努努嘴。 叶幸拦住工人,检查了一下。 从壁纸到工具都有损坏。 “叶工,这可不是我们的错。” 工头小声说。 叶幸点点头,吩咐工人先放下。 他朝廖老闆笑嘻嘻的说 “廖老闆你看,这些物料,来的时候都是好的,没用上我们要退回给厂家,一点点损坏都不行的。” 廖老闆斜睨着他,平淡无奇的脸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抖了抖。 “你什么意思!要我赔?” 叶幸低低脑袋。 “不好意思,您看,这可是今早才运来的,都是检查过才卸下的,也就两三个小时,您看,合同里都有註明的。也不多,对于您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这么大个别墅,您都没眨一下眼睛,重要的是顺利把别墅装饰完,大家和和气气的,也省下那些力气和时间,专心把您的事儿给办漂亮了,您说不是?” 廖老闆嗤笑一声。 “不赔!你们三番五次的违反我的要求,我还没要精神赔偿呢。” 叶幸的脸慢慢冷下来,就那么看着廖老闆,慢慢的冷下来。 “一万块,工头麻烦你给廖老闆开个证明,□□我去复印一下就好。” 廖老闆的脸登时紫了。指着叶幸就吼 “你怎么说话呢,我特么掏一个个子儿,我跟你姓。” 叶幸又笑起来,恭敬的很。 “我们老叶家可不缺您这样的。” 廖老闆气的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廖良万!” 一声中气不是很足的女生怒斥把廖老闆还没吼完的话给憋了回去。 一个脸上灰暗,明显有病在身的女人走过来。身旁有几位男子,女子陪同着,都是怒不可遏的盯着廖老闆看。 女人走到廖老闆面前,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一巴掌。 有些畏缩愣神的廖老闆被这一巴掌,打得跳了起来。一点不客气的把女人推到地上。 “干什么你!” 女人坐到地上,脸上有痛苦色,但是没哭喊,只是咬了咬嘴唇,自己爬了起来。 “姓廖的,你特么是人吗,医院那边欠了几万块的治疗费,你这边买别墅养狐狸精。” 一个男人扒开人群,就往前沖。 女人拉住他。 “廖良万,我就问你,你铁了心?” 廖老闆不耐烦的说 “现在不说这些,回家再说。” 女人哼笑一声 “家?房子我卖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要不也搬到你这栋别墅住着?” 廖老闆横眉怒喝 “那是我妈留下的老房子,你敢卖了!你疯啦!” 吼完就朝女人打去,陪着来的几个男人立马迎上。 叶幸朝后退了几步,冷笑一声,抱胸着看。 女人脸上划过绝望神色,还是上前拉架。 廖老闆身材比较壮,蛮力之下竟也把几个不矮的男人推搡在地,还踩了好几脚。嘴里骂着 “你们算什么东西,不就是看我发达了,来讨好处嘛,我不给,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以为我怕你们,给脸不要脸。” 女人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不让他施暴,廖老闆直接一脚踹到了一边。 “滚一边去,老子给你瞧病,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一个子都生不出来,还在这耀武扬威的,你也好意思。” 女人还往上扑,廖老闆直接转过身,拎起她几个大巴掌扇到地上,还作势要往她身上跳。 叶幸一脚把要跳过来挥拳的廖良万踹到一边,扶起女人,替她拍掉身上的土,女人眼里都是眼泪,就是不流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斜瞪着廖良万,双手有口子往外流血,她吸吸鼻子,抖着手,理理头髮,轻轻拍拍。 廖良万哼一声。 这时候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大胸长腿的三十岁左右的妖娆女人。 叶幸冷嗤一声。 不愧是妖精配土豪,真是绝配。 也就这点品味了。 “哟,这是谁呀,灰头土脸的。良万,这别墅什么时候好呀,我在楼上睡个觉都累得慌。” 说着还晃动着涂了幽兰指甲油的十指撩撩颈子边的酒红色捲髮。 叶幸手里扶着的女人微微抖了一下。朝这个女人轻轻呸了一口,看也没看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亲属那边,示意他们走。
第2页 出来的女人立马炸毛了,勐晃着廖良万的手臂 “你看呀,她呸我,我什么也没说啊,你说过不让我受委屈的,我可没惹她。” 声音甜腻的有些生硬,显得特别让人受不了。 廖良万好像就吃这一套。 走过来一把拉住女人,冷冷的说 “你给我和她道歉。” 女人甩开他的手。看着他处轻轻地说 “我眼睛都瞎了,连你这个男人都看错了,还需要和谁道歉呢。她愿意要你就拿去。” 廖良万本就气着女人造反,竟然闹到这里,在被这么一冷嘲。顿时火从心起。 看着就扬起手臂。 叶幸还扶着呢,直接又是一脚。 廖良万这才清楚,刚才那一脚就是这小子使得暗箭,还以为是后面哪个亲属踹的。 登时和叶幸怒目相向,与他扭打。 女人也不管了,跳过去就打廖良万,那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奔过来,脱下高跟鞋,往女人身上招唿。 叶幸身子修长,又不缺劲,把廖良万这个肚子里只有油水的,缠的团团转,得了空,一拳捣在妖精女人眼睛上。把她打了个倒插葱。 一旁站着的亲属也上来参战了,廖良万和那个妖精女人被打的惨不忍睹,衣服都撕没了。 爬上车子,歪歪扭扭的逃了。 女人把叶幸扶起来,打了个车,非要送他去医院。也不说谢。 叶幸在路上,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 “早点看透也是好事。” “是啊。” 女人低喃了一句,不再说话。 叶幸没有什么大伤,倒是女人进了医院反而软绵绵倒了下去。 直接进了重症看护室。 叶幸见人家亲属手忙脚乱的,悄悄留下钱包里的钱,走了。 ☆、2 父母包办 这次进办公室,叶幸也不站得笔直,也不嬉皮笑脸了。 推开门,主管正靠在窗户边看风景。手臂上搭着西装。 “叶幸……” “主管。” 叶幸轻声答应。 “对不起,我保不住你。” 叶幸走过去把主管手臂上的西装拿下,帅气的抖抖,走到一边的衣架边,挂上,又拍了拍。 “劳你还跑一趟。这套西服可不老少钱呢。姓廖的,真是抬举他了。” 主管嘆了口气。 “这是你的工资。” 叶幸走回去,摸摸后脑勺。 “嗨,主管你可真行,撵人也不带这么迫不及待的,工资都替我领了。” 主管没吱声,打开抽屉抽出一条好烟,推到桌上和装工资的信封靠在一起。 “财务部的嘴碎,去了没意思。” 叶幸咧嘴笑笑。 “那倒是。” 说完,拿起工资袋,捏了捏。 “哎?这可多了哈。” 主管没说话,只是笑笑。 “我怕也就这点能力了。” 叶幸睫毛长的明亮眼睛眨了眨。 “我说主管,我都要走了,你能不这么煽情么。” 主管朝他挥挥手。 “走吧……” 叶幸看了一眼垂下头去的四十岁男人,声音转为低沉。 “主管,我爱你。” “别贫了!以后好好打算。” 说完,转椅转过去,不再看叶幸。 叶幸默默走出办公室,眼泪就滴了下来。 他轻轻地,仔细的擦掉。嘴巴一咧。 遇到了这么个心疼下属的主管,难受什么,该笑! 这么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主管为了他也是竭尽所能了。 扛下了一半的罪责,廖良万故意弄坏的那批物料,主管也认了,自掏腰包,还赔了不少笑脸,没让叶幸去一趟局子。 打人,又被这么一咋唿,就算主管极力保的住他,叶幸也不可能待得下去,老闆的同学盯着他这个位置好久了,现在这样走,算是最体面的了。 嗨!出了气,还有钱拿,该高兴。 叶幸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回了自己那个鸽子笼出租屋。 翻出所有资产,叶幸嘆了口气,搔搔头髮,低吼了一声‘哈!’鼓舞自己振作。 算上主管私心帮他多争取到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就够三个月的房租。 依照以往找工作的经验,怎么的也得一个月。而且还要推翻重新来过,头两月就别想有钱,还得往里搭钱。 不太灵光的小算盘拨了老大一会儿,叶幸起身趴到日历上大眼瞪小眼。 要命,还有两天就是中秋。 这钱看来是得存着不能动了。 刚抱起一盒零食,电话响了。 打开一看是自己办公室的。 接起,那边就传来了鬼祟的声音。 “叶儿,你走啦?” “恩。打了人还坐那等着人家上门要钱赔偿么,还不趁早熘啊。” “叶儿,你怎么不回来说一声啊,哎,这下想叫你回来你也不能了,你刚走哇,老闆同学的儿子就搬进来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收好了,等会儿寄给你啊。” “知道了。” “哎,你也不喜欢送别宴那一套,我们也怕难过,大家就都没提。你别介意啊。” “我行李都收好了,你们有空弄,我还没空去呢,又不是死了,有时间再聚。等过了这一阵的。” 等过了这一阵忧伤离别苦的。 叶幸伸手摸了摸桌子上那个整个设计部的合影,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虽说不是亲人,可这一年中,是他最舒服的日子,同事的性格和他都合得来,主管也是个好人,老闆也不昏庸。 最喜欢的第五份工作啊,还是丢了。 “行啊。” 那头,同事的声音透着欣慰。 “叶儿,你多保重啊。我先挂了。” 叶幸唔了一声,放下手机。 他知道同事是怕他一个人会乱想。 有什么好乱想的。 他是难过,但不后悔,当时那样子,容许他袖手旁观吗! 打的真你么慡! 锐气可以没有,骨气还是有必要保留的。 叶幸晃晃当时主要功臣的拳头。咧嘴笑笑。 刚端起零食盒子,电话又来了。 一看屏幕,叶幸立刻站起来。 “喂,妈。” “幸儿,最近咋样啊?” “好得很,我这不正要给你们寄钱呢。” 叶幸笑得真切,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任由清慡的午后风吹在身上。藉助大自然的力量,放松心情。 他可不希望细心敏感的母亲从他话语间读出什么不对劲。 “甭寄了,快中秋了,回来待待吧,啊?” 叶幸刚要拒绝,电话那头,母亲故作严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都快七个月没着家了吧,不是谈朋友了不?” “哪能啊,你儿子要啥没啥的。” “那就回来吧,你爸也念叨你呢。” 叶幸本就有些兴意阑珊的心,大大地动摇了。 在这儿也是孤家寡人,也没钱,回家散散心也好。 答应过,挂了电话后,叶幸打开淘来的二手电脑,发了几封求职信,就真的去收拾行李了。 房租刚好下个月初到期,不用退钱也不必补钱,叶幸把钥匙留下。背起不大的行李包,去车站。 来这个城市已经将近两年,找了大大小小,五份工作,从服务员到白领,都涉及了。 漂泊的时间虽然不算太久,但也不阻碍叶幸的惆怅。 虽然能养活自己,定期往家里寄钱,已经算独立了。可离安稳还远着呢。 坐上回老家的火车,叶幸望着这个城市越行越远的灯火。 啥时候能在一处有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灯呢。 睡了一觉,就可以下火车了。 叶幸买了点吃的,又爬上为时两小时的汽车。 到了家所在的镇子口时,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大路边翘首张望的父母。 叶幸赶忙跳到汽车后面,在后视镜里把自己的形象打理了一下。挺挺胸脯,咧开嘴角,朝父母走过去。 “爸妈~~~~” 叶幸脆亮的叫了一声。 叶爸叶妈闻声,立刻朝他聚拢,不用仔细辨认就知道他是自己儿子。 “半年不见,长结实了。” 叶幸朝说这话的叶爸傻呵呵笑。叶妈在他身上拍打着看不见的灰尘。笑眯眯又无比心疼的把他打量一遍。 “幸儿真是越长越精神了。” 叶幸被他们放在中间往家走。 心里暖洋洋的。 有家就是好! 一进家门,叶爸就把叶幸拉到堂屋坐下,叶妈自个儿钻进厨房去,热火朝天的开始忙活。 叶爸的眼神在叶幸脸上打转转,端着茶杯,笑而不语。 叶幸被他看的起毛。 “爸,你是有事儿?” “恩,还真有这么个事,你前头寻摸的女娃吹了吧?” 叶幸都快想不起来了。那也就是个寂寞的产物,人家逗着他玩,他也不侃破。 “早先的事儿了。” “那你瞧瞧这个女娃咋样儿。” 叶爸放下茶杯,从怀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微微有些压痕的照片。 叶幸不在意,接过来随意一瞄,是一个女孩微微斜着身坐在水边大石头上的照片,怎么说呢,文文静静的,五官没什么突出的亮点,但是看着很舒服,身材不是饱满类型的,有些瘦。总体来说,耐看。不讨厌。 “还成吧。” 叶爸听了,把凳子往叶幸这边挪挪,献宝似得叨咕开了。 叶幸就怕叶爸唠叨劲犯,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上好几个小时。 “你看哈,这个女娃吧,虽然瘦了点,现在女孩子嘛都兴这样的,日后慢慢养胖点就好了。她叫程秀,脾气好,听说和四周邻居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说着往叶幸瞟一眼,见他还在听,心里更是乐开花。连忙接着说 “家里父母健在,比你小三岁,生辰我们也去看过了,和你的不冲突。” 说到这里,眼角更是笑出了皱纹,朝叶幸的胳膊拍了一下,压抑着兴奋。 叶幸终于有了点兴趣。 “真的不冲突?” 叶爸狠狠点了头。 “你瞧,多好。哎呀,我就说啊,我们家世代都没有缺心眼,缺德行的,倒霉也不该倒霉这么久吧。你觉着咋样儿?” 叶爸看似在问,言语间的口吻已经是拍了板的架势。 叶幸对他们那点小心翼翼的坚守,没有嗤之以鼻,但也是听之任之,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他被一条街的算命先生批命说:“命中克女,祸及家人。”白话就是:一沾女人就害死一户口本。 老家的人还是很注重这个的。虽然没到绝对按照这个执行,可也是绝对把这个加入考虑范畴的。 曾经他也处过两个算上心的,都是在领回家,父母给了红包之后,回去后就出事了。一个不就被诊断出了辱腺癌,半年不到,挂了,还有一个当健身教练好好地,被突然掉下来的哑铃砸成了半身瘫痪。 至此,叶幸也多少开始注意这点了。
第3页 所以这几年他都是以小打小闹为主,不再深入。 巧合这玩意儿,神秘起来,真的会要人命。 叶爸又掏出两本存摺。 “这个是我们攒的,这本是你寄回家的钱存下的。见面礼我们给过了,想着你也会喜欢,我们可没完全按照我们的喜爱,怕你不喜欢,你带回来的两个女娃都是高高瘦瘦的,我寻摸着你该喜欢。” 叶幸只能点点头,把那张照片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虽然眉目寡淡了点,也算不错了。 自己二十四了,在家里这个镇上算大龄了。 叶幸点点头。 “要是人家愿意,就这么样吧。” 他这两年本就有了安定下来的念头,而且叶爸叶妈看着也为这事儿操心了很久,不忍心拂了他们的好意。 叶爸听了,笑出声来。 “哈哈,我明个儿就去提亲,人家女娃家同意呢。真是好,孩他娘,我和你说啊……” 叶爸起身去分享喜悦了,叶幸也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到屋外,一屁股坐在自家门槛上,抬头望着天边的夕阳。 明天中秋了,举家团圆呢。 能让父母开心挺好的。 跟谁结婚不是结呢,何况自己的确要什么没什么。 愿意跟他的姑娘想必也是个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挺好。 ☆、新婚蒙尘 “儿子,你瞧瞧这身儿咋样儿?能给你长脸吧?” 叶爸把袖口拉平,庄重的带上压箱底腕錶,在镜子前笑眯眯的问站在身后点菸的叶幸。 瞟一眼,叶幸吐出一口灰白眼圈。嘴角上扬好看的弧度。看着十分的喜庆。 “挺好的爸。” “我也觉着挺好的,哎,去看看,钱都放好了吧,红包都妥帖了吧。” 叶爸左右再看一眼,嘴里吩咐着,却是自己大步往外走。 叶幸走到镜子前,夹着烟的那只手,空闲着的三根手指,轻轻撩撩喷了髮蜡的碎发。 “挺精神的。” 眯起眼睛笑,把夹在骨节细长手指间的烟在镜子上压灭,朝自己的影像吹了个口哨。 “好赖就这样了,别这时候掉链子啊。” 也学叶爸将牛仔上衣中根本不需要拉扯的袖口拉了拉。抬手在扭身时露出来的被牛仔裤包裹出喜人弧线的翘臀上用力一拍。 “去吧,帅哥。没有你拿不下的女人。” “幸儿,好了没?走啦。” 叶妈柔而亮的嗓子在院子里招唿起,叶幸应了一声,挺挺胸脯,提起分配给他拎着的水果礼品,精神抖擞的走出去。 叶妈一看他这样,就忍不住开心的笑。嘴上说着叮嘱提醒的话,语气间却是自信满满。 女孩的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叶幸跟在叶爸叶妈身后,等着门丽里已经应了门的人过来开门。 门一开,叶爸把叶幸拱到前头,叶幸配合的节奏很好,人一露面,叶爸一打招唿,他就啪的打开硕大笑容,沉稳但不失热情的叫了声阿姨。 “进来吧。” 开门的女主人在他们身上都扫了一遍,噙着知性的微笑,侧身让开,把他们引进了院子里,随后关上门。 “不好意思啊,秀儿这几天着了凉,昨个儿发烧,我想着怎么的也要出来见一下,可秀儿爱漂亮,脸皮薄,不想让你们看见她的丑样,我寻思也对,多休息,赶快好才是正事,你们不会怪她吧?” 叶幸见人家妈直接把视线投到他身上,连忙摇头。 “她还好吧?” 女主人眉开眼笑的,在他手背上一拍。 “哟,还挺懂事,没事,也就睡两觉的事儿,你要是愿意啊,待会儿在房门口和她聊两句,来一趟也怪难得的。” 叶幸笑着点头。 “那敢情好。” 说着起身,用眼神询问女主人在哪儿。 女主人读懂了,带了三个金戒指的手抬起,朝正对坐着的这个屋门的房间一指。 叶幸撩开门口挡蝇虫的纱帘,弯腰跨出去,朝四方院另一边唯一的一间嵌了金属防盗门的房间走去。 慢步中,不大的院子已经被粗略打量了一遍。 原本悬着的紧张心情,也渐渐回落。 从院子的布置,陈设看,这家并不算富裕,但从安置女儿的房间是目及最养眼来看,也是把女儿当成掌中宝的。 心中生出几分怜惜,对这个还未见面的女子,叶幸有了初步打算。 生于清苦之家,又不贪慕虚荣,是值得他好好对待的。 在金属门上轻叩几下。自觉调整出最具有亲和力的笑容,杵着。几秒后,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寻思着怕是要来开门了。 “谁呀!” 柔柔的细细的声音透出来。 叶幸在心里打了个九分,越发觉得叶爸叶妈选的人真的还不错。 “我是叶幸,来提亲的,听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没事的。” 叶幸侧耳听了一下,并没有脚步声,看来是真的不见他了。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留了电话号码,有空联繫。” “嗯。” 咧嘴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剪成玫瑰花的剪纸,夹到金属门栏杆之间。 算是见面礼吧,聊表他的诚意。 回去时,叶爸叶妈刚好撩开帘子走出来,笑呵呵的和出来送的女主人说着热忱的客气话。 叶幸朝女主人点头示意,挥了挥手,跟着叶爸叶妈出门。 叶爸走着走着鼻子里哼起了小曲,叶妈一直攀着叶幸的臂膀,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哟一声,再在叶幸胳膊上拍一下子。 “成了?” 仿佛就等着叶幸问呢。 叶爸眉毛抬抬,笑呵呵的点头,叶妈干脆笑出声,一连的哎呀。开始畅想媳妇迎进门的美好前景。 “幸儿,程秀来了你可要对他好模好脸的,不许让人家受委屈,今个儿啊,人家开口要五万,一听我们就只有三万多,就想了一下,答应了,一点都不为难人,我们合计过了,这剩下的两万多,给你们布置新家。日子慢慢来,往后我们可劲攒钱,能给你们在市里买上独门独院的房子,体面体面。” 叶妈越说笑模样越来劲。索性拉住叶爸又开始说起如何攒钱。 两个人说的热火朝天的。 叶幸脸上的微笑一直持续,瞅了个空当,随口一问。 “什么时候过门?” 叶爸抬头回答 “就下周。” 叶幸哀叫。 “也就后天嘛。我那来得及通知亲朋啊。” 叶爸在他后脑勺拍一巴掌。 “老大不小,马上成家的人了,大唿小叫什么。” 叶妈瞪一眼故意板脸的叶爸,朝叶幸招招手。 “幸儿,既然都定了,早迟没啥,亲戚那边我们早就打好招唿了,现在车来车往,方便,赶得及,你的朋友,许是来不及,咱们先放一放,等安定下来,你去饭店独请,你们年轻人在那儿也放得开。不影响的,也就是个乐呵,你说呢?” 叶幸揽住叶妈的肩,揉了一下。 “谨遵母亲大人旨意。” 回去后,叶幸就开始忙碌起来,大小事情不断涌来,让他应接不暇,也就没有时间再去文艺范儿的思考婚姻与人生的课题。 一天后,倒也忙的七七八八,家里布置得喜庆又温馨,叶幸对着镜子换上银灰色的西装,点点镜子里白面小生似得自己。 “小样儿,人模人样的,来几个man的摆拍。” 一边自语着,一边掏出手机对镜子里故作冷峻,可劲耍酷,扮冷咔擦咔擦。 轻轻捻起桌子上红色的口袋插花,朝镜子里微微一笑。 “以后就得养家餬口了。” 扣上西服的最后一粒扣子,过去的自己也就靠边站了。 “以后咱也称得上一声男人啦,啊哈哈。” 叶幸精心凹出的略带忧伤的雄性气息,瞬间崩塌。 穿着宝蓝旗袍样式长裙的叶妈,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走进来,朝发癫的叶幸嗔怪 “还不快点。车都在等呢。” 叶幸赶忙出门。 迎亲很顺利,程家走的是传统风,程秀头上蒙着一块红纱,上面绣着两只野鸭子,随着背着他的那人的步伐,头饰上的环佩叮噹声不绝于耳,一身刺绣水红旗袍把有些瘦弱的身段勾勒出了婀娜的味道,还怪好看的。 噼里啪啦之后,就是惯有的宴席,叶幸牵着程秀的小手,穿梭在桌子间,随着一杯一杯酒下肚,叶幸的头在被幸福包围下也被酒精上脑折磨的涨涨的。 好在酒量尚可,半瓶的量足够应付了。 程秀真的很懂事贴心,陪着他喝了不少,给足了面子,席间的亲戚邻居都夸。 叶爸叶妈听到比叶幸还开心,一个劲的乐。 “哎呀,新娘子怎么啦!” 叶幸后知后觉的扭头。 程秀的手还在他手心里,人已经软软瘫在地上。 众人譁然,都围过来。 叶幸发涨的脑袋更疼了。不得不用力按压着。 随着叶爸叶妈越发煞白沉重的脸色,步伐发飘的叶幸知道了一个让他笑不出也哭不出的消息。 新娘子暴毙了! 宴席瞬间变丧事,众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有的不算亲近的,已经早早地拔脚走人了。 新婚之夜,就在叶爸叶妈呆着一张脸,叶幸偎在门口沉默,新房内躺着已经直挺挺了的新娘子中悄然流过。 ☆、晚上有人找 破晓时分,叶爸动了一下,眼睛里突然涌上泪光,望着坐在门口靠在门框上的叶幸,扶住膝盖就要起身。 叶妈勐地抬头拉他一把,也朝叶幸看了一眼。 嗓子干燥,声音也就添了嘶哑。 “别让孩子再糟心。” 叶爸愣了一会儿,嘆一口气,坐下。 “这可咋办……” 叶妈嘴唇抖了一下,朝放着新娘尸体的房间掠一眼。 “咋办?办葬礼!” 叶爸攥了攥拳头,低下头,扶住膝盖,不言语了。 “爸,妈,你们睡一会儿吧,过会儿怕是要耳根不清净了。” 叶幸抓住门框站起来,拍拍在地板坐得太久,冰凉麻木的屁股。龇牙一笑。 “您二老可得撑住了,别累着,一会儿,我要是哭了,还得靠你们哄着呢。” 叶妈悄悄一肘子捣在叶爸肚子上,脸上慢慢扯起一抹笑,叶爸赶忙也扬起笑容。 “你这孩子说的,你爸和我,挨着不能给你添乱啊,他爸,走,睡觉去。” “哎!” 叶爸攥住叶妈的手,用力紧了紧,走过叶幸身旁时,叶爸驻足,在他肩头大力一拍。 叶妈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 “别怕,儿子。天塌不下来。” 叶幸伸出拳头和叶爸往回收的手对碰在一起。 咧嘴一笑。 叶妈看着儿子,这才眼泛泪光,叶幸低头,笑着,给她擦了。 “爸,把你媳妇带走,哄哄吧。” 叶爸牵着叶妈回了屋子。 不一会儿隐约传来了嚎哭声。
第4页 叶幸的心头也泛酸。 鞠一把水洗了脸。一屁股坐在了正对院门的堂屋口。 天逐渐放亮。太阳也从旭日东升移到了正东。 “碰碰!” 院门被砸的轰响。 叶幸挺起胸脯,大步走过去。 门一开,脸上的微笑还没起,就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叶幸得手还放在院门的门栓上。 没去管脸上的火辣辣,叶幸伸手去托,被一脚踏进来的程秀妈狠劲拍开。 “我女儿呢?” 冷冷的眸光在院子里探照灯一般的晃一圈,叶幸被自动忽略成人肉答录机。 “在新房。” “哼!” 叶幸被一把推开半步远,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在胸口勐锤一下。 淡定,叶幸,淡定。 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叶幸抬脚,一只脚还没抬得进去,进去的程秀妈风一般的沖了出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就不放了。 “就这么摆着!啊?” 叶幸的头在女人蛮力摇晃之下,一甩一甩的。 叶爸叶妈跑出来,叶幸朝他们看一眼,往里指了指。 叶妈一脸担忧心疼,还是拉住要往外沖的叶爸,拉拽回了屋子,轻轻关上门。 “只要您同意,今个就下葬。” “我的女儿啊,大好年华啊,一夜之间啊!” 叶幸把女人一边哭一边朝他胸口撞的头托住。 “您节哀,她既然进了我的门,丧葬一切事宜,我来费神,您注意着身子。” “告诉你,我是一个子都不会出的!” 程秀妈恶狠狠地瞪着叶幸,攥着衣领的手,恨恨的甩开。 “那是当然。” “哎呀!!天哪!” 程秀妈的鼻子一吸一吸的,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西里唿噜声。 叶幸在一旁站着纹丝未动,程秀妈嚎开了。 四周邻里在叶幸家门口围了一圈,程秀妈嚎一嗓子就用脚踢一下叶幸。 踢了几下,脚下不稳,叶幸一把没扶住,程秀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干脆不起来,坐在地上拍着小腿,嚎着。 一喊起女儿的名字,勐地蹬两下脚,抓起一把土,朝叶幸砸。 叶幸一下子都没躲。 “这闺女她妈,您也歇会儿,叶幸家也是难过着呢,谁能料到这事儿呢。” “是啊。还是把后事办办,这天儿还有些热呢。” 程秀妈从地上弹起来,指着叶幸大叫 “你得把我闺女后事办的风光。” 手往眼睛上一捂,嚎着出了门。 邻里们进来,在叶幸身上拍打着,七嘴八舌的说着宽慰的话。 叶幸微笑着一一谢过。 “叶幸啊,你要不嫌弃,我认识专门办这个的,钱也不多,虽然这话说的不合适,可活人不还得过日子嘛,能省一点是一点,你爸妈也不容易。” 叶幸还是笑着,点头。 “别太难过,你还年轻,过些年攒了钱,娶个更好的。” 叶幸付以微笑,点头。 “要我们帮忙就说一声。” 邻居们成群的往外走,嘴里小声嘀咕着叶爸叶妈会咋样,再附上几句感慨,还有一些唏嘘新娘子喝酒喝死的稀奇。 叶幸拍拍头髮,甩了甩头,走进屋里。 “爸妈,没事了。” 叶妈叶爸早已透过门fèng看到了发生的,拉开门,红着眼眶上下看了一下叶幸。 叶妈在叶幸红肿的脸颊上抚摸着,嘴唇抖动。叶爸默默地把叶幸背后被忽略的尘土拍干净。 “幸儿,这余下的钱应该够操办丧礼了。” 叶妈把一沓钱放到叶幸手里。 叶幸长嘆一声,看看手里的钱。 这些年,所有的血汗钱。 “爸妈,你们歇着吧。” “别担心我们了,我们也就损失了点钱,钱还不是给人用的,事儿是叶家的事儿,哪有你一个人忙活的道理。” 叶爸板起脸,敲了叶幸一下。 叶妈这回不瞪他了,忙不迭的点头。 “幸儿,程秀和我们家无缘,你可千万别多想。” 叶爸勐点头附和。 “哪能啊。” 叶幸撩了一把头髮,露出整双眼睛。晶亮亮的。正含着笑。 巴巴望着他,连唿吸都放缓的二老,神色一松,老怀安慰的点点头。 丧礼办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叶幸去火葬场把手续办了,回来的时候,程秀已经躺在了漂亮的冰棺里。 只等着亲属瞻礼后,尘归尘土归土了。 叶爸和懂事儿的人商量着下土的地儿,叶妈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活。 程秀妈还没来。 事出突然,想必那边还有口气没缓过来。亲属赶过来也是一件耗时间的事儿。 忙忙碌碌到了晚上。 简略的白宴也过去了。 程秀妈露了面。 早先,就打了电话,说是不忍心再看见女儿的尸体,丧礼办完下葬时再来。 叶爸叶妈能够理解,痛失亲人的打击,便也没有强求。 程秀妈一进来,刚好是宴席散去,程秀被抬上前来接应灵车后。 “叶家爸妈。” 程秀妈一脸的疲惫,没了白天的兇悍劲,静静地坐到院里还没收起来的椅子里。叫了一声在厨房的叶爸叶妈。 “您怎么来了。” “不来不行啊。” 叶爸叶妈互看了一眼,坐下。 “啥事儿?” 程秀妈拢拢有些凌乱的鬓髮。期艾艾的看了他们一眼,重重嘆口气。 “程秀给我託梦了,她去的太突然,也正值新婚,那股劲没过去,我寻思着,给孩子配场阴魂吧。” 叶爸叶妈脸色一惊。 “我们家叶幸……” 程秀妈抬手打断他们。 “我也知道了,怪我当初没有问到底,你们家叶幸命格太硬,八字合也没用,算了,都这样了,你们想叶幸去配也没用,我这一天请人看了,找了个下家,不过,这程秀毕竟是进了你家,这事儿还得你们来操办。” “这……” 叶爸犯难的咕哝。叶妈推了他一下。昂昂头朝程秀妈说 “这丧礼我们义不容辞,可这事儿,我们无能为力,其实,说是进了门,新婚夜都没过,喜宴都没完全,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这程秀吧,去了也就去了,有些事儿我们也不追问,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程秀妈突地跳起来。 “你这说的啥话。” 叶妈拉拉衣角站起来。 “啥意思?程秀的身子连几杯酒都受不住。我们家也冤着呢。” 程秀妈在叶妈平和的脸上挠了一把。 “你啥意思!啊!诬赖谁呀你,我家闺女好好地给你们家的,你们眼睛是瞎的吗,迎了她,人没了,就不认了,开始在脚下踏了是吧,敢情不是你家亲闺女,这人还在灵车里躺着呢,你咋不到她面前去说。” 叶爸一把推开还往叶妈身上扑的程秀妈。 “哎哟,你们家还欺负人是不是啊。媳妇进门了,是不是得管啊。人活着你得管她一辈子,死了也就管这几天,你们推三阻四的,安的什么心,当初就没十足的诚意是吧,的亏程秀走了,指不定会被你们怎么甩脸子呢。嫌弃,你们就别要呀。我们家也是有模有样的,还能找不着男人。” 叶爸把叶妈往后一撇,冷着脸又推了一把程秀妈,程秀妈一个屁股蹲又坐下了。 刚要嚎,叶爸把她一把提熘起来。冷声说 “既然你一口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别在这犯委屈,程秀要不要配阴婚,让她来和我们託梦,我们家才是她踏进来的。” 程秀妈蹦出来的一声哀嚎被叶爸硬生生给掐死了。 短促的一声‘呃!’配上程秀妈又惊又怒的微微发愣的脸,挺有喜感。 “您请回吧,丧礼都办了,也不差这一截。” 叶妈回头朝叼着根烟走出来的叶幸看看,扯扯叶爸的衣角,叶爸放开程秀妈,转身进了厨房。 程秀妈朝叶幸瞪一眼。 “要程秀亲自来说,你们可得有这胆量。哼!” 在沾了泥土的胯骨上用力一拍,扭头走人。 叶幸走到放着尸体的灵车后,看着里面静静放着的棺材,吐出一口烟,扔掉菸蒂,在地上碾灭,拍拍车门。 “好好走吧,真要有这想法,说一声。好歹缘分一场。” 灵车是要凌晨出发的。火葬场生意多,时间安排吃紧,像叶幸这种离得远的,大多被安排在早晨五六点。 司机在镇子头小旅馆里睡觉攒精神,反正也要等亲属陪同,车子就停在了叶幸家门口没动。 许是出了气,叶爸叶妈主动地去房间休息了。 叶幸在灵车后又抽了几根烟,才转身进去,关上院门,走进厨房里铺起来的简易床边,坐下。 毕竟,灵车是别人家的,没人去碰,但也得看着点,人不用防,小动物还是要防的。 厨房窗口正对院门外,起身坐起来就可以看见灵车后面,只要保证关严没有fèng隙就成。 不忍心叶爸叶妈起夜,叶幸承担下看管的义务。 拉了灯,叶幸把外套脱了,就躺下。需要起夜,来回穿脱衣服太麻烦。 穿了衣服睡觉自然是睡得不舒坦的。 睡了一会儿,叶幸已经翻了十几个身,又有了些尿意,哼哼一声,爬起来,忽然一个激灵。 正扭动脖子的叶幸,睁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一扭头,往床尾看去。 一地的月光树影,漂亮得很。 爬起来,扭了几下腰,叶幸揉揉眼,往厨房外走,茅房在厨房侧面后边,在厨房外墙边有灯的开关,打开,一盏灯就可以把去的路都照个透亮。 叶幸按下开关,一张脸忽的贴在眼前。 叶幸心口勐跳,朝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再一看,只是一墙之隔邻居家的柴火垛在幽暗中像一张人脸。又是突然开了灯,一个打眼,就像贴在眼前似得了。 叶幸甩甩头。 心念着我没有心虚感啊,看来熬夜真的不可取,容易伤眼睛,蒙蔽大脑。 走到茅房,路口挂着的灯依然能照进去一半。 叶幸刚站定,掏出尿尿的工具,正对着他,透风用的小窗口上,月华一敛。 光感有了变化,不需要看,就能感受到,叶幸还在释放,便抬头瞄了一眼。 一张人脸正挂在上面,朝他看着。 嗖,尿液瞬间断流。 叶幸就那么拿着他的小鸟,微张着嘴,看着窗口上静静蹲着的人脸,直到那张脸轻微,很轻微的动了一下,眼珠忽的在眼眶里转了一个圆,落在眼底,变成了睥睨。 叶幸的肚子一抽一抽的,脚底反而像长了钉子,动不了。 “嗤―”断流的尿徐徐的飈出,叶幸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它。 妈的,还真是能屈能伸,这种时候还不忘本职。 随着尿的排完,惯有的浑身慡歪歪的一抖也来了,不过是夹杂了背后一寒,那种淋漓后的畅快便迟滞了一些,特别别扭。
第5页 抬头,窗口的脸没了。 叶幸撸一把额头的冷汗。 妈的,吓死了。 一转身,叶幸的鼻子和一只寒气冒冒的鼻子点在一起。 蹭的后退。 那张脸的主人勐地肩头颤抖,抖了几下,脖子也跟着颤动,然后是整个头,下半身如叶幸一样,钉在地上,上半身触电一般,抖个不停,原本沉沉的眼,也随着抖动睁大,缩小。 “咔擦!” 随着骨头断裂声,头颅腊肉一般挂在肩头,背着叶幸的眼睛,继续抖,突地,就转到了脑后,直挺挺的看着叶幸。 “哇靠!” 叶幸一巴掌扇过去。 “呵呵……” 阴测测的笑从面瘫一般的脸庞里透出。 叶幸从茅房门边摸出一根棍儿。警惕地看着挡在门口的不明物体。 “叶幸!” 冷飕飕,低沉沉的阴笑突然转为啸,喊着他的名字,叶幸只觉得十几块玻璃一起被抓挠的声音,一起硬挤进脑袋。 不由得张大嘴巴,蹲下,捂住耳朵。 ☆、亲手操办阴亲 “我就是,有何贵干!” 此话一祭出,叶幸瞬间在心里对自己跪伏叩拜! 你牛,你叉,你敢对不明物体撂狠话。 “呵呵……” 水泥似得凝固的青白脸里又发出让人牙根打颤的阴冷笑声,低低的,细碎的,仿佛化作小虫子爬满全身。 蓦地,身子也不抖了,就那么垂手而立,头还耷拉在肩头,九十度的望着叶幸。 笑音渐渐弱下去。 好似一切都要归于安静。 叶幸更发寒了。 你能感受到那种摸不着,猜不透,但就摆在眼前逼你面对的无措吧。 叶幸在心里对自己不断打气。 站住了,坚持住。 把刚才那股气势加强提升,回击啊。你又没做亏心事! 你有理,你最强! 自我催眠是必须的,也是短期内最有效的。 “咯吱!” 笑音终于只余下一个尾音,那颗头颅刷的立了回去。 “呵呵……” 上半边脸还是那般死气沉沉,就如黑墨一般,绝无波动的可能似得。 叶幸看住的是唯一有了动静的嘴巴。 微微扬起,怎么看怎么违和的一丝,就是一丝,让你下意识认真去行注目礼的一丝笑。 “叶幸。” 没了尖啸,没了刺耳,柔柔的。 叶幸感觉自己的小腿肚抽筋了。 一跳一跳的疼。 紧绷的脸回了一个微笑。 叶幸又把自己跪拜了一次。 一个纸剪的玫瑰飘落在脚下,叶幸仔细一看,很眼熟呀。 咦,这不是见面礼么。 那么…… 立马抬头,堵在茅房门口的那位,突然化身为了月下仙子。 虽然还是在微风中铁坨般不动的长髮披肩,微微凌乱。 虽然还是青白脸庞,了无生气。 虽然还是看不出身躯任何一处的一团幽白。 但是,眼睛也不乱转了,眼眶也不裂开了;嘴角的笑还含着。 前后一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呀。 叶幸没碰那个剪纸。 只顾着打量眼前即使诡异,可至少像个人样的,鬼。 知道她是程秀的那刻,叶幸有的只是悲凉。 他竟然连人家长啥样都不知道。 那张照片应该是很久前照的,很青涩,当时也只是看个大概,并没有往心里去,照片也就是个参考,还不是要看真人。 也就是这么个真人,去拜访时没见着,接近门时已经脸上涂得都是化妆品,又是新郎最忙的宴席时分,程秀一直跟在他后面,也没时间多看。 死了,更看不了。 所以,叶幸,惭愧啊! “你是要我帮你结阴亲?” 程秀嘴角扯动更大的弧度。死水一般的脸咯擦九十度转到后面,身子慢半拍似得,慢慢跟着转过去。 入了水的墨滴般,越来越淡,越来越远,一切真的归于平静。 只余地上的剪纸证明了刚才发生的。 叶幸的小腿僵硬,蹲下的姿势就像跌下去般。 蹲了好久,叶幸用指甲抠起地上的纸玫瑰。 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咔擦,打出火苗。移到玫瑰枝下面。 火焰斯斯的往上爬,花朵剎那间,化为了齑粉。 “既然你告别,就算是我最后卖你个人情吧。你是无辜的。” “我个亲娘,吓死老子了!” 叶幸一屁股坐到茅房门口的水泥地上。让僵硬无法工作的身体缓缓。 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对了几次火头,都没成。 干脆把烟拿下,任由嘴唇一次抖个慡。 后脑点在墙壁上,粗糙的水泥表面,传来凉凉的触感。 叶幸晃动脑袋,蹭了几下。直到头皮又疼又麻。 “妈的,没吓傻,还好!” 两指夹住烟,放到嘴边,利索的点上,吊在嘴边,没有吸,由着它在微风中忽明忽暗,烟雾裊裊。 “唿!” 喷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气,舌头一推,把烟吐出一个抛物线。手在地上一撑,灵敏帅气的站起,脚掌噗嗤碾灭菸头。 “这叫什么事!” 摸摸后脑疼着的地方,低吼,随后认命的嘆口气。 回去后,叶幸往床上一躺,睡大觉。 再不睡觉,脑子恐怕非废。 叶幸不得不把自己夸得飞红花。 这坚韧到本人都不可思议的神经是多么的宝贵呀! 还真是很快就睡着了。 五点,灵车司机拍门了。 干这行的不成文的规矩不少。 比如这敲门就是一个,轻拍一下,再拍两三下。使劲砸门是报丧的。 叶幸知道这点,不知道也懂啊,没事使劲砸门的那是没礼貌,迟早挨揍。开了门。 司机告知了一会儿的路线,大致的流程,需要带上的东西等等。让叶幸去准备后,径直去了车边,检查车况了。 叶幸回头,盯着摆放棺材的后门,良久,嘆了口气。 此后经年,是多了一个要祭奠的坟头了。 随行的人寥寥无几,也就叶幸和叶爸叶妈。叶爸叶妈和程秀妈那边动过粗,其实也不想多见,便也不死认老理了。 人都死了,人来的再多,又能代表什么呢。重要的是死的是否值得。 安在程秀身上,绝对不值。 难免会被人再讨论,即使那是无恶意的,也是撩人哀思的,没必要,所以叶幸一行,很安然的坐着。 到了火葬场,等待时,被告知昨天有一个耽搁了,没有办成,是排在他们前头的。这么一来就要往后推。 等,恐怕要到下午。 叶幸便把人暂时存放在冰柜里,趁着这段空闲,和叶爸叶妈说了,决定帮程秀结阴亲的事。 许是料到儿子会这么做,叶爸叶妈没有反对。只是提到钱,为难了点。 叶幸笑笑,拍拍胸口。 “没事,我来。” “啥?不行!” 叶爸立刻板起脸,否决。 “哪有年轻人干这个的,你别瞎参合,我和你爸可以问人借钱过来。你别瞎转脑筋。” 叶妈这次也瞪上了。 叶幸一手一个揽住他们的肩头。 “你们二老看,我都比你们高出一个头了,我好歹也算结了一回婚了,是男人了吧?你们去借钱,能不能一定借到呢,还要撇出脸面,何苦呢,有儿子可以用,干嘛不用,免费的,甘愿的,多好。” 叶妈连连摆手。 “那不成,我们就你这一个儿子,这回,就已经愧对你了,不能再让你出力。我和你爸还没成老不中用的呢。” 叶爸的脸越发严肃。 “你妈说的对,我坚决支持。” 叶幸摸摸后脑勺。咧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 “可,我已经找了表二爷,傢伙什都问他借好了。你们知道,我小时候就跟他生活过两年,也学了些皮毛,虽然快忘了,看看书,还是能捡起来的。放心吧,也就是个介绍人的角色,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叶爸和叶妈同时瞪住他。 “小兔崽子,大了,主意一套一套的了,哈。” 叶妈踮起脚在叶幸头顶用力抹了一把。叶爸摇头直嘆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叶妈悠悠的说 “算了,就当花钱免灾的。” “我表二爷也这么说。” 叶妈笑起来。 “一口你表二爷,表二爷,小时候你常生虚病,在人家寄样的时候,差点没把表二爷家拆了,他那时不叫你名,直不楞登,搁谁跟前都叫你小白眼狼。” 叶爸仿佛也想起了这些好笑的回忆,笑出眼角的皱纹。 “算了,他爸,孩子的事儿,随他吧。” “哎。” 得到父母默许,叶幸赶忙拜谢,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样儿,把叶爸叶妈逗得无奈笑个不止。 结阴亲,配好对,挑个合适的时辰就成。不一定在夜晚。 晚上,路都看不清,办啥事啊。 叶幸把皱巴巴的老黄历一合。 看了一眼挂钟。 “成了,就四点吧。” 秉承从简如流,担任送亲队伍的由叶幸,程秀妈,叶爸,表二爷家的大孙子组成。 叶幸把写着男方生辰信息的红裱纸用一根红毛线缠上,另一端缠上程秀那张。 中间空出来的部分浸在一碗清水里,叶幸绑好后,把写着自己生辰的黄纸按在碗里烧了。 这就跟中介似得,得承担介绍,担保的作用。 表二爷年纪大了,而且一条腿瘫了,说话都不太利索,自然当任不了。叶幸做的有模有样,前来帮忙实则从旁协指导的表二爷三十几岁的大孙子,都忍不住频繁点头。 亲事上奏完毕。接着就是正式的结了。 ☆、变故 叶幸抹掉挂在额头碎发末梢的汗珠子,点燃一根烟,翻开表二爷给的参考书第一百页。 “要阴地?” 年轻比他大出一轮的表二爷大孙子凑过来。 “有难处?” “阴地……” 叶幸抬头举目远眺全是水泥的周围,在两个字上点点。 “这不是要我命么。” 大孙子嗨了一声,厚实的巴掌一下子夯在叶幸后背,叶幸赶忙伸手,接住飞出嘴巴的烟。 大孙子直笑,哈拉哈拉的,笑得特别长。 叶幸烟圈都忘了吐,盯着大孙子的牙花子发愣。 “哎呀,这好办呀,我今天算是来对了,能帮上忙呢。” 大孙子终于收住慡朗的大笑声,往叶幸这边挪挪屁股。 “小镇最西面不是有条死水沟子么。就那儿了。” 叶幸勐吸好几口烟,把菸蒂弹出去,才扭头朝大孙子笑笑 “那就按你说的。” “那敢情好!你信我!” 大孙子又是一巴掌轰在叶幸背上,特具代表性和魔性的笑声再次响起,叶幸悄悄往边上挪挪屁股。滋滋后槽牙,把头皮发炸后的牙根发酸感吸走。 就等太阳落山了。 火葬场那边一直没有信儿。
第6页 反正也不着急。叶幸和程秀妈说了一下。 程秀妈全无异议。这次来,也老实多了,身子看着有些萎靡,叶幸对她还是客客气气的,叶爸叶妈倒是小心眼了好久,才愿意端过去一碗水,算是讲和的意思。 下午五六点的光景,早秋的天色已经擦黑。 叶幸托着一个铜盆,另一只手拎着两位主角的贴身东西。算是信物了。 走到小水沟凹处,叶幸摆个乞丐常见的蹲姿,缩在狭窄的小凹点里。 铜盆放到水面飘着,扔进去一把黄表纸,火还未褪尽,叶幸转身拿过袋子,拿出男的的贴身东西。 叶幸嘴角抽了一下。 真你么骚包,这得是屁股多翘才穿得了的沙滩裤啊。 那两朵一边屁股一个的硕大向日葵,是做麻子,向日葵花向阳开么。 只能说,品味真别致。 捏了捏,生辰的纸fèng在里衬里。 抛进铜盆里,接着拿程秀的。 叶幸愣愣的朝小水沟的水面发呆。 我××(此处省略很多字) 幽幽的回头朝程秀妈抛去一个‘您老狠’的眼神。 叶幸把手里那套黑红色的情趣内衣抛进铜盆。 火苗一灭,红绳烧完,就算礼成了。 叶幸把连拿了两次内衣裤的手在腿侧使劲擦了几下。 “啊哈哈哈!” 平地一声惊雷般的大笑,把刚往起站的叶幸震得一头扎进了小臭水沟里。 我××(此处省略极多字) 个神经病大孙子,叶幸把自己的头从烂泥堆里□□,一个甩头带着点点泥点子,在暗蓝色的天光下,造就出一幅精緻的画面。 怒目而视的结果是。 大孙子大喊一声‘唉呀妈呀!’ 撒丫子跑的那叫一个凌波微步,风驰电掣。 双手还不断的在空中飞舞。 粗亮的唉呀妈呀撒了一路。 叶幸狠摸一把眼睛,把滑下来的泥水抹掉。 “谁特么拉我一把。” “呃~~~~” 程秀妈一脚踢在往岸上爬的叶幸胳膊上,把他又送了回去。 “卧槽!” 叶幸爆粗口,实在忍不住,不爆粗口不足以平他愤。 抬头,就看见程秀妈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他看,眼神越来越涣散,突然一口气出不去,口吐白沫,砸起一小片泥巴土,在地上直挺挺的了。 叶幸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好扭头。 撩撩满是泥水的头髮,眼睛睁大再睁大。 “我说,你要干啥,我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吗,又这样子出来是要干什么!” 叶幸看着站在他身后小水沟另一岸上的程秀。把她断头全身抖的邋遢样又看了一遍。 “啊哈哈哈。” “行了!” 叶幸来火了。 “有话说话!” 程秀把头噗嗤拔下,顿在地上,没了头的身子慢慢蹲下,和叶幸的视线齐平。 叶幸低声骂一句娘,朝后退了一步,泡在齐腰深水里的腿开始发硬。 茅房那一次,程秀的模样还是诡异惊悚,这次的样子就是可怖吓人,简单粗暴的吓人那种。 浑身不知是不是染了血迹,看不清,辨不明,一块一块脏兮兮的。头髮更乱了,对着他的脸庞带着木偶般凝固又像在动的笑容。 断脖上往下滴着灰不拉几的液体。慢慢往小沟里淌。 叶幸往后退,双手反撑,眼睛看着明显气势不善的程秀,往岸上爬。 滑了好多次。 程秀就那么静静蹲着,对着他。 叶幸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强大心脏,没有爆血管。 等他爬上了岸。 程秀下了水,头颅在水面飘着,只露出一双凝视不动的眼睛,身体像是在水下有人拖着,往他逼近。 叶幸知道自己跑也跑不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赶紧大口喘气。 程秀像绑了钢丝,慢慢从水里升起,踏在了岸上。 她的眼睛动了一下。是看着地上晕厥的程秀妈。 “她买了我。” 低低的没有生气的声音,什么感情也不带。 眼珠勐地一转,看向叶幸 “你也买了我。” 叶幸皱眉。 什么玩意儿! “你们都是坏人。我要你们不得好死,啊哈哈哈。” 程秀嘴角勐地拉大,做出大笑的样子。声音尖啸凌厉。 “你把话说清楚。” 叶幸冷下脸,冷声问。 程秀移形换影般突然贴到叶幸面前。那颗被她拿在手里的头颅静静地看着他。 叶幸再一次感嘆自己心脏的粗神经。 牛逼啊,心脏君,你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 “你们都喜欢这张脸,我拔下来给你好不好?” 叶幸吞口口水。 “我,能拒绝么。” 程秀的眼珠在他脸上巡视着。 “怎么我想拒绝的时候,你们谁也不给我机会,那些人骗了我,她买了我,虽然给我吃给我住,却拿我赚钱,我和一个又一个男人睡了,又被她领回去,所以我恨她,叶幸,你买了我,是真喜欢我吗,呸!她怕我缠着她,想给我找个伴,其实,我只是想报復。生的时候我没能力,死了,我不要再生的机会,也要看着你们遭报应。啊哈哈哈。” 程秀的头髮突然飘动起来,黑油的眼珠蒙了一层雾,灰扑扑的。 “我把你的生辰替换了我的,啊哈哈哈,结阴亲的是你,啊哈哈哈。” 程秀转了一个圈。 “我不要嫁给你,反正也会被她用身体欠佳领回去,知道我身子不好,没有人会愿意留下我白吃饭,我不想再被像个牲口一样换来换去,我吃了药,一大把,好多,原本只是想昏睡,躲过新婚夜,却死了,啊哈哈,好,死得好。” 程秀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叶幸。 “要你们不得好死!” 噗!漫天灰点子洒下,程秀在叶幸面前,没了。 叶幸只觉得脑袋恍惚,胸口涨闷。 瓦特!他结阴亲了? 程秀的话把他打蒙了。 叶幸站起身一把拎起地上的程秀妈,使劲晃了几下。 没动静。 叶幸把她提起拖到水边,两手一送,扔进水里。 “咳咳。” 程秀妈在水里趴了几秒,双手抽筋似得,扑腾几下,勐地站起来。 “说,怎么回事儿?” 叶幸一把拎住她的衣领把她又拖上岸,扔在地上,兇恶的问。 “咳咳,说啥子?” 程秀妈缩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不安。朝水沟那边扫了一眼,赶忙低下头,嗫嚅着说。 叶幸冷哼一声。 “见鬼了吧。” 程秀妈浑身一抖。 “真是见鬼了。” 两句截然不同意思的话,把程秀妈都吓的不轻。 “你,你也看着了?” 叶幸不搭她的话。一屁股又坐下。 “说吧,怎么骗我们家的钱的。” “我,我没有骗。” 叶幸斜她一眼,撂下一声哼。 “无可救药。” 起身走人。 这种人,利慾薰心,不值得给出怜悯,原谅这种高大上的词。 叶幸连再一次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等着派出所找你吧。” 程秀妈在他身后有些发抖。 叶幸回家,门口,叶爸叶妈翘头看着他来的路。 “哎呀,幸儿,回来了。表二爷大孙子说……” 叶幸一站定,远远就忍不住说起话的叶妈瞬间不说了,把叶幸往院子里一拉。 “这是怎么了?哎哟喂,他爸……” 鼻腔里发出哽咽,叶妈死死捂住嘴,扭头,沖向厨房去烧热水。 叶妈一哭就是嚎哭,即使去了厨房,抽抽嗒嗒的哭音还是清晰地传到叶幸耳朵里。 叶爸把他的外衣脱了,又在他脸上抹了好几下,不嫌弃的把那些挂着粘腻青苔的泥水刮下来,甩在地上,始终不发一语。 “爸,我没事。” 叶爸还在他脸上抹着,抹着抹着,手上的劲越来越轻。最终停在了叶幸脸颊边。 “幸儿,别怕。” 叶幸二十好几,比他爸高出一头的人,被叶爸像个孩子般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后背。 突然鼻子一酸,不好意思想要挣扎的念头瞬间都被想哭出来的冲动淹没。 “爸,明儿我就给你去要回钱,那个女人,我要让她进监牢。” 叶爸没吱声。 “爸……” “幸儿啊,这件事就过去吧,钱是死的,别再去给自己添堵了,咱们往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叶幸不说话了。 叶爸叶妈他们肯定心里都悔死了,还要提心弔胆的看着他的状态。 “行,我没事,爸,你们歇着吧。我在家陪你们,月底再回去上班。” “那怎么行,工作要紧。” “没事的,妈不是说我都好久没着家了吗,假都请好了。没事的。” 叶爸嘆一口气,把他的脏衣服拿到水池,默默地洗起来。 派出所,叶幸还没去,人家却找上门来了。 “谁是叶成?叶幸。” 叶爸把跟着他要出来的叶幸一把推进房间里,锁上门。走出去。 “警察同志,我是叶成,叶幸是我儿子,不在家,什么事儿啊。” “有人反映,你们涉及拐卖买卖妇女,需要你配合调查。” 叶爸点点头。 “成。什么时候。” “我们的车就在外面,谁是廖春华。” 叶妈拢拢头髮,昂首挺胸走到叶爸身边,攀住他的胳膊,眼神坚定。 “我就是。” “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幸在里面全都听见了,心急如焚,奈何门被锁上了。 直到警察走了好久,叶幸才用翻出来的小锤子把门锁敲烂了。 一出来,他就往门外跑。 一出门,就被表二爷家的大孙子撞个满怀,一把扶住了。 “你去哪儿,哪儿都别去。” 叶幸不说话,闷头往外挣。 大孙子手劲不小。使劲钳着他。等叶幸没了力气。把他扶到一边坐下。小声说道 “你爸打了电话给我爷,让你千万别出面,我来接你去我家先避一阵子。这事儿,你是不知情,所以不要怕。” 叶幸只摇头。 “哎呀,你就别犟了,人家派出所能来领人肯定是有证据,你有人托关系么,去了也是白去,说不定还把自己医去,你爸妈可就没指望了,听说,最近这事儿抓得紧,你们家是撞枪口上了。保不齐是谁眼红把你家举报了。所以咱得夹起尾巴做人。我会帮你探消息的。别着急。” 大孙子一边说一边把叶幸往自己骑来的摩托车上拽。 叶幸从他手里挣出来,把院门轻轻合上,落了锁,攥着钥匙,看了好久,才跨上摩托车。 ☆、初次见面 “来信儿了,来信儿了。” 大孙子闪进门,把门一合,叫嚷开。喜滋滋的。 跑了一天,大孙子总算把那夜扔下叶幸,潜逃的愧疚感给消灭了。
第7页 “叶幸,快快,最新消息,你爸妈暂时被收押了,是这么回事啊,你先别急眼,哎呀,别急眼啊,听我说完。” 大孙子屁股往地上赖,拉住要往外走的叶幸。 “那个死女骗子骗了不少人,不知谁得到了她在我们这边出没的消息,为了兜住她,报了警的,人家惦记着能不能追回损失的钱呢,听说,追回了不少,你这儿怕是也能回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上下打点一下,把婶子他们抄出来。” 叶幸转过一脸胡茬的脸,点点头,往凳子上一顿。抄着手,看着地上不说话。 大孙子看不过眼,推了推他。 “我说,你别难过,只是收押,还没个准呢,哎,不过,叶幸啊,我劝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事儿吧最缺的就是证据,婶子他们就是活证据啊,何况还死了人,人到现在还被警察扣着呢,好在在这方面你家也属于受害者,不用付保管费。所以说,这坏事里吧总会有点盼头的,你也别太灰心。” 叶幸抬起身子,手往后一撑,仰头看天。 “辛苦你了。” 大孙子搓搓手,脸上喜色和不好意思混杂。 “嗨,哪儿的话,小事,小事。” 感觉叶幸感恩自己,大孙子高兴,起身去厨房把顺道买的几斤蛇果拿出来洗。 “叶幸,喏,吃。身体不坏才是本钱。” 叶幸接过红油油的奢华版苹果,啃了一口,果肉上映出一小块血。 上火还真是严重啊。 叶幸把果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 “我想回去拿点衣服给爸妈送去。” 大孙子连忙起身,擦擦手。 “不用,我来,我来。” 叶幸悠悠的望一眼他。 “我就是想去看看我爸妈,你还要抢?哎~~~~也太勤快了吧。” 大孙子的脸立马红了,不自然的扭扭身子。 “别惦记那晚的事儿了,都过去了,我这不好好的吗,你本来就是卖我人情来帮忙的,让你吓着,我还没道歉呢,你反倒客气,我不是更难堪么。” 叶幸掏出一包烟递给他。 “别放在心上啊,兄弟。” 大孙子不抽菸,看看叶幸,眼里滚动着感动,连忙捏住烟。连连点头。 “我载你回去,你家四周我打探过了,应该没人在背后戳刀子,好多人多说你家是丢了鱼还惹了一身骚。都很同情,再说,多少年的老邻居,不比外人。” “不了,我也住了两天,怕是警察就要找我,家里出了事,怎么的,两天了,身为儿子的我也该出现了,不然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里有鬼的嫌疑了,你不用帮什么了,免得警察把你也带去问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孙子咬咬嘴,心里有些讪讪。 “嗨,你是为我好,哎~~~总觉得这齣了事儿啊,人情就动盪了。” 叶幸拍拍他肩头。 “知道你热心,正因为这样才不忍心你会受到牵连。” 大孙子点头。 “也对。” “这些你带回去吃,你不是坏人,别想偏啊,好人会有好报的。” 大孙子把蛇果都塞进叶幸怀里,说什么也不给他推回来。 叶幸骑上大孙子极力要求借给他使的摩托车。朝他挥挥手,轰鸣而去。 推开院门,安静的院子染上了点点灰尘,叶幸拿出扫帚把该打扫的地方收拾干净。 坐在院子中,反撑身子,仰头看天。 天色渐晚,叶幸嘆一口气,搬起凳子回屋。 警察咋还不来呢。 程秀的那个假妈偷摸着逃走,刚上车子时被抓住了。 这是大孙子帮忙打的匿名举报电话。 叶幸在她家蹲点大半天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圆桌边,把鸡蛋面吃的唿唿作响。 好好洗了把澡,叶幸往床上一躺。 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自动跳出,在手机里查阅的关于拐卖处罚的说明。 叶幸烦躁的翻个身,再翻个身。 就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程秀对他仇恨式的耍弄恐吓,显然已经把叶幸的心脏打造的足够承受第二次见鬼的销魂。 叶幸与之对视。 源于程秀的出场很有特色,叶幸下意识的第一眼就去看那人的脸。 恩? 是一张怎么说呢。 女人看了会忍不住上去调戏,男人看了也会忍不住去调戏的一张脸。 不小白脸,不童颜,但是就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干净娇嫩。 妈的,一个鬼,你长这样是要竞争鬼界选美么 要不是那张脸上有叶幸熟悉的凝固死沉感,叶幸差点以为是进贼了。 互看了一会儿。 叶幸不想在这继续玩木头人。 “你有何贵干!” 好像从墙里透出的人影动了一下。 从背后张开了手臂。 叶幸看着,随着他的电影慢镜头回放般的磨叽动作,慢慢屏气凝神。 我嚓 叶幸差点没跪下去。 “我来找你。” 一点波折起伏都没有的声音响起,让叶幸想起了公交车上的电子音。 他死死看着男人手里提着的那套情趣内衣。 抽,再抽。 嘴角渐渐扭曲。 “你找错人了。” 啪,一个沙滩裤盖在了脸上。 “我不会认错。这上面还有你的气息。” 叶幸气急败坏的从头上抓下那条被他极度鄙视过的裤子,狠狠地看向突然已在他眼前的男人。 “噗嗤!” 叶幸手掌盖嘴,窃笑。 男人穿的衣服和那条沙滩裤的品味真是太相符了。 上面是白衬衫,下面是阔腿花长裤。 简直是优雅与土掉渣齐飞。 “不用害羞。” 男人揽住叶幸的头,拍了拍他的头。 叶幸急速后退。 “谁特么让你碰我了。” 被鬼碰到了,会不会折寿啊,待会儿得赶紧查阅一下表二爷给的参考书。 男人低头,一头的一指头长短的碎发刷拉拉的落下盖住额头。 这特么是鬼么 幻象,绝对是幻象,程秀不就玩过么。 不能被表面蒙蔽。 叶幸在自己两边脸颊使劲给了两下子。 男人慢慢歪头,不解的看着他。 “这是你的欢迎方式吗?” 叶幸无语凝噎。 男人又把那套也行避之唯恐不及的内衣举起来。 “你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是因为我出乎你预料,太俊朗吗?” 叶幸觉得嗓子眼被一口老血堵住了。 只能张口结舌。 男人吧内衣叠好。 认真的…… 放进了…… 衬衫口袋。 叶幸继续把嘴巴撑大。 悄摸掐了一下大腿。 特么的,不是做梦。 走了一个诡异程秀,又来一个奇葩男鬼。 呵呵。 真是有生之年啊…… 头号幸运年啊…… “没事的,你不用怕会吓到我,尽管做奔放自己。我很有包容力的。” 男人宝贝似得放好,转而在自己脸上揉搓,放下手时,脸上出现了年画般的别扭笑容。还把声音放缓。 他自以为这样很带感,很能给自己加分? 可惜…… 叶幸只觉得胃里有什么在翻涌,即将唿之欲出。 “那玩意儿,不是我的!” 几乎是吼出来的。 男人按住嘴角往上提了提。 “不用害羞,你的信物让我印象深刻。我并不反感。” “我特么没害羞。” “你的脸很红,据我所知,脸红是害羞的首要特徵。” “滚你妈的!” 男人做出倒吸一口气,其实根本没一点声响的动作。 “你的奔放,让我也开始印象深刻。” 叶幸咬牙。 这特么是另类的无赖么。 只能闭上嘴。 “你好,初次见面。” 男人小步往叶幸跟前又挪动两步,伸出手掌,要和他握手。 叶幸一把拍过去。 男人看着叶幸穿出他手掌的手,做了下抓的动作。 眼里划过沉重。收回了手。 “拥抱一下吧。” 看来男人势必要把初次见面的礼仪给完成了。 叶幸一脚踹过去。 “滚远点。” “你的脾气需要改改,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表达你的激动之情呢。” “我特么不是激动,是激愤。我特么不是你新娘,你的新娘叫程秀。” 男人收起张开的手臂,歪头做出思索状。 “这是一种考验吗?” 叶幸无语望苍天。 简直无法沟通。 “我要睡觉了,别来烦我。小心我灭了你。” 男人点头。 叶幸不看他,他的样子太魔性了。裹起被子就躺下。 十几秒后。 叶幸一脚蹬开被子,气唿唿的弹起来,指着笔正正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看的男人。 “你怎么还在这。” “那我是该去哪儿?和你一起睡吗?那好吧。” 男人说着就要往下躺。 叶幸跳下床,直奔另一个屋子,旋风一般翻出黄表纸,割开手指,滴进硃砂里,翻开参考书,挥毫。 一把抓起黄表纸,飞奔回来,看着还撑着身子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黄表纸背面,往手心里啪的一拍。 冲到男人面前,一巴掌挥在他脸上。 男人如断线的风筝,砸在地上,什么也没砸起来,叶幸不停,跳上床,跑向男人,跳下地,又是一巴掌,男人飞到了屋门口。 叶幸跑过去再接再厉,一巴掌…… 世界安静了! 碰,关上屋门。 叶幸翘着脚,一跳一跳的坐回床上,抱起脚把刺进脚掌的尖石子□□,吹了好几口凉气,在被子上一抓,往满是尘土的脚心擦。 一定神,叶幸大吼一声,惊恐万分的直甩手。 沙滩裤飞到地上,叶幸一头倒下去,双拳锤了几下床板。 ☆、偷听 叶幸竟然睡了一个好觉。 再一次膜拜自己始终稳定执行本职工作的脑神经。 第二天天刚见亮,叶幸半颗鸡蛋还含在嘴巴里。 门就响了。 叶幸问也没问,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叶幸对之即期盼又排斥的警察。 “你是叶幸?” “是我。” 叶幸把半颗鸡蛋当着警察的面,嚼巴嚼巴咽下,回答时带出的碎末子扬在警察眼前。 警察往后退了退。 “我们是来通知你,三个工作日内,去镇上派出所领回补偿金。” 叶幸嘴里一个劲的哦哦哦。 讪笑着低头。 “那,多少钱啊?” 警察抬起眼皮瞅他一下。 “全部追回是不可能了,受害者不少,根据金额大小排下来,大头都被前面几位损失十几万的分配走了,你的大概在五千块左右。” 见叶幸明显的脸色一沉。警察语气放缓。 “不过,总算有回头钱。” 叶幸在心里嘆口气。
第8页 五千,怕是不够打点啊。 警察又瞅瞅他。 “还有一件事,这里面涉及到的人,都要被公诉。一码归一码,赔偿损失是一回事,追责又是另一回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不等叶幸说什么,警察转身坐进车子,绝尘而去。 叶幸把还在手心握着的剥下的鸡蛋壳捏得粉碎。 公诉!那就是要蹲大牢了? 糙糙收拾了一下,叶幸直奔市里。找了一家资歷老成的律师所。直接闯进最厉害的律师的办公室,一屁股坐下,前台过来怎么拉也不起来。 好在那个律师还算大度,挥挥手让前台出去,放下电话,接待了叶幸。 言简意赅的说明来意。 叶幸扒住办公桌的边,眼巴巴的看着律师。 律师沉吟一下。抬头对他先说了声抱歉。 叶幸的心随之勐沉,但还是撑住要听完后面的话。 “这种情况,在没有第三方的情况下,一来,很难证明你的父母是否知情,二来,那位主要人证,就是受害人本人,已经死亡,属于死无对证,三来,死者死的蹊跷,到底是你说的自杀还是有虐待嫌疑,谁也说不好。根据我的经验,这些人一定会多少受到身体虐待,所以很难办,最近的确是几个省份联合严厉打击这块,你的父母怕是要判刑。不过,你们可以从钱财这块,也是受害者着手,争取从轻。” 叶幸的脸没办法在难看了。律师又说了声抱歉。略带同情的看着他。 叶幸抬头,礼貌的笑笑,掏出几百块。律师挡回去。 “我的谘询是免费的。” 出了律师所,叶幸抬头望着浅蓝的天,脸上不断的被渐凉的风扫过,一时间不知措到恍惚。 律师的抱歉,在告诉他,折腾怕是也是浪费钱。 叶幸扯起苦笑,手插口袋走出去。 经过一家理髮店,耳畔顿时被激劲的隐约淹没,叶幸扭了下脸,看了一眼。玻璃门上映出淡淡的一个身长,肩宽,腿长,被一套牛仔装包裹的帅气逼人的身影。 唯一掉价的是,那头比鸡窝好看一点的头髮和满脸的胡茬。 叶幸楞了一下,转身,推门进去。 不一会儿,齐耳短碎发,一脸干净的叶幸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微微侧头,眯起眼,点上一根烟的简单动作就把身后正坐着等头髮定型的几个姑娘给唬的眼睛发直。 看守所里,叶幸隔着桌子和一块半人高的玻璃与叶爸对视。 “爸,一切还好吧?” 叶爸点点头,摸摸被剪短了的头髮茬。笑出皱纹。 “还给免费理了个发。” 叶幸沉默了一下,看着叶爸努力保持平静的眼神。 “妈呢?” 叶爸笑笑。 “她呀,怕看见你哭呗,你知道她那嗓子,谁受得了,一准挨骂。好着呢,出了不能到处跑,其他都和在家一个样儿。” 叶幸低下眼帘,憋回鼻子发酸后引出的泪花。 “爸,警察来家通知我了,说是要公诉。” “嗯,是啊,幸儿,你别费神了,公诉就公诉,谁让咱们走背字,一没证据二没人证,程秀还死在咱家。你呀,在外头好好地,别扯进来,我问了里头的一个老大哥,他说,我们态度好,又上了年纪,顶多也就半年一年的。没啥,只要这事儿能过去就成。你妈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幸儿,我们不在家,你可要把自己照顾好。” 过了好几秒,叶幸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叶爸隔着玻璃抓了一下他的手。晃了晃。 “儿子,振作点,还是那句话,天塌不下来,你在外面好好地,我们就放一百个心了。” “爸,我,对不起你们。”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成了,趁早回去吧,不是啥大事,咱也没做亏心事,不比那些伤天害理,手里攥着血的人心安多了。” 叶爸站起来,朝叶幸摆摆手,回头走出探视室。 叶幸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慢慢走出看守所。 叶爸走回监房的路上,透过玻璃看着刚出楼道的叶幸,憋了好久的老泪慢慢滑下来。 不是他不想,是不敢多待,怕叶幸多看他一会儿,就会内心煎熬多一些,叶爸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回到家,镇上的派出所通知他去领钱,在这里做了好几年人民公僕的警长怜惜的看着他。虽然不熟,但是作为自己管辖地段的住民,他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这事儿你一点都不知情?” 叶幸接钱的手停都没停,抬眼平静的说 “不知情。” “你父母没和你说?” 叶幸苦笑一下,继续平静的口吻 “和我说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警长嘆一口气。 “回去吧。” 叶幸走出派出所,走在路上,经过一个僻静拐角,扶着墙,慢慢蹲下,面朝地上,咬着牙,由着泪水滴落。 他也想与爸妈一同进退,只是,他不能。所以只有撇清。 这股背叛般的感觉,炙烤心头,让他万分难受。 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冷清院落。 叶幸拿着笤帚静静地扫地。 保持干净,就有人气。 还是一碗面条。叶幸吃的比前晚的吸熘声更大。 收拾完,关上厨房门的时候,叶幸敏锐地觉察到,门口似乎有人。 这种感觉很特别。 看不着,听不真,但是就是知道有异常。 叶幸端着一张高凳,踮着脚尖,走到靠着门那面的院墙边,不发出声响的放下凳子,站上去,左脚轻轻踩住门栓上的凸起,右脚踮起,看到了亮堂月光下,自家门前路边坐着两道身影。正说着话,声音细细碎碎嗡嗡的,听不清慡。 叶幸咬住嘴唇,轻手轻脚爬下来,为了不因为打开门时,院里的灯光泄出,而被警觉,他顺手关了灯,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栓,空出一条fèng隙。 叶幸家在这条路靠里,两旁邻居一家爱早睡觉,另一家没人,所以那两人几乎不会被发现。 叶幸虚起眼,歪头歪脖看了好几回,最终确定,其中一个就是昨晚看见的奇葩男鬼。 叶幸的心脏顿时噗噗直跳。 好奇和惊悚对撞,最终交叠,将他定在原地。 “鸡蛋好吃么?” 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传进耳朵,叶幸不免把耳朵又往门fèng里挤挤。 “嗯,好吃。” 一道略带稚嫩的同样没有音阶起伏的声线。 “这个给你,看着应该好吃。” 叶幸转了下头,透过门fèng看。 男人举起手,朝紧挨着他的小个子男递过去。 糙,那不是大孙子给的蛇果么。 妈的,果然是贼。 这是变相报復吗? 男人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油亮的蛇果。 小个子转头看了看,接了过去。 叶幸看见,那个小个子是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小男孩。 “你不吃,是因为伤还没好么?” 小男孩把蛇果放在脸上揉来揉去,好像很宝贝的样子,眼睛朝男人看,问。 “嗯。他打的挺疼的。” 男人摸摸脸颊,因为他一直没有动,叶幸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脸是否残了。 “你喜欢他么?” 小男孩毫无表情的说着本该是调笑或者逗弄的话,怎么看怎么不相称。 “哎~~~~他就是那么奔放,我只能尽早接受。” 男人好像抹了一把眼角。 小男孩把蛇果换到右手,左手招财猫般在男人肩头一上一下,拍打着。 “不要哭了。” “好疼啊~~~~” 男人屈起身子,抽抽嗒嗒的。 “可我不能抛弃他。” 叶幸攥拳。 特么的,是谁抛弃谁呀,谁要你如此高风亮节啊,小偷,趁早滚远些。不要迷恋哥啊,真的。 小男孩嘆口气。 “我看过一本书上写,家庭暴力是不能姑息的。” 男人抬起头,把胳膊撩起来。 “这些属于家庭暴力吗?” 小男孩凑过来。仔细研究起来。 “这块青的是磕到的。刷的一下飞出去那时候。” “这块红的,是栽在地上,撞到的。” 男人又把衣服撩起来,毫无波澜的口吻巴拉巴拉的解说着,就跟动物世界旁白似得。 他说一句,小男孩就点一下头。最终下了定论。 “这应该是家庭暴力了。” “是吗?我还真幸运,一下子就碰到了这种能被写进书里的事情。” 叶幸瞠目结舌,敢情这不是在诉苦,而是炫耀。 哥,你特么是哪个星球的? “你不怕疼吗?” 男人放下衣服。仰头看天,挺深沉的。 ☆、谈谈 “作为男人,我要让着媳妇,不是么。” 叶幸,彻底石化。 你才不是男人,我特么也是男人,这是变相的骂我吗? 还是变相的逼我也要让着你呀,否则我就不是男人是不? 小男孩一成不变的脸上露出很轻微的佩服神色。 “你会是个好男人的。” 男人点点头。面具般的没表情脸,配上他那个握拳的动作,还真是闪瞎眼。 “我知道。” “要是他不好,你就换一个对象吧。” 小男孩又做了几下招财猫的挥手动作拍拍男人。 “我等了这么久,才遇见一个,我会努力感化他的。” 叶幸刚回血,再次石化。 你么,你一个鬼,感化谁呀,你。我是人渣,我是暴力狂,别要我了,求你了。 小男孩再次露出佩服神色。 “也是,我就要走了,你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找个人结束孤单,挺好。珍惜一下是应该的。” 男人点头。 “这个送你,谢谢你抽空陪我聊天。” 一个蛇果又递了出去。 叶幸已经感觉不到愤怒了。 无力愤怒了。 “不用谢,毕竟相识一场,在这里,我也就认识你。我走了,你怎么打算?” 男人突然回头。叶幸闪到一边,心口直跳。 奶奶的,又不是亏心事,干嘛这么怕被发现。 等了几秒,再看过去时,人已经都不见了。 叶幸心中勐地发空。 貌似听两个鬼像人一样聊天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点子。 轻轻掩上门。 叶幸回身,蹑手蹑脚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 人,啊,不,鬼都不在了,干嘛还这幅贼样。 抖抖牛仔上衣,叶幸轻咳一声,如常迈步,打算去开灯。 手刚按上开关,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飘出。 “你是在想我吗?” 叶幸惊得往前一串,手指一抖,开关按下,屋子大亮。 “干什么你!” 男人靠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很多人不好意思说出我错了,你偷看我,就表示你想我了,要接我回来,没关系,我没有生你的气。” 叶幸真想把头髮揪掉。 哥,你小时候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你的父母真是神人。
第9页 “跟你明说了吧,你本来不是和我结阴亲的,是那个叫程秀的女鬼,然后她报復我,把她的生辰换成我的,才造成了这个误会,你明白了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该去找与你一样的,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来,来,我送你出门,祝你早日找到如意的。” 男人点点头。 “你的话我明白意思,我们挺有缘。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是男的。” “你特么好好听人说话啊,混蛋。” “我在听。” “我在请你走,你不懂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人,你是鬼,拜託你搞清楚好不好,我特么够烦心的了,你再骚扰我,小心我让你和程秀一样魂飞魄散。” 男人还是点点头。 “没关系,我知道你在考验我的决心,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 “……” 叶幸垮下脸,面无表情的走到另一间屋子,磨好硃砂墨,朝里面吐了口唾沫,画了一张符,舔了舔,贴到手掌心里。走到男人面前,面无表情的拍出一掌。看着男人飞出屋子。静静地说一句 “走好,不送!” 关门。 三更半夜,叶幸被院子里的哭哭啼啼吵得半睡半醒。 耳朵里时不时地飘进只字片语。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没有平仄起伏的声线,说着谢让人无语的话。 “他又打你了?” “嗯。” “你还要感化他吗?” “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不是吗?” “他为什么总要打你的脸呢。” “呜呜,他是嫌弃我。” “嫌弃你?” “是啊。人容易嫉妒比他们自身优秀的。” “那倒是,你是比他好看。” 叶幸听不下去了。蹭的坐起来。这是跑上门指着鼻子骂啊。还能淡定吗,显然不能。 推开窗户刚要吼,就见院中一条板凳上端坐着一大一小两鬼。 其中男人举头望天,露出的大半脸庞,竟有种虽淡却很深重的忧伤,虽然那张脸还是一滩死水。 “他说我是鬼,他是人,我们不是一路人。” 叶幸居然再也骂不出口。 眼前划过程秀的鬼样子。 她说着死得好时阴狠却凄凉的眼神,飞散时决绝却悲凉的神色,还他纸玫瑰时恢復人样时的沉静。 怕也是这般忧伤过的吧。 “你!” 叶幸朝外喊道。 男人回头,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小男孩噗的消失不见,叶幸吓了一跳。 心中剎那间浮起的同情被‘毕竟是鬼’的膈应压倒,可是话已出口。 男人起身,闪进来。 叶幸把灯打开,指指凳子。 “坐。” 男人依言坐下。 叶幸点了一根烟,坐到男人正对面。 “姓名。” “红颜。” “啥?” 叶幸吸了口烟,被男人这个回答弄得一口烟硬是咽了下去。 “红颜。” “你不是耍我吧?” 男人摇摇头。 “你一个大男人叫红颜?开什么玩笑。” “真叫红颜。” “红中都比这个好听。” 男人转了下眼珠,做出斜睨叶幸的意思。 “请不要侮辱我父母的品味。” 叶幸在他脸上和那条阔腿花裤子上巡视一遍。 “你确定要用品味这个词。而不是脑抽?” 男人点点头。 “确定。” “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你也让我大开眼界。” 叶幸再次无语。 “红,呃,红颜。我们来谈谈。” 红颜点点头。 “是制定家规么?说吧。能满足你的我都会满足的。” 叶幸把嘴角吊着的菸蒂咬出一拍牙印,握拳忍住抽他的冲动, “你是不是不打算离开?” 红颜点点头。 “男人要懂得负起责任。” 叶幸感觉胸口被订下一支无形的箭。 妈的,无形间把人损一顿的技术还真是娴熟。 “那么好,我同意你留下,但是……” 叶幸吐出一口烟,眯起眼睛。 “我们之间不属于阴亲关系,你来去自由,哪天想走就走,我呢哪天想娶就娶。” 红颜思索一下。 “你的意思是先恋爱,我同意。” 叶幸的胸口被订上第二支无形的箭。 哥,你的脑迴路还真是绝无仅有。 你是怎么把这句话理解成表白的?啊? 红颜理解的其实很简单。 留下我-不甘承认婚姻关系-那就是先恋爱的意思嘛。好简单。 至于叶幸后面的两句话,红颜自动理解为叶幸骄傲好面子之下的洒脱之言,是在考验他的决心呢。 “我会对你忠贞不二的。” 红颜表决心。 不会让你有冒出只能离开我的凄凉念头的。 叶幸嘴巴里的烟掉到地上,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你么,明明是一句作为退路的话,居然被理解为了婚前协议。 特么的,我是做了什么孽。 “红颜,听着,你别看我现在和你说话,舌头都不打结,并不代表我不介意你的身份,我还是那句话,你是鬼,我是人,我有我的路要走,你有你的路要走。不要总把阴亲挂在嘴边,我们就当做个伴,我就当养着你了,这是我的极限了,你看怎么样?” 红颜又做出思索状。 叶幸现在怪害怕他思索的。 真怕又得出什么让他无力辩驳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我是你的伴了?” 叶幸扶额,果然,本来挺疏远的话被他这么一思索就变了味。 “反正,这个阴亲不是我自愿的,纯属意外,我不同意,也不愿意,你要愿意作为朋友留下,我可以接受,要是你把自己定义为我的伴侣,对不起,请你走。我会想办法解除这个阴亲。” 红颜看着叶幸。 “我相信本心奔放的你,是不会撑多久的。无论你考验多少次,我还是不会上当的。” 叶幸霍的站起来。 “特么的,你就是缠上我的意思了呗。” 红颜赶忙也站起来。 “缠上你是什么意思?” 叶幸静静地看着红颜,眼角抽搐。 “这会子你又跟我这玩装傻是吧?” “对不起,我不傻,我也不喜欢装傻。” “那我特么的左一句让你别把我当你新娘,右一句别把我当你老婆,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都说了不赶你走,留下你,谁特么让这场意外落在我头上呢。你还得寸进尺了是不。” 红颜认真听叶幸说话,很认真,仿佛在仔细推敲他说的每个字。 “你这么不安,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和鬼恋爱是吗?” 叶幸真想掀桌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说了,免得气死。 “没关系的,你不用着急,我也不会,我们共同进步吧。” 碰! 那张可怜的桌子还是没能逃过被掀远的厄运。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叶幸认了。 他和红颜根本不在同一频道。多说无益。红颜气定神闲,他快要爆血管了。太不划算。 叶幸带着气躺回床上,蒙上被子。 红颜坐下,又起身,朝屋里看了一眼,默默地走到灯开关边,手指往里一探,浑身痉挛几下,灯熄了。 不一会儿,叶幸的唿声响起,红颜坐到床边,手里一手拿一个蛇果,看着叶幸的睡颜,看一眼在蛇果上蹭一下。 ☆、生意上门 “红颜!!” 被召唤的某只,立刻出现,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做着眼睛眨巴眨巴本该是无限讨喜的动作。 叶幸根本买不了帐。 一大早就迫不急待的找我,还真是对我上心呢,红颜如是思索。 叶幸指着他鼻子,又指指灯开关,再指指外面阴惨惨好似要下大雨的天空。 红颜歪头做出思索状。 叶幸一掌煳在他头上,虽然穿了过去。红颜还是顿了一下,眼珠慢悠悠的转向叶幸,好像不太高兴。 不能让他思索,否则又要被他的奇葩思路给击溃。 叶幸额头青筋直冒。 红颜开口了。 叶幸捂都没来得及捂。 脸顿时一垮,死心的等着红颜的惊人之语。 “今天应该会下雨,你要是想约会,最好带把伞,我倒是不需要,但我不希望……” 叶幸直接一巴掌唿过去,不让他继续说了。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是要约你啊?啊?我是告诉你,外面阴天,你把我的开关搞短路废了,让我怎么照明,你是瞎的吗,没事玩电灯。” 红颜晃晃身子,站稳。用电子客服一般无二的声音解释 “我只是帮你关掉,你不是喜欢睡觉时关灯的么。” 叶幸冷笑。 “那敢情我还得谢谢你,给你带朵大红花是不?刚好和你的大花裤子配一套呗?”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接受的。” “你特么……” 叶幸觉得自己连骂人的欲望都干枯了。 电路被毁,叶幸只能到田地里捡些可以做燃料的东西回来,把家里弃用很久的灶台用起来。 “咳咳……” 为了一顿早饭他容易么。 红颜在一旁干站着,看叶幸一脸黑灰渣子,一转身,不知道去哪儿了。 叶幸根本没发现他不在厨房了,继续和灶塘斗争。 “啊,通了,着了。” 叶幸瞧着冉冉升起的小火苗,喜上眉梢。 “你笑起来,很亮眼,多笑笑。” 红颜的声音响起,叶幸立马笑不出来了,沉下脸,瞪住他。 “恩?你的脸怎么像李逵似得。” 红颜转过头,往外走。居然没有回答。 叶幸还较上劲了。 嗨,好声好气和你说话还不愿意了是吧。 紧赶几步,跑到红颜面前,脖子一昂。 “喂,问你话呢。” 红颜低下头,摸摸脸。 “很丑么?” 叶幸楞了一下。 这个鬼是有多自恋啊。 “也,不是很丑,就是觉得突然。你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吧。” 红颜把头低的更低。 “你一定要知道吗?” 叶幸嗯了一声,其实也不是很想,只是自己的举动把自己拱到了好像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你家的灶太难通了,我吸了很多菸灰。脸就这样子了。” 叶幸愣住。 都不知道说啥么好了。 是该谢谢他呢,还是吐槽一下他的蠢样呢。 “我尽快把电路修好,就不必用灶台了。” 红颜点点头。一晃不见了。 叶幸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让这个鬼不自在了。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叶幸吃了一顿半生不熟的早饭,难以下咽算不上,艰难咀嚼倒是很贴切。
第10页 红颜又出现时,脸上已经恢復干净,端正笔直的坐在桌子边。 叶幸只端了一只碗一盘小菜一个鸡蛋。 坐下时,红颜很自然的换到了叶幸那边,很绅士的朝叶幸点点头。 “多谢你亲自给我送来。我就不客气了。” 叶幸眼睁睁的看着红颜把他半天的劳动成果就那么霸占了。 红颜伏在碗边蹭啊蹭的,叶幸站在桌子边盯着他看,真恨不得那个碗一个不稳扣在他头上才好。 “啊!” 叶幸低吼一声,转身去厨房,眼巴巴的看着只剩下一点锅底的大锅,悲从中来,低着脑袋,拿过一把勺子在锅里使劲划拉,凑齐了大半勺子,喝进肚子,都已经凉了。 那真叫透心凉,心飞扬。 “红颜!” 叶幸把勺子扔进锅里,真不甘心自己这幅受欺凌小媳妇的孬种样。 “请稍等,我还剩一颗鸡蛋。” 叶幸握拳,慢慢转身,走到厨房外。 “立刻,马上,给我立正站好过来!” “我觉的鸡蛋要在热的时候吃比较好。” 红颜抬起头朝他看,按住嘴角往上拽,给出一个难看死了的安抚性微笑。 叶幸一步一步踏过去。 一把掀掉桌子。 鸡蛋和碗完成了一套完整的三百六十度转体下落砸地动作,完美的碎裂成片片。 红颜还端坐着。 眼珠转了转,盯着地上的鸡蛋勐瞅。 片刻后,红颜慢腾腾的站起来。 转身看着叶幸,面无表情的说 “叶幸,不好意思,我生气了。” 叶幸气结。 “爱生不生。” 红颜摇摇头。 “我不是恐吓你,我是在告诉你,对不起,我要冷静一下。” 叶幸伸出手,做了个您请便的动作。 红颜昂首挺胸走出去,一晃又不见了。 叶幸蹲下把桌子扶起来,一只桌腿啪嗒掉了下来。 叶幸看了几秒,手一松,桌子君又躺了回去。 妈的,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鬼,把家里的老桌子都废了。 没有起身,叶幸点了根烟,含在嘴边,由着它自己燃烧。直到嘴里发苦,叶幸才吐掉。 地上的鸡蛋捡了起来,一半还是完整的,叶幸洗了洗,整个吞了下去。 刚要关上屋门,去找懂行的来修电路。 又听到了熟悉的抽噎声。 “又打你了?”小男孩的声音不再是无起伏的死气沉沉,叶幸能明显分辨出语气里的不满。 “没有,他把亲手做的鸡蛋砸坏了。” 红颜的声音也有了变化,有丝丝伤心的感觉。 “为什么,他做了,为什么不让你吃。” “我想了一下,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谢谢我帮他通了炉灶,不过,并没有原谅我把他的电灯弄瞎了,所以他先给我拿过来,再毁去。” 红颜的声音又变成那股子了无生气的电子音。 “他做的没有错,你为什么要哭呢?” 小男孩的声音也恢復了不带起伏。 “不知道,我很高兴他亲自送东西给我,我很想都吃掉。可惜……” 叶幸没有听完,在屋前站了一会儿,关了门,朝外走。 或许,冷漠一些,可以让这枚奇葩早点开窍走人。 刚走出几步远,就见大孙子吱嘎一声剎住自行车剎车,硬生生在他眼前做了个小小的漂移。 “哎,哎,叶幸,有事找你,好事哎。” 屁股还没离开车座子,腿还在往地上跳,就已经叫嚷开,生怕叶幸跑了似得。 大孙子一把拉住他,先哈哈的笑了一会儿。 叶幸垮着脸看着他那张弥勒佛似得脸。 笑也笑完了,大孙子一掌拍在叶幸后背。 叶幸不由得暗自佩服。 您每掌都拍在同一位置,您是如何做到这般精准的。 “叶幸啊,有钱赚要不要去?” 叶幸在被震麻的胸口抹抹。 “有钱赚谁不去。” “那就对了,有人找爷,请他去压棺,爷想起你了,你也知道他已经退隐了,再说身子也不允许,上次你不是碰见鬼了,还毫髮无损,他说你胆识过人,你的手法我也是看过的,挺像那么回事的,上手挺快。我觉得你行,你说呢。” 大孙子把有些眯虚的眼睛一挣,看着叶幸。 见叶幸不知声,大孙子伸出一个巴掌。 “先给五百,完了还有五百。礼品另算呢,我觉得划算,你说呢。” 一千啊…… “危不危险?” 大孙子又在叶幸背上一拍,笑起来。 “我哪能让你吃亏呀。” 见叶幸动摇,大孙子觉得没白费功夫,挺开心。 “那成吧。啥时候?” 一千少是少了点,但是眼前他就是个失业青年,没立场挑三拣四,攒点路费也不错。 “就今晚。” “行。” 大孙子骑上自行车哼唧哼唧的慢慢远了,叶幸见他走远了,才回头。 他有事,家里留不了人,只能等事情办完了再请人来修电路了。 一想起电路,叶幸就烦躁的锁眉,搔搔后脑勺。 打开院门,红颜正站在门口。听到动静,转身看向他,叶幸在院子口,眯眼看他一眼。 屋门是木头色,红颜有些朦胧的的身子立在门口,那身白衬衣花裤子竟也看着挺和谐。有那么股子古远的韵味。 “我冷静过了。” 叶幸走过去,开屋门,没有看紧挨着他的红颜。 “你不是该夸赞一下我控制情绪的成绩么。” 叶幸无语,但也领悟到了,对此拥有他跟不上看不懂脑迴路的鬼,就该採取不搭理,不答话,不对视的三不政策。 见他不说话。 红颜从身后变出一只灯泡。 “男人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这是我赔你的灯。和你的那个是一样的。” 叶幸闭闭眼,转身看他。 “红颜,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谢谢你早晨帮我通了灶台,也不好意思掀了桌子,以后不会了,但是,你不用通过你是有能力的努力证明你的存在感。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不是你有能力我就得怎么样。那只是你的本事,我依旧还是我。” 红颜看着他。终于没有奇葩一次。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个鬼,无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是么?而且你不需要是么?” 叶幸松口气,连忙点头。 “我明白。那么这盏灯你不要了是吧。” 叶幸看看那个灯泡,是新的。 好为自己说出的话后悔。 “不要。” “那么好吧,我让小恆放回店里。” “你,你是偷的?” 红颜摇摇头。 “我有放钱。” 叶幸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的钱?” “你的。” “拿来吧你。” 叶幸一把夺过灯泡。 “以后没有我允许不准动我的东西。” “明白了。” 叶幸静静地看一眼红颜。 “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走。” 红颜抬起眼珠看他。 “你只是说你不需要我做事,你这么疼爱我,免我受累,我为什么要走,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叶幸捏住眉心,狠狠掐了一下。 妈的,脑迴路还是那么闪瞎眼。 得,不怄气,不动怒,办正事要紧。 叶幸在屋子里认真看参考书,时不时的拿起毛笔,硃砂什么的比划比划,红颜端坐在叶幸床边,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压棺 “呃~~~” 叶幸动了一下头,微微抬起,一本书从头顶掉下,砸在胳膊上,嘶~~~好疼。 叶幸赶忙握住疼的那块,揉,揉啊揉就发觉了不对。 残留着睡意的半眯眼睛陡的睁大。 “啊!啊!!” 叶幸一掌拍在桌子上,噌的站起身,肩膀的酸痛和腿部的刺麻已经不算什么了。 望着深蓝色的天际,叶幸勐揉头髮。 哀嚎。 “怎么办,赶不上啦。” 火急火燎的从凳子上跳过去,登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搞得眼角抽动。 “红颜!!” “办事时分,最好显示出你冷静从容的一面,获取最大的可信度。” 侧躺在叶幸床上的红颜,撑着脑袋,面无表情的朝向他,慢悠悠的说。 “王八蛋,你怎么不叫我。” 叶幸咬牙切齿。 你就这么看着我睡过头,安的什么心。 “还有一点,需要保持精神充沛,这是基本,所以我不能叫醒你。这本书上说的。保持充足的睡眠有利于生长。” 红颜指指躺在身旁的书,一幅理直气壮的口吻。 叶幸视线下滑,看着那本扉页写着‘论家禽的高端饲养’ “红,颜!” “需要我为你准备什么?” 红颜从床上殭尸般直直站起,走到叶幸面前。按住嘴角上拉,做出一个死丑的微笑。 叶幸沉脸绕过他,把屋门打开,让外面的光亮照进来。 走进另一间屋子,准备把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赶紧出发。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忽视上面的时间,有两个未接电话,眉头不由得再度跳动。 啊~~~~~好气愤! 忍住,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办正事,办正事。 打开手电筒功能,照在小桌子上。 恩?什么时候这么整齐了? 走过去翻了翻摆在上面的几样东西,竟然摆的都挺顺手。 是红颜吧…… 桌子上还躺着叶妈用来买菜的绣花布包,打开一看,都是他需要的东西,还有几只鸡蛋,两个蛇果,一双筷子,一只打火机,竟然还有个用几片有花色红布为料子,黑色城墙状为针脚的细长形钱包,摆在最底下。 还真是感动和无语并在。 这个绣着一朵黄色怒放牡丹花的买菜包真的要他背出去吗? 还有那个钱包是什么鬼。 虽然看得出手艺不错,但是真的太红太花了吧,居然给他用ju花图案,还是白的,是诅咒吗? “我没有碰你的东西,我是用棍子把东西扫进去的。应该不算违反规则。” 叶幸嘆口气。 好歹也算好意了。 “谢谢。” “你喜欢就好。” 叶幸真的好像说他不喜欢,好不喜欢。 但是,红颜那注视着他,伸出手指拉起嘴角的愉快样子,逼得他不忍心这么干。 “路比较远,我今晚不回来。” 红颜点点头。 叶幸在红颜继续的注视中,艰难的抬起胳膊,拿起那个布包,用大拇指勾着带子,手背压在肩上,做出背包的样子,但是坚决不让带子触碰到肩膀,哪怕只是衣服上,也绝不。 手脚都不协调的晃出屋子。 空闲的一只手下意识的想去拿烟,突然回过味来,就他目前这幅牛仔衣牛仔裤配花布包的外表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点菸这个爷们的动作了。
第11页 祈祷,路上没有人认出他。 ‘小嘛小二郎,小嘛小二郎……’手机铃音响起,叶幸瞧了一眼,揉揉两边脸颊,扯起笑。 “喂!” 听到自己的声线是标准的低沉磁性派,很是满意。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 “叶老师,我们都等着你呢,您看……” 见对方虽然焦急,依然礼貌,叶幸忙转换口吻。 “不好意思,准备的时间有些长,又被其他事宜耽搁了下,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这样,那我们等您。” “好咧,再次抱歉。” 挂了电话,叶幸撒丫子飞奔。 啥最快速度啊,连家门口那条大路还没走完呢。 到路头,拖出放在有修车手艺邻居家请他检修的摩托车,也管不了邻居看他时那似笑非笑的别扭脸蛋子了,把布包往身上一挎,利落的甩腿上车,一阵轰鸣,哧熘出去。 去的人家在二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快到那家人门口时,门口那条道坑坑洼洼的,好多个水坑,极大地阻碍了叶幸前进的步伐,他拖着沉重的摩托车,一会儿踮脚,一会儿小跳,一会儿扭身送腰,短短的十几米走完后,身上只剩下个大背心和大裤衩。 叶幸把车子停在干燥的地方,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扎着两根细辫子的小女孩。 “碰!” 小女孩左右看了下,当看到右边的叶幸,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轰上了门,抬脚往里迈的叶幸抖抖被擦到的脚丫子,又摸摸差点被夹到的鼻子。 “幸好躲得快。” 掏出手机,拨通号码。 “我在你家门口,麻烦开个门。” 电话里传来惊愕的停顿,随后是朦胧的询问声。 门再次打开,叶幸朝开门的明显是男主人的男人伸出手。 “你好,我是叶幸。” 妈的,不主动摆明身份,还真不行。 男人赶忙握住,上下看了他一眼,便往屋里让。 叶幸进去,松了手,取下搭在肩头的干净牛仔裤,套上。 又把脚上的塑料套拔了,从口袋里拿出袜子穿上,再把系在腰上的鞋子解下来,穿好。 拍拍衣角,抬头,朝渐渐围过来的人群笑笑。接着伸出手指弹掉头髮梢的脏东西。咧嘴再一笑。 人群全都盯着他看。一水的错愕神情。 最终在叶幸帅气的把手里的牛仔外套扬开套上,掏出一根烟叼住,自己点上后,一致的发出了‘哦!’的惊唿。 叶幸鼻孔里冒出烟雾,牙齿咬住菸嘴,眯眯眼扭头朝男主人说 “人在哪儿?” 男主人连忙把他往屋里带。 这家人的条件在这样的镇上算是上游了,仿欧式的二层小楼,楼左右分别砌了两个仓库,一个里面停着两辆车,什么样子,看不清,另一间里是杂物间,摆着大大小小的农具,工具。 看来是一家雅农人家。 人群簇拥着叶幸进了屋子。 第一层靠左的偏屋里,一个棺材静静地摆着,棺材头摆着蜡烛,贡品,纸钱还在盆里燃烧着。 男主人靠过来,微微低头,在叶幸耳边说 “老太太是突然走了的,这,属于暴毙吧?” 叶幸斜了他一眼。 “我瞧着没什么特别的。” 男主人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笼住嘴巴小声说 “要停灵三天,第一天和昨天,守夜的是我两个哥哥,说听到了动静,我们看过,老太太的身体的确歪了。这不,不敢耽搁,请你来看看。” “是吗?今天谁守夜?” “是我。” “行,我陪着你。” 男主人面上一松,朝叶幸干笑一下。 “叶老师,听说,你对付过暴毙的新娘鬼?” 叶幸把烟从嘴边拿下。 “算是吧。” 男主人的脸这下子彻底放松了。一把握住叶幸的手。 “太好了,我们可不用提心弔胆了。” 叶幸等他摇完了,把手抽回来。眼角抖了一下。 这男人会不会说话,啥叫太好了。 当时没把老子吓死。 “我去准备准备。” 叶幸提起他的牡丹花布包,在众人的注视中,大步走到棺材旁坐下。拿出傢伙什一一看过,放回包里后,起身,打开棺材盖朝里看了看。抽动鼻翼闻了闻。 众人均往后退一步,既佩服又忌惮叶幸。 能这样子的人一定不寻常也不正常。 叶幸朝他们瞄一眼。 坐下,手撑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棺材板上的纹路。 男主人坐到叶幸左侧,静静地往盆里添着纸钱什么的。 过了好久,男主人往叶幸看一眼,见他坐得笔直,依旧面朝棺材,不由得心生敬佩。 真敬业!真有胆量! 他不由得也敢顺道往棺材看一眼。 男主人的脸登时白了,一股让身体发软的气从脚直往心脏串。 “叶,叶老师,动,动了。” 男主人拼了命才发出了声音。带着强大的哭腔。 叶幸浑身一抖,嗯了一声,往左右看了看,看到男主人的哭丧脸和颤抖的腿脚时,赶忙用力眨眨眼,扭脸偷偷在嘴角擦了一下。 坐着睡觉睡得也挺慡。 拎起布包,叶幸掏出一把刀锋有黑红裂纹的水果刀。站到棺材旁,严阵以待。 男主人终于把腿挪下了板凳,一下子趴在地上,嘴唇抖动,使劲往起爬,爬了好几下,藉助凳子才堪堪站起来,东摇西摆的迈出门槛,一迈出去,好像压在身上的无形压力一下子飞走,跑的那叫一个快且准。在昏黄的光线下,准确的避过了有可能绊倒他的大小石子。 叶幸摇摇头。 还是吓得动不了的自己最牛逼。 瞧瞧咱这架势,就算英勇牺牲了,钱也到手了,名声也不会坏。 吞了一口唾沫。 叶幸静静地看着棺材。 不一会儿屋外便聚集了除了孩子老人的所有青壮年。形成一个半圆,与门槛保持足够四散奔跑的距离,瞧着叶幸。 叶幸的样子的确有架势,脸色沉静,举着兇器,一动不动的看着棺材。 怎么看怎么像屠夫。 棺材轻微的动了一下。 叶幸紧跟着吞了口唾沫。 心里太没底了。 忍不住往屋外的一大波活人看一眼,获取些虚头巴脑的安全感。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看见了混在人群里的红颜。 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特别的有辨识度。 一看见他,叶幸就自动进入冒火模式。 脸上的紧绷不由得被森冷代替。 在灯光下,却比那动过了的棺材还叫人心生敬畏。 叶幸一下子推开棺材盖。 现在的厂家啊,做工真粗糙,虽然没有封严,那看着特别有沉重感的棺材盖就那么轻松的被推开了呢。 妈的,你要是沉点,我还能有理由叫个人来帮忙,好歹有个陪着的啊。 盖子一推开,叶幸就与老太太打了照面。 之前往里打量,并没有仔细瞧这具尸体,只是嗅嗅看看有无腐臭气,估算一下尸体的情况。 老太太的样子还算安详,只是身子歪了些,绝对是动过了。 叶幸不由分说,一张符,两张符,三张符狠狠贴在老太太的脸上。 接着刀锋一转,就要去割手筋脚筋。 割了就不能自如走动,和瘫了没区别。 叶幸提起老太太的手腕,刀尖刚抵在脉络上,自己的手腕被一把抓住了,铁紧的。 叶幸的头皮顿时炸了。下意识的往外挣了一下。 这一挣不要紧,老太太被挣的睁开了眼。 那双眼透过层叠的符纸,各自露出一半,直直的望着他。 叶幸大吼一声。竖直刀刃就要往下刺。 老太太的眼睛又慢慢的闭上了。 叶幸直喘气,顿了一下,继续刺下。 闭了眼的老太太突然抬头,照着他的手腕张口咬住。 叶幸脑补出了被吸干血的尸体模样。 手直往后缩。 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了。 把刀含在嘴里,掐住老太太的脖子往后推,被咬住的手使劲往外挣。 外面的人瞧见这场景都吓得面无人色,直到有一个人扑通直挺挺倒下,其他人才炸了锅,四下逃窜,往大门外挤。 红颜还站着,跟个机器人似得。 叶幸一边努力挣脱,一边青筋直冒的朝他吼 “你特么过来帮忙啊。” 红颜摇摇头。 “我对她造成不了伤害。我在这边陪你。” “陪你妈,别在这惹我生气,走,走走。” 叶幸把掐住的手又加了几分劲。 棺材区域毕竟狭窄,叶幸索性双手一提,把老太太提了出来。 那场面,啧啧。 叶幸看到顺着手腕流下的鲜红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啊!” 叶幸头部后仰勐地朝老太太的脑门使劲一磕。 老太太突地睁开眼,眼珠一转,直直的看着他,嘴里呃呵作响。 叶幸觉得自己要完。 掐住的手已经快没力气了,不由得松了一下。 这一松让叶幸楞了一下。 也不挣扎了。 把老太太死瞪着他的头按下,在老太太胸口勐的一拍。 老太太嘴巴一张,发出一下高声的呃呵,到下了。 叶幸捂住新增两排深深血牙印的手腕。 定定的看着地上的老太太。 过了一会儿,才朝外大吼一声 “没事了。” ☆、虚惊一场 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影,叶幸只好自己把老太太扶起来,放到了偏屋里的床上。 静静地看了两眼,叶幸抽出一根烟,点上。 这些人,怎么还不回来。 叶幸有些冒火,打算亲自去门口喊,一转身,差点撞上红颜的鼻子。 瞥他一眼,叶幸绕开他,径直往外走。 红颜亦步亦趋的跟着。 叶幸勐地转身,红颜也跟着勐地往后一飘站定。 “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快滚!” “叶,叶老师,你,你和谁说话,啊?” 男主人和几个男人团在一起,站在门口,惊魂未定的往里打量。正好看见叶幸愤怒又轻蔑的吼了这么一嗓子。 可是,他们只看到了叶幸。 叶幸怒瞪红颜一眼,扭头走出来。 “一点小事。” 他说的轻巧,外面吓的半死的人,心底都当他在安抚他们。 “去看看老太太吧,人没事。” 男主人脑筋明显比其他人好。 “叶老师,你的意思是,我,我妈还,活着?” 叶幸朝他看看,吸了口烟,点点头。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顷刻间就在人群里炸开了。 一个个问题都向叶幸砸来。 叶幸挥挥手。示意他们别吵吵了。 “老太太还有生命体徵,只是被迷了,但是毕竟假死了三天,医院还是要去的。” 男主人连忙把叶幸扶住,领到正屋。有些女眷去偏房看看老太太。 “叶老师,真是多谢,还让你受伤了,真是不好意思,这是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第12页 男主人拿出两个暗黄信封双手举着递过来。 叶幸眯眯眼,伸手接过。 暗自捏了捏,绝对不止一千。 看来是有堵他嘴的嫌疑了。 老太太还活着,无论怎么说,这家子孙都存在失误,没有请人来确认就是最主要的一点。 “老太太被迷了,好在你们及时处理,才能挽回局面。” 叶幸朝男主人一点头,总结陈词。 男主人立马浮起微笑。 “是啊,是啊,这是大事呢。” 叶幸拒绝了男主人要送他的提议,拖着摩托车,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远。 和来时不同,不必再顾虑什么形象,把衣服鞋子都护着,回去再洗就好,夜凉如水,脱衣服也不可取。 红颜在路旁的小矮子林里出现,微微泛着亚光的浅白身影在胳膊粗的小树之间穿行。 “你怎么还在。” 叶幸吃力的稳着摩托车,朝红颜看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是在生气我没有帮你吗?” 叶幸哼了一声。 “为这个生气也太抬举你了。” “你是在挖苦我吗?” 叶幸不知声,埋头看路。 “你的胳膊疼不疼。” 红颜朝路边靠靠。叶幸瞪他一眼。 “这不废话么,你让一个饿了三天,看啥啥都是吃的人咬咬看。” 红颜低头,稍后,又抬起。嘴角拉起微笑。 “叶幸,你是好人。” 叶幸翻个白眼,咬牙使劲把摩托车推上大路。 “你这不废话吗。” “哎?好端端的怎么说这话?是不是开窍,决定不拖累我这个好人了?” 叶幸一拧摩托车,见泥水并没有影响到机能,嘴角一咧,心情也平和了些。 红颜往他摩托车后面一坐,坐的安然自得,端正笔直。 然后在叶幸发了个愣,眼见就要跳脚前,望着前方,自顾自的说话了 “你骗了那些人,不过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为了他们好。对陌生人带着善意的去撒谎,做这种吃力费神的事情,我觉得你是好人。” 叶幸看红颜坐在那的样子,明显就是一幅‘我坐好了,你可以开车了。’的态度,还是回家要紧。不和他一般见识。 狠狠一抬腿,穿过红颜,跨上摩托车,叶幸有种小小报復过了的慡快,不由得看着前方,抖抖肩膀,嘴角一咧。 “你确定你不是挖苦我是个傻叉?” 马达轰鸣声响起,红颜自然的展开双臂,做出环在叶幸腰间的样子,叶幸没注意到。 这句话也根本不需要红颜回答。他只是反讽。 小样儿,别以为只有你会无形中损人。哥也不是傻得。 “那个老太太真的没事吗?” 红颜的声音在风声中不退反进,依旧如常的往叶幸耳朵里钻。 叶幸拉大油门,假装听不到。 身后的红颜没再说话。 到了家,叶幸嘆一口气,只好抹黑糙糙洗了洗,躺下。 浅眠中,受伤的胳膊一片冰凉沁骨。 叶幸睁开眼,侧头去看。 红颜正在他手腕上认真的涂着黑不熘丢的东西。 “你干嘛!” 叶幸一下子弹起来,甩甩手腕,把黑色的东西甩掉。 红颜往床边挪几步,依旧紧靠着叶幸的手腕,继续涂。 叶幸在甩,红颜再跟,再涂。 甩了几次,叶幸也累了。 微微喘着气,叶幸认命的摊平手腕,任由红颜涂着。 好像快涂完了,叶幸无力地问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红颜拍拍他的头。 “长在坟头的一种糙,小恆说,治伤生肌可管用了。” 叶幸嘴角抽搐,轻声问 “应该,没毒吧?” 红颜在黑色上拍拍,再固定固定。抬头思索了会儿。 “我没问。” 叶幸往下一仰。看着昏暗中的屋顶,气若游丝的说 “说吧,你还想怎么报復我。” 红颜不理解。 “我为什么要报復你?” 叶幸冷哼一声 “还能为什么,我对你凶呗。” 红颜歪头思索片刻。 “你是在忏悔吗?” 叶幸翻个身,环住自己的膝盖。背朝红颜。 这个鬼,太可怕了。 程秀和他一比,那简直是又傻又天真。善良的不得了。 “你的样子好像不贊同,那么你是在讽刺我吗?” “这点好像也不贊同,那你是在请求我吗?” 叶幸呆呆的看着地上,嘴里喃喃 “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你是在责备我,没有问清楚。” 叶幸扭头朝他干笑一下。 “哇~~~~你知道了捏,恭喜哦~~~~” 红颜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 叶幸楞了一下。 红颜的眼眶慢慢沁出一滴水滴,滑下死沉沉的脸,别说,还挺悽美。 叶幸真的想死。 “就为这么句话,你也要哭,你有没有点曾为男人的自尊啊?” 红颜按了一下眼角。低头看看伏在自己手指上的水珠。 “对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住。” 一说完,就不见了。 叶幸的睡意全被搅了。 抓抓头髮,把被子翻来过去的揉搓一遍,摔在一旁。 “有没有搞错。” 大字型往枕头上一砸,只能看着屋顶发愣了。 胳膊上的凉意还在不断的往皮肤里挥发。 叶幸抬起看了看。 红颜涂的很均匀,很平衡,就算他这么动了半天,那一片也没有往下掉一点。 是不是自己太兇了点? 可是,他那个脑迴路,哎! 他也说了对不起的,还是头一次呢吧。 哎呀,好烦。 结婚没结成,被坑了不算,还被一个鬼给盯上了。 没有赶他走就已经不错了。 对,就已经不错了,没必要有过意不去的情绪。 “叶幸……” 红颜突然出现,定定的看着他。 叶幸被他面具似得脸盯着,不一会儿,背后就开始发毛,不由得移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我问了小恆,的确有毒,这个给你,解毒的。” 红颜直直的伸开胳膊,手里捏着一把散发着无法形容气味的糙,不作呕,但是绝对让鼻子遭罪。 叶幸望着那把铁锈红色的糙,幽幽的问 “这个,没毒吧?” 红颜摇摇头。 叶幸拿过来,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还好,没什么味道,咽下去后,胃部也没有闹动静。 红颜坐到床边。 手按在叶幸受伤的地方。 “对不起。” 叶幸斜他一眼。没说话。 “对不起。” “对不起。” 叶幸锁眉。 这是非要他说不要紧才能停的节奏么。 能不能求你看出来,我不说话就是没怪你的意思啊。 “没关系。” 叶幸低头,摸着被角,淡淡的说。 红颜的嘴角慢慢的拉起一个微笑。 “你原谅我,我很开心。” 叶幸朝他干巴巴笑笑。 是啊是啊,就你那比复读机还枯燥单调的声音,杀伤力好小呢。 红颜突然凑过来,叶幸觉得,那是一种卖萌的动作。 可惜,面具脸和卖萌万年不搭,怎么看怎么想把他一掌拍开。 “那个老太太,没事吗?” 呵,敢情还记着这个问题呢。 叶幸拢拢被子,盖住肚子,往床头一靠。 嗯了一声。 “本来就没死。” “嗯?可我感觉到了死气。” 叶幸也有些惊讶。微微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红颜。而后,点点头,又转回脸。 “那算是赶巧了。再迟怕是真的要压棺了。” 红颜继续聆听状。 叶幸寻思,反正也睡不着,说说也无妨。 “我猜那个老太太是一时气阻,像死了一样,从他子女的作为来看,我想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被气得。至于棺材会动,白天气温还算稳定温和,没什么,晚上气温降低,肌肉不规则的收缩,当然会造成移动了,再说老太太几天没吃没喝了,身体有本能的甦醒渴望。咬我怕也是嗅到了热气,以为是吃的,要不是我掐住她脖子感觉到了脉搏,我还不敢肯定。怪不得,三天了,棺材里没多少腐败气。幸好那一刀没有刺下去。呵呵。” 叶幸搔搔头,仰头,笑笑。很是欣慰的样子。 红颜点头。 “你用力拍下三张符,大概已经唤醒了老太太了。” 叶幸眼前跳出一头花白头髮,一身青绿寿衣,一脸褶子的老太太,额头贴着三张符,突然张开眼的画面,还是禁不住,喉头髮干。 最近老被吓,是不是该吃点啥,补补。 红颜看叶幸发呆。便看着他。 几秒后,一颗鸡蛋伸到叶幸面前。 “你还没吃饭。” 叶幸愣住。 第一次好好地端详红颜。 许是前面红颜造成的消极影响太多,现在稍稍表现的正常温和,叶幸觉得,妈呀,好神奇。 “熟的吧?” 红颜点点头。 “我剥不开,你自己剥。” 这么安静的半夜里,大脑得不到休息,环境与生理机制结合,使得叶幸感性起来。 怎么听,怎么觉得红颜这句话忧伤的要死。 “红颜。” “什么事?” “你为什么跟着我呢?” 红颜歪头思索。 叶幸笑笑,朝他摆摆手。 “你是鬼,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这个身份,而我又是男的,也并不喜欢你,从阴亲这点出发,我们似乎根本无法持续。你好好想想,是为了什么。” 红颜突然抬头。 “我,不是不喜欢我是个鬼,曾经我也是人,我只是做不到人眼里,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就像那个开关,收拾桌子,穿针引线,我必须要小恆帮忙才行。为什么要跟着你,我没有答案。但我并不想离开,为什么一定要反过来想,不正着想呢,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呢。” 红颜有些苦恼的捧住脸,仿佛在为回答不出问题而万分苦恼。 他说的让叶幸愣了半天。 竟无言以对。 为什么,或许只是直觉,就像他今晚对那家人说的谎,只是心里觉得该这么做。 老太太醒了肯定要问,说假死还不得吓死,往下深究的话,势必会引起家庭纷争,老太太能落什么好呢,不如说是被鬼迷了,老太太能得到家人的可怜心,何况还有他们的愧疚心,老太太往后至少能过得舒心些。 他,也能多赚点钱不是。 要论起来,他撒了谎,不诚实,还有私心。 红颜只是一个被动接受阴亲,却认真对待的鬼。他和程秀一样,是无辜的。 “你给我时间,我会想出为什么的。” 红颜低下头,声音低低的。 叶幸笑笑。 “算了,我逗你玩呢。” 红颜抬头。
第13页 “小恆说,你愿意和我说说笑笑时,就表示,你喜欢我了。现在你是在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叶幸的笑僵在脸上。 小恆的意思应该是安慰你,他的喜欢只是不讨厌的意思吧,和恋爱那种喜欢有个屁关系啊。 叶幸眼一翻,假装睡觉。 睡觉,睡觉,不然智商都不够用了。 大半夜的玩什么感性啊。 ☆、小闹 快要天亮了,叶幸睡着了。 靠在床头,手搭在肚子上,姿势不好,但睡得很香。 红颜还是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 “红颜……” 窗户上贴着一个人影,正做着招财猫的招牌动作。嘴角微扬,气息悠长的叫着红颜。 “小恆。” 红颜出去,嘴角也慢慢牵起来,一个死气沉沉,一张面无表情,两个诡异的脸在月光下相互看着。 “红颜,我就要走了。”小恆仰头,平静的说。 红颜点点头。 “我知道。” 小恆走过来,握住红颜的手 “不要难过。” 高抬手,轻落下的拍几下红颜的手背。 红颜点点头。 “我记住了。” 小恆放下手,看着他。 “我走了,他会陪你说话吗?” 红颜思量了一下。点点头。 “他今天和我说了很多。” “没有打你吗?” 红颜摇摇头。 “你想问的问了吗?” 红颜点点头。 “他撒谎是出于善意。” 小恆点点头。 “那你放心了?” 红颜扯起嘴角。 “嗯,本以为他是个不诚实,爱占小便宜的,很高兴,我想错了。” 小恆又拉住他的手,拍了拍。 “要是他还有其他缺点你还是走吧。” 红颜摇摇头。 “我会感化他的。” “这样子啊。那你要记住常看看我介绍给你的那本书。我见很多男孩子都在看。想来很有用处。” 红颜像个机器人般,大幅度的上下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两人同时转身,小恆走进黑暗,红颜没入屋门。 一进门,红颜便和叶幸打了个照面。 叶幸脸色很不善。 不知道是不是太晚吃鸡蛋伤到了肠胃,肚子闹了起来,叶幸挣扎着起来,走到屋门口,就听到了两只鬼的谈话。 他很,很,不开心。 “你试探我?” 好哇,心机不小嘛。小看你了哈。 这晚的那些小感性,就当是他叶幸脑子进水了。 红颜看着他。 “是的。” 叶幸扭身,碰,轰上自己卧室的房门。 红颜在外面站了好久。 一早,叶幸套了衣服就出门了。 红颜手里的鸡蛋没来得及递出去。 本以为叶幸很快就会回来,红颜起初坐在院子里等,然后坐到了门口,再然后坐到了屋顶。通向家门口的那条水泥路一直静悄悄的。 叶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红颜手里的那枚鸡蛋也握了一个月。 推开门的时候,叶幸扫了一眼便看见了屋顶上的红颜。 哦哟,这是要干什么。改行做屋嵴兽了? 叶幸把身上的衣服拽下,在手里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 迈着两条长腿,蹭蹭的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叶幸拎着个行李包出来了。 还在屋顶端坐着的红颜这才低头朝他看过来。 叶幸刚跨出屋门口,就看见红颜凭空出现在他正前方,背朝着他。 这是要干啥,大白天的,你能吓着谁呀。 “你是不是决定抛弃我了?” 红颜没有转身,说话的声音,就像齿轮被卡住似得,吱嘎作响。 “我们之间不存在抛弃这个词。” 红颜静默了一会儿。 “我有知情权。” 叶幸把行李换到左手。噗嗤一声笑出来。 知情权是什么鬼。 “我们不是约定过了,你我各自自由。” 红颜哦了一声。 转身,把鸡蛋递过来。 “这个给你。” 叶幸看一眼那颗鸡蛋,抬头狐疑的看着红颜,接过。 剥开,还是很新鲜的样子。 一口吞进去,叶幸拍拍巴掌上的碎屑。 “谢…。。” 一抬头想要客气一下。 红颜慢慢变淡,空远的机械声落下几个字 “鸡蛋里有毒。” 叶幸嘴角抽动。 “红颜!” 叶幸怒吼,朝着红颜消失的地儿勐挥一拳。 妈的,这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别给老子逮到。 会随时隐身,了不起呢。 老子一个符拍死你!! 啊!!! 叶幸在原地僵立几秒,恨恨的一跺脚,跑到屋子后面,扣嗓子眼。 勤劳了半天,嗓子都被抠出血了,胃也抽疼不止,半粒鸡蛋都没见着。 “红颜!” 叶幸再怒吼。 晃着两条打颤的腿,叶幸扶着墙,慢慢往外挪。 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的直冒汗,再加上心理上的彷徨,叶幸只觉得眼前发黑。 “奶奶的……” 一句发泄的粗话说的和蚊子哼差不多,刚说完,脚下被石子一磕,腿一下子打晃站不稳,差点没跪下去。 叶幸惊异的睁大眼。 “红颜,我特么要剁了你。” 嘴里嘀咕着,手脚不敢慢。 连忙到邻居那里请人家把他送到车站。 爬上车,叶幸动也不敢动。头上的汗珠,刚刚止住。 一路,叶幸把红颜□□的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车子经过医院,叶幸连忙喊停,挪下车子,就直奔消化科。 挂了号,坐在椅子上,看着端端正正的,乖乖的。可那双眼睛没从排号的电子屏上移开过。 终于轮到他,叶幸几步冲进去,一把拉住医生的手,歪在凳子上,靠着桌子,气若游丝的说 “医生,我中毒了。” 医生一听,再看看他,头髮半湿,脸孔泛白,气色萎靡,抓住他的手还颤抖着。 赶忙叫来护士。 “移动手术床,快。” “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毒吗?” 叶幸摇摇头,暗自做了个握拳,红颜又被从头到尾□□了一遍。 被重点保护动物般的推开推去。不知过了多久,叶幸才被安置到不晃悠的病床上。 医生拍拍他。 “小伙子,平时得注意身体啊,虽然你没有中毒,这个恐怕是你的臆想,也难怪,你得胃差点就穿孔了,浑身发软,来得突然,你当成中毒也不意外。” 叶幸看一眼微笑着的医生,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后。 “没中毒?” “没有,食物中毒,药物中毒,元素中毒,都没有。” 医生斩钉截铁。 叶幸身子朝下一陷。 “不过,小伙子可别掉以轻心,胃部创伤也是很头疼的,你需要一个小手术,待会,护士会找你签字。有没有通知家属?” 叶幸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小事,我一个人就成,他们来,还不是得我自己疼。” 医生哈哈一笑。 “手术完了会有麻醉沉睡的一段时间,你一个人行吗?快通知家属吧,手术前,最好别乱动,也不要吃东西,缴费啊,拿药啊,很多你不知道的小事呢,这时候就不是客气孝顺的时候了。” 叶幸有些惶惶然。 他倒是想呢,那也要叫的来啊。 于是,叶幸像个残障人士,只能用可怜兮兮的脸蛋子吸引来了临床的护工好心搭把手。 然后接受了护工堪比唐僧二次方的查户口式聊天。 手术很快,叶幸年轻,醒的也快。在医院待了三天,他真的待不住了。 且不说孤零零的,好碍眼,每个进来的人但凡神经粗点的,健谈点的,都会自然的问他为什么一个人。 为什么! 老子愿意! 护工大妈已然从医院野闻延展到国家大事的超强聊天机能,让叶幸生不如死。 他不想死,所以必须得出院。 拎着自己的行李,捏着出院单,看着末尾那触目惊心的四位数,叶幸把身边花坛里的一朵刚开的小黄花扯了。 叶幸,冷静,不就是一个月的辛苦打零工攒钱等同白费了么。 冷静,要冷静!! 记住,你的仇人不是刮去你辛苦钱的黑暗医院,不是压榨你劳动力伤及身体的万恶老闆,而是那个死鬼,红颜! 一脚踩扁超级无辜的小花,叶幸黑着脸,去找了一家小旅馆。 “老闆娘,多谢照顾啊!” 叶幸手指尖在老闆娘的手背上掠过,从老闆娘手里接过钥匙,在手指间转悠着。嘴角扬起看似轻浮却又认真的笑,拍了一下前台桌子,把斜靠在上面的身子站正,朝老闆娘挥挥手,吹着口哨上楼去了。 哟呵,预定五天,这把,省了两天的钱。 一进房间,叶幸甩手关门,靠在门上勐搓自己的脸。 红颜!! 要不是你,老子有必要在这里出卖色相吗! 把自己洗干净,收拾整洁。 叶幸去了上次的律师所。 一进去,便递上一封正规的申请书,下面压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哦?你要请我做你的律师?” 叶幸侷促的笑笑。有些红了脸,点点头。 律师的桌子上摆着印着一级律师常旗字样的铜牌。 叶幸看了一眼,扭扭屁股,更侷促了。 常旗撑开信封,朝里看看,放回桌上,用手按住。抬头,对着叶幸笑笑。 “这些钱是你的辛苦钱吧?你比上次来的时候瘦削了些。” 手指在眼底皮肤上一划,常旗又笑笑。 “黑眼圈都快比我们事务所的前台脸上眼影大了。” 叶幸嘿嘿笑。点点头。 “上次,谢谢你告诉我实情,我问了下,你的谘询不是免费的,挺不好意思的,现在才补上,我信得过你,想请你出个面,帮我父母争取少判点。” 常旗把那份申请书拿起来,戴上眼镜。 叶幸紧张的死死盯着常旗。 常旗觉察到了他的注目。抬起头,朝他温和一笑。 啊~~~~好春风拂面的一张脸啊,绝对撑得起绅士这个词。 瞧瞧人家把这西装穿的,笔挺有范,贴身有型,既精英又优雅。 妈的,羡慕死了。 叶幸偷瞄一下自己偏爱的,一个月洗一次都无妨的牛仔衣,顿时觉得矮了一大截。 按下座机按键,常旗温和有力的说 “小许,泡一杯茶端进来。” 茶很快来了,常旗朝叶幸望了一眼,小许眼力见甚好,径直放到了叶幸面前。这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啊。 叶幸的羡慕上升为艷羡。 喝了几口茶,果然放松下来。 “多喝点,驱除疲劳很有效。” 叶幸看着手里端着的浅红色汤色的茶,大口灌了下去。 常旗笑笑,推推眼镜,抽了一张纸递到叶幸面前。
第14页 “喝得这么快,会咳的。” 果真,几秒后,叶幸咳了起来。 他一把抢过纸巾,按在嘴巴上,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常旗放下申请书。 “你的文笔还不错,我觉得可以考虑,留下你的联繫方式,我会打给你的。” 叶幸赶紧站起身,直挺挺的戳着。脸上憋着一股大便不畅的神情。 常旗仰头看他,笑笑,眼睛眨了几下。不急不躁的。 叶幸的脸更热了。 “我,我,我,没有名片,也,也没带笔,我,我的号码是,是…。。我能借你的笔用一下吗?” 常旗笑出声,点头,递过手里的钢笔。 叶幸歪歪扭扭的写完整所有数字,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那么,谢谢,呃,再见,呃,回见了。” 常旗又笑出声,点点头,目送叶幸手脚僵硬的挪出门。摇摇头,呵呵笑了几声,又把那张申请书拿起来。 “敬爱的,可爱的律师大人。呵,还真是少见的措辞。” 朝门口看看,常旗走过去把叶幸忘记关上的门合上,瞥到刚走到走廊拐弯处的叶幸蹲到地上勐揉头髮,发出懊恼的,低低的啊啊声,常旗握住门把,笑眯眯的看着。 ☆、律师大人 当天晚上,刚和老闆娘调笑一番把她打发走,在浴室站定的叶幸,听到了手机铃音。 在这个只有他的房间里,叶幸洗澡不关浴室门,还钟情把旁边的窗户打开一半,任由微凉的风在不大的房间里四串。 叶幸把煳在眼睛上的泡沫抹开,一脚跨出来,摸到手机又缩了回去。 “喂!” “我是常旗。” “啊,律师大人你好。” 叶幸揉搓着头上的泡沫,手机打开免提,举在眼前水喷不到的地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精神很好的样子,你那里水声很大,需要我声音再大些吗?” 叶幸急忙关了水。 “啊,啊,不用了,我在洗澡,不用麻烦你这样。已经关了。” “呵呵,这点就麻烦的话,我就不必做律师了,既然你在洗澡,二十分钟内能好吗?” “能啊。您有事不用迁就我这边,直接说就成。” 叶幸站的笔直,说话总觉得舌头撸不直。 常旗把安全带扳正扣上。笑笑。 “说了你不必紧张,我有那么可怕吗?如果这样,你写的申请书中的抬头,可爱这个词岂不是很不严谨很失实。” 叶幸啊哈哈的干笑几声,手心都快出汗了,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占站到了浴室门口,吹风,以降低热度。 “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坐下来探讨一下你父母庭审的情况。我问过了,庭审是四天后。时间有些紧。看来需要抓紧时间了,这点,你没问题吧?” 叶幸赶忙立正站好。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好,说地址吧,我已经在车上了。” 叶幸一听,那句‘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找你好了。’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估计他要这么说,常旗的电话就挂不掉了。 “呃~~~~那不好意思了,我在××路尾,××宾馆。” “好的。” 常旗挂了电话,那温和有力的声音还在耳边迴响,叶幸对着墙壁,扶着腰,啊哈哈的干笑几声,然后一头抵在墙上。 “好丢脸!” 洗香香后,叶幸拿着两件衣服站在镜子前,又是一脸大便不畅的表情。 要穿衬衫吗?要吗?要吗? 一想到皮肤活动范围因为衬衫的特徵而只能乖乖的,叶幸就浑身发痒。 可是,不穿的话,感觉态度很不端正。 算了,为了表达出对常旗的尊敬,就牺牲一回好了。 穿好衣服,叶幸又举着香水陷入了新一轮纠结中。 最终,自尊占据上风,叶幸喷了半瓶香水,闻了闻,觉得够了,才放下瓶子。 站在宾馆门口,叶幸开始想着用什么样的姿势,是人一来就上去握手呢,还是先微笑寒暄,还是弯腰鞠躬呢? 一辆暗蓝色的车子缓缓停下。 常旗把车窗降下,朝叶幸笑笑。 “上车。” 叶幸预备好的所有措辞都化为了渣渣。 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呢。 叶幸拉开后车厢的门,刚跨进一只脚,还在寻思着‘哎呀,鞋子上有一块污渍,待会得想办法擦了’ 常旗的声音又起了。 “坐到前面来,我想到下车的这段时间,你是不会和我说话的,时间是宝贵的,我来说说大概情况吧。你听着就好。” 叶幸没有立场拒绝。 叶幸像个小学生似得坐到前面。 常旗皱了皱眉。 “你是喷了多少香水。” 叶幸的背立马僵直。 “呃,很,很,很难闻吗?我,我才用了半瓶。呵呵” 干笑着说完,叶幸立马转回头。 常旗呵呵笑起来。 “也不是难闻,就是太沖了,这个味道,选的不错,以后喷几下就好。” 叶幸哦了一声,常旗启动的时候,叶幸突然憋出一句 “我,我是第一次用香水。” 这么说,能赚回些面子吧?能吧? 常旗回头看他一眼,有些意味不明。 “你穿衬衫,气质很好。” 叶幸微微放下紧绷的肩头。 “啊,是吗,啊哈哈,我也是第一次穿。” 天知道,他的后背都快被汗浸湿了。 常旗悠长的哦了一声。过度紧张的叶幸,脸立马爆红。 被看轻了吧,果然不该坦诚的和盘托出的啊,好傻的话,自己又不是初入社会的青果子了,怎么表现的这么不够看啊。 振作啊,叶幸!淡定啊!不要被对方的强势背景吓住啊。 “我觉得暗红色不够配你,下次试试银灰色吧。” “那,那,开庭的那天,我,我试试。” 常旗转回头,脸上的笑变淡了。 “香水和衬衫都是为了庭审准备的?” 叶幸点点头,偏头望着缓缓行驶的车窗外。故作镇静,假装高冷。 常旗点点头,不说话了。 车里安静的令人窒息。 叶幸偷摸着,扭身,去解脖子上的纽扣。 再不解开就要喘不来气了。 看常旗穿着衬衫,还打着领带,也不知道解开三颗扣子会不会显得太粗野。 叶幸努力了半天,卡在下巴下的第一颗扣子怎么也解不开。手里都是汗,还直打滑。 叶幸豁出去了,在腿上藉由挠痒动作,擦干手心的汗,继续奋斗。 “很热吗?” 叶幸赶忙坐好,啊哈哈的干笑几声,继续看窗外,装。 常旗笑起来,手伸直,摇下车窗。 叶幸整个人都沸腾了。常旗的胳膊按在他胸口,自己往后缩,拉开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好些了么?” 叶幸忙勐点头。 “呵呵,你现在样子很有喜剧元素。” 叶幸看到后视镜里,常旗朝他瞥着,温和的笑。 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的样子的确滑稽,衬衫领子部分有两颗扣子,下面的一颗敞开着,上面的紧扣着,凭空变成了镂空效果。 微微吹拂在脸上的小风也不能帮他降低脸部的热度了。 真想一头呛在车门上。 “头抬高。” 等这波情绪平復,常旗的手已经到了脖子下,叶幸啊了一声,常旗朝他笑笑,食指在他下巴上一弹。 “脖子抬高。我看你喘气都困难了。” 叶幸不敢动啊,觉得动作太多,徒生枝节啊,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局面啊。所以乖乖抬头。 常旗双指一撮,扣子开了,叶幸勐吸一口气。扭头朝常旗笑笑 “谢谢哈。” “到了。” 常旗并没答话,伸手挑开车门,顺道一滑,替叶幸弹开了安全带。 叶幸本来扭过来如临大赦,急迫着要打开车门的身子感受到,常旗的手搁在了小腹上,浑身顿时一惊。 等脸上的红褪去后,常旗已经站在车门外,等他下车了。 “你这么紧张,我怕再替你打开车门,扶你出来,会叫你走不动路了。那就只能你自己下车了。” 叶幸在心里把他八辈祖宗都感谢了。 您老真是善解人意。真是谢谢您咧。 常旗带他来的是一家西餐厅。 叶幸抬头一看人家那架势,立马怂了。 “我,我,我,我不会吃西餐啊。” 正朝里走的常旗转身,楞了一下。轻语 “是我疏忽了。” “隔壁那家你觉得怎么样?” 叶幸抬起涨成青紫色的脸,看了一眼。 烧烤店,有烟雾,能充分遮盖住他的逖。很好,很好。 两人坐定。 常旗掏出了几份文件,请叶幸看完签字,叶幸拿过常旗的钢笔,就要签,被常旗按住了手。 叶幸又是一阵脸上发烫。 “看一下,再签,要学会阅览法律文件。生活中有用。” 叶幸连忙称是。举起文件挡住脸,开始看。 可,可,那些词彙,他也不懂啊。 “我,看不太懂。” 常旗放下茶杯。 “哪里?” 叶幸指了一处。常旗便通俗易懂的解释了一番。 叶幸继续看,时不时的会问一下常旗。 等看完了,叶幸脸上露出瞭然的神色,拿起笔,大笔一挥,落名字。 “你的态度很好,没有白费我拟定准备的汗水。” 叶幸搔搔后脑勺。 直到现在他才算脱去了不自在。 许是觉得和常旗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流。自然的就放松了。 “是吗。” 常旗很认真的点头。 “我接触的很多业界翘楚,都是不屑一顾的,一个字都懒得看,有时候签字都需要旁人代笔。” 叶幸觉的自己终于找回了些自尊。 “不值一提的。” 常旗摇摇手指。 “不,我认为好的态度是关键,就像,你的态度决定了我愿意做你的律师,我们之间初次的交集,能否达到互相认同或者信任,十分重要。” “那,那,律师大人,您对我印象还好吧?我,可不是你接触的那些精英阶层,很多东西会亏待你的。” 叶幸抬起亮晶晶的双眸,盯着常旗看。 “你说的那些,不是我目前看中的,我现在做事,第一点就是看心情,你,正合我意。” 常旗抄起手,抵在下巴上,略微狭长的双目,轻轻眯一下,带着笑意看向叶幸。 “哎呀,那敢情好,啊哈哈。” 叶幸递过去一根烤好的肉,常旗接了,放在嘴边,上面的油还滋滋作响,他显然没注意。 “啊!” 按住嘴角,常旗痛唿一声。 叶幸太过意不去了。 这家店是自己选的,东西是自己递过去的,怎么就不记得提醒一下呢。 拿过纸巾沾了些茶水,按在常旗嘴角边。又把他手里的肉拿回去,仔细吹了一遍。
第15页 “这下不烫了。” 常旗点点头。笑了。 两人在之后聊了一些日常琐事,常旗是个很好的引起话题后又静静聆听的聊天对象。 “嗯?一个月做四份工,只拿到了八千多,还基本都贴进了医疗费里,你觉得合算么?” 叶幸摸摸后脑勺。 “以后我会注意作息的,不会再这样。” 常旗笑笑。 “这种事你觉得你能完全说了算吗?我这里可以介绍你一份工作,你绝对可以胜任,一个月六千多,休息时间虽然不客观,但绝对不影响健康。” 叶幸连忙摆手。 “好意心领了,我不缺手不缺脚,自己努力拿到手的踏实,这点男人的自尊你就别拿走了。” 常旗喝口茶,嘴角扬起,点点头。 “我只是个提议。” 叶幸嘿嘿笑笑。 “那是你瞧得上我,谢谢哈。我能应付。” “天不早了,我送你。” 叶幸赶忙摆手,站起来。 “哪能啊,我不缺手不缺脚的,别把他们给养懒了。” 常旗也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胳膊上。 “只要你不想让他们懒,就算天天坐我的车,也不会四肢不勤。” 叶幸又摆摆手。 “免了。您老就别再让我紧张兮兮一回了,回去影响睡眠质量。” 常旗笑出声。 “好的。” 走到柜檯边,常旗掏出钱包,递上□□,收银员礼貌的告知,钱款已经付了。 常旗微微讶异看向叶幸。 叶幸摸摸后脑勺,笑笑,往外走。 常旗在他身后,扬起微笑。 打了辆的士,叶幸扬长而去,连声再见都没说,常旗靠在车门上,眼里露出失望,片刻后又露出笑意。 嗯,这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开始不拘小节了么。 ☆、离婚 庭审前,常旗和叶幸又见过两次面,不过都是在他的办公室。 “判决如下,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并处罚金两千元。即刻生效。” 法官诵读完宣判词,旁听席里的叶幸朝父母看去,他们看过来时,叶幸报以微笑。 叶爸叶妈也是笑笑,朝他挥挥手,示意他照顾好自己。 常旗收好文件,走过来,单手按在他肩膀上。 “没有达到我预想的结果,抱歉。” 叶幸摇摇头。 “我知道你尽力了。” “有的事情只有无奈接受,你……” 叶幸抬起头笑笑。 “我没事。” “晚上有空么,一起吃顿饭。” 叶幸摇摇头。 “我想回趟家拿些东西给爸妈送去。” 常旗点点头。 “我送你去车站。” 叶幸刚要说什么。常旗已经打开车门,只好弯腰进去。 “不要摆着一张很勉强的脸嘛,给我个表示歉意的机会,我知道你想拒绝,所以放弃了把你直接送到家门口的打算。” 常旗主动帮他扣上安全带时,微微侧脸,对叶幸眨眨眼说。 叶幸咳了一声。 “哪有的事。” 常旗直起腰时,手滑到叶幸后脑勺,按了一下。 “我是你心里很难受,既然你不多说,我就不多问,但是,你要信得过我,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叶幸张张嘴,把心里的惊愕压下,闷闷的嗯了一声。 常旗开得很快,窗外的景物刷刷的后退着。 到了车站,叶幸爬上车,坐了几秒,还是回过头,视线一扫就见到了靠在车头的常旗,对着他摆摆手,常旗轻轻地晃晃和太阳穴齐平,併拢的两根手指,扭脸进了车,开走了。 有常旗的帮忙,叶幸到家时,天才刚黑没多久。 推开门的时候,叶幸有种恍如隔世的剎那感觉。 进到屋子里,下意识的去开灯,一时间,白芒大盛。 叶幸楞了一下,才想起来,灯是坏的。 “红颜。” 他高声叫,放下行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不见人。 屋子每个房间都看了一轮,叶幸发现,灰尘很少,显然常被打扫。 “红颜。”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静悄悄屋子里的回声。 啪嗒。 脸被什么盖住了,叶幸一把扯下来,看清楚是什么的时候。叶幸直接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两脚,用脚尖碾了好几下。 “红颜,给我滚出来,你敢把女人内衣扔我头上,不敢现身吗!” “那不是女人内衣,是你给我的信物。” 红颜突然出现在他前方,捡起染了尘土的情趣内衣。提到叶幸面前,刚好是两个兜着胸部脂肪团的两块蕾丝布,正对着他的眼。 叶幸一把打掉。 “你干什么!” “还给你。” “哈?” “很惊讶吗?请把我的裤子还给我。” 叶幸皱起眉,觉察到了红颜一成不变脸上的微妙变化,以前虽然和面具差不多但会有轻微的变动。现在则完全冻住了。甚至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整个也因为这点,显得阴沉森冷,倒和他的身份挺吻合。 “请把裤子还给我。” 叶幸往前走两步。红颜不退只是伸着手,看着前方机械的重复 “请把裤子还给我。” “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幸朝他吼。 “如你所愿,解除阴亲,裤子还给我后,请你做个仪式,解除便是。” 红颜的声音像一条线,叶幸忽然发觉抓不住他的点了。很陌生的感觉,也很别扭。 “你在发什么疯。” “请把裤子还给我。” 叶幸狠狠抓了两把头髮。 “我不知道在哪里。” 红颜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顿了一下后。继续说 “请把裤子还给我。” “知道啦!” 叶幸勐地转身,开始在屋子里翻找,最近一次的印象是被他无意间当成衣服抓来擦脚上的血,然后被扔了,好像第二天顺手塞到了那儿。 叶幸把抽屉拖的碰碰响。 红颜还那样站着,等着。 “拿去!” 叶幸在床边最下层的抽屉翻到,抓在手里,捏成一团,静默了一下,站起来,朝红颜扔过去。 红颜捡起来。什么都没再说,消失了。 叶幸望着挂在床边的女式情趣内衣,一拳捣在桌子上,笔架,闹钟什么的跳了一跳,倒下。 恨恨的把燃了的符纸甩进铜盆。 叶幸拿针在自己的中指上一压,挤出一小滴血,涂在写了自己生辰的符纸上。 点了,放进去。又将红颜不知什么时候留在桌子上的生辰贴到符上,燃了。 见火苗拔高,叶幸起身,转身就走。 妈的,和人没结成婚,和鬼还特么赶上个离婚。 爱谁谁,老子不伺候。 懒得看铜盆里,直接走人。 “灭了。” 耳熟能详的红颜式嗓音冒出,叶幸吓了一跳,也就顿住了脚步。 “什么!” 叶幸朝红颜没好气的问。 红颜不看他,指指铜盆。 “火灭了。” 叶幸扭头一看。 我×,还真灭了。 红颜走过去,蹲下,盯着铜盆看。 “申请没有通过呢。”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叶幸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也蹲下。 “你用的什么理由?” 红颜注视着盆里半截烧尽的符纸,问。 “什么理由?要什么理由。” 叶幸找了根树枝在盆里把啦,指望还没全部熄灭的火星子能够重新燃起来。 “再来一次,理由用感情不和。” 叶幸皱眉,看一眼死气沉沉的红颜,几日没见,红颜干净的脸没什么变化,只是越看越像个鬼了。青青白白的光晕环绕在他身周。多了一份生人勿近的阴森。 换到右手中指,扎下,挤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流程。 火焰烧起来了,叶幸拍拍巴掌,站起来。 “好了。” 刚转身。 “灭了。” 叶幸狠抓了一下头顶的碎发。把身子转回来,看去,果然,虽然这次烧的比上次多了一点,但还是在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熄火了。 “换性格不合。” 叶幸在左手中指上,被扎过的那处小血点下方,扎下。 再重复。 火还是熄了。 叶幸直接把铜盆掀了。 红颜仰头,静静地看着他。 “换外遇。” 叶幸噌的站起来,把手里的针用力往地上一摔。 “你特么说谁外遇!要重来你去,敢情,别人十指连心,我不疼不痒,随便扎是不?” 红颜依旧仰着头。不紧不慢的说 “你可以多挤几滴,备用。” “备你个鬼!你干什么!这都三次了,烧不起来怪我喽?” “还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外遇,你给谁泼脏水呢?” 叶幸指着红颜,想把他拎起来,红颜往后飘远一些。叶幸那个火啊。 妈的,你个鬼摆出什么贞洁烈妇的派头啊。老子能把你轮了还是怎么的。 “你给我滚过来说清楚,全特么给我说清楚。” 红颜站起来。面具般的脸吐出机械化的话。 “感情不和,性格不合不是人们用来离婚常说的理由么,不是没被採纳么,所以我觉得可以尝试下更决绝更具说服力的理由。” 叶幸嗤笑,双手抱胸。 “那怎么不说破产,死亡,重病,家暴,偏偏说外遇,你膈应谁呢。” 红颜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点了下头。 “我还没有看到这几个理由,不过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开始吧。一个个试。” 叶幸真想把他拎起来团成一团,打到外太空去。 “老子不干!凭什么!明明是你不厚道,还反咬一口,我还乐呵呵的配合你,我是不是傻!” 红颜静静地看着他,就像看一幅好奇却又看不懂的画。 “你怎么不说话了。” 叶幸斜眼给他一记怒视。 “我不想在分离的时候还起纷争。” 叶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青筋浮出。 “你还给我在这站在制高点了是吧,我无理取闹的意思呗?你扪心自问,是我吗?你耍心眼,假装关心,试探我,我还不能生气了?” 红颜眼珠微微一转,直直的看着叶幸。 “我对以后决定跟随的人,进行品格判断,不可以么。” 叶幸张张嘴,发出短促的嗯啊字节,竟然没话对簿。 互相看着,过了几秒,叶幸指指屋子。 “那这些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要走还是怀什么怪心思。” “走。” 叶幸闭闭眼,告诫自己千万保持风度。被一个鬼气的一串一串的,丢脸不。 “都要走了,你做这些干什么,笑话我?显得你红颜多么的善良无私是吧?” 呵呵冷笑。 红颜摇摇头。
第16页 “我吃过你的鸡蛋和果子,这些是偿还你的恩情。既然走,就不可以遗漏下什么情债。” 叶幸气的呀。 敢情我特么成你情债了。 “灯怎么修的?你不是什么都不会么。” “留了便条和钱给会修的人,他看了,过来弄好。” “你哪来的钱!” 见叶幸脸色发怒。 红颜垂下眼帘。 “我没有偷你的,拿你的东西。” 他越这样,叶幸越狐疑。 “不说清楚,不许走。” 红颜瞥他一眼。 “你还没完成仪式,我还在等着,你不完成,我走不了。” “你眼瞎吗,是我没完成吗。” 叶幸简直快要吐血了。 红颜突然拉起嘴角。 “叶幸,你是在委婉的挽留我,是吗。” 叶幸怒目而视的脸顿时卡壳。 几秒后…… “红颜,你特么就直说,你到底想干啥,整这一出,就是逼我向你低头是不是!” 红颜摇头。 “信物已经还给你,我没有轻率。” “呵!轻率!还不轻率吗!给我一个鸡蛋,骗我有毒,不就是变相警告我吗。” 叶幸轻蔑而嘲笑的冷笑一下。把话撂倒底。 “做些坏事,不就可以让对方无法原谅,从而分离么。” 叶幸看着红颜,脸色沉下来。 “你特么真要离婚,你说就是,瞎折腾什么,我铁定成全你。你还以为我捨不得呢。” 红颜垂下脸。 “现在离不成,你说怎么办。” 叶幸没好气的说。 “那就分居。” 红颜抬起头,缓缓道。 叶幸差点喷出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是让你想办法,把这个阴亲退了。 不过他算看出来了,红颜挺坚决的。 妈的,他啥也没做,就被嫌弃了呢。 冤不冤…… “就按你说的办。” 叶幸转身拎起行李,一把轰上屋门。 这之后,红颜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把扫帚放好,叶幸直起身,看着干净无尘的墙根,眼前突然就晃过红颜一言不发,默默的在黑暗的屋子里,打扫的画面。 一个人,收拾着一个人的屋子,不觉得别扭么。 叶幸嘆一口气。 肯定别扭吧,他就很别扭,要不是因为屋子太干净了,实在不好意思弃之不管,才每天打扫一次,就算这样,也只称得上整洁。 屋子就要乱一点才有被人住着的感觉嘛。 可,要达到他回来时看到的样子,红颜要一天打扫多少次啊。 这恩情还的也太深情,认真了吧。 那时,他是不是很孤寂呢。 呃~~~~ 说好不感性的。 叶幸抓抓头髮,走出门,打算买些好东西给表二爷家送去。 走出门时顺手拿了一个放在窗台上的苹果。 刚张口啃在苹果肉上,叶幸脑子里自动跳出红颜的话。 嗯? 他什么时候给过红颜吃的,还记得,自己以为红颜偷得,恨恨的为他的不知羞耻咒骂了几句。 红颜…… 那时候是很饿了吧…… 貌似他说过,只认识那个小鬼头。 红颜他是孤魂野鬼么? 所以…… 没人,祭奠…… 所以,才会想跟着自己么? 叶幸抓着苹果发愣。 他只是被骗了,红颜貌似是死了又被抛弃了。 那个小鬼头不是走了么,那,红颜现在能在哪儿? 叶幸皱眉,敲打着下巴。 算了,在这儿想什么有的没的,红颜那傢伙,要是不想出现,找不到他。 叶幸掏出电话,刚要按下表二爷家的电话,就有电话进来了。 叶幸一看,不认识,应该是骗子。 嘿嘿,在下正好郁结无处发泄,骗子先生,不好意思了,就拿你开刀了。 果断按下,叶幸吊儿郎当的喂了一声。 “叶幸先生,请问是叶幸先生吗?” 叶幸偷笑。 骗子的口吻还挺真挚。 “是我,有何贵干。” “叶幸先生,您能否来k市,我需要你的帮助,啊,是余家介绍说你懂这个的。” “余家?” 叶幸换上正经口吻。对方明显不是骗子。 “他家的老太太鬼附身就是您给解决的。” “哦~~~~你的问题是什么?” 对方听到叶幸主动询问,欣喜的啊一声,急忙回答 “我家新购的宅子,不安分,住不进去。” 叶幸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 “迄今为止,有人因此受伤害或者出事吗?” “我的儿子,受到惊吓,去过两次医院了。” 电话里的语气立刻变得焦急万分。 叶幸摸摸额头。 “没看到实际情况之前,我无法给你承诺,不过,就算是看,我也不是免费的。” “知道的,知道的,应该的,不能让您白来。” “看一次……” 叶幸思考着数字。 “两千。” k市经济中等,综合余家开出的价码,翻一倍应该很合理。 对方一口答应。 “您来,车费都算我的,吃住我也包了。” 叶幸嘴角一咧。 这傢伙会来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 “哪里哪里,那就请您费心了。” “成,我去看看,明天吧,我这边还有些小事处理,地址发信息给我,你看行不行。” “行,行。” 挂了电话。 叶幸打了个响指。 这下更得多买点好东西给表二爷他们家了。 把家当数了数,揣在身上,叶幸吸吸牙花子,露出笑意。 虽然钱不多,买了东西,去k市绰绰有余了。 大包小包,吃的喝的用的,塞了整整一辆农用车,大孙子看到了,笑的眼都没了。直嚷着要和叶幸不醉不归。 叶幸也不扭捏,一声应下。 在桌子上把要去k市的事说了,大孙子把筷子一放,拍他一下,示意他等着。 不一会儿搬出一个大木匣子。推到叶幸面前。 “喏,我没那慧根,干不了这个,这是爷的爷留下来的,放我这肯定是烂了的份,你拿去使上用场吧。” 叶幸咬着螃蟹腿,眯起眼,打开。 是一又像石头又像玉的大块子。 “什么东西呀,干嘛使得?” “嗨,爷说,别等它使上,等它使上了,就是遇着强手了,至今为止,爷自己也没用过,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他说,这玩意,性子很烈。” “不好使,你给我干嘛,还这么重。” 叶幸抓起来,在手里掂量几下,挺压手。 “技多不压身,多点帮衬不好啊。拿出来也显得特有底蕴,特有那么回事儿不是,你看高手哪个没点唬人的工具。” 大孙子把嘴边的油花抹了,在叶幸手上一推,示意他收下,别吵吵了。 叶幸笑笑。 “值钱不?” 大孙子把不大的眼一瞪。 “值钱我还给你。” 叶幸哈哈大笑,大孙子也发出他独有的豪迈笑声。 当晚,叶幸就在大孙子那睡。 第二天直接从这里出发刚好。 ☆、鬼欺 老子再也不在半夜三更到外面尿尿了! 叶幸在心里仰天长啸。手还放在拉了一半的裤子拉链上,几根毛被露在外面,一颤一颤的。 被夹住了…… 叶幸叉开腿站着。寻思着是直接拔掉脱困,还是回去找个剪子剪断放它一条生路。 嘶~~~~ 不对呀! 不对呀!! 叶幸转过头,眯起眼。 对呀,为什么会手抖? 是因为…… 叶幸望着趴在地上,离他两步之遥,嘴巴部位是个黑窟窿,只有个小蛇般扭动不止舌头的男鬼。 哇×! 嘶~~~~ 叶幸朝地上吐口唾沫,牙一咬,拉链使劲往上一合。 “卧槽!” 叶幸弯了弯腰。 疼死了~~~~ 妈呀! 跑呀! 这次,他的腿很给力,直接九十度一转,撒开就跑。 趴在地上的一团烟雾中,那双阴毒的眼睛慢慢隐没,小蛇般的舌头打了个转,做个舔嘴的动作,嗖嗖,沙沙,朝叶幸爬了过去。 沿途盪起丝丝尘土。 叶幸当然看不见,玩命的奔,鼻子不时地把被风吹出来的鼻涕吸回去,根本没空擦啊。 一边跑,一边把因为腰围大了些的裤子往上提提。 随着沙沙的爬动声,男鬼脸上浮着看猎物的笑,跟在后面,舌头玩耍似得,在快要赶上叶幸时,就放慢,在叶幸慢慢滑下裤边露出的内裤边子上轻轻一点。 那股子阴寒感,和程秀的阴冷,红颜的阴森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叶幸能不知道吗。 能怎么办,撒丫子跑啊!! 又不能跑回大孙子家,不能祸害连累他。 叶幸跑着各种字母形,后面那只男鬼,兴奋地跟着。 像猫捉老鼠似得,玩的很开心。 叶幸超常发挥,两条长腿死命倒腾,等把第十个英文字母跑完,叶幸捂着肋下,大口喘气,双腿抬起来开始变得吃力。 陡的停住! “你,特么,要干嘛!” 叶幸勐喘两口气,手往腰上一叉,强自平静下来。中气十足的一吼。 男鬼在他面前慢慢爬行了几下停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叶幸忍住想吐的欲望,盯着地上那个只能称为蠕动肉团的傢伙,以静制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鬼眼角往下弯,牵起一个笑容,像雨后撑开的蘑菇,一点色彩也没有。 除了诡异就是恶寒。 叶幸摸摸鼻子,而后蜷起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以此鼓励自己千万别泄气。稳住。 那根细长冰寒的舌头伸到叶幸脚下,点了点他的脚,叶幸很给面子的一脚踩下。 显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个举动表达的信息和情绪明显的传达给了男鬼。 他像条匍匐太久的眼镜蛇,慢慢昂起头,舌头急速弹跳,沿着叶幸的小腿蜿蜒而上。 叶幸吸吸后槽牙。 妈的!你以为能拿住我了? 拉链拉下,双手往下快速的一退,裤子就脱了下来,舌头被裤子埋住,男鬼歪歪头,身子往前游了几下,叶幸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舌头又弹跳起来,刚要激射而出,就被一只手紧紧拽住。 男鬼吃痛,在地上滚了一圈,抬起头髮出呜呜的声音,看着抓着他的独眼鬼。 叶幸真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幸福的眼前一黑什么的呢! 一个没解决,还又来了个更强的。 怎么办? 跑肯定是不成了。 叶幸干脆往地上一坐,缩小高度,减低目标感。不是说,树大招风么。 独眼鬼转了下脸,一半骷髅,一半腐烂。骷髅那一半黑黝黝的,像团黑棉花,看不太真切的样子,腐烂的一半,嘴巴也没了,只残留着一点点嘴角,牙齿龇着,泛着铁锈色,脸颊上面纵横交错着几条莫名蠕动着的黑紫色伤口,叶幸瞧着那些蠕动着的地方,揣测着会不会冒出什么虫子来,一想,不由得脑仁发紧,后背不禁一抖,鸡皮疙瘩呲呲列队。
第17页 那颗只有着一点幽蓝色光点的眼朝叶幸望了一眼,狰狞的嘴动了动,叶幸觉得他在嗤笑。 蛇精男鬼被独眼鬼直接在地上拖行,往前走,叶幸看他们走了,有种重生的感觉,庆幸,惶恐,疑惑,无力。 撑了几下,才站起来。 叶幸捡起裤子套上,小心的拉上拉链,朝两只鬼走的方向的相反方向走。 这么一来就要绕好大一个圈才能回大孙子家了。 摸摸后背,黏黏的,在他无暇注意的时候,显然出了好几轮汗。 浑身不舒服,叶幸一边走,一边耸肩膀,在衣料上磨蹭。 “呵呵……” 叶幸双手立刻前举,做出防御状,警惕的看着前方。 敏感的神经告诉他,刚才那声没有感情的笑声绝对不是人发出的。 和红颜的声音差不多,同属没有音阶起伏的那种。 叶幸没见到什么非人类出现,伏低身子,鬼子进村一般,前面的脚在地上趟着,手还在四周轻轻划拉,身子左右转。 不知道怎么摸索的,叶幸摸到了一处田埂边,已然没了路。 叶幸直起身,拍拍僵硬了的脸,刚转身抬脚,眉头一跳,顿了一下,嚯的转回去。 这是一片小麦地,植株比较矮,又因为空旷,所以一望无际也不为过,视野那叫一个好。 叶幸眯起眼,蹲下,扒开一丛小麦苗,朝麦田另一头看。 “红颜……” 叶幸低声咕哝。 仿佛是响应他的话,背对月亮的红颜转了下脸,映着月华,及耳的短髮,在风中竟然微微晃动着。 要是身上的阴森感不在的话,绝对是个英雄啊王子啊出场的经典造型。 可惜,以月亮为摆造型背景板的红颜还没被叶幸看上几眼,就飞了出去。 叶幸立刻转脸看向那个踢走红颜的男鬼。 妈的,死独眼怪! 红颜站起来,好像摸了下嘴角。又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叶幸不禁皱起了眉。 这才注意到,红颜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好像被撕了一半似得,边缘狗啃似得。 “把书还给我!” 红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机械化。 跟在独眼怪身边的蛇精男鬼昂起头,吐出舌头,放得长长地,在红颜脸上啪啪直打。 红颜不退也不挡。 “把书还给我!” 还是那句话。 蛇精男鬼停住的舌头继续左右开弓。 红颜站得直直的。 “把书还给我!” 独眼怪从背后拿出红颜口中的书,往他那边一抛,红颜往前几步去抢。 独眼怪朝蛇精男一扫。 蛇精男鬼的舌头立刻把书一裹一拉。 碎片漫天飞舞。 还未掉落在地的时候,红颜就沖了过去,一片一片的去接,往怀里扒拉。 叶幸的眉心一跳。 咬了咬牙。 红颜蹲在地上把碎片一张一张的捡起,捡了一半的时候,蛇精男鬼的舌头往他怀里一探,红颜急忙死死攥住被往外夺的另半本。 蛇精男鬼故意一放一紧,逗小狗似得,吊着红颜,看着他一会儿攥住一会儿往前够,脸上笑的猖狂肆意。 玩的没意思了,男鬼把舌头勐的一收,红颜够不及,往前一扑,趴在地上,立刻爬起来,可是,书已经被抢走,就在他抬起头想要追过去时,也化为了碎片。 红颜静默了一下。慢慢蹲下,慢慢捡着。 叶幸盯着他死气沉沉的脸看。 那应该是小恆那个小鬼留给他的吧。 啪! 又是一脚,红颜往后飞了好远,他慢慢站起来,往碎片集中地走,蛇精男兴奋地晃晃脑袋,舌头一卷,红颜摔到地上,独眼怪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压在红颜背上,让挣扎着往起爬的红颜动弹不得。 独眼怪发出咯吱咯吱的渗人笑声。 红颜在地上爬。 叶幸看的眼角逐渐发紧,胸口翻涌。 红颜爬一下,便会被蛇精男鬼用舌头戏耍一番,翻烙饼似得,把他转来转去,掀来掀去。 独眼怪会把烟雾加大,提起,压下,不断重复。 叶幸的拳头攥的死死地。 他在急速思考着怎么办。 表二爷的参考在脑海里浮出,叶幸闭上眼,凭记忆急速的查找着合适的应对方法。 “咯吱咯吱……” 叶幸听到声音,暂时放下思索,睁眼看。 独眼怪手里拿着红颜的沙滩裤,正举着,伸出尖尖的指甲,在上面慢慢划开一条口子。 红颜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肩膀有些塌,一边高一边低。 叶幸倍觉心酸。不忍看。 独眼怪划完,抖抖沙滩裤,又把指甲放在另一处,幽蓝的一点在干瘪的眼眶里微微动一动,瞧着红颜。 又是一条口子慢慢划开。 红颜只是看着他。 当独眼怪又朝另一处划下的时候。 静静站着的红颜突然抬头,头髮也飘舞起来。 双眼发出骇人的红光,嘴角龇开,两颗獠牙慢慢探了出来。 勐地扑向独眼怪。 蛇精男鬼上下的晃动脑袋,看向独眼怪,跃跃欲试的模样。 独眼怪依旧咯吱咯吱的发笑。 叶幸看着红颜,微微张开嘴巴。 既惊骇于他的突变也,因为他的突变而惊愕。 小恆,他唯一的朋友留下的书,让他肯隐忍挨打,沙滩裤,却可以让他爆发反抗。 哥,你这么自恋真的好么。 红颜冲过去,直奔沙滩裤,够到一角,就紧紧攥住,幅度很大的往回拽,颇有种撒泼的架势。 蛇精男鬼的长舌头在红颜脸上轻轻一抹,意犹未尽的样子,看了眼独眼怪,就要往前沖。 独眼怪一脚把蛇精男鬼踩在脚下,一把把红颜捞过来,压在胸口,没了样子的嘴巴往红颜嘴上压。 随着他的压制,突变后的红颜身上那黑青色的气团直往独眼怪嘴巴里拱。 红颜剧烈的挣扎,像条濒死的鱼。 叶幸腾地站起来。 几个箭步冲过去,勐力跑了几步,把舌头在牙齿上一卷,再咬下,舌下血流不止。 奶奶的,真疼。 疼得额头直冒汗。 叶幸心中一狠,又是一用力,把舌底的口子扩大。 嘴角的血沫子汇成泡泡。往外拱。 叶幸忍住,跑到独眼怪身侧,在他转过脸时,一口血喷在他脸上,独眼怪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啸,把红颜抛开,踉跄几步,捂着脸叫喊不停。 蛇精男鬼看都没看,直扑倒在地上的红颜,也要往他嘴上趴。 叶幸把口里的血留一口其他的全喷在脚面上,照着蛇精男鬼就是一脚。 心里跟着说一句 “老子让你能!” 一脚接一脚,直到蛇精男鬼匍匐在地,对着他不断磕头,求放过。 叶幸脚尖抵在地上,转了转,活动开。 一脚把蛇精男踢得没了声息。 独眼怪还在鬼喊鬼叫,叶幸就地刨了一把土把两只手涂满,走到红颜身边,抱起他。 经过独眼怪身边,一脚踢在他脑袋上,那腐烂的半边脸立刻豁开一条口子,独眼怪刚抬头,朝他伸出手,叶幸低下头朝他轻蔑一笑。 “噗!” 最后一口血混着叶幸有意汇集的唾沫,煳了独眼怪一脸。 冷冷的看着他整张脸急速的收缩干瘪,冒起黑烟。叶幸朝他脚下呸了一口。 扬长而去。 ☆、和好 叶幸睁开眼就看见了坐在身边的红颜。 他把脑袋往后退退,又往前伸伸。 确定眼前的是那个没突变的红颜。 “你没事吧。” 红颜摇摇头,给他把被子往上拉拉。 更加青白的脸有些透明。 叶幸皱起眉,撑起身子就要坐起来。 红颜按住他。 “你现在不适宜运动。” “什么适不适宜的。” 叶幸非要坐起来,红颜松开手。 叶幸动了一下就发觉了不对,浑身虚脱无力的。 红颜看着他,见他脸色发呆就知道他已经发觉了不对劲。 “这下你相信了么。” 叶幸皱起眉头,望向一脸从容色的红颜。 红颜又把被子往上拉拉盖住叶幸的胸口。 “你用了太多元气,需要休息。” “啥?” 红颜按住嘴角往上提起。 “谢谢你。” 叶幸脸发歪。 “啥?” 红颜看看他,沉默一下。 “果真是元气大伤,智商也受影响了么。” 叶幸一个枕头扔上去。 “不会说话就闭嘴!我是问你什么意思。” 红颜把枕头拿起来,放到他脑后,调整着。 叶幸仰头看着在他额头处的下巴,有些恍惚。 “红颜,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红颜低头,看着他。 忽然凑了过来。 就在他要靠到叶幸嘴巴的时候,顿住了,露出思索状。 “好像亲不到。” 又缩了回去。 全程,叶幸都是好像被当成摆设工具般的存在。 这让他很不慡。 干啥呀,想亲就亲,还半途撤回,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我没有瞒着你的。” 叶幸朝他怒瞪。 “说话前要过过脑子。没有?哼,为什么你刚才突然要亲我,不说不就是瞒着?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样子,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被两个丑男追杀,为什么为了个沙滩裤要死要活的。这些不都是隐瞒。” 红颜坐到床边,瞧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叶幸把眼珠子瞪得亮亮的。 怎的,以为我会退缩? 红颜慢慢歪了下头。 “叶幸,其实你喜欢我对不对?” 要不是没力气,叶幸真想把红颜的脸打成独眼怪那样的死样子。 红颜把嘴角拉起,露出一如既往地难看笑容。 “你帮我脱困,不惜动用元气,伤及根本,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叶幸嗤笑一声。 “不就咬了回舌头,撒了点血,你真会多想。” 红颜摇头。 “那是舌根血,精气汇集处,动用一次可是要至少躺上三四天的。况且,你帮我,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引开他们什么的。” 叶幸张张嘴。 貌似,或许,好像,对,对啊。 干嘛去拼命! “我除暴安良,你懂个屁,我是大怀抱的人,像你似得,自恋的一个裤衩都捨不得。” 红颜的脸突然变得冷嗖嗖。 “请不要侮辱我的信物。” 叶幸看着他,没了和他呛声的意愿,哼哼两声,别过脸,不知声了。 “叶幸,你能帮我把裤子补一下么?” 话音刚落,头上就被那条花裤衩罩上了。 “不准再把裤子啥的往我头上丢了。” 红颜哦了一声,把裤子提起来。然后叶幸的肩膀就被花裤衩给包围了。 你么…… “脏死了,先给我去把上面的手指印什么的洗掉再拿来。”叶幸斜了一眼,发现裤子上都是斑驳的污渍,弹指把沙滩裤从肩膀上扫落。 红颜看着裤子在床边挂了一下,慢慢滑到地上。眼眸突然阴了下来。
第18页 声音虽然机械,却有了冷意。 “叶幸,你又把它扔到地上了。” 说完,蹲下,捡起裤子。手指在叶幸提到的手指印上颳了刮,把新沾上的尘土拨开。 他垂着头,慢慢的说 “这是你的手指印,你走了一个月后回来那天,十分不耐烦的找这条裤子,找到了,扔回给我,就在那之间留下的。” 叶幸愣怔,那不就是他去市里没日没夜连续工作一个月,回来时是从一个工地下班后,手没洗,衣服没换,直接就回来的时候么。 原来…… 是因为他…… 红颜不要命的去抢,是因为那上面有他的气息……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红颜就说过这句话。他想不到,红颜会这么在意,这么重视。 红颜抬起头,看向叶幸。 “我想,你只是怜悯我,我在你眼里又窝囊又无能,还是个鬼,你能救我,我还是很开心的。天快亮了,你休息吧。” 说完,沉默着往门口走。 叶幸滚动了下喉结。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没什么可说。 他的确是怜悯红颜的。 也的确觉得他窝囊无能。 要说喜欢没有,也就今天才达到不讨厌的境地。 红颜对朋友留作纪念之物,那么珍视让他觉得动容。 但此时,让他说点无伤大雅的小谎,安抚红颜,他倒说不出来。 “红颜,我…。。” 叶幸抬起头,刚准备袒露一下心声,就见扶住门框的红颜慢慢的滑落在地,身子把打在上面的大半月光都透了过去,叶幸觉得红颜要消失了。 一撑身子,咬住牙,跑到红颜身边,扶住他,手掌却从红颜身上掠过,按在了门框上。 叶幸转身在门口捧起一把土盖在手上,又去扶,还是穿了过去。 叶幸的脸白了。 “红颜……你……” 红颜把垂着的头慢慢抬起,紧攥着的沙滩裤也坠到了地上,他看了一眼裤子,把手摊开,怔怔的望了一眼,慢慢扭脸,就像轴承缺油不顺熘般。 终于把脸扭到叶幸那边,他举起手按住嘴角,努力上拉,做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叶幸第一次觉得,那笑,其实很美。 “叶幸,你问过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我现在有答案了,因为,你是我想成为的样子,我想像你那样,按照心意去活。” 说到这里,红颜低下头,半晌又艰难的抬起头。 “不,我不该用活这个词,我找不到我游荡在这里的意义,但我还是存在着,我还是必须过着每一天,叶幸,我不知道我死了多久,我也不想知道。这是我开始的想法,当然,我觉得你很好,你的信物很好,那些都是真话,我没骗你。” 红颜顿了一下,看向叶幸,叶幸望着他,咬咬牙,点了点头。 “我信你。” “我本以为你愿意和我结阴亲就是接受我的,可惜,不是。” 红颜兀自摇着头。浑身散发着叶幸无法插足的落寞。 “我从没骗过你,你却骗了我,我以为你要我留下是至此愿意接受我的存在了,可惜,你只是怜悯我,小恆说,我该走,不要等到心生怨恨,白白浪费时间,可我总是不想就那么走了。叶幸,要是连自己也放弃自己了,那么,之前的那些孤寂不是白受了么,你说是不是?” 他又看向叶幸,叶幸嘴角不自主的抖动着,哀伤的看着红颜,想让他别说了,他会想法子救他,可是,他知道红颜的倔强,他阻止不了。能做的只有听下去。 红颜没有等他回答,扭回脸,继续说。 “我本只是想陪着你,摆脱那空白的孤寂,我怕自己会像昨天那两个,变成靠吸食别的鬼的气强大自己,从而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有目标。你走了一个月,我很伤心,我开始明白,你嘴里说的一厢情愿的意思。你只是不忍心赶我走,那是你的善良,但是与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连起码的朋友之情都没有。你去哪儿,你不想让我知道,就算是离婚,你也不会认真的写上理由。刚才,你救我,我以为我可以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你,想陪着你,正因为我是个鬼,没有在世为人的那些条框,可以毫无顾忌。我以为这会是个好的优点,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优点,但是,我错了。” 红颜说了一大段,停住,忽而,悠悠嘆了口气。 他脑子缺根筋的时候,没让叶幸觉得难过;他干蠢事的时候,没让叶幸难过;他惹自己跳脚的时候,没让叶幸难过。 这一声嘆息,把叶幸的心刺了一下。 “你……我想办法救你。” 红颜摇摇头。 “书上说,不要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狼狈凌乱的样子,叶幸,我不能在消受你的善良了,我们都没觉察到,这其实是一种残忍。叶幸,再见。” 红颜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勐地垂了下去。 叶幸一把扶上去。 手还是穿了过去。 “红颜!我们只是分居,你就敢给我没办完手续就走!做鬼要厚道!” 红颜了无生息。 叶幸跑到床边拖出自己的行李,翻出参考书,急速翻到第三百六十页,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养鬼 叶幸飞快的浏览着。 有了! 抄起书,跑回红颜身边。 叶幸盯着那些字看,一个都不敢漏掉,没有刀,看到把剪刀,叶幸抓起,一下子戳在自己胸口。 妈的,疼死了。 稳住剪刀,咬住牙,又往下按了一下,血立刻涌了出来。 叶幸用手接住,把衣服糙糙拉回去,不顾伤口,噼里啪啦把工具都倒了出来,眼珠转来转去,空着的手迅速的抓取着需要的,往手心的热乎血里直倒。 操作完毕。 叶幸两手互相兜着,怕不多的血洒出来,小心地看着,大步的跑着。 红颜已经非常虚弱,上半身有红斑从头开始,就像有大片的红花开始在他身上盛开,往下半身蔓延着。 叶幸吓了一跳。 一个箭步过去,兜头把手心里的血一半撒到红颜身上,一半按进他嘴里。 然后紧张的看着那些还在蔓延的红斑。 叶幸抓起剪刀,闭闭眼,打算再戳一下子。 “呵呵,红颜,你说的没错,我是该多挤一些备用的。悲催的,还要受二道苦。” 那些红斑突然停住了,然后像被什么吸回去似得,急速后退。不到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叶幸举着剪刀,愣愣的看着,一条鼻涕拖下来,到了嘴边,叶幸才缓缓的吸了一下。 红颜,慢慢的,慢慢的,动了。 头慢慢抬起了起来,看向叶幸。 叶幸手里的剪子掉下,一把抱住红颜。 “唉呀妈呀,你活了啊。” 红颜被他抱着。死气沉沉的脸上有疑惑色。 “叶幸,你能抱我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就找了个法子救你啊。” 红颜静默了一下。 “叶幸,我会对你负责的。” 叶幸无语。 妈的,怎么有点后悔了呢。 折腾了一夜,叶幸一觉睡到快中午,大孙子喝醉了,所以一晚上都没听见动静,还一个劲的要叶幸再喝一次再走。 醒来的时间实在尴尬,叶幸二话不说,直接拎行李走人,说什么也不吃那顿午饭了。 错过车次的困难摆在眼前,叶幸也不矫情了。 拨通常旗的电话。 “嘿嘿,律师大人,能把我捎到市里不?” 常旗沉稳温和的声音稳稳飘出 “方位,我马上就到。” 叶幸跑到路口把路名报上。说了好几句客气话,弯着腰把电话挂了。 有些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 扭头朝安静站在一旁的红颜说 “我哥们儿待会来接我,我看了,那个养鬼的术法得把你带在身边,你要去么?不然,你呆在家,我抽点血,给你捎回来?” “常旗是谁?” 叶幸嘿嘿笑,挺直腰板。 “一个律师,帮过我,人挺不错的。” 红颜哦了一声。 “我跟你去。” 叶幸点了下头。 “叶幸,我喜欢你。” 叶幸僵了一下。笑容凝固。 “别闹。” “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今天天不错,适宜出门。” 红颜看他一眼。 “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以后注意。” 叶幸胸口翻涌,剪子留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在嘲笑他 ‘叫你假仁慈!该!’ “滚一边去,想跟着就给我闭嘴。” “你没选择了。你养着我了。” 叶幸抓抓头髮。 我嚓! 还是骂了出来。 “我想反悔。” “离婚符贴都写不好,你确定能退了?” 叶幸手指作痒,真想一把掐上去。 “注意你的态度。” 红颜点点头。 “我会更加诚挚的提醒你的。” “滚!” ☆、启程 车在叶幸面前缓缓停下。 常旗一丝不苟的上半身在打开的车窗后现出来。 刚要微笑打招唿,常旗的脸就坠了下去,弹开安全带,啪的打开车门,朝正咧嘴朝他笑了一下后,转身去拎行李的叶幸。 手攥在行李带上,叶幸不解的看向下了车的常旗。 “就一个包。” 常旗轻轻夺过。 “后备箱有些乱,你去车上坐吧,我顺便理一下。” 叶幸嘿嘿笑。 “那就不客气了。” 常旗笑笑,拍拍他肩膀,拎起行李走向后备箱。 回来后,常旗把一个包装不错的瓶子抛给后座的叶幸。 “先把这个喝了。” 叶幸把瓶子在手里转了一圈,上面都是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 “喝了。” 常旗拽过安全带扣上,没笑的脸看着后视镜,语气平直的说。 叶幸扒开瓶盖,闻了闻。 “味道好奇怪。” 常旗回头看他一眼。 “喝了。” 语气很柔和,带点哄的口吻。 叶幸眨巴眨巴看着他,点点头。 一仰头,全灌下去。 “啊,味道真的好怪。” 一脸悲壮的叶幸赶忙低头,捂着嘴,另一只手朝伸出的舌头直扇风。 常旗递过一瓶水。 “清清口。” 叶幸灌了几口,还给他后,来回伸缩舌头,怪味减轻了一些后,闭上嘴,朝常旗笑笑。 “啥东西呀?” “促进血凝的一种药。” 叶幸呆头鹅似得,啊了一声,不理解。 常旗看一眼他的胸口。 “回来被欺负了?” 叶幸低头看看自己。合上衣服把胸口的血渍盖住。 “不小心划到了。” 常旗开启油门,通过后视镜朝叶幸瞟一眼。 “叶幸,我是律师。” “我知道。”
第19页 叶幸愣愣的接话。 “那就别用这种低端的谎言搪塞我。” 常旗的语气波动,透着凌厉,叶幸有些讪讪的。 “这不是,小事么,没必要说。” “你的脸色很不好,你知道吗?” 叶幸嘿嘿笑几声。 “嘿,那是喝醉了。真没事,要有事我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你有事。” 红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冒出,叶幸一缩肩膀,惊吓的啊了一声。 常旗一脚踩下剎车。回头。 “怎么了?” 红颜仔细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常旗。 叶幸摆摆手。 “我,我踩到自己的脚了,呃,呵呵…。。” 叶幸笑的心虚。 常旗重新启动后,叶幸偷偷瞪了一眼红颜。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从腿上滑行到红颜眼皮子底下,点点他,示意他看。 ‘不是让你呆在行李袋里的盒子里么。回去!’ 红颜看都不看他,就盯着常旗看。 常旗突然回过头,看了眼叶幸。 “是不是我刚才的口气重了,我道歉。” 叶幸连忙赔笑,说着没有没有,手偷偷点着红颜,把他往车外推。 “那你盯着我看,在看什么?” 叶幸连忙嘿嘿傻笑。 “律师大人,英明神武,帅出新高度,你看看,领带选的多么有格调,西装穿的多么有层次。在下佩服啊。” 借着这几句话,叶幸手舞足蹈,前后比划,趁机把红颜一把推了出去。 舒了一口气,叶幸放下手,嘿嘿笑笑,低下头摸摸额头的汗。 演戏真不容易啊。 “你注意到我今天换了领带?” 常旗微微侧着瞟向叶幸方向的脸扬起微笑,很愉悦。 “是啊是啊,很好看。” 叶幸必须往下接啊。 “好,那我以后就用这个色彩了。” 叶幸没注意,只是下意识的咧起嘴,笑,眼睛却盯着突然出现在副驾驶的红颜。 这是要干啥!造反么! 不知道人鬼有别啊,瞎凑什么热闹。 叶幸一直朝转着脸看常旗的红颜递眼色,指望他的余光赶紧看到他。 常旗也在看着叶幸,后视镜里,瞧见他正朝自己挑眉毛,常旗笑容扩大。 “去看过二老了?” 闻言,叶幸赶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这不就去么。给带些以前他们常用的东西,我怕他们在里面难熬,给点寄託和安抚,应该不违反条例吧?” “我和你一起去,也许会有人会为难你,我在可以帮你周旋一下。” 叶幸笑的开心。 “那就谢谢律师大人了。” 笑也就维持了一秒不到,叶幸突然前倾,一手按在副驾驶座椅上,一手顺便把朝常旗伸出手要去摸人家脸的红颜起开。 “哎呀,啊哈哈,那个,律师大人……” 叶幸悄悄朝半边脸透出车窗,被他按住的嘴巴压在车窗上,已然变形成面团的红颜瞪一眼,以示警告。 常旗把车速降下来,停到路边,扭头看龇牙咧嘴的叶幸。 “啊哈哈,律师大人,你觉不觉得,这条路的景色不错哎,我坐前面欣赏下。成不?” 常旗笑起来。侧过脸,看着姿势奇怪的叶幸,笑意盈盈。 “没什么不可以的。” 叶幸打开车门时,动作特别夸张,好像使了多大力似得,在此期间,一把把红颜扔了出去。 常旗盯着他看,叶幸硬着头皮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完成的特从容。 “你出了这么多汗,不舒服吗?” 说着,掏出一个丝绸手帕,递给叶幸。 叶幸汗流得更多了,忍住忍住往趴在车前盖玻璃上,两只手拢成爪子样,用一张死人脸默默盯住常旗的红颜看。 叶幸看着朝着他笑着等着他取走的常旗,余光瞄着不知在想什么的红颜,头上的汗不要钱似得往外冒。 红颜总算是不看着常旗了,转而看着叶幸,那种不含情绪的静静凝视,很渗人好不好。 常旗的微笑不语也很愁人好不好。 “丝绸的太大材小用了,棉的更吸水,哈,没事,我擦擦就好。” 说着,叶幸揪起衣袖在脑门上一个劲的抹,生怕遗漏掉哪怕一点,留下由头。 常旗还是笑笑,收回手。 后面谁也没说话,叶幸死死地看着前方,常旗时不时的透过余光扫他一眼。 叶幸想的是:红颜!你特么作死,别搁人家车前盖上坐着,大风怎么没把你吹没了呢。还摆着沙滩晒太阳的妖娆姿势。您能不这么孤芳自赏么。 常旗想的是:我有那么可怕吗?瞧他手足无措的。不过惊慌失措掩盖的样子挺好玩的。 常旗把叶放在了一家医院门口,没有说话用径直往里走,逼得叶幸必然跟着,一直到了胸外科室。 “王主任,请帮忙看下他的情况。” 和王主任非常负责锁定的眼神对上后,叶幸明白,除了配合,还是闭嘴吧。 查了一遍,叶幸看看墙上的挂钟。 都下午两点了,还能赶上去k市么。 常旗一直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叶幸,他脸上一晃而过的心急,自然是明了了。 “王主任,有结论了么。” “除了皮外伤看着有些吓人外,没其他毛病,不过,小伙子身子底有些虚啊,各项指标都是刚到平均线。” 常旗点点头,朝陪着笑,一脸讪讪的叶幸扫视一眼。 虽然很平静,叶幸硬是看出了某种责备。 这年头,做人真不容易,做好人更不容易,做被人误解还不能说的好人简直该去死啊。 常旗把一包养身的药品塞到叶幸怀里,挂掉手里的电话,抬头和他笑笑。 “有点事儿,不能好人做到底了,改日请你吃饭,代问二老好。” 叶幸笑了一下。 “我请吧。” 刚才那个电话里的人貌似很气恼,声音吼得有些大,叶幸听得到,常旗是放下做了一半的事情,来接他的。这让他既感动又惶恐。 已经拉开车门的常旗望了他一眼。笑笑,点点头。 “我也要去。” 叶幸吓得往旁边跳了一步,望望常旗离去的方向,见车子已经拐弯了。 叶幸把红颜一把掐住脖子。 “去什么去,还要我看你再丢脸一点是吧。你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干嘛要摸人家,你是鬼啊,拜託你有点自觉行不行。要是人家因为你动手动脚生病怎么办!啊?你赔得起么?啊?” “你不是说,你去哪我就去哪的吗。” 叶幸气结。一甩手,不管红颜。 红颜甩着小膀子立马跟上来。默默地和叶幸并肩而行。 叶幸闭闭眼,停下疾走的步伐,拽起红颜的衣领,拎到楼道拐角没人处。 “我说的你当耳旁风啊,我去看我爸妈,你跟着干什么!” “我对他们没影响。” “那也给我待着。” 红颜还要说什么,叶幸已经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往盒子里按。 “废什么话,给我进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叶幸一个人走出来,抖抖有些乱的上衣。 和叶爸叶妈聊了半个小时,见他们精神还不错,稍稍放了心。 爬上去往k市的动车,叶幸拍打着额头,眼睛忽闭忽睁。 红颜趴下身子,半张脸贴在叶幸脸上,被刚好睁开眼睛的叶幸一把推到旁边地上。 红颜往起爬,嘴里嘀咕 “发烧了,劲还挺大。” 叶幸快被他气哭了。 你特么不能用手试探么。不知道你那死气沉沉的青白脸还是很膈应人的。 红颜起来,把叶幸脱下的衣服披到他身上,叶幸睁眼迷濛的看看他,皱着眉头。 好在去k市是短途,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叶幸旁边与他一条线的三个位置都没人。 叶幸舔舔嘴唇,这么片刻的功夫,叶幸的嘴巴已经干枯皴裂。 红颜起身走开,不一会儿,拿来了一瓶水。 托起叶幸的头,给他灌了一口。 “你,你哪来的水?” 叶幸还没彻底迷煳,他记得自己赶时间根本没有买过东西。 “偷得。” 叶幸一口水含在嘴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睁大眼睛看着红颜的面具脸,半晌,嘆了口气。 “别有下次!” 红颜点点头。 喝了水,叶幸睡了过去,睡得很不安分,烧越发的热。 红颜悄悄地拥住他,用自己阴凉的气息让叶幸能够舒服些。 真有用,之后,叶幸睡得安稳多了,眉心也不再皱着。 红颜看着他,伸出手在他脸上上下摸了两下。 “和常旗一样的肤质。” 又摸摸自己的脸。 “所以,常旗会喜欢他么。” 能切入这个点,恐怕也只有红颜了。 到了k市,叶幸给委託人打了电话。 很快,便有一辆车子停在她们面前。 “您好,是叶幸先生吗?顾先生有事脱不开身,托我来接您。” 说完,以标准的侍者姿态替叶幸打开门,手挡在车顶边,一双白手套让叶幸以为自己到了啥了不得的地方。 “放松,放松,别这么正式。” 叶幸歪身坐进去时,朝司机笑笑,说。 司机不苟言笑,并没搭话,见他坐稳,一个利索的转身,潇洒的进车,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的扭转钥匙,启动车子。 叶幸吞了口唾沫。 幸好那天在把委託人当成骗子时,没有先出言不逊。 “这是顾先生为你订的酒店,祝您愉快,明天一早,我来接您,这是给您的药。我见您像是生病了,酒店里配有医生,您有其他需要请联繫前台。再见。” 把行李甩在肩膀上的叶幸愣愣的接过感冒药,车子静悄悄滑走,他还有些没回神。 “红颜,这小子是什么时候买药的?” 叶幸望着前方虚空,问在那只顾看叶幸的红颜。 “你是要付钱给他吗?我可以代劳。” “我是惊讶加后怕!” 叶幸白他一眼,拉拉与酒店门口来往人群或休闲或正式美衣格格不入的牛仔服,拨拨头髮,旁若无人的走进去。 司机给的房卡在他两指间晃着,见无人来阻拦询问,叶幸拍拍屁股,径直去了电梯。 到了房间,叶幸把能开的都开了。 电视放着动作大片,浴室里的浴缸正在逐渐填满水,窗边的小音箱飘出柔软的蓝调。 “哦呵,有钱人真是会享受。” 叶幸拍拍做成男人冲浪造型的音箱,取出药吃了,四仰八叉躺到床上,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被红颜摇醒了。 “浴室的水快冷了。” 叶幸啪的跳起来。一脸的懊恼。 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红颜跟在后面,死不要脸的都看了。 叶幸一脚踏进浴缸的时候才惊觉。 “你跟着我干什么!出去!” 红颜扭头把角落放的一篮子花瓣洒进浴缸里,又把边上的泡泡剂递给叶幸。
第20页 “这个可好玩了,很多泡泡,你看啊……” 还没说完就被叶幸一把推出门外。 拜託你,一个鬼不要用死人脸做着幼稚的事情好吗。 看看躺下的浴缸,一池的单薄泡泡,想来,是红颜的杰作。 想着他在浴缸边探索着放这放那的认真样,叶幸无奈的摇头苦笑。 想谢谢吧,又不是十分情愿。 红颜站在外面,把叶幸随便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挂好,坐到床边看着电视,见不太看得懂,便四处晃悠。 说实话,这个豪华套间确实名副其实,应有尽有的,床旁边居然还有个按摩床。 红颜拿起一个和浴室里有香味的洗澡粉长得差不多的小袋子,撕开,取出,左右看了看,闻了闻,好像过期了,不好闻,红颜走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 不对的东西就要立刻处理。 ☆、麻烦 “先生,这是您的帐单。” 司机递过去一张卡,接过帐单,随意瞄了一眼,而后抬眼看了下叶幸。 叶幸觉的那个眼神意味很是浓厚。有些惊讶,也有些促狭,还有些瞭然,更有些无奈。 “不好意思,借来看看。” 那是在看了帐单后有的眼神,他必须要看一下。 司机递给他,朝他牵牵嘴角,拍了下他的肩膀。大有安慰,不介意的意思。 叶幸扫视的目光在’保险套一只’这一栏定住。 脸色瞬间黑掉,磨磨后槽牙,手指扣着捏住的部分,抬起头朝司机扬起皮笑。 “不好意思。” 司机递给他一根烟。 “我也是男人,我懂……年轻吶就是好。” 叶幸感觉那根烟真烫手。 他不是生病了还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啊! “让你见笑了。” 叶幸干巴巴笑笑。 “顾先生那里我会竭尽全力的。” 司机点点头。 “看得出来,你是打算竭尽全力的。” 说着,又瞟向那一栏。 叶幸再度笑笑。 妈的,不光被当成了禽兽还被当成了心机婊。 我真不是以此表达诚意顺便洒脱不羁,不拘小节啊! 红颜!!! 叶幸咬着牙,牵起嘴角,笑。 脑子里已经播放了好几帧红颜遭受酷刑的画面。 “嗨,以往见的老闆都怕你端着,看来这次我是搞错了。” 司机看看叶幸,这次帮他点了烟。 “你还真看错了,不过,顾先生会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叶幸摇摇夹着烟的手指。苦笑。 “拿人钱财□□,咱还是办正事。” 司机拍拍他,转身拎起他的行李走到车后箱放好,一如昨天,毕恭毕敬的。拉车门,挡车顶,不苟言笑。 叶幸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侧身坐进去 公私分明,他喜欢。 车子一口气开到了有问题的宅邸门口。 司机把行李拎下。 “顾先生应该在大厅等你。那么再见。” 叶幸小手摇的大气,把行李往肩上一甩,转身推开黑色欧式雕花铁门,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红颜却是四处看。 时不时地惊叫一声。叶幸的眉头逐渐皱起来。 “叶幸,你看,这里有黄瓜哎。” “再叫,再叫,我把你按进盒子里去!” “黄瓜没见过啊,瞧你那傻样,别给我丢脸成不?” 红颜哦了一声,把抬起来想要拍巴掌的手放下去。 “我只是表达一下惊讶。” “你那是表达一下吗?” “你仿佛心情不好。” 红颜微微歪头,朝他看,瘫痪的脸杵在眼前,叶幸想忽视都不成,大门还有好几步才能到。 “没有。” “不方便开口是么,那么你继续憋着吧。” 叶幸轻轻仰头,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与客户见面,严禁毁掉自身形象。 “呵呵……” 朝红颜阴惨惨的笑笑,叶幸继续走。 “啊,叶幸老师,欢迎。” 终于露面的顾先生站在门口迎接,很普通的儒雅样子,架着一幅眼镜。没有一点侵略性。但从上到下干净整齐,皮鞋亮的过分。 叶幸放松不少。 “不必客气,就是这栋房子吧,那么我开始了。” 顾先生看着他,眨巴两下眼睛,显然没料到叶幸这么有效率,连寒暄都省了。 他哪里知道,司机那边还有他的丢脸证据呢。 不态度端正,勤劳能干能行吗?第一印象搞好些,即使后面顾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也应该不会笑的吧。 叶幸扭动大门把手,发现锁着。 “啊,我来开。” “顾先生一直站在门外?” “是啊,自从不对劲后,家里也只有我还敢到门口站着。” 随着门的吱嘎一声开了一条fèng,顾先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叶幸接过他手里的钥匙,推开门,走进去。 “顾先生,我先勘察勘察现场,可能会忙很久,您就先回吧,不必非要陪着。” “那怎么好意思,我……” 叶幸朝他笑笑。 “您已经够客气了,需要什么的话,我联繫你就好,你看如何?” “那好吧,我在这,也帮不上忙,老师忙完,致电给我就行,咱们一起吃饭。” 叶幸点点头。 “没问题。” 顾先生礼貌的摆摆手,走了。 叶幸的笑容还没隐去,就冷冷的朝身后的红颜说 “去,看看有没有你同类。” 红颜哦了一声。还在那儿东张西望。 叶幸眼角跳动,闭闭眼,又说了一遍。 红颜继续站在那儿,自顾不暇的打量四周。 “就几盆半人高的盆栽,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看,有没有人来和我打招唿。” 叶幸冷冷笑了几声。 “现在看来,应该没有,您可以移驾进去查看了么?” 红颜伸着脖子朝里继续望。 “我再等等。客人不能太随便。” 刚说完,整个人就完成一个抛物线,青蛙一样趴在了地上。 红颜爬起来,整整他的花裤子,朝房里不大不小声的说 “我进来了,打扰了。” 叶幸把行李往地上一搁,在屋子里慢慢的走。 外墙以白蓝黑为主要色彩的中式房子外面是三小块空地,有着些红颜看见就大唿小叫的花啊,树啊,甚至农作物,让人觉得主人是个本性质朴,格调不差的人。 里面却是极其简单,房子不大,一层,也就三个房间,但是氛围很好,几个有造型的盆栽摆在角落郁郁葱葱,很有生机,极大地中和了房子里简单到寡淡的布置;窗户不少,採光不错,阳光透过微黄的玻璃进来,把整个房间涂成油画的色调。 很安宁的视觉感受。 这种氛围被糟心的诡秘破坏,不怪顾先生难受。 丢,捨不得,不丢,不放心。 看了一圈,叶幸摸摸下巴。一屁股坐到沙发里。 红颜在开放式厨房那儿,东摸摸西摸摸,一副土包子样。 叶幸懒得管他。 双臂展开,搁在沙发背上,闭目思索起来。 片刻后,叶幸睁开眼。起身,走到冰箱那,打开,瞧瞧,里面真有存货,挨个翻开,把过期的扔了,挑出一个罐头,打开,拿起一把勺子挖着。手指一按,电视开了,叶幸认真的看起来。 既然没进展,那就等。 等到鬼最爱出来活动的晚上。 “哇~~~” 红颜蹲在地上看着忽然弹开的隐藏柜,像发现了新大陆。 瘫痪的脸根本撑不起来惊喜的情绪,看着就就想一巴掌把他掀开。 叶幸望着小心翼翼跟那摸来摸去的红颜,举到嘴边的饮料停住,眼睛慢慢眯起。 不久后。 “红颜,过来。” “马上。” 依依不捨的从一口锅上移开视线,红颜慢慢走过来。 “什么……” 噗! 整个飞了出去,红颜躺在地上好半天没敢动。 叶幸把掌心的符取下来。点点头。 “嗯,很好用,多画几张好了。” 说着坐下来,重新画了几张,叠好,放进口袋。 “红颜过来!” 叶幸朝已经开始继续流连现代化电子设备的红颜招手。 红颜朝他看一眼。慢慢挪过来。 啪! 整个人直接贴在了天花板上。 叶幸抬起头看着红颜的模样,摸摸下巴,点头。 “有点烈,不过挺有用。多画几张。” 红颜贴着一会儿,默默地飘下来,继续去参观。 叶幸托着下巴,看着红颜有些摇晃的背影,瞄一眼手里正在画的新一种符纸,放下笔,揉皱,扔进了垃圾桶。 十月底的天气微凉,天色黑的更快。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六点多了。 叶幸揉揉眼睛,从沙发里坐起。 电视还开着,声音小了很多。 不知不觉睡着了。 “红颜?” 叶幸揉揉头髮,起身,拿出手机看一眼,没有任何信息之类的。再仔细一看,信号只有一格。 皱起眉头,叶幸放好手机。 “红颜!” 叶幸这次叫的严肃。 不会是跑出去了吧,这个傻子,看什么都新鲜,还真有可能那么跑出去。 往门口走,叶幸忽然停住了。 不对! 这个盆栽不该在这里! 叶幸掏出一根烟,点燃,吊在嘴边,眼珠不断的转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大厅的灯开着,却哪里不对了。 这种在家中被悄悄侵犯的感觉很容易击溃一个人。 好在,叶幸并不是主人。 他静静地站着,时不时地抖一下菸灰,余光会观察一下菸灰的坠落。 一直是直直的。 没有气浪波动。 啪! 灯灭了! 叶幸的眼睛登时眯了一下,突然地明暗变化,让叶幸不由得捂了一下眼睛。 整个大厅只有他嘴里烟的红点忽明忽暗。 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叶幸把烟从嘴里取下,碾灭,又从怀里掏出一根。 点上的时候,掌心里已经有了一张符。 “红颜!” 叶幸平静而又慵懒的叫了一声。 整个后背却绷得笔直。 他猜,有什么的话,会从他的背后下手。 这么一来,他开始高速运转的脑筋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本以为是红颜调小了电视声音,现在想来,不是。 红颜觉得吵的话,应该会直接给他关掉。 发生了什么? 发生过什么? 红颜在哪儿? 叶幸吸吸牙花子。 试着动了一步,假装往门口走。 前面,没什么异常,后面没动静,左边没波动,右边还那样。 耸耸鼻子,没有异常的味道。 已经走了四步了。 叶幸屏气凝神,嘴巴里的烟好久才燃掉一厘米。 勐的停住。 叶幸微微上举手掌,又看了一眼落地时微微偏了一点的菸灰。
第21页 嗯? 不对! 屋子里什么光亮也没有的,哪里来的光线? “快看,这个好好玩。” 叶幸浑身一凛,慢慢转身,看向身后。 见到,红颜晃晃手里的军用强光手电,朝他走来。 “别动!” 红颜依言不动,看着他。 叶幸看看那张脸,有些恍然。 想从那张脸上看出有否不对劲,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张脸上的细微处。 取下烟,叶幸走过去。 故意亮了一下手心的符纸。 红颜转了一下眼珠。看住他。 “你还想再拍我一下吗?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叶幸松一口气。 用力瞪了他一眼。 “你去哪儿了!啊?” 吼得青筋直冒。 红颜歪歪脑袋。 “去玩。” “你特么……” 叶幸把烟叼回去,将怒火压了下来。 红颜盯着他看。 “你在担心我?” 随即把手里的手电塞到他手里。 “那这个给你,我挺喜欢的。” 叶幸眼角抖动。一把甩开。 “跟你说了,下不为例,你特么还给我偷?” 红颜捡起来,吹吹。 “不是偷,我在院子的垃圾桶里看见的,重新擦洗,修了一下。” 叶幸盯着他看。 “你从院子回来的?” 红颜点点头。 “从我后面进来?” 红颜点点头。 “从大门进来?” 红颜不厌其烦的再次点头。 叶幸一把把烟扔出去。 “妈的,被耍了。” “怎么了?” 叶幸懊恼的抓抓头髮。 “还能怎么的,我们被迷了,你进来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红颜四处看了一下。 “除了你说会收拾的垃圾没收之外,没什么不一样。” 果然,电视其实是关掉的,那个盆栽也被移动了,而且是在红颜走之前。 叶幸有种孤立无援的感受。 看来,红颜的段数太低,根本分不出对方的手段。 麻烦了~~~~ ☆、心悸 “你能闭嘴吗!” 叶幸扭头朝红颜吼,一把把他搡到身后。锁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楼梯。 “我只是想走走看。” 红颜还在勾脖子往黑洞洞的楼梯看。 “你是蠢得吗?” 叶幸推开他张望的脸。不耐烦的低吼。 “我觉得我去探路比较好,不会受伤。” 红颜摸摸脸,又走回来。 叶幸看他一眼,沉默片刻,移开眼。 “你给我待着吧,什么都不会,出了事,还不是麻烦我。” 红颜不说话了,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就躲在你背后吧。” 叶幸嘆口气。 遇鬼不淑啊! 目前,他不想动用怀里的符,再说对解开眼前的无形障碍没用,谁知道哪里匍匐着什么呢?必须留着。 只能靠脑子了。 他们转身往红颜进来时的方向走时,果然变了,变成了这幅楼梯。 叶幸现在想的是 退还是进。 退,人类本能,看着就是不对劲。 可是反过来推想,对方这么直白的进攻,显得特别的随心所欲,随便到让他不得不思考。 不对,现在的自己就在纠结走还是不走,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不走,那么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呢? 连沙发都看不见了。 只有一个地方,就是自己一开始看见的大门。 所以,其实,对方是以退为进,故意引诱吗? 楼梯不走,那么就只能去那里…… 那么那个大门背后可能有的结果就是…… 陷阱!! “红颜!别去那里!” 正往他说的门口探头的红颜闻言,勐地回头。 叶幸眼睁睁看着红颜啪叽落了下去。 “我探个路。” 渐行渐远的是红颜的机械声。 叶幸跨了一步,骤停。 这里只有一层,红颜怎么会坠下去呢? 况且,他会飘。 是幻象? 关心则乱…… 叶幸握握拳,转身,抬脚,踏上悬而向下的黑黝黝楼梯。 料到他会退? 那么,他偏来个进。 叶幸点燃一根烟,右手扶在楼梯扶手上,用力握了一下。 微凉的金属触感通过掌心皮肤传达到各个神经。 真实的? 叶幸嘴唇动了一下,带着烟晃了晃,抖下一点菸灰。 低头去看。 还在! 叶幸坐下来,眯起眼,思索着下一步。 难道是想错了? 对方真正的意图,其实是想把他引到楼梯这里来? 红颜走的那个所谓的门是对方留着,作为一个有力的对比? 想到此,叶幸揉揉头髮。 妈的,鬼还玩智力游戏! 累不累! 大家直接出来粗暴的对决一下,多好呀。 非要整这些有的没的。 反正,目前只有这个楼梯可以去了。 姑且看看对方耍什么花招。 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一级一级往下,头顶的细光逐渐消失,只余下嘴巴里烟的红点。 原本充斥微辣烟味的鼻头,闯进了一点异味。 叶幸慢慢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下电量,大约算了下能够支撑的时间长度。 打开照明,四下一照。很多稜角噗的出现在眼前。不禁往后仰了仰脖子。 他已经站在楼梯底部,目之所及充满了年代感的陈旧。大多是杂物,类别很杂,堆得很满,很高,不过还算整齐。到处都是灰尘。 看来是个旧仓库。 叶幸在鼻前挥挥。 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异味像是粘在了鼻尖上,挥都挥不走。 踏下最后一个阶梯,叶幸慢慢朝前走,容人所走的区间可以用逼仄形容,才走了几步,他就必须微微侧身才能保证不触碰到那些纸箱表面。 刚看到时,好像觉得很小,可是越往里走越大。 叶幸嗅嗅鼻子,停住。 前一秒,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寒。 这是人残存在基因里的预警本能。 叶幸一手拿一个符纸,静静地站着。 在这种天然的躲避佳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五官能打开多少,打开多少。 突然,眼前一晃,有什么在脸上微微划过,软软的,带着他一直注意着的异味。 叶幸胃部蓦地抽紧。 那触感分明是头髮。 竖起牛仔衣的厚实衣领,遮在脸上,叶幸抬脚,继续走。 他现在别无选择。唯有向前,向前,向前! 拐过一个大纸箱,叶幸勐地唿吸一紧。 藏着符纸的手顿时高举。蓄势待发。 眼前,是一小片空地,与其他压的严丝合fèng的纸箱组成的景象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空地上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张矮桌,都是上好的红木。 矮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已经泛黄,有了裂纹,椅子上歪坐着一个人。 一个形似殭尸的人。 叶幸慢慢后退,紧紧盯着那个安静的尸体。 他手里的符作用很小。 捏着遮脸衣领的手,小幅度的不安摩挲着。 想想刚才那触感,叶幸看向尸体的头部。 没忍住,头一扭,吐了几口酸水。 尸体的头部被啃过,坑坑洼洼的,整个额头都能看见微微泛黑的骨头,鼻子已经没有了,只有一小块干巴巴的肉挂在鼻樑骨上,嘴巴干瘪凹陷下去,露出了牙床,黑黄黑黄的。整个嘴巴微微张着。 眼睛也是干瘪凹陷进去,黑咕隆咚的。 叶幸觉得,要是注入什么,这幅到处都是干瘪,但仍可以说保存完好的尸体可以甦醒。 这种认知立刻像条阴冷的蛇往他的脑子里钻,浑身一哆嗦,叶幸往一个纸箱后面躲了躲。 空地上方是个气窗。 叶幸转动眼珠,看看视线能力范围内的事物。 貌似只有那个气窗是个攻破点。 可是,这么一个木乃伊堵在那儿,况且诡秘难辨,他实在粗神经不到那种地步。 就在叶幸犹疑,不断给自己鼓舞之时,那个尸体慢慢的坐直,就像有个透明人在一旁轻轻的,慢慢的推着。 叶幸立马竖起汗毛,死死咬着后槽牙,握紧双拳,微微侧身,靠在纸箱上,把藏着符纸的手平举到胸口。 奶奶的! 奶奶的!! 叶幸不断的在心里骂粗话,发泄着恐惧,让自己撑住。 吱嘎! 椅子发出艰涩的声音, 他动了! 叶幸闭闭眼,然后狠命睁开,以视死如归的样子看过去。 尸体坐直,腰部为中心,扭转了九十度,正好对着他。 虽然没有其他动作,叶幸依旧觉得,他,睁开了干瘪萎缩的眼珠子,正盯着自己。 “卧槽!” 叶幸双腿软了一下,扶住纸箱,叶幸花了好几秒才稳住身体。 “拼了!” 抹掉挂在眼角,吓出来的泪珠,叶幸抬起握紧的拳头,勐地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低声鼓动。 “啊~~~” 叶幸抱着一个大纸箱沖了过去,闭着眼睛就往前一扔,听到沉闷的一声碰,他睁开眼,纸箱不负他所望,整个压在尸体身上。 叶幸做了回疯狂小蚂蚁,一回身,双手一抓,一个纸箱在手,回身,扔出,再转身,再抓,再扔。 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 全凭一腔热血和良好的方向感,以及不要命的蛮劲。 转身,抓,双手空空的再也碰不到什么,叶幸才睁开眼,喘着气,看着身体四周空出的一人见宽的圆形空地,回头看向椅子。 很多的箱子都落在了地上,尸体已经被完全掩盖住。 叶幸在额头一抹,甩掉冷汗,张嘴在手背一咬,疼痛把他的恐惧化为了勇气。 蹭蹭蹭,踩着压在尸体周围的纸箱,叶幸嘴巴里不住地啊啊啊的做着虚张声势的助威声。往上爬。 接近气窗的时候,叶幸也不管有没有用,攒足力气就是一个肘击。 连带气窗抖动了一下的还有它边上的一块金属板。 叶幸楞了一下,嘴角一扬,赶忙,两个胳膊轮换,不断肘击。 哐当! 气窗连带框着它的金属板倒在了一边。叶幸撑住缺口,腰部用力,脚在下面的纸箱顶一蹬,又在墙上一蹬,大半个身体露出了地面。 看见月光的感觉真好。 叶幸再接再厉,用力一撑。 出来了! 伏在地上,亲了一下长得短短的杂糙,叶幸用快要脱力的胳膊撑起身体,一边喘着气,一边把气窗按了回去。用脚使劲踩了几圈,又在几步外刨了点压在树根部位固定用的石块,压上。 这才一屁股坐下,抱着头,喘气。 “呵呵……” 劫后余生的感觉并非那么好,叶幸有点魔怔了。 这次的经歷比前面的所有诡异经歷都让他心悸。 笑了几声,叶幸站起来。 看了看四周。 发现自己大概是在顾先生家的后面某个角落。 叶幸凭着感觉,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叶幸,是你么?”
第22页 红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幸心头晃过剎那的惊喜。 “你没事?” “我没事,只是挂着了。” 叶幸抬头看向蹲在贴近房顶一扇窗户上的红颜。 “你在搞笑吗?你不是会飘吗?” 站得笔直,朝他看的红颜,平静的回答他 “我刚发现,我怕高。” 叶幸眼角跳动。 “你怎么不去死!” “这个有点难度,鑑于我现在已经……” 红颜一本正经的开始说话,叶幸连忙喝住他。 “够了!我在里面要死要活的,你在外面看风景看的可悠闲是不?作为鬼,你有羞耻心不?” 红颜点点头。 “所以,我怕高。”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联繫的,羞耻心和你怕高有什么关系!” 叶幸吼道。 亏他还把确认红颜这个白痴是否有事作为突出重围的勇气源头之一。 简直是浪费生命! “我有羞耻心,所以我不撒谎,我不撒谎,所以我正视自己的弱点,所以,我怕高。” 叶幸捏捏眉心。他怎么弱智到会问这个问题的啊! “给我滚下来!” “我不敢!” 叶幸的双眸露出兇狠。 “你不下来试试。” “那,我试着闭眼睛跳下来吧。” “你特么,闭上眼就可以飘下来了啊,白痴!” 红颜啊了一声。 “忘了说,我刚才好像受到了什么影响,不能飘。” 叶幸嘴角跟着眼角一起跳。 这个白痴!! 不过,也不再为他在外面缩头乌龟而生气了。 看在你没了一点能力的份上,原谅你。 “跳吧!” 叶幸扬起嘴角,仰脖怂恿。 红颜点点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叶幸看着他,左脚轻轻往前一跨,稳稳接住。 红颜睁开眼,眼里露出难得的稀有情绪,姑且称为惊喜吧。 还没有一秒,就倒飞了出去。 叶幸把手心的符揭下,扔在地上。 原谅不代表不追究。 ☆、流落一夜 手机在彻底黑掉前,显示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 也就是说,他们在房子里整整转悠了三个小时。 叶幸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回头望一眼一站路之外的鬼宅方向,点了一根烟,把衣领竖起来,稍稍缩起脑袋,併拢双腿把双手掖进去。 秋夜,风深露重,叶幸勐吸两口烟,靠到树干上。望着天空。 即使在被炒鱿鱼前,那么艰苦的时候,也没有无家可归的情况发生。 要不是有这么个小公园,怕是真要睡大马路了。 “黑黑的,你看什么?” 红颜的后脑勺挡到叶幸眼前,叶幸一把推开。 “我愿意就行。” “来这边吧,这种糙不沾露水。” 红颜被推开,顺势站起来,走到一处,朝叶幸招手。 叶幸瞧他一眼。 “你还真以为我能睡着?” 红颜还在招手。 “你不睡,也没事做。” 叶幸瞪他一眼。 “我睡了,明天就该直接进医院了。” “喏,给你。” 红颜见叶幸回过头去,继续看天吞云吐雾,又走了回来。和他并肩坐在公园最亮堂的这个角落。递过来一根绿汪汪的黄瓜和一只粉嫩嫩的小番茄。 叶幸从嘴边拿走吸了一半的烟,顿了一下,鼻子里喷出烟雾,眯起眼看他。 “有毒?” 红颜举着不动,摇摇头。 “我知道你从房子里出来不容易,我不报復你。” “我怀疑。” 叶幸狐疑的看着瘫痪脸红颜。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实在是被这个蠢鬼弄怕了。 想想自己居然混到,被一个智商情商各种商都堪忧的鬼搞得心有余悸,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没有吃晚饭,烧还没全退。难道不需要补充能量吗?” 红颜看着他,眼里晃动着轻微的诚恳。 叶幸瞥他一眼,默默地拿过黄瓜和西红柿。在衣服上擦擦,一口一口咬起来。 “什么时候在院子里摘得?” 长夜漫漫,熬夜需要保持大脑清醒,说话无疑是最简单的方法。 红颜往他身边挪挪。 “黄瓜是你还在睡觉,摘得,西红柿是挂在窗户上时看到房顶一角长了一株,刚好挂了果,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虽然红颜说的总体概括就是巧合。他还是吃出味来,红颜是带了刻意的。 心里一点感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嗯,味道不错。” 叶幸把剩下的半只西红柿整个揉进嘴巴里,竖起黄瓜,咔擦咔擦几口解决了。 红颜的嘴角就那么自发的翘了起来,没有用手去拉。 叶幸大力咀嚼的嘴巴,慢慢减速,盯着他看。 “你没事吧?” 红颜摇摇头。笑容像是有独立体系似得,依然在,和眼里的点点不解融合,还真是挺让人想去捏捏那脸蛋的。 叶幸咳了一声,转回脸,伸伸懒腰。 “谢谢了啊。” 红颜摇摇头。 “你有事,谁来养我。” 叶幸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黄瓜,因为突然顿住,差点把嗓子眼堵了。 红颜! 你能不能别老在我稍稍有那么些想对你有好脸时,上来一巴掌打醒我呢! 老子以后看你不慡,直接饿死你就好! 对,谢提醒哈。 红颜并不知道叶幸已经在心里萌生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念头。 还在那抬头看着黑黝黝的天。 “我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好看。” 叶幸冷哼一声。 “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 “我天天看,没有吐就已经很厉害了。” 红颜慢悠悠的说。 叶幸转头看他。 “你天天看?” 红颜点点头。 “嗯,遇见小恆之前,我就看,遇见你之前,也看。我觉得越看越漫长。所以就不看了。” 说完,扭头看叶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拍了一下,就立马缩了回去,好像积攒了很多的勇气才来了这么一下子。 “我可以陪你聊天,不用觉得孤单。” 被他拍过的地方仿佛火辣辣的,叶幸耸耸肩,在衣料上蹭了几下。 “我不是孤单,只是无聊,除了看天,能干什么。离天亮还早着呢。” 红颜嚯的站起来,带起一阵风,叶幸被呛得最后几个字都吐不清了。 “我可以帮你。” 说完,红颜积极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瞎晃悠。 叶幸抓抓头髮。 “停!不就是运动么,我知道你意思了,不要说了。我运动还不行么。” 说着就站起来,在这条弯曲的石子路上迈开步。 “我陪你。” 红颜跟上来。 叶幸没有喝走他。 时间实在太漫长。 多一个能和自己聊天的,哪怕是个鬼也聊胜于无。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运动?” 分明有些不习惯自己默许态度的叶幸主动开口,不想一直沉默显得态度不一致。 红颜习惯性的跟在后面,机械的声音平平的响起 “游荡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些。” 叶幸停住脚步,红颜撞上他。手掌穿过叶幸的手臂,他连忙缩回,藏在身后。 “你闹着要离婚的那段时间就是在外面游荡?” 叶幸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 “嗯,所以才会遇上那两个恶鬼,被欺负,逼我提升鬼气,在夺取,而后连累了你。” 这件事,红颜一直耿耿于怀。 他可以无能,但无法接受自己会成为累赘甚至是罪魁祸首。 叶幸静静伫立了片刻,低低的,像是嘆气的说 “白痴!” “我觉得白痴这个词有些侮辱的意思,你能换成笨或者蠢之类的,单纯阐述事实的词么?” 叶幸手往后一抓,把红颜提熘到眼前。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帮忙,是我自己的选择,袖手旁观,你觉得我能做到吗?何况,其中一个还故意耍着我玩,把我吓得不轻。怎么的也要讨回来吧。” 红颜学他摸摸下巴,点头。 很好,他没有思索,叶幸松了口气,就怕这个白痴思索出什么么蛾子。 “连累是我的感觉,你坦白你的感觉,并不能消除我的感觉。但我很欣赏你此时的坦诚。谢谢你安慰我。” 叶幸挫牙。 就不该高兴的太早! 两人没说话,一前一后,慢慢踱步,开始在这个幽静的公园里绕圈圈。 绕到第十圈的时候,天开始抽亮。 叶幸这才注意到自己走了十多遍的曲径旁有一片蓝紫色的花丛。蹲下,伸出手指在花瓣上拨弄着,嘴角慢慢勾起。 红颜站在他身后,一直看着叶幸,牛仔蓝和紫蓝色层次分明却又相得益彰。有种铁汉柔情的即视感。 红颜笑了,浅浅的晨曦照射在他的碎发上,稍稍穿过。暖暖的光晕把他包裹的安宁美好。 叶幸没能看到。 刚要走过去和他一起蹲下。就看见叶幸一头扎进花丛,屁股坐在腿上,脸朝下,一动不动的。 一小片花丛被压得七零八落,好残忍的画面。 红颜好不容易把叶幸翻过来,发现他,睡着了。鼻孔里插着几片残花,随着唿吸一进一出。 叶幸太累了,红颜把他拽到,不久前曾指给叶幸看的那片不沾露水的糙地上。一路磕磕撞撞,叶幸依旧睡的香甜。 红颜坐到叶幸身旁,学他,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天。 第一抹阳光出来了,红颜顺着光线的方向,瞧向熟睡中的叶幸。 睫毛上挂着几滴水汽凝结的珠子,红颜俯身,把他们吹掉。 叶幸的睫毛不长,很直,盖在眼睛下面,像一排细黑的栅栏。淡橘色的暖光中,脸上的绒毛依稀可见。 红颜伸手将叶幸额前的头髮撸到头顶。左右打量着叶幸。 “真帅!” 叶幸的额头饱满紧緻,是那种在自然光下会发亮的类型。 两根眉毛如两把小刷子静静地趴在额头下面,走向有些凌厉,不过,颜色不浓,没兇狠的感觉。 红颜望了眼那两条眉毛,想着叶幸发脾气的模样,当真是怒气腾腾。 不过他笑起来也挺让人想亲近的。 这么顺道一想,视线已经下滑到了叶幸的嘴巴上。 颜色是对于男人来讲很讨喜的朱红色,上薄下厚,嘴角稍稍下拉。 脸正中的鼻子反倒是小巧秀气,拔得高高的。 红颜又咕哝一句 “真帅!” 这一觉叶幸至少睡到了□□点,他睁开眼,醒来时,入眼的是晴空万里,按理来说应该心情愉悦,心胸开阔。 可是,叶幸凭着敏锐的直觉,预感到他应该高兴不了。 一坐起来,一大捧花瓣簌簌落下,叶幸看着围绕自己身体轮廓摆成人形的花瓣,嘴角抽动。
第23页 不用想了,刚才那阵花雨应该是上半身部分。 活动了头颈,没有感觉到僵直,心情稍稍舒畅了。 “红颜!” 叶幸在自己身上拍打着,看看有没有花瓣残留,喊了一声,顺便划动双脚把地上极像给死人装扮的人形花瓣扫乱。 红颜快走过来,见叶幸坐着,立马把手藏到身后。 “醒了?” 叶幸扭头,瞥他一眼。 眉心皱起。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叶幸望着红颜眼里藏笑的瘫痪脸,总觉得哪里别扭。 红颜静静地摇摇头。 叶幸没过多纠缠,抬头看看天色,把衣领拉拉好。 “走吧,找车。” 走了怕有一公里,才见到了车流,好在叶幸的钱财大部分就放在口袋里,没有在那个行李袋里。 不然真要流落街头一整天。 到了繁华地段,叶幸找了个电站把手机开了,赶紧给顾先生打电话。 接待他的两个姑娘羞赧的朝他偷偷看,每每被叶幸挑眉抛个热情眼神时,会抱到一起,窃窃私语。叶幸不放在心上,又朝两个姑娘抛个媚眼,走到一边。 “顾先生,你的房子的确有问题,不过我还不能确定最终结论,我有个朋友懂些风水上的事儿,我想请他来看看,帮我排除一下其他可能性,你看怎么样?” 那头顾先生当场答应,而后问了好几遍叶幸是否没事,叶幸笑笑。 “没有什么,有点小意外,人没事。” “那就好,你的朋友来,我一样的招待,薪酬嘛,只要合理都没问题。只要问题能解决。” “我会尽力,如果没有解决,我的薪酬只要一半。” 叶幸说完,笑了几声,客气一下,挂了电话。 和两个姑娘调笑了一阵,叶幸的手机也满电了。 走出店门,叶幸发了个信息,想了想,又重复发了两遍。 等把简单的早饭吃完,手机响了。 叶幸拿出来一看,嘴角咧咧,付帐走人。 “走,去等人。” 红颜听到立刻跟上,两人还是一前一后走着。 在他后面,红颜一会儿歪头,一会儿伸脖。始终与叶幸保持着精准的五米距离。 “就在这儿吧。” 叶幸指了指一处,站过去。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繁华喧闹,叶幸站了一会儿,就被人群撞来撞去,搞得一肚子火。 四处看看,一边拐角刚好有个书店,叶幸朝红颜一扬脖子,示意跟他走。 书店好啊,有坐的,不用必须花钱,还安静。 叶幸一进去便往一个空座位上赖下,再也不想动了。 红颜不知道去了哪,不见个人影。 叶幸不管他,托着腮帮子,从玻璃窗望着十字路口。眼神逐渐放空。 “叶幸!” 叶幸被吓得差点一头磕在桌子上。 “干什么!” 叶幸看看周围,朝杵在他面前的红颜低声叱问。 “我想要买这本书。” 红颜紧紧抓着一本书,递到叶幸面前。 “你要死啊,一本书会凭空乱跑,被人看见怎么办。” 红颜被训斥,依旧难掩兴奋,眼珠子咕噜噜的在书上打转。 “我想要买这本……” 叶幸一把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什么破书,拿来我看看。” 一接到手,叶幸真想扔到红颜脸上。 “恋爱攻略一百问?你有病啊,买这个。干啥,要当情感专家啊!” 红颜的目光追随着书,虽然脸孔瘫痪,叶幸仍然敲出了眼巴巴的意思。 “为啥要买这个!” 叶幸压低声音,少了低声吼叫。 “小恆送的就是这个,好幸福,还能找到,你说是不是缘分!” 红颜伸手在书面上抚摸,就差没流口水了。 叶幸本来想直接把书放回去,听到这句话,看了红颜半晌,放到了桌子上。 “出去时,我会付钱的。” “谢谢你。” 红颜说完,就伸长脖子,盯着那本书看,动也不动一下子。 手机又响了,叶幸掏出来看,而后起身往外走,利索的付了钱,把书提在手里,就往信息上说的高楼走去。 ☆、大师 “蛋蛋~~~” 刚点上烟的叶幸霎时黑了脸,伴随嘴角大浮动抽动,随着他提线木偶般的转身,一个嘴巴在轻轻嚼动,脸部仿佛煳了十八台冰箱冷气的面神经坏死冷脸男正对着他上下打量。 眼神□□轻浮,眼仁微微斜着,弧线上扬的嘴角挑着,被人看出来仿佛就会少了钱似的笑,小舌尖时不时的冒头在下唇掠一下。 带了起码六七个式样都是哥德式戒指的修长双手,掖掖骚包的玫瑰色皮夹克,把有些熘肩但依然颀长挺拔的身体包包紧,迈着帝王登龙位般的威仪步伐,从台阶上一步步走的缓慢而有节奏,那欠揍的眼神始终锁定着叶幸。走的就跟屈尊屈大发了似得。 “小三!” 叶幸脸抽筋抽的不怕神经瘫痪似得,从齿fèng间憋出两个字。十分不情愿的收下男人在他脸上,伴随着暧昧的‘啧’声,戳下的手指头。 “蛋蛋,你的舌头老翘不上去可怎么是好,山,不是三。” “我故意的,这样慡!” “哎呀呀,啧~~~” 男人在叶幸脸上死劲掐了一把。 “好久没见,你这脸要好好保养了啊,别以为自己长得还说得过去,就目中无人,看不起时间是把杀猪刀这种事实。” “小山!你特么能从我身上下来了么,这是大街上,你约的还是特么的市中心地标性建筑物正门口。” 小山从他身上跳下来,朝身旁周围轮流抛个眼。 “脸长得上镜就不要浪费嘛,非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我还不来呢。” 那些咔擦咔擦拍着照的男女生,眼露惊喜,肯定是没想到冷嗖嗖的脸蛋下是颗骚动的心。 叶幸的脸已经不能再煞气浓重了。 “你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脆顶着你那头白短髮,裸奔好了。” 小山把叶幸的胳膊一抱,甩甩根本甩不起来的短髮,迈开比叶幸还长的腿,走向叶幸就算等他也不敢进去的咖啡厅。 咖啡端上来后,小山翘起二郎腿,看着叶幸,看了好一会儿。 “蛋蛋,好久不见,你的品位又令我刮目相看了,头上插着几多扎眼的枯萎的花,是什么行为艺术?唿吁人们关爱植物?” 叶幸微微的晃下眼珠,死盯住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小山,一路‘帅哥,帅哥,帅哥’复读机般咕哝个不停,现在更是悄悄挪动屁股坐到小山身边,继续看着的红颜。 把头上蔫巴巴的蓝色花瓣拨走,叶幸闭闭眼,拿起勺子,在咖啡杯里死劲搅。 敢情一路上,坐车,司机朝他浅笑不断;电站,小姑娘窃窃私语,全是因为这头无厘头的花。 怎么没一张符拍死你这个混蛋! “看完了没,看完了我可以说正事了吗?” 小山朝他摊开手心。 “请说,蛋蛋。” “蛋你个头,那么多年前的玩笑,你还记着,小心眼的真够职业的。” “不是你说有本事大家比比谁的蛋蛋大,就是哥,你非说我只有一个,你有两个,我甘拜下风,为了表达崇敬之情,特地献上简单而直白的夸赞之词,蛋蛋是也,有什么不对。” 你么!! 你特么就是滑头版的红颜吧,脑迴路一把一把的。一个冷脸,一个木脸真是颇具血缘情分的面相。 “你是在骂我吧。” “骂你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蛋蛋,这是你的自由。” “小三,你知道就好。” 刷刷刷~~~~ 火花四溅。 红颜看着小山,充满了崇拜之情。 叶幸的脸越拖越长。 “五千,干不干?” “哟,我收到你的信息,坐飞机,三个小时内到这,就值五千?” 火花继续滋滋滋。 叶幸轻轻一拍桌子 “七千,不能再多了。” 小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低眼看着叶幸,慢条斯理的说 “五千就五千,那两千就当是孝敬阿姨叔叔的,监狱里也得用钱。” 叶幸闻言,勾勾嘴角。嘴里还是沖沖的。 “房里有鬼!” 小山端着咖啡的手抖了一下。连忙放下,扭扭脖子,继续摆谱,慢条斯理的说 “君子莫问前程,反正我跟着你,差一根头髮,我就赖在你家,你养着我呗,多大的事儿。” 叶幸端起咖啡杯磕了一下小山手里的。 “欠揍!” 嘴角的笑容却是变大。 小山斜他一眼,特嫌弃的样子。 “好几十一杯呢,给磕坏喽。你现在那么穷,赔得起么,你!” 附赠白眼一枚。 叶幸笑笑,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干。 “你这个好逸恶劳的月光败家子,没脸说我吧。” 小山哼一声,在桌子上压下一百块,故意把钱包合的相当慢,叶幸瞄了一眼。咧咧嘴。 “呵,这次又参了几张白纸啊,来,我瞧瞧。” “一边去!” 小山啪的合上钱包,扭头就走。 红颜比叶幸快了一步,跟在小山后头,屁颠颠的。 叶幸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咧咧嘴。手往口袋一插,慢慢朝外晃悠。 “车呢?” 小山在大街上四处看了会儿,转头问没事人似得刚晃出门口的叶幸。 “美得你!” “穷更不能抠,生活是要享受,不是硬挨的。蛋蛋~~~” “享受成你那一口气能欠二十几张卡帐的德行?” “偶然事件你好意思说吗?” 叶幸哼一声,和他并肩站到一起,看着大街上的车流,准备打车。 “你什么计划?” 叶幸看他一眼,继续注意着是否有空的的士。 “你好好地,怕是用不上我,有什么不对的?” 小山缩缩肩,把铆钉高帮靴子在地上踢得啪啪响。 “别担心。” 叶幸朝他看一眼。 “我就是验证一下心里的怀疑。” 小山点点头。 “叔叔阿姨那么好,你把儿子之位让给我,我还是愿意的。” 叶幸套到他耳边重重哼了一声。 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这是小山变相的承诺。 “你在咒我死,我强迫式的给你开眼,吓死你。” 小山,斜眼看他,也套到他耳边冷哼一声。 “你当我风水师一级是被人白叫的。我让你下半辈子沾不到女人一个手指头,简直易如反掌。” 叶幸笑起来。 “你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试验过,所以才被……” “你要是敢提他,我立刻走人。来回机票必须给我报。” 叶幸耸耸肩。 “瞧你急的,这么多年……”
第24页 “你印堂黑而浮,耳根红而硬,不是快死了,就是快死了。” 小山微微提高音量打断,白他一眼。 “哎,对了,你看我是不是走背字?” 小山扭头看他一眼,脸上的嫌弃瞬间消融。 “你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儿了?” “你先看再说。” 小山仔细看着他,就差没贴到脸上了。 “嗯?不好意思,前景不明朗,不过,背字倒是没那么严重,未来两年内,过得比较动盪罢了。活该!” 小山转回脸,叶幸看到他脸上明显一松,撞撞他的胳膊。 “大师,请上车呗?” 他拉开车门,一脸的狗腿。 小山高昂头颅,坐到了叶幸打开的副驾驶位上。 叶幸关上门,一个大步打开后门,一把把往里挤的红颜甩出八丈远,坐进去,轰上门。 红颜从地上爬起来。没追上。 “哎,不对呀,我坐这不是得我付钱!叶幸,你这个王八蛋!” 扭头一看,叶幸已经歪倒在后座,睡着了。 “真是的……” 小山转回头,什么也不说了。 到了那座房子,小山一把揽过后座上的叶幸,扛在肩上。 “叶老师,你怎么了?” 在门口站着的顾先生见到人连忙迎上来。 小山悠悠看他一眼。 “别大唿小叫。” 慢条斯理的口吻却很是冰冷。 “您是?” 小山没在看他。 “你能帮忙就留下,不能就请。” 说完,越过顾先生往房子大门口走。 “昨晚让叶老师受累了,是我疏忽,今天晚上,我派人过来接你们共赴晚餐,不会让联繫不上的情况再次发生的。” 小山没任何回应,顾先生看看他,摇摇头,坐进自己的车里,开走了。 “有健身功底了不起啊,放我下来。肚子咯得疼死了。” “骗我车钱时你有本事别睡啊!” 说归说,小山把叶幸小心轻放的放在了地上。 叶幸拨拨头髮。对着房子一指。 “看风水去!” 小山白他一眼,开始在房子里转悠,转了几圈,走到屋外绕着房子转了好久,又走到院子外四处看。 叶幸抱胸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看完了。” 小山走到冰箱边拉开,瞧了一眼里面的结构,啧啧的撇撇嘴,嫌弃的要死。 “走,咱们出去吃饭,我饿死了。” 叶幸瞪他一眼。 “美得你,冰箱里的两包方便面给我泡了。待会给我看一个人的面相和运势。” 小山哼一声。 “美得是你吧,我得开卦,耗神耗力的,就你那可怜巴巴的五千块,快得了吧。” 叶幸笑笑,不说话。 “你可以不看,我觉得秦…” “闭嘴!” 小山一声威吓。 “你再提我真的走了。” “喏,就是这个人。” 小山提出两袋方便面,不满的扇上冰箱门,挪过来,低头一看叶幸手机上的人。 “刚才见过,面相是平顺富贵之相,正是顶峰时期。” “你扯呢,他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你居然说他平顺?” 小山一巴掌拍在他脑后。 “谁扯,这是大势所趋,他这房子有问题,不是立马就有人来解决了么,你是干什么的?” 叶幸不知声了。 “性格如何?” “城府不浅。” 叶幸点头。 “风水呢?” “这所房子我没看出什么大问题,不足以对人产生影响,祖上,得等我吃饱,起卦才能知道。” “快去泡方便面啊!” 叶幸点完头见小山还杵着,使唤道。 小山幽幽的看他一眼。 叶幸笑的得意。 “别看我,我还就不怕得罪你这个小心眼的。” 小山冷哼一声,甩甩头,挺直嵴背,走去厨房泡面。 一碗泡面下去后,小山摩拳擦掌,把泡面里留下的汤倒了一点在桌面上。 后脑勺立刻收了一巴掌。 “你胡闹呢,起卦你用泡面水?” 小山白他一眼,把泡面碗稳的稳稳地。 “不懂就给我安静着,没文化。这泡面是这个房子里的吧?” 叶幸点头。 “是房主买的吧?” 叶幸点头。 “那你喊什么,都跟他有关,而且在这里蹲了那么久,早就沾上了房子里的气息。别瞧不起一碗泡面,此时,它已不是泡面那么简单。” 叶幸抬起身体深思的看着他。 “你被当成骗子告到法院的那次是不是就是这么展现你的神棍特质的?” 小山用口型说了滚。 叶幸坐到沙发里,看小山脱掉红夹克,一脸虔诚,严肃的掏出一个指南针,龟壳,两个破角铜钱。捂在手心里默念了什么,而后围着泡面水摆成三角形,然后…… 起身,摇头晃脑,全身抖动,想被电击了似得。 他憋住笑。 小山很少起卦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嫌弃过程太难看,与他的光辉形象实在不符。 过了几分钟。 小山往椅子里一瘫。有些虚弱的说 “祖上没什么,都很普通,而且看着都已经归于尘土,这个人是自己起家的,应该不是祖上滞留为难。” 叶幸把嘴里的烟拿下,用手揉灭。 “小山,对不起,这次真得请秦狂出马了。” 小山这次没有反对。 “你那点钱够吗,他那么爱钱。” “这不有你么!” 叶幸立刻谄媚的凑过来,给小山又是擦汗又是捶背的。 “我不去!” “反正我已经把你来k市告诉他了。” 小山噌的站起来,盯着叶幸,恶狠狠地你你你个不停。 “我这就走,咱两绝交,没商量余地,让开。” 小山兇巴巴的对抱着他大腿死也不撒手的叶幸说。 “山儿,我只有你了…你忍心…….” “你……” 叶幸看着他,眼里慢慢浮起乞求。 “下不为例。” 叶幸连忙起来,嘿嘿笑。 “想去看人家就别这么矜持了。” 捣捣小山,叶幸笑的张狂。 “信不信我掐死你!” “小心我立刻让你见鬼!” 小山的脸憋得通红,恨恨的放下手。 “咱这就去吧。” “房主说晚上接你去吃饭。” “推掉!无功不受禄,咱喜欢纯洁的僱佣关系。不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你一定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儿,是什么?” “别问了……” 叶幸把小山推出大门,一个电话把约好的的士喊了过来。 ☆、转折 “咳,贵客到啊!来,别站着,进来坐。” 闻言,刚推门进来的叶幸把门开着,一把揽过站门口,用白眼不断杀着秦狂的小山。两人一起进来。 叶幸用力揽着不肯迈脚的小山,往前拖。伸出手,咧开嘴,朝秦狂靠近。 啪!传达友好的手被无情的拍开。 叶幸缩回在嘴边吹气,狠瞪一眼把小山抢过去上下打量的秦狂。 “手脚不会慢着点啊,这是他最喜欢的鞋子款式,这粗手粗脚的笨劲怎么就跟你耗上了呢,幸儿?你要引起重视啊~~~” 小山一巴掌唿他脸上,秦狂在原地转了个圈,要不是在一边的几个工人眼力见不错,他就狗啃泥了。 两只鞋从脚上飞到空中,又砸到地上,直接脱了鞋的小山提提衣领走回叶幸身边,把脚上剩下的紫色袜子底拍拍。 “你充哪门子爷,我家亲爱的叶幸是你能说的,嫌命太长了,钱抱够了是吧!” 叶幸不说话…… 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傻大个演戏。 啊,不,秦狂不是演戏,他是把人生当戏过。 想当初,小山可是出水芙蓉,俊俏小生一枚,他竟然敢大言不惭的公然追人家,小山到哪儿,他必定在哪。小山躲着,他就追,追的还不亦乐乎的。 以为他会是这么样持续下去了,嘿,人家却干了不少惊天地的事儿,当着小山同门师xiong-di的面儿,硬是搬过小山的脸亲几下都是开胃菜了。 小山在家睡觉呢,他佯装报警硬是把小山家的门给砸了,进来大唿小叫的,抱着小山就喊‘媳妇我错了,你不能想不开啊!’然后就是一通指天毒誓,而后又亲又抱,警察被使唤一通,临了还乖乖的立了案宗。这事儿还上了报纸。 小山从那之后就默默地离窝,在世界各地玩耍兼学习防身术,一切都是为了防卫这个秦狂。 别看秦狂容貌也就中等,身高只和小山勉强齐平,体重比小山轻了十几斤,可人家胜在面皮史无前例的厚,连小山的那些神棍师xiong-di都自嘆不如。 秦狂被工人扶着,他笑着示意自己没事,等工人散开,他一屁股坐地上,朝上看着小山。 “怎么了?我不能说啊,他老在我面前发挥他和你好亲密的优势,是不?我喜欢他不假,那我也可以同时讨厌他嘛,男人,和情敌就得有一种不死不休的觉悟。早先我就把这个觉悟刻在心里随身携带了。你越打我,我越不待见他!” 叶幸仰头看空荡荡的房顶。 天哪!!!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红颜看着还真顺眼多了。 “秦老闆现在收价如何呀?” 小山走到秦狂面前蹲下,笑的眼睛fèng都快没了,柔声问。 “只要你出面,那就好说了。” 秦狂也笑起来,伸手就要去掐小山的脸。小山一把攥住往下压,脸上的笑依旧灿烂。 “你把我的手弄断了,倒好,我就可以和你单独相处了。还可以接受你悉心照料。阙吧阙吧,阙断了好。我不疼。” 随着吱嘎一声,秦狂的手指断了,叶幸一看,呵,真较上劲了,走过来,拎起小山,甩到身后。 “小山,过了啊~~~” 扶起秦狂,叶幸看了看他的手指,已经肿高了。 “去医院吧。我们改天再来。” 秦狂甩头,晃掉身体疼痛下自然流出来的汗珠子。 “得了吧,别了,我这铺子一小时前刚搞定的,今天放你们走,就真的白搭功夫了。” 叶幸随着秦狂的手一指,瞧瞧这个百来平,空荡荡,四周都是钢筋和水泥的胚子房。偷眼看了一下,冷脸站在一边的小山。 “呵,我和你谈,怕被宰,小山,你帮个忙吧。” 秦狂朝叶幸挤挤眼。叶幸无奈的摇摇头。往门口走,推开门出去。 叶幸等了一会儿,回身透过玻璃门朝里看,正好见着两人站起来握手。 “这个秦狂,还是那么爱耍小聪明。” 就见秦狂看似无意,其实有意的把断了小拇指的左手伸出来,明显是试探小山是否真的狠心到会捏住他小拇指握手。
第25页 小山只是虚握了一下秦狂的手心。 叶幸见秦狂美得屁颠颠的,而后朝他招手。 小山终于还是捨不得那双靴子,拿起来拎在手里。等叶幸走到身旁,塞进了叶幸手里。叶幸无语凝噎。 秦狂朝小山挑眉毛挑了好几下,在小山充耳不闻的冷脸下越发热情,叶幸伸出巴掌在他眼前一晃。 “嘿,嘿,哥们,在这儿呢,快点的吧。” 说着就着手势在秦狂衬衫领子上一抹。 “这么多汗,你可真能忍,快点的,赶快去医院,别废了。” 秦狂还在美滋滋的看着小山,见到他脸上有些些动容,更是美得冒泡,直接把一份合同推到叶幸面前,扔出一支笔,眼睛都没离开小山一下。 叶幸仰天长嘆。 “知道小山为啥不待见你不?太贱!不靠谱,连点尊严都没有,他会相信你才怪。” 秦狂被他这句格言式的句子说的登时回头。 “是吗?是吗!” 而后看向还是冷脸的小山。 “哎呀,敢情我使错劲了?哎呀,我疼死了,快,快,送我去医院,我以后再也不,你落脚一个城市,我开一个店了,再也不和你嬉皮笑脸了,这成不?你给句话呀,山儿?” 小山冷哼一声。 “你说的就是个屁!” 秦狂嘿嘿一笑。 “倒也是。我也就会这一招。我还真捨不得弃用。” 从叶幸的角度刚好看到小山冷情的脸上,鼻翼轻微的动了动。 哎~~~既然没做到真的置身事外,何必呢。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嘛,最关键的是,我这个夹心饼干会活的质量高一点,时间久一点。为什么大家都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真是的~~~~ 签完名字,叶幸把小山像进来时那样带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红颜躲在路边剪成圆球形的灌木后面,探头探脑。一见他的视线锁定在小山身上。 叶幸气得鼻子都歪了。 奶奶的~~~~ 这个忘恩负义,见色忘友的。 “小山!” 一声大吼,把路边候车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干啥呀,吼什么,我听不见呀是怎么着!” 叶幸没看他,扫一眼红颜,确保他看见自己的视线了后,再度一吼 “回家!” “回你什么家啊你,别让人误会我跟你有啥不正当关系呢,你要替我抱不平刚才咋不出手。” 小山勐翻白眼。 叶幸一把拽起他,扔进车里,车门没有立刻关上,看一眼红颜方向,见他屁颠颠的穿进来,笔直的端坐在后座的小山身边,深吸口气,关上门,自己坐到前面。 路上打了个电话,告知顾先生自己会回房子再看看。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打完电话,叶幸指定的酒店地址已经到了。下了车,小山撞撞叶幸。 “人家对你不错啊,好吃好喝备着,你好意思怀疑人家么。” “他对我客气不客气那是他的为人处世,我接不接受是我的方式,与人格完全不搭界。再说,我没钱,要是不愿意免费接受,你让他在你报酬里扣就是。” 小山一巴掌挥空,攥住疾走几步躲开的叶幸。 “不就让你帮我提了次鞋么,小心眼的。” 叶幸瞥他一眼。 “摸着良心讲,你那不是利用,之时让我帮忙?美得你。” “秦狂那儿你就没利用我啦,瞧把你n瑟的。信不信我扇死你。请我帮忙还敢这么嚣张。” “你把人家一根手指压折了,我给你拍巴掌呗,喜欢就承认,不就完了么,累的呢。” 叶幸也学小山翻白眼,但因为没做过,翻得像中毒要吐白沫的。 小山笑的差点岔气。 “你别以为你乱打岔,我就不追究你养鬼的事情了。上去吧,好好给我说说。” 叶幸顿时没声儿了,蔫巴巴的跟着打鸣公鸡一般的小山上了楼。 “为啥怀疑人家?” 叶幸轻咳一声。 “我见过一具尸体,你也说了没有发现风水不对,也没有查到他的祖上有问题,我想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慄的推论,他是不是做什么不轨的勾当,害过人命,故意找我,就是想把这里定义为鬼宅,以后无论出现什么不正常的现象,他都可以这么说?因为理由荒诞反而没人会过多怀疑,人家一定会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搞起了迷信。帮凶我是绝对不想做。棋子,更不想做。所以请秦狂这个私家侦探帮忙啊。他在信息网这方面比你我都使得上用处。” 小山冷哼一声。 “私家侦探?不就是跟踪狂么,净是些要么富豪隐匿小蜜请他帮忙调查周围环境单纯度的,要么原配请他跟踪调查男人出轨证据的。也就你信得过。不惜,把我卖出去。” “干什么,这是,说事儿呢,别老给我酸熘熘的说话,秦狂不是让我拍一张尸体的照片吗,作为资料,我也觉得做个证据保留为好,要是有什么事儿发生呢是吧。你在这休息吧,我过会儿回来。” 小山点完头就发现不对了,连忙追到门边。 “叶幸,你个胆小鬼,回来收拾你。” 叶幸熘的贼快。抹着胸口,把气喘匀,为了不被抓回去逼问红颜的事儿,他直接走的楼梯,还是那种连跑带跳,几个台阶一起跃过的。 到了宅子,叶幸深吸口气,进去大厅,先把自己的行李提了出来,清点了下,没什么遗漏。 一鼓作气,叶幸来到做过记号的通风口处。掏出手机,调到照相界面。手指刚扣住金属边,肩上就挨了一掌。 吓得胆儿都快破了。 屏气慢慢回头,眼睛立马瞪开了。 “滚一边去!” 正看着他的红颜闻言乖乖的往边上走了走。 “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不行,不许,不准,我拒绝!” 叶幸低吼。红颜点了点头。 “那我自己进去逛逛。” 你么!! 一个个的都来欺负他了哈。 “滚到别的地方逛,别碍着我办事。” “你明明不喜欢我在外面不帮你,你又撒谎吗?” 红颜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脸,此刻在叶幸眼里极度难看。 他放开抠着通气口的手,嘆口气,转身,顿了一下,又转回来,从容的推出掌心,见红颜如愿的飞出八丈远,颇满意的点点头,扭身继续工作。 他把通气口掀到一边,保证这个后路畅通,跳下。 因为角度的关系,在地面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是一团深浅不一的漆黑。跳下来后,他才看见箱子都整齐的码着,有好几个明显和别的落满灰尘的不同,有好几个手掌印。 叶幸的汗毛嗖的立了起来。 顾先生干的 可…… 他把视线从挪到了空地另一个更昏暗角落的尸体上收回,吞了口口水。 尸体还在,姿势还是那般斜靠在椅子里的样子,要是顾先生干的,这是什么用意呢? 嗯? 不好! 要灭口? 汗毛没办法再竖,于是鸡皮疙瘩来凑,叶幸的腿都快站不稳了。 小山,我信你的看相功夫,所以我一定不会死的,是吧。 奶奶的,老子拼了。 叶幸先发制人,一张符直接贴在了尸体胸口,贴稳,叶幸快步后撤,顺便观察着空气中的异动,气味,声响,都是信号。 他想到会有什么该动了,却不成想还是那具尸体。 尸体直直的站起来,脑袋还是微微后仰,搭在脖子根上,整个身躯面部依旧干瘪黑黄。 叶幸盯着那个朝他伸直臂膀,走的歪七扭八,却精准的朝他逼近的尸体,慢慢后退,双手随着移动扫落一些纸箱,既作为障碍也作为他走动时依仗的踏板。 尸体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静静执拗的朝他靠近。 这可比直接飞扑过来,收到的心理煎熬多得多。 符,看来是作用不大。 妈的!! 老子,遇见个性版的殭尸了啊~~~ ☆、死斗 双腿终于不发软的叶幸再度冒起冷汗。 因为……. 那具尸体他,他,他绕开了所有被叶幸推在他脚下的箱子。 那十根因为干瘪风干而弯曲的指甲好几次从叶幸眼前划过。 叶幸又站到一个纸箱上,轻轻伏低身子,尽量不带起一丝气流,看着被腐烂中带有一点怪香气味包裹的尸体从他耳边经过。 果然是需要屏气掩藏气味么! 叶幸从怀里把风油精又拿出来,在全身再洒了一遍。这还是因为最近身子骨不太硬实,头老是涨的烦人,在小山住着的酒店看到了,顺手拿着涂了点在头上,貌似忘了放回去。 头一次觉察到顺手牵羊的好处。 关键时候可以保命啊。 后腿刚把自己撑起来,就突地一疼,整个人顿时趴在了地上。 还未翻身,接着就是后肩胛骨潮水般涌来的痛。 叶幸伸手一摸,好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粘煳煳的。额头吓出的冷汗和疼出的虚汗混在一起,凝成汗滴,滴在地上。 感觉到背后唿唿生风的时候,一咬牙,捂住伤口,翻身站起,受伤的腿还在流血,叶幸歪了一下身子,一脚踩在纸箱上,藉由高低差,给伤腿减轻点承重。 吸吸鼻子里因为被突然袭击磕在地上,疼出的酸水,快速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啪的甩出去,搭在了双手正滴着叶幸血的尸体脖子上,叶幸冲过去,在尸体举起手来又要插过来时,用腋下夹住,一手捏紧牛仔外套的一只袖子,另一只手勾住搭在尸体上的袖子口,粗略一绕,打了个结。 他别无选择,只有对抗。 步伐歪扭的后退两步,喘息,不靠近还好,一靠近,那种臭香交缠在一起的味道闻到了,发晕,胸口堵得慌。 尸体微微挣扎了一下,双手被绑的很紧,暂时挣脱不开,只能竖在脖子边。他侧身背对着叶幸,动了一下,便不动了。 叶幸抓紧一个箱子抬起来,龇牙咧嘴的,咬牙,不去管肩膀的疼,抱在胸前,靠过去。 尸体突然原地右转,一脚踢向叶幸的膝盖。 叶幸措不及防,饶是紧急往边上跃了一下,还是被扫到了,顿时小腿一软,啪的跪在地上,抓着箱子的手立马把纸箱抠出了一个洞。 试了几下,自觉膝盖应该没碎,咬着牙硬是利索的站了起来。趁机跳到尸体身后,双手抱着尸体的头用力一扭,扭成了九十度朝后,黑晃晃的两眼正对着自己的鼻尖。 叶幸憋着气,脸已经涨的通红。当下手不停,握掌成拳,蹲下,狠狠锤在尸体的膝盖上,没听到骨节断裂声就不停。一个锤断了,换另一个。 尸体的手受制,双腿跪在地上,就在叶幸准备一个小滚避到一边稍事休整时,下巴突然像个闸门似得打开,腰肢九十度一转,硬生生扭断了,让头由背着变为正对,一口咬在叶幸的脖子上。 叶幸发觉到了异响,身子深处传来的疲累让他躲避的动作慢了一拍,锁骨被咬得死死的。
第26页 叶幸不敢硬拽。 也顾不得什么恼人的气味,心里的膈应了,伸出手就去掰扯尸体的嘴巴。 叶幸蛮劲不放,尸体死力不改,两个人展开了拉锯战。 最后在叶幸困兽一般的吼声里,随着啪吱一声,叶幸的手里多了一块下巴骨。 付出的代价便是锁骨的血肉模煳和掌心十指的鲜血淋漓。 尸体静静地跪着,慢慢地后仰,噗的倒在了地上。 叶幸呸的朝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伸手摸摸,好像是牙咬得太紧,松动了,舌尖貌似也磕开了一个小口子。 一静下来,叶幸撑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疼,手开始发抖。 抖抖索索的伸到还扣在尸体手上绕在脖子上的牛仔外套里,掏出手机,把尸体的头扳正些,再把手里的那块下巴骨放上,往里推推,擦掉粘上的血。 咔擦拍了一张。立刻发给了秦狂,叶幸狼狈的在地上蹭了好几下才半站起来,必须扶着好几个箱子。 “也,也该出来了。” 叶幸用手肘推开一个箱子,推倒在地,看着洒落出来的东西,都是已经泛黄的,家里常用的摆件,甚至还有个闹钟,式样很老。 叶幸看了几眼,没有找到用得上。于是又把另一个靠着自己的箱子推到在地,打开。 手才触及看中的高尔夫球桿,就被突然从正面唿啸而来的劲风掀翻在地。 叶幸立刻朝尸体一瘸一拐的小跑。 妈的,这个触感太熟悉了。 看老子一符纸拍死你!! 来一个撂一个,来一双,撂一双。 撂完了,看你这个背后操控的黑手还敢不敢不露脸。 只求,红颜这个傻子能够聪明点,别连个弄鬼的都找不到。 “叶幸!” 叶幸登时脸一沉,闭上眼。 “谁让你来的!” 红颜朝他掠过来。 “你受伤了。” “快给我出去,这里……” 话还未说完,劲风又扑了过来,叶幸把符快速的在嘴里一抹,裹在了球桿的顶头,照着劲风就抡了过去。 打到了! 叶幸脸色一喜。 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像个风筝似得在地上倒飞出去两米,擦出一条带血的横线。 “叶幸!!” 红颜跑过去。 “快,快把提升符咒写在我身上。我去。” 叶幸撑起身子,此时劲风又来了。头髮被吹得簌簌乱飞。 他一把把红颜搡到一旁。 回头朝他一吼 “你是我的谁呀,给我出去。” 说完又飞出去了两米远。 “叶幸!!” “快,快给我滚!!” 叶幸爬不起来了,背靠在墙上,支起一条腿,拿着最后一张符的手搭在膝盖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红颜不肯走。眼睛慢慢变红了,头髮慢慢无风自动。 朝叶幸去的劲风顿了一下,突然朝红颜彪去。 叶幸一看,咬破舌尖,顿时身子一歪,用已经疼得麻木的手撑住,甩甩头,一口血喷在自己的掌心。 管不了那么多了。 手指沾着血在原本镇压为主的符纸上迅速的画了两个符号,狠狠拔下几根头髮,在嘴里用力嚼了几下混成一个软绵绵的团,在手心的血里沾了沾,用力贴在了符纸中央。 叶幸如同孤注一掷的猎豹,是一种此举不成只有饿死的神情。 靠你了,大腿。 叶幸拍了拍没有受伤的两个大腿。 用力在地上一个前滚翻,接着后脚迅速一蹬,如同预料的一样,他没有弹起来,直接跪了下去,叶幸低吼一声,手在地上一撑,顿时又把上面凝血的口子豁开了。大腿根发力,硬是串到了往前作势要冲的红颜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甩。 接着手掌推出,照着劲风中央。而后,另一只手迅速伸到背后,一个利落的推掌,回头,一口舌尖血如天女散花般喷出。 一阵沉闷的悽厉喊叫后,是细微的一声爆裂声。 叶幸喘息着,朝完好无损的红颜看了一眼,重重的倒了下去。 醒来时,叶幸率先看到的是正朝他嘴里塞不知名东西的小山。 而后是坐在床尾椅子里,一脸便秘样的……常旗! 叶幸不得不像电视剧里那样,女子似得往起爬。 “你想调查这个人的背景,为什么不找我?” 艾玛,这质问的。 “律师大人,忙得很,我不能总给你添乱不是,不能老是有事就找你啊,显得我特怂,特爱使唤人不是,咱得要点脸不是。” 小山在一旁噗嗤一声偷笑,遭来叶幸勐瞪。 常旗朝他一挑下巴。 “这是怎么回事?” 叶幸朝小山看看,见他神色如常,于是只好回头讪讪的打哈哈。 “那个,技术不到位,一脚踏空,然后是几个高难度的体操动作,而后又是几个常规的跳水动作,就成这幅德行了。我已经极力保护了,奈何,咱只是血肉之躯啊。” “这个人什么来头?要你这么拼命?” 常旗的样子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和气势,叶幸下意识的就跟着回答起来。 “他,他,他,他欺负我好朋友,企图劫色,还败坏他的名声。” 叶幸故意朝小山瞥一眼,小山一张冷脸没什么变化,任由着叶幸胡诌,硬把秦狂干的好事加到顾先生头上。 常旗站起身,朝叶幸看一眼,很严肃,很严肃,很严肃…… 叶幸不禁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会动用一切资源,废了他。” 说完,转身就走。 叶幸看看小山,朝常旗扬扬下巴,示意他快去追回来啊。 小山耸耸肩。 “关我什么事!!” “我嚓,你,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好事?不是你从中作梗?” 小山坐下给叶幸削苹果。 “他刚来那会儿比现在可脸色难看多了,我都没拦,你觉得他为你出头的此时,我会拦吗?” 叶幸哼哼。 “山儿,好山儿,我错了,我不该利用你悲惨的过去,求求你,别把这事儿复杂化了,好不好,去追吧,好不?大人是不对滴,害人更是不对滴。” 小山嘆口气,站起来,拿出叶幸的电话。找出常旗被备註为律师大人的那栏,按下。 一接通,小山冷清的开口 “叶幸喘不上来气了,你来看看,是否要立个遗嘱。” 顿了一下,小山放下手机。朝眼巴巴的同时也狠瞪的叶幸耸耸肩。 “他应该快来了,电话挂的很快。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挂电话,连个恩字都没有。快点,找点喘不上来气,快死了的感觉,待会好唬人。” 常旗推门而入,气息有些急,一进来看到床上白眼直翻的叶幸,掉头就要喊医护。 “常旗……” 叶幸柔弱的喊道。 常旗立马大步走过来,俯身,手按在鼓出叶幸手掌形状的被褥上。 “我在。” 小山在一旁差点掉了鸡皮疙瘩。 “你,你别去,我够惨的了,不想再看到你为这件事搭上自己。不要去啊~~~~” 好凄哀的语气。 小山斜眼看演的真像那么回事的叶幸。 常旗抿抿嘴。 “好,我答应你。” 叶幸顿时露出不是演的笑。 “小山有事,常旗,你在这儿别走了,好吧?” 常旗点点头。 “放心,我陪你。” 小山在常旗身后朝叶幸竖起两个大拇指。 “那我先走了,叶幸拜託你了。” 律师大人稳住计划,成功。 ☆、峰迴路转 “叶幸……叶幸……” 睡眠中,叶幸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总是有一个只听得见声音的人在脑子里温柔又哀伤的叫着他。 谁呀!! 老子不是没死么! 叫的那么膈应人。 “红颜……” 坐在床边的红颜抬起头朝站在床边的那位看看,点点头。 “红颜,跟我走,我先帮你稳固气息。” “荒尘,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窗帘被穿过窗户fèng隙的风吹起,光线噗的洒进来,照出一个紫红贴身长衣裹着的男人,一头齐腰的白髮随风微微晃动,双眸赤金,唇如烈火。 气质是说不出的当真无二的美男子。 男人始终看着红颜。 “走吧。他不会有事,等你好了,我自然会送你回来。” 红颜点点头。 站起身跟着叫荒尘的男人一起隐没在黑暗中。 其实醒过来只是麻醉过去,神经的暂时性兴奋,晚上睡过去后,叶幸一直是迷迷瞪瞪。 两天过后,叶幸才总算真正睁开眼,张了嘴。 他一醒来,常旗立刻端上温热的紫薯粥,舀起一勺子放到叶幸嘴边,叶幸眨眨残余着沉重的眼,甩甩盘旋着重压的头。随意的含了一口。 “这是什么?” “粥。” 常旗对食物没有特别研究,即使颜色不一样,在他眼里都是同等的。 “啊~~~” 叶幸实在咽不下去,许是每天打的点滴种类有点多,影响了味觉,含在嘴里的紫薯粥是一种怪怪的甜味。 “想吐就吐了吧。” 叶幸权衡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生病了,就不能挑嘴,才能好得快。” 说着,把常旗手里的碗端过来,两口三口吃光了。 常旗看着他,没说什么,待他吃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横纹的棉麻质地的黑手帕,把叶幸嘴边的残汁擦了。 叶幸的嘴角无意识的抽了一下。 “你说过丝绸质地的不好,棉的好,难道这个还是不好?” 叶幸望着常旗,看了好一会儿。 “律师大人,你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怕我扛不住,所以先麻痹我?” 常旗笑笑。 “也许吧。” “啥叫也许啊。顾先生,他,还活着吧?” 叶幸吞口唾沫,盯着常旗,艰难的问出来。 “虽然有些焦头烂额,但,依然活的好好地。” 常旗糙糙收拾了一下桌面,把餐桌拉回床边折好,转身去叫医生了。 叶幸有点发愣。 咋感觉,律师大人情绪不对呢? 天哪,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红颜?不会,他是鬼呀,谁看得见他呀。 不过,怎么没看见他呢? 哼,估计又粘着小山,犯花痴了。 那是谁? 他正摸着下巴思忖,小山推门进来。站在门边看了他一眼。 “想什么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儿?” 叶幸垮下脸,撇了他一眼。 “没你,能这样么,你说吧,怎么把常旗招来的?” 小山慢条斯理的挪到病床边,扶着床沿的扶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不不,我何德何能,能招来这么个大爷。” “别放屁,快点说。” “说起来呢,应该是你自己招的。叶幸,你把照片发给秦狂之后,他就立刻看了,照片里除了那具尸体,还有一双你自己的血手,怎么着看,都是你出事了吧。所以就让我跑腿呗。我把你背出来容易么我。不过有秦狂贊助的探测手机信号的仪器,我倒是没瞎耽误工夫,常旗的电话就是在我送你去医院的路上打来的。我把手机从你手里掰出来我容易么我。我又不认识他,自然口吻不太好了。”
第27页 叶幸始终瞟着不说正事的小山,半晌,悠悠一句 “再不给我说正事,我把秦狂请来和我说了?” 小山立刻站直身体。神色严肃。 “我就说说了一句‘人现在在医院,有事请明天再说。’很正常不是么,哪知道他就来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你在的医院的。也许是一家一家医院打电话问的吧。至于他怎么知道你在k市的,也许是问了谁吧。” “那他为什么说要废了顾先生?一切还没明朗呢,你就把事儿捅出去了?” 小山揽住一脸没好气的叶幸的肩头,在他脸上蹭了蹭。 “幸儿,对不起,我依然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他一来就直接问我,是不是和顾先生有关,我只是说了一个字,是。然后他就那样了。” 叶幸砸吧砸吧嘴。 “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山点点头。 “嗯,是不对。” “常旗,他,不会是…….” 小山继续点头。 “是的。” “黑道太子爷吧!” 小山刚条件反射的把头低下去,就捂起嘴嗤笑。 “快得了吧,你想得太多了。我看过他的面相,虽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他是高尚的人,但起码不会是这种命中带煞的人。” 叶幸松了一口气,摸摸胸口。 “他哪来那么多的人脉啊~~~~以后可不能得罪他。” 小山玩起手指。 “做律师的做久了,哪种人都会遇见的,这点人脉就吓住你了?” 叶幸冷哼一声。 “自然,比不得你的秦狂大爷,放着全球两百强集团不要,非要跟在你后面贴冷屁股。” 小山嚯的站直,手指指住叶幸,点了点。 叶幸直接无视他的警告。 “趁着病没好,赶紧多享受享受吧。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小山拍了两下巴掌,一脸刻薄妇女相的说。 “啥意思?” 叶幸顿时警觉。 “啥意思?你养的那个鬼来找我了。呵,幸儿,我真看不出来,你的品位真是奇特。这个鬼,啧啧~~~~其实,他的性格,我还蛮喜欢。” 叶幸一把抓住小山,差点把手上的伤口崩开。吃痛的往手掌吹气,缩回手去。叶幸摆出一脸好奇样盯着小山看。 红颜肯定丢人了! 绝对丢人了! 作为鬼,居然不守本分,擅自让别人看到他,他是白痴吗? 非要花痴到这个地步吗? 叶幸突然换上严肃脸。郑重地说 “其实,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小山轻轻地笑,斜睨着叶幸,明显的不贊同。 “假象?我瞧着挺真实的呀。不过呢,算是巧合吧,我不是把你的行李带回来了么,常旗那天不在,叫我来看着你,实话说,看着你那张大花脸,真无聊。于是,玩了一下你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就一下子看到了床边的红颜。” 叶幸淡淡的笑了笑。 小山看着冷面冷心的,其实很脆弱,他怕离别,怕鬼,怕黑,一切与光明美好相对的事物他都怕,能对着受伤流血的自己这么多天,已经算是超越自我了。 红颜…… 一直在默默看着自己吗? “你笑的真贱,那个鬼,发现我看着他,倒也没什么表示,扭了个头,说‘我叫红颜,叶幸的阴亲伴侣。’” 顿了下,小山看向并没有表示反对,还在听着的叶幸,嘴角扬了扬。 “他问了我,我是谁,我说我是你的朋友,他居然拉起嘴角笑了笑,点头说,‘其实我知道,但是书上说要尊重别人说话的机会,见到伴侣好友时要注意礼貌和幽默,张弛有度。’哎,幸儿,你这个小鬼挺特别呀。” 叶幸一脸的‘我已习惯,你继续’的态度。 小山说起红颜总是想笑。红颜面貌清秀的样子极大程度上改观了小山惧怕鬼魅的思维。 “哎,幸儿,和你说啊,他特有意思,他接着说啊‘我觉得你长得很帅,和叶幸不一样的帅,虽然我和叶幸有了盟约,但是,这是事实,我得接受,之前,我见你,就十分崇拜你能和叶幸对抗的气势,能否闲暇时教我?他的脾气不好,我一直说要感化他,不能总没有成果。’” 小山捧着肚子笑的声儿都没了,叶幸淡定的看着他笑岔气。 “幸儿,你说,有没有意思?啊哈哈……” 叶幸瞪他一眼。心里念着‘这叫有意思?你要试试看每天都要面对这种脑迴路,你试试不发疯?你试试!’ “哎呀,你怎么都没表情啊,真是和他有夫妻相啊,啊哈哈……” 叶幸瞥他一眼。 “你再多说一句类似的话,我就杀了你。” 小山止住笑,恢復成冷冰冰的容貌。 “你真是没意思,这些要是都觉得没意思的话,那么,他接着很平静,自然的让我告诉他常旗是否和你有一腿,这可是他的原话哦,这个有没有意思?” 叶幸直接瞪了眼,吃惊的望着小山。 “啥?” 小山推推他的脑门。一本正经的说 “我告诉红颜,常旗和你会纠缠一生。” “啥!” 叶幸的嘴因为太震惊,差点歪了。 “你特么胡说八道什么呢,想帮我把鬼给赶走,也不用使出这么贱的招吧,我告你吧,你这么一说,很有可能,没有让红颜知难而退,知羞而走,甚至会坏事!” 小山被戳中心事,静默了一下。 “叶幸,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没有无聊到去骗一个鬼。即使我觉得他并不适合待在你身边,毕竟,两个世界的人。” 瞧着小山冷然的脸,正经的口吻。叶幸默默然。 “常旗……对我有意思?” 小山,点点头。 叶幸一把抓乱头髮,倒回枕头上。 半晌。 “红颜,怎么说?” 小山嘆口气。 “他什么也没说。” 叶幸哦了一声。 “今天你说的,我就当没听到好了。” 小山望望他,耸耸肩。 “你的事,自然你说了算。” “秦狂那儿有消息了么?” 小山点点头。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这个事儿的。他查过了姓顾的,没有你怀疑的那块,反正你躺着,姓顾的又因为事业起了风波暂时无暇顾及你,秦狂就顺手把那栋房子原来的主人调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叶幸摇头 我猜个屁啊!我。 小山显然读懂了他的表情含义。 “房屋原来的主人是个八十年代的海归,这栋房子是他买下的,那具尸体,秦狂正托人调查身份,要我猜的话,说不定就是房屋的第一任主人。他好像有一段未了情,为了寻找那个人,是事业中断,亲情远离,钱财散尽,还因为脑子单纯,被骗,欠了一笔钱,这栋房子就是那时候被法院收缴的,不过他后来怎么着了,一直没人知道了。目前只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在国外,已经很久没有来往。” 叶幸点点头。 ☆、鸣金收兵 顾先生居然没有接电话,叶幸心里更打鼓了,他的打算是哪怕顾先生有啥子勾当,也不想踩一脚,他只想撤退即可,可不是去和他硬碰硬。 问了小山,他居然不知道顾先生那发生了什么,还是秦狂亲自过来递送最新进展情报,顺嘴告诉了他个大概。 常旗啊 律师不是以克制,冷静,理智为己任的吗? 为啥非要去伙同别人查人家家底嘛。 叶幸很苦闷,一个红颜就够他受的了,但好歹他是个鬼,这个天堑鸿沟让自己能底气十足的对他漠视。 常旗是人啊,人家还对自己有恩,还很出色,也从不对他越距,可那股子暧昧气又不是不存在。 暧昧害人啊,不光对当事人常旗,对他这个对方当事人,是拒绝没立场,接受没意愿。只能揣着明白装煳涂。 常旗不知道处于什么想法,貌似不想打破,那么他就没什么缘由撂狠话拒绝啥。他完全被动。还得装傻,真叫一个累。 这绝对是高智商,高情商才玩的起的。 他不敢玩,不想玩,常旗与他而言是敬佩欣赏的人,不是要上的人啊。想都不敢想。 “看来我们的金字光棍招牌,叶幸同志马上就要摘牌了啊~~~还是和我以及小山一路的。” 秦狂玩着窗帘角,眼睛都弯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小山,叶幸同时将目光投向他还包着纱布的小拇指。 小山无声的冷笑一下。 “看来某人还真是不长记性,我喜欢对称美,不如那边也包上纱布好了。” 叶幸听完,点头贊成。秦狂呵呵轻笑。 “今天我是带着情报来的,古来就是不杀来使,你们看着办。” 小山嗤之以鼻,叶幸给他竖了个中指。 “我有点不高兴了,山儿,我一不高兴就怎么来着?” 秦狂看着小山,受伤的小拇指不得已翘着,恰巧蹦成了兰花指,捏着文件袋。 小山面对双重威胁,只报以斜睨。 “你的手指已经基本痊癒,给我收起你那娘们样的短指头,我又不是医生。至于文件你和叶幸显摆吧。” 叶幸竖起两根指头勾勾。秦狂不甘的递上。叶幸用了劲才拽过来。 看了里面的内容,叶幸的脸都歪了。 “奶奶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秦狂浮起万分同情的脸。 “幸儿,冷静!” “伤白挨了?” “叶幸,镇定!” 小山按按他的肩膀。 “你们都出去,我需要冷静。” 叶幸转个身,背影真是凄凉,还吸了两下鼻腔。 都包着纱布的双手捧着文件在那发呆。 “你很伤心吗?” 红颜往他手里的文件看,坐到床边。 叶幸朝他翻个白眼。 “有你这么个跟屁鬼,我根本没空伤心。” 红颜哦了一声,继续看文件。脖子够的老长。 叶幸的眼睛被他白幽幽的脖子挡住,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叶幸,你喜欢常旗吗?” 红颜抬起头,用黑沉沉的死鱼眼看着他。 叶幸有点想躲,但没躲。 “如果我说喜欢,你走不?” 红颜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你喜欢他不代表并不需要我。” 叶幸无言的动动喉结。 “既然这样,你不觉得问得很多余吗?” 红颜摇摇头。 “这决定我是否把他当情敌看待,很重要。” 叶幸狠狠瞪他。 “情敌?你不觉得这个词不适合你吗?” 红颜又摇头。叶幸直接稳住他的头。 “少看点你那本破书,行不行?安心做个鬼,等投胎名额成不成!” 红颜被按住头,突然笑了下。 叶幸差点被晃花眼。
第28页 “你,你干什么?突然这么}人。” 不过再看一眼,不得不承认,红颜作为鬼,有如此违和模样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鬼吧,漂亮点,颜值高,不吓人,可也正如此,确是个鬼,总归可惜。 “叶幸,你第一次愿意摸我脸不是为了拍飞我。” 也说明他真的好了,要去谢谢荒尘。 叶幸还沉浸在这货什么时候能在不借用手指拉的情况下自由笑的?不是面部神经坏死么?不会是假冒的吧!这样的惊诧心情中。 红颜见叶幸不说话的看着自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叶幸的肩头,叶幸还没反应,红颜静止了一下,揽住叶幸的肩头,想着小山的动作要领,把头伸过去,就在他准备在叶幸颈子上蹭蹭,完成整套动作时,叶幸的狠瞪送上。 惯常的压抑怒火式的低吼跟着响了起来。 “滚!” 红颜哦了一声,隐了。 滴滴 不用想也知道,是被红颜调成了超低声音的模式。 打开是一个有表情符号的信息,来自常旗。 有急事,来不及和你说再见,你不介意吧? 后面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叶幸对着手机长嘆口气,这种试探亏的常旗愿意做。 如何回都不对。哎~~~~ 将手机放回桌上,叶幸捂住脸用力磨磨。 现在还真是觉得那栋鬼宅安生,没这么些费神的煳涂事。只是单纯的危险罢了。 回去看看吧,怕是很多小正解还藏在那里。 叶幸脱了病号服,换上跟隔壁和他受伤基本一致的哥们借的风衣,潇潇洒洒出了门。 走进这栋房子,还是一样的幽静,只是那只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已经不復存在。 通往那个地下室的室内通道已经被打通,想必是小山干的,能想像出他冷着脸把那具尸体拖出来踹上几脚的样子。 常旗要替他出气,不惜设计房主顾先生。 小山要给他解恨,挖地三尺把他揪出来的同时,就差鞭尸了。 秦狂想助他报仇,勤恳的披星戴月,几天内搜集完额外的资料。 他很感动,但不是他要的真相。 小山的动作很粗鲁,很多处的地板都四分五裂了。 走下楼梯,摸着熟悉的触感,已经没了那晚的心惊。 叶幸坐在楼梯中央,点好一根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个依旧呈现着打斗战场的仓库。 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从他初次进来到这次的受伤的经过。 游弋的视线慢慢定格在那些纸箱上。 叶幸蠕动着吸着烟的嘴唇顿住。 怎么忽视了! 他受到几次实质进攻时,都有触碰纸箱的动作。 踩灭菸头,叶幸起身,把那些箱子一个个搬上地面。 搬了很久,叶幸看着堆满整整一个宽敞客厅的纸箱群,扭扭手腕,坐下开始一个个拆开看。 看了很久很久。也由最初的目的性探索变为了了解性翻看。 前面的他很多都糙糙瞄一眼就扔回了纸箱里。 本来想要的关于屋主人的生平事物没有。 直到翻看到第十个纸箱叶幸才惊觉,他要的生平就浓缩在这些细碎的女人物品里。 很难想像一个男人能够记住并保留下心爱之人所有的东西。 等叶幸全部翻看完毕,他将这些纸箱尽可能的按原样恢復。 叶幸又点起一根烟,垫在嘴边,下面点的这根,他很恭谨的立在纸箱顶上。 静静的看着那根烟燃烧着,从头到尾,直到嘴边的和它同时化为黑灰。 “抱歉的话不多说,你要的我帮你做到。” 叶幸说完将手里捏着的灰蓝色的旧笔记本轻轻的放到菸灰旁边。 那里记录着一个普通人,一生中唯一刻骨之爱的始末。 这些箱子里存放的是他们在一起时,女人用过的所有物品,还有分开后,他凭着了解和思念,自己买来放进来的东西,以及最后女人先他离世留下的遗物,他当然拿不到,只是偷偷看过,照着子样去一件一件买来放好的。 日记最后一页他只说了两句话:‘我真想与她躺在同一个墓穴里‘那些纸箱让我觉得我们仿佛一起度过了一生。我宝贝着,就像能还宝贝着她,还能不被打扰的静静看着她。 叶幸走出屋子,他要的真相没有始料的恶劣,却让他更加难过。 想必,这个鬼还在等着他求过的女儿帮他实现愿望,所以他守着这些纸箱和自己的尸体。 尽量温和的吓走打扰到他的人。或许是曾因寻找女人,失手借债,被骗,被人告,没钱还,房子落为法院抵债拍卖品,让他小心起来,所以才没有给叶幸太多机会,最终出手驱赶。 他或许还不肯正视自己已经失去房子,失去女人,失去生命,所以平静被打破,他才要守住这代表希望的房子。 这些也都只是叶幸的猜测了。 回去后,叶幸接到了顾先生的电话。 “叶老师,不好意思,最近忙,我让司机接你去了,咱们吃顿饭吧。不好意思。” 叶幸听得脸颊红红的。 他哪吃得下啊。 “顾先生客气了,事情有了进展,没什么大碍,是楼基下有个旧坟,影响了风水而已,没鬼,问题已经解决了。” “真的?啊呀!这下能在新年前就搬进去了,哈哈,一桩心事总算了了。那更得吃饭了。” 顾先生的声音听着很高昂。没有记恨什么的迹象。 唿~~~看来常旗做的很巧妙。没让他沾上一点关系。 “顾先生真是客气了,这是分内事,真不用了。” 叶幸无论如何都不去。心太虚,害怕。 “听说你为了这个还受了伤,怎么的也要让我聊表心意。” 顾先生明显是真心的邀请。 “受伤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已经招待的很好了。没什么大事,我还拖了这么久才解决,实在有愧,那就这样,再会啊。” 叶幸摸摸快要冒汗的额头,吁了口气。 撒谎加诬陷,谁特么还好意思去蹭饭啊。 顾先生好像还因为叶幸受伤不声张,又谦虚不受礼而对他挺看好。很快就把钱打上卡,整整多了一万多,又打了电话过来客气了好久。 叶幸差点一脚没踩稳磕在火车进门处。 “没想到,我们会夹着尾巴熘走。” 小山特嫌弃的拉一把叶幸,十分不开心。 叶幸不敢反驳。 “我把我那一份都给你,求你别说了。” “你那一份还有几个子儿啊,幸好那女人的墓旁边有个长期空置的被你捡便宜,不然你去卖肾怕都不够。叫我帮你搬了那么多箱子,你给我钱不应该么。” 叶幸连连点头。 “山儿,你能留下么?不然秦狂” “怎么?要反悔!” “不不不,你真不考虑下?” 叶幸还在死挣扎。 “不考虑。” 叶幸只能认命,虽然知道小山是担心他还没痊癒的身体。可是,想想秦狂,小山,红颜,常旗汇聚一堂,他就想哭。 ☆、回来后 看到合同上一个个黑正的字,叶幸才大唿一口气。翻到末页,落款的确是自己龙飞凤舞的签名,叶幸咧开嘴笑的嘿嘿的。 “把昧良心的钱花了就这么慡快么?” 繫着围裙的小山万分嫌弃的白一眼,进门后就往玄关口一蹲的叶幸,夺过合同,从头看了一遍。 “秦狂居然每月要你三万的租金!” 叶幸嘿嘿笑着,斜他一眼。 “他的心思你还不懂?” 小山把围裙解下,叠好放在桌上。 “怎么,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叶幸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实在是那个铺子我不知道早已被秦狂买下了。” 小山慢慢蹲下,提熘住他的后领子,一张冰柜脸戳在叶幸眼前。 “你确定你没妥协?” 叶幸勐摇头。连摆手。 “完全是他一手操纵。” 小山把叶幸提到桌边坐下,丢下一个冒着冰碴子的字:吃! 叶幸端起碗,抓起筷子,不要命的直往嘴里塞,吃的眼泪横流。 小山站在后面,看他吃完,这才坐下端起碗,摸上筷子,夹起一根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顿住,转头弯腰吐进垃圾桶。 “难吃!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脸敢怒不敢言,还挂着泪滴的叶幸,差点再哭出来。 “我真没有出卖你啊!山儿。” 小山抽了一张纸,擦擦嘴,抬眼看看他。冷笑一声,叶幸浑身一哆嗦,起身收拾碗筷。 小山默默瞄他一眼,一直偷看他脸的叶幸顿时苦了脸,又坐下。 “恩,这个牛肉五十一斤,这把橄榄八十一斤,我不想浪费呢。” 小山微笑的脸此时在叶幸眼里就是恶魔! 苦往肚子里咽,叶幸拿起筷子,满脸诀别世界的态度。 一只手按住了他伸出去的手背。 “稍等。” 叶幸苦哈哈的心立刻被紧张代替。他快速又心虚的扫了还笑着的小山一眼。 咳了一声,藉由捂嘴的动作朝往他旁边坐下的红颜瞪眼。 红颜不理他,在每个盘子上空流连了一番。 叶幸举着筷子动也不敢动,还开始冒冷汗的样子被小山尽数看了。 “怎么?捨不得下嘴?” 叶幸勐晃脑袋。 这厢小山双手一抄抵在下巴尖上,挑眉看向他。 那边,红颜转过面具脸,朝他轻微的抖抖嘴角,手朝桌子一伸。 “吃吧!” 叶幸想撞死在此。 死红颜! 你不抢吃的会死啊! 明明知道你吃过的,一点味都没有了 恩? 叶幸撇了一眼红颜。脸上有点尴尬。 又错怪他了 将盘子都清理干净后,叶幸朝坐在一旁的红颜笑笑。 小山看在眼里,默默嘆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虽然没味如同嚼蜡,却好过味蕾受刑。 吃完饭,叶幸小睡一会儿,铺子装修在即,他有的忙了。 醒的时候,百平的屋子里静悄悄的。 “红颜,小山呢?” 红颜从厨房露出脑袋,哦了一声。 “他出去了。” 叶幸应了声,刚要躺下,却跳了起来。 跑到小山卧室一看,松了口气。 衣服都在,代表人没走。 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叶幸没办法睡回笼觉。 一边扣着纽扣一边往厨房走,刚到门口,就被一个碗挡到眼前。 红颜上半截死气依旧,下半截含笑的难看脸从碗后面露出来。 “吃点东西再忙。” 叶幸瞟一眼碗里,飘着几根青菜,番茄粒的浓汤里沉着白盈盈的面疙瘩。 卖相还不错。叶幸接过来,小尝了一口。 恩,还不错。 推开红颜递过来的筷子,叶幸抱着碗直接喝进肚子。 他一吃完,红颜接过碗,转身进厨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叶幸靠在门边看着红颜动作虽粗鲁,但有条不紊的洗洗涮涮。显然已经熟悉了这里的设施。
第29页 这个房子是小山那个重质的享受派看上的,陈设都上的了眼,他虽然会一点简单的菜,一遇见满厨房的高科技,直接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叶幸拿过靠在门边的剪刀,在手指上划开。走到红颜身后,把他扳正,在胸口点上一滴血。 “我出去下。” 后半截的很快回来卡在了嘴边,叶幸皱皱眉,换成了 “厨房烟火气重,对你没好处,别白白浪费我的血。” 红颜在已经抹的光洁的檯面上摸一下,捻捻手指,没发现有粘滞感,这才又转过身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自由。” 叶幸真想一巴掌唿死他。 “红颜,你不用使潜移默化慢慢深入这一招,饭我可以吃你的,也可以吃外面的。没用。趁早该干嘛干嘛。” “你说过我是你的谁,我觉得,虽然我和你有夫妻之名,也有供养之实,但你不会承认。我就不指出了。所以我决定,从你的僕人先做起。” 红颜说话的时候,站的挺直。 叶幸嗤笑。 “你就这么看你自己?随便你,小心时间久了,再也摆脱不了僕人的身份。” 红颜摆摆头。 “我看过,专职管家是一份高薪高素养的职业,作为我目前的追求很得当。” 说完瞥了一眼叶幸,和小山真有些神似。 咋了?意思是我这个主人是井底之蛙,看不出你的价值呗? 叶幸不想纠缠,得,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轰上门,叶幸嘆了口气,无言的望望玻璃幕墙外的苍天。 他还是去了秦狂的暂住酒店。 门没有关严,叶幸举目看看根本没工作人员来的四周,苦笑啊。 秦狂这个无差别醋罈子,这是摆明要给他好看啊,料到小山会来,他也会不放心跟着来是吧。 那就听听看看吧,来都来了。 叶幸推开门,静静的靠在门框上,里面果然有说话声。 “咖啡也不喝了?这么清楚要和我划清界限?” “我说过了,我喝过了,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 小山的语气明显透着不悦。 “叶幸的事儿?” 秦狂到不拐弯抹角了。 “他没钱,你知道,还坑他?你是不是傻了?” “傻到不至于,酸倒是有点儿。” “神经!” “遇见你之后就没正常过。” “能不能好好说话?” 安静了一下,据叶幸结合传出的闷哼声猜测,秦狂怕是又被揍了,原因还能有啥,又毛手毛脚了。 “你的手指不疼了是吧!” “我倒想呢,你就会愿意多来几趟看我呢。也不用整天泡在叶幸那里。” “你这醋歪歪的样子给谁看!什么破脑袋,想什么呢!” “你这是变相的解释么?好,就凭这个,我答应你考虑考虑。” “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 小山的音量是越来越好高。 “他租的可是繁华地段的套间,你说他没钱我就信?你刚才不是还让我别傻么。” 秦狂说的平静,叶幸撇撇嘴,都能隔空看见他的得意脸了。 “他身体还要修休养,你是瞎啊,能住那种治安不好,环境复杂的城中村吗?” “恩,我不瞎,我还知道他说只要小山喜欢,这是啥意思?公然挑衅我的底线啊。” 叶幸差点笑躺下去,快三十的人了,心智还这么不成熟,由不得小山嫌弃你这么久。 小山并没有争辩,已然习惯。 “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狂停都没停。应该是刷的站了起来。 “离开他,到我这里来。” 叶幸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了,怕是整宿整宿的设计着呢吧。瞧这迫不及待的处男样。 房间陷入沉默。 叶幸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手机,叶幸干脆走进屋子,站到窗边接起。一眼都没看秦狂。 “大孙子?你怎么有空来了?啊?好,我马上去接你。” 放下电话,叶幸看一眼小山,朝他挤挤眼。摆摆手就走了。 小山白他一眼算是回应。 叶幸走后,摸着好一会儿手边插花的小山转身,看一眼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的秦狂。 “我答应你,不过,我不想看见你,否则我就回齐老山。” 秦狂从沙发里一跃而起。 “好!” “嘿嘿,你钱都给叶幸了,没路费,怕是回不去吧。” 秦狂那样子像极了土霸主抢回小花姑娘的张狂又猥琐的样儿。 “管你屁事!” “真要回去?这时候快到盛会了,你不是最想避开的么。” 小山嘆口气,冰嗖嗖的脸上浮出哀容。 “我怕迟了,叶幸得被鬼迷了。” 秦狂一把攥住小山的胳膊。神情无比忧愁。 “你不会鬼术,难道你要现学!那不就得做掌门!你” 小山收回拍在秦狂脑袋上的手。 “我师父还没死呢,你咒他啊!我不能找师兄帮忙么!真是笨出了新高度。” 秦狂脸更黑了。 “你的师兄里只有三炮子会点,他” “三师兄不会逼我杀你的,你不用多情了。” “可他是个师弟控啊,你落他手里,就得和我牛郎织女了。” 小山直接甩个白眼走人。 叶幸到了指定地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大孙子。 刚大步迈过去搭上他肩膀,嘿还没说出嘴,就看见了一身正装的常旗从洗手间方向走过来。 两人对视,叶幸微微尴尬,常旗倒是没什么,朝他点点头。 走过来后,常旗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分别看一眼叶幸和大孙子, “对不起有些事需要处理,你们聊。我先走了。” 落下微微一笑后,扭身。带起一股轻风。 叶幸看他走出去,沉默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常旗!” 刚打开车门的人回身。看着他。 “谢谢你。” 常旗笑笑。 “我和他也算熟识,不存在谢不谢的。” 说完又转了身抬腿往车里钻。 叶幸打开后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关严车窗。 常旗看看他,顿了一下,将自己那边的车窗关了。 “常旗” “他快吃完了,你不进去吗?” 叶幸张张嘴,见常旗还是目视前方,嘆口气,扭头打开车门。 “叶幸,是你选择避开。” 叶幸双脚刚站定,听到这话转身就要说话,车子从他面前划过,停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那句话不用问也知道了,常旗生气了。 “你说什么!” 叶幸把大孙子带回住处,大孙子一进门,连房子都没看上一眼。就急急的说了来意。 “表二爷死了!” 叶幸简直是目瞪口呆。 ☆、新麻烦来了 “冷静,叶幸。这跟你没关系。” 叶幸打开房门,指了指里面。 “坐。” 大孙子看看他,挪进客厅,叶幸转身关上门。走到沙发边,望沙发发了一两秒的楞,一屁股坐下。 大孙子很惶恐,跟着坐下,半边屁股轻轻地压在铺着滑熘熘高级布料的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茶。” 叶幸站起来,大步走向厨房。大孙子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儿后悔找来了。 单手撑在石英石檯面上,轻轻叩着,时不时瞄一眼飘升着白烟的开水杯,叶幸望向窗外那公园一角的景色。半晌,慢慢的吐一口气。端起水杯,走出去。 “抱歉,手机到昨天才开机。” 大孙子连忙摆手。 “哪儿的话,这不是有常律师帮忙联繫到你了吗。” 提到常旗,叶幸眉头皱了皱。 “你和常旗怎么认识的?” 大孙子瞧叶幸没了一脸的丧气样,心头宽松了些。 “哦,常律师来你家找你,你不是出远门了吗,我呢时不时的会去给你家看看门,就遇上了,恰好我不是知道你去哪儿吗,就多聊了两句,就这么算认识了。” 叶幸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没音了。大孙子的惶恐又浮上心头。往前倾倾身子,轻推了一下望着地板的叶幸。 “叶幸…我爷的死真和你没关系,我这次是不得已来的,你看,我知根知底的认识的人中,有本事的就属你了,要不是相连的两三个村有隐患,我也不想给你找罪受。” 叶幸听着大孙子可怜兮兮的口气,心头的于堵泥石流一般復活了起来。 “算是我没有斩糙除根,连累了他老人家。” 大孙子一见他眉眼低了下去,不敢吱声了,端起茶杯勐灌水。 片刻后,叶幸抬起头。 “现在什么情况?” “咳咳…”大孙子被突然提问,一口水直接呛到了鼻子眼里,他捂着嘴鼻,脸憋得通红。 叶幸看着他,看着,看着,嘴角扬起,接着哈哈笑起来。大孙子看了看他,也跟着发出他独有的粗亮连续式长窜笑声。 笑完了,叶幸擦去眼角的泪珠。 “急不急?” 大孙子摇摇头。 “我爷临死的时候说了,那两个祸害还没成大气候,没达到随时随地害人的地步,自从迷上血食之后,总要有消化的时间,所以,大约每隔十天左右会出来兴风作浪一下。” 叶幸点点头。 “我会在一天内忙完这边的事,赶得及吗?” “赶得及,赶得及,我来前,那两祸害才害了一家人家。时间够。听常律师说,你受了伤,我来前就想好了得给你留出休息的时间,咱不急,我爷说了,越是大事临头,越要沉着从容。” 大孙子说的那是头头是道。 “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去表二爷坟上祭奠吧。” 叶幸笑笑,点起一根烟,并不吸。就看着烟雾升腾。 大孙子知道他在无言的寄上哀思。拍拍他的腿。 “我爷去的不痛苦,他是为了家乡的人。谁也阻拦不住的。” 叶幸笑笑,点点头。 “住下吧。明天我给你订餐,你只管休息。等事情完了,我回头再领你转转。” 大孙子嘿嘿的笑。 “别忘了带瓶酒来。” 叶幸指指客厅那一排长柜。努努嘴。 “那里的酒你尽管拿。” 大孙子闻言立马跑到柜子前摸索起来。 叶幸瞥向一直站在厨房门口拐角的红颜,转回头,闭上眼仰头靠在沙发上。 带着大孙子狠狠吃了一顿回来后,叶幸把喝醉了的大孙子扔到床上,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然后往淋浴头下面的浴缸里一坐,双臂担在屈起的膝盖上,任由着温水淋在身上。 滴着水珠的髮丝被毛巾盖住,叶幸睁开眼看看。 红颜正拿着一块大毛巾给他擦着头髮。水已经关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大孙子喝醉了,然后开始哭起来,说着,现在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表二爷什么也没留下。连个念想也没有。
第30页 叶幸的心揪的铁紧。 擦完头髮。叶幸抬起一头凌乱碎发的脑袋,靠到浴缸壁上。冷冷的温度透过头皮渗入。 他没醉,也讨厌这没醉。 红颜看了他好半天,伸出手在他肩上僵硬的拍了两下。 叶幸嘴角动了动。 “红颜,你走吧。” 红颜摇摇头。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依然会跟着你。” “回去后,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即使什么事也没有,我也没能力带着你,你考虑一下吧。” 叶幸低沉的话语里透着无力。 “嗯,我考虑。” 叶幸点点头,刚爬起来,红颜又开口了。 “我考虑完了。” 叶幸看向他,不知怎么的,从他面具似的无趣脸上他读出了答案。 “你何必呢,我们本来就不合嘛!” 红颜歪歪头。 “我又没说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这样,既符合你说的走又符合我说的不走。嗯,很两全其美。” “我这心情坏着呢,你能不刺激我么?” 叶幸瞪他,妈的,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和这个脑迴路奇特的傢伙说什么嘛。 “我没有时间刺激你。” 红颜露出疑惑的小眼神。叶幸一把推开他。 无话可说… 他不说,红颜说了。 “据说,在室温十五度左右,身着湿衣就可得风寒式感冒,这边……” 红颜退到浴室门口,看一眼墙上的温度湿度计,探出头继续道 “你已经可以实践一下这个说法的真实度了。” 叶幸忍住忍住,才没有一拳捣在红颜脸上。 “劳烦您能让开么,我要回去睡觉。” 红颜点点头,就往边上移了一点点。 叶幸仰头,唿出口气。 而后,直视红颜,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拽开外套扔在地上,而后是裤子,针织衫。 最后只剩下了一条干燥的裤衩。 “能让开了么?” 红颜点点头。移开了。 叶幸瞪他一眼,抱着胸口,跑回卧室,往被子里一钻。 刚进去,困意就涌了上来。 闭上眼时,胸口的被子被紧了紧。 叶幸微微睁眼,红颜正看着他,往床边坐下。 看他一眼,叶幸转了个身,闭上眼,睡觉。 红颜转到另一边,继续看着叶幸的脸。看到他嘴角牵起细微的笑意,也跟着浮出了笑容。 一大早,叶幸踏着朝阳的光辉走进那间位于市里繁华地段的商铺,门口墙边靠着那个写着店名的匾额。黑底金字,大气! 卜算子,多么洋气的名字。 嘴角刚咧开,秦狂就苦着脸站到他面前,把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叶幸望望他,怀着不好的预感,打开看。 “啥叫主营内容违反国家政策?” 秦狂抱胸撇撇嘴。 “意思就是,你宣扬封建迷信,不给你开店。” 叶幸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 “不给就算了,钱退给我,我回去继续睡觉。” 秦狂刚把眉毛挑起来,又立马降下去。 “常律师,您来了。来,里面坐,简陋了点。怠慢,怠慢。” 叶幸后背一僵,还是回头,看着从门口刚走进来的常旗。 常旗和迎过去的秦狂握了握手,又朝秦狂身后的叶幸点点头。 “我帮你起糙了一份申请书,我建议点名改为某某民俗文化传播公司,主营内容变更为民俗研究。” 叶幸看着递到眼前的文件,又看看常旗,抬手接过。 秦狂在一旁笑得眼都眯了。 “有您常大律师的担保,我们就不必慌神了。” 叶幸从文件里抬头。 “你担保了?” 常旗把视线移向他。 “秦大公子付了很值得一看的酬金,我没有理由拒绝。” 叶幸脑子里迴荡着常旗在车子里说的那句话,张张嘴,终究咽了下去。 “律师大人给面子,我的荣幸啊。” 常旗朝咧嘴笑着的叶幸微微一笑,又转了头,和秦狂闲聊几句,便拿着叶幸签了字的文件转身就走。 “常旗……” 叶幸被秦狂推了一把,一抖,下意识的一喊。 常旗住了脚,叶幸瞪一眼偷笑的秦狂,走出门外。 “一直说要请你吃饭,总欠着,这次又麻烦你,咱一起吃顿饭呗?” 常旗看看他。 “你不欠我什么,我们向来是钱情两清。” 叶幸皱了皱眉。 “你这话啥意思。” 常旗打开车门坐进去,叶幸扒住车门不给关。 常旗看他一眼,松开使了使劲,要关门的手,扭头,发动车子,脚往油门上放去。 “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常旗的脚慢慢下压,叶幸干脆趴在车门上。 吱――车子发动,叶幸还是没撒手,常旗看他一眼,继续发动,车子开动,叶幸的脚立刻迅速的在地上跑动。还是不撒手。 常旗也没有停的意思。 秦狂在门口惊得一身汗,但还是津津有味的看。 ☆、走前也是事儿 吱嘎――车子急速剎住,不是因为常旗心软了,而是因为车前突然跑过来一群气势不善的人,根本不躲车子。常旗未免撞到人只能剎车。 叶幸的脚底板发热,他在地上扭了扭脚脖子。还把着车门。 “叶幸,你如果还想着我们能做朋友就放手。不要再给我暗示。” “啥?” 还扒着车门的叶幸目瞪口呆的。 常旗看着他,半晌,移开视线。 “叶幸,我们都是成年人,这种没必要的掩饰,就不用做了。” “你这话说的我都想揍人。”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自认也看得懂你的暗示,但你躲开,不是明摆着,你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吗。” 叶幸瞪大眼睛。医院里为了阻止他去找顾先生,的确是说了脑子一热的让他别走的这句话,但是,这也不代表他暗示什么了呀。 挠挠头髮,叶幸烦躁的要死。 “谁特么一时兴起,只是口误。” 常旗转头看向他。良久,嘆了口气。 “叶幸,我喜欢你。” 说完,移开视线,发动车子,叶幸啪的松开手,以目瞪口呆的神情目送常旗的车逐渐远离。 咋么办? 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怎么会发展到表白的? 表白完了,就走了,是啥意思?不用自己回应,只是通知一声的意思吗?可以这么理解吧?只想这么理解哪。 秦狂看了一会儿,视线就被多出来的人群遮住了,只好意犹未尽的骑上他刚入手的摩托车,去街那边的广告公司着手换牌匾的事,争取今天就给这店开张了。 叶幸晃着身子,微张着嘴巴,往回走,刚走两步就被人撞了一下,身子直接弹到了路边的灯柱上,后脑勺震得麻。 揉着疼的地方,找那个不长眼的,才看清,路边围着刚才过去的那一拨人,他们此时正在推推挤挤,叫嚷着什么。 叶幸往旁边站了站。推挤的人群突然动了起来,叶幸没躲得及,又被撞了一下,这次直接趴在了地上。 “欠债还钱,你想赖帐!” 一声怒斥震得叶幸耳朵嗡嗡的。乖乖,这音量。 随着这一声,人群开始喊口号似得,一浪接一浪‘欠债还钱’声此起彼伏。可壮观了。 这条双道马路因为这群人堵着了一小部分而开始受到影响,不断的喇叭声跟着此起彼伏,更壮观了。 “没事吧。” 去而復返的常旗把叶幸扶起来。给他拍掉膝盖上的灰尘。 “没,没事。” 叶幸不敢看常旗。 前面红灯,这里太吵,他回头看了一下,就看见叶幸被撞来撞去。没忍住还是调头回来了。 常旗把叶幸拉到人群尾巴外。 “这种事肯定会影响到你的开张的。” 叶幸呵呵笑。也不敢搭话。 “我刚才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不自在。” 叶幸被他这么挑明了说,更不自在了。 您这么顺口一说,我能那么随便一听就好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谢谢您了。 叶幸连连唿出好几口气,才勉强笑了一下。 “哪能啊。” 常旗笑笑。叶幸吞了口唾沫,也笑笑。 人群又动了,常旗把叶幸往后一拉,自己也退了几步。 这次,人群涌动的焦点是一个男人,是从和叶幸相隔一间的铺子里出来的。 他此时正被好几个人围着打。 “哎~~~欠钱惨啊。” 叶幸纯属打破他认为的尴尬沉默。 常旗却认真的摇摇头。 “我倒觉得有些蹊跷。” “怎么了?” 他的话成功调动叶幸的好奇。 “你看,他们下手都是要害,一般追债人不会真的想要债务人的命,再看看那些打人的,他们的表情没有愤怒,其他那些人也少了愤怒。” 叶幸连连点头。 “律师大人,观察的到位。” “呵呵,律师做久了,察言观色自然就会了。职业病。” 两人头靠头看着那一团乱象,半天才发觉,常旗只是笑笑,悄悄移开,叶幸反倒闹了个红脸。 人群又动了。 常旗直接把叶幸推进铺子里,被打的那个人,让人连推带搡的跌在了叶幸的店门口。 “你们闹够了没有!” 常旗沉着脸一声怒斥。把叶幸也吓了一跳。 跟着过来要继续打人的七八个人愣了一下,随即纷纷无视常旗。 常旗踏前,推开两个人,一把把地上的男人扶起来,推进店里面。叶幸赶忙扶住他。 “你干什么!” 常旗抹掉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瞥一眼说话的人,沉静的说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在我的地盘干什么!” “这里是你地盘?你做梦呢吧。” 常旗手往地下一指,又往贴在门边的,他刚拿过来的营业执照指指。 “看好了,管辖地区,28号灯柱以里五米,以及广发路100号整个。你站的地方是属于我管辖的,我拥有使用权。你们在这大喊大叫,影响我的生意,我可以要求行使我的权益,请你赔偿。” 那人并不在乎。 “哟呵,狂的嘛,信不信先揍你一顿再让你滚去行驶你的什么狗屁权益啊?” 常旗笑笑。 “你自然可以这么做,只要你敢。信不信我让你在里面蹲上不止这个数。” 常旗朝那人伸出七个手指头。 “告诉你,我们是问他讨债的。你别在这管闲事。没事吃饱撑的。” 那人把手里的纸甩甩,就是要比过刚才常旗的架势。 常旗一把夺过那张纸,迅速的看了一下。 “哼!恕我直言,你这张纸全是漏洞,债务条件根本违反了条例,可以说,无效!” 那人楞了一下,眨眨眼,而后脖子一昂,指着常旗吼
第31页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瞎说八道。” 常旗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甩在他脸上。 那人拿起名片一看。顿时脸扭在了一起。 顿了几秒,抬头看一眼常旗,忿忿的朝身后一挥手。 “走。” 人群迅速散了。 叶幸扶着那个人走过来。朝常旗竖了个大拇指。 “律师大人,威武!” 常旗笑笑。 “如果没有一级律师的头衔,还有那间有点名气的事务所,我威武不了。” 叶幸依旧竖着大拇指,在常旗眼前晃一圈。 “我还是觉得威武。” 常旗便笑笑,看向被打的男人了。 男人此时正好抬起头。 是一张带了风霜雪剑痕迹的脸,倒不是说老气,而是有一种安静中透着深沉深厚感的坚毅脸庞。五官标准,既不出众也不丑陋。相比较千篇一律的帅,美,反而让人容易记住。 他的右耳朵扎着一颗地雷状的红色耳钉。 常旗看了一眼,觉得挺另类,又不让人讨厌。 或许也是因为他穿得很普通,简单的毛衣,仔裤,登山鞋。 不花哨但让人有印象的一个人。 他的嘴角挂了彩,额头也有擦伤,手掌也是。 “你好,方越。” “常旗。” 握住那双主人坦然伸出的血手,常旗笑笑。 “你好,方越。” “呃,叶幸,你好。” 叶幸也握了半手的血痕,方越说完,朝他们点点头,便走了。 下午,店正式开张。 噼里啪啦鞭炮过后,叶幸跟着收拾留下的碎屑垃圾,一个大花篮举到他面前。 “嗯?” “恭喜开张。” 方越收回手,朝他点点头,又走了。 叶幸望着他走进隔壁的隔壁的背影,挠挠头。 还真是个怪人。 “恭喜你。” 拿着外套的常旗走过来,做道别语。 “呵呵,有什么恭喜的,赚不赚钱还两说呢。” 叶幸抱着笤帚,嘿嘿笑。 “不赚钱再说。现在的社会机会多。” 叶幸听出了常旗话里的意思,笑笑,点头。 看着车子远去,叶幸弯腰继续扫地。 哎~~~~ 愁死他了。 常旗明明不欣赏他开的这个原本打着算命看风水旗号的店。但还是默默地帮一把。 咋么办啊! “咦?常律师走了?” “明知故问,你不是偷看了很久吗。” 秦狂一脸的‘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的厚脸皮样凑过来。 “哎,叶幸,我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你就别抗拒了,男人也很好的。” 叶幸抬头瞪他一眼。 “就跟你和小山似得?他恨不得杀了你,你恨不得剥了他?” “哎呀,这是插曲,主旋律还是爱嘛!” 叶幸不理他。 “待会我去找小山。” 秦狂立马一脸谨慎。 “你要干什么?拐走他吗?做梦!” “你能别吃醋吃得这么无聊吗?” 叶幸瞥他一眼,继续扫地。 “问他点事。” 秦狂站直了,宣誓一般的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 叶幸实在忍不住白他一眼。 “我说不,你就不去了吗。多此一举。” “我就客气客气。” 秦狂挤挤眼,在叶幸拿笤帚扔他之前跑开了。 刚开张,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生意,叶幸早早关了门,坐上秦狂的摩托车。 “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下。” 叶幸望望秦狂掏钥匙往门口走的兴奋样,又望望他旁边的这扇被告知是小山住着的门。 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敲了门,门上的对话机响了一下,传出人声。 “谁?” “叶幸。” 不一会儿,脚步声近了,观察小窗口打开,露出小山的两只眼。 “真是你。” “我可没假装别人骗人开门的恶习。” 说完,话里的主角秦狂抹着头髮出来了,他的头髮属于黑亮柔软的中长发,秦狂又爱在头髮上折腾。此时看到个復古的大背头,叶幸和小山一点也不惊讶。 小山把叶幸拉进房门里,一手按在门框上,斜靠着门框,整个人和地面以及一条门框组成了三角形,成功挡住门口。 “我是陪同。” “再陪同也是你秦狂,我说过,我不要看见你。” 秦狂笑了一下,从背后刷的变出一个舞会面具,套上。直往里挤。 “你不是看不到了吗!” 挤了半天,小山死也不让。秦狂气急败坏的跺脚控诉。 “我就是不让。” 小山冷着脸,高傲的抬着下巴说完,长手一挥站在门后,看着门慢慢合上。 秦狂站在门外把门擂的震天响。叶幸摇摇头。 “真不回去住?” 小山把一杯咖啡递上,歪进沙发里。 “你知道我怕鬼。” 叶幸低了低眼,嘆口气。 “我不会一直养着他。” “我也不讨厌他啊,甚至有点喜欢,但是他就是鬼啊。我也没办法。” 小山耸耸肩。 “你是打算收了他?” 叶幸望着小山,很认真。 “你放心,三师兄一向宽厚。” 小山朝他抬抬下巴,一脸的轻松。 “呵,那是对你,对红颜,他不会手软。” “你是来求情的?” 叶幸望着小山,点点头。 “他也不容易,本质并不坏。” “你保证?” 叶幸看看小山,唿口气。点头。 “我保证。” 小山耸耸肩。 “可我不相信。” “小山……” 叶幸刚要起身。小山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回去。 “别说了,叶幸,你知道我不会改变的。” “他信任你,才会显露的。” 叶幸皱起眉头,沉下脸。 “信任并不能弥补一切。叶幸,他是鬼。” “山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好,我不求情,我让他走总成了吧。” 小山笑笑。 “他不会的。” 叶幸沉默下来。 小山接着说 “叶幸,我知道你现在拼命赚钱是为了咱爸妈,所以,我更不会由着你有一点的危险。” “山儿,红颜,就算我求你,不要收了他。他……真不容易。” “你就是妇人之仁。” 叶幸咧嘴一笑。 “要不这样,你也不会喜欢我不是?” 小山白他一眼。 “我考虑一下,但你别抱希望。” 叶幸咧嘴嘿嘿笑。 “山儿,你要是漂亮点,秀气点,我还真硬娶了你。” “走吧你,别在这噁心人。” 叶幸笑着拉开门,一把把秦狂搡进去,关上门,大摇大摆的走了。 ☆、上战场 车站里人头攒动。 叶幸临时走桥下大市场里买的羽绒衣已经被蹭的由米白变成了斑马纹。 拨开两个重量级的男人,叶幸把扬到嘴边,来自自己质量明显与价格不等的羽绒衣中的羽毛吹开。朝等在一边的大孙子招招手。 “后天元旦,没票了。” 大孙子立刻愁眉苦脸起来。 叶幸和他一起缩到售票厅大门外,看着那些票贩子,看看有否可能谁突然不要票了,他们好捡着。 蹲了不少时间,叶幸起身,拉起大孙子,去尝了一次洋荤,肯德基走起。 两人面前分别堆起鸡骨头小山,叶幸看看预算的两百块已经基本告罄。这才打了个饱嗝,把剩下的推到胃口超好的大孙子面前。 “别担心,票没有,咱有钱,哥请你,咱打车回去。” 叶幸打了个嗝后,故作优雅的捻起一张,慢慢的搓嘴几下,咧嘴笑开说。 大孙子直接不吃了。很认真的喊了声哥。 “你看你,那个大房子每个月要五千,五千啊~~~”大孙子伸出个巴掌正反翻个不停,眼睛张的老大。 “从这离家得有两百里吧,那怎么的也要几百块吧。” 叶幸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子,刚露出个角就被大孙子一巴掌打回去了。 “你干啥呀,在外不能露财。” 大孙子的神情就跟地下dang接头似得。 叶幸把不多的千把块拿出来。 “我是让你安心,我的钱足够来回了。你说的那个大房子,我本来就不打算长住,来前已经和房东打了招唿,这个月租完下个月就搬走,这里是他退回的租金。” “啥?那你不是没地方住了,还不是得花钱重新找,你还得常去看看婶子他们,孝敬着,你有钱烧的啊。” 叶幸干脆拖腮,笑眯眯的看着脸都挣红了的大孙子。 “你说,你这么持家有道,怎么一直没成家呢?” 大孙子被他突然的这么一出,搞得舌头顿时僵硬如石,看着他好一会儿,一脸不甘心的埋下头,把余下的鸡腿拿起来啃。 叶幸本来没什么的,这下子突然来了兴致。一个劲的追问,大孙子就是紧咬牙关。一声不知。 问了十几遍,叶幸也觉得问不下去了。大孙子防备的沉默着跟在他后头,一直低着头,就是不给叶幸与他对视的机会。 叶幸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这么个活宝在身边,也挺好的。 一个裹成大冬瓜,一个脖子以上时不时喷出一根羽毛的两人,刚出门就停了。 叶幸是天降吃惊的情况下本能的停住,大孙子是直接撞上,不得不停住。 “常,常旗?” 从围巾里抬起冻得有些发白的脸,常旗朝叶幸笑笑。转而看向大孙子。 “听说你们要回去,据我所知,最晚的一个车次是十分钟前,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大孙子虽然没怎么走出过镇子,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懂得看眼色。明显的,常旗问的是叶幸。 “你怎么来了?在,一直在外面等吗?” 常旗把围巾松开,露出捂在胸口的文件。 “开始是为了给你送探视申请表,我想,接我的电话,你会不太自在,所以想请秦狂转交,不过他也不在,好在,他还知道你去哪。所以我只能亲自送过来,文件必须要在探视日前一个月递送。我在车站并未找到你,只好在四周看看。刚才看你们正在吃东西,我不便打扰,并没有等多久。” 常旗说的很多,叶幸一直惊讶的看着他。 “你,我,哎,我不会不接的电话的,没有不自在。” 常旗刻意解释之间透出的体贴和幽怨让他觉得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就像个贪心的王八蛋。 常旗笑笑,掏出初次见面时,叶幸伸手问他要的那支钢笔。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说没有不自在,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更难受。签字吧。” 叶幸接过来,看也没看,刷刷签好。常旗倒想起起初见面时,叶幸逐字逐句看他拟定文件的郑重样子。心里有惆怅掠过。
第32页 “你弄得,肯定没问题,以后你替我签都成。” 常旗听到楞了一下,随即苦笑,又即刻换做微笑。 叶幸,怎么总是在他快要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添一把火呢。信任向来是最好的感情催化剂。 叶幸这样的信任话语,沖刷掉了叶幸故意转移话题带来的无力感。 “你们是有什么问题了么?” 叶幸见常旗是对这个问题真的关心,于是也不在扭捏。 “没票了,待会我们打车回去。” 叶幸的经济情况,作为他的律师,常旗是知道的。 “我送你们。” 说着,常旗便转身朝不远处的地下车库走去。不容拒绝的气势。 叶幸也没想拒绝。 既然常旗抛出了橄榄枝,他的确也不想失去这么个朋友,于是,大方接住。 两人总这么别扭着也不是事儿。 常旗开的很稳,很快。两个小时后就到了。 又回到老家,算上在外打工一个月,等同于无的只露了一下脸又去k市那段日子,大概有两个半月没回来了。 “叶幸,照顾好自己。” 常旗关上车门前对他轻声说。 叶幸咧开嘴笑笑。 “律师大人发话,我自然遵从。” 他知道,常旗这句话出口已是退到了朋友的位置。 即使有点不忍心,叶幸还是看似没心没肺的接受了。 男人嘛,伤感没问题,生气也没问题,一味地撞在里头,就没意思了,何况,这种他无法解释,无法说清,死胡同一样的事情,不如让它默默的淡去。 目送常旗走后,叶幸打开院门,迎面来的是一阵灰尘味和端坐在屋顶的红颜。 这让他恍惚的觉得,回到了他当初不辞而别独自去市里打工赚取僱佣常旗费用的时候。红颜说过他一直在这里等他,见到他时,也是在屋顶。 那是没有的内疚感此时却冒了出来。 那时,他刚失去唯一的朋友,刚决定忽视自己对他的嫌弃,要跟着自己,而自己却扔他一个人在这里。 红颜见叶幸只是仰头望着他,从屋顶上飘下来,中途还在屋檐上磕了一下。差点改变姿势,成为头朝下,来个脸着地。 嘴里咕哝了一句:“长时间没回来,各地段竟然不烂熟于心了。” 叶幸笑出来。心里的内疚也去了踪影。 “你来干什么!” “喏,给你这个。还有,我在市里的家等你,拜拜。” 说完转身就走。 大孙子在另一个屋帮着整理,没在当场。叶幸瞧瞧他所在的屋子方向。把声音又降低了几分。 “什么意思?” 他看看手里被塞进来的一包不知名东西。 “你问的太含煳,为了节约时间,避免我一直想避免的,你会拒绝这包东西的机率,我对我能理解出的几层含义分别作答。我为什么会转身就走,你已经知道答案了。至于这包东西是什么,它是一些比你画出来的符纸更厉害的,是在阴市换来的,很贵的,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就是别扔了,尽管用。钱已经花了。回答完毕,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红颜伸出手做出个请说的动作。 叶幸差点气笑了。 他没表情的脸此时却比有表情更欠揍。得意什么劲啊。 “你是在说我无能吗?我画的符不够档次是不?” 红颜摇摇头。 “是我哪里表达不准确,让你还是产生了歧义,恕我直言,我觉得我表达的很准确。” “那就是我智商不够呗。” 红颜埋头思索了一下。 “我可以同意你说的,虽然我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谢谢你的安慰。” 谁特么安慰你,讽刺懂么? 叶幸不想和他说话了。每次都是自己气个半死,太不划算。 “你没有拒绝,那就是愿意用了,放心,这些东西很可靠,你不必再走险招,白白浪费自身的生机。” 叶幸隐忍的脸有点抽抽。 妈的,真为自己这幅忍不住发火,又挨不住感动的贱人心脏感到丢脸。 谁说,被关怀是种幸福? 他就不幸福,狠狠的不幸福。 这是正常的关怀吗?恕他无能,欣赏不了。 常旗的关心他是扛不下,红颜的他是扛不了。 都特么杀伤力太大。 腹诽完毕,叶幸唿出一口气,转身进门。 红颜站在门口朝他煞有介事的摆摆手。 “叶幸,照顾好自己。” 叶幸顿住,没有转身。 常旗是带了决绝的意思,他尚且可以坦然相对,红颜的带了情义,他不想再多制造出一个常旗,还是别再造就误会了。 “红颜,其实,我还是觉得和你共处一室很不舒服,你还是走吧。” 红颜歪了歪头。 “知道了。” 说完就隐没了。 叶幸竟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作为鬼,红颜真的没有存在感,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个月,在现今社会已经是可以谈一段恋情的时间了。多少还是有点习惯了这么个傢伙的陪伴的吧。 哎~~~~ 世事多变,当初他一心想干脆成家,没想到竹篮子打水,收到了一个鬼,现在开始习惯这个鬼,却又要亲手撵他走。 话说,红颜直接跟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送他这包东西…… 叶幸打开小包,他有点热了眼眶。 那个小包里面是当初红颜给他绣的大ju花钱包,装着一沓钱,下面压着一个半叠着的大牡丹包,也是红颜出产,当时他背着去压棺,可觉得难看了,现在看来也挺时尚的。 打开包,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各种用具,从符纸到硃砂,从红线到血膏,一应俱全,从外表色泽可以看出,都是不俗的货色。在外面那些店里还真买不到。 回来后,打扫,准备,外出探查,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已经是四五天过去了。 根据探查的情况来看,那两个祸害,暂时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叶幸每每经过墙上日历边时,都要看一眼上面红笔标註的那个日子。 也就还剩一天了。 叶幸打算这之前睡个饱。 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村子里响起了越来越多的狗叫声,很大声的狂吠,吵得人睡不下去。 “叶幸!” 大孙子着急忙慌的套着衣服跑向他,一脸的焦急惊慌。 “快,他们来了。肯定是谁家出事了。” “什么!快走,出去。” 叶幸套上鞋,抓了件衣服,弯腰从床底下掏出一直预备着的作战背包,拔脚就往外跑。 刚跑到门外,就见到不远处有人在动。 是好一些被惊动的居民。 “哎哟,不好了,老杨家也犯病了。” “这可怎么好,不会真的是传染病吧,不行,明天我就搬。” “是是是,再捨不得也比不上命重要啊。我们也搬。” 叶幸扒拉开众人,跑得更快,往路另一头的老杨家去。 一到门口,巨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好像能化成实质,往皮肤里面钻,黏腻腻的。 叶幸捂住鼻子,把大孙子往外推。 大孙子也不蛮干,听话的往后缩了缩。 老杨家是没人敢靠近了,叶幸一路畅通无阻的往里奔。一面跑,一面把背包背到前头,拉开拉链,随时方便抓取需要的东西。 手心里先贴上两张镇压符。 跑到血腥味最浓的房门前,叶幸放慢脚步,刚抬脚要踏进门去,就被一团腥甜又腥臭的东西弹了出去。 “叶幸,小心哪!” 远远观战的大孙子,心急的吼一嗓子,赶紧提醒叶幸。 ☆、灭鬼 摔到地上的同时,叶幸就被那团散发着变质猪血味道的,形似脱了水果冻的东西盖住了上半身。 第一个念头就是挣脱。 叶幸拽着两边使劲往外挣。 那团抱得很紧。而且有逐渐发热的迹象。 叶幸再蠢也知道不妙了。 贴着符的双手掌正被越裹越紧,如同陷进了泽。 叶幸使劲拔了几下,没有任何效果,干脆借着那股吸力,把快抽筋的半蜷着的手掌极力打开。 两张红颜提供的优质符嵌在了上面,叶幸用劲按住,不让突然颤抖起来的那团抖掉。 可,当他以为这下可以轻松点甩开这团不明物时,他感觉到了疼。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正奔跑着涌向皮肤层。 经歷了几场,已经磨砺出了沉着应对勇气的叶幸,有些慌了。 大孙子站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 叶幸的脸慢慢变为不正常的艷红,仿佛被剥了皮。鼻子和眼角都渗出了血条。 他着急得不得了,不过,不能贸贸然跑过去。不能拖后腿,这是起码的。 叶幸感觉全身的力气正在以能清楚感觉到的速度和力度消失。而且那团正由干瘪的果冻状逐渐丰满扩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呃,长大。 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舌头在上颚推了几下,一张符纸趴到了舌尖上。 叶幸刻意不去注意那团东西的不良气味,伸出舌头,贴了上去。 “凄!!” 如同老鼠被夹住时的怪异尖锐声音从那团里暴起。 叶幸呵呵冷笑两声。 “凄?哼,凄就对了,凄凉吧,叫你再害人!” 和叶幸亲密的交缠在一起的那团微微离开了些,叶幸趁着这空档,双脚双手齐上,想把那团剔走。 “啊~~~” 叶幸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虽然没有减少用劲,可,身体上的像被好几只大刺猬同时滚过的剧痛,让他不禁吼出声。 大孙子站在门口,看见叶幸在地上打滚,手脚并用要把身上的黑乎乎的一团蹬掉的样子。 脚跟点了几下,还是跑了过去。 叶幸的手脚正在用着,大孙子握了握拳,一咬牙,蹲下就攥住那一团,使劲往后拉。 叶幸正空出一只手在挂在脖子间的背包里摸索着。 大孙子一来,他赶忙把不知道掏出来的啥,一下子按上肉团。 “快去屋子里看看有没有活人,别耽误了。” 大孙子应了一声,说了句小心,就松手扭头。 叶幸此时正好低眼,身上的那团正中间嵌着他舔上去的暗红色符纸,正在冒着白气,随着白气的浓度变深,它急速的缩小,肉团动了一下,嵌着符纸的那块微微抬起。两只油绿的点露出来,直对着叶幸。 叶幸啥话没说,一块符纸啪的送了上去。 “唧!!” 肉团剧烈的扭动,叶幸身子慢慢蜷成小虾米,肉团动一下,他就得忍受一下仿佛被撕掉一片肉的痛。 撑住,又掏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小木牌,不管三七二十一,按进去。 “呃~~~” 肉团发出急促的一阵嘶吼,啵的一声,从叶幸身上脱离,叶幸登时痛的说不出话,抱紧自己的身子,在地上打滚。 肉团脱离后,沉寂了两秒,突然,弹起来,扑上了刚进屋子几步的大孙子。 屋子里乱七八糟,凳子,桌子,七零八落的歪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血痕和碎片,没一处好的下脚地儿。大孙子走起来就特别的缓慢。
第33页 被一下子扑到在地,大孙子挣扎着要爬起来,也就是在他双双撑地要往起爬的那些些的空隙,肉团把他整个包了起来。 叶幸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直到那股打骨fèng里透出的疼消失后,才能仰躺在地,安静的喘上几口气。 撑着身子站起来时,叶幸连续打了两三个趔趄。扶住门框时,他几乎是吓傻了。 地上躺着大孙子,一动也不动。 不,准确的说,已经面目全非的大孙子。 要不是那身衣服,叶幸根本认不出来。 大孙子脸朝上,全身的皮肤都没了,像个暗红色的没了壳子的虾子,没了一丝水分的肌肉缩成一个个的长条,紧紧地贴在骨架上。叶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逼着自己去看,视线刚好落在大孙子的胸口上,那里,竖着破开一个口子。 叶幸无法站起来,慢慢爬过去,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他任由自己傻兮兮的去按住胸口的口子,做着心肺復甦的按压动作。眼睛一直看着那已经没了脸皮的丑陋头颅。 乞求它能动一动,即使再诡异,再骇人,也请动一动吧。 胸口被一压,就往下不正常的一陷,叶幸收回手,举在半空中,透着不甘心接受眼前事实,也透着‘这就是事实了’的无措。 心脏,没了…… 叶幸咬出血的嘴唇慢慢张开,先是低低的嘶吼,继而,慢慢变大,最后已是悽厉的喊。 表二爷家,绝后了…… 为什么要叫他去屋子里,为什么…… 叶幸勐力的一拳轰在自己的脑袋上,把自己打倒在地。 就在他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把手里的一把泥土越攥越紧的时候。 一声尖啸从屋里透出。 叶幸把已经不能看的羽绒衣脱掉,吃力的站起来。把脖子上的背包解下,将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符纸全都掖在袖口,小木牌夹在手指fèng里,还有一把袖珍的木头剑,缠着红线,叶幸往腰间一插。 扶着墙,双眸直直的看着前方,脸色僵冷,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这间屋子里面只有一间房间,叶幸一推开虚掩的门,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呛得咳了好几声。 挡住鼻子,叶幸用脚把门推到底,手心里已经捏好了两张符,随时预备贴过去。 门刚推到底,露出房间的全貌,叶幸只来得及瞧见凌乱的床上两个比大孙子还难看的尸首横亘着。 唰!两道飘着血气的影子朝他直扑过来,叶幸已经有了防备,身子一扭,贴在了房门旁的墙壁上,右手顺势一道符照着其中一道影子贴过去。 “唧!” 被帖中的那道影子掉了下来,在地上扭动不已,叶幸看过去,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同样是个肉团,但又有血肉的样子,汩汩的往外渗着血。 叶幸没有耽搁,一脚跨过去,左手的符刚要贴上去,一直空出来,听动静的耳朵捕捉到了身后的一丝异响,他就地往前一滚,符纸刚好可以中途往地上扭动的肉团扔过去。 叶幸一滚很快就在地上一撑,半跪在地,警觉地看向他本来在的位置。 肉团还在地上扭动,他扔出的符纸仿佛被风吹到,兀自一晃,飘到了一边,落在地上。 就那同时,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影子,迅速的坠向地上的肉团,等到盖上去时,才露出样貌来,叶幸认出那是曾裹着自己的那团。看来,符纸它已经能对抗了,刚才那张,怕是就是它作梗拂开的。 他思考的功夫间,两个肉团仿佛打了起来,互相撞着。 先出现的那团好似力气大些,把上面的那个撞得直打飘。 后来的,忽然拉长,像一条蛇般游动了几下,顺着还趴在地上的那团绕了一圈,这不由得让叶幸想到了曾经的那个爱用舌头的蛇精男。 默默地警戒着,把家当竖到眼前。叶幸继续静观其变。 游了一圈,趴在地上的那团突然扑过来,蛇一样的一团迅速的躲开,顿了一下,粗暴的扑了过去,仿佛在撕扯,两个又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过了好几秒,两团变成了一团。 让叶幸突然汗毛勐竖的是,变成一团后,仿佛发生了突变,一眨眼的功夫,叶幸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大孙子’ “呵呵呵。” 一条长舌头在空中乱晃一通后,又唰的缩了回去。 不用想,就是那个蛇精男无误了。 叶幸看着眼前这个微微有些变形的大孙子的驱壳,想着,这该就是大孙子被剥去的皮,脸上的愣神退去,翻腾起无边的愤怒。 ‘大孙子’却没注意到他,手一伸从背后揭下一块暗绿色还滴了几滴血的皮状物。 “还想化了我,一直被你抢好的,以我我真的好欺负吗!哈哈,现在我是最强的!我马上就可以做人了,哈哈哈!” 那块皮状物被他狠狠一抓,无端的燃烧起来,油绿的火焰很快熄灭,‘大孙子’把手里的灰烬嫌弃的扬掉。转身往屋里走。 叶幸惊骇的看着他的举动。 只是这一小段话,叶幸已经做出了推测。 眼前的这个显然就是变强后的蛇精男,至于他怎么变强的,应该和化掉了刚才的那团有莫大的关系,而那团是谁,从他话里去想,应该就是曾经的独眼怪了。 ‘大孙子’提出两块人皮,在手里慢慢叠起。 “哼,以为从寺庙里请到佛像就能灭了我们?不过,也要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这尊佛像,也不会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独眼龙大意中招,受了伤。” 两点暗暗发着油绿的眼眸忽的瞟向叶幸。 “当然也少不了你,没有你弄伤我,也不会让他临时起了要吞了我的念头,我才能照样吞回去。现在嘛,我觉得可以多一张皮相备用了。” 说着,细长的舌头探出嘴边,瑟瑟的抖动,越来越长,朝叶幸裹过来。 叶幸毫不客气,抽出木头剑,把早已准备好的指尖血往上一涂,画了个鬼画符,朝那条讨人厌的舌头挥过去。 应声而落。 叶幸有点没回过神。 他没料到这么好使。 ‘大孙子’捂着嘴巴呜呜的惨叫。 视线从剑体上移到‘大孙子’那儿时,登时多了几分自信和兇狠。 叶幸一点都不想耽误时间,立马冲过去,在‘大孙子’身上不断的勐刺。 他每刺一下都眼角抖一下,抖了好几下后,眼角已是热泪盈眶。 ‘大孙子’中了几下,皮肤上多了几道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他挥舞着两只手去捂,一脸捨不得。嘴里惨叫连连,隐含几分怨毒。 蓦地,‘大孙子’的头弹簧般竖起来,盯着叶幸,阴测测的说 “我要你死!” 最后一个字节化作了啸声,鼓的叶幸耳膜生疼,往后退了一步。 “要死也是你死!傻逼……” 一条火红的鞭子越过叶幸平举出来的木剑,直奔‘大孙子’而去。 “啪,啪,啪!”就是好几下。 ‘大孙子’身上顿时起了好几道鞭痕,与之同时的还有好几道白烟腾起。 身子被往墙边用力一推,肩膀直接撞上墙壁,疼得叶幸条件反射的收回握住木剑的手,去捂。 这什么人啊,太粗鲁了! 叶幸瞪那人的背后一眼,重新握紧木剑,赶几步追上去,一把把他拉住,二话不说,搡到身后,然后,挺剑就刺。 “哼!阴市上的小玩意儿,也敢在锁灵鞭前班门弄斧,不过是用一次少一次的破烂玩意儿,你愿意送死,就给你机会。反正依旧要我善后。你请吧。” 叶幸皱眉,扭头看向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一张脸长得和他那嘴一点都不符,脸是好脸,白白净净,唇红齿白,浓眉大眼,架着一副一看就很贵的眼睛,气质挺不错的,兼具沉稳和斯文。就是说起话来太让人想打他。 叶幸瞪他一眼,哼一声,继续刺。 ‘大孙子’怎么会站着等死呢,腰身一扭,从他剑边滑过。 “得了吧!” 叶幸又被推到了一边。 男人手里的鞭子一抖,把‘大孙子’缠住。 “还想跑?让你尝尝烈火焚心的慡快。” 嘴角扬起一丝快意的笑,男人飞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弹开盖子,往鞭子上一倒,併拢双指,往前一抹。手松开,鞭子像长了眼睛,奔着‘大孙子’去,嗖嗖,把他缠成了个粽子。 “啊,啊!!” 随着短促的两声惨叫,‘大孙子’消失殆尽。 叶幸眼眶都瞪裂了。 他之所以只是刺,就是为了既能制住这个鬼物,又能保住‘大孙子’的皮,好歹收回他的皮,给他个体面地火葬。 这下,完了!! 男人转过头,看叶幸,嗤笑一下。 “看呆了吧,我劝你多学学本事,别丢人现眼的,还想随便一个人就能对付非人之物似得。” 叶幸冷冷的看他。 “神经病!” 刚要转身,男人却比他先一步冲出去。 叶幸又念咕了一句神经病,忍住杀了他的冲动,朝门口走。 他现在只想给大孙子收尸。 才走两步,他的眼睛又瞪得快裂了。 “你特么干什么!” 叶幸跑过去一把拎起男人的衣领,摔在地上,就是一拳。 男人受了一拳,嗤笑一声,把叶幸轻松的推开,爬起来,继续撒手里的白磷。 腿那儿已经起火的大孙子尸首顿时又起了一丛火苗。 叶幸使劲的蹬了几下双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徒手拍打着那些火苗。企图弄灭。 男人根本不管叶幸,继续手里的事情。 叶幸拍灭了一丛,又起了几丛。 他跳起来,朝男人冲过去。 他要杀人!! 男人身子一摆,躲开他。 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一股脑洒在大孙子的尸首上,原本还是灿白的火苗唿的一下串高,变为了幽蓝色。 “一看你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刚才那个已经快要达到了罗剎鬼的境界,移形换影可以说很容易,我刚才只是打散了他的宿主皮囊和伤了他一点修为。看他变幻的样子和这个人身形相仿,很快的就会寄宿在这身上继续以血为食,哼,多学学吧,别帮不了忙,还碍手碍脚的,你再这样,小心我给你来一瓶尸油和白磷。” 男人瞟叶幸一眼,轻蔑的撇撇嘴,把鞭子往袖子里一藏,转身走了。 叶幸浑身不得劲,追了几步,就扑倒在地,不断的喘气。 回头呆呆的望着已经起了火的房子。 他的心,死沉死沉的。 ☆、牢狱里走一回 咣当! 铁闸关上的声音让带着手铐,正往监室走的叶幸顿住。 “走啊!” 走在他旁边负责看押的守卫用手里拿着的电棒捅捅他,催促。 叶幸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的大门,有了胡茬的脸转回去,加快了步子。 杨家大火,两个碳化的尸首,叶幸,众目睽睽之下往那里奔,身上有杨家人的血迹,还有搏斗伤,已经从尸首上无法得到有用信息的警察怎么会放过他这个头号嫌疑犯。
第34页 叶幸始终的沉默加重了他的嫌疑。他被毫无疑问的关进了看守所。 望望身上的蓝色马甲,叶幸笑笑,继续盯着墙壁发呆。 来的这两天,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住的是一个六人的监室,条件一般,持续散发着消毒水,尿味,体味混合的味道。 “喂,你的肥皂我徵用了。” 叶幸没有看说话的屠夫脸,只唔了一声。 “哟呵,小子,挺横的啊,看来是没被马杀鸡。我给你补,上!” 抬起脚,蛮横的跺在叶幸腰上。叶幸闷哼一声,缩起了身子。 大脑袋宽脸膛,红血丝皮肤,油亮的鼻头,离得很近的翘眉毛,标准的屠夫脸,叶幸也是这么在心里称唿他的。 “喂!你特么算什么东西啊,在这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拽什么味,给我起来,看着老子说话。” 屠夫脸一把扯起叶幸,往靠墙的床头一甩,一只手拷在床头,受到粗暴拉扯,圈出了一条红痕,破皮了。 叶幸后背砸在墙壁上,干脆也不动了。 他知道,屠夫脸是这间监室的头头,满嘴的黑话,很有见识的样子,刚才那马杀鸡就是代表刑讯逼供的意思。 第一天来的时候,屠夫脸就用命令其他监友不断上厕所,占用着靠在门口的巴掌大马桶,给他下马威。 叶幸并没有什么举动,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去上了厕所,这仿佛激怒了屠夫脸,第二天,他的配给就总是不翼而飞。牙刷,肥皂,毯子,统统不见,叶幸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个臭脸都没有,蜷着身子将就了一夜。 这更激怒了屠夫脸,他的权威仿佛被无视了。叶幸像团棉花,打不着,扯不烂,今天第三天,终于上暴力了。 其实,监室里是不可以有肢体冲突的,但,屠夫脸机灵的打了擦边球,他踩在叶幸身上的脚下躺着他的擦脚布。这是一个很好的辩解理由。何况欺凌这种事与年龄,环境无关,它到处都在。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玩意。 叶幸更知道,屠夫脸之所以能这样,其实是得到了看守所的默许的,甚至是推崇的。 他们需要策略来诱出准犯人嘴里的信息,像叶幸这种,以沉默应对的不在少数,于是,屠夫脸这种故意找茬,不断轰炸的人就非常需要了。里应外合,外面疲劳轰炸着,里面筋骨给你松着。 可是,在叶幸这里,都不奏效。 他就是静静地坐着,好像在这里他待得很心安理得。 屠夫脸今天是真的动气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面子,更加□□的重要着。 他伸出两指,在叶幸腰椎一处,用力按下。 这手也是亲身体验过的,那滋味绝对是疼里透着酸,酸里滚着麻,是一种大脑会立刻发出警报告诫你,很有可能就要瘫痪了的手法。 往常,对付那些看似嘴严实的人很奏效,大多是立刻就叫看守过来,要求换监事,看守此时便会呵斥他,做足样子,而后和提出要求的傢伙把看守准则说一遍,中心思想就是,监室岂是那么好换的,你又没贡献,凭什么。 绝望之下,很多都是乖乖就范,现在的社会哪有那么多的贞烈之人,往往在审讯室里被一吓唬一哄就交代了。 叶幸疼,但他心里更疼,所以他没有什么反应。 屠夫脸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好像就是要来这里睡大觉的,其他啥也不放在眼里。什么认罪,罪行,手段,都是浮云,懒得看。 这境界,邪到理直气壮了啊。 他松开手,推了一下叶幸。 “喂,你到底犯什么事了?” 叶幸看他一眼。 “他们怀疑我杀了人,我觉得我也杀了人。” 屠夫脸盯着叶幸看,看了好几秒,在看得见头皮的青皮寸头上一抹,咕哝 “你么,神经不正常。” 叶幸突然愿意开口说话带来的诧异,很快就被他神经兮兮的说话内容给打消了。屠夫脸只觉得兴致缺缺。也不再管叶幸,真把他当成了空气。 不过,在就寝时间即将到的前十分钟,从教导室和女性辅导员例行见面后回来的叶幸发现,他的肥皂,牙刷,毯子都回到了床头。 他默默地收好,躺到床上。 这几天他都失眠,不敢闭眼,一闭眼,大孙子没了皮,没了血,没了心的尸首就跳进脑海,磨得他心口疼。 监室里此起彼伏,或轻或重的唿噜声被他自动屏蔽。一点催眠效力都没有。 一丛淡薄的影子又从他的头顶压下。 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真是见鬼,监牢里也有鬼压床这种事吗? 叶幸不再挣扎,只是斜着眼睛看那丛微黑的影子,还是想看清他的样子。 估计是身子太虚了,心情也不佳,引来了这尊大神。 他没有带来什么太坏的感受,除了身子麻木,会有些微发冷之外,就是会意识模煳,而后再睁眼就是天亮了。 大神天天来,也不换个口味,找找其他人? 叶幸试图动身子,果然还是动不了。 他嘆口气,继续盯着墙壁发呆。 不一会儿,眼皮就倦怠的开始打架,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叶幸闭上眼,睡了过去。 那丛影子像一团棉絮,铺在叶幸身上,动也不动,静静地,好一会儿后,影子动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竖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由淡转浓。 红颜,站在床边,如前两天一样,在叶幸睡着后,看着他。 他只能看十几分钟。 鬼压床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他身上那点鬼力勉强能起作用而已。 连续的消耗已经让他很吃不消。 “红颜,该走了。” 白髮紫袍的荒尘站在他身后,依旧不看叶幸,依旧操着亘古不变的平而淡的口气。没有任何感情的样子。 “我在看一眼。” 荒尘没说话,红颜看了一眼后,他走过来,拉起红颜的手,双双消失。 一张眼,叶幸看着栅栏外的走廊,果然又是有推车在来去。已经是临近早餐时间了。 看来,又是一场质量和沉睡等同的昏迷。 早餐过后,叶幸又被提了出去。 走过狭长的走廊,和一道道铁门。叶幸始终很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在看到坐在审讯室外的常旗时,有些炸裂。 听到脚步声,常旗抬头,看着叶幸,没有移开,站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 叶幸听到看守所长对他说。他有些微愣。瞧向常旗。 常旗只是笑笑,捏住他的胳膊,把他身上套着的蓝色马甲解开,扔到地上,然后拉着他,掉头就走。 走出看守所后,常旗把叶幸轻轻带进车座上,轻轻地关上车门。 他们在路上的一处公园边停下,常旗依旧拉住叶幸的胳膊,把他轻轻带出来,带进了干净,有清香剂的公共厕所里。递给叶幸一把剃鬚刀。 叶幸朝他笑笑,接过,埋头接了水,把脸打湿,照着镜子,开始一下一下的在脸上划拉,许是手生了,他划了三下,就已经留下了两条小血道子。 “我来吧。” 常旗按住他的手背,接过剃鬚刀,沖干净,一手捏住叶幸的下巴,一手轻轻地,有序的动作着。 兹拉兹拉声中,在叶幸下巴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主人的脸依然是冷静自持的。 “他们弄错了,证据不足,你是无辜的。” 常旗说。 “你是无辜的。” 常旗重复。 “叶幸,你是无辜的,明白吗?” 常旗停下,胡茬也刮完了,他看着叶幸,下巴的手并没有放开,仿佛在等着叶幸说些什么。 “我知道。” 叶幸平静的开口,常旗的脸登时软了些。 “为什么不要求找律师?” 叶幸看看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监室里的这几天,是他最安静的几天。他可以任由心里的所有情绪横冲直撞,不必去想影响到谁。 还有,或许,他觉得这可以救赎一点他心里的难过。 瞧,他正在监狱里,正在接受对他的惩罚,这让他心安了点。 “叶幸,你是无辜的,知道吗?” 叶幸朝常旗咧开嘴。 “律师大人,又劳烦你了。嗯,我知道,我是无辜的。” 常旗慢慢松开手,没有再去拉叶幸的胳膊。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常旗在前面往车里走。 叶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脸上一热,他伸手摸了一下,是眼泪,不知怎么的,好像止不住。 常旗走了几步,顿住,他知道,身后的那个人肯定在哭。 哎~~~ 这让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朋友? 就当是多管闲事的朋友好了。 坐进车里,过了一会儿,他发动车子,叶幸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回身,用水撸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朝车子大步走去。 “脸上都是水,擦擦吧。” 一块黑色棉手帕递到眼前,叶幸笑笑接过。 “费了不少力气吧?” 他知道刑事案件,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的。 常旗摇摇头。 “你去那里合情合理,你新婚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的事,邻居们都帮了忙,谁家有事,你去帮忙有什么不对?身上有血,去别人家见到不寻常景象,进去看看是人之常情,沾到一点又算什么,最有力的是邻居都证实不是你放的火,至于搏斗伤,难道就不能是去之前就有的?” 叶幸看着他冷静的脸庞,笑起来。 “律师大人,威武!” “少贫嘴!” 常旗斜睨他一眼,嘴角扬起,眼底仍旧是心疼。 ☆、突然地亲吻 即使出了牢房,叶幸还是被限制活动范围,出远门必须报备,一直要等到这件案子水落石出或者成为悬案。 离探视叶爸叶妈的日子很近了,紧接着还有大孙子的葬礼要办,养伤就成了头等事。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 叶幸捏着不太想扣起来的病号服,扭头看看跟着进来的医生。 医生瞭然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 “的确是比较快捷的方法。放心,我们已经经过了十次严格的检查。” 说着往站在一旁气场不压迫却不容忽视的常旗看一眼,眼神里有些畏惧。这男人可是叫来了院长亲自监督呢,来头不小。 叶幸看到了医生的小眼神,心里是既感动又彷徨。 常旗总是这么替他做事,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感情债可是很难尝清的。必须遏制。必须的。 “躺下吧。” 常旗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显然有还要待着陪同的意思。 “律师大人,你不忙吗?你的时间就是成堆的金钱啊,我实在不敢浪费你的时间。罪恶感太严重,您请回吧。” 叶幸不肯躺,意思昭然。 “我就在这里,如果不喜欢躺着,那就坐着。随你喜欢。” 常旗朝他莞尔一笑,掸掸皮质椅子面,坐下,架起二郎腿,往后一靠,沉默的告诉他‘爷就不走了。’
第35页 叶幸讪讪一笑,乖乖躺下,让护士给他扎针,望一眼800毫升的血袋,叶幸又朝常旗笑笑。吞了一口唾沫。 这至少得要一两个小时吧。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 叶幸望望窗外,大天光亮的,也不适合睡觉啊,他也睡不着,硬是闭上眼的话,不就是装睡了躲避了么,也太低级了。 在他左右寻思的时候,常旗倒是闭上眼往椅子里缩了缩,有要睡觉的徵兆。 叶幸微尴尬主客气的心思反而无处安放了,他把视线投向一点点滴着的血袋,病房里安静的很,窗外北风唿唿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才没过多久,叶幸觉得浑身不舒服,脖子也痒了,腿也酸了,腰也僵了。 “咳咳!” 叶幸轻咳一声。瞥向门口,收回视线的时候,慢慢的,偏离轨道,越过地面,扫过常旗那边。 “咳!” 叶幸翻身坐起来,推着挂血袋的架子,左挪挪,右挪挪,那个弯子绕的,站到常旗边上时,叶幸挠挠自己的头髮,特别瞧不起自己先前拿腔拿调,现在又过来要给人家盖被子的假仁假义。 常旗睡的很熟,微微歪着头,解开两个扣子的衬衫领子里露出一片皮肤,有半截纹身样的东西露出来,叶幸咦了一声,把被子放好,凑过去看。 纹身的另外半截躲在脖子深处,不拨开衬衫是看不见的。 叶幸屏住唿吸,咬着舌尖,小心的去够领子边缘,他紧紧地盯着常旗的脸,胸口扑通扑通着,就扑通出了纰漏。 叶幸的眼睛原本是盯着常旗的眼睛警戒着的,却随着紧张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得移到了嘴唇上。怎么看怎么被那两瓣鼓鼓的唇肉吸引。 吞了口唾沫,叶幸闭闭眼,刚要唿出一口气,眼一睁,看到的是常旗放大的脸,以及他睁开了的,静静地看着他的眼。 而自己的嘴巴凉凉的,叶幸这才发觉到自己张开了嘴。几乎就要碰到常旗。 手还放在人家脖子上,不是领子,而是皮肤上。手指下那清晰地脉搏跳动,把叶幸吓得差点尿失禁。 天哪!!! 他做了什么!不,不是,他要做什么! 叶幸满脸的惊骇,看着常旗,顿了一下,立马抬头。 常旗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看着叶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 叶幸挠挠头。 特么的,这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听着完全标准的渣男范儿。他干不出来。 “我…” 叶幸回头,想要说‘你先冷静。’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口浓稠的鲜血,不偏不倚落在常旗脸上。 叶幸呆了,常旗愣了。 “叶幸……” “常旗,对不起,对不起,我…” 叶幸慌忙的用双手去擦常旗的脸,却越擦越糟糕,等于把血抹匀了。 常旗血淋淋的脸在叶幸眼里变得特别的奇怪,看着不舒服,很想咬一口,又觉得很可口,绝对想咬一口。 “叶幸!” 常旗嚯的起身,抓住突然靠近的叶幸。 脸颊传来一阵疼,常旗没有立即推开叶幸。 耳边传来叶幸从喉咙间发出的呵呵声。 “叶幸!!” 他拔高音量喊一声叶幸,叶幸丝毫没有回应。 由于这几天常旗的高强度接触,对于叶幸这个名字,医院上下已经当成了规章制度刻在了脑海里,一听到,那绝对是弹着站起来。 几个医生匆匆进来,一见到这个场景,都愣住了。 常旗忍着脸上的疼痛,斜眼看他们,冷冷的说 “看什么。” 医生们赶紧从‘哇塞,接吻吗?搞出这么多血?血袋也没破啊?城里人真会玩。’的震惊中回神,跑过来,拉叶幸。 “住手!别弄伤他。” 常旗的脸唰的拉下来,低低的,冰冰的嗓音,瞬间把几个医生吓住了,纷纷撒手。 “给一剂肌肉松弛吧?” 其中一个年轻的朝年长的那位设问。得到首肯,转身就跑出去。 几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常旗他们,常旗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咬住自己不放的叶幸。 年轻医生把药水推进去,几位医生把眼光都贴在叶幸脸上,常旗下巴已经挂上了血滴,他的神情依然沉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点。 屋子里静默着,叶幸蓦地身子一软,常旗立刻接住他,随着他的这一软,几位医生齐刷刷的大唿一口气。而后分列两边,把叶幸扶到病床上。 “半小时内,我必须看到此次输血中用的血源的报告。” 原本线条柔和,外观绅士的常旗,此刻满脸血污,眼神冷冽,嘴巴紧抿,随便的那么一扫视,让几位医生登时后背一紧。 “常律师,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个交代。您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常旗看一眼叶幸,往椅子里轻轻坐下。 “就在这里。” 年长的显然是有些分量的,他朝其他几位使了个眼色,那些医生立刻都跑了出去,安排检查的安排检查,安排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 不一会儿,病房里就像菜市场似得人来人往,动个不断。 常旗的坐姿始终没变,斜斜靠着椅背,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被一会儿扒开衣服,一会儿插管的叶幸。两位给他fèng针的护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畏惧的同时,却也在心里夸了一通常旗的忍耐力。 整整十针,没打麻药。常旗就像不是在他脸上动似得,眼皮都没抖一下。知道麻药会引起困意,常旗一口拒绝,两个护士当时可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生怕弄疼了,极力的下手快准轻,没成想常旗特别安静。 “常律师,这是报告,虽然不该此时说,我还是想声明一下,血缘绝对没问题。” 院长亲自送来报告,脸上贴着一块纱布的常旗站起来,视线从叶幸那边移开,看了一眼院长,点了下头,接过报告,又把视线移回去。 看了一会儿,常旗合上。 “我需要病理定论。” 院长手□□白大褂两边口袋,低下头,嘆了口气,无奈又可惜的说 “对不起,我们查不出来。不过,他现在一切体徵正常。” 常旗抬起头看了看他,伸出手,院长楞了一下,赶忙握住。 “辛苦了,请再看看。” 院长点点头。 “他的情况很特别,我们也很好奇,所以,一定会极尽全力,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放上。请给我们时间。” 常旗笑笑。 “当然。” 院长的双肩沉了下去,全身都透出放松,松开手后,招唿走站在病床边几位医生中的能力出众的。显然是即时就开始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常旗坐在叶幸身边,在他脸上抚摸着。 “比第一次见你时,绝对瘦了。” 喉头滚动,一时说不下去,他握住叶幸的手,抵在额头中央。大拇指压在脸上的那道口子上,摩挲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道口子算什么,是不是你原本想亲,却一时失手? 常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放下叶幸的手,把被角掖好,站起身,打开门,走到走廊尽头的床边,拽拽衬衫的领子,把脖子完全解放出来。 左胳膊搭在窗台上,右手张开□□头髮里,大力的晃晃,望向窗外缩小了的城市夜景。 不知道站了多久,常旗放下忘了收回的右手,直起身,一转,愣住。 “方越先生。” “你好。” 常旗笑笑,点点头。 “你好。” 他无心继续往下寒暄,方越却还站着,没有走开的迹象。 “方先生怎么在这儿?” 常旗还是出于客气,说了句马上就可以引到离开之语的话。 方越却没回答,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是沉默。常旗皱皱眉头。 “我先告辞了。” 方越身子一晃,让开路。 常旗看他一眼,笑笑,往前走。 走到病房前,刚要扭开把手,余光就看见方越站在他身旁,不足两步远。 “方先生有何贵干么?” 方越哦了一声,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一把花。 “探望叶幸。” 常旗看看他,没有说什么,他帮过方越,俩家店铺又挨在一起,方越来看望叶幸,在情理中。 “请进吧。” 方越点点头。 进去后,方越毕恭毕敬的把花摆在叶幸的床头。 常旗注意到他走路的声音很轻,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份好感。 “你的脖子酸?” 方越朝正扭动脖子的常旗问。 常旗笑笑,并未答话。 方越扭回头,也没在多问。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一个坐在窗边椅子里,一个坐在床边。 终究是累到了,不知不觉中,常旗趴在床边睡着了,手指勾着叶幸的。 方越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太漂亮的圆盒,把常旗脸上的纱布揭开,抹了盒子里黄褐色的膏,轻轻地在伤口上涂开。等了一会儿,把纱布归位。看了一眼常旗,方越撸起袖子,双手搭到常旗肩头,手指做着独特的移动,过去了十分钟,常旗睡得好好的,一点都没被惊动。 收回手,方越把袖子放下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转身出了病房。 第二天,常旗收到了院方出具的正式的证明,内容主要是说明叶幸机体全部正常。 常旗看完,先是笑了,片刻后笑容淡去。 叶幸没事就好,不过,那个意味不明的亲吻,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答案了。 ☆、福禄膏一块 叶幸醒了后,觉得睡得特别舒服。 看来这快捷的恢復元气的输血大法,果真效果槓槓的。 “回去喽!” 脱下病号服,叶幸神清气慡的套上牛仔外套,揉揉有些耷拉的头髮,冲进病房里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把头髮往中间拢拢,塑了个大致的利落髮型出来。咧开嘴,在脸上粗暴的摸来摸去。 “恢復元气就一个字,帅!” 说着,撅起屁股晃了晃。 “啧啧,瞧瞧,屁股都饱满起来了。” 常旗靠在门口,看着他。 果然,只字未提…… “律师大人,威武!” 叶幸转头对着常旗扬起笑容。特别的灿烂。 常旗只觉得眼前发花,顿了一下。他迈开腿,慢慢走到叶幸身后,轻轻拥住他的腰。 叶幸登时变得比化石还坚硬。 他不敢动。 “叶幸,这次我要个解释。” 叶幸头顶直冒问号,半晌,总算是把线给滤出来了。 脑海里浮出了画面模煳的疑似亲吻景象。 他的后背霎时浮出一层冷汗。 “那个,那个,律师大人,我说我一时煳涂你相信么?” “煳涂的原因?” 叶幸吞了口唾沫,眼珠子转来转去。 “太感动了,太感动了,身体充血,一下子脑子抽风,想亲你一下,表达激动之情,感恩之意。” 说出口后,叶幸赶忙在心里给自己拍巴掌。
第36页 叶幸,你进步了,瞧瞧这话说的,多么的感人至深,滴水不漏。 常旗松开手,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神色不定的叶幸,笑笑。 “谢谢你的情意。” 说完,掉头往外走。 叶幸拉住他,一脸的哀求。 “律师大人,你别生气呀,别呀,我错了,你打我都成。是我贪心,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看,我还有脸拉着你…我都替自己害臊,就算翻脸了,咱们也吃顿散伙饭,你看成不?” 常旗看着屁股撅着,往地上坠,头抵在自己胳膊上,直说个不停地叶幸。 总归…… 是一种挽留…… 突然,叶幸仰起头,啪的把常旗撞得捂住下巴,眼泪差点涌出来。 “卧槽,我这蠢样。” 叶幸赶忙上前去,拨开常旗的手,按上自己的手,勐力的揉,常旗的脑袋在他的揉动下,晃来晃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着表达出我的诚意。” 常旗口齿不清的问 “什么诚意?” “到我家吃饭。够诚意不?” 叶幸眼巴巴的看着常旗。 “勉强。” 叶幸嘿嘿笑出声。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你看怎么样?” 常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出牙齿。 “你确定?” 叶幸勐点头。 要是能用饭解决,是多么的幸福啊,再说本来就欠常旗一顿饭。 “可你说的是散伙饭。” 叶幸楞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 常旗套上西服。 “你的地址我知道,两个小时后,我准时到。” 叶幸呆呆的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呃~~~有点不好的预感。 四十分钟后,拎着大包小包,只能勉强用脚尖把门关上的叶幸对着屋子喊 “红颜!!快过来,今天靠你了。” “红颜!不用太多,搞几个菜就行。红颜?” 叶幸把各式各样的袋子从胳膊上撸下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红颜!” 嗯?他从看守所回来时,红颜连他上厕所都要挤进来盯着他看。现在居然不在?连个纸条都没有,一点作为住客的自觉都没有。 又找了一圈,叶幸确认红颜真的不在。 静静地看着堆满一桌子的食材,叶幸一脸的忧伤。 “卧槽!” 叶幸扔掉刀子,恨恨的从口袋抽出一片创口贴,贴在食指上,旁边缠了两片的大拇指抖了抖和它打招唿。 抬眼看看摆在面前的菜谱,对照着看看自己切得,叶幸挠挠头。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堪入目。 两个小时眼见着去了近一半,桌子上才摆了两个冷碟。 丢人哪! 叶幸深吸一口气,把口袋里预备着的创口贴全部拆开,挨个把十个手指头都贴上。硬起头皮,逐字逐句的照着菜谱干活。 “少量……少许……写上建议一勺子以上什么的会死啊。” 叶幸端着调料瓶,举着勺子,愤恨的嘀咕。 站在门口,举起胳膊看了看手錶,静等一分钟,当指针指到约定的时间上时,他敲响门。 叶幸听到,赶忙走出来,把厨房门关上,打开门,朝常旗略微拘束的笑笑,让开道。 常旗看他一眼,在围着的女僕式海蓝色围裙上微微停顿。 走进屋子,常旗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坐下。礼貌沉静。很有作为客人的素质。 “等我一下,很快的。” 叶幸匆匆的往厨房走,脸上抱歉一笑,打开厨房门,只打开一点点,用力挤进去,轻轻合上。 常旗笑笑,静静地坐着,稍稍的打量起屋子。 “品味不错。” 看了一圈,常旗收起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菜餚。 “手艺差点。” 话音未落,他已经凑前,轻轻嗅了嗅鼻子。 叶幸端着盘子出来,看见的是常旗嘴巴嚼动着,舌头在几个指尖上掠过,舔掉粘上的浓汁。 “好吃不?” 常旗琥珀色的眼仁转向神色紧张又期待的叶幸,笑笑。 “是我吃过最难吃的。” 叶幸的脸顿时垮下来。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常旗又拎起一块半生不熟的红烧肉放进嘴巴,依样舔干净汁液。 “但,我喜欢。” 叶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第一次做饭,多担待。” 本来指望红颜,可惜落空了,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履行承诺。 把菜色做成能看的色泽,已经是他的极限。 常旗点点头,把一份文件递给叶幸。 “看完这个,你要是依然情愿和我吃饭,我会觉得更有诚意。” 叶幸翻看起来,看完,脸上露出吃苍蝇的神色。 “你不做我的律师了?” 常旗双手交错,放在桌上,和初次见面没有两样。 “既然是散伙饭,那么,你一定是不会再用我作你律师,你做不到见到我一切如常,你更不愿意欠我人情,所以,文件最后我列出了详细的收费,不接受赊帐,请七日内结清。谢谢。” 叶幸的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摩擦,呵呵干笑。 “那个,那个,律师大人,你看哈,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能不能分期付款?” 常旗无情的摇摇头。 叶幸顿时苦下脸,把红烧肉往常旗面前推推。 “我给你打下手抵债?” “你显然忘记了你的前提,我们散伙了。” 常旗绝情的提示。 叶幸的脸登时挂不住了。 “你,你生气了?” “没有。” “你生气了。” 常旗收回手换做抱在胸前。噙着微笑看向叶幸。 “没有。” 叶幸讪讪的笑起来。 “我那也是一时慌乱,口不择言,律师大人,您别和我们这种小人物计较,成不?您不想散伙,咱就不散伙。” “呵呵。” 微笑脸的常旗从嗓子眼里飘出一声轻笑,弄得叶幸浑身起鸡皮疙瘩。 “瞧瞧我这张嘴,不是您想,是我请求你,成不?那个,亲你我真不是故意的,没有玩弄你的意思,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说一点假话,就不得好……” “闭嘴!” 叶幸的嘴巴被文件挡住,对面是常旗冷嗖嗖挂下来的脸。 “好好,我闭嘴。” 叶幸推开文件,讪笑着附和。常旗脸色缓和下来,朝盘子指指。 “饭还吃吗?” “吃吃,做好不吃,浪费。” “什么名义?” “赔罪。” 叶幸态度非常端正,坐得笔直,回答的迅速认真。 常旗笑出牙齿。捏起一块放进嘴巴里。 “只有菜?” “我这就给您奉上米饭。” 叶幸起身,躬了下身子,嗖的窜进厨房。 常旗扶着太阳穴,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顿饭在化身僕人伺候周到的叶幸殷勤跑动中歷经一个多小时,结束。 关上门,叶幸双手朝沙发伸出,如沙漠中快死的人看到了绿洲般,激动而渴望。 扑进沙发,叶幸哀吼几声。 做饭太你么累人了。 亏得红颜那个傢伙,囤了好几本菜谱,乐此不疲。 在沙发里沉沦了几个小时,屋子里依旧只有他一人。 叶幸放下遥控器,翻身起来,拿出一张空符纸,沉默了片刻,脸上一发狠,划开手指,数着滴了三滴在碗里。 “钱哪,都是钱啊。” 铺开符纸,挤出几滴血在上面,倒了些在西边收集而来的雨水里泡过的硃砂,混合好,食指压着,凝神,脑海里只想着红颜的面庞,心口只念着‘速速归’一气呵成,画下一串红灿灿的符文。 投进碗里,用火燃了,小心翼翼的摆上一根针。接着就是等。 等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叶幸看着碗里的针看的眼珠子疼,起身走到窗边,刚拉开窗帘,就见到一丛黑影径直朝自己撞过来,离得不远了,还伴随着嗓音不太优美的喊叫 “叶幸,我回来了!有人追我,快开窗,然后请迅速的关上。” 叶幸垮下脸,拉开窗户,黑影明显变快,唰的从叶幸耳旁掠过,叶幸关上窗,拉上窗帘。回头,双手叉腰看着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红颜。 那条阔腿花裤子一条裤腿长一条短,白衬衫少了一边袖子看来真的被追了。 “干什么去了你!” “嘘~~~” 红颜转过身,捧着一块在动着的布,朝他走过来。 “快吃下去。” 叶幸本能的抗拒,每次红颜莫名给他吃的,准没好果子。 见他不想,红颜面具般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焦急。倒让叶幸吃了一惊。 “福禄膏过了午夜就没用了,快吃。” “啥?福禄膏?啥玩意儿?我怎么听着耳熟呢?对了,鸦片是吧?” 叶幸顿时露出嫌弃的眼神,往后退。 红颜往前进,把布往前伸伸。 “不是,这是我在鬼市上得来的,对你很有用处,叶幸快点吃下去,趁你体内的鬼煞气还没壮大。” “啥?啥?让我吃,你要说明白啊。” 红颜立刻说。 “你被鬼煞伤了,体内有了煞气,这股煞气会在你不经意之间诱使你嗜血,日子久了,就和狂犬病症状相似,别看它不多,但却与你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只有这种福禄膏才能平和的消化掉。快吃吧。” 叶幸抬手要接过,红颜赶忙缩回。 “它是活的,稍有疏忽就跑没影了,你把嘴张开,我塞进去。” 叶幸的脸黑的滴水。 “活的?” 脑海里划过什么昆虫宴,三吱儿,活蛇活羊,胃里一阵翻涌。 “这是不可多得的东西,有灵气也是正常的,你快张开嘴啊,我能力有限,很快就压不住他了。” 红颜脸上的焦急跟屏幕死机了,定格了一般,叶幸看着想笑。 咬咬牙,叶幸闭上眼,张开嘴。 红颜赶忙把整块布塞进他嘴里,轻轻抖了一下,随即用手捂住。 叶幸只觉察到喉间一阵□□,然后是清泉一般的水滑下食道。浑身轻轻一震,而后紧跟着从脚跟往上浮起一波清慡之气。 红颜看着他吞下,嘴角微微牵起,只一下,又塌下。脸又恢復到了面具。 “叶幸,你的血变了。我感觉到了你的召唤,但是很模煳。” “嗯?变了?没有啊……啊,我昨天输了回血,是这问题么?” 红颜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 “以后,我要饿死了。” “……” 叶幸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微怔的脸上浮起怒容。 “你特么整的多大事儿似得,就惦记着你那点血祭。有脸没!大不了,不养你就是。你本来就是自由的。”
第37页 “原来血液充沛并不会使得人思路活络。” “啥?” 叶幸嘴角抽抽。红颜依然一本正经。 “你总是藐视契约,并不能改变事实,而事实并非都是可逆的,哎~~~即使你脑力堪忧,我依然会对你不离不弃的。” 叶幸刚要一脚踹上去,红颜又开口了。 “我说的饿死不光是你的血已经经过换洗,还因为你若在煞气还未清除时再接受新鲜血液,会触发它的活跃壮大,与你不利,你若不利,我岂不就是跟着不利。” “瞧把你能的。别以为弄来什么福禄膏,就眼睛朝天了,鬼市?应该也是市场,福禄膏什么价,我给你。” 红颜摇摇头。 “无价。” 叶幸掏钱的动作顿住,根本不相信。嘴角暗含讥笑看着红颜。 “所以我只能抢。” “啥?” 叶幸觉得在红颜面前,自己脑力真的不够用。 “无价,我想要,除了抢,恕我想不出其他方法。” “所以,你被人追,是因为你抢劫?” “是的。” “去你妈的!” 叶幸一脚踹上红颜的屁股。 “出息了哈!之前偷,现在改成抢了哈。” 红颜从地上爬起来。 “原因我已经解释了。” 说完往外走。 “你还拽起来了?走吧,算你识相,知道不拖累我。” 恰好,他也正想和红颜提让他走的事,这下好了,解决! 红颜回头朝他摇摇头。 “我刚才刚说过,会对你不离不弃,立刻出尔反尔,太无耻。我只是去休息一下。” 刚经歷过被常旗质问的叶幸顿时被噎的如鲠在喉。 卧槽,他无耻吗?常旗是这么看他的吗? 心头一万个卧槽飘过,叶幸无力的倒在沙发里。 ☆、找上门了 一双雾蒙蒙的吊梢眼从高处俯视着,嘴唇一张一翕。 “就是你!” 缥缈的声调,黯哑的嗓音,沉闷中裹着厌恨。 “就是你……” 雾蒙蒙,一动不动的双眼慢慢推进…… 叶幸勐地坐起来。急促的喘息。 摸摸脸,越来越近的逼视带来的压迫感好像还残留在脸上,那感觉,太真实了。 揉揉头髮,叶幸从沙发里起身,打算先去下厕所。 走了两步,第三步抬起的脚慢慢放回去,头皮滚过一阵激灵,瞬间完全清明。 重新抬起脚,如常的迈步,叶幸微微侧耳,注意着后背。 “踏踏~~” 果然…… 他走路一向是短促的哒哒声,这轻微的貌似在地上拖擦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同频率,要不是客厅有回音,他还真听不到。 “哒!” “踏踏……” 叶幸全神戒备,走的却很稀松平常。 伸手一触及卫生间的玻璃门,叶幸突然跳开,往红颜的房间跑,转身的瞬间,看了一眼玻璃门,倒映出的是一个瘦长的,拎着灯笼的描着蓝边的白影。 “红颜!有鬼。” 叶幸一脚踢开虚掩的门,朝里面喊。 正坐在床上不知在干什么的红颜闻言,立刻又飘又沖冒出来。 叶幸大唿一口气,往红颜身后躲。 好歹,红颜也是鬼啊,怎么的,来个拖延时间啥的总归可以的吧。 不想以身犯险,再往医院跑的叶幸如是想。 咻! 红颜从他身边飞过,缩起身子做出躲避状的叶幸,楞巴巴的看着直接抛下他独自逃走的红颜那义无反顾拒不回头的身影。 心里颳起了十级大寒风。 妈的! 白眼狼! 叶幸已经错过最佳逃命机会,只能贴墙站好。看着好像把自己放在了绝了退路的境地,不过,这样至少后背不需要暴露,只需着重戒备面前即可。侧可熘走,下可滚走,上可跃走。 那道白影只有个人形,慢慢的走过来。 叶幸整颗心脏停跳了好几下,喉咙无意识的不断上下滑动,活生生看着危险慢慢逼近的心理压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白影在叶幸面前一步距离处停住,如梦似幻的像披了好几层白纱,站在水幕后面,看在眼里,微微晃动着。 那双眼睛! 原本朦胧的白影蓦地透出两点黑雾,渐渐地凝固成一双眼睛。 就是在睡梦里出现的,与没死透人一样的眼睛,一点点的生气好似马上就要消失却又始终立在眼中。他不寒而慄。 “就是你!” 还是那道忽近忽远飘忽的声音。 叶幸整个人都不好了,背后开始冒冷气。 梦境成真,感觉真的很,十分,不好。 “你,你想干嘛?” 叶幸斗胆,发问。 先前遇见的都是一上来就看得出不怀好意,这位来意不明啊。这,才真叫人既怕又惊呢。 “就是你!” 只有一双眼睛清晰的脸突然脱离白影闪到叶幸眼前,紧靠鼻尖剎住。 叶幸随着勐地后仰,后脑勺在墙上重重的磕下,发出很大的一声咚。 “我?我怎么了我。” 没心情安抚疼的一抽一抽的后脑勺,叶幸再次斗胆问。 能别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了么?不知道男人向来不擅长玩猜猜看? “还我……” 缥缈的声线终于有了变动,不过,并不是什么好的转变。 叶幸从陡的转为幽怨的声音里觉悟到了不好。他朝左右偷眼看了下。寻思着如何熘走。 “咦?你不是要追我吗?” 红颜突然出现在白影后面,伸手点了他一下。 叶幸看见他,紧张的脸顿时变成冬天里的一把火。 火气那个燃烧的啊。 骂都嫌看高他,于是,叶幸勐瞪着红颜,眼里尽是嫌恶。 “他是养鬼人,主使,我自然找他。” 白影转了个身对着红颜说。 红颜哦了一声,走到叶幸面前。白影又转个身,转回来看着他们。 “他说你是养鬼人,你证明给他看。” 叶幸不理他,假装没听见。 “证明给他看。” 叶幸皱起眉,继续不搭理。 “证明给他看。” 红颜独有的复读机声线,特别的扰人。叶幸不耐的啧了一声。斜睨着红颜。 这么怕死,还拉老子替你挡着,生怕我不承认是吧。哼。偏不成全你。 “我不证明,凭啥?别和我说话!” 叶幸高声呵斥。 红颜却扬起嘴角,露出一直被叶幸嫌弃的难看笑容。扭头朝白影说 “你看,他不是我的主人。” 白影沉默片刻。隐没回去的眼睛又浮出来盯着红颜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嗤笑 “你想误导我?呵呵。” 眼睛隐没下去,白影忽然举起灯笼,那个小灯笼便慢慢的浮现清晰起来。 很古典的样式,羊皮纸的颜色,圆鼓鼓的灯体中央蹲着一个柱头,没有什么蜡烛之类的,但却摇曳着一丛四五厘米高的蔚蓝色火苗。 很美,也很诡异。 “交出你的灵魂祭奠我的迷魂灯吧,也算是讨回了融到你魂体上的福禄膏。” 说完,迷魂灯慢悠悠的升起,朝叶幸飘过来。 红颜立刻闪到叶幸面前,挡住他。叶幸一巴掌唿开他。 “谁误导你了,我和他不和归不和,事实归事实,你看着。” 白影没动,叶幸连忙奔向厨房,暂时避开那盏诡秘的灯笼。把手指划开,又画了一张连心召唤符。 符纸在空中飘荡了几下,朝红颜盪去,却在半途垂直落了下去。 叶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已经熄灭的符纸。 红颜朝白影仰起头,做出骄傲的样子。 “他真不是我的主人。” “谁知道你们之间做了什么手脚,想要煳弄我?你想护着他,也不怕吗?” 叶幸听到这句话,看向红颜。 呃~~~ 很生气的那阵子,貌似漏了什么…… 啊,对,红颜一出现就说‘不是追他的么?’ 难道…… 红颜当时不是逃走,是为了引开白影? 刚才执拗的要自己证明,是用了激将法吗?知道自己不会配合吗?就可以藉机否认,把他叶幸摘出去? 又错怪他了…… “我想,下面我要说的会让你更生气,不过既然是你认真问的,我失礼在先,有义务作出回答,在抢的时候就没有害怕。” 红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叶幸真替他捏把汗。 能不要把抱歉的话说得这么挑衅吗? “呵呵,畏首畏尾的一干小人,用上迷魂灯简直是大材小用,我不与你们纠缠,福禄膏一事,我也不会就此作罢,自会告上管事的。哼!” 不屑再多说的白影转了个身,把灯笼收回去,刚变淡一点点,突然顿住,咦了一声。又变回原来的浓度。 叶幸感觉到空气中多了凝重压抑的无形气氛。 “他们并未做手脚,这点我可以保证。” 随着波澜不惊,平静到极限的声音落下。 几根柔软的白色髮丝从半空中洒下,随即一个白色长髮,紫色长袍的男人出现。 “荒尘大人!” 白影立刻上前,瞬间就化为了清晰的,身着和灯笼一般黄褐色中山装的高瘦中年男人,恭敬的弯腰拱手。 “你要告什么,尽管说来。” 荒尘静静地独自立在空中,不看任何人,说道。 “小人的福禄膏被抢走了,想要个说法。” 中年男子恭敬的说道。 “你要什么说法?” 中年男子把身子低了低,说 “只想寻回福禄膏。” 荒尘沉默了几秒,随即说 “我可以抽离出福禄膏的灵气,不过,伤害生魂的业力要算在你身上。” 说完,便伸手朝叶幸的头顶罩下。 中年男子抬头,刚要提出犹疑,见荒尘已经行动,慌忙的伸手去拦。 “荒尘大人,落影岂能劳您大驾。” 荒尘的手被格挡住,顿了一下,收了回去。 “哎~~~~我倒小家子气了,福禄膏灵气活络,怕是抽离生魂也寻不回一半的灵气,还要徒增业力,实属不该,但,福禄膏是小人看管的鬼市上的镇宝。如此随便没了,小人也实在没有脸回去。” 落影唉声嘆气的,一脸的委屈可怜状。 荒尘看他一眼,总算愿意赏了一眼给叶幸,被淡淡扫过的叶幸勐地打了个激灵,不由得站直身子。匆匆望了一眼他眼里惊为天人的荒尘。 这世上真有神仙!这世上真有神仙!这世上真有神仙! 心里只剩下这句话循环播放。 “想必你也察觉到这屋子里有股灵气,不知够不够作为鬼市镇宝。” 荒尘说完,敛起目光。 落影把身子弯下,其实他早就觉察到了,只是一心惦念着福禄膏能否寻回,略过了。 现在一探,这股灵气不在福禄膏之下,心中便有了索要的心思。
第38页 “够得。” 荒尘点点头,忽然隐没,不一会儿,又出现,不过手里多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他递给落影。落英刚要接,就见一双手抱住了石头。 叶幸死死地卡住石头,不撒手。 他摄于荒尘的威压,但,石头他必须护住。 荒尘没说话,往回拉了拉石头,叶幸就抱着,跟着也往前走两步,还是不撒手。 荒尘瞧向他,叶幸觉察到头顶的注视,抬起头,对上,两人对视几秒。 叶幸悠悠的说 “这是去世的故人送的。谁也不许动。” 落影看着叶幸这样,嗤笑一声。 “福禄膏虽被你们抢了,我却不能做同等的事,强取豪夺,荒尘大人在此,我要你立个阴契,带回落入某个门派的圣阴花,我便不追究。” 说完,凭空举起一张羊皮纸质地的石榴红色纸,递给叶幸。 “我,我……” 落影冷哼。 “胆小如鼠,也敢窥视福禄膏,被你所用,真是暴殄天物。” 叶幸报以冷哼。 “我只是想问,怎么立。” “用你的血,写下刚才我所说。按下你的手印,註明生辰八字。就好了。” 就好了…… 怎么的也要写上好几十个字呢吧,再加上这么粗糙硬实的纸,要想字迹清楚,怎么的也要一牛奶瓶的血吧。 真是说话不嫌腰疼。 叶幸臭着一张脸,写好了契。递给落影。 落影接过看了一遍,没有说什么,卷好纸后,蓦地抬手,在叶幸手背上按了一下。 “好疼!” 叶幸吃痛,嗖的缩回去。朝手背吹气,吹了几口就看见手背上慢慢凸起一块纹身样的蛇形图纹。 “阴契完成后,这蛇形咒自然会消失。” 不就是监视么,真没安全感,刚才还装的那么大度。 落影朝荒尘拱手,随即消失,一旁一直没吱声的红颜偷偷抬头看一眼荒尘,立马又垂了下去。 “开心了?” 荒尘朝他走近一步,说。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但就是能叫人感觉到其中的不慡。 “对不起。” 荒尘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消失了。 红颜追着空气喊 “没有下次了。” “记住你说的。” 荒尘的声音悠悠的飘出,很小声,看来真的走远了。 叶幸瞧着红颜恋恋不捨的背影,心头掠过不知滋味的涩闷。 ☆、分离 “我要出一趟远门。” 叶幸低着脑袋,看地上,大声说。 常旗抬起头朝他看一眼,推出一个文件。 “你不用那么大声,即使低着头不想看我,我也能听见的。” 叶幸微微抬了下头,又垂了下去。 “不是不想看,是没脸看。” 常旗笑笑。 “没脸就把它找回来。” 叶幸不吝请教。 “咋找?” 常旗望着他,手指敲击着桌面。 “叶幸,对于朋友,你会这么的不自在吗?” 叶幸当然摇头。 常旗把文件推到他面前。 “签字吧,写明去哪里,措辞温和些。容易被早点批准。” 推回文件,叶幸调头往外走。 “你父母的探视时间排下来了,一个半月后,过年前。在那之前回来。” 拉开门把手的叶幸点点头,没回头。 “叶幸,你无法当我只是朋友的。” 常旗把文件收进抽屉。挑眉瞥向顿住身子,明显想回头,不过还是没有的叶幸。 “从外面把门关好。一路顺风。” 常旗温和的声音消失在关上的门后,叶幸搓搓脸。 律师大人勾搭人时,还真是叫人吃不消。 不光吃不消,还无力反抗。 这傢伙是料定了他不会多话反驳么? 所以自己目前是没有否决他说的。 无意间给了个‘eonbaby’的疑似信号吗? 希望常旗理解到的是‘我才不鸟你’的他的本意啊。 把行李带打上结,叶幸把墨镜往眼睛上一架,手一甩,行李搭在了肩膀上。 “请在上飞机前和我保持一万米距离,拜託。” 小山给他个白眼,在镜子前整理仪容,把挺直鼻樑上的墨镜扶了扶,从叶幸身边收腹收胸提气绕过,先他出门。 “刚送我墨镜,就抛弃我?你是混蛋吗?” 叶幸勾头朝往外走的小山吼,小山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忘了和你说了,染了黑色的头髮,丑毙了。” 空了的门边,唰的冒出小山的脸,冷嗖嗖的望着叶幸。 “你最好把这句话收回。” “我收回,不是丑毙了,简直是丑吐了。” “哦呵呵!你那两个娘到家的绣花包让人直接想戳瞎眼。” 叶幸晃晃脑袋,在自己转过去面朝小山的屁股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 “这就是我的回答,忘了告诉你了,这是红眼的手笔,你尽管骂好了,反正到不了我这边。” 小山顿了一下,重重哼一声,缩回头。 “哼什么哼,见到红颜对我没恶意,受到感动就受到感动了呗。” 叶幸嘴角扬起,朝厨房走去。 靠在门框上,叶幸看着在里面有条不紊忙着的红颜。 “怎么还不走?” “我只说我会走,并没有说今天就走,据我所知,房东是在四天后才会来收回房子。” 叶幸看着他的背影。 “红颜,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能照顾好自己的,不必禁锢在我这里。” 红颜转身,举起双手把嘴角往上拉一点。 “很高兴,你终于不觉得我是个蠢货。相信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谢谢你。” 也行挠挠头,嘴角咧咧,那种无力感又袭上心头。 红颜就是红颜,他的意思总能被他曲解,不过,也好,他理解出来的意思貌似挺阳光的,一点离别愁绪都没有。就这样吧。 “那我先走了。再见。” 红颜把嘴角又往上拉拉。摆出灿笑,效果极差,叶幸这回没有报以嫌弃的眼神,温和的看了一眼,也朝他笑笑。 “我把这里收拾整齐,降低房东因为房屋杂乱扣你钱的机率。” 红颜往外走两步。 已经朝外走的叶幸闻言回过身。 刚要露出感激,劝阻的话也到了嘴边。 红颜又开口了 “这样,你是不是该亲我一下,以示分离和感谢,既然感谢就要拿出实际行动,你说是不是?” 叶幸真想把那刻意还歪了歪,故作卖萌动作的脑袋扭掉。 知道离别在即,就不能把最后的印象留在温和平静的刚才吗? 不能吗! “对不起,不能。” “为什么?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这点礼节你都不知道?嗯~~~~” “别,别再沉思了,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叶幸走过去,抱住红颜的头,用力在他嘴巴上一盖,几乎是一触即分。 红颜望着他。 “你不愿意好好亲,是害羞吗?害羞往往代表你对我有意……” “别,别分析了。我好好亲,还不成吗!” 叶幸低吼! 双手握拳扶住红颜的头,吞了口唾沫,闭眼,歪脖,轻轻靠了上去。这次停留了半秒。 他可是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才结束的。应该没什么再被拿来挑刺得了吧。 红颜还是望着他。 “叶幸,我只是让你亲我,没有说亲嘴巴,所以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 叶幸直接一脚踹开他,大步往外走。 走到楼下,叶幸脚步逐渐放缓,回头望望,拿出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喂,亲爱的房东,是我,小叶子,啊,没有,没有,我很好,那个,不好意思,房子能不能到过年再退?房租,我待会儿打你卡上?啊,谢谢,嗯,好咧,改天有空再一起喝酒。” 挂断电话,叶幸闭上眼,深吸口气,把脑海里红颜围着围裙,在厨房井井有条忙碌的画面撤掉。 那里,一切物品都是小山布置的,红颜花了那么久熟悉了厨房的高科技,算了,迟一些吧,迟一些再彻底脱离,即使这要花掉他本来想省下来的一大笔钱。 ☆、师兄 “卧槽!你怎么来了?” “跟来的。” 刚下飞机的叶幸把墨镜扯下,朝站在路边大树下的红颜怒指,头往旁边一甩,示意他到僻静地儿说话。 刚在高大花坛后站定,叶幸就是一巴掌挥过去。红颜躲开。 “能了啊,还理直气壮地,跟来?你跟来干什么?你是不是要说,你忘了,我们说好的,你就此离开,阴契由我完成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离婚申请不是也交给了那个紫衣神仙了吗!你凭啥跟来!” 叶幸怒不可遏。 红颜递过一瓶水,叶幸一巴掌拍开。红颜捡回来,打开,递到叶幸嘴边,叶幸哼两声,抢过,灌了两口。 上了飞机到现在,的确一直没喝水。是挺渴的。 喝完了,叶幸愣了一下,把水砸到红颜身上。 “这水哪里来的?不会又是你偷的吧!” “我说过,不会再发生,我答应你的,会做到的,我是负责任的男人,我会…….” “闭嘴!” 叶幸一把扯过乖乖闭上嘴的红颜。往外搡。 “回去,赶紧回去。你也说了,答应我的你会做到,那就给我乖乖滚蛋。” 红颜被搡开两步远,打了个转,又走回来。 “是的,我必须声明,我只是答应你离开,并不需要一直不见你。” 叶幸拽过红颜,低头,把脸压下,逼近红颜的脸。 “离婚,懂不懂?你常看的那本书上没提到过,离婚后双方一般都是不见面的吗?” “申请我交给荒尘了,不过他现在很忙,暂时没看,所以……” 红颜一本正经的解说。 叶幸哀嚎一声,低吼 “你知不知道我要去见小山的师兄们,你是想死吗?好,我不和你扯,随你的便,你爱去哪去哪,只有一点,不准在我面前出现。” 红颜哦了一声。立马消失。 叶幸手里一空,原本微凉的触感陡的没了,还真有点发怔。 长城外某片沙丘后的高山中。 “为什么,你的师父又搬家了。” 叶幸感觉自己的脚已经变成了巨人的脚,沉重无比。能抬起就已经够奢侈了。 小山转过身,把叶幸脸上那快要坠落的墨镜推回鼻樑上,朝他耸耸肩。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别想让我帮你拿那两个扣在一起的花包;别想说什么你在山下等,让我回去问师父知不知道圣阴花的线索。” 叶幸的整张脸都揪在了一起。两只包直接掉在了沙土混合的山路上,他捏住带子在地上拖行。 “嗯哼,装可怜是没有用的,那是你的包,坏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还是要你自己捧着。您随意。”
第39页 在前面走的小山微微一笑,扭头朝他眨一下眼,阴阳怪气的说。 叶幸气唿唿的把包扛起来。 “在飞机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走这么远?哈?” 小山瞥他一眼。 “哼哼。” 然后指了一下头上的太阳和四周。 叶幸照着看了一眼,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他也哼了一声。 “别以为,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就可以掩盖掉你不告诉我的恶行。我敢保证,你明说,我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小山立刻嗤笑出声。 “信你就是真的蠢了,你从十几岁开始就厌恶爬山,你以为我傻么,信你的鬼话。” 叶幸报以冷笑,而后不知声了。 他知道,小山是用心良苦,这座山显然是绕了道的,四周有很多野生的糙药,花糙,自然释放出的分子,在温热的阳光下发酵,很多对他都是有好处的。外面花钱都买不来。 城市里一直流行着踏青是有理由的。大自然永远是最大的宝库。 他的身体经过这几次密集的糟蹋,的确不如以前底气十足。 刚好红颜也走了,小山藉此机会一心一意的想把他的身子调整到之前的状态。 嘴角不自觉的牵起,叶幸随手摘了一朵花,踮起脚尖,紧赶几步,偷偷□□小山发量充足的耳鬓里。 “我发现了哦。” 在叶幸偷偷傻笑时,小山清淡的说。不过,没有拿掉。 小山并没有过分为难叶幸,走了一个小时后,他们绕过一个山涧,转过一片竹林,站在了一扇三米高,外嵌朱漆铜环的门前。 “吱嘎!” 门打开,一只穿着男式老布鞋的脚伸了出来。 “哦呃~~~” 小山伸手拽住低嘆一声后想熘之大吉的叶幸,朝随之站到门外,双手拢在古式外套宽大袖口里的男人笑了下。柔声唤 “三师兄~~~~” 叶幸把垂头丧气的身子挺了挺,望望眼前这个男人,髮式依旧是精准的三七开,领口永远是扣上的,确保不露出下巴以下的一寸肌肤,衣服样貌始终贯彻‘棉麻,熨烫,平直’的六字真言。 这就是在众师xiong-di中,享有崇高声望的三师兄,白融。同时也是一丝不苟,无趣的要死。 要不是双眼皮,长睫毛,翘唇,鹅蛋形外廓,组合成了一张清俊秀雅耐看的脸,他真会忽略这么个人。 “白师兄,近来可好?” 白融朝叶幸拱拱手。 “衣食住行向来规律,挺好。” 叶幸哦了一声,低下头,没了继续交谈的欲望。 小山看出叶幸往他身后移动的用意,于是,挤到白融面前,抱住他的手臂。 “师兄~~~~你都不问问我的吗?” 白融拍拍他的头。 “瞧你气色,身姿都好,我已经安心了。算了算时间,你们该到了,里面备好了饭菜,进来吃饭吧。” 说着,伸出手,小山喜滋滋的伸出自己的手,却被直接忽视了,看着三师兄执起叶幸的手,唰唰就是几个针扎了下去。 这只是瞬间的功夫。 “师兄,你的针灸功夫又长进了。” 小山不禁交口称赞。 叶幸看着变成刺猬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搞实验也不能这么干呀,饭还没吃呢,不,门都没进呢。 “叶子,你的气色不太好,就先这样进去吃饭吧。不用担心不好夹菜,不影响的。” 白融看出叶幸的郁闷,好声好气的解释起来。 “白师兄,真是麻烦你了。” 叶幸在心里嘆口气,接受了白融的好意。 “说过,在整个七门,你不必对谁说麻烦,都是应当的,且不说你是远客,该善待,就凭你捨身救了小师弟,七门所有人等也该对你恭敬有加。” 白融说的特别正儿八经,整个人顷刻间化为教导主任。 “你这么客气,我浑身不自在。” 叶幸摸摸胳膊,讪笑一下,小小声咕哝。 “我是钦佩你的为人和胆识,并非只是为了本分。要是觉得我太过正经,吃完饭我叫五师弟他们陪你玩。” 白融笑了一下,有种特别想活跃气氛的即视感。 可惜,功力不够,他的风格已经深入叶幸心坎,一时半会儿,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对待之。 白融也不在意,柔柔的再笑一下,笼着两只手,领着他们进门去。 ☆、众师兄弟 席间 叶幸端着碗疯狂的扒饭。 “小叶,你的碗快碰到地上了,脖子怎么了?” 白融放下碗,低下头,朝除了头顶露在桌面以上的叶幸轻声询问。 “没事,没事,我这样很舒服。” 叶幸加快扒饭的速度,嘴巴里鼓鼓的,说起话来显得含煳其辞。 “丢不丢人!” 小山低眼对着变身虾米的叶幸翻个白眼,低斥。 叶幸当没听见,依旧和手里端着的比其他人整整大了一号的饭碗战斗不息。 白融看了一会儿叶幸,微微笑了笑,抬头,朝分坐,五米长的方形桌两边的其他人笑笑。 “众位师弟,大约二十分钟后,师父该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埋头,扒饭,要是有饭粒一不小心飞到桌子上,筷子一闪,飞快的夹回去。 小山拉一把还弯着腰不露脸的叶幸。低头小声说 “好啦,三师兄替你挡了,赶紧起来,好好吃饭,跟我们欺负你似得。” 叶幸慢慢的露出两只眼,扫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人再朝他看,轻手轻脚的把碗放上来,然后,埋头,疯狂扒饭。 实在不想和这群时刻找机会调戏他的无知败类们同桌吃饭。 太可怕了~~~ 简直是一个红颜加一个小山再加一个常旗的加强营。 往事歷歷在目……. 他要是还不长教训,简直就天理不容了。 ‘小幸,哎呀,衣服怎么破了,快来,到五师兄这儿来,我给你补补。’ 他的两只眼都看见了,那条口子就是五师兄偷偷剪开的。 ‘咦?小幸,你怎么一个人睡,天太冷了,到二师兄这儿来拿床被子。’ 然后就被强行按在被窝里走不掉了。 ‘小幸,不和他们玩,七哥带你去抓鱼玩。’ 王八蛋,抓鱼干嘛一个劲朝他身上泼水! 还有很多…… 那时候小,无力反抗,悽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就连最腼腆,最安静的十师兄也会在缺钱的时候,骗他去集市上配合着跳大神,骗人钱财。 这群骗子!! 离他们远点。 悄悄看一眼小山。 叶幸吐一口气。 真不容易,幸好还有个小山是另类,不和他们一样,不过好可怜,那时候小山也没少受调戏。 所以,秦狂惨哪!小山早就受过残酷的洗礼,自然对他是定力十足。 叶幸看着快要见底的碗,脑子已经被不堪的往事占据了大半。等回神时,发觉,快要见底的碗又满了。 叶幸的嘴巴登时剎车,微微张着,几颗米粒滑落下来。 这时,白融把一盘菜整个端起来,动作从容且轻柔,往他碗里划拉着菜。 不一会儿,碗里的高度就和叶幸的鼻子尖齐平。 “白师兄,咱能不这样么?我又不是饭桶。” “这个是月见糙,六师弟在悬崖上采的,品相不错,虽然有些苦,还是吃了吧,都是药膳,与你也有益。” 叶幸悲哀的看着朝他笑眯眯的白融,嘆一口气,乖乖的拿起筷子,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那些伤员。 又是这样,一个个的,总是趁盛会来临之际,故意做危险的事,弄得浑身是伤。 白融随着叶幸的小眼神看过去。眼里一点责备都没有。满满的都是宠溺。 “你们哪,别都只挑味道好的药膳。” 众师xiong-di纷纷点头,就是不伸筷子。 结果就是,桌子上只留下细心伺候的白融和吃的快吐的剩菜剩饭中转站――叶幸。 每次都这样! 奶奶的! 叶幸在心里悲鸣,嘴巴还是乖乖的嚼动。 白融温柔的让人无法拒绝,简直是另一种恶魔。 最可怕的是,明明知道,他还是乖乖的被‘恶魔’拿捏。 “小叶来了!!在哪儿呢?” 肚子滚圆,正仰躺在椅子里,无法挪动的叶幸听到这,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话,急忙站起来,可惜,卡住了。 叶幸深吸一口气,硬是连人带椅站起来,扶着墙,努力迈动自己快死机的小碎步,努力把它变为小跑。 “嗯?不在!三师兄,人呢?你就诓我。你给我找出来,找出来啊。快呀。” 挤在墙与墙之间的凹陷处,叶幸连连唿出好几口气,喘死了,但,不能松懈,危险还未解除。得跑。 嗯,就初步打算往十师兄那儿跑好了。 “啊哈,你真的在这啊,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叶幸差点吓个后滚翻,连连后退,扭头就要往回跑。 笑嘻嘻的男孩跳上石质的栏杆,双腿一蹬,张开双臂就把叶幸扑了个正着。 咚! “呕!” 狠狠砸在地上,感觉整块腹部要炸了,叶幸抬起头,腮帮子立刻鼓起来。 他扭头就朝身后的男孩兜头吐过去。 “五师弟,快下来。” 一个塑胶袋按到嘴巴上。白融朝没有躲,依然哈哈大笑,抱着叶幸不撒手的五师弟白瑕柔声哄。 叶幸把塑胶袋拍开。 “白师兄你就偏心,明明是他压迫我,你还不让我吐一下?” 白融把白瑕拔下来,放到身后,按住仍旧往前窜,作势还要扑的白瑕的头。 “他非常宝贝这身衣服,我帮你讨伐他。你看着。” 白融扭头照着白瑕的头就是三个爆栗子。 叶幸抢过塑胶袋,朝前走两步,把被压出来的吐了。袖子在嘴巴上一抹,朝一身坏小子打扮的白瑕哼一声,往外走。 “白师兄,坏掉的椅子,我可不赔,别找十师兄来和我算帐。” “小叶,你别走啊,你看看我刚买的这身,好不好看呀,你等等嘛!” 白融提熘着白瑕的后脖领子,笑眯眯的看着叶幸拐过去,不见背影了,才把白瑕放开。 “你没看出来,他脚步虚浮,脸色灰中泛白吗,别折腾他了。乖。” 白瑕扁起嘴。 “那我更要去看看他了。” 说着调皮的眨眨眼,唰的跑开了。 白融收回去抓的手,摇摇头,拢到袖子里,抬脚。 “三师兄,还是这般纵容五师兄呢,明明可以抓住,偏偏故意慢一步。” 好几盆半人高花糙遮住的屋子门口站出来一个人,小小的,瘦瘦的。握着浇花水壶的手却是很好看。修长笔直。有着上翘眼角的桃花眼微微一挑,看着白融,嘴角的笑很温和,却暗自含着一抹讥诮。 “十师弟醒了?” 白融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拔出两只手,接过水壶,移到花糙上一一浇起来。
第40页 “师兄是想着让五师兄去打探出一些缘由?可是有什么怀疑?” 白融抖抖水壶,直到没有一滴水剩下,才放到地上。双手拢进袖子里。笑了一下,抬头望望,从这高高台阶上望去一目了然的大门口。 “还是等师父回来了,再说吧。” “我回去继续睡了。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白舞,你也和他们一样滑头了。真是的……” 十师弟白舞回头,朝白融娇俏一笑,手指往嘴边一点。 “你还不是会叫我进去睡。师兄辛苦,师兄再见。” 白融摇摇头,走上台阶,替他把门掩上。 扭身看向大门口,不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是随着一双突然出现的老皮鞋。 “师父回来了。” ☆、就这么做了代理掌门 大门口突然出现一双老皮鞋,繫鞋带的那种,方头,油光瓦亮的。 “哎呀,这里脏了咧。” 随着一道浑厚的咋唿声,一个蓄着美式剧种里黑人常见的那种椭圆形贴面鬍鬚的五十几岁上下,一身田间劳作穿着的老男人把门推到底,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刷子,搬起一只脚,金鸡独立的站着,眼睛盯着鞋帮上那块不比绿豆大多少的污渍,看了几下子,轻轻刷一下,再看看,再刷一下子,又看看。生怕刷坏了似得。 白融迎过来,看了看他的肩头,见空无一物,笑起来,柔声说。 “师父您老回来了?市集怎么样?” 师父抬起头来,高兴地直咂嘴。 “瞧瞧,瞧瞧,都卖完了。我就说我的手艺长进了,那群兔崽子还不信。” 白融恩恩的连连点头。 “哎,我说,三娃娃,你是不是看出来了?嗯,一定是的,眼光就是好,没白养你这么大。瞧瞧,这新买的皮鞋,酷不酷?” “不错。” “哈哈哈,可不老少钱呢,能不好吗?” 说着,老头子往屋里走。经过吃饭的大方桌时,瞄了一眼,白融见他并未停留,笑着,舒了一口气。 “嗯?” 老头子围着叶幸摆在外面忘记拿的行李包打转。几秒后,脸上铺上一层霜,脸都开始一抽一抽的。 “这是谁的?谁又乱花钱了!小兔崽子,这么两大包,鼓鼓囊囊的,还不得败家败上天啊,三娃你说是谁!别给我包庇。” 白融无奈的苦笑,凑近老头子耳边。 “师父,小叶子来了,十二师弟也回来了。” “啊??是吗!怎么不早说!” 老头子的脸就跟川剧变脸似得,唰的就换上笑模样,嗔怪的瞪一眼继续苦笑的白融。急急忙忙的往里走。 “叶娃娃,叶娃娃,你来啦!!来啦!!给我老头子带什么好玩好吃的了,快拿出来让我瞧瞧。叶娃娃。” 白融双手拢进袖子,摇着头,跟在后面。 叶幸正被白瑕扑倒在床上挠痒痒,不回答问题就被挠的死去活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虽然更害怕,总之,也算是救星了。 只能饮鸩止渴,以毒攻毒。 “白师父,我在这。” 叶幸一把把扁起嘴,依依不捨,还不怎么肯撒手的白瑕起开。朝门口奔去。 白师傅把急匆匆跑出来的叶幸抱个满怀。 “呵呵呵呵。” 乐的微胖的脸一个劲的跳跃。 “那两个包都是给我带的东西?瞧你哟,真是孝顺,比这帮兔崽子有良心多了。快告诉我,是啥?是啥?啊,是要给我惊喜是不,那我捂上眼,你快去拿来。” 叶幸眼睛眯起,一脸郁闷的看着笑呵呵捂上眼,小女生期待收礼物样子的老人家。 亏你还是一门掌门,有点出息好么,别这么爱占便宜好么! 我那两包根本不是给你的好么。 叶幸吸吸鼻子,蔫头耷脑的去把自己的包拿过来,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清一色的都是吃的,种类齐全,类别丰富。 别了,我的预备食物库。 叶幸在心里哭号,这可是他抗争这里清淡到让人想自杀的食谱的杀手锏,本来还想晚上一个人时,偷偷打开一些吃呢。 完了~~~~~ “白师父,给你。” 白师父得到指令,立马移开手,兴奋地这摸摸那看看。 然后,手一挥。 “放到厨房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偷吃。” 白融望着师父,笑起来。嗯了一声。 叶幸撇嘴,在心里腹诽。 就知道给你嘴里的兔崽子们捞好处。嘴硬心软,您也不嫌累。 “叶娃娃,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喽,快,到我那里去好好说说。跟你说啊,老头子我,这几年可是知道不少外面的新词,你看看啊…” 白融看着叶幸苦着一张脸,被师父抓着一只手,一边说话一边拍拍的渐行渐远。 扭头朝白瑕说。 “看来,不用咱们出面了,这会儿功夫,师父应该已经知道了。” 白瑕把黑的发亮的机车服抹平,捡起扔在地上的刻着骷髅头的手环带上。 “我连这些都摘了,怕伤到他,师父要是还看不出来,真是要去医院看眼睛了。” 白融伸手拍掉白瑕头上的灰尘,笑眯眯的伸出手。 “给我吧。” 白瑕假装看不见,埋头就要往外走,白融拉住他,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的伸着手。 “三师兄最讨厌了。哼。” 白瑕把袖子移到白融手心上,一抖,叶幸的手机掉了出来,他恨恨的跺脚,扭身跑了。 白融摇摇头。笑笑。把手机拢进袖子里。 白师父的房里,叶幸黑着脸蹲在地上。看着那块鼓出一片灰白色棉絮的蒲团。 “叶娃娃,坐啊。” 白师父的巴掌在叶幸肩头一按,叶幸稳稳坐了上去,脸更黑了。 “白老爹,这块蒲团里没有蜘蛛吧。”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十几年前的那块。 “啊哈哈,哪有,我两个月前刚洗过的。” 叶幸的脸不仅黑还绿了。 小山的无聊小洁癖和变态的品味,一定就是因为这种环境逼迫出来的。 “白老爹,墙上破了个洞哎,你不怕冷么。” 叶幸转头把这个厨房改造的小小小屋子看了一遍,然后指着墙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脸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 “没事咧,没事咧,你看,我把这个锅灶留着呢,晚上温度下来后,我就生个火,外面的光透过那个洞进来,别有一番情味啊。” 白师父晃着脑袋,人家都是闭眼捋一捋花白的仙气十足的白鬍子,他是用大拇指在嘴巴一周划一圈。十足的匪气。 “白老爹,就这么大个空间,你还敢生火?你的床就在我坐着的蒲团边哎。你再喝个酒什么的,还要不要命了?” 叶幸瞪他,越说越激动。 白老爹只是摸着他的贴画似的鬍子,呵呵笑着。 叶幸说完了嘆口气,站起身把锅灶里那些已经风化的柴火抽出来,往外扔。 白老爹坐在他后面的蒲团上,眼里都是笑意。 听着叶幸嘴里埋怨着‘也不知道除旧纳新,不知道这种灰尘大,烟尘浓,对嗓子不好。’ 良久。 “叶娃娃,你身上这些阴气哪儿来的?” 叶幸顿住,沉默了一秒,把手里的棍子往外一扔,拍拍手,扭头朝白师父咧开嘴。 “运气不好,已经没事了。” 白师父点点头,也笑开来。 “老爹我好歹收了你的东西,替你治治呗?” 叶幸点头,笑的嘿嘿的。 “老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把鬼术的书借我参考参考呗,我学点防身用,多好。” 白师父一边笑,一边摇头。 “nonono!这可是只有掌门才能看的。” 叶幸一脸的失望,哦了一声。 白师父起身把自己屁股下的蒲团拉到叶幸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下。拍拍叶幸蔫不拉几的脸。 “叶娃娃,你要不要做掌门?” “不做!” 白师父皱起眉头,嗔怪的看着他。 “啧~~~这娃娃,你好歹假装考虑一下嘛,七门没那么差劲到你吓得赶紧拒绝吧。” 叶幸斜他一眼。 “您老觉得呢,最近您的编框技术又长进了吧,那些师兄们最近又开始一窝蜂的负伤在家休养了吧,您就是想诓我去盛会上露脸吧?” 白师父登时竖起眼。 “哎呀,叶娃娃,你咋这么聪明呢,那你看呢?” 叶幸瞧着一脸期待笑容的老人家,断然摇头。 “不干!” “哟,你有事求我时可别后悔呢,不就是让你露个脸么,你们小年轻不就是爱参加啥趴体,夜店啥的,我们这盛会也差不多啊。你干啥不去!你去,我就把书给你看。” “不去!” “你不去,我马上就跳崖。” “您去呀!您跳个试试,您那么惜命怕死,还不是怕腰闪到,才骗我去。” 白师父抿着嘴,恨恨的看着叶幸,嘴里直哼哼。 叶幸不甘示弱,瞧着白师父,一脸的挑衅。 “我让小山做掌门!哼!” 叶幸立马蔫了。 “别呀,等等,说好了啊,我就露个脸,您这个掌门还在呢。” 白师父得意的嗯了一声。而后笑起来,拍拍叶幸的头。 “叶娃娃,我可不怕什么咒死。我可有的活头呢。” 叶幸斜睨他。嘴角不知觉挂上笑。 “是啊,是啊,您不活着,这么一帮十几口人,可怎么活哟,都靠着您的手艺赚钱来着。” 白师父摆摆手,脸上更骄傲了。 “哎呀,一家之主该做的,该做的。” “那个现在流行代理啥的,叶娃娃,我就赐封你个代理掌门好了,为期一个月。盛会结束,你就可以光荣卸任了。” 叶幸嗤鼻,用手指狠狠的戳戳自己的脸。 “老爹,脸呢?脸呢?” “三师兄被您可护的真好,生怕他被欺负是不。小心养成温室的花朵,光看不顶用。将来可是要做掌门的。” 白师父笑呵呵的来了一句必杀句 “我愿意!” 叶幸在心里哀嚎一声你么。 ☆、难办了 “这药的味道还能再奇葩点么!” 叶幸把药碗一扔,捂着嘴巴,制止自己特别想吐出来的念头,哀嚎一声,翻身下床去找水喝。 “给你……” “啊~~~” “噗!” 叶幸被出其不意站在自己身后,轻轻出声的红颜吓了一跳,身子一窜,直接打掉了红颜伸直的手里攥着的矿泉水,这也间接导致了,他打掉水的手掌,很疼。毕竟是冬天,轻轻碰一下,那个疼痛度绝对的翻好几倍。就没忍住,叫出声。 还没咽下去的汤药顺着手指fèng漏下来,叶幸回力无天,直接一口喷出了残余的。
第41页 “干什么你!” 叶幸扭头,瞪住红颜,恶狠狠地抬起手,红颜下意识的偏头要躲,叶幸的眉头皱了一下,贴向自己下巴的胳膊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移到下巴下,糙糙擦掉快干掉的药汁。 深吸口气,叶幸把语调放客气。 “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会在这。” 红颜低下头,颇有点做错事等着受罚的意思。 “待在你的盒子里。” 叶幸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瞥一眼红颜,摸出一根烟,刚点上。就被抽走了。 红颜扔炸弹一样把烟扔出去,手连连甩了好几下后,变纯白的脸才恢復成青白色。 叶幸吸吸牙花子,眯眯眼。 “你倒挺不把自己当鬼的,香火也是你随便能碰的。” 红颜还在那犹自在身上蹭擦着手掌。抬起来看看,还是有一点黑。脸又变得白了些。 叶幸走过去,把他的手夺过来,吐了口唾沫,轻揉着,融合烟火气。揉了几下,看了看,见黑点快要看不见了,甩开。后退一步,靠在桌子边上,抱胸,看着红颜。 “你不是不愿意待在盒子里的吗?” “我觉得待在里面是上好的选择,一来可以履行答应你的不出现在你面前的承诺,二来可以不辜负你提醒的会有危险的好意。” 红颜解释的头头是道。 叶幸搓着后槽牙,实在不想把谁给惊动,硬忍想咆哮的慾念。 “你不觉得你现在是两者都辜负了么?” 眼睛完成两个圆弧,嘴角咧开,就是脸上的肌肉依旧死气沉沉。 红颜也看出来叶幸笑容伪善。垂下头。 “我知道了。其实…” “走!” 抬起的头又垂下去,默默地往门口走。 “其实,第一点还是没有违背的,你忘了我是出现在你背后的,主要取决于你的转身,才导致于…” 叶幸慢慢转身,一脸的‘再说,我就杀了你!’的气息,瞪着红颜。 红颜的瞬间如泄气的皮球,又垂下头,嗖的不见了。 走到桌边拿起笤帚,把地上的水洼用土盖掉。刚走回门边,把笤帚放下,就听得一声欢快的唿哨。 叶幸心下一紧,瞬间弹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白瑕一脸的得意,左手端着个碗,右手拎着个袋子。 叶幸盯着那个袋子看,认出是白瑕磨了白老爹一年多才到手的正罡袋后,脸都白了。 红颜…… “小叶子,药喝了吧,特别苦吧,这是二师兄熬得冰糖羹,去去苦膻味。路上遇着了点好玩的,撒了点。别告诉二师兄哦,他,啧啧,肯定要剋扣我的饭菜作为补偿。” 叶幸强自镇定下来,瞧了眼碗,端过来,一口闷,抹抹嘴。把碗递给满眼满脸都等着被问的白瑕。努努嘴。 “袋子里啥呀?” 白瑕炫耀欲得到满足,立马眉开眼笑。把袋子往怀里一揣。 “我逮到了一只小鬼头,呵呵,师父这下子该搬回去了吧,看他怎么说。就说这里阴沉沉的。瞧瞧都养出了小鬼了。” 要给白老爹…… 硬要或者诱导都会被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白瑕瞧出不对的。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啊?真的么?这么快就收起来了,好歹给我看看呀。” 叶幸嘿嘿一笑。摸摸头髮。手指却是从袖口勾出了一张符。压在手掌心。 白瑕看他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还看,你不要命了?不怕被冲撞到?傻了吧唧的,以为二师兄熬药熬得特惬意是不。” 叶幸的脸浮起笑意,点点头。 目送白瑕吹着口哨远去,叶幸摊开被汗水浸湿的手掌,揭掉符纸,叶幸浮躁的挠挠头髮,一拳砸在手边的栏杆上。 白瑕看出来了。 以他的性子,绝对会给他看的。 这下难办了…… ☆、难办 难办!难办…… 叶幸讪讪的摘掉帽子扔到桌上。仰面栽倒床上。重重的唉了一声。 抓去的是红颜,这点是得到了肯定。 就这么点消息还是自己晓之以情,把红颜说的比窦娥,孟姜更惨,勾起了小山的心软得到的。 当时 “到底是不是红颜嘛。” 他说得嘴巴都干了。最后,双手一摊,无奈又无力的把问了好几遍的问题又翻上来。 小山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挠挠头,盯着小山看,几秒后,咧嘴一笑,拳头在手心一锤,得到了某种启示。 “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这样,好,问了啊。” 满足的笑了笑,他拎拎领子。 “是红颜对不对?” 小山皱了下眉,冷清的脸抽搐了下,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叶幸移开盖在脸上的胳膊肘,睁开眼,把那个场景又回味了一遍。 “难办啊~~~” 低嘆一声,叶幸翻身坐起,开动脑筋想新方法。 从小山的态度完全可以推测出,红颜被捉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大家貌似挺认真的,红颜也不知道被放到了哪里。现在如何了。早上,他特意乔装一番,追踪白瑕而去,寄望能得到红颜目前被放置的地儿。 白瑕走了好久的路,绕了一圈,叶幸才回过神来,白瑕仅仅是爬山而已。可惜了自己的脚丫子啊。起了好大一颗血泡。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还是没个头绪。 别看七门里的这些人没一个正形的,认真了,任你三十六计一个个端出来都没用。 只能放弃智取了。 叶幸嘆口气,站起身,翻出自己的行李包。掏出两张符纸。看着自己的指头,默念 “辛苦你们了。” 说着划开了一个小口,挤出血,在符纸上画起来。 一张符纸燃尽,叶幸盯着桌子上静悄悄的符纸,直到暗火也熄了。 “真是见鬼!” 叶幸拂掉灰烬,望了一眼作为备用的第二张符纸。 “全指望你了。” 然而…… 叶幸望着自己的所有指头,做了个默哀的低头。 “对不起,实在是形势所逼,本来以为第一张探路,第二张加强,能把方向定下来。” 刚拿出了七八张符纸,准备一一割开手指头。就被一声咋唿惊得一抖。 叶幸连忙迅速的收拾好桌面,把自己流着血的指头啪叽戳进嘴巴里,使劲的又吸又舔。终于赶在咋唿鬼白瑕冲进来前搞定。 扫视一眼,确定没什么蛛丝马迹,叶幸才调整了面部表情,扭头看向踏进门里,兴高采烈的白瑕。 “小叶,告诉你,告诉你,我猎到了一头野猪。野猪啊~~~” 白瑕冲过来,把叶幸的肩膀拍了啪啪响,唾沫星子直往叶幸脸上煳。 “肩膀快骨折了。” 白瑕自动选择过滤,依旧拍的啪啪的,嘴角越咧越大。独自,笑的咯咯的。 叶幸捏住他的手,转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屁股跟着一扭,移开去十几厘米,算是从白瑕的魔爪里解脱了。 白瑕死皮赖脸的走前一步,还想继续拍,叶幸直接一巴掌轰在他的肩膀上,白瑕直直的坐到了椅子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叶幸,嘴里仍在咯咯的笑,只是音调带了些困惑。 “你不为我高兴?” 叶幸点点头,弹弹被白瑕扯住的那片衣角。 “为你高兴就得替你干活,我才没那么傻。” 白瑕收到叶幸动作之下含蓄表示出的让他放开的意思,忿忿的甩开手。 “亏我还怕你油水不够,真是狗咬吕洞宾。” 白瑕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看着叶幸,鼻子里不断的冷哼。 叶幸看着就牙龈发酸,七门里怎么个个都会这个白眼的欠揍表情。 “那你怎么不把私房钱拿出来买好吃的给我,明明就是骗我干活。还那么多花言巧语。” 白瑕气哼哼的跳起来,瞪着叶幸,使劲的冷哼,一幅被叶幸捅破心思后的暴躁样。 “咳咳” 哼的太多太密集,白瑕大声咳嗽起来,叶幸瞧他一眼。吸吸牙花子。 “说吧,要做什么?” 白瑕一把薅住他的胳膊往外拖,生怕他反悔似得。 “去去,快去,帮我拖回来,三师兄和十二师弟已经去了,我们这么多人里也就你们几个力气大些。” 叶幸由着他把自己拽到了大门外。 下山的路安静美丽,这片沙漠后孕育的葱郁绿洲中崛起的大山,一直披着五彩的纱衣。 虽值隆冬,山腰气温低下,但却有大片油红色的花和乔木,一条笔直的防滑粗石块小路从中穿过。 叶幸仰头看看藏在树叶后的天空,淡淡的蓝,挺配这片热烈的景色。 走了一段,就看见小山坐在好几颗枯萎了的小灌木压倒后,交叠成的坐垫上。 “五师兄真够无聊的。” 瞥一眼悠闲的晃过来的叶幸,小山的脸上布满了不耐。 拍拍屁股站起身,小山突然吃吃一笑。 “他也真够可以的,追了野猪几里地,那张弓都拉断了。要是现在去山后的那片干沙地上一定能看见歪七扭八戳着的箭。” 叶幸也跟着呵呵笑。 “这次没受点伤,他怕是失望了。” 小山点点头。 “是啊,要不是一个人抬野猪容易压坏骨头,他肯定早跑去了。” “做最小的师弟果真是有好处啊,他们都恨不得每天带点小伤在身上,逃开参加盛会,你就不必了,一身轻松。” 小山瞧叶幸一眼,撇撇嘴。 “虽然我感觉到你有讽刺我能力太差,不被重视的意思,不过,你说的挺对的。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有大把时间到处乱跑,怎么会遇见你,怎么能欠你个让我抓狂的人命的恩情呢。” 叶幸轻轻撞他一下。 “你这是在玩煽情吗?” “只是触景生情好不好。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小山白他一眼,抓起路旁挂在枝头的几片枯叶,砸在叶幸脸上。 叶幸偏头躲开,呵呵一笑,捏起落在自己肩头的枯叶,在手心里碾碎,迅速的洒到了小山的领口里。 “你还真敢触景生情,自己蠢,非要大冬天的去钓鱼,掉进冰洞里,哭的丑的要死……” “信不信我掐死你!只要你再说一个字。” 叶幸嘿嘿笑了笑,没有继续说。 “我丑的要死,只是没长开,你那时候眼睛看不清,怪谁,病怏怏的比十师兄都弱不禁风,还说我乱跑,你还不是躲开你表二爷,自己跑到后山玩,居然还有胆子救我。把我托上去,自己就沉下去了,那张脸比死人还难看,哼,还说我。” 小山瞄他一眼,嘴角不善的扬起,一脸的鄙视。 “沉下去又怎么样,爷我凭藉顽强的意志又爬了上来,就看见啊,一个拖着鼻涕,浑身滴水的臭孩子扒在冰洞口哭的更丑了。也不知道回去喊人,真是笨的可以。” 叶幸回报个嘲笑的眼神。 小山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第42页 叶幸低头绕道他眼前,打量他,小山低眼看他一下,哼一声,赶苍蝇般挥挥手。 “去去,别在我这个笨孩子面前晃,免得玷污了你的聪明才智。” 叶幸嘿嘿笑,一把揽住他的肩头。 就这么走了几步。 “小山,告诉我,红颜在哪儿。” 叶幸的笑声敛去,笑容犹在,轻声说道。 “叶幸,我决定默许,不代表我愿意让其他人也默许。我说过,对于红颜,我,不干涉,也只是我本人不干涉。” 小山拍拍叶幸搁在肩头的手,既是安慰也是拒绝。 叶幸笑笑,揉揉小山的头髮。 “小山,你对我好,起始于你感恩我,而我如今对红颜也是这种心情,小山,撇开红颜并无过错不谈,他,至少救过我,照顾过我。” “哎~~~~” 小山重重嘆一口气。 “对你,我总是最终心软,他在师父那里,至于具体在何处,我真的不知道。” “怪不得,提召符没用。想必是白老爹用了封闭的方法,摒除外界的干扰。” 叶幸感激的看看小山,随即嘟囔道。 小山鄙视的斜他一眼。 “我以为你对我寄予多大厚望呢,原来只是穷途末路之下的选择。哼。” 叶幸连忙陪笑脸。 “哪能啊,误会,你绝对误会了,你可是我的救命稻糙,我一早就握着呢,不是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么。要不是实在没招了,嘿嘿…。。” “鬼才信你的瞎话。说谎骗自己好玩不?” 小山白他一眼,快走几步,走到前面,不搭理他了。 叶幸跟在后面一直乐滋滋的,一会儿让小山看路边的不知名野糙,一会儿让他看天空掠过的漂亮鸟儿。 小山一直保持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头都没回一下。 那头野猪静静的躺在山路尽头,白融已经到了,守在旁边,看见他们,笑了笑,把手从袖子里□□。 叶幸把袖子一撸,就要上前帮忙。 白融直接一个过肩摔被百斤重的野猪尸体扛在了肩上。还能有力气从容的微笑。 “十二师弟,你刚回来别做这些粗活,小叶是客更不能做。” 叶幸把自己张开的嘴巴合上。虽然白融看着并不吃力,他还是跑到后面替他托着点。 小山明显不喜欢野猪的气味,腾腾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和他们拉开了七八米的距离。 “小叶,这几天,光是喝药还不够,多休息,不要到处跑,才算是静养。” 叶幸看了看白融,恰好白融也看向了他。 “三师兄说的是,我尽力。实在是不想一直躺在床上。” 白融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入夜,一道身影矫捷的窜进了白师父的房间。 叶幸轻轻唿吸几下,刚才光顾着挑开门栓,太屏气凝神了,一动,就觉得憋得慌。 蹑手蹑脚的走到白师父的床边,叶幸慢慢趴到地上,脸贴到地面,藉助透进来的月光看看床底下是否有实物。 见到几个阴影,看来是有东西。 叶幸小心翼翼的勾出那几个实物,一个个去摸,排除了几个明显只是收纳杂物的袋子。 又找了一通,叶幸提出一个袋子,放到眼前仔细瞧。 啊~~~ 找到了。 他欣喜地咧开嘴,当下就要去揭开袋子。 “叶娃娃,你果真来了啊,不觉得找的太简单了些吗。” 叶幸浑身一激灵,抬起头,正对上白老爹托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个老狐狸!! “哎呀呀,叶娃娃,看你这么紧张这个小鬼,我是看出来了,你被迷得不轻啊,我说呢,瞧他一点修为也没有,怎么能化为实型的呢,原来有你这么个大金主供养血气呢。” 叶幸气的直咬牙。 “白老爹,你耍我玩啊。” 白师父酷酷的摇摇手指。 “小五诱你,我可没指使,三娃倒是受了我的意思,提点你别陷入的太深。你还是没听啊。” 叶幸也学他摇摇手指。 “你的提点除非爱因斯坦才懂,我不是没听,是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唿~~~ 小山说的对,撒谎骗自己,真的好累,可是不把自己骗的相信说出来的话,怎么能真诚的骗到别人呢。 “叶娃娃,你的意思难道是,你应该重新利用那次机会?” 叶幸点点头,笑的慈祥的白老爹又摇了摇手指。 “你难道不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就没得谈了?” 白老爹这次不摇手指头了。 门嘭的关上,叶幸转身恨恨的看一眼大门,气得要死。 奶奶的。 白瑕那个傢伙一肚子坏水,故意把小山和自己放一块,料定自己会打听么,小山也惨,被当成了小卒用了一把,白瑕知道小山肯定会告诉自己。真是太坏了。 果真是瞧出了什么苗头吧,叶幸回想了一下红颜被捉住时自己的表现,不由得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他少了害怕,惊讶有了,好奇有了,可是听说有鬼,他这个即使见过的人应该还是会害怕的,虽然不一定很惊恐。 大意啊!! 心中突然翻起愧意,红颜被当成新式病毒一样严重对待,和自己表现不好,被识破有很大关系。 叶幸煳了一把脸。 突然又笑了起来。 ☆、救人,啊不,救鬼 所谓的了解大概是说你知道这个人的基本秉性,知道他会有什么行为;了如指掌与它可不同,大约是说能够预见这个人会有什么破天荒的行为。 七门里的人对叶幸了解,会知道他使不光彩手段,可惜还没有达到了如指掌,所以…… 叶幸又回来了,而还处于沾沾自喜的白老爹完全没想到。 “希望有用。” 合掌祈祷后,叶幸点燃了手里的一把糙。 等有烟起了,叶幸轻轻塞进白老爹的房门下的fèng隙里,蹲在地上,嘴里默数了十个数,接着抽了出来。 展开抹布,堵住门fèng,以防烟雾退出,叶幸就着手里还没熄灭的糙梗,点了根烟。 一根烟燃尽,叶幸用脚拨开抹布,甩进了一旁的糙丛里。 虽然只是个堵门口的,但是也是沾了烟气,他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说起这种糙还是多亏了白老爹这个惜命的老骗子。 糙其实只是个野生的,没名没姓,自从被白老爹无意间当成燃料烧锅后,便被奉为了上宾。还被赐名晕乎糙。 从这个直统统,毫无美感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它的功效,致人昏迷,而且见效迅速,杀伤范围甚广,只需一小把,起码百十平米内是无人能倖免。除了这个作用外,它无毒无味,简直是进行报仇,寻事,偷鸡摸狗,□□掳掠等等等勾当的好帮手。 白老爹自然是不用拿来干寻事,偷摸,逼良为娼的,也许是早年行骗多了,七门总是被人找上门算帐。这也是七门总部一年搬一次的根本原因所在。 就算搬得再勤快,总归还是要待上一阵的,至于前来寻事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所以,白老爹无论搬到哪,头一件事就是在七门前后种上一片晕乎糙。 这糙生命力强悍,不用特意伺候,需要用的时候,一把火扔进去,轰的一下,能迅速着火,随即蔓延开,省时省力,绝对给力。 七门的选址贯彻始终不改的一点是,顺风。所以那些烟绝对是朝前飘,七门的人就可以站在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别人唿天抢地几秒后,瘫软如泥,然后,几个板车一推,把人送山脚下,再留一张纸条,具体内容借鑑各大武侠小说。势必做到大气,低调,唬人。 叶幸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对付门栓。晕乎糙的烟能凝固十几分钟不散,效力持久强劲,必须小心。刚才那块抹布沾了烟气,在效力时间段内,断然是不能碰的,就算屏气,手上沾到了,也能透过皮肤麻痹神经。 小心起见,叶幸打打袖子,捂在鼻子上,在门口静默了几秒,确定烟已经散去了,无碍后才撸起袖子。 未免看见心里过不去而分神,叶幸撩起被子把白老爹整个盖了起来。 身子一矮,叶幸趴在地上,把之前那个袋子拖出来。 嘿嘿,以白老爹那容易自信到松懈随意的性子,红颜肯定还在这里。 打开,叶幸动动眼珠,看着空荡荡的袋子,嘴角露出嗤笑。 以为他没有准备么。 就料到会这样,障眼法是吧,哼哼。咱不怕,咱有会说梦话,一水大实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三师兄,大白融是也。 是的,就是那个把沉静如水四个字演绎的特别入木三分的三,师,兄。 所以说啊,人吶,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累,这不,养成了,只能在夜深人静入梦时分,才愿意把平日里老干部做派时集聚的压力释放出来的臭,啊,不,可嘆的毛病。 不过这次可是帮了大忙。白融一旦睡了,就是个雷打不动的货,叶幸连晕乎糙都省了,潜进房去,二郎腿翘起来,喝了两杯茶,白融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坐到他身边,问 “捉到的那个小鬼不怕他跑了?” “不怕,师父用了封存的法子,除非对症。” 白融的声音轻飘飘的,在幽暗的房间里自成一种诡异的场面,可在叶幸这个见了几个鬼,听了他们好多话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值注意。 “只有师父会吧,要是他忘了可咋办。” 叶幸捂着嘴无声的偷笑几声,继续问。 “他忘了也没事,我们好几个师兄弟都略知一二。” “哦?那应该不够吧。” 叶幸问完,白融就得得得的开始长篇大论,说了至少一百字,详细的说明了如何封存的法子以及如何解开的方法。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作为奖励,叶幸唱了几句摇篮曲。 晕乎糙使上,叶幸成功进入白瑕的房间,找出了解开时需要的道具。 此时正被叶幸拿在手里。 他刻意不去看那个道具,可是道具存在感太强,叶幸不得不尽量捏着极少量的面积。 要不是正在干坏,不,救鬼,需要凝神,所以不想说话,他真想骂娘。 卫生巾!还是用过的!量还挺多! 特么的,真是万千粗话汇集于胸,急待喷薄而出吶。 盖到袋子上,又泼一汪从厨房寻的猪血。 眼巴巴的盯着袋子看了半天…… 卧槽! 居然没…。。 “红颜!” 以为没用被耍了的叶幸刚要骂人,红颜就出现在了眼前。 “叶幸!” 红颜一点耽搁都没有,朝叶幸扑过来。 叶幸嘴角扬起,由他扑进怀里。 他奶奶的,还真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叶幸的心口泛起暖意,双手垂着,低头看着红颜的头顶。 “好了,别给我浪费时间了,还不走。” 红颜点点头,随着叶幸往外走。 走了两步,叶幸说声等等,回头找了根棍子把卫生巾挑起来。红颜朝后退了退,叶幸见了,老大不高兴。
第43页 “怎么,这可是救了你的卫生巾,是块英雄巾,你还嫌弃上了,有资格么。” “我曾见识过一句话,往往自己想什么就会把别人想成什么。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偏见。” 红颜那久违的机械音叨叨起来。 叶幸斜他一眼。 “别逼我后悔救你。” 还变相的指出其实是他叶幸嫌弃,顺带讽刺他不敢认,往他红颜身上赖是吧。 掐死你个蠢鬼! 红颜才不知道叶幸的心里活动呢。他朝卫生巾看看,歪歪头,表情很少的脸上闪过视死如归。 赶上叶幸,红颜伸手攥住叶幸的手,要不是叶幸突然转身拿卫生巾,他早这么做了。 叶幸明显顿了一下。虽然没有回握,但是也没甩开。 “好了,赶紧走吧。” 叶幸把红颜带到大门外,挥挥手对他说。而后,毅然转身。 “叶幸…。。” “干啥,磨蹭什么,还想被抓走啊,我都把你带到外面了,该不会又迷路啥的了吧。蠢得要死。” 叶幸回身,皱眉,没好气的说。 红颜伸出手。 “给你。” “啥玩意…。。” 叶幸瞧他一眼,嘴里嘀咕,等到眼睛下移到红颜手掌心,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好眼熟,这不是他带来的零食里最贵的那种糖么,当时买的时候,可把肉痛死了。要不是考虑到身子虚的他突然爬山,可能会出现低血糖之类的症状,需要备着点,让自己安心,才不会买呢,也因为这他多看了几眼,对外形有了印象。 “你哪儿来的?” 红颜歪歪头。音调降了下去 “我没有偷。我,我拿的时候,包是打开的,这几颗糖掉在桌子底下呢。我只是捡。” “你捡它干啥?” 叶幸极度疑惑。不解的看着红颜。 “我拿水给你,你不喜欢,吃药很苦,我想你肯定会喜欢你自己买的糖,于是……” 红颜的脸微微抽了一下。头也低了下去。看着竟然有些拘谨。 “你不要命了,就因为这?” 叶幸心里突然被锤击了一下。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我还是添麻烦了。” 红颜觉察到叶幸的语调并非温和类别的。把头低的更低了。低声说。 叶幸把躺着几颗糖的手心攥紧。推了红颜一把。 “蠢货,就为了几颗糖你就宁愿不要命了!谁…。。谁特么要你…。。” 叶幸嘴角抖动,抹了一把眼睛,朝红颜厉声吼 “以后给我长点心啊,笨蛋,我吃药吃不死,就是苦点,你乱来,可是会死的。真是蠢!还不快走。” 红颜抬头看着叶幸,默默地听完他的话,点点头,走了几步,就在快要消失的时候,忽的转头,朝叶幸莞尔一笑。 “叶幸,你为我流眼泪了呢,虽然这么说无礼,但是我觉得很好看。” 红颜已经消失,叶幸还含着眼泪的脸对着他消失的地儿,嘴巴微张着。 奶奶的,这个蠢货,笑了,竟然,让他觉得配得起春风拂面这四个字。 红颜救出,叶幸没了心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去,睡大觉。然后,接受七门上下的□□。 如他所想,次日,一盆冷水兜头浇在还在砸吧嘴酣睡的叶幸身上。 “啊!” 他勐地弹起,还没看清是谁,眼睛就被蒙上了,感觉到身子正在被扒个精光,他扭动着挣扎。嘴里说着好话。把七门里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乞求。 可是对方根本不应这一茬,只顾利索卖力的干活,接着叶幸被绑成了个螃蟹,然后被敲晕,跟着又被冷水浇醒,而后感觉到自己被扔到了地上。 “这套模拟睡着被迷晕的过程好玩不?” 叶幸竖起耳朵,听出那是白瑕的声音。 ☆、对不起,你想错了 在地上假装瑟瑟发抖的叶幸悲哀的发现自己的伎俩压根被忽视了。 于是他开始唿天抢地,鼻涕把擦的干嚎。 瑟瑟发抖这既可体现自己的害怕和后悔,也可作为对对方手法的认可的讨巧招式既然无效。没得到同情分。那就换。 叶幸嚎的特别有节奏,比那大街上骂街的还富有情感。 万千汇成两个字:控诉! 企图勾起对方的内疚感。 叶幸坐在地上,全身只穿了个三角内裤和一双袜子。嚎的那叫一个惨烈。 “哼哼……” 叶幸时刻注意着动向的耳朵听到了这两声哼,他知道有什么事不好了,这可是继承了七门大多臭毛病的小山常用的‘你准备去死了吗’的委婉表达法。 哦哦哦~~~~ 是不是该把声音搞得再大一点?? 难道出人命了?? 不会啊,不会的,肯定不会! 就在叶幸随着心思变化,声音一会儿悽厉一会儿低沉的发着嗷嗷嗷的喊声时,眼睛上的布扯开了。 哦不不,不! 什么状况! “白瑕,把布给我蒙上吧,我宁愿看不见。” 叶幸缩缩脚丫子,蜷到腿下面,真的变成了害怕。 白瑕只是扔下两个哼哼完事。 叶幸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好吧,七门十三个人全都到齐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他们,穿得是,七门的工作服! 还是清一色的。 要是有一阵清风风颳过来,那场景堪比十三个聂小倩站在一起啊。 白的亮瞎他的眼了。 他们生气了! 绝对的! 怎么办??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智谋都是狗屁! 不管丢不丢脸了,跑吧! 叶幸呵呵的干笑了两声。突地弹起来,扭身就往外跑。 一根红色的水袖从白舞的腰间甩了出去,直奔跑的歪歪扭扭的叶幸。 真的只觉得余光里红点一闪,叶幸就扑在了地上。 “哦!准头下降了。” 白舞撇撇嘴,扭了扭手腕,有点不满意。偏头,示意强壮的二师兄过来往回扯那根水袖。 叶幸用他那被网格勒的变形的嘴巴哼哼唧唧的,努力发着清晰地音节。 “窝,握,窝,我靠,窝就窝吧,拜物,逆特么景然勇逆那长婆渔网网我!”(白舞,你竟然用你那破渔网网我!) 叶幸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听在耳朵里就像智障,不过好歹最主要的两个字‘特么’咬清楚了,能表达出他的怒火就成。 “叶儿,为了你我可拿出了快变蜘蛛新家的袖网,荣幸么?” 叶幸在富有弹性的网里艰难的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他不挣扎,保持着被网住时的丑陋姿势,双臂一个垂着,半只手从网眼里露出来;一只蜷着弯在脑后,整张脸紧紧地贴在网眼上,分割成了歪瓜裂枣型的面貌。 总之,就像个待宰的穿衣服的小猪仔。 再次被扔到地上,叶幸干脆大爷似得盘腿坐直,鼻子里直哼哼。 “各位大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趁你们睡着迷晕你们,是我做的。我认!” 啪叽,身子一歪,扑在了地上。 而后又被拉起,叶幸坐直,吸吸鼻子,视死如归的瞧着踹了他一脚又掐住他脖子的小山。 “叶幸,你是脑袋被门夹了?有病吧你。” 小山一说完又是两巴掌扇在叶幸的头上,叶幸挡都没挡。 “山儿,这身白面样儿的长袍真不适合你,还是骚包的皮夹克称你。” 小山把手指收紧些,皱起眉靠近叶幸的脸。 “师父可是有高血压的,你还真敢下手。” 叶幸笑起来,把脖子往前凑凑,在小山耳边小小声说 “当自己的孩子对外犯错的时候,很大一部分的父母会选择当面,适度的教训孩子,好让旁人不了了之,山儿,你不用这样,我愿意接受其他人的一切惩罚。” 挤了下眼睛,叶幸撅起嘴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以示感谢。 小山翻个白眼。接而轻轻嘆了口气。 “你真是够无聊,不过,叶幸,你想错了。” “啥?” 小山摆出‘是的,你真的想错了,同情你。’的无奈神色,松开手。 叶幸的脸上霎时露出疑惑和绝望交织的神态。 他看了一眼可作为活动信息表的三师兄白融。 瞧见他的脸上全无怒意。 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小山的话迴荡在脑海里。 他们,不是因生气在惩罚他,而是在试探他。 所以…。。 红颜!! “叶娃娃…。。” 白老爹开口了,嘆了口气,接着说 “大家也别戏耍他了,啊,对了,山娃子,你才有高血压呢,你个乌鸦嘴。” 叶幸面无表情的看着还有话说的白老爹。 是的,他怎么会忽视了呢,愧疚感太占上风,所以迟钝了?怎么就没发觉他被浇了冷水,又被扔在地上,却一点都没有寒冷的感觉。 呵呵,白老爹这个老抠,暖气都捨得开了哈。 为了查探他的态度,还真是良苦用心啊~~~~ 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威胁? 他猜,他们会在红颜身上留下□□一般的埋伏,是否启动,全看他的态度了。 不过,好在红颜已经走了。 这样他就算假装也能自然很多。 “言归正传,叶娃娃,你真的是被这个小鬼头迷住了啊,我还真不能小看他了。你说是不?” 叶幸不说话。 如今一点点辩驳都是害了红颜,可是不辩驳,又是默认,一样会害了他。 自己何时这么鲁莽,不知留后路了~~~~ 失策啊!!! 这个老姜,真是把他辣的无言以对。 “我只想声明一下,我的沉默不是代表默认。其他,我没话说。” 白老爹点点头。 “你没话说,我知道,不过,我可有很多话要问问那个小鬼头。” 白老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其他的人也跟着戴上了墨镜。 哦呵呵,一群戴了墨镜的聂小倩,真是诡异。 所以,要比他想得更糟糕吗? 都不忍心看见他目瞪口呆,伤心欲绝的姿态了是吗? 白老爹掏出一个符纸随手一抛,指尖在上面一点,燃了,然后,叶幸真的就目瞪口呆,伤心欲绝的看见了…。。 红颜! 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是吧 至始至终,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建立在红颜已经逃走这点上的。 至少逃走可以找那个紫衣神仙求庇护,即使白老爹他身上下了诅咒也不怕呀。 可是现在…… “我们可要好好问问他使了什么招数哦~~~” 白老爹在叶幸脸上摸了一下,只来得及看红颜一眼,叶幸就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哦呵,这下可不是模拟了。” 不甘心接受自己居然也会被偷袭的白瑕摇摇头说,拿出一件衣服盖上叶幸的身子,抱起,往外走。 红颜一出来,起初疑惑,而后只来得及看见叶幸光着身子,被绑着,双手垂着,悄无声息的被拖走。
第44页 他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不用离开 叶幸很快就醒了,小山就坐在床边,拿着一张板子写写画画。 叶幸撑起身子,些微的动静并没有让小山分神。他扒住板子往下压了压,看了一眼,随即笑起来。 小山看他笑了,才放下板子,欲言又止。 叶幸套上外套,朝小山勾勾食指头。 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塞到叶幸手里,小山看着他。 叶幸抽出一根含在嘴边,起身,拍拍小山的肩膀。 “我会没事,红颜会没事,原来是什么样子,还会是什么样子。” 小山冷冰冰的脸上抖了抖,也随叶幸起身。 “叶幸……” “不必多说,多余了。” 小山松一口气,笑笑。 “觉没觉得我的画功涨了?” 叶幸从鼻子里重重的嗤笑一声。 “得了吧,你还真好意思说,红颜被你画的我差点认不出来。” 小山微微一笑。 “是啊,都认不出来了。” 叶幸一只脚踏出门外,呵呵笑。 “是啊,都认不出来了。” “真要去?” “能不去么?” 叶幸扭头朝小山一笑,大步迈开,朝前走。 红颜从屋顶跳下,一回头,就看见了叶幸。 完完好好的叶幸。 叶幸也看见了他。 他先是笑了笑。 前一秒还面目狰狞的红颜,立马呆愣了一下,背过身去,乱七八糟飞着的长髮也慢慢落了下来。 “红颜…。。” “我,我不是红颜。” “哦?那你长得真是像他,一样的傻呆呆样儿。” 叶幸说完,身子已经挡到严阵以待的白老爹他们面前,意思明显。 “叶娃娃,这样你还要护着?” “小叶子,你是不是瞎?” “小叶,让开吧。” 叶幸没有回头和白老爹,白瑕,白融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形如恶鬼的红颜。 他捂着脸,平添了一种悽苦。 为什么做鬼的都会有这种样子呢? “红颜我知道是你。” “叶幸,对不起。” 从白瑕的口袋里摸出火柴,点燃了嘴角那根烟,叶幸吐了个烟圈。 “红颜,记住,你不欠任何人的,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只需要听着就好。” 红颜放下手,转头看着他。 “你不用讲了,我知道,既然你没事,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我伤到了你在乎的人,我不想原谅自己,这次我离开,叶幸你和我没关系了,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叶幸再次笑笑。 “不,你想错了。” 小山抹了把脸,嘆口气,朝白老爹挪近。 “师父,要是你愿意睁只眼闭只眼,我答应做掌门候选人。” 白老爹一巴掌唿他后脑勺上。小声呵斥 “野了啊,早知道就不放你出去瞎熘达了,公私要分明你忘啦!杀人犯救了只猫是不是就代表他不是杀人犯了?就你这样还候选掌门,别气死我了,去去,一边呆着去。” 白融把小山拉到自己身边。望着叶幸的方向,揉着小山的后脑勺。 “十二师弟,明日有好多採购需要办,你看,五师弟受了伤,二师兄也是,十师弟不能远足,你代劳吧。” 小山噘着嘴。 “三师兄是想把我支开吗?我是外人了吗?” 白融拍拍他的头,转过脸,看着他。 “少个人操心受累的,是为你好呢,有我们十个师兄弟在前,你先歇着就好。” 小山沉默了,他知道三师兄是怕他左右为难。替他做了抉择。 “我知道了。这句话是私人的,红颜,本心不坏。” 白融笑笑,点点头。 “师父也不会全然不念及叶幸的感受。放心吧。去吧,去准备吧。” 小山看一眼叶幸,嘆口气,用口型说 “小心点,别逞强。” 叶幸微微点头,便又看向红颜。 “你以为你离开了,我就不会为难了吗?七门上下会觉得不自在,无形间我们会心生嫌隙。你觉得值吗?” “一直口口声声说不要离开的是不是你,现在,倒是要走了,然后给我留个苛待和傻缺的头号是不,我的民俗店还怎么开下去?你其实在报復我吧?” 红颜抬起头看着叶幸,嘴角慢慢弯起,红彤彤的眼里慢慢沁出清泪,而后变蓝,最终化为嫣红,流下。 青蓝色的脸庞挂着两条血红色的线,真像恐怖片的经典镜头。 可是它就那么发生了。 红颜的笑称着血泪,渐渐地扩大,直到露出嘴角的两颗獠牙。 “叶幸,谢谢你。不过,我不想连累你。我总是做蠢事,我不想总是陷你入险境,更不想你和亲近的人有争执。这次的认知,是对的吧,叶幸?” 叶幸把自行燃尽的菸蒂吐到地上,用脚碾灭。 “这样吧,你坚持你的,我坚持我的,他们坚持他们的,我们都是自私的,那么不如更自私一点。” 叶幸朝白老爹他们看了一眼。 “说吧叶娃娃。” “身为代理掌门,我最先做的就是看了一遍门规,掌门的第一准则就是遵守门规是吧?” 白老爹点了点头。 “叶娃娃,所以,我们必须不能坐视不理。抱歉。” 叶幸笑笑。 “我知道,门规中有一条如若不敌对手,或许是天道使然,当收手退出,是不是?” 白老爹点点头。 “不错。” 他才不想承认,这是比他更怕死的第一任掌门定的关于‘打不过就跑’的文雅说法。 “那你们打吧,红颜要是不死,你们就得收手。” 红颜看着叶幸。 “你真想我留下来?” 叶幸笑笑。 “是啊,你看我多自私,对不对?所以不必自责什么,说到底大家不就是互相利用么。” 红颜歪歪头,歪七扭八的齐腰黑长髮也动了动。 “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那么嘴硬,不过算了,有那层意思也够了。” “我同意。” “我同意。” 白老爹,红颜异口同声的说。 叶幸退下来,把主场留给白老爹和红颜。 白融笼着袖子站过来。 “你这又是何必呢,成全了别人,只剩自己难受,要是看不了,看不下去,大可不必看。转身不代表就是懦夫。” 叶幸摇摇头。 “你想错了,我的确是怕他离开了,我落下笑柄,所以死撑也得把这脸面保住啊。” 白融呵呵一笑。 “你还真是会为他想,怎么还记恨着我们逗你的那些呢?其实是我们亏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必须得吃这个亏,哎,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啊,只有亏吃,好处一概没有。赢了,得负责你,输了连你带那个鬼一起负责了,你还真是会打算盘。六师弟都没你会精打细算。” 叶幸嘿嘿笑。 “你说的是谁呀,我就是一个犯了傻气,养了鬼,还养不好的。” 白融扭脸望向红颜。 “你不在的时候,他伤到了五师弟,实力可没你说得这么烂。” 叶幸笑而不语。 其实心里直冒问号。 是的,他除了私心,的确是怕红颜宣布离开以后,七门再见到他这个无依无靠的鬼会直接下死手。 七门的手法,及留后路又下死手。 如若那样,红颜一定会被打上如同‘通缉犯’一样的记号,走到哪被欺负到哪。 至于七门,他的确也是不想让他们为难,毕竟人家行事做派在那儿呢。能这样已经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 ☆、狗血的结局 各种剧里,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有对决之类的事情发生,风啊气啊啥的都会来凑热闹。 叶幸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红颜便愿意抬起头,正面着仙衣飘飘的白老爹。 站在一条窗户fèng边,眯眼定定看着里面的叶幸吸吸牙花子。 要不要这么的应景啊。 一阵风利落的掠过,虽然刮出了白老爹旧旧的布裤子压着脚上油光呈亮的老皮鞋,但是一点也不减弱棉麻白色长袍衣袂飘飞时,他眼睛里露出的犀利精光。 这边白老爹刚被动的耍了个帅,那厢,风到了红颜那边,窗边半耷拉下来的剪纸窗花微微跳了几下,站在它前面的,刚被风拂过的红颜纹丝未动。 黑色长髮还是那及腰的长髮,白衬衫还是那略旧的白衬衫,大花裤衩阔腿裤还是那花裤子,连那深青色脸上的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就像一幅静止的,色彩诡异的画。 叶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脑子里在几秒间已经把知道的,看见过的,能幻想到的激烈打斗场面过了一遍。 好热血啊!好兴奋! 临近古稀之年的资深猎手对阵实力不明的鬼魅。 哦~~~ 好有看头!! 来吧,红颜…… 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叶幸在心里叫嚣。 是的,他不否认,不让红颜离开的首要原因是离开或许于红颜来说更危险,这个圈子很小,红颜已经暴露,他目前对于那些圈中人无异于是价值很大的对象,无论出发点或好或坏。 也是的,他也承认,次要原因有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他开了公司,相当于半个圈中人了,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他连自己的家养物都不会维护,岂不是无能笑话。小狗养了后,就算你把它扔了,捡到的人还是会找你这个主人的,即使你已经不要。 一旦养了,终生就抹不掉这个事实。 他也是刚捂透这个让他不是很慡的道理。 好吧,其实,还有一个隐晦的原因。 他,很想知道,红颜,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这点让他既兴奋又忐忑。 想知道,无可厚非,理由不多说;可又怕知道,他怕看见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红颜,他怕自己不会因此而觉得‘啊,原来不会是个累赘,那留下来也不会后悔了,嗯,安慰了。’反之,会觉得害怕,被欺骗,想疏离。 那样,又会带来什么? 自己做出的决定,自己兜着,所以会百般隐藏自己的疏远?抑或,他藏不住,从而,让抱了感激的红颜心冷? 是的…… 他一直记得,红颜不喜欢甚至是不肯进那个他准备的盒子,其实心里是知道红颜不喜欢自己把他当成洪水勐兽般存在的鬼的。 当初,默许了红颜这点坚持的自己,要是怕了,岂不是等同于捅了一刀□□,又捅了进去。简直是自打自脸。 一个头顺下去,牵出了这么多的思绪,冒出来太多,一下子让叶幸的脸变得无比的凝重。 嗯…… 他该后悔么? 完全没有…… 前怕狼后怕虎可不是他该做的,为没出现的事情叽叽歪歪,他没那闲情。
第45页 上吧,红颜。 就在叶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时,白老爹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肋下,哎呀哎呀的直叫唤。 叶幸直接石化…… 什么情况? 这就完了? 他啥也没看见啊。 谁出招了吗? 出了吗? 白融最先奔过去,扶住往下倒的白老爹,扭头朝其他有些傻掉的师兄弟们柔和而又稳重的说 “拿钱的拿钱,备车的备车,师傅阑尾炎犯了。” 叶幸一巴掌盖在脸上。 我滴个亲娘! 这都可以? “你们留下看家,我会发信息给你们的。关注我的微博。” 白融简要的叮嘱完,把头缩进大越野车里,关上车门,扣上墨镜,朝已经开了油门的白瑕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叶幸望着那辆贴了各式各样花哨车贴的沙漠越野车轰鸣着一跳一跳的远去。 还没能从这闹剧似得结局中回过神来。 七门啥时候有了车了?不是,不是,这不是重点,白老爹啥时候有阑尾炎了? “红颜?” 叶幸转头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红颜。 七门的其他人都做了鸟兽散,全都没看他一眼。 居然没有围过来八卦…… 太不对劲了。 于是叶幸伙同了小山,把白瑕那辆摩托车偷了,不是,借了出来。避开众人的目光,紧跟着白融他们去了。 “你确定师父自己倒下的?红颜动也没动?” 叶幸勐点头。 “确定。” 小山把嘴巴里的棒棒糖拽出来,露出不可思议后的沉思状。 “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叶幸回头朝坐在后座不说话了的小山张望。 “孩子,大人想事情的时候,不要没礼貌的打断。” 小山悠悠的对他抛出一句话,继续思索。 叶幸被顶的一愣,立马静音,专心驾车。 到了医院。叶幸还没停稳,小山就跳了下来,害得他一个没把稳,半个摩托车身子直接钻进了医院正大门。 “医生怎么说?” 小山看见笼着袖子的白融张口就问。 “没事的,把精力保持住,我想,等师父做完手术,还需要我们照料一阵子。” 白融摸摸小山的胳膊笑了笑,柔声说。 安静的力量,此刻就体现了出来。 白融的样子不是冷静,而是从容,让小山和叶幸完全相信一定会没事。 一个小时后,白老爹被推了出来移到了病房。 不到十分钟,他就醒了。 醒了后,看见叶幸的第一句话就是 “叶娃娃,十天后的盛会你替我去迎战。” 叶幸脖子一梗。 “凭啥?” 白老爹眼皮抬抬,很随意的说 “就凭我被你家的鬼娃子阴了。你得补偿我,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车马费,误工费,估计你也拿不出钱,没钱就拿人抵。” 叶幸眼睛的瞪得老大。 “他动都没动,阴你啥呀。凭啥我得赔钱呀。” “嗨,哎哟,你还想不认咋地?你是他监护人,叫他打架也是你授意的。你想赖帐啊。告诉你,证人我可有一大堆。你赖个试试。” 白老爹抬起身子,动到痛处,倒吸了口凉气,涨红了脸拔高音量说。 “你给摆个事实讲个道理,否则我就当赖帐的。” 叶幸咬住不松口。 白老爹朝白融示意,白融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垫好靠枕,让他坐好。 “吶,你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也受了伤这是一点;我的阑尾炎虽然没正式到医院治过,可也是用了糙药,属于基本根治了这是第二点;以我的脾气我会啥招都不出就栽了吗?这是第三点,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鬼娃娃趁我气场外泄的时候,耍阴招,阴我。” 叶幸听完,嗤笑出声。 “白老爹,咱能不把抠门到有病不治,延误病情的帐乱算吗?” 白融闻言走过去把脸憋得通红,伸出手指,颤抖着遥指叶幸的自家师父扶住躺下。而后调头朝叶幸笑笑,站直身子,说 “小叶,别看师父平时行为出格,这些是非上他是很有分寸的。师父的阑尾炎一直都不严重,可以说基本没什么症状,没道理突然就发作。对抗时,我记得,师傅是气息外放,预备出招的,那时他的两侧是薄弱,更别说他要一直分神保持着能见到灵体的状态。我想,是不是在那时,那个祸水却是气息内敛,完全防御,引导师父出招,额外使手段的机会的确是富余的。” “啥?啥祸水?” 白融一串的分析却被只抓住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点,他深深嘆了口气,拢起袖子,转身不说话了。 叶幸一看,这是闹脾气了呀。 “小山,啥祸水?” 小山朝他冷冷一瞥。 “原本以为是个红颜薄命,其实是个红颜祸水。” 叶幸做出恍然大悟状。 “成,既然这样的话,等红颜出来,我们问问他。” “你确定他会说实话?” 叶幸笑笑。 “他可不爱撒谎。” 小山的脸更冷了。 “哟呵,话里有话呀。” 叶幸看了眼白老爹,又笑了笑。 “我都不计较了,你就别较劲了。” 小山哼了一声,扭头看窗外。 白融对着病床,看见自家师父摸索着偷偷剥了颗巧克力球,迅速的塞进嘴巴里,然后拉住被角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笑的甜滋滋的开始咀嚼。 他又是深深的嘆口气。没有说话。 自家师父只有得意时才会奖赏自己吃的。 看来如叶幸狐疑的,这老小孩,的确是有小预谋的。 怪不得,那么轻易就答应和那个祸水对战了。明明平时那么懒。 “天色不早了,我去找间住的地方,你们要吃什么?一百块内,随意说。” 白融转身,笑眼弯弯,柔声对着小山,叶幸说。 叶幸嘆口气,看一眼白融。 “三师兄真是偏心的要死。” 白融笑而不语。 “酱肘子三个。” “大闸蟹五只。” 叶幸和小山异口同声道。 “猪头肉一斤。” 病床上的被窝里传来闷闷的高喊声。 白融拍拍被子。 “二两就好。” “哼。” 被窝里的那位,算是妥协了。 白融拎着东西回来时,病房里的三个都睡着了。 酱肘子费时,需要等,大闸蟹在这个季节少,需要找,猪头肉更是少。 白融脸上一点着急也没有,晃掉裹在衣服上的寒气,白融把小山,叶幸轻轻推醒,把打包的食盒靠近他们的鼻子。 “走吧。” 放下白老爹那一份,三个人并肩朝外走。 白融订的是个大房,三张床,环境不算豪华,却也优雅。 叶幸对于白融的细緻还是赞赏的。 这儿让人一踏进来就想躺下睡觉。连灯光都是暖人的色泽。 小山那变态的品味估计也是源自七门的栽培。 三人都各自躺下后,叶幸反而暂时没了睡意。 “睡不着吗?” 数绵羊的叶幸,刚在心里落下四十五这个数,就被红颜的声儿吓的肌肉一跳。 红颜看看他,坐到床边。此时的他已经是平时叶幸见到的样子了。 “你来是准备有话要说吗?” 叶幸也看着他,片刻后,小声开口。 红颜点点头。 “对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嗯,接着说。” “没了。” “啥?你确定?” 红颜点点头,还把嘴角按住,往上提。叶幸一巴掌拍开。 “再给你一次机会。” 红颜无辜的望着他。看来是不打算说了。 叶幸深吸口气。而后平静的开口。 “白老爹怀疑你背后使刀子,你怎么说?” 红颜点了点头。 “我趁他不注意,团了一团鬼气打在他腰上了。” 叶幸唿的坐起来。怒视着红颜。 “你这叫胜之不武,不作数的你懂不懂?” 红颜摇摇头。 “既然是对决,你也说过了规则,我们都该知道会受到对方的伤害,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况且,我的确不是很想离开,难得你要我留下,我必须为你的牺牲负责,努力赢。” 他不是崇尚水至清的圣人,所以叶幸无言以对。 “你不是啥也不会的吗?怎么突然变那样了?也能打了?” 叶幸本意还是想绕回这个点上。 红颜却是低下头,用沉默表示了抗拒。 “你还是不信任我。” 叶幸扭身躺下,不理红颜。 红颜却是头一次嘆息一声,没有多做逗留,走了。 叶幸慢慢转过身,握了握拳,随即轻轻笑了笑。 也是,人家凭什么信任你。 你一个老是把‘滚’‘你走。’挂在嘴边的人,凭什么让人家把家底掏出来? 可这心头泛起的落寞又是什么呢? ☆、意外啊 “这是什么?啊?” 随着一声高亢的质问声,一只手机啪的被掼在了桌子上。 “哦~~~好疼。” “嘘~~我也觉得他的手应该很疼。” “不,我说的是那只手机。” 叶幸勐地转身,朝那两个故作小声,却是字字都让他听清楚的拔高音量。 “有时间嚼舌根,没时间敢认谁干的?啊?小七,小九……” 个子都矮矮的两只,立刻互相看着对方,当没看见叶幸,面朝着他,戒备着,齐步往外挪。 叶幸勐瞪着他们,直到逼的他们出门时,认命的摇了摇手。 “我的笑话有那么好看吗?啊?” 叶幸又是一声咆哮。外面传来了大力奔跑的脚步声。 “小叶心情真的好差。” “对,对。好差,好差。啊,三师兄,你要去找小叶吗?我觉得还是别去了。” 施施然走过来的白融被咬耳朵。 “他现在应该特别想打人。” 白融收回低下的肩膀,朝师弟们笑笑,揉揉他们的头。 “师父给你们买了新衣服,去看看吧。” “真的!哇塞,师父真是大手笔。” 两只开心的跑走了。 白融看向不远处叶幸住着的房间,叶幸正黑着脸站在门口,一脸‘我很不慡,快过来给我骂’的兇相。 “这是怎么回事?” 白融接住叶幸扔过来的手机。没有看,直接说 “是我发的。” “啥?” “那条微博是我发的。” 叶幸瞠目结舌的盯着他看。 “你就这么黑了我的手机?” “所以说,下次要记得手机放好,还有设置开机密码。” “你的嗓子有些哑了,这个挺好吃的,二师兄熬了一夜了,试试看?” 白融把手里的碗朝脸憋得通红的叶幸递过去。
第46页 “别以为你这么温柔我就不会朝你吼了。” 白融笑笑,把碗塞进他的手里。 “所以才给你带这个来,喝了舒服了,继续吼我听着就是。” 叶幸的怒火登时变成了哑火,只能闷闷的灼烧着。他还是昂起脖子,拔高音量,给自己鼓劲。 “你,你,你偷我手机!” 白融点点头。 “是啊,对不起。” 叶幸的火气顺利回来。 “啊?对不起就想把我打发了?你这叫侵犯隐私权,你知不知道。你啥时候会偷东西了?不对,不对,不对……” 叶幸被自己反问的话提点了。立马转动起小脑筋。 “好哇,一定是白瑕那傢伙,你们一开始就盯上我了对不对?” 白融依旧点点头。 “是啊,对不起。” “白瑕呢?怎么,不敢来了?” 叶幸瞪着眼睛,低吼着。 “其实他早就拿出手机了,只是我一直没有给你。” 叶幸捏捏眉心。 “说吧,为啥?你这是为啥?” “没为什么,只是因为好多事错开了。你也知道,我会选择在你不发现的情况下,放回去的。” 白融笼着手,轻声说。 “你个偏心鬼,怕我找白瑕的茬,你就不怕我现在很不慡,找你们七门所有人的茬?” 白融点点头。 “挺怕的。” 叶幸把白融放回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愤怒的点开屏幕。 “你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欠费二十块!整整二十块呀!我就没欠过这么多钱。” 白融噗嗤一声笑出来。 “别急,我会还给你的。” 叶幸恨恨的瞪他。 “别笑,你发了之后,连页面也不关,漫游也不关,你这是严重藐视我的脾气啊。这是十足的轻视啊。你这情节非常之严重。”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晓一下,你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白融笑了一下,说。 叶幸被噎住,他的小心思再一次落空,更加不慡了。 自从看出自己的险恶处境,他就打算今天熘之大吉了。 好嘛,白融那条‘好开心,做了掌门,马上就要去参加盛会了,期待ing’的微博的确把他定的死死的。 白融,算你狠,发了就算了,居然还艾特了盛会的公众号。这下好了,人尽皆知。 “无毒不丈夫啊!!” 叶幸控诉道。 白融笑笑。 “让你见笑了。” 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叶幸把欠费补上了。 手机刚復机,信息提示音不断的响起。 叶幸赶忙拿起,要把网络关了。 手指还没落下,脸就先绿了。 “白融!!!!” 白融惊的一抖,脸上的从容微微荡漾了下,有些摇曳。 “你看看这是啥!!!” 叶幸怒吼。把数十条弹出的提示他多少人转发了这条微博的信息戳到他面前。 七门所有人均参与了,如他所料,一些不认识的,公众号里的共同在线的点了关注。 头一次尝到红人的滋味,却是如此的惊悚。 白融笑笑。有点干巴巴。 “常旗居然点了贊!!!” 叶幸捂着脸颊,脸都白了。 天哪!!! 白融不敢问,常旗是谁。悄悄退出去前,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翻翻手机,没有常旗的任何联繫痕迹,只是突然跳出来一个贊,是啥意思? 啊~~~~~ 三分钟后,叶幸蹲在七门做工精良的厕所里,拿着手机,托着下巴发呆。 他不是神棍啊,律师大人你是真心点赞,还是暗含了讽刺啊。 手指在常旗的号码上来回逡巡,就是按不下去。 “哎~~~” 两声嘆息同时响起。 叶幸抬起头,扭脸朝自己的右侧,小声问 “小山?” “叶幸?” “你咋了?” 两人同时问对方。 叶幸苦哈哈的说 “常旗关注了我。还给你三师兄做的好事的微博下点了贊,就在,十分钟前。你呢?” 不一会儿传来了小山无力地声音。 “我听说了你的事,想在完成关注任务后,就关机。就十秒钟,秦狂就打来了,我立刻要关机,你猜怎么了?他直接打了二十个电话,毫无间隔,我挂断他就打,直接把我的手机打关机了。” “理解你,要是那是直接关机,估计等着你的就是我们的手机被打到关机了。” 叶幸非常同情的说。 小山点点头。 “也可怜你,仰慕者是个让你无法狠得起来的角色。” 两人同时嘆息一声。 他们万万没想到,仅仅四个小时后,让他们更惊讶的事就发生了。 叶幸是以饭糰直接从嘴巴里滚出,掉在桌子上的痴呆样看着门外那个人的;小山是以手正放在白融腰间,脸上含笑的浪荡样瞥到门口的那个人的。 “小山!!!” 秦狂低吼一声,沖了过来。 小山没事,只是被他撞得朝后退了一步,抵在了墙上。白融反而被掀到了地上,好在脸没着地。 “你干什么!” “哦,对不起,纯属意外。” 秦狂朝白融看一眼,伸出手去要把他拉起来。 白融朝他刚笑了一下,秦狂立刻就把手收了回去。 “好吧,不要我拉,我不强人所难了。” 小山掐住秦狂的耳朵逼他站在一边,又补了一掌,让他坐在了地上,幽蓝色的休闲套装,彻底裹了一层灰,像个丑丑的白芝麻粘包。 “你怎么来了!额呵呵呵。” 在这同时,叶幸轰的站起来,屁股底下的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太突兀而往后移了十几厘米。搓搓手,叶幸朝还站在门口的常旗走过去。 “请问这里的主人是谁?” 常旗没有看叶幸,单臂横在小腹,优雅的弯了弯腰朝里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被小山拉起来,拍完身上灰尘的白融笑笑走过来。 “有何贵干?” 常旗报以微笑。 “下面可能多有打扰,不知能不能请主人通融。” 说完侧身,亮出身后的三个打开的大皮箱子,全是吃喝用的,五颜六色,有点花哨,不过,看得出来,质量都不错。 “我会付住宿费的,您看怎么样?” 白融笑笑。 “欢迎。” “很高兴得到主家的许可,谢谢。” 常旗笑了笑,伸出手和白融握了握,才抬脚走进来。 刚刚还在安静吃着午饭的七门其他众,一窝蜂的把常旗围住了。 瓜分完了三个皮箱里的内容后,更是对他笑意相迎。 相对的,一直讪讪站在一旁,跟着傻笑的叶幸和还蹲在摔到那处,被小山说了不准动的一脸怨念的秦狂就显得多余的多。 “这就是常旗?” “要你管!!你这个罪魁祸首。” 叶幸狠狠的盯着凑过来的白融。一字一顿的说。 “青年才俊,眼光不错。” “你说他,还是说我?” “这八个字前面说他,后面,勉强送你的。” 白融说完,笑眯眯的走开了。 叶幸看了眼,一脸怨念,蹲着,看着理不理他一下的小山的秦狂。 “有点出息不,谁让你把常旗带来的!” “哼,要不是他要来,我还只能狂打电话呢。” “瞧你那点出息。” “对小山,我就怂,怎么了吧。你不也一样。” 叶幸和秦狂互瞪一眼,各自不做声了。 ☆、叶幸不开心 “坐吧。” 叶幸吭哧吭哧的挪过来,干巴巴笑了一下,拘谨的坐下了。 常旗抄起手,看着他。脸上很平和。 叶幸的汗瞬间就冒出毛孔了。 “你坐半边椅子,是打算随时逃走吗?” 叶幸干巴巴的呵呵一笑,赶忙把腿併拢坐好,双手放在腿上,像极了小学生课堂上的标准坐姿。 “没有,没有的事。” 常旗笑笑,带了点落寞。 “我有那么可怕吗?” 叶幸连忙抬头否认。 “哪能,哪能,是我心虚,是我心虚,呵呵。” “实话?” “绝对的大实话。” 叶幸别扭的扭过脸,悄悄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常旗掏出手帕,递过去。 “既然你这么说,我信你好了。” 叶幸赶忙恭敬的接过,擦汗的时候,藉由手帕的遮挡,吁了口气。 “欺骗自己的律师并非明智之举。” 常旗悠悠的一句话让叶幸不敢动了。 半晌,叶幸把手帕往桌子上一拍,身子陷进椅子。 “算了算了,您给个痛快的吧,我都吓死了我。您来是有啥要紧的事情了?我爸妈死了?” 常旗看着叶幸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嘴角往上翘起。手指在桌面上叩着,就是不说话。 叶幸张着眼睛,努力和常旗对视。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 “您倒是说话呀。” 常旗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 “我心里也有不痛快,刚才晾着你,叫你着急,现在,的确是顺畅了。” 叶幸刚皱眉,转而又舒开了。 常旗的话听着不顺耳,却是在告诉自己,他不再生气了,让自己别不自在了。 天哪!!! 为啥自己要过这种情关哪! “对,对不起哈。” 叶幸绽开个微笑,还是有些侷促,搓搓手,低声下气的说。 常旗把叶幸手边的手帕收起来。摆摆手。 “对不起这个词有时候代表的是冷淡。我不需要。其实,我又有点高兴,你的拘束不全是因为见我。至少,我还没那么令你讨厌,不是么。” 叶幸呵呵呵的笑。心里七上八下的。 咳咳,律师大人求安慰的样子还真是让他吃不消。 的确也有部分原因是以为父母出了什么事,常旗才远道而来的,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难免不让人臆想到不好的事。 “我,我不讨厌你。你多虑了。” 叶幸小声解释。 最终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引起误解总比留下误会好。让常旗因为误会着自己对他讨厌,从而情绪不佳,甚至还会像如今这样时不时的幽怨试探一下。他实在受不了。 不过,常旗应该不会理解成自己是在表明心迹啥的吧。 千万别啊,不讨厌只是字面意思啊。 “抬起头吧,我并没有得寸进尺,逼你什么。不讨厌挺好的,即使不是喜欢。” 常旗把他无意间流露出的表情看了个全乎,身为律师,表情他是看得多了,自然也不会一点方向都揣摩不出来。 也罢。 别把他吓跑了才是。 即使自己很想问出那句‘只是不讨厌吗?’ 被常旗的话感动的无以復加,叶幸差点就泪奔了。 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的懂得进退,多么的知书达理。
第47页 心里的想法能被理解到真是件欣慰无比的事啊。 律师大人,就凭这,我以后也不能躲着你走道了。 叶幸在心里拟定计划。 那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抬起头,望着常旗的那对眼睛,迸发出了浓浓的惺惺相惜啊。 简直腻死人。 常旗咳了一声,低下头理了理脖子上的纽扣,而后干脆解开。 这回换成了,叶幸直直的看着常旗,眼里全是戏,心里全是欣喜。 常旗颔首,有意遮掩脸上渐渐而起的红。 “我建议你把这份文件仔细看一遍。” 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脸回復正常,常旗把文件推到叶幸面前。 叶幸点点头,拿过文件,朝常旗勾勾手指头。 “不用签字,看。” 叶幸疑惑的看一眼常旗。而后乖乖的打开文件。 扉页的抬头让他皱了下眉。 “嗯?这不是我来之前签的外出申请吗?难道是没批准?” 常旗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看。 “哦!这里有个下划线……哦!” 叶幸挠挠头髮,抱歉的看向常旗。 “我的手机没开机哈……啊哈哈哈……” “这个,你不会上报,然后捉我回去吧?” 常旗笑笑。 “作为律师,我有义务保证我的当事人严格履行合同。现在,我没发现你有什么违规的。恩,活得很好。” 叶幸咧开嘴,轻声的说了句 “谢谢。” 随即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常旗很礼貌的和他相拥,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感谢。 文件里,规定了叶幸必须保持联络,汇报所在地。 常旗特意为此跑了过来。叶幸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教训可以让你记住保持看合同必须仔细的良好习惯了吧。” “谨遵律师大人教诲。” 叶幸勐点头,此时不狗腿,更待何时。 常旗微微一笑。 “不要再关机了,我不想联繫不到你。” 叶幸郑重地点点头。 “我保证。” 常旗的微笑微微扩大,轻轻低了下头。 许是去了侷促感,叶幸现在看常旗带着非常欣赏的心态。 不由得在心里发出感慨 律师大人还有一低头的温柔的时候啊,恩,挺好看的。 貌似,红颜也有过。 咳! 叶幸自行打断自己忽然去回忆红颜的倾向。 摸摸后脑勺小声的说 “没开机,其实是想省点钱。呵呵呵。” “我会给你换一个套餐。” 常旗点了下头,接受了叶幸看似解释,其实讨好的话,随即抛出这句一般出自家属嘴巴的话。 叶幸当时就想拒绝,可是面对常旗微微含笑的温和脸,实在不想坏了人家的兴致。 “那,那就谢谢了。以后有啥事,你开口就是了。” 常旗笑笑。点了点头。 他们算是冰释了前嫌,小山和秦狂那儿可就没这么美好了。 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惨澹! 小山全程不搭理秦狂,连带他去客房都是目不斜视,推开门,转身就走,秦狂一把抱住他的腰,得来的是如来神掌一枚,乌了眼眶。小山丢下一句 “眼神不好使,就去看医生,乱抱什么!” 供秦狂独自回味。 吃了晚饭,七门突然热闹了起来。 叶幸扒在自己房门口看热闹。常旗以串门为由,一直坐在桌子旁,看法律条文,叶幸觉的太无趣,在这点上,根本没共同语言,他们就始终互相沉默着。 幸好有热闹看。 “咦?七门啥时候来这么多人了,恩,还不少,这一会儿就进来七八个了。” 白融刚好经过,朝他看了一眼,随后问常旗可有什么需要。常旗抬头摇摇手,朝叶幸看了一眼。 “我觉得挺好的。暂时没有需要。” 白融颔首,刚要走,就被顾着数人数,压根没听的叶幸拉住。 “七门啥时候成旅馆了?” 白融从容不迫的接着往前走,叶幸被迫松开手,跟在后面等回答。直到离门口有段路了,白融才回身。笑了笑回答 “外快而已。” “外快?能赚多少?我帮你打打下手,你给多少钱?” 看着眼睛发光的叶幸,白融摇摇头。 “你歇着就好。也没多少钱,每个人收这么多。” 白融伸出了个巴掌。 “一天五十啊?” “一小时。” “噗!” 叶幸差点呛过去。 “那你,收,常旗…。。” 还没说完就被白融微微冷了冷的笑容逼回肚子里了。 “你,你也太黑了,不带这么坑人的。” 白融悠悠然说 “如若与你有不寻常关系,我可以考虑,不然,他是律师,从你这里拿的律师费不会少吧,我帮你回点血好了。” “三师兄,你这样真的好么。恩?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白融长长的哦了一声。转过身,轻悠悠的飘出一句 “看在这么不寻常的份上,我不收他的钱好了。” 叶幸高兴地唉了一声,顿了一下突然觉得不对。 “啥不寻常关系啊!三师兄你瞎说啥。” 白融已经走远了。 叶幸气鼓鼓的嘀咕 “啥不寻常关系啊,又不是偷情。胡闹!” 回到房间,常旗正好抬起头看他。 叶幸顿觉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吭哧吭哧的只会干巴巴笑。 都怪白融,瞎说什么,搞得他觉得真尴尬。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常旗点点头,叶幸嗖的夺门而出。 “害羞了?恩,是个好兆头。” 常旗抿抿嘴,灿烂一笑。 待会等叶幸回来,他可得逗他玩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害羞了。 就说了,叶幸,你无法把我只当朋友的。 常旗捧起书,坐到叶幸的床边,靠在床头,继续看。 叶幸熘出去,跑了几步,直拍胸口。 “要避嫌,要避嫌啊!” 他提点自己后,往厨房走去。撒谎也得圆的住,别回去后啥也没带,更显得不对劲。 刚拐弯,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了。 叶幸一弯腰说声对不起。 抬起头来时,叶幸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他盯着对方看,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有要越过他继续走的意思。 “远来都是客啊,撞了你真是对不起,怎么称唿啊?” “的确是你撞了我,所以我接受你的对不起。” 对方斜看他一眼,说这么句话后,给了个‘你其他的行为都是多余的,留着吧’的表情,继续要走。 叶幸盯着那张脸,死看。刻意歪着身子挡住大半个走道。 小白脸!! 你个死小白脸!! 杀手!! 仇人!! “雷狄,怎么不走了?” 一位背着双肩包的老者走了过来,问。 叶幸扫了他一眼。 整体是个矍铄精神的老头,和白老爹差不多的年纪,在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和干净无一丝皱纹的格子衬衫的衬托下,显得蛮低调时尚的。 “师父。” 看了眼叶幸后,直接用肩膀撞开他,叶幸心里叫嚣着的小白脸雷狄走开了。 老者经过他时,目不斜视,步子跨得不快不慢,背挺得超直,走过去时,叶幸做了个吐唾沫的动作。 呸! 拽什么! 叫雷狄是吧,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师傅教出什么徒弟,一样的自大讨人厌。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师父看见了?” 雷狄把行李包一一放好,恭敬的回话。 “没有,不认识的人,我为什么去看人家。” “我只是被拦住了。” “哦。我以为你遇见朋友了。” 雷狄咧开鲜红的嘴唇。 “师父真会说笑。” 雷狄的师父却是苦笑了一下。 “我是真心希望你有个朋友的,毕竟师傅老了,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雷狄没有说话,转身去铺床了。 叶幸跟个贼似得,趴在雷狄房间后窗户的那颗小树杈上。 把这段对话听了个模模煳煳。 哼!! 怪不得那么冷血,把大孙子说烧就烧了。 活该你没朋友。 “师父你休息吧。热水打好了。” “嗯,你练一会,也早点休息吧。” 新的对话传来,叶幸凑近了些,小树细巧的枝桠突然应声而断,叶幸脸朝地趴到地上,硬是没有哼一声。肯定没有发出大声响后,做贼心虚的叶幸悄悄撤退。 经过走廊的时候,刚好看见雷狄在房间前的巴掌大空地上端着红鞭子,作势要甩。 叶幸放慢脚步,隐在墙壁后,偷看。 雷狄迈开步子,丈量了十步,拾起一块石头,按进泥土里,固定,而后,在上面放上了一根羽毛。 手腕轻轻一抖,眨眼的工夫,羽毛少了半边毛。 叶幸看的口水直吞。 妈的,居然连瞄准都不瞄准。 这货简直逆天啊。 接着又往后退了两步,把距离拉大,也是那样,一甩,剩下的羽毛,断成了两截。 叶幸张大了嘴。 收起鞭子,雷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就着走廊的自然光和灯光,认真的看起来。 屋里传来他师父的声音 “雷狄,早些休息,功课做完了,就别额外给自己加难度了。” 雷狄对着门应了声。 “我知道了,要是打扰师傅了,我坐远些。” 屋子里没了声音,雷狄又转回头,把鼻樑上的眼镜推了推,继续看起来。 叶幸暗自咬牙。 妈的,坏人还不够,居然还这么勤奋。 ☆、盛会 “下雨了……” 雷狄抬头,一滴雨珠趴在了镜片上,照在头顶的油纸伞往前又移了移,把他整个遮住。 油纸伞微微透光,那片光线穿过纹在伞外的单支白梅,打下几点暗色斑驳,贴在了一半身子露在外的人脸上。 那张脸,很宁静,透着种悠远古老的安详。 他的两只手都被粗麻质地的袖子遮住了,一只放在伞柄上,一只自然垂着,袖口挺括,但有一圈磨白色,显然他一直是这样笼着手。 还未开口,垂着的手探出一点指尖,朝向摊在膝盖上的笔记本。 “它湿了。” “谢谢!” 雷狄转回微侧的脸,合上笔记本,起身。 “水不擦掉,字会煳掉的。” 雷狄只是笑笑。 “我知道。” 他走了之后,披着绿色雨衣的叶幸从一颗雪松后面冒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三师兄,看到了没?” 白融慢腾腾的收起油纸伞,瞟了一眼叶幸。 叶幸眨巴眨巴眼。 “咋了?” “你比我们说好的,早出来了一分钟。我猜他已经看见你了。所以,你的计划,夭折。”
第48页 叶幸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直不楞登的小声哀嚎 “不要啊,三师兄,你到底看见了没啊。” 白融转身要走,给了他一句话 “失败了,不怪我哈,全责在你。” 叶幸瞬间泄气,把雨衣从身上脱下来。皱巴皱巴团在手里。盯着看。 “亏我还花了十几块钱从白瑕那里买回了你。对不起,用不着你了。” 叶幸真叫拖着疲惫的步伐回的房间。 雨中,笔直侧身的站在雪松树干后面,一动不动十几分钟,腿脚酸疼,脸部僵冷,都算是温柔的了。 “回来了?” 叶幸抖了一下,连忙从怀里掏出荷叶包饭递给常旗。 他的这个掩饰的动作,常旗不是看不见。 只是,荷叶包饭上传来的温热,让他心情大好。 即使扯谎,叶幸扯的也很认真。这个他是揣在怀里一直温着,看来昨天他有意逗他说的‘东西是冷的,谢谢。’叶幸是记在了脑子里。无论是出自内疚还是无意,都能显示,叶幸的心理有自己的位置。 这点,很好。 “你随意,我进房间了。” 常旗伸了下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叶幸一熘烟钻进自己的房间,朝常旗咧嘴一笑,轻轻关上门。 啊~~~还是背着他呢。 革命尚未成功,常旗当需继续努力啊! 常旗自嘲的笑笑,转身坐下,把书摊在桌子上,嘴巴慢慢的靠近剥好的荷叶饭。 嗯,蛮热的,看来捂得时间还挺长的。 在哪里耽搁了? 常旗回头看看那扇关上的门,小小的笑了笑。 好奇心前所未有的强烈呢。 两天后,三年一度的骗子界,哦,这只是外人给的名称,他们自称盛会。 “哼哼,高兴了?不用装受伤了,都轻松了吧?” 叶幸从台子上走下来,一把拽下挡在眼睛上的防作弊偷看的罩子,摔在地上一脚踩烂。 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端坐着的十三个统一白着装,黑墨镜,翘着二郎腿的七门众,异口同声的长长哦了一声,以示惊嘆。 “叶子,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来吃块冰棒降降火气,新鲜绿豆汤冰的哦。” 长着一张人畜无害娃娃脸的二师兄白啸捏着一根冰棒,朝他六颗牙笑着。 “嗯哼?真假的?直接派二师兄来了是吧?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会临阵脱逃,变不变态,背儿歌?还不少于五首?谁特么出的题?” 二师兄眨巴着拥有微翘长睫毛的黑眼睛,冰棒还捏着,化了的水开始攀上指尖,叶幸吞了口唾沫,一把夺过,塞进嘴巴里。 “多吃点,叶娃娃,多吃点别客气,放心绝对不要你的钱。” 叶幸狠狠一瞪。 “你的脸,还在吗?你要我也不会给的。” 白老爹笑的咯咯的。 “随便你喽,叶娃娃,反正待会儿是要攀爬好一阵子呢。” 叶幸挑了挑眉头。 “啥意思?” 白融朝他看了眼。把墨镜摘下来给叶幸带上。 “别一会儿晃了眼睛,儿歌也挺好的,你曾和你表二爷来过,知道的,这是个竞技场,看重的是综合能力,你刚险险通过的第一场,就是考察学识方面的,连儿歌都知道,那么常识方面的,再去问也是多余了。体能什么的当然也是需要的。这就是下面一场你要面对的。” 叶幸哼了一声。 “你确定不是因为门派太杂,互相又不肯知识共享,所以知识点无法统一?只能拿儿歌来凑?” 白融笑笑,朝他挤了下眼睛。 “你最好还是相信我的版本。” 叶幸哼了一声。 “信你才怪!” 不到十分钟。 就传来了叶幸悽惨的大叫 “我糙!沙漠障碍赛!白老爹!!!!!” 沙漠最着名的特点就是气温陡升陡降,空气干燥粗糙。 不一会儿,光着脚小跑着的叶幸就已经开始喘气如牛了,墨镜上蒙了一层细细的土黄色,他要时不时地用手抹一下,活像个自动雨刷器。 是的,他很不慡。 而且冰棒吃了三根,现在还特别想尿尿,可是,喉咙传来的摩擦声让他明了,自己很快就要开始缺水了。 这真是上面受穷,下面泛滥。非常,讨人厌! “叶幸!” “啥事?” “哦!!” 叶幸下意识的回话,突然剎住脚,看向肩膀,声音来源处。 “红颜!!” 红颜伸手拉起自己苍白的嘴角,做出了微笑。 “你趴我后面干什么?” “给你降温。” 红颜笑了一下,缩回头继续一本正经的趴在叶幸的背上。 “别胡闹,快下来。” “你受苦有我的责任,男人要懂得……” “行,行,你趴着,好了吧?” 叶幸做了个禁止的动作,他实在害怕红颜的唠叨。 再次跑起来时,叶幸把双臂环到了后面。 “不是吧~~~~攀岩爬过这个山丘?” 红颜在后面拍拍叶幸的肩膀。 “要休息一下吗?我拿了点吃的。” 叶幸回头看他。 “你怎么每次突然出现都是和吃的一起来的?” 红颜拉起嘴角。 “因为每次都是来见你。” 叶幸浑身过了一下电流,差点没从已经爬了几步的砂岩上滑下来。 红颜剥下掏出来的鸡蛋,直往叶幸嘴里塞。 “你没搞错吧,这个会噎死我的,我现在渴。不是饿。” 红颜还是只顾着塞。 “没有毒的,没有毒的,没有毒的。” 叶幸没办法用手,他们可是正挂在四五米高的地方,叶幸扭动脖子,躲避着,正准备吼红颜,叫他别添乱。嘴巴一开,鸡蛋就滑了进来。 叶幸的脸立刻涨红了。 靠,噎住了。 红颜,你特么就是来折磨我的吧。 整颗鸡蛋进了喉咙,是要杀了我吗? 叶幸迫不得已,松开手,任由自己从凹凸不平的砂岩上滑下去,一边藉由颠簸一边使劲拍打着胸口。 红颜从他身上下来,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叶幸,你还好吗?” 叶幸用一记狠瞪回答他这句废话。 红颜跑开,叶幸躺在地上,背靠着一块稍微平滑点的石块,撞击后背,争取大量的震动,把鸡蛋震下去。他瞄一眼红颜离开的方向,有种不妙的感觉从脚往上爬。 果然…… “你想做什么?” 叶幸努力从嗓子眼挤出一句话,就继续趴在地上抠喉咙。 鸡蛋待的很安然,不上不下,抠不出,下不去,叶幸都快疯了。 红颜蹲下,手里的石块照着叶幸的胸口就拍了下来。 叶幸露出惊惧的神色,一声本能的啊唿之欲出。鸡蛋随之滑下喉咙。 红颜手里的石块在叶幸的衣服上停住。然后被扔到了地上。 “你还好吗?” “这玩意又是从哪里看来的?” 红颜自发的一笑,脸上居然有了点点羞涩。 “从你第一次受伤开始,我就看了急救的书籍。能用上真是好。” “呵呵,你还挺为能用上高兴地是不?” 叶幸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看自己要爬过去的十几米高砂岩,朝红颜看一眼。 “红颜同志,你能在另一边等我吗?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你要是怕我热死,就让我心无旁骛,赶紧爬完。” 红颜表示贊同。 “听书上说,沙漠里也是有水的,我去帮你找。” 说着一眨眼不见了。 叶幸无语问苍天。 十几米,叶幸在浪费了不少时间的情景下,加倍努力,手脚并用,根本不顾及什么技巧,姿态了。 唿! 半个小时不到就爬完了。 恩,虽然划了点小口子,裤子也刮花了。 叶幸观察了下砂岩的背面,还算光滑,他蹲下,身子倾斜,微微靠向岩石,小跑着往小山一样的砂岩下逼近。 “终于下来了。” 叶幸拍拍浑身的尘土,原地转了个圈,面朝砂岩,做了个谢幕的鞠躬。 一转身,他的视线瞬间落到了地面。 “啊!” 一声短促的惊唿过后,叶幸悲哀的发现,他陷进了流沙里。还是掺了水的那种。 ☆、方哥来了 “叶幸,不要乱动,趴平了!” 红颜趴在流沙池边缘朝一点都没惊慌失措的叶幸,惊慌失措的喊。 信你才叫得永生呢! 叶幸瞥了他一眼。 “劳烦你能快点去找一下我能拽住的东西么?然后扣在石头上什么的?” 红颜哦了一声,连忙走开了。 叶幸嘆了口气,一边把自己刚□□的手臂伸开铺平,一边小声嘀咕 “再不让你走,我都快被你喊得耳朵聋了,在大太阳底下,自己都透明了也不知道。真是能给我添乱。” 微微转了个身,流动的沙水,爬过腰间,黏煳煳,粗糙糙的。 叶幸把脸朝向向阳处,极力的把腿往上抬,慢慢的,轻轻地,以图加大受力面积,让自己全身能够浮起来多少,算多少。尽量被最少的沙子压住。 然后…… 划! 在沙水里游泳可是个力气活,叶幸划了十几下,也就仅仅往边缘挪近了两厘米。 两三米的距离啊~~~~ 恐怕要等到太阳下山也完成不了了。 极力保持平和唿吸,以免吸入太多沙水造成窒息,叶幸在这种高度注意力集中下,划拉了不下百下,必须休息一下时,他抬起沾满沙水而变成灰黄色的脸。咧开嘴吐了口混着沙子的脏水,笑了下。 不错,不错。 前进了四十厘米。 越来越的要领了,推进的速度很喜人嘛。 红颜还没回来,看来自己支开他,做得挺对。这里肯定没有绳子,红颜找的话应该也是去有阴凉处的植物那里,寻摸些韧劲好的藤类。那样他可以稍事休息,免得再给自己添乱,自然就可以一心自救。 歇了几秒,叶幸正把手臂上半干的泥水甩开,红颜的脸突然凑在了眼前。 “干啥你!” 叶幸一抖,一坨泥水穿过红颜就飞了出去 红颜摸了摸脸,把淡淡的泥水印子抹掉。朝叶幸低下头。 “我没找到……” 那样子超级的沮丧。 叶幸没说话,继续划。 红颜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全身沮丧的气息更浓厚了。 “叶幸你别动,我帮你出来。” 红颜说完就凝结了一团阴冷的气往叶幸肚子下塞。 “我托着你。” 叶幸刚咧开嘴要说谢谢,胳膊也预备着使劲。 那股托着自己的力前后晃动,压根就没把自己和泥水分割开来。 “噗嗤!” 叶幸重新变成了垂直竖在泥水中。刚才努力的四十厘米也缩短了将近一半。 说什么好呢? “你力气不够,歇着吧。”
第49页 叶幸默默嘆口气,重复着起初的样子,把腿往上拔,胳膊展开。 “叶幸!!” 叶幸又是一抖,可是这次,他觉得红颜没有喊错。 虽然展开身子,却没有预料的微微上浮。大半的脸露在空气中,反而是往下慢慢陷。 叶幸不断的暗示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平展开的他,想迅速的改变姿势,站起来。 泥水在他的搅动下并没有出现叶幸担心的,大幅度的摆动,而后掩住口鼻。 他刚松口气,就发觉高兴的早了。 还没有完全竖直,叶幸就觉得身子往下陷的速度加快了,而且身边围绕的泥水越来越滞塞,像是即将凝固。 “我操!” 叶幸暗骂一声。 这是要把他困住,慢慢吞掉的节奏啊。 “叶幸你别怕!” 红颜在边缘无头苍蝇的转了一圈,朝他就扑了过来。 叶幸一拳把他打了回去。 打出的拳头,一半已然没进了红颜的胸口。 叶幸对着倒飞跌倒地上,又勐地爬起的红颜笑笑。 不挣扎了。 “叶幸,你还笑得出来,虽然我该赞扬你此时的乐观,但是还是觉得,真傻。” 红颜在边缘,朝叶幸瞥了一眼,说,然后作势继续扑。 “行了,红颜,你说再多的话也转移不了我的注意力的。不要过来了,你的力气不够。天也要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叫人吧。” 叶幸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快走。 红颜摇摇头。 “我不走。” “你想我死啊!你不走。有病没病!” 叶幸朝他瞪眼,红颜就是不走,还不怕死的看着他,眼里有倔强流露。 “我就不走!” 红颜大吼一声。 叶幸烦躁的挠挠头。 “让你叫人,你磨蹭什么!” “明明是你在磨蹭,不要说话了,我抓紧时间想办法。” “红颜……” 红颜撸起袖子,朝他看一眼,那眼神很平静,也很坚定。 “叶幸,我知道,就算我回去叫人,再过来,你早已经没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看着你没了,你说过,你不让我走的,所以,我知道,你只是在口是心非。” “呵,成语都会用了!” 叶幸苦笑一下,低声说。 红颜没说话,朝叶幸扑过来。 叶幸还是一拳把他打了回去。 “让你回去,就回去。废什么话!我不稀罕你在这要死要活的。” 红颜毫无表情的脸笼着一层青白色,什么话也没说,爬起来,继续扑。 泥水已经到了叶幸的肋下,他挥拳有些别扭,这次,他没打着。 红颜扑过来后,就把叶幸抱住了,而后撑开气息,将把叶幸裹住的半硬的泥水慢慢的撑破。 叶幸瞪着他,却也不敢说话。 红颜的双目赤红,头髮慢慢暴涨,脸也渐渐转为了难看的青色,嘴边的獠牙渐渐地拱了出来。 叶幸感觉自己正被慢慢往外拔。 看见自己的胯已经露了出来,叶幸朝红颜轻轻的说 “把我扔出去就行了。” 用力掐住他腰的红颜充耳不闻,专心致志的继续手里的动作。 叶幸的嘴边沁出了丝丝鲜血,他硬是噎住,不让强烈的想喷的念头得逞。 “红颜,松开他。” 被掐的死死的叶幸艰难的转过头去。 荒尘站在边缘,正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看着红颜。 “我要救他!” 红颜机械的声音变成了粗哑,就像恶魔的声音。不过那股子电子音般的死板犹在。 “松开他。” 荒尘还是那般说。 “我要救他!” 红颜勐地回头,朝荒尘一吼,眼里的赤红闪过青芒。 叶幸朝荒尘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荒尘根本都不看他。 但他知道,叶幸的意思――不必伤了红颜。 荒尘看着红颜,对叶幸说 “闭眼!” 叶幸闭上,他的胸口已经因为窒息,自动的剧烈起伏。 “红颜,我先带走了。” 荒尘的声音落下,叶幸便睁开了眼,自己躺在地上,刚才吞噬自己的流沙池此时已经看不出了。 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同时也残酷无情。 叶幸坐起来,扭头,呕出憋了许久的一口血,摸摸脖子间勒痛的地方,腰也很疼。 掀起衣服,叶幸看到了腰间盘着一条蛇形的血瘀。 “我嚓,天都快黑了。” 叶幸站起来,拍拍有些昏沉的脑袋。 必须要在天黑前走出去。 盛会的项目虽然□□是让你自己去搞定,但是并不是一点照顾没有。 “啊~~~” 叶幸望着远处的那点萤火,吁了口气。 那是方向指引灯,总之可以省去一头乱闯了。 瞧,事情也没有那么糟,不是么。 叶幸拽拽衣服,把自己裹紧,迈开腿,上路。 仅仅是半小时之后,叶幸就浑身哆嗦的都快迈不开腿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 傍晚和天黑之间的过度时间段非常短,也许只是十几分钟。 一旦天黑,温度立刻就直线下降。 叶幸还是有些庆幸的。至少,他还走了半个多小时,比他做的最坏的打算――几分钟就天黑,无法再走,理想的多了。 瞧,没那么糟,不是么? 拽拽衣服把自己裹紧,叶幸抬脚,上路。 沙漠里的白天黑夜相隔也许仅仅几分钟。 半个小时后,叶幸抬头望望突然就黑下来的纯暗蓝色天幕,咧开嘴,笑笑。 到底还走了半个小时天才黑,很给面子了。 “啊~~~” 叶幸揉揉酸胀的腿,把没有完全干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靠着一块沙垛坐下。 撸起裤腿,拍拍肿的熘光水滑小冬瓜似得腿肚子,叶幸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要是有团火就好了~~~~ 吸吸鼻子,叶幸蜷缩起来。 “坐下来,只会越坐越起不来。” 叶幸从地上唿的弹起来,扭头警戒的看向声音透来的背后。 随着沙子被踩住发出的吱嘎声,一个人慢慢清晰的鼓了出来。 “方越?” 方越利索的取下背上的背包,蹲下,拉开,埋头进去。 “换衣服。” 叶幸看一眼一身黑的方越,再看一眼他递过来的手里躺着的亮黄色冲锋衣,默默接过。 不避嫌的一把扯开外套,方越抬起头扭向他。 “脱一只袖子,穿一个袖子,依次照样,确保衣服换下时,新的衣服已经穿好。” “好咧。” 方越的口气很随意,无形间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叶幸乐的乖乖照办。 “哇,真暖和。” 方越再度扭过脸,看了眼正对冲锋衣东摸西摸的叶幸。 “恆温的,所以很暖和,常旗想办法弄来的。” 说完,扭过脸,继续递东西给叶幸。 叶幸望着他,半晌后,笑了笑,接着换。 换好了专业登山鞋,在原地迈了两步,叶幸不由得乐开了花。 专业装备就是好,感觉走起路来都省力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越拉好背包往起站的时候,叶幸随口问起。 “找常旗,你迟了,你的朋友们要採取地毯式搜索找你,常旗想调动关系找架直升机,不过这些都太浪费时间,所以我来了,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叶幸朝一本正经的方越呵呵呵笑,勐点头。 “必须相信你啊!” 方越点点头。 “走吧。” 说完冲着叶幸就来,叶幸往后退,还没退出一步,就被方越一把抄起,扛在了肩上。 “方哥,不劳您大驾了,我能走。” 叶幸想扑腾,但不好意思。 “你自己感觉不到,其实你的体力已经透支,要是再走上几公里,你的腿保准废。” “那个,我,我一百三四十斤呢。” 方越静默了,叶幸感觉他开始迈步了,走的倒是挺稳的。 “我曾负重一百公斤,爬了一座山。要是想给我减少负担,不要动就行。” 叶幸心里对方越是由衷的佩服,方越说的,绝对可信,就像现在,方越扛着他走的不慢,说起话来,却没有丝毫喘息的迹象。 “哥,你是健身达人?” 方越没有答话,叶幸碰了钉子,不敢说话了。 “我曾是军人。” 说完这句话,方越再度沉默,叶幸却笑起来。 他知道,方越愿意说出隐私,对他,是信任的。 被人信任,是一件容易飙高内啡肽的事。 “方越,你,喜欢常旗吧?” 叶幸斗胆一问。 这次方越没有沉默太久。 “嗯,喜欢。” “打算追他?” “先喜欢着。” “哥,你真有意思。” 叶幸拍了拍肚子底下方越的肩膀。 “你是第一个说我有意思的,谢谢。” “太客气了。我是真心话。” “我知道。” 方越回答的特别认真,搞得叶幸想逗他的念头瞬间夭折。 ☆、天哪,不会 叶幸被放下来时,顷刻间就被围住了。 小山,白融负责检查他的身体是否有残疾;白啸白舞负责询问他的需求;叶幸无语的眯了下眼,大吼一声 “我要去厕所,快出来了!” 众人立马整齐的往后退。 叶幸呵呵笑了一声,朝站在人群后的常旗挥挥手,拎拎身上的亮黄色冲锋衣。 “律师大人,费心了。” 常旗笑笑。 “你没事就好。” 叶幸拨开挡着他的人,挪到常旗面前,搓搓手,干巴巴笑了下,扬长脖子,要去咬耳朵。 常旗咳了一声,瞄一眼众人,还是将头凑了过去。 “听说你能搞来直升机,捎上我?” 叶幸说完,继续搓手,嘿嘿傻笑着,等待回復。 常旗看了他一眼,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叶幸立马炸开一朵笑靥,狗腿的弯腰凑过去。 “能搞来和搞的来是两码事,还有,我单枪匹马,无法带你走。” 说完,常旗直起腰,朝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无言的方越点点头。 “辛苦了。明天一早就走。” 方越点了下头。转身走开。 常旗拍拍沾了灰尘的衣服,意欲要走。 叶幸嘿嘿笑着,继续横在他面前。 “这次多亏了方哥,他都告诉我了,律师大人,威武!你瞧方哥就是大气,做了好事都不言语的,等你说完话就走了。” 常旗闻言笑笑,微微扭脸转向还未走远的方越那边,叶幸也跟着望过去,而后,声音转为可怜巴巴 “真的不争取一下带我走?” “说好话也不考虑一下?” “就这么放弃了?” “我会死的……” 常旗呵呵笑了一下,捏了下叶幸垂头丧气,挂下来的脸。
第50页 “自己选的,哭着也要完成。祝你好运,啊,安慰奖……” 常旗在转身前,靠到叶幸耳边。吹气如兰 “留了些装备给你,算是提前恭贺礼了。” 叶幸苦着张脸叨咕 “啥恭贺啊,没死就不错了。哎……” 常旗浅浅笑了下,小声加了句加油,转身走了。 叶幸苦哈哈的立在原地。 扭头朝七门的一干人等怒瞪,附赠一记白眼,叶幸重重的冷哼一声。 “白老爹,我都这样了,你不给点甜头,别想我明天继续。” 白老爹呵呵呵的慈祥一笑。 “微博上说的你是掌门……” 叶幸眨巴眨巴几下眼睛,欢唿一声,趾高气昂的走到二师兄白啸面前,嗯了一声,伸出巴掌。 白啸瞥他一眼 “德行!” 重重拍下一把钥匙。 “就算你不慡,晚上的夜宵不准断啊。我不要加糖,不要辣…。。” 二师兄已然闭目深唿吸,双掌提于胸前。 叶幸识相的住嘴,话不说完,一熘烟跑向七门的藏经阁。 其实就是个立于厕所对面的杂物铺。 艰难的扫出可下脚的一条小道,叶幸走到一面墙前,拿出钥匙,对着上面,一阵乱戳。 “你么,真是变态,有钥匙,开个门居然还要靠运气。加油哇,赶快戳到对的那个。” 叶幸抿起嘴,一通狂点击。 终于,在他换了几回手后,钥匙卡在一个小洞里不动了。 轻轻一扭,随着机关陆续启动的沙沙声,墙唰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把不知内情的叶幸拍了进去。 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甩甩蒙掉的头,叶幸忍不住跳起来,扶着屁股大骂 “早知道你们变态了,没想到你们还能给我惊喜!” 吱嘎!门自动合上。 叶幸嘆了口气。 “果然是白老爹一贯的小气风格。” 他看了眼作为房间里唯一摆设的木架上的计时器。 “什么啊,只有一个小时?” 哪里够看完书里的技术啊。 叶幸仰头哀嘆一声,突然,挑挑眉毛笑了。 哦哦哦~~~~ 律师大人,果然威武。 兴奋地扯开冲锋衣,捏起衣角处隐藏的小型摄像头,打开,照着书嵴上的种类备註,叶幸唰唰快速的取下四本书。 半个小时后,小摄像机的电池告罄,叶幸心满意足的把书放回去。 然后闲庭阔步的围着书架绕了一圈。 嗯,连菜谱都算藏书吗? 叶幸拿下,大致翻了一遍。 哎哟,不就是些私房菜么,至于么。 白老爹还真是吝啬到了新纪元啊。 哎哟,居然还有木匠一百问。 呵呵呵呵,不就是搬过几次家么,就敢大言不惭的自己出书了? 叶幸把架子上不多的十几本书都粗略看了一遍。 逐个吐槽了后,站在墙前面,等着开门。 计时器哒的一声长鸣,墙自动打开,这次叶幸没有站的太近,他朝墙吐了下舌头,突然,墙开始往迴转,速度还不慢。 叶幸低骂了一句变态,快走两步,侧身一闪,算是不难看的出来了。 没有关于圣阴花的一点线索啊。 暗嘆一声,叶幸走了出去。 “怪不得设置一个小时。” 叶幸蹲在厕所里时,在心里闲话,哼,还不就是怕人憋不住尿在里面么,看来还真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的嘛。 呵呵,白老爹,对不起,还是挥不去你在我心中留下的吝啬形象。 “叶幸…。。” 一声低唤,弄得叶幸嘴巴里吞云吐雾的烟也掉了,手忙脚乱的要站起来提裤子,发现自己压根就没脱裤子,只是蹲着系了个鞋带。 “常,常旗?” “吓着你了?” “没,有。” 叶幸揉揉头髮,抵着门,摆出个帅气的站姿。中气十足的否认。 “叶幸,明天我就走了,事务所有些紧要的事需要我亲自处理,明天,小心些。有什么事的需要我的话,打给我。” “哪能老麻烦你啊。” 叶幸哈哈干笑一声,挠挠头说。 “我希望的就是你的麻烦。” 叶幸呃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刚要说点什么,外面发出隔间门打开和脚步远去的声音。 常旗走的很快。 是怕他说出拒绝的话吗? 其实他是想说 “既然律师大人都这么说了,啊哈哈哈,我岂敢不从哇。” 其实他看清了,对于常旗□□的喜欢,他能做的,最好做的就是该干啥干啥。 有的人并不是你说了拒绝的话,就能让他离开或者放弃的。那是别人的选择,自己无法干涉。 叶幸睡了个好觉。 起床后,浑身疼,方越说的果然没错,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 叶幸是揉着肩膀上台的。 搞嘛? 弄成了乡村风格的十米长台子上,啥也没有,光秃秃的更显得围着台子四条边裹了一层的紫红色缎带扎眼。 叶幸朝坐在台下的七门的人看看,企图从他们的脸上得到点信息,以便判断这场将是好的走向还是坏的走向。 可惜,一个个驾着大墨镜,看到个鬼。 叶幸兴趣缺缺的调头,就看见了刚在台上站定的雷狄。 霎时间,叶幸的脸变得极度不好看。 雷狄看着他,不知声,就是静静地看着,架着的镜片上两块反光把他衬托的特像个坏蛋。 叶幸如是想,嘴角便跟着扬起了个轻蔑的笑。 外加一个白眼。 雷狄没有动,什么回应也没给,叶幸不慡的撇撇嘴。 对雷狄的讨厌,是怎么也忍不住的,所以他索性先给个下马威。让自己的心先过把瘾。 他们默默相望,底下坐着的可就没这么深沉了。 “我没想到你会找一个外人继承掌门。” “呵呵呵,我们七门可是很愿意集采所长,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只要可以,机会都可以给嘛。” 白老爹笑呵呵的摊了下手,看都没看和他说话的人。 “你这是儿戏。” “哎哟喂,雷樵,我送你三个字,我愿意!” 白老爹翻个白眼,往边上挪挪,一副嫌弃的样子。 雷樵嘆了口气。 “呵呵,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七门的技艺下降,你们是找了个好拿捏的,要是丢人了,你们大可说是临时的,要是一鸣惊人,你们也可说是你们七门的培养,可比你们这群正室亲自上去掉链子的好看多了。小聪明!” 白老爹立刻坐直身子。 “你才小妾呢,你才小妾呢。老子愿意,你管得着么。你有本事咋不把奇门发扬了啊,有本事一直不来盛会,你就别来呀。有本事,当初你把小兰看好了哇。” 雷樵嚯的转头,低喝了一声你,然后就是重重的哼一声,唿一口气又转回了头。 “以前你说不过我,现在就想翻身了?我随便找的人都能站到台上,哼,按比例算,可比你的宝贝独苗徒弟牛多了,哼,还敢大言不惭的过来刺挠我。” 说着,夺过白融手里正要往嘴边送的冰棒,塞到嘴巴里,一个劲地舔,故意给雷樵看。 雷樵只是瞥一眼,而后呵呵一笑,从脚边拿出一个看不出是啥的金黄色水果,慢腾腾的剥起来,然后拿出精緻的小刀均匀的分割好露出的晶莹无瑕的果肉。最后用刀尖挑起一块,在白老爹面前晃了一下,压进嘴巴里。 白老爹重重的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黄皮肤,黑眼睛,非要做这些不阴不阳的动作。” “我愿意。” “你愿意拉到。告诉我干嘛。” “你!” 两人同时冷哼,都不说话了,然后都把目光转向台子。 叶幸揉揉瞪得酸胀冒水的眼睛。 “这场是玩大眼瞪小眼,看谁瞪得久吗?” 雷狄放开缠在手腕上的红鞭子。 “不知道干嘛,你上来干什么。” “呵,我愿意呗。” 雷狄哼一声,不和他多说。 “去问清楚要干什么,再来吧,你的态度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侮辱到你那真是太好了。” 叶幸拍了下巴掌。 雷樵在下面也哼一声。 “真是物以类聚。” “对头,什么师傅教什么徒弟。话都不会说。” 白老爹嗤笑一声,说。 白融和一干师兄弟在一旁,只能摇头。 雷狄转了个身,背朝叶幸。 那意思明摆着:傻逼,快去搞清楚状况再来吧,真是懒得看你。 叶幸挖他一眼,跑到台子边问了一个看似看场子的。 得到的回应是――鬼术! 苍天吶!!! 不会! 叶幸吭哧了半天,也不愿意从蹲姿转为站姿,好想假装繫鞋带一不小心摔下去。 比较的方式也蛮变态。 看谁勾搭的鬼多。 叶幸真想一头呛在地上。 从对方手里引鬼,呵呵,这方式还真别具一格啊。 先别说,他自己这里半个鬼都没有,就说这引吧,难道要脱光,大喊一声:“我有血肉之躯,来吧,拿去吧!”来把对方手里的鬼吸引过来? 呵呵呵呵…… “叶幸,我做你的鬼奴。” 红颜突然出现在叶幸身侧,死板板的声音依旧。 叶幸看了他一眼。 “您还是歇着吧,别我一个没勾搭来,还得想办法捞你。” “没关系,就算对方用美男计我也不会理会的,我把三十六计都看了一遍,有信心保证,任何一招对我都没用。” “你哪来的这种无耻的信心?” 叶幸捂着嘴小声说。 “喂,你还要蹲多久?是不是要放弃啊?言语一声啊。” “我只是酝酿一下情绪。” 叶幸朝那个走过来,态度差劲的小哥没好气的回答,然后站起来,原地小跳了几下。演足戏码。 ☆、51 意外的胜出 当真,愁煞人也…… 顶着一脸苦瓜相的叶幸,抬头眯起眼,瞥了眼从台子边哼着戏文,飘过去的七师兄白蓝。 哎~~~~ 虽然很讨厌白蓝那个死娘娘腔的举动,可是他说的太对了。 愁啊。 叶幸望着手里的黑色小幡,上面画着十根火柴棍样的白条。那是代表分给他的十位小鬼。听闻,小鬼们都是能力不足,意志出色。 按他的理解就是没本事,还特么一根筋。 其实对这个设定,他是抱着贊同的态度的。 就是…… 又望了眼对面正逐渐皱眉凝视着他的雷狄。 叶幸又嘆了口气。 不是他故意显得态度随便轻视人,实在是…… 小幡怎么用啊?雷狄貌似一挥就把十位鬼小哥放了出来,还依次排列站好。 他叶幸孤零零的捧着小幡深情凝望,还要顶着对面人加鬼投射出来的气压。 不容易啊~~~~ 要不,就这么站到时间到得了。
第51页 反正自己一个小鬼都没放,雷狄想勾搭也没对象,自己也不勾搭他的,好歹能混个平手不是。 嗯,不至于丢脸就成。 “呵呵呵呵~~~” 叶幸设想的太投入,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雷狄的脸都拖长了。 “如果你想就这么站到结束,那么按照规则,是我赢。” “啥?” 叶幸的脑壳上划过天雷,耳朵里仿佛真的响起了雷鸣轰隆声。 雷狄只是冷笑两声,依旧看着他。 叶幸挠挠头。又嘆口气。 对啊,不放出来就是违规了,当然是输。 真是够够的。 “芝麻开门?” “麻利麻利哄?” “出来吧,精灵们?” 叶幸呵呵干笑两声,望望台子底下都含着不同程度笑容看着他的七门众。 挠挠头,叶幸瞥瞥玩着花裤衩蹲在地上的红颜。 “咻咻!” 红颜听到低低的疑似唿唤声,抬起头看叶幸,果真见他正朝自己挤眉弄眼,摸着脖子掩藏扭头,示意他过来的动作。 红颜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侷促的要死的叶幸身边。 “你说这玩意儿怎么弄?” “我不知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 叶幸的脸顿时蒙上绝望色,不看红颜。 红颜瞧他绝望到压抑烦躁的样子,特别想笑。 “我可以看看吗?你捧着也不会起什么变化。” 叶幸被这句话彻底击碎自尊。 难过中。 不过,难过归难过,眼前的形势实在是要不得自尊。 叶幸黑着脸,把小幡递了过去,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奇怪,他用身子挡住了红颜。 红颜把小幡颠过来倒过去的翻看。 “这上面的字绣不用心。真是很不好。” 叶幸都快吐血了。 哑忍!只能忍。 “这回是真的不知道。” 红颜把小幡递迴来。 叶幸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唿在红颜脑袋上。 小幡都被震飞出去了。 红颜要去捡。 此时就听雷狄咦了一声,虽然很轻微,可是作为叶幸活到现在首位仇人,他的一举一动,叶幸可都是自带了扫描功能。 小幡捡起时,。叶幸觉的背后有甚么不对头。 “红颜,我后面有啥?” 叶幸不敢回头。 红颜刚要说话,就见雷狄手一抖,手里的红鞭子反射着幽绿的暗光朝他窜了过来。 叶幸立即推开红颜,伸手去抓鞭梢。红颜被推了个趔趄,硬是逆着去向,转个身把叶幸撞偏。 “不要碰那个鞭子。” 闻言,叶幸迅速缩手,鞭子擦着脸而过,叶幸摸摸被气压打疼的那块脸皮,闭眼深唿吸。 竖起小幡,叶幸轻轻亲了它一下。 靠你了! 他想得很简单,小幡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工具么,说起来,勾搭对面小鬼,大概离不开,镇,收,引三种方法。 小幡可是自带收这个功能咧。 真是柳暗花明啊! 叶幸喜滋滋的在手心划开一条能流出血的小口子,在小幡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又亲了一下。 红颜也是含笑在一旁看着叶幸蹲在地上捣鼓。 雷狄嘴角下撇,手腕一翻,去势渐微的鞭子扭了个头,又飈了过来。 叶幸直接用小幡挡开,不耐烦的说了句 “你当赶马呢。” 雷狄推了下暗银色细镜框,嘴角微微一扬,空着的手顶开一个小瓶,倒入掌心,压在鞭子上,往前一推,抹开。收回手时,食指在靠近鞭尾的地方轻轻一弹。 叶幸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往后退一步,攒足力气在双足上,雷狄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可不能随便去迎他的鞭子。 硬功夫不如人家,咱就加强灵活度。 鞭子犹如活了的灵蛇一般朝叶幸飞奔而来。 叶幸唰的弹起双脚,斜着躲开去,同时伸出小幡。 雷狄嘴角一直若有似无的笑忽的亮了一下,叶幸顿时皱起眉头。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腾空而起的去路无法收回。 叶幸紧紧地盯着鞭子。 不出一秒,他微微瞪大眼。 鞭子在擦过他衣角时突然慢下来,晃了一下,随即撞向了小幡。 距离太近! 叶幸一咬牙,伸开手就去挡。 手掌伸出去时,旁边赫然多出了一只青白的手,一张一收,紧紧抓住了鞭子尖。 叶幸登时捏住那只手往下拉。 一阵绿烟扬起,叶幸的眼顿时瞪大了。 往下坠的红颜不断的咳嗽,几乎透明到看不见。 叶幸紧跨一步,揽住他。 什么话也没说,刀子一开,在手臂上随便一划,按到红颜胸口。 别人看到的景象是,叶幸紧紧环着衣服纽扣挣开的胸口,地上有血滴下。 白老爹狠狠一抓坐着的椅背。嗓子眼里呵呵两声。 白融暗自压了压他的手背。 “你真是交了个好徒弟,招招不留余地。” 雷啸微微笑了笑,看了下脸色不太愉快的白老爹,没有说话,转回头时,他的眉心也皱了起来。 “可惜,并没有落得什么。” “一式欲伤人,一式欲毁物,逼得对手施展不开,还没落得什么吗?” 白老爹的脸笼着一层戾气。雷啸呵呵一笑后,缩缩脖子,摇摇头。 “伤人不得,毁物不能,弄得自己心神不定,落得了什么吗?你的徒弟可真是不可貌相。” 白老爹微微松快了脸色。嘻嘻哈哈一乐。 “这倒是。” 白融在另一边吐了口气。 叶幸走的兇险,倒还真是能处处急中生智。 雷狄功夫深厚,叶幸灵活多变。要他说,叶幸更胜一筹,在技艺被碾压的情况下还能屹立着,本身就是一种强悍。 雷狄的凌厉反而显得在情理之中。 显然其他师兄弟和白融想的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随意淡然。倒比白老爹淡定的多。 叶幸一直弯腰看着被自己掖在怀里,用衣服遮住的红颜,流血的手臂也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胸口。 见红颜稍微有了起色,叶幸才嘆口气,把他托起来。 “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红颜垂着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叶幸望他一眼,无奈的笑笑。 此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叶幸故作洒脱,实则掩饰的拢拢敞开的衣服时,雷狄身后站着的那些小鬼头一个不拉的都走到了叶幸身后。 底下的人没有耗力气开灵视的,反正有默默关注的裁判。 当那个躲在幕后的裁判用浑亮的声音宣布 “此局,七门新任掌门叶幸,出。” 雷狄为了集中精力也没有开灵视,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睛都不转了,拎着鞭子,片刻后,望向自己的师父,雷啸朝他投去慰问的眼神,雷狄轻哼一声。 “原来是藏了本事。” 呆愣的叶幸被雷狄这句含着轻蔑语气的话激怒。忍不住朝他怒视 “你是说我不磊落?不敢拿出本事?告诉你,就算我藏也是不屑于拿给你看!哼。” 雷狄下一个眼神投给了静静笼着袖子,微微而笑看着台上的白融。 白融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从容的转过视线看去。 雷狄手腕一抬,绕回鞭子,对叶幸说 “为什么不攻我的弱点?” 叶幸挠挠头 “啥弱点?为啥一定要靠攻弱点胜?我觉得遇强则强更能走得长久。” 叶幸自觉自己这句话说的牛气的要死。 哎呀!这补刀补得!太让自己满意了。 雷狄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下了台子。 叶幸朝他的背影吐了个舌头,刚扭头看向红颜就被遇到喜事就发疯的白瑕抱了个满怀,然后就被半拖半抱的带出了台子。 ☆、52 鬼降 “娘娘腔,你认真的?” 叶幸使劲的把被握住的手腕往外拔,不死心的要去扯包着手指的绷带。 一个ok绷就可以搞定,绷带?呵呵,太小题大做了吧。 白蓝娇俏的笑着,手臂青筋凸起,看起来,毫不吃力的捏着叶幸的手腕,不让他去动那根他刚包好的手指。 那可是经过了几分钟的打理才如愿打造出了圆滚滚的萝蔔造型。 叶幸直接上嘴,白蓝大叫一声,没来的及拦住。 “你看,绷带自己都觉得被滥用了,自动弹开了,你看!” 叶幸补上一声得意地轻哼,竖着他那两根大萝蔔手指,晃悠,其中一根上的绷带正顿一下动一下的撒开着。 “不要动!” 白蓝一巴掌唿在叶幸胸口上,把叶幸拍的咳了好几声。 “师父,你快来看!” 白老爹正悠闲而又兴奋的数着盛会颁发的奖励品。 “干啥列!” “二级警报!” “啥?” 白老爹立刻站了起来,一个大口罩就捂在了嘴巴上,其他人和他一样,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叶幸龇牙咧嘴的轻唿还在嘴边,瞧见他们这架势,也是惊呆了。 “怎么?怎么了?我,背后有什么吗?” 他恐惧的望着全都一致盯着他的七门众,声音颤抖的问。 “小叶子,闭一下眼睛,就好了。” 白舞朝他轻描淡写的笑笑,轻声说。 叶幸会听从才怪。 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掌成了个粗糙版的碳烤火鸡。 几乎就是在一分钟内变成的。 叶幸瞪大眼睛看着它,前后翻转了一下,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手掌的皮肤薄薄的,几乎透明。 他想触碰一下,可是感觉稍稍一碰,手掌就会碰的一声,炸了。 再然后,在他惊呆的一分钟里,他举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去摸摸的另一只手也膨胀了起来。 叶幸被捏住嗓子般啊啊了几声,直接从椅子里滑落在地,不动了。 七门众的脸色跟着,全都和叶幸的手掌皮肤一个颜色了,白的诡异。 床上,叶幸的衣服已经全部出去了,为了遮羞,只在腰胯搭了一条毯子,排成两行的六个取暖器把床头仅有的一点空间挤满了。 躺着的叶幸,不,不能说是叶幸了,几个一起进来后,又出去拿东西的回来后,差点以为做梦了。皆因床上的叶幸,他们才抬进来,只是两三分钟不见的叶幸,再见时已经是面目全非。 除了后背,叶幸身上的每块皮肤都在迅速的充气膨胀,一张脸上,眼睛,鼻子,嘴巴都看不清,只留下几个小点供人分辨。 即使血管透着微红从皮肤底下透出来,叶幸的身子依旧在膨胀。 “师父,我好像看见了小叶的心脏了。” “他不会要爆炸吧?” “师父,是不是?” 白融把乱说话的白瑕揽到一边,扭脸和白老爹沉声说话。 其他人看到白融这幅稀少的沉重脸色,均是眼露悲色。 “不急,叶娃子是在我七门着了道的,我这把老骨头退了一层皮也要把他拉回来。拿我的傢伙什来。”
第52页 “师父,他到底怎么样了?” 门外被两个师兄拉住不让进来的小山勾脖子喊。 “十二,别着急,别着急,师傅一定有办法的。” “我不急,我不急…。。” 小山喃喃,朝着拉住他的两个师兄呵呵一笑,然后越笑越大声。 “十二,十二,不要泄气,把啸功收了。师父在里面想办法呢,不给他添负担了,好吗?” 小山的笑声慢慢降了下来,降了的还有他眼珠里的神采。 “盼平生…。。” “七师兄都拿出看家本领了。” 小山喃喃一句,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个拉着他的师兄也低下了头。 崑曲婉转曲折的音腔悠悠的飘荡出来。 白蓝翻转着他柔软的身段,吐着略显哀怨的词曲,脸上却是极不相称的大汗淋漓,只是一小段唱词就已经湿了后背。 “没有反应?难道不是鬼降?” 白老爹搓了一把额头的大汗珠,换了另外两指,弹了两下,两根指头瞬间软绵下来,他的身子仿佛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扑向叶幸,却又在离得三十几厘米时停住,两根没了骨头似得手指,好似长了牙齿,撕开叶幸手腕的皮肤,虫子一般扭动几下,钻了进去。 “不对呀,阴气充沛,就是鬼降无疑啊。” 白老爹闭上眼静默了几秒,疑惑的咕哝起来,探进去的手指嗖的一下退了出来。 白融赶忙上前,双掌合抱,把白老爹拦在手指尾巴上的一团青灰色雾气慢慢扒了下来。白舞递出去一盆叶子上有红紫长竖条交杂的植物,把那团雾气吸走了。 “看来,得找叶娃子那个鬼小子问问了,这里的阴气特别像他身上的。” 白融擦擦下巴上的汗珠,甩甩微微颤抖的手掌,点点头,捏出一张符纸,拔了一根叶幸的头髮,裹在里面,直接一烧,而后看着虚空。 不一会儿,红颜慢慢透了出来。 眨巴几下眼睛,死气沉沉的脸在看到不人不鬼的叶幸时,凝固了。 他看向众人,没有说话,但是那味很明显,就是要个说法。 “别瞪着我们,我们不会干这事。” “你看错了,我没有瞪,他怎么了?我离开时还是好好的。” 众人都是冷哼一声。 白瑕拉满刻了类似藏文符号的竹色小弓。对准了红颜。 “你理直气壮地问我们,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红颜转了个身对着说话的白瑕。态度特别诚恳 “问我什么?要是我知道,还问你们,不是浪费时间吗?所以,你们是不知道吗?” 白瑕先是被他转身过来,平等对话的姿态微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凶色,而后又被他没有音调起伏的问话弄得气憋得慌。 “喂,带着轻蔑的质问你懂不懂?算了,不光是个祸水,还是个智商有待提高的祸水。白瞎了祸水两字了。我问你,是不是你捣的鬼,在叶幸身上下了鬼降?说!” “我没有。” “哼,你都不惊讶的,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为什么要对着你惊讶,我必须出于礼貌回答你的话而已。” 白瑕气的手发抖,对着红颜的箭却是发不出去。 虽然红颜用死板板的脸色合着没有平仄语调的姿态说话,着实让人不慡,但是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并没有半点心虚。 白瑕可不想冒着伤了叶幸心的风险,伤这个祸水。 “鬼降是什么?” 红颜发问。 白瑕放下手,不大情愿的回答 “降头的一种,被下了的人轻则失去意识,如同植物人,重则疯傻,性情大变,被人误当为神经病。” 红颜的脸瞬间冒起青芒。 ‘你再让鬼气失衡,休怪我…。。’ 荒尘的话言犹在耳,红颜慢慢敛去青芒,扭头看向床上的叶幸。 “他会不会死?” “你个乌鸦嘴,他死了谁养你这个流浪儿?” 白瑕没好气的低斥,红颜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幸,慢慢消失不见。 “师父我觉得不是他。” “嗯,我刚才仔细看了,他身上有鬼降的污浊气息。不过并没有阴邪之气。” “那还是和他有关了?他这个忘恩负义的。” 白瑕气唿唿的踢了一脚凳子。 “解降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有时候,施术者本身都解不了,这就像个孩子,出了母体,连孕育的人都控制不了,预料不了。还是先问问情况吧,如若真和这个鬼娃子有关,我们也不可刺激到他,免得背后再使阴招,叶娃子可就更遭罪了。” 白老爹分别朝白蓝和白融看一眼。 他们领会意思,白蓝又把身段展开,嘴里吐着混了咒文,能镇静灵体的戏词。 白融扭身去准备招魂的仪式。 要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没有什么比现成的目击证人更好的媒介了。 请人来办事,自然要态度良好,姿态摆好,所以这招来盛会上那二十个灵体的招魂仪式,绝对要正式,端正。 ☆、53 雷狄落网 二十个神色各异的灵体排排站,屋子里的气温瞬间降了几度。 白融回头看看叶幸,见他脸上微微起了青紫色。 “十师弟,给叶幸加个取暖器。” 白舞拎了两个过去,其中一个干脆摆到了叶幸的枕头边。 “请各位过来,是想问问五个小时前,还在大会上的事。” 白老爹说完,燃了二十张功禄符。 二十位原本有不耐,有疑惑,有冷漠的灵体群,收到了好处后,都安静了下来。 燃完符,白老爹咳了几声,白融立刻上前,扶住他,要接过指引旗。被白老爹压住了手。 “临时更换谈判人员,不太好。我身强体壮,咳咳,能有啥事!” 接了一记白老爹的白眼,白融无奈笑笑,退到了一边。 “问,你们为何突然临阵倒戈,是否感觉到了威胁?” 白老爹问完,挥了一下指引旗,白融迅速在一张符纸上写下问题,燃了。 等了几秒,对面走出一位面庞朦胧的灵体。举了一下手。 白老爹点点头,用旗子指着他,示意他可以回答。 灵体深吸一口气,叽叽哇哇,手舞足蹈起来,像被电打了似得。 执笔等在一旁的二师兄白啸立马上前,盯着灵体,笔端刷刷刷的贴着纸张快速移动,开启不看本子式的记录。 屋子里静极了。那个灵体无声的,卖力的挥舞着手臂,嘴巴里没有了叽里咕噜声,一旁静立的其他灵体,看着他,不时地点头附和。 七门众都一致盯着额头渗出汗珠,嘴唇发白,手指俨然成了独立机器般,飞速运转的白啸。 终于,灵体停了下来,朝白老爹点点头,退了回去。 白啸手指也随着停下,整个人顿时软下来,白瑕连忙抱住他,勾过椅子,扶他坐下。 喝了几口水,脸上有了几许血色后,白啸低头看起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只有他看得懂的密码。 没有人催他。 半晌后,白啸清清嗓子,略带嘶哑的柔声开口 “他说,叶幸说话动作兇巴巴的,还把祸水也能打出去,祸水在他们眼里是个有独特气息的鬼,他们预先理解为未知的强大类型,最重要的是叶幸身上有强悍的气息,已经算威压,于是他们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归顺比较好。这就是他们临时倒戈的过程。至于威胁,他们说除了叶幸和祸水自带的气场,就是雷狄的鞭子了,特别是鞭子动起来时,他们感觉到了害怕。” 白老爹拍拍白啸阳光风的白净脸蛋。脸上充满了赞许。 “辛苦了,二娃子。” 白啸摆摆手,柔柔一笑,又去看本子了。 白老爹一挥旗子,捻起一张符,白融叫了声师父,从袖子里抽出手,趁白老爹回头看他的时候,巧劲夺了他手里的符。 “我来吧,事情说不准比我们想的复杂,多留些精力总没错。” 白老爹瞪他一眼,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其他师兄弟都惊呆了。 白融可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没被自家师父揍过的。 “我都六十了,担着点副作用没啥子,抢啥抢。” 白融无奈的眨眨眼。 “师父,操控没入轮迴的灵体虽然是不违反规矩的,可还是有偿的,这一下子二十个。您累着了,临了,还是我们照料你,您看呀,就别给我们加一个伺候行动不便的任务了吧。” 白老爹昂起脖子,哼了一声。 “那可是好了,检验你们这群兔崽子孝顺度的时候到了,我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白融嘆了口气,把符还给白老爹,退到了一边。 燃了符,送走灵体,白老爹把指引旗往桌上一拍。大声叫嚷 “镜子拿来。” 白蓝双手奉上。 “哎呀,哈哈,还好,还好,只是多了一撮白头髮。吓死我了。” 白老爹笑的花枝乱颤,他的徒弟们全都默默地看着他,眼里喜忧参半。 刚才聚集灵体等于驱使,这可和盛会上聚集使用的招募方式不一样。 招募,说穿了就像招聘似得,许以好处,灵体来不来,全靠自愿。这驱使可就和强迫差不多了,虽然手段并不一定兇残,但是,却是要驱使者付出一定代价的。 这就是潜在法则的聪明之处,你可以用,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而,人往往不太愿意,所以很大程度上,有效杜绝了滥用鬼术的现象。 而这种还不算高级的驱使,付出的大约是二十个月的青春。 白老爹对着镜子臭美完毕,大手一挥。 “走,雷狄处,杀将去也!” 白蓝留下照看叶幸,其他人杀气腾腾的走向雷狄住着的房间。 正好,雷狄背着行李,正要关门。 “站住!” 白老爹手往腰间一插,趾高气昂的指着比他高出一头的雷狄,大喝一声。 其他徒弟,暗自嘆息一声,也都学着他的样子,齐齐的大喝一声 “站住!” 雷狄转过身,看看他们,语调和目光同样的冷淡 “什么事?” “小娃娃,给你个机会,从实招来,我们或许还不会打你。” 白老爹把双手从腰间拿下,转而勾住胸口的衣服边,往两边使劲一甩,七门的工作服是轻盈版的道袍样式,被这么一甩,硬生生坳出了街头痞子风。 雷狄又看了他们一眼。 “招什么?” 白瑕忍不住跳出来。气唿唿的喊 “你太狠毒了,功利心如此的重,不惜害人性命。你这个衣冠禽兽。” 雷狄脸上一冷,目光沉下,犀利的射向白瑕。 “说话不经脑子。” 然后给了个冷嘲式的笑。 白瑕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太轻蔑了。想看不见都不可能。 “你用降术,自是丢你师父的脸,笑吧,等你师傅来,你还笑得出来,我就给你竖大拇指。”
第53页 雷狄下了一个台阶,伸直手臂,慢慢攥住白瑕的领子,然后狠狠一紧。往跟前用力一拉。 “降术?你是在说我?” 白瑕嘿嘿一笑,用力点点头。 雷狄把白瑕往地上一推。 “把话说清楚。” “叶幸中了鬼降,有目击者说你的鞭子有鬼,当时在台上,没有其他异状,也没有人接近叶幸,除了你。” 雷狄冷冷一笑,把眼镜摘下,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在印了白瑕额头印记的镜片上擦拭着。 “强词夺理,你们说的那个叶幸,能力我是见识过的,这次赢的不明不白,我都说服自己接受了,你们却来寻衅,假如是因为我伤到了他,你们看不过眼,尽管来就是,呵呵,降术?亏你们编的出来。” 白融看了眼还在擦拭镜片的雷狄,那双睫毛浓密,形状狭长,三层眼皮的眼睛微敛着,并没有降头师独有的浅灰色眼白。 看了一眼后,他走到白瑕身边,把他拉起来,轻轻拍打着白瑕身上的灰尘。 “如若真是寻衅,我们一定寻得更大些,盛会已过,我们已淡,你的记性真是好,还记得那么深刻。” 雷狄暗讽七门小气,不讲理,白融轻轻地一句话,把这个意思还了回去。 雷狄戴上眼镜,看向白融。 “你们有这时间,不如拿出证据来。我不会走的。” 说完,雷狄提起行李,转身把关上的门推开,走进去,合上。 “你敢让我们搜查吗?” 白瑕对着门大喊一声。 “事情既然发生在七门内,我们身为主人,自然有责任查看一下,你说对不对?” 白融对着门慢悠悠的说。 “你们进来就是。” 门被推开,雷狄把行李上的拉链拉开,往地上一扔。 “看吧,这是我全部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看。” 白舞抽动鼻子,看了眼白融。 “师兄,这里有稀有药物的味道。可疑。” 雷狄冷笑一声。 “你只闻得出味道?” 白舞微微一笑。 “给你留点余地,你还不要,那算了。这应该是冰雪之地特有的火莲,对吸出阴寒气可是功效显着。” 雷狄又冷笑一声。 “就这个就能称得上可疑?小题大做。” 他把衣服往上一撩。露出肚脐右侧的一条蜈蚣形伤疤。 “治伤用而已。” 说完,把衣服往下一拉,瞥一眼笑而不语的白舞,又看向门外的虚空。 “师父,你看。” 白瑕用一张符纸抱着一个小瓶子,从行李包里提出来,递给白老爹看。 “嗯,有鬼降的气息。小娃娃,你这虚张声势,玩的不熟练啊。” 白老爹笑了一笑,一伸手朝雷狄抓去。 雷狄皱着眉头,任由白老爹抓住他,只是看着那个小瓶子,嘴唇抿的死死地。 ☆、54 解降? “你想要什么条件,才会解降?” 白老爹开门见山对雷狄说。 雷狄舒开紧皱的眉头,瞧一眼白老爹,依然冷漠。 “降我可以想办法解,条件当然有。” “什么条件?说。” “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清楚了,真兇到底是不是我。你们怀疑我,我想不光是我对叶幸的态度,还有我师父曾练过降术的因由,我帮你们解降,不是因为我认了,单单只是为了我的名誉。叶幸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雷狄扯扯被抓住的手臂,白老爹顿了一下,松开。 “奇门虽然没落,但还不是没人。” 一声透着冰寒的,虽然轻,却直透人耳膜的话落下,雷狄的师父,雷啸拿着一根糖葫芦踏进屋里。 默然的走到雷狄身边,把糖葫芦往雷狄面前一杵。眼睛逐个的在站着的七门众人脸上过一眼。 “小狄,既然被泼了脏水,我们就当多洗一次衣服。不必要污衊你的人给的清白。” 雷狄点了点头。 “知道了,师父。” 雷啸看向白老爹。 “白元,我希望你查时,不要带上私人恩怨,否则,你我只有敌。” 白老爹大手不耐烦的挥了挥。 “知道,知道,就你护犊子啊,赶紧的,给叶娃娃解降去,我可以考虑免你几天的住宿费。” 雷啸冷哼一声。 “谁要你的好处,我做事又不是看你的颜面。我练练手,看许久未动过的手艺生疏了没有。” 白老爹连连的点头。 “明白,明白,看在有求于你的份上,我就不揭穿你这无聊的骄傲了。” 雷啸刚说了个你字,就被白老爹掐住胳膊往外拖。 雷狄被留下,白融看着他。 雷啸见状,有些不满的瞪住白老爹。 “你这什么意思?” “呵呵,你徒弟受伤了,虽然我是外行,也是懂解降时容易出岔子,你不想你徒弟遭殃吧。” “你最好是出于这个目的。” 雷啸冷哼一声。无声的看一眼雷狄。 “师父很快就回来。” 雷狄说了声没事,坐到桌子边。 直到雷啸走远了,雷狄若有似无的聚焦目光才涣散开。 白融笼着手,悠闲的立在门口,望着被窗户分割后的小片蓝天。 就这么静静地过去了几分钟,雷狄的脸皮微微一皱,他掀起衣服,肚脐上的那块丑陋伤疤,红了些,像新捅开似得。 “你能避开下吗?” 雷狄按住伤疤,拇指轻轻摸了摸有些坑洼的表面,没有抬头对白融说。 “你是有话问我吧?” “没有。” 白融怀疑的哦了一声,笑笑,扭过头,继续看天。 “为什么不告诉他。” 良久,雷狄皱皱眉,轻声说。 “什么?” 白融回身,看着他,声线依旧从容的反问。 “你看到了我笔记里的剖析图,为什么不告诉他我的弱点。” 雷狄依然低着头,只是抚摸伤疤的拇指,重重的压在伤疤上,泛出一小块白色。 “我忘了。” 白融说完,笑笑,身体又转了回去。 雷狄抬起头,望着背对他的白融。半晌,挪动着嘴唇,冒出两个字 “谢谢。” 闻言,白融对着天空,微笑了下。 “叶幸也不必通过此才能赢,强大自己才更长久。” 雷狄也笑了下。 “我同意你的话,他的水平是要提高。” 白融回身对着他笑了笑。 “我相信不是你下的毒手。” 雷狄楞住,回神时分,连忙低下头。轻声问了句 “为什么?” 白融又笑了一下。 “因为你不蠢,这种损人不利已,况且痕迹太明显的事,你不会做的。” “也不尽然,如果,我就是吃不着肉也要挠一下的性子呢。” 雷狄推推眼镜,嘴角扬起。带了几分调侃意味。 白融摇摇头。 “如果是那样,你更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如此睚眦必报的人,是不肯让自己吃一点亏的。” 雷狄忽然笑起来。 “可我的确无法说明白,鬼降源头为何会在我身边。” 白融点点头,轻嘆了声是啊,便又回头看天。 雷狄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心中一动,他站起来,放下衣服,挪步到白融背后。 “不如合作?” 白融回身,看他一眼。笑意绽开。 “正有此意。” 叶幸那边,情况喜忧参半。 解降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容易在方法好找,降头种类也就那么多。 难也难在种类不多,正因此,施术的往往为了避免被轻易破解,从而会自行改良,或添或减需要的材料,更或者顺序颠倒,变异掉原有的作用。 雷啸的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白老爹在一旁不敢说话,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雷啸,见他又抖起来,白老爹想去帮忙,上前一步,又顿住了。 “雷啸,你行不行?” “没空和你闲扯。” 听到雷啸中气十足的话,白老爹焦虑的脸色缓和了些。 “呃!” 突兀的一声闷哼响起,白老爹刚回头,雷啸已经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双目紧闭,动也不动。 “雷啸,你咋了!” “别,别靠近,我,被反噬了,快把他带走,别废了我的辛苦。” 雷啸抱着自己,蜷成一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艰难的挤出这句完整的话后,满带痛苦的大吼一声,晕了过去。 白老爹搬起脚边的一桶香油泼在了雷啸身上,双脚一跨,跳到床上,把叶幸抱起从床头的窗户扔出去,自己也身子一串,跳出窗口,紧接着迅速合严窗户。 “把叶幸安顿好。” 白老爹向站在门口的几个徒弟正声吩咐道,而后快步朝大门外走。 “师父,你去哪儿啊。” “别让人进房间,照顾好叶娃子。” 跟着就是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白老爹走了后,众师兄弟把白融叫了过来,可是,十几分钟后,大家都像没发生过似得,反而一个个怒容满面,朝雷狄处冲去。 “姓雷的,你师父根本就没想解降,赶紧给我滚出来。” 一条红鞭子随着暴怒的声音落下,嗖的从房间里飞了出来,裹住一个人的脖子,跟着鞭子被人往后一拉,被裹住的白瑕,啪的栽在了石头台阶上,脸上都是血。 顿时,七门众炸了锅。纷纷沖了进去。 里面噼里啪啦一顿的混乱打斗声,不一会儿,偃旗息鼓,雷狄被五花大绑拖了出来。 ☆、55 波澜初现 嘴角的滴答血线倒映着一屋子的昏黄光线,尤显得凄绝鲜艷。满是擦痕,缺口的衣服贴在汗湿的皮肤上,就着微白臌胀的肌肉,又那么的暗含力量。仿佛卧着一头小兽,静待爆发。 这副和俊俏白皙脸庞不搭调的健美身体,现在就半坐在椅子里,随着唿吸微微颤动。 他的主人,雷狄,此刻正试图抬起手去擦拭嘴角的血迹。 白瑕一个满弦弓发过去,雷狄侧身躲过,手腕一转,鞭梢灵蛇出洞般,挽成半朵花,朝白瑕突击。直取后腰。 白舞的水袖立刻半路杀出,直奔雷狄面门,逼他收回鞭子。 层层交叠的水袖里暗藏细小武器,雷狄当然知道,他却不声不响的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招。 白舞一咬牙,水袖轻摆,把雷狄罩在了里面,同时,那条如血般的鞭子也点在了堪堪只来得及往前踏一步的白瑕身上。 两声闷哼,齐齐从两人嘴里发出。 白瑕晃了下身子,后脚重重在地上一踏,稳住;雷狄连连踉跄了几下,歪坐到原本绑着他的椅子里,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滴答!滴答! 雷狄的脸上冒出数不及的针孔大小的血珠,后面的顶着前面的,前面的滑落下去,和另外滑下的血珠汇成了好几道血痕,形状可怖。
第54页 屋子里原本就静了下来,雷狄也是静静地坐着,除了喘息,眼睛半虚外,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以众敌寡的争斗好像就这么静止了。 雷狄的脸庞突然抽搐了一下,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微微打抖的手压在腹部,却就是不肯弯腰。 “你认输不认输?” 雷狄呵呵冷笑,手腕晃了一下,控制下的鞭子跟着抬了下头,却再无先前的凌厉逼人。 “好,看来就算你输了也不会透露解降的办法了。” 雷狄浅淡一笑,舌头在渗血的口腔里裹了一圈,又慢吞吞的舔遍嘴唇,干燥微白的两片唇瓣立刻披上了妖冶光泽的鲜血。随着他没有淡下去的笑,露出诡谲阴暗的气息。 “既然这样,我就看看到底是我的水袖柔韧更胜一筹,还是你的软鞭技高一筹。” 白舞轻哼,水袖随之甩出。 白融悄然往前移了一步,把白舞拽着水袖的手往下压了压。 “歇会儿吧,师兄来就好。” 白舞不情愿的撅撅嘴巴。 “三师兄,你今天可耗了不少精力。” “万事有师兄。你退后。” 白舞咬咬嘴唇,一跺脚,收了水袖,扭身走出门外。 “亮武器吧。” “我没有。” 雷狄楞了一下,白融朝他微微一笑,雷狄立刻皱起眉,撑起身子,站直,手腕一抖,鞭子便朝静立,还笼着双手的白融奔了过去。 鞭子到近前时,白融的微笑还在,他抽出一只手,握住了鞭梢,手掌一翻,把鞭梢在手上绕了一圈。 雷狄顿了一下,作势要收回。 白融又绕了一道,雷狄更大力往回撤,白融又绕了一道,还朝雷狄客气的点点头。依然微笑。 嘴角轻轻上挑了下,雷狄勐地卸掉往回扯的力,也暗暗使了力的白融跟着一退,惯性的往后仰,雷狄把鞭子在手里快速的绕了一下,又勐地发力,白融微怔,可是身子已经始料不及的往前栽去。 雷狄抱了个满怀。 “你拽我鞭子干什么!” “已经够了,提醒你一下而已。” “那拽的时候不要笑得那么销魂。” 静躺着没动的白融微微一笑。 “你是说这种?我用惯了而已。” 雷狄也扯了下嘴角。 “剑拔弩张是够了,你死我活,还不够。不要再拽我鞭子了。” 白融无奈的笑了下。 “成本真高。” 雷狄把他往地上撇去,顺手提起鞭子,要抽。 “小心了。” 低的不能再低的吐了一句,雷狄的脸已经是一点温度也没有。 白单手在地上一撑,止住坠落,反身一转,既避开了抽来的鞭子也在不脏到衣服的基础上站了起来。 雷狄后面的攻势一贯的毒辣,白融却一直採取灵巧闪躲的计策。两人倒真的来回了好长时间,真的变为了缠斗。 就在雷狄低哼一声,踏脚朝前时,外面突然发出一声焦急的吶喊 “起火了!!” 七门众瞬间沉下脸,纷纷朝外走。 雷狄一把抓住白融,贴到眼前。 “看来是引出来了。” 脸上是冷若冰霜到掉冰渣。 “应该是,时间可真不短吶。” 白融回应,脸上是轻描淡写不搭理。 “去看看。” “嗯。” 雷狄把白融推开,率先走出去。 白融看了他一眼。 “还真是执拗的吓人。希望不会成敌。” 大家都朝不用找也知道了的着火处跑,那里已经是浓烟瀰漫,快要看不清人影了。 “那小子还真是会演,下手真不带软的,我的腰。” 白瑕一边跑一边朝跑近的白融小声抱怨。 “五师弟辛苦了,我有药酒。” 白融拍拍他的头,无声安慰。 “十师弟才真叫豁出去了,幸好你干预了,否则以他兴奋上来就剎不住的德行,估计得假戏真做。” “呵呵,十师弟有分寸,他借坡下驴的不是很好吗,也心中有数的走开了。” 白融变跑为走,轻声说着,一只手悄悄按在白瑕腰间,轻轻揉压。 白瑕偷偷扫一眼四周,微微低下头,脸上浮起得意,带着笑意说 “嗯,师兄,我们几个演得不错吧?逼真吧?” 白融点头,轻声哄了声 “对。真的很好。” 白瑕便昂首挺胸,跑了起来。 白融摇摇头,快步赶上去。 刚到,白融的脸和其他人一样,拖了下来,笼上了一层萧杀。 白舞靠过来,脸上更加严肃。 “四师兄和六师兄被打伤,也下了降,昏在了门口。” 停下,朝静默站在藏书阁门口的雷狄努努嘴。 “他的师父不见了。” 白融听完,脸更难看,沉默了一会儿,沉重的说 “复杂的形势来了。” 白舞又加了一句。 “雷狄还不知道呢。” 白融点点头。 “我去告诉他。” 白舞拉住他。 “这样,不怕他撕破脸?” “瞒,会更不利。” 白舞想了下,点头,松开了白融。 走到雷狄身旁,白融咳了一声。 雷狄扭头看他,血痕满布的脸还是看得人生怕。他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火势太大,只能抢救式灭火了,能救出一点东西也是好的。” 白融沉痛的点头,蓦地,两人同时顿住了。 “你想到了?” 雷狄望着火光四起,沉声问。 “嗯。” 白融轻声回答。 “你要怎么做?” “当没想到,该怎么就就怎么做。” 白融从容不迫的口吻让雷狄微愣,随即点头贊同。 “如果真正的黑手藉由大火做文章,不是为了毁掉就是为了寻找。这就复杂了。” 白融嗯了一声。 “想必是为了七门的东西,如果是为了毁掉,不会挑这里的,师父将值钱的都归置在另一面的房间,相隔挺远,能一下手就挑这里,一定是寻到了什么,我看是有验证的意思。” 雷狄脸上划过红色,白融说的稍微思量下就能摸出七门的一些小秘密,如此需要足够信任才会往外说的内容,却是当着他的面。 心中没有一点涟漪的话怎么可能。 “而且,你的师父也不见了。” 雷狄刚冒起的愉悦感瞬间被击碎。 “什么!” 白融转身,给他一个平和的脸。想藉此让雷狄不会那么激动。 “他给叶幸解降的时候,出了岔子,被反噬了,我的师父吩咐其他师弟封好门,不要进去,然后就是起火,失踪。” “他怎么样?可危急?” 雷狄虽然语气焦急,却并没有失控,只是皱起眉头,这让白融安心了很多。 “具体的不清楚,师傅走得急,只吩咐不许进去,看好。是我的疏忽。” 白融还是那般从容,但是双眼垂下,神色哀戚。 雷狄嗯了一声。 “我理解并接受你的歉意,那就继续吧。” 白融的眼里划过赞许,轻点了下头,回身开始布置,进行抢救式扑火。 雷狄眼里的欣赏之色刚褪,白融不卑不亢却不失诚意的道歉,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次道歉。 也是一次让他倍感舒服的道歉。 那种点头哈腰,低眉顺眼式的,反而会让他觉得对方原本就没有尽力,里面带了内疚,他一定会生气。 白融却是遗憾式的,他确定,白融一定是尽力了的。 讲好合作伊始,他们就预想了很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并不愤怒。愤怒只是对自己无能的发泄,他坚持认同这一点,所以他不想去做这种于事无补的事,利用好时间,做好眼前的事,是师父一直教导的,如果惦记师父,就按照他说的做,就是最好的敬爱。 白融心中刚好也想完雷狄心中想的。 他赞许雷狄的自制,果断,不为外界左右,这是好的合作者品质,这让他不再有后顾之忧。 自己的歉意是发自肺腑,也是出于尊重。就如他不告诉叶幸,他其实看到了雷狄翻开的笔记本里的那张详细剖析图。 尊重别人的心血,即使不是朋友。 不得不承认,虽然画工拙朴,关键点却是一针见血,盛会上的表现,雷狄的图中画出了一半多。 如果是敌人,将是多么的可怕。 白融深吸口气。侧脸望向撸起袖子帮忙的雷狄。 可惜,叶幸对他恨之入骨。 算了,还是打消促合他们成为合作者的打算吧。 ☆、叶幸的猜想 “所以,这就是你们把我塞进这个扩展式衣橱的原因?” 白蓝点点头,手上就开始加把劲。 因为用力,叶幸的脸憋得泛红,仓促的嘿嘿得意一笑。 “人多力量大,我也出份力好了。” 白蓝摇摇头,然后镇定的掰叶幸死死扣住门框的手。 叶幸更用力的攀住推拉门。 “你看,我已经好了,不然怎么能和你僵持这么久?是不是?” 白蓝歪头看着他,没有放弃关门。 “你知道我可以掰断你的手指的吧?我可不如他们那样,愿意和你亲近。” 叶幸吸下牙花,看了眼地板,随即抬起头,给白蓝八颗牙微笑。 “你知道,就算你把我锁起来,我也可以出去的,是吧?” 白蓝瞧了眼口袋,那里有一个锁。 “曾经干过开锁匠,你还得意了!” 叶幸挑挑眉毛。 “技多不压身嘛!怎么样,能让我走了吗?” “条件是以后不许在喊我娘娘腔。不懂艺术的莽夫。” 白蓝斜他一眼,后一句是用越剧腔调吐出的,配上了腰肢轻弯,手指围曲。于是言语间那鄙视的意味淡了很多。 叶幸呵呵一笑。肩膀跟着上下略微一抖。 “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告诉白瑕,你喜欢他。” 白蓝刚起的娇柔身姿瞬间僵硬,而后,整个身体翻起寒气,轻轻瞥向叶幸的眼神阴寒无比。 “你刚才说什么?” 叶幸捂上眼,昂了下脖子。把音量拔高。 “你喜欢白瑕!” “你胡说!” 白蓝说完就朝叶幸扑过来。在他身上捶打。 “你打死我也不能抹灭,你喜欢白瑕这个事实。” 白蓝恶狠狠地低吼,照着叶幸的脸就拍。 “你喜欢白瑕!” 叶幸更大声的喊。 白蓝立刻住手,叶幸刚要抬起脸,扬起胜利的笑,就发现自己的外套从身上飞到了地上。他下意识的抱住自己。 “干什么!如果是挑起了你深埋心底的渴求,请你看清楚,我比白瑕高,比白瑕白,比白瑕身材好,你要清醒啊。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白蓝直接一巴掌煳在他脸上,让叶幸闭了嘴。 “对不起,我不会其他欺辱人的方法,目前只会这个。等我脱光你,你就可以出去了。”
第55页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不喜欢白瑕。” 叶幸举手求饶。 “哼,这就样子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好了?” “与其反抗不了,还很大机率的需要承担意外受伤的风险,我不如放弃。反正,最终收到同情的是我,被唾弃的是你。” “好!那我就在你身上画上大乌龟,看看旁人是不是会觉得你冒犯了谁才会受到这种待遇。” 白蓝娇俏一笑,手里的劲可一点都不收敛。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喜欢白瑕,不喜欢……” 衣服被脱到了只剩两件,皮肤感受到了碰触,有些痒,叶幸呵呵的笑着躲,把手举得更高,更大声的求饶,就怕白蓝会假装听不见。 “谁不喜欢我??我这么的值得爱……” 白瑕忽然走进来,两个人猝不及防,白蓝一把推开叶幸的同时望向白瑕。 “五师兄……” 叶幸摸摸下巴,阴险的笑了一下。 “白瑕,我举个实例有力佐证你说的话好了。” 他指指白蓝。 “他喜欢你,可惜,他更喜欢暗恋。” 白瑕本来是朝白蓝简单的点下头打招唿的,叶幸说完,他扭脸看了眼白蓝。随即移开眼,对着叶幸说 “我知道,我正打算把他的暗恋调整为明恋。” 叶幸睁大了眼,狠命一拍白蓝的肩膀。 “卧槽!虽然我觉得太简单太直接,但是,真特么浪漫。娘娘腔……” 叶幸看向白蓝,把他用力推向白瑕。 白蓝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怎么也回不过神,就那么趴在平静的接住他的白瑕身上。 “三师兄怕白蓝搞不定你,让我来看看,怎么,你想造反?我觉得直接敲晕你就行了。” 白瑕痞痞的笑着看着叶幸,把环住白蓝的胳膊压向胸口,停了一下,随即松开,慢慢扶正软绵绵的白蓝。 “等等,别激动,要是想我不插手,就告诉我怎么回事。” “你先坐回你的衣橱里去。” “好好好。” 叶幸瞄一眼做着领导人指点江山手势和表情的白瑕,乖乖坐回暗格式的空间里。 “简而言之,你被下了降头,初步怀疑是有人暗中使坏,目的还不明,三师兄预判可能为了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人。补充的是,雷狄的师父给你解得降,不过他被反噬,生死不明,现在也失踪了。” 叶幸长长的哦了一声。摸着下巴沉思。 “你在干嘛?” 白瑕警惕地看着他。 “我答应你不乱跑,放心,我不会突然跑出去的。显然,你们对失踪的雷啸这点有怀疑,是啥??哦,忘了说,我还是会和白老爹要求参与的,我现在是掌门。” 叶幸扯扯嘴角,咧开嘴。 白瑕嘆了口气。 “师父出去了,鑑于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在门口放了通知符,让他不要回来,以免增加风险。” 叶幸了张嘴,神色也有些凝重。 “雷狄那个师傅挺仗义的哈。呵呵。” 白瑕白他一眼。 “你受了伤,我们更有义务保护好你,所以你就别想其他心思了,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知道吗?叶幸。”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为我有那么蠢吗?放心,放一百个心,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他竖了下手指头。 “我有点意见想提一下。” 白瑕嗯了一声,示意他说。 叶幸憨憨的笑了一下。 “雷狄的师父和我啥关系没有,还能出手相助,你真的忍心不要我出点力?” 白瑕深吸口气,瞥向他,叶幸立马举起手。 “好好,我知道了,我乖乖的。我绝对会在这个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地方好好待着。” “你显然在拖时间,找空隙,想熘走。行了,我走了。” 白瑕拉着白蓝就要走,叶幸一把拽住他。可怜巴巴的低着头。 “我心里的想法急等着一吐为净,你等下会死么?” 白瑕把他的头拨回去,让他抬起头。 “说吧,你有啥高论啊?” “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 白瑕挑了下眉,一旁终于回神,红着脸微微和白瑕拉开点距离的白蓝,也是挑了下眉。 “昨天傍晚有一场大火。我们知道这不是意外。” 叶幸点了下头,拍拍白蓝的肩膀以示感谢,白蓝嫌弃的躲开。 “呵,娘娘腔,这就是你的德行吗?我都不嫌弃你了,你还拉着个脸,白瑕不会和我断交,所以你就忍着吧。” 不等白蓝说什么,叶幸看向白瑕,脸上有些许兴奋,显然处于活跃的思维中。 只是一瞬,叶幸的脸就尽是沉重了。 “白瑕,我希望不是我危言耸听,我觉得你们应该启动紧急预制。我怀疑这次的事情不光你们想到的那些,或许,背后的人有更大的目的,我现在只能想到是想七门重创,名誉受损,从而渗透进你们的圈里,明白吗?甚至是顺带着雷狄他们一派也要倒霉,他的师父不是失踪了么?我就怕后面跟着的会有什么谣言啊,一些小事件什么的,间接或者直接的指向雷狄师父,暗示这次失火是他所为,造成他暗算七门的假象,随即,连带着表示七门受创,动摇你们一直以来的龙头地位。而且,为什么要放火?而不是更简单易行的伤人什么的,我猜,很有可能是对七门中的东西有所图,应该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寻找什么,故意放个火,看你们救,就知道重要物品的去处了。” 叶幸巴拉巴拉说得起劲,白瑕听的也是神色凝重,他伸手打断叶幸。 “你气息不稳,该休息了,你说的,我会和其他师兄弟提,做个预防总归是好的,如果真是像你说的,人家是奔着抢走我们的东西,争走我们的地盘,呵呵,我想那些人是打错算盘了。” “所以,还是不允许我参与吗?啊?我是掌门咧?” 叶幸义正言辞的争取。白瑕白他一眼。 “呵呵,你的掌门有效期只有一个月,目前已经过去了十二天了。我觉得你还是主动请辞好了。我们还不用逼宫。” 叶幸见无望,彻底蔫吧,朝两人挥挥手,无声的赶他们走。 ☆、这次真的 人都走了,叶幸可怜兮兮的窝在隐秘的空间里,唉声嘆气。 “我又不是小姑娘,要什么过度保护啊,应该让我多经歷风雨嘛。” 背后突然发出咯嗒一声,叶幸一个勐转身挥出手里握着的短棒子。 “啪!” 棒子被稳稳抓住,后面升起白老爹带着调笑眼神的脸。 “哎哟,叶娃子,你不是小姑娘,这造型又是什么哟。” 叶幸脸上一闪而过惊喜,而后拧起眉头,夺回棒子。 “爷我愿意,这叫有备无患。” “怕死就怕死,还说的这么的深邃有力,你当我老爷子眼睛瞎么。” 叶幸斜睨白老爹,在他肩头推了一下。 “您怎么回来了?” 白老爹呵呵笑了一下,把叶幸堵在眼前的两条长腿往里推推,舒服的嘆息一声,坐下。 叶幸勾头望着他身后,等到白老爹坐下,叶幸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啥子餵。狗洞咋了?你肯钻么?” 白老爹瞪他一眼,把只容一人匍匐进出的小洞关上了。 叶幸用袖子盖着半张脸,压在膝盖上笑的一抖的一抖的。 “我不钻,我可没您那大无畏的精神。” “你这没良心的娃,为了看你安然否,我连小洞都钻了,你还在这笑的这么难看。” 白老爹脱下脚上满是泥点子的皮鞋,照着叶幸的脑袋就要下手。 叶幸连忙告饶。 “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别闪着腰。” 白老爹不甘心的把鞋套上,拧住叶幸的耳朵就说 “叶娃子,这次辛苦你了,给我好好待着知道不?别为难我那些徒弟。这次事出突然,辛苦你继续顶着掌门的头衔了。现在外面会有很多七门的谣言,包括你快死了。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钥匙吗?里面有你要的圣阴花…。。” 叶幸努力往起抬头,看向白老爹,被白老爹一巴掌拍回去。 “白老爹,你怎么知……” 头顶传来白老爹略显骄傲的声音 “哼,你们这群兔崽子,撅起屁股拉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别插嘴。” 叶幸乖乖闭嘴,眼里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打起转转。喉头不断的吞咽着。 “哎…。。叶娃子,老傢伙我自私一辈子,这次居然还要使唤一个后辈,我没脸哪,叶娃子,你就呆在这里,等外面响起两声哨音的时候,你就从这个洞出去,有多快给我跑多快。” 叶幸刚要说不,耳朵上的力道突然卸下,头抬起,已经没了白老爹的身影。 叶幸往后缩缩,靠在墙壁上,吸吸鼻子,伸手搓搓,搓着搓着,慢慢停住,后脑勺勐地打在墙上,鼻涕跟着喉头的颤抖冒出了鼻子尖。 紧咬牙根不发出一丝声音,叶幸的脑海里播放着年幼多病,被心急如焚,死马当活马医送给表二爷寄养的自己,跟着他老人家第一次来七门附近举办的盛会时,坐在门口藤椅里,一边抽着旱菸一边挨个抠脚丫子fèng的白老爹,朝他招手,而后从椅子里站起蹲下,偷偷塞给他一颗糖的场景。 表二爷没有买零食的习惯,也不太喜欢他乱吃,免得坏了牙,腻了嗓子。他自然也没吃过多少,那时,他紧紧捏着那颗糖,白老爹朝他挤挤眼,然后就招唿还是个拖着鼻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白融过来领着他们进门。 他记得,牵着他手的表二爷脸上满是受到优待的惊喜和按捺着的得意。 恍然间,已经是近二十年过去了。 对于七门,他内心深处一直把它当成可以随便串门的爷爷家般的存在的。 其实,刚醒来,发觉自己在这个小壁橱里,他就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越是遇到事情越是冷静的自己,也始终停不下踱来踱去的脚步,直到白蓝打开柜门,却不让他乱跑,他更是着急。 他也明白,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是你热血的跑出去就能出现什么力挽狂澜的牛逼的。 白老爹说的那一通话,就表明他的猜想基本都发生了。或许更糟。还不明朗的黑手或许是带着更大的野心。 “叶幸…。。。我…。。” 红颜刚要表达终于找到他的喜悦,就被睁眼看到他后,死盯着看了一眼便勐地把他勾进怀里的叶幸吓得说不出话。 “红颜,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叶幸……你…。。” 低低说话,声音缥缈的叶幸让红颜有种莫名的不安。 叶幸突然抬头,勾起红眼的下巴,使劲的盖上他,冷飕飕的嘴唇。
第56页 一秒,两秒…… 红颜的眼角冒出萤蓝色的水珠,他想要推开的手,慢慢翻转,放在了叶幸的后背。 或许是过了十秒钟。 叶幸抬起头,碰碰红颜的脸。极其清淡的笑了一下。 “记得那次我在医院,你低头,是想亲我的吧,最后还是没敢,我把它完成。红颜,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你是个鬼,你很鲜活,真的,你也值得拥有更好。对不起,红颜,我不喜欢你,你还是走吧。这个,就作为礼物,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好好等着投胎。不用再一味犯傻,希望得到谁的认可了,你不需要任何的认可。” 红颜的手里被塞进一把钥匙。他静静地看着叶幸的脸。 “这次是真的,是吗?” 叶幸嘴角微微抖动,还是努力笑了一下,随即点头。 红颜也笑了一下。握紧钥匙。 “那么,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 叶幸还是看了他一眼。 红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消失了。 叶幸深吸一口气,搓搓眼角,狠拍脸蛋。随后,提气,从怀里掏出开锁必备基础工具,一根细铁丝,一个有着粗糙不平头的长条。 三分钟后,伴随着一声咯哒,叶幸擦擦额头的细汗,吁口气。 “果然是技不练就迟钝。” 推开柜门,叶幸探出身子,瞧见没人,他迅速的闪身出去,把门细心地关好,尽量看不出痕迹。 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个人,叶幸还没站稳,踉跄着掉头就跑。 跑的那真叫脚底抹油。 觉得身后虎虎生风,叶幸咬牙,加快速度,脸皮都快被唿啸而过的风撑大了。 突地,后脖子领被一把攥住,随即一个后仰加上屁股蹲。 叶幸横起双臂遮住脸,死活不抬头。 “叶幸,我看见是你了。” 叶幸竖起耳朵,见听到的不是七门的人,他愉快的抬起头,而后立马沉了脸。 头顶上,是扶着腰不断喘气的秦狂,不,准确的说,是有着秦狂模样的猪头。 叶幸蹭的站起来,拍拍屁股。勐盯着秦狂。 “你咋了?” 秦狂大喘气了几下,确认可以说话了,才开口,口气无比的落寞 “还不是出自小山的手艺。” 叶幸摆正他的头。直视他的眼。 “我是问你,你干了啥好事。” 秦狂一把打掉叶幸抱着自己脸的手爪子。 “脏死了,别往我脸上擦,我不就多了几块淤青吗,你就不认了,跑的那么欢实,追的我连喊住你都来不及说。” “你别转移话题呀。” 叶幸不知好歹的又把手抱上去。秦狂的脸已经塌了下来,显得特别的无力,好像已经视而不见叶幸的造次了。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小山就把我打了一顿,非要我立刻滚出齐老山,回h市。” “他一点也不需要我……” 秦狂小声的,低落的加了一句。 叶幸呵呵笑起来。 “平时看你脑筋挺活络啊,怎么这次这么蠢了呢。” 秦狂闻言,登时抬起头,带着无比浓厚的期望看着叶幸。 “他那是心疼你,你别误会。” 秦狂刚刚还臭的要死的脸立马展开了灿烂的光芒。 “我家山就是口是心非,真是拿他没办法呀。” 说完一扭屁股,就跑。 这次他被叶幸一把提熘了回来。 “你往哪儿跑啊,不嫌扎眼啊,眼神不好使,看不出来,气氛不对吗?低调,懂不懂?” 秦狂狂点头。 “懂!!” 叶幸把他放开。 “知道你不待见我,不过既然遇见了,好歹不算外人吧,咱们好好准备下,暗中出力,这样不是更好。” 秦狂魅惑的自信一笑。 “我也这么想的。” 说完,竖起一个巴掌,叶幸不情愿的和他拍了下巴掌。 “丑话说前头,合作不代表亲近。” 叶幸把秦狂往边上推推。 “我也这么想的,做别人的情敌多有挑战性。我还不打算放弃。” 秦狂邪邪一笑,微微冷哼了一下,甩甩头,在前头走。 叶幸一把把他薅下光照充足的走廊。 “我们的宗旨就是要绝对的隐蔽。” 秦狂竖起了ok的手势,登时就开始不说话,进入角色。 叶幸赞许的点点头,选了个崎岖,阴暗的小路。 绕了好几道,叶幸示意秦狂等他,而后一个闪身潜进屋子,不一会儿,叶幸怀里抱着什么,猫儿一样的轻巧的跃了几步,小跑着过来。 秦狂看着他,叶幸小声解释。 “我自备的装备,带着有底。” 秦狂掏出手机,顶着一脸的鄙视,打出一行字:真有脸,明明是常旗买给你的军用包。 叶幸尴尬的挠挠头。瞪了秦狂一眼。 秦狂鄙视一笑,才不买帐。 ☆、被偷袭 临时二人组穿过了几个屋子和走廊,一直没见到人。 两人的脸上渐渐没了轻松,浮起严肃。 “这里有火烧的痕迹,肯定是打上了。” 叶幸顺着那条后门口乍然出现的焦黑路径远眺,伸手架在额头,降低直射光的干扰,秦狂也站起来望去,也架起了手,不过多了一个高倍望远镜。 余光里瞄到,叶幸慢慢转头看向这个和自己的脸并齐的傢伙什,瞥一眼镜头后头的秦狂。默默地从看似干瘪的牛仔衣服里掏出军用瞄准镜,贴到眼皮上。 “我看到人了!” “我看到小山了!” 两人同时出声。 秦狂勐地串出去,还不忘把叶幸往后搡了一把。 叶幸轻蔑的把嘴里的烟尾巴朝他狠狠的吐过去。 “狗腿子!!” 秦狂回头竖起中指。 “小山是我的!” 叶幸呸了一声,拔脚追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追一赶,不多时就气喘吁吁的到了众人后面。 叶幸一抬头,便把头低进了糙丛里,像个等待伏击的豹子,悄无声息。 耳边劲风一扫而过,叶幸赶忙伸出的手还是落空了。 秦狂从他身边径直奔了出去,停都没停。 叶幸勐吸了下牙花,跟上去。 秦狂一路带风直直的朝背对着他的小山跑了过去,身子一歪就要撞上小山的后背。 小山听到了背后的唿啸声,一扭头,一巴掌祭出,秦狂在地上足足滚了两圈才停住。 他不管,蹭的就爬起来,又朝小山跑过去。嘴里还叫嚣着 “我杀了你这个丑逼!” 小山捂着被刺中的胳膊,一脚踹向秦狂,秦狂抱住他的脚往怀里使劲一扯,随即翻身趴在了小山身上。 笃!笃!笃! 秦狂闷哼一声,却笑了起来,手指掠过小山的脸,有些无措的擦拭着从嘴里,背后滴到上面的血。 “不好意思,弄脏你了。” 小山一张脸冷冻着,手掌微微颤抖拂过秦狂的背,入手一片黏湿,他的眼角抖了一下。 “知道,你还过来,有病没有!” 嘴巴里还是吐着嫌弃的话。 “好舒服……” 秦狂展开带着鲜血的牙齿,笑了笑,还想去擦新滴到小山脸上的血珠子,头一软,抵在了小山肩窝里。 小山狠命的把手里的小药瓶子抖着,小声的喊了声秦狂。 “起来吧!” “起来吧,好不好!” “好吧,我不凶你了就是……” 叶幸总算是赶上了,他没料到爬上山背看到的会是这个场景。 小山流着血,半边上身都红了;秦狂软趴趴的静悄悄着,也流着血,整个灰色运动服的背部基本红了,中间醒目的插着三只袖箭之类的东西。 小山正扶着秦狂的腰,动也不动。 蹲下,叶幸伸手摸摸袖珍箭矢的根子,心里微微见了点亮。 “山儿,没关系,扶他起来吧,伤口不深。” 小山点了点头,叶幸要过来帮忙,被小山轻轻挥挥手阻止。 并没有照顾被刺中的胳膊,任由伤口裂大,小山稳稳地揽住秦狂,把他扶到背风处坐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蹲着,静静凝视了些许时刻,小山冷肃的脸慢慢挑起微笑,柔情无限。 “待会儿再来接你。” “叶幸,看好他。你也小心。” 小山拍拍叶幸的肩膀,起身,往高处走去。 那儿,雷狄正用红鞭扯住一个人的脖子,手掌握着那人手指间夹着的一片手术刀样的小刀片,也是见了血。他身后,白融从糙地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糙屑,看向那个被制住的人。 “中毒?我凭什么要你的解药,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们没解药?” 温和的笑着,白融走过去,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取下那人指fèng间的刀片,移到那人的脖颈处。 “这里应该是动脉了。” 他笑了笑,看一眼雷狄手掌上划开的深口子,又回头看向稳步走过来的小山,眼眸轻移投向委顿着的秦狂,这一一看过后,他转过脸。 “一刀就应该够他们流的血了。” 那人正要说什么,白融手指一转。那人惊愕又慌乱的去捂只有一厘米左右,却喷血个不停的伤口。 最终在一脸不甘中,倒下。 雷狄从怀里掏出一条毛巾大小的紫纱巾,递给被溅了一脸,一头,一身血的白融。 接过,在脸上擦拭着。 只擦干净脸上的,白融便把纱巾收进了袖子里。 “等干净了再还你。” 雷狄点点头。 白融看看自己都是血点子的古式衣裳,嘆了口气。 “看来,为了不枉费这一身血,只有用狠了,你看看,是不是和你们的样子差不多了?” 雷狄拿下眼镜,用干净的衣角擦掉血渍。点了点头。 “有了并肩作战的感觉了。” 白融笑笑。望向走近的小山。 “秦狂中毒了,你快带他回去。” 小山摇头。 “这次偷袭,明摆着对方是不在乎策略了,只求速战速决,达到目的。我不能走。” 白融揉揉他的脑袋。 “十二,乖,去吧,你受伤了,我们都会没事的,你放心,三师兄跟你保证,你看,我从来没诓过你吧。听话!” 最后两个字,白融是收了笑说的。 小山还是摇头。 白融嘆口气。 “师父他还没回来呢,总得有人接应他。师兄我不会□□术,也不是全能,难道这时候我不能仰仗你吗?” 小山,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慢慢扭头,从倒在地上的那个背后偷袭的人身上踩过。 白融一直看秦狂,叶幸,小山的身影很模煳了,才回头。 “我想,他们也发现自己走错了棋,干脆就不藏着掖着,耗时间。来的人应该不少,这个人手法虽然诡谲,能力却是一般,看来是个投石问路的角色。要小心了。” 雷狄点点头。 “我们这里不属于薄弱处也被偷袭了,想必对手是同时出动的,不知道其他门派那边怎么样了。”
第57页 “无论怎样,我们这边他们是毫无收穫的,七门里已经清空,也没什么好值得扑的,他们很可能会狗急跳墙,逮到什么机会就用什么,就像刚才,一定是想利用伤人中毒,要挟什么。” 白融笼起手,望着本来打算玩一玩,所以留着没走的几个门派联合监看的山腰处。 雷狄把鞭子一收。 “走吧,去看看。” 白融把他扯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盒子。 “你的手掌需要fèng合,伸过来吧,条件有限,我的技术也有限。” 雷狄想都没想伸了过去。 “的确是需要fèng合,免得累赘。有劳。” 白融仔细的看着伤口,一针一针下的利索又轻巧。雷狄看了会手掌,就把目光投向了更有可看性的白融。 这是第二次近距离接触。 不久前,抱得那个满怀,清香犹在鼻尖;现在的这个头抵头,把白融一点瑕疵都没有的皮肤留在了眼里。 白融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在完成fèng合时,吐了出来。 雷狄的一声不吭,让他能真的全神贯注,挺想夸夸他的。 捏捏,雷狄发觉不怎么疼了,也不影响抓握,抬起头,朝看着他的白融露齿一笑。 “多谢。” 说完,那抹,好像因为不怎么笑过,所以显得略显腼腆的笑容也谢了,头也扭向了前方,脸上又露出上战场的严肃。 白融笑笑。没有客气的回应。 两人走到山腰,就看见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空中飞着的不再是花香和鸟儿,取而代之的是恶臭和屎块。 各种各样的屎…… 而他们飞向的方向统一在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上。 那个网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颜色七彩斑斓的,看着上面反射的光,应该还具有粘性。网中央一个蜂腰窄肩,桃腮杏眼的高挑姑娘,正气急败坏的跳跃着,一会儿踩在网线上,一会儿跃下网眼,抓住线,悬挂住身子,躲避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臭潮。 饶是身形再怎么灵越,姑娘还是被一坨狗屎打在了脸颊上。 她的脸登时浮起戾气。 这股戾气在打中他的某掌门大唿小叫唿朋唤友来看的时候,浓烈了很多,杀机陡升。 某掌门把手里的一次性手套摘下,换上新的,从身旁的桶里抠出一坨,眯起一只眼,瞄准,嘴里叫着‘biu……’扔了出去。 “哎!我说的吧,对付这些爱用生化武器的,就得用生化武器还之,我们用的可是纯天然,无污染,就地取材的。姑娘,你就收着吧。要不拿回去研究研究,指不准,能弄出个半吊子新毒物啥的。” 默默看着的白融,轻笑出声,笼起手,坐到一处糙块上,托腮继续看。雷狄摇摇头,收起了鞭子,双手背后,观战。 他们身后,叶幸趴在糙丛里,憋笑憋得肚子生疼。 “你说的没错,这些人料错的最大一点就是其他门派,本想离间,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忽略了术法界的团结。” 雷狄扭脸看一眼白融,闲聊道。 白融呵呵一笑,斜靠身边的小树干上。 “圣阴花,是大家轮流保管,后来好多门派衰落,不具备妥善管理的条件,便一致决定交由七门管理,这也是七门定期搬家的重要原因,这也是七门的人,一旦做了掌门就必须独身的原因,因为怕有了牵绊,就有了给人可趁之机的下手点。这么多的牺牲如若一点威望都换不到,岂不是笑。他即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人性。” 雷狄笑起来,往白融身边走近些,也坐了下来。 “你对我讲了不少七门的隐私,是信任得成分多,还是诱使更深合作的成分多呢?” 白融看一眼摘了眼镜拿在手里慢慢擦的雷狄。 “平分秋色。” 雷狄笑笑。 “够了。” 白融也笑笑。 “我也觉得够了。” 雷狄扭过脸望着他。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只有信任。” 白融摸摸树干。 “那应该不是坏事。” “当然不是。” 白融扭过脸,托着腮,看着雷狄。 “好感和喜欢是两码事,你应该不会混淆。” 雷狄点点头。 “当然不会,所以才对你承诺。” 白融微微一愣。回头,扯扯袖口。 “这倒是稀奇事。你该知道我或许会做七门的掌门。” 雷狄笑笑,没有说话。 他们同时看向还在扔着臭味沖天武器的人群。 然后,白融勐地站了起来。 雷狄却弹了出去。 叶幸狠狠的按下开关键的时候,身子被一条鞭子裹住甩向了右侧。 见电花亮起,他耶了一声,心甘情愿的跌向地面。 那个姑娘发了火,往网上推到好几个罐子,放出了和网颜色差不多的五彩斑斓的虫蚁。还摸出了一根黑色的,手指骨做的骨笛,吹起诡异的曲调。 那些顺着网线快速爬下来的虫蚁,有的泛着浓烈的熏人气味,有的动着露出体外的尖爪,有的离得还很远就不停地喷射着液体。密密麻麻,红红绿绿,蓝蓝紫紫,一大滩,涌向,看似只准备了生化武器的门派群。 叶幸那时也摸到了姑娘身侧,他从系在腰间,常旗准备的装备包里掏出□□,对着姑娘的腰就打了过去。 那个姑娘显然不是蠢货,她早就发觉背后有人,为了引他靠的更近,假装没发觉。 等叶幸靠近,她就勐地扭身弹出了手心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团蚂蚁。 不过,雷狄窥得先机,把叶幸挑到了一边。 姑娘刚懊恼的皱眉,又笑了。 雷狄正在拍打着砸到了脸上的蚂蚁团。 “没用的!” 刚说完,就顿觉全身一麻,软软的瘫倒。 叶幸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那个长的好看,下手狠毒的女生,如他所愿,被电击昏了。不禁咧嘴。 而后兴奋的,亟待分享愉快心情的他,听到了白融的惊唿。 开玩笑,白融那个万年不动产,能发出惊唿,一定是有很大的事发生了。 扭头一看,他差点吐出来。 雷狄,好吧,还能认出是雷狄。 他正坐在地上,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用指甲抠破皮肤,往外抓着什么。 鲜血混着碎肉,这还不是让他吐的最大原因。 一团黑色的东西迅速的往雷狄的皮下钻,顷刻间就消失了一半,随之,雷狄的皮肤像浪打浪般,起了一个个会移动的鼓包。 雷狄去撕裂的正是这些小鼓包。 “不要碰!” 雷狄一边抓,一边躲着白融要过来抓他的手。 他怎么可能敌得过那团东西的侵入速度呢。 短短的时间内,叶幸就看了一遍真实版的异形。 从脸上钻进去的黑色东西又从雷狄的背后破体而出,身子也变成了浅红色。 叶幸赶紧脱下衣服去拍,他拍落了十几个后,那些小红点又爬向雷狄的腹部,再次钻了进去。 这次,雷狄身子一僵,直接栽倒在地。 ☆、就这么结束了 有一种失落叫就这么结束了。 叶幸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他捧着白融的回信,嘴巴张了张,什么话也没说,其实也说不出来。 他的记忆断节在看见雷狄面目全非栽倒后,惊得脚下一滑,滚下山坡。醒来后,就是在s市的家了。 蹲在马桶上,叶幸默默的看着手机,屁股冻得发疼了,他才慢慢站起来,单脚跳着出了厕所。 抬眼望一望空荡荡的,冷飕飕的房子。 家具摆设还是小山亲自挑选它们时的光鲜模样,和离开时并无两样。 只是,小山远在七门,白融并未多提,只说安好。 厨房里没了红颜来去的身影,他一直没有出现…… 好像突然之间,他的生活就恢復到了五个月前。 突然没了那些烦扰,也终于剩了他一人。 白融信息里说,雷狄的师父被白老爹找到了,只是成了一具尸体;就在七门准备下葬他时,雷狄和雷啸一起不见了。 叶幸无奈的嗤笑一声,唯一没有上绷带的两个大拇指抚摸着停留在信息界面的屏幕。 “不愧是师徒,好面子的要死。” 白融在信息里说,白老爹猜雷啸是不想自己成为阶下囚,愤而一死,他倒觉得这两师徒□□是为了不想承受自己中招后的难看相。 秦狂情况尚可,他悄悄回来时,是带了两位资深医生的,因为听说叶幸生了奇怪的病。到最后反而是用在了他身上,从白融简略的幸好两个字想像得出,当时抢救的情况多么的危急。 这个纨绔子弟…… 叶幸低骂一句,眼里裹上了温热。 七门众,无一倖免,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呵!这次倒不用假装了。” 叶幸捏了把眼角,关上手机。 那个被他击倒的蛇蝎女,倒下时就自尽了。 当时有前来营救她的几个人,在其他门派扔完屎子弹,又扬辣椒粉的作战风格下,纷纷落马,也均是自尽了事。 想来这事还没算完。 叶幸仰躺到床上,嘆一口气,手臂砸到床边疼了一下,他抬起手去揉。 只觉得越揉越热,越来越疼。 叶幸低吼一声,蜷起身子,死死按住手腕,急速的喘息在几秒种后平息下来。 解开绷带,涂了消□□水的伤口边,一抹红光乍然熄灭。 “阴契……” 是红颜?一定是他,圣阴花在他手里。 完了…… 这可怎么和白老爹交代哇! 一个电话拨过去。 白老爹高亢的声音传出。 “叶娃子,你不养伤,玩什么手机!” 叶幸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对着听筒喊 “白老爹,你能把听筒靠在耳朵上吗?我听不见。” “叶娃子!你不养伤,玩什么手机!” 白老爹更加高亢的声音惊雷般炸开。 叶幸揉揉耳朵。 “白老爹,圣阴花,我没看好。” “啥?”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哼,你这样,掌门的位置你就别想了,外加二十斤上次你背包里的东西,就这样!” 叶幸举着挂断的电话,眼睛眨巴,眨巴,然后他把手机狠狠的摔在床上。 “被耍了!” 这个老狐狸! 叶幸喘了几口气,慢慢的,脸上出现了笑意,渐渐地扩展成了微笑。 白老爹还是遂了他的愿,找了个体面地理由让他脱了掌门的行头,圣阴花不出现,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更有利,七门不再是出头鸟,而其他门派也少了牵连,谁也不吃亏,说起来容易,白老爹做到了。 算了,先前被利用了一小下,白老爹也间接道了歉。 门铃叮咚响了。 叶幸起身,跳着挪到门边,看了下透视眼,连忙打开了门。 “律师大人,别来无恙否?” 常旗看着叶幸绽放着大大笑容的脸在身后灯光的辅助下熠熠生辉,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
第58页 “这句话该我问你。” 他上下打量叶幸。 “嗯,没死就好。” “怎么说话呢,盼我点好行不行?” 常旗笑着点了点头,递出了一份合同。 叶幸鼓鼓腮帮子,无奈又幽怨的看向常旗。 “律师大人,怎么你每次出现都要带着文件哪!我现在见着纸都发憷。” 常旗拍拍他的肩,走进屋里。 “次数多了,应该习惯才对。” 叶幸呜咽一声,关上门,跳到沙发边翻开文件,逐字逐句看起来。 “哎,律师大人,你过来看。” 常旗神色一紧,绕到叶幸那边,凑过脸去。 “什么问题?是报酬的数目吗?” 叶幸伸着不太灵活的大拇指,戳着一处。 “这有个错别字。” 语调特别的n瑟。 常旗神色一松随后又是一瘫。 “你的重点真是独特。” “说明我认真看了。” 叶幸还处在自得中不可自拔。 “看我发窘让你有成就感是吧?” 叶幸下意识的点点头,僵住后,勐力摇头。 “不敢,不敢。” 常旗戳戳他的脸。 “不敢?每个毛孔都昭示着,还说不敢?” 叶幸讪讪的笑,声音低低的。 “真不敢。” “要是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不过,我的劳务费请优先结算。” 叶幸一边签字,一边点头。 “有劳律师大人亲自替我看店,谈业务。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常旗笑起来,并没有收回靠近着叶幸的脸,他盯着叶幸垂下的眼帘。 “看在你这句话挺中听的份上,给你打个折。” 叶幸立马抬起头,毫不掩饰欣喜的看着常旗。 “几折?” “刚才那句,你得到了九八折,每亲一下,给五个折扣点。” 常旗叠起腿,抄着手,笑说。 叶幸脸一红,这才发觉,自己和常旗几乎快要嘴贴嘴了。 勐地往后一退,叶幸呵呵的干巴巴笑着,双手搓到一起。 “哎哟!” 常旗脸一沉,立刻抱住了叶幸的手,解开绷带就去查看伤口,见没有崩开也没有渗血,才收起肃然的脸色。 叶幸没敢说话。由着常旗轻轻地绑回绷带。 “医生说你的伤半月可以见好,合同里预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后,足够你准备了。” 常旗起身朝外走去。 叶幸试着去拉,可惜只有大拇指倖存的手掌很不给力,连人家的半片衣角都没碰着。 “常旗,你别生气。” “我没有。” “我送送你。” 常旗顿了一下脚步,随即加快。 “不用。” 叶幸干脆不讲话,跳着脚跟在后面,走进电梯后,常旗的手举在按键上,还是没有立即按下。 叶幸几乎是连跑带跳的冲进来,嘴里叫着赶上了赶上了,偷眼看向常旗。 “医生说适当活动有助于恢復,那就让你送送。” 常旗目视前方说。 叶幸闻言,登时咧开嘴,笑的嘿嘿的,一幅jian臣谄媚相。 “以为你会留我。” “什么?” 叶幸没听清,常旗笑笑。 “我说,你的样子真丑。” “嗨,你这话说的,来,看爷给你几个酷帅的姿势。” 叶幸昂起头就奔着模特走台秀架势,常旗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别瞎折腾了,省的伤上加伤,倒霉的还是我。” 叶幸唉了一声,收功。 到了楼底下,常旗上车前,叶幸趴到车窗上,连着给了三个飞吻。 常旗无奈的摇头笑笑。对着叶幸不发声音的说 “没有皮肤接触的不算。 叶幸锤了一下车窗,恨恨的后退,使劲摆摆手,率先转身。 常旗降下车窗,对他大声说 “友情赠送,三个折合成一个实质的。” 叶幸耶了一声,朝常旗又是一个飞吻。 “爷赏你的!” 常旗朝他摆摆手,驾车离开。 叶幸嘴里叫着yes,yes,一转身,眼前突然一黑。接着颈部一痛,被针扎了似得,一秒不到,便失去了知觉,瘫软在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怀里,随后一辆车开过来,三人上了车,车子一熘烟,迅速离去。 旁人眼里,就是三个勾肩搭背的好友,一起上了车。 ☆、跳楼 就被迫讨厌夜间上厕所这件事后,叶幸在这方面又加了一条:极度讨厌快速转身。 奶奶的! 又被袭击了,又是醒来时脑袋疼的不如死了。 动动身子,叶幸唿出一口气。 看来弄晕自己的是麻醉药之类的。 可是…… 手脚被尼龙绳绑着,实在不是该愉快的时候。 “有人吗??” 停下等了一会儿,叶幸加大音量。 “有人吗??” 叶幸蛮力的晃动屁股底下的椅子,撅起屁股跳到墙边,使劲的把椅子砸向墙。 门口终于有了响动。 门打开…… 叶幸坐好,看着那个目前只露出半边身子的人。 两个高大的男人左右分站,把住门,显然那个还在慢吞吞暴露着外貌的才是正主。 叶幸喘着粗气看着那个终于姗姗来迟的正主。 嗤~~~ 当真是衣冠禽兽的绝好诠释。 在叶幸的心目中,这种背后下冷刀子的通常都是宵小之徒,特别是在这种他自己根本就没对对方产生任何威胁的情境下,更是称得上无耻。 这个男人穿得好,长得好,笑的好,不是衣冠禽兽是什么。 叶幸看着他,那个男人也看着他,脚尖紧贴着门槛,一点多余的都没有。 叶幸就这么不眨眼看着,男人最终移开眼,稍稍笑了一下,抬脚踏了进来。 “开门见山?” 叶幸扯扯嘴角。 “求之不得。” 门边的两个男人中一个端来一把椅子放在男人后面,他轻轻拂拂椅面,坐下,双腿交叠,两只手互叠放在大腿上。 在叶幸看来这是标准的谈判姿势。 “你是不是常旗的男人?” 叶幸动动嘴唇,忽的扯起笑意。 “你应该知道,我在不明朗你对常旗有无恶意的情况下,是会拒绝回答的。” 叶幸看着男人,慢慢收敛笑容,重重的加一句 “无论遭受什么!” 男人拍拍手掌下的面料,笑笑,站起身。 “好,你还不蠢,那你该了解,我要是没有一定的证据是不会抓你的,所以,不妨告诉你,你给出是,会有是的后续,给出否,那么……” 男人停顿了一会儿,只是笑着看住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一点欲盖弥彰的兇狠的叶幸,笑容加深。 “自然会有否的结果,你有两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啊~~~忘了说,我不是什么正经人,一切皆有可能。” 男人朝叶幸眨了下细长有神的眼,手臂横在腹部,弯腰做了个西方古老贵族谢客的鞠躬姿势。 叶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一号人他是不喜欢也不讨厌,那就是假洋鬼子,但是也要看人,就现在这个人来说,他,绝对,讨厌。 “喂,你说了那么多,你是谁呀。” 叶幸昂起脖子叫住他。 男人转身,稍后,动了下双脚,正面着叶幸。 “许凌,很多人叫我山猫,不喜欢我的人称唿我病猫,你或许听过,或许听谁提起过。” 叶幸哦了一声。 “对不起,完全没有听过。” 许凌的脸僵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再度弯弯腰,退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后叶幸嘀咕一句 “病猫,应该是神经病的那个病吧。” 两个小时后,叶幸抬眼看向门。 男人却没有预期而至。 他惊奇的嗯了一声,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他的眉头刚一皱起,门发出碰的一声大响,咚的撞在墙上。灰尘瀰漫中,常旗扔掉手里的几块砖头碎块,放下脚,拍拍衣角,走了进来。 “叶幸。” “哎,在这儿呢。” 常旗走到他身边,蹲下,查看了一遍叶幸的周身。 “手腕破了。他打你了?” “要打我都好了。人什么也不说。” 常旗拍拍他的脸。 “没事,我来了,你没事了。” 叶幸把眉头皱得更深。 “你这么说,我能当没事么。哎,不对呀,就你?那个什么许凌会让你这么闯进来?” 常旗弹出刀片,割起绳子,嘴里嗤笑一声。 “他向来这么自大。” “绝对的控制狂才会自大的。律师大人,你欠他钱了?” 叶幸不由得更担忧了。 “要是钱就能解决,我一定会破例去庙里烧香。” 叶幸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严重?” 常旗点点头。 “放心,我会护你安全离开。” “你呢?” 叶幸松开了一只手,立刻伸出,抓住常旗的手腕追问。 “再说。” 叶幸吸了下牙花子。 “你么的,真不省心。” 说完,他按住常旗的手,看向慢慢现出,靠在门框上的许凌。 “你的答案是?” “我当然是了。” 叶幸把常旗的手一攥,故意在嘴边重重的吧唧了一口。挑衅的看向许凌。 “你想要干什么,现在可以透露了?” 许凌笑笑,如先前一样,坐下搬来的椅子里。一样的交叠着腿。 “常旗,你的答案呢?” 常旗望向许凌,眼里划过复杂的光芒。 “是与不是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你只是需要一个要挟我的筹码,并不是要个真相。” 叶幸重重的点头,眼光放柔,看着常旗,攀住他的肩头。 “对!你说的贼对!” 常旗扭头看看他,笑笑。 许凌也笑笑。 “你一直觉得我不会在意你的想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相信,你错了,不过,我并不奇怪,你向来不认输,不认错。” 叶幸一听,妈呀,这是要勾搭的前奏啊。 他登时把眼睛一瞪,一屁股往从那里刚站起来的椅子里坐下,在常旗腰上一揽,把他按在自己大腿上。 别以为坐着能营造更大威压的道理他不懂,谁不会坐呀。 许凌看看叶幸,又看看脸红了红的常旗,慢慢站起来,突然勐地一脚踢翻自己坐的椅子。 “常旗,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叶幸吓了一大跳。 “有事说事,你踢啥东西呀。” 许凌只是两个跨步,就已经掐住了叶幸的下巴,将他一下子提的站了起来,常旗跟着踉跄了出去。 卧槽! 骨头要碎了! 疼死了! 叶幸掰扯了两下,发现对方纹丝未动,于是眼睛使劲下看,摸索着捏住了对方的脖子。
第59页 许凌抖抖眼角,冷肃的脸忽的挑起笑容。 “看来,你是他喜欢的,他绝不会选择个畏首畏尾的懦夫。” 你么,神经病! 许凌提着叶幸,丝毫不在乎脖子上,叶幸的手,看向扑在地上正往起爬的常旗。 “你说呢?” “许凌,你知道他不是,要不然也不会问了。真是抱歉,你的筹码找错了。” 许凌哦了一声,笑起来,噶擦一声,叶幸的下巴错位了,叶幸也是手下一用力,许凌却诡异的一抖,他的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许凌脖子上脱离了。 “我糙你妈!” 叶幸忍着巨大的痛楚,大骂。 常旗看看叶幸,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对不起,我无法言不由衷的说是。” “别以为否认我就愚蠢的相信,放过他,我不会杀人,但我可以选择很多方法毁了他。很多,你嚮往的法律手段没辙的方法。” 许凌提着脸憋得通红,因为无法用理智忍受住的剧痛而微微颤抖着脑袋的叶幸,转个身,正对常旗。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常旗你真是忘了,忘了我的方式。你的那点把戏我却还记得。” 常旗还是没有波澜的看看叶幸,从而把目光移到许凌脸上。 “你忘了,我们分开已经五年了,我再已不是那个你随意掌控的傻子,我冷了很多,寡了很多,即使你杀了他,我也不会为此放弃我拥有的,我会尽我的所有能力去补偿他的家人,但,仅此而已。” 许凌静静地看着常旗,看了很久。 把叶幸往地上一甩,慢慢走到常旗身旁,抱住他。 “小常,回来我身边,回来。” “这点恕我无法满足。” 许凌把常旗抱得更紧,捏住他一直垂着的手臂压在自己腰上。 “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 常旗看着前方,眼睛随意扫向在地上慢慢往起爬的叶幸。 “对不起……” 叶幸笑笑,许凌却是浑身一震。 “我知道我回来的太晚,但是我就想极尽所能把破镜难圆这个词给颠覆。小常,不要这么快拒绝我。来我身边,你会发现我也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 “你是与不是,我真的没兴趣检验,如果你真的有抱歉之心,那么就不要插手你手下的案子,不要拿不必要的人命胁迫。” 许凌停了一会儿,静静的抱着常旗。 “那好,我退一步,只要你放弃这个案子。” 常旗缓缓的摇头让许凌的脸瞬间垮掉。 “对不起,小常,既然这个人不是你的什么人,那么我就随意处置。” 常旗笑笑。 “我说不,有用么。” 他们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常旗,你特么王八蛋,真的不喜欢我哇,你个王八蛋,你特么让我脸往哪里搁,亏我特么把你放心里这么久。我要你永远也不得安生。” 说完,叶幸直直的撞向窗户,嘭!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是肉体坠落在地发出的闷哼声。 常旗的眼轻轻地抖了一下,心口瞬间木了。 “许凌,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说完,他径直奔出去。 许凌跑到窗口,只见常旗往那摊慢慢渗出血的扭曲人形狂奔,然后跪了下去,低低的呜咽飘散在空中,几秒后,常旗抱起了叶幸,嘴巴在对着手机说着什么。 “走!” 许凌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即翻起冰冷,朝门口的人说。 “许总,能消除的都消除了,不怕他。” “嗯。” 救护车的急促警报声划破空气。 叶幸像个破娃娃被抬上了车。 ☆、葬礼 “咳咳!!” “律师大人,我演的怎么样?你倒是说个话呀。” 常旗阴冷的盯着从急救担架上坐起身,手臂上打着点滴的叶幸。 “叶幸,我恨你!” 叶幸赶忙抱拳,哀求 “别呀,别呀,你稍等,你等我跟你分析一下的,你看能不能把恨转化为理解的,即使还不能接受我也会挺高兴的。” “不能!” “哎,通融一下嘛!” “不能!” 常旗的眼眶里还残留着泪花,当一头鲜血,手臂扭曲的叶幸突然睁开眼朝他挤挤眼时,他是狂喜的。 而后巨大的担忧席捲而来,在确认叶幸并不是迴光返照后,他才敢把那股狂喜映进眼里。 很快的,当医生并没有松懈的继续摆弄这器械,并告知常旗,叶幸手臂骨折合併骨裂,肋骨骨折合併挫伤时,常旗的怒气上来,眼神就一直冷着盯着叶幸。 “哎呀,好痛,律师大人,我为你这样,你居然连个话语权都不给我。” 叶幸捂住胸口,常旗的脸随着叶幸捂胸口动作,揪在一起。 “给你两分钟。” 叶幸嘿嘿笑笑。 “首先我说明一下,是如何做到的,你想知道吧?想吧?说话呀。” “要是可以,我真不想知道。” 常旗的眼神更冷了,叶幸干巴巴笑笑,视线转向别处,当没听到常旗的话,继续说 “你还记得你给过我一包装备吗?” 常旗点点头。 叶幸对常旗终于做出了正面的反应而觉得心满意足,不由得咧开嘴露出还带着血渍的牙齿,常旗看见了,眼神里的温度忽的又跌了下去。叶幸赶忙低咳两声。继续当没看见。 “那个,里面有一条细细的钢丝绳,还有一包血浆,我都宝贝似得封在了常穿的外套里,喏,就是这件。” 叶幸献宝似的抖抖牛仔外套。 “哼,就算他们搜身也不一定能翻到。 叶幸指了指衣领,又指了指腰后。 “我可都是放在了方便取又不会经常作为受力面积的这些地方哦,我还算聪明吧?” 常旗继续冷冷的盯着他。 “呵呵,当然啦,因为高度预估有些出入,所以时机把控上出了点失误,幸好只是骨折,嘿嘿,额头出了点血而已。” 常旗抄起手,抵在下巴上,看着抚摸着撕破了衣领,扯烂了后腰衣角的牛仔外套的叶幸。 “对不起。” 叶幸嗨了一声。 “这是上天赐我的机会报答你不是,也就是遇着了这么个棘手的情况,也不是常态,你说啥对不起啊。” 常旗笑笑,伸手擦掉黏在叶幸脸上的一小块泥巴。 “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我进来前就计划好了,跳出去时,你也是根本就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会死。” 叶幸胳膊打了夹板,抬不起来,他歪头在肩膀上蹭蹭,算是挠了挠头。 “说的哪里话,我能让那个王八蛋利用我掣肘你吗?必须不能啊,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其实第一想到的也是这样可以完全脱身,顺便替你解个围。呵呵呵。” 常旗忽的前倾,在低头傻笑的叶幸额头落下双唇。停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医生全都转过头。许是见得世面多了,并没诧异。 “叶幸,和许凌说的话,除了随便他处置你那段话,之外,都是我的心声,我无法言不由衷说是,也无法心口不一说不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可以说是。” 叶幸抬起头,啊啊的笑着。 “那个,那个,常旗,你挺好的,真的,作为哥们挺好的,这也是我一直觉得抱歉的地方,我真的觉得不该就这么当你只是哥们,但是,又真的无法做到果断的成为路人,哎!你说这事整的,你怪我,恨我吧,真的。” 常旗单手伏在还要说话的叶幸腿上,把他的脸抬起来。 “没事,我可以等,无论结果是什么。” “律师大人,你别,别给这么个重包袱啊。” 叶幸无奈的苦笑。 常旗摇摇头。微笑着说 “你今天所做的,已经把我全部的心意都勾去了,只会更深了,叶幸,本就喜欢,又添了感动和内疚,你觉得我还拔得出来吗?只要你愿意给我时间在你身边等着,愿意给那么个位置就行。” 叶幸露出为难的神色,片刻后,小心翼翼的问 “那,要是我就是不想做你男人,你是不是就不认我了?” 常旗揉揉他的头髮,全然不介意粘上一手的血。 “不会,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叶幸深深地舒一口气,咧开嘴笑。 “谢谢你这么怂恿,不,不是,包容我的贪婪。” 常旗笑笑,闭闭眼摇头。 “我愿意。” 叶幸哈哈的干笑几声,声称自己好累,躺倒,歪头,闭上眼。 常旗并不戳穿他,接过医护人员手里的毯子,亲自给他盖上。 在医院综合治疗了之后,第二天,叶幸就要求回家。 常旗自然是不肯的。 “律师大人,把你的理智和聪慧叫出来,想一想,那个王八蛋许凌不像不严谨的人,虽然自大,但不代表他不小心,你敢保证他不会打探关于我死没死的消息?我得出去避避,做戏要做足嘛,吶,我用你的信用卡买了个骨灰盒,隔壁那家就要搬到国外去,刚好,养的一条狗生病快死了,还怀了小狗,我主动把安置狗狗的事儿揽下来了,麻烦你真实的办场简单的葬礼。这事儿就该齐了。你要小心啊,我,你不用担心了,我从你信用卡里取了几万块,存到了我爸妈帐户,我拿着那几个存摺了。就这么多。那什么,店里不是刚好接了业务吗?我藉此出去一阵,过年探视爸妈,我记着呢,到时我和你联繫。好了就这样。我得走了。” 叶幸巴拉巴拉的快速说了一大通,常旗拦在他面前。把一张信用卡塞在他手里。 “算作我出的营养费,你说的做戏要做足,我只出那点血根本不像。” 叶幸感动的热泪盈眶,热辣辣的目光投向常旗。 “真有钱!!” 常旗笑骂 “快滚吧。” 叶幸朝他挥挥手,穿上花钱买来的水电工的旧衣服,戴上帽子,混进人群,一会儿就不见了。 常旗如叶幸说的去办,该通知的都通知了。 他看着即使叶幸不交代也很简单的葬礼,偌大的厅里,全部来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人。常旗的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份怜惜。 刚见叶幸的时候被他好笑又慡朗的行为风格引开视线,知道他为父母奔波,吃苦,毫无怨言,说做就做,除了同情还有几分欣赏,而后就是被那抬头用了可爱两个字,透着紧张,期盼,诚恳的信打动,亲自接了他的案子。相处下来,他不由得在同情欣赏的基础上加了越来越多的感觉。 心疼,担心,在意…… 假的葬礼还是触动了他的神经。 如果叶幸真的死了,他会如何,或许,他并不会如他想的那般坚强,或许……也会随着去了吧。 “幸儿死了?” 秦狂拉着红着眼要冲过来提熘常旗的小山,嘴里不断的咳嗽着,眼睛也是充血翻红。
第60页 “小山,山,咳咳,别在叶幸最后一程的葬礼上胡闹,咳咳,你想累死我?咳咳,咳咳……” 小山立刻转头扶着咳的弯下腰的秦狂。 “快坐下。” 递过一把药,小山扭开水壶,轻轻地餵下秦狂的嘴巴里,把一件衣服盖在秦狂腿上后,扭头冷冷的看着常旗。 “怎么死的?” 常旗走过来伸出手,拍拍小山的手背。 小山楞了一下,摸摸眼角,退到了秦狂身边,不再多言。 白老爹听闻消息后,本来在刷着残了一半的七门的墙,什么也没说,直接栽在了油漆桶里。直到小山来这里时,也没醒过来。 七门其他师兄弟是被他拦住拦住才没杀过来的,当然还有处变不惊的白融红着眼眶劝说。 他的要求就是带着叶幸的骨灰回七门,永远供养在灵。 秦狂是他唯一没有劝回去的,还没痊癒,就是不肯不来。 “死了?死了就算了?告诉你,别以为我就不会把你当情敌了,你拉过小山手的事儿,我永远记着,我告诉你,你以为你先死了,我没了你在一边噁心我,我就会无聊死?哼哼,告诉你,我会乖乖吃药,快快好起来,把你从坟墓里气活,哼!” 秦狂捏捏眼角,嘴里时高时低的说着。 小山摸摸他的脸。 “好了,好了。” 一些亲戚坐了坐就走了,因为叶爸叶妈还在坐牢,他们也是看在人死为大的份上出席的。 最后就剩下了小山他们几个人。 “这就是叶幸的一生的见证者了…。。” 小山看一圈留下的人。 方越,常旗,小山,秦狂,余家代表,隔壁几家邻居代表。 “谢谢大家来参加。” 常旗朝几位特意来的邻里乡亲鞠了个躬。 那几位连连摆手。 “客气,客气了,小幸我们也是见着长大的,何况他不藏私,热心帮我们,村里要是没有他的付出,上次发邪病就元气大伤了。哎,可惜了,大好的小伙子,一辈子都没娶上媳妇。他可一直希望成家的。哎,这事儿整的。叶家真的绝后了哇。” 常旗沉痛的低下头。 这些话都是真实的,虽然叶幸没死,但是,他的人生和这些邻居说的也差不多。 可他一直还那么不当回事儿。还有空帮其他人。 真是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傻瓜。 葬礼完毕后,小山找到常旗,取出葬礼上,偷偷塞进他手里的纸条。 “你说的是真的?” 常旗点点头。 “半点隐瞒也没有。” 小山嘆了口气,依旧冷着脸。 “我早先算出他运程不会太美好,但没想到这么多舛。我想他并不希望你自责,有那时间不如为他做点什么。” 常旗点头。 “那是自然。我以性命担保。” “你自己也小心吧,不然,以叶幸的性子,他得闹得鸡犬不宁。就算鸡蛋碰石头,他也会找那个许凌拼命的。” 常旗笑笑,点头。 小山离开后,方越从常旗因安排葬礼事宜,而暂住的酒店房间门口转身离开。 ☆、诡异人脸 只有一个排风扇的狭小房间里,一台爬了些些锈迹的老式fèng纫机格外显眼。 fèng纫机上一个也有锈迹的小檯灯发出白闪闪的光亮,光亮下,一个崭新手机端正的倚靠在支撑架上,颇有被上供着的架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字。 叶幸坐在fèng纫机后面,皱起的眉头之间满是被镇压住的烦躁。 揉揉眼,叶幸伸长脖子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从头看起,手里捏着的布包一角还在针头下面,好几条杂乱的针脚鼓成了小小的褶皱,挺丑的。 捏着一把美工刀,探到针脚线下面,手腕微微用力,压实刀片,跟着腰身勐地往左边一扭,带动手里的刀片划开细细的针线,一下下,他始终皱着眉,虽有焦躁,但依旧认真。 叶幸又把布包压到针头下面,勾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一个个点着那上面的字,嘴巴里念叨着,加深印象,而后又把布包压到针头下面,对准约好的位置,果断踩下脚踏板。 “卧槽,终于像样子了。” 看到最新形成的针脚模样,叶幸的脸瞬间绽开明亮的笑,眉心登时舒展。 一字一眼的对照着手机里提供的信息,叶幸的脸在之后都是笑容,直到布包上那朵牡丹花又恢復如初后,扩大。 他看了看,围着花瓣边加固了一圈针线。 “这次看你还那么容易被勾破不。” 说完,把绣着ju花的那个钱包放进去,又将准备好的工具一一放好。 做完后,他的脸忽的愣住。 随即,兀自笑了笑,把布包正放在fèng纫机旁的小矮桌上,看了看,转身,坐到床上,用牙齿把袖子拉到手臂上端,手指辅助牙齿解开一只手上的纱布,绷带。 上了药后,缠好,另一只手依葫芦画瓢,上好药,放下两边袖子,他慢慢抻直胳膊,抻到一半就迎来了微痛。 叶幸嘆口气。没有继续伸直。 躺下,把胳膊平放在身体两侧,他又笑了笑。 扭脸,看向那个四个角已经开始起毛的布包。 居然,自己也会把东西一一放好,把布包放在出门时就可抬手拿到的地方。 真是好红颜式。 明天就要再去客户家了。 这次没有谁会让他气唿唿的叫嚷着:你来干什么! 或许,红颜那个傢伙已经重生了吧。 忘却一切,抛却所有……。 不管怎样,祝福他吧。 一夜醒来,叶幸揉揉眼,扭脸看向空荡荡墙壁上唯一的物件――二手挂钟。 嚯的起身,下意识的曲起手臂,叶幸痛的大叫一声,又倒了回去。 坐在医院的等候区,叶幸看了眼自己微微肿起的右胳膊,无语的垮着脸。 迟到就算了,现在还陷在了医院。 客户的电话还没人接…… 钱,吶!! 叶幸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 吸吸鼻子,叶幸微微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脸上满是哀切。 开店以来,第一个客户,就是爬,也要包客户满意。 从医院走出来,叶幸观望了一会儿,胖了一圈连袖子都不好完全放下来的胳膊,叶幸朝地铁默默地挥了挥手,头髮一甩,大义凛然的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付了钱的剎那,裂开的心掉下了一片碎屑。 钱……吶!! 叶幸站在一栋旧楼前。 “啊,真是符合灵异的要素。” 这栋楼在这片地域,遗世独立,为什么这么说呢。 它隶属于一个拥有五六百人,分为三个片区的小区,最近,城市规划,整个小区都纳入了翻新计划里。 所以,除了它,叶幸目之所及都是粉蓝色的新楼。 而它,墙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不平,交织缠绕的电线挂在半腰,不知是水管坏了还是怎么了,一面墙壁爬满了暗绿,还在被滴答的水滴光顾,反射着暗沉的光泽。 第一次来,叶幸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楼下就感觉到了某种死沉之气。 抬脚踏上第一个水泥台阶,一股凉意扑面砸下。叶幸继续往上走,微微裹紧大衣。 整栋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让他既放松又紧张。 虽然不用顾忌有人时必须做事低调,但是,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地儿,人类是本能的会产生畏惧的。 第一层楼道里散落着木材的碎屑,附着着灰尘静静躺着。往二楼去的拐弯处,墙角有好几道划痕。 想必是搬运时走动太急,磕碰造成的。 叶幸吞了口唾沫。 这还是在白天,要是在晚上不得吓死人,怪不得楼里的人再困难都搬出去了。 滴灵―― 叶幸惊得一哆嗦,掏出手机。 “唿,是真的手机铃音,冷静!!” 拂拂自己噗噗跳的心口,叶幸接通。 是客户来电的,叶幸的脸露出喜色,赶忙转身,要下楼。 “我就在楼下等你好吧?” “不不不,叶老师,你看,我给你加钱,加两百,我就不去了,成吗?没事,没事,我可以在视频里给你说明,钥匙我已经托人放在门口了。就这样啊,五分钟后,我们视频对话啊。” 啪叽,挂了。 叶幸得得下楼的脚顿时剎住。愣愣的看着黑下来的屏幕。骂了句娘。又转身上楼。 客户在三楼,叶幸踢开挡住脚的垃圾杂物,在最里面那家门口低头寻找了一会儿。 总算是在一张铺平的报纸里摸到了放着的钥匙。 想的出来,来放钥匙的人,是多么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要是来场大风,不得把钥匙刮没了哇。 想归想,可真正平地起风,恐怕只有惊悚。 一阵风从叶幸身侧快速掠过,他手里的报纸忽的被掀起贴在了他脸上。 叶幸使命把报纸扒拉下来,惊得大喘气了好几下。 镇定了好一会儿,叶幸才打开门。 第一脚踏进去时,他感受到的是安静。 自己的唿吸能非常清晰响在耳边的安静。 不愿回身,叶幸摸索着带上门。 被他的手指按过的墙,留下了五个点。 叶幸在鼻前挥挥,驱走慢慢清晰起来的尘土味。 他站在门口的玄关处,不动。 不一会儿,手机提示有视频接入。 叶幸打开,客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微微发白的背景色,衬托着委託人略显沧桑的脸,叶幸觉得比跟前这副场景简直有活力多了,吊着的心不由得放缓了一些,不由得朝他笑了笑。 委託人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不自在的回以微笑。 “您请说吧,我直接去查看。” 叶幸是一步都不想多余,只想直奔目标。 “哦,好好,就在次卧,你往左边走,走到第二扇门就是了。” 镜头开始晃动,叶幸往那里走,扭开门把手时,屏幕里的委託人干脆扭过脸去。 “是这里吗?” 叶幸把镜头侧向房间。 委託人脸上带着惊恐,匆匆扫视一眼,点了下头,又扭开脸。 “就在靠近窗户的那个上墙角。” 叶幸瞥一眼他,往那边走。 突然,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叶幸惊唿一声,回头,手里的手机差点飞脱出去,屏幕里委託人抱着头,大叫着啊。 叶幸吞口唾沫,走回去蹲下查看。 不一会儿,他把镜头对准门下方的某处。 “以后不要用这种弹簧装置的合页,懒到家了。” 委託人连连称是,还是抱着头,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先生,你既然还要在这里住,还是拿出些胆子,否则原本没事的,你总这么一惊一乍的,心理肯定得生病。” “我真不是疑心重,你看就知道了。啊~~~” 一声惊叫后,屏幕黑了。 叶幸晃晃手机,餵了好几声,动动屏幕,发现是亮的。 “哇靠!不带这么坑人的啊。挂掉也不说一声。” 叶幸活动一下肩膀,左右扭扭脖子,深吸一口气,抬头往天花板看去。
第61页 “卧槽!” 叶幸一下子靠在门上。 就在正前方的墙角,一团凝而不化的血团结在天花板上。 好几滴暗红色的液体要落不落的悬挂着。 这不是让他吓了一大跳的。 那团中央并不平整,所有凹凸的线条汇成了一张像女人又像男人的脸。 鼻眼清晰可辨,最让他腿打哆嗦的是,那张脸的眼睛是微闭着的,像马上就会突然打开,又像随时都会闭合。 这么一看,还真不怪委託人那副神经质样子了。 搁谁突然有一天一抬头看见这么团东西,细想一下,不知道它出现了多久,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出现,那铁板钉钉的恐惧心暴涨哇。 更别说,楼上发生过兇杀自杀还未确定事件。 可以想像,当这件事传开,楼上楼下是如何的慌作一团,快速匆忙的逃离。 这位委託人要不是因为没有什么积蓄,工作也遇到瓶颈,搬家不太现实,怕是死也不会回来。 ☆、楼上 不就多了块容易让人想歪的污渍么,好办! 叶幸举着沾了油漆的滚轮在那一角来回滑动。 半桶油漆下去,叶幸摘下在门口拿回来,盖在头上的报纸,在手里揉作一团,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住地砸吧嘴。 “效果还不错,嗯,还不错。” 环顾四下后,叶幸把脚下剩下的几桶不同颜色的油漆一一盖好盖子,然后拨通了讲好价钱的油漆工的电话。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 叶幸打开门。 “嗨…。。小结……方越?” 朝直愣愣看着他,听了话,只是点了点头的方越身后看,确实没一个人影,叶幸把疑问都放在了脸上。 “是不是我不做解释,我就进不了门?” 叶幸连忙摆手,亲昵的揽住方越的肩膀,把他一把拽了进来。 “哎哟,在这都能遇到熟人,不容易。” 方越转动头打量着房子。不苟言笑的脸上没什么神色浮动迹象。 “我跟踪你而已。” 叶幸的脸顿时僵住。 “啥玩意?” 方越扭迴环顾的脸,看了看叶幸的胳膊。 “你需要帮忙。” 说着,就从手里展开一个还沾着油漆渍的帽子,戴到头上,稳而快的走到油漆桶旁,扭脸问叶幸。 “怎么做?” 叶幸还没从吃过味来,走到方越跟前,拉住他。 “你刚才说什么?请不要话说半截好吗?” 方越点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 叶幸无语。垮着脸,无奈的说 “方哥,你为啥说跟踪我啊,不是开玩笑的话吧?” 方越很认真的皱皱眉,而后摇摇头。 “我哪里让你认为是开玩笑?” 叶幸呵呵干笑。 “你为啥跟踪我?” “保护你。” “乍一听,真高大全。” 方越直起腰,认真的看着叶幸。 “你是在表达不相信?” 叶幸效仿他的认真脸。 “是啊,是啊。” “没关系,你信与不信,与我的保护不冲突。怎么做?” 方越指指油漆桶。 叶幸觉得方越赖皮的方式还真是可爱。 不知道为啥,他觉得可爱。 脑海划过红颜的脸,心头也响起声音 “因为他认真扯皮的样子和红颜有几分相似。” 叶幸深吸口气,朝方越笑笑。 “方哥,你把那个小结巴怎么了?我可是给了钱的。哎。都怪我,试着刷了一下,一下子没停下来,这下好了,工钱要不回来了,飞了!!” 方越从怀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叶幸。 “他听说你不用了,留了五十作为违约金,其他的退了。” 叶幸欣喜若狂的一把攥住钱票子。数了数,心满意足的揣进口袋。 “这小子倒挺上道。” 方越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想提醒他,按理说,不是浪费了五十吗。 想了想,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嗯,不错。” 叶幸讨好的凑过去,拉拉方越的衣服边角,做出整理的样子。 “方哥,你是可以随意使唤的不?要不,我口袋里的作为酬劳给你?” 方越看了叶幸,叶幸随着他的注视脸上露出紧张,手掌盖着口袋,勉强的挤出灿笑。 “你不愿意给,何必多此一举,怎么做,说吧。” 叶幸嘿嘿的憨笑,指指那桶白色的油漆 “咱先把我涂成蓝色一角的天花给刷白了。” 方越点点头,拎起油漆桶,就开始干活。 铺了一张诡异人脸的墙角因为涂了蓝色油漆,显出淡紫色。方越三下五除二,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整个天花恢復成了白色。 叶幸在一旁大声叫好。 “哥,神速,下面,咱干脆把整个墙面都涂成蓝色吧,反正都有色差了,干脆大换血好了。” 这样,委託人给钱怕是给的也会痛快。 上一份室内设计的工作经验眼前帮了大忙。 叶幸几乎不用怎么考虑就把几个房间的色系都选好了。 “怎么样?渐进递进的蓝色系?” 方越点点头。 “明亮。” 叶幸呵了一声。 “你这是贬低吧?” 方越拍拍手,摘下帽子。 “还要做什么?” 叶幸摆摆手。 “哪还敢劳烦你呀。您歇着。” 笑笑,叶幸递上在厨房临时煮的开水。 方越接过,蹲下,喝口水,扭脸看看窗外的夕阳。 叶幸正兴致勃勃的从客厅开始往前走,慢慢欣赏着自己想法化为真实的成果。 许久没有这种满足感了。 仿佛又回到了许久前那个每天泡在大量图片和数据中,苦逼着,平凡着,同时也充实着的小职员。 “卧槽!!” 一声透着惊诧和不甘的大唿炸开。 方越像一个蛰伏的野兽,瞬间暴起,握在手里的水杯在他奔出去的时刻,被一推,微微洒出几滴水珠,滑着,靠到了门边摆着的鞋柜顶层里角。 “什么事?” 方越站在叶幸身后,唿吸平稳的问。 他就像随意走过来似得,叶幸并未看到方越刚站定时,还冷肃的脸。 “又出来了,得麻烦了。” 叶幸指指刚漆过的墙角,原本白白的地方,渗出了殷红色,半张人脸已然促就。 方越的脸上划过讶异,很快的,他又恢復了镇静。 “需要我做什么?” 叶幸望着那块还在扩展的红色块,低落的摆摆手。 “你帮不了的。这不是正常思维愿意去了解的事。” 方越皱皱眉。 “你是指玄事?” 叶幸略带惊讶的看向方越,良久,他点点头。 “比那个更具体。” 方越哦了一声。 “需要我做什么?” 叶幸拍拍方越的肩膀。 “要是我半小时内没有出来,你就报警。别一个人进来。” 说完,已经打开门,朝楼上走去。 方越目送他上楼,转身,下了楼。 叶幸走到楼上,当时夕阳还余下半截,幽深的楼道里还能看清大概。 从楼梯转身,踏进楼道时,叶幸背后一紧,仿佛置身到了旁的地方。 楼道很干净,一点杂物也没有,脸上也没有丝毫,触及寒风的刺骨,只有带着湿气的阴凉。 他听着自己扑通扑通,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不由得捏紧了布包。 仿佛走进一幅色调暗沉的画,叶幸连连吞了几口空气。心里的紧张半点都没有驱走。 “吱――”他面前的一道门忽的开了。 叶幸勐地瞪大眼睛,咬住嘴唇,腿软了一下,靠在墙上。 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片刻后,没有发生一点其余的动静。 叶幸慢慢直起紧贴在墙壁的身子。刚站定,门唿的一声朝里弹开,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拉开。 叶幸发出短促的一声呃,屏住唿吸。死死地看着那扇门。 他想跑啊! 可是,要是跑了,还得再来,躲是躲不过的。 有鬼啊! 有鬼啊!! 叶幸在心里狂喊,发泄着心头的惊骇。 “你回来了?” 一个柔软的女声直直的透进他的耳朵,好似就趴在他的耳朵边。 叶幸往后跳了一下,眼珠咕噜噜的乱转。 “怎么不进来?” 叶幸快速的左右看,克制着不让自己失去阵脚。 他么的,在哪? 在哪! 仿佛响应他的疑问,打开的那扇门,那扇在夕阳橙色微光中飘荡着灰尘的门。出现了一个人。 叶幸暂时称他为人。 他只有一条灰黑色的身形轮廓,看不清面目。 背光,背光…… 叶幸这么安慰自己。 “来呀!” 叶幸刚往自己的胸口拂去,就看见那个人影突地出现在自己跟前。 “妈呀!!!” 叶幸管不着胳膊了,抬起手就朝人影扇去。 人影却像一团胶水,顺着他胳膊抬起的去向,把脸贴了上去,磨了磨,而后,抱住了他的胳膊。 “绝壁是鬼!” 叶幸的心在狂叫。 可是胳膊已经麻了。 他被拖进了房里。 “吱――碰!” 打开的门又像从未打开过。 ☆、斗败 “吃点吧,你肯定饿了。” 叶幸看着放到桌子上的那碟菜干样子的东西,能吃吗。 他干巴巴笑笑,吞了口口水,默默从桌子下抬起手,把早早捏在手心里的东西,推到桌子上,见坐在右侧的黑影没动,偷偷往右边又推了推。 “你怎么不吃?” “牙不好。” 叶幸呵呵干笑几声,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个口罩带上。 还是迟了! 口罩捂严得到一剎那,一股酸臭冲到鼻腔里,叶幸差点没一口气倒过去。 不能扯开口罩啊…… 于是乎,他继续死死地捂住口罩,保证口鼻之间严丝合fèng,然后,默默流泪,接受了这小股的,能让人‘闻了三条线’的臭气。心里还庆幸着:好在只留了两条,鼻涕没出来。 他不时的偷瞄坐在身侧的黑影。 还是看不清面目。 叶幸浅浅的嘆口气,继而又苦笑了一下。 看不清也好,从程秀开始,哪个不是‘面容’各有千秋,可都特么的没把他吓死。 还是看不清好,嗯,看不清好。 虽然心里挺忐忑的,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诡异感,他还没看出什么恶毒的意思来。 叶幸咧开嘴,偷偷地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团散发着能撂倒一头大象的‘芬芳’面团样东西,往黑影那儿又推了推。 咋一点反应没有呢? 奇了怪了……。 就在叶幸密切关注着黑色人形影像的动向,又想往前推推时,黑影站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叶幸的大腿上。
第62页 妈呀!! 叶幸惊得合不拢嘴。傻巴巴的看着伸长手臂往他脖子上缠绕过来的黑人影。 “你干啥!” 叶幸嚯的站起来,人影被甩开,往地上一跌,趴着,半天没动。 心里掠过欣喜,叶幸默默地往门边挪。 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大不了这单子生意黄了算。 被鬼追,被鬼欺,被鬼耍,说实话,他还觉得正常。 被鬼勾引,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何况还是个性别,年龄,样貌均不明的鬼。 “你不开心?” 地上的黑影在他就快靠近门的时候直直的竖了起来。 妈呀!!! 叶幸由忐忑掌控大局的心情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由惊恐占据要地的状态。 叶幸抱起布包横在胸前,他决定了,要是这个黑影胆敢做出什么伤人举动,休怪他不客气了。 黑影朝他逼近,叶幸吞了口唾沫。默默地,缓慢的从布包里抽出一沓符纸。 没错,是一沓,除了他自己随意画的三四张,其余的都是小山友情提供。 将符纸在指间划过,像个赌徒似得,又往手心里一拍。 黑影又走了一步,叶幸取出一张,蹲下,放到黑影脚前,黑影踩过去,又往前走了一步。 呦呵,有两把刷子! 好,我加倍! 叶幸抓起三张,掷骰子般,往黑影脚面上一抛。 眼见着黑影的脚又踏了过去。 叶幸吸吸牙花子。 哎哟!不可小觑。 看来,驱字诀是不太管用了。 在叶幸心目中,即使他知道驱的方法中首先推崇的是引,也就是投其所好,比如钱财,香气,助力。许鬼好处,或者制定契约,达到不伤和气的美好。其次的就是吓,挑些鬼基本都会厌恶的或者害怕的,让他识趣,趁早滚蛋。比如恶臭,威压,胁迫。 就算知道,叶幸几乎是立刻就选择了吓这条路,他觉得不能惯着,或许从他这边,是解决了问题,可是那个鬼离开后呢?会不会就养成了吃拿取的恶习?变得反而更坏了呢?答案是:机率非常大。能被收买,说明吃那套,谁见过见了荤腥就不偷嘴的猫了? 驱用的不好使,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费点劲,来个毁字诀了。 无论毁容,毁体,还是全毁,都属于此范畴。 叶幸老大不情愿的掏出一个小罐罐。 没错,他也有小罐罐了。 超级捨不得的掏出罐子里的一块拳头大小,七彩色泽,钻石外貌的东西,叶幸端详了好几秒。 黑影倒是停住了,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我的第一个灵蛊啊……” 嘴里念叨着,叶幸不忍心看的扭脸,往黑影那儿轻轻一抛。 画出一个小抛物线,不偏不倚落在了黑影的脸上。 黑影微微往后仰了仰,而后蹲下静静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漂亮石头。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黑影脱口而出的话差点没让叶幸跪下来。 “啥玩意!” 特么的,灵蛊都没用!叶幸非常之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可是他燃烧了小宇宙,在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凭藉三猫九狗的探索,弄出的唯一成品。 都说矿石是神奇的东西,平凡点的可以简筑家园,高档点的可以价比黄金,传奇点的,可遇不可求。有些科学家不是说石头还有记录声音,画面的奇特功效吗,这些他都用不着,不过,石头中拥有固定磁场的类型让他很是感兴趣,于是自创性探索就这么开始了。 绝不是小山在信中说的什么‘你敢说不是因为压不坏,好过安检,才选择的?’。 哼!才不是…… 可是亲自试验过的,绝对是有效的,不敢说上来就能像个大杀器,但是利器也是勉强算得上的。 心塞塞的……。 叶幸挪啊挪,攥住门把手,轰的打开,一熘烟狂奔下楼。 蛊,他心目中,让他又恨又怕又好奇的殿堂等级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看来,这破玩意还是对拥有实在肉体的人更管用。 跑了好远,叶幸被突然从一颗树后面冒出来的人吓得剎住脚。 “方……哎哟,卧槽!你掐我干啥!” 叶幸捂着脑袋,瞪一眼刚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的方越。 方越看看他,说了声不好意思,在他的腰上又掐了一把。 叶幸往边上跳开,指着方越,把眼睛瞪住。 “你,你别轻举妄动啊,这,大晚上的,容易让人误会。” 方越又说了声不好意思。 一把攥住了他的耳朵,揉了一把,才放开。 叶幸垮着脸,看了眼终于放开手的方越。 “哥,好玩不?还要再玩会儿不?” 方越摆摆手。 “我不爱玩。” “那你这是干什么!” 叶挺委屈的揉着被揪疼的耳朵。 “帮你镇神。” “没看出来,哥,你也会这方面的?” 方越摇摇头。 “以前,执行任务时,常会遇见与料想不同的境况,这是最安全的安神的方法,免得心神崩溃,沦为神经病。” 叶幸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我很相信你说的,也很想八卦你的过去辉煌,但是咱能赶快离开这个小区么?就算离那栋楼好远了,我还是浑身发寒。” 不光发寒,还有斗败的沮丧。 “下面如何打算?” 方越并未多问。只是问了一个看看有没有哪些地方,自己可以帮一把的问题。 叶幸显然是抓到了这个意思,他一把揽过不苟言笑的方越,在肩头上拍拍。咧开嘴,望向天幕,弹了个响指。 “待我去一窥他的底细。” 方越笑笑。 有他可以帮忙的了。 ☆、离魂 叶幸看着面前的资料,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他此刻的神情一点都不为过。 “哥……” 方越伸出手指,把资料最上面那张微微有些翘角的纸压平。低着的脑袋下发出他特有的低而稳的声音。 “只是有个战友刚好可以帮忙而已。” 叶幸勐吞了口唾沫,食指勐戳那沓资料。 “哥,你别这么装深沉的轻描淡写好吗?这可是局长的章,公安局长啊!” 方越抬起头,有些拘束的笑笑。 “真的只是战友。” 叶幸凑近,半蹲,用真挚的眼神从下往上仰望着方越的平凡脸。 “哥……你还有多少个这种所谓的战友?” 方越认真的想了一下。 “大概十七八个。” “十……十七,咳咳,八个?哥,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方越脸上的拘束更浓。他埋下头把资料又理理整齐,低声地说 “是吗。” 叶幸见他好像不太开心。轻轻点点他的肩头。 “咋了?花钱才办起来的?还是去了发现战友情淡了?” 方越摇摇头。 “这倒没有。” “那是怎么了嘛,你倒是说话呀,哎呀,你这是为了我办的事,你已经成功的让我内疚感急升了。” 方越不太自然的动动脖子。 “正因为感情还是没变,觉得去找他挺不好意思的,感觉利用了人家。” 叶幸扳过方越的肩膀。真挚的眼神再一次拿出来。 “哥,你这是信任,绝对的信任。感情好的话就更不应该这么觉得,你这是亵渎知道吗?” 方越皱起眉头想了一下,重重的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觉的不自在了,反而是把这份情谊看轻了。对不对?” 叶幸拍拍他肩膀,点点头。 “这只关乎关心。不是利益。” 方越笑笑,在叶幸的肩头拍了一下,转过身把资料递了过来。 “你说一天内要弄清楚,离期限还有十个小时,快看吧,或许还有需要挖掘的。” 叶幸呵呵干笑下。 “那不是自我鼓励的吹大牛嘛,没想到你默默地替我达成了。那包牛肉的泡面让给你了。” 方越看了眼摆在桌上的购物袋。 “我比较喜欢鸡肉味的。” “成交!” 叶幸大喊一声,坐下来开始看资料。 半晌后。 “咦?” 叶幸翻到资料某一页,皱眉惊嘆。 方越把泡好的面放到叶幸面前的矮桌上,埋头继续吃。 叶幸看他一眼,挺不慡的说 “你怎么一点都不正常的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方越吃掉最后一口。擦擦嘴角,认真的看一眼叶幸。坐得笔直说 “我只是专注于补充体力,有什么需要做的?” 叶幸无力地垂下手。 “哥,你能不要搞得像我的私人僕人似得吗?我的血液里没这些高贵因子。” 方越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 叶幸弹弹资料丛,又皱起眉。 “如果这里的记录都是真实的,那么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我遇见的。” “什么意思?” 方越问了个叶幸喜闻乐见的。 他连忙起身,撩起外套。 “弄明白呗。” 方越一脑袋的浆煳。 貌似并没有解除他的疑问啊。 一家康復中心里。 叶幸抱着一束鲜花站在一间病房里。 他仔细的瞧着床上躺着的女人,悄摸着从口袋抽出资料里贴着的照片。 的确是这个人。 可是医生说她还活着。 叶幸困惑的直扁嘴。 看来想要解开这个疑惑,只有再去一趟那间诡异的房间了。 又来到这个房间,叶幸是百感交集啊。 他举着一把锤头,打算在局面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时,把自己敲晕。 站在门口,舔舔嘴巴,叶幸敲了敲门。 “吱――嘎”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叶幸闭闭眼,握紧拳头,试探着踏进去一步。 “你在不在?” “你回来了?” 叶幸倒吸口凉气,勐地回头,黑影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勺说的话,还是上次出场时的那种口吻,亲近但不甜腻。 叶幸觉得仿佛时间倒流,又回到了前天。 “回来了。” 不过,这次他打算按兵不动,将错就错,看看到底什么猫腻。 “饿了吧?” “还好,不饿。” 叶幸主动走到餐桌旁坐下。 “还是吃点吧。” 又是那盘菜干样子的东西摆了上来,叶幸站起身,看一圈还蛮干净的屋子。 “没变样哈。” 他在试探。 “肯定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会乱动的。” 叶幸颔首,心里盘算着,看来如他的直觉,这位不是外来客。 可是这点确定并不能解除他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既然就是这里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在此住了五六年的女人,可,她好好的躺在医院呢,虽然不能动。 难道是早早就盘踞在这里的?
第63页 并不像啊,叶幸回头瞥一眼那个静静坐在桌子边的黑影。 要是早早就盘踞的话,那个女人身上不可能一点体现都没有的。可是她面色尚可,确确实实只是病中的憔悴。 就在叶幸越想越疑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叶幸朝黑影看看,特别勉强的笑了一下。回头拿出手机。 刚接通,里面传出方越的声音。 叶幸觉得一阵暖流拂过。好在还有人陪着自己。 “最新消息,医院……吱……死……吱吱……。” 噪音越来越大,叶幸放下手机,前后移动了几下,放到耳边,却有一个幽怨空旷的声音爬进耳朵 “你还是忘不了她,你说过最爱我的!!你说过的!!” 最后的几个字就像撕破了嗓子后的尖啸兼併嘶哑。 叶幸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使劲捏住耳朵垂,又在腰眼上拼命乱捶。 好不容易强定镇静下来后,叶幸喘着粗气,慢慢的回身。 “唉呀妈呀!” 他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过度使用的胳膊传来刺痛,又惊又疼,叶幸的额头,不到一分钟就站满了汗珠子。 紧贴着眼睛的黑影,在朝他慢慢靠近,没有变化的黑色升腾起点点萤光。 叶幸大喊一声。 “对不住了!” 他把进门前就藏在了袖口的丑石拿出来,一记符纸贴上,收回手的同时,舌尖血已经喷了上去。 咬紧牙关,往外一抛,这时黑影早已扑过来,却如打了定身术般停在了石块之上,而后一闪不见。 叶幸脚步虚浮,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到餐桌才停住。 唿吸了好几下,眼前不发黑了,才脚底轻飘的走过去,捡起石块,抚摸了好几下。 “大孙子把这个给我还真是亏了!” 叶幸拍拍石块,心底翻起酸楚刺激出眼泪,被他勐吸了几下鼻子,压了回去。 “派的上用场就成。大孙子一定会这么说。” 叶幸含着泪花,咧开嘴笑出声。 又看了眼屋子,大约是没了不对,叶幸才出去。 一出楼口,就看见了方越。 “受伤了?” 方越从不问诸如你有没有事之类的废话。 叶幸摇摇头。 “就是费了点劲,没事。” “小山的电话。” 方越点点头,拿着手机并没有递出去,而是按了免提,移到叶幸面前。 叶幸的双手都在不自主的哆嗦,方越看到了,但没有挑明,现在的叶幸其实还处在惊惧中,不可再一惊一乍。否则容易造成后遗症式的心理创伤。 他唯有替他拿着手机。 “叶幸,你死没?” “好得很!失望不?” 小山的冷哼从话筒里传出,叶幸牵起嘴角,露出温暖的笑。 “你的信息我看了,师兄们讨论后,一致认为,这种情况要么是合魂,要么是离魂。” 叶幸露出恍然大悟状,对着手机用力的啵了一声。 “先挂了。” 小山发出的厌恶的‘呃’然后嗯了一声,率先挂了。 方越这时才说 “刚才你的电话突然挂了,最新消息是,医院里的那位刚接受了抢救,还没有出来。” 叶幸示意方越给他点一根烟,咬住菸蒂,含在嘴边,叶幸抬抬下巴,朝前。 “走,看看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没有出来,看来情况挺危急,叶幸站在走廊里等的时候,还听到来去取东西的护士说要不是心跳总是时有时无,早就该公布结果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总算打开了,叶幸让到一旁,看手术床消失在通往加护病房的电梯里。 他走向楼梯,方越跟上,护士什么的都走了后,叶幸示意方越把风,自己进去,顶多五分钟。 方越点点头,便走到水房里拿走一个看似闲置的饭盒,站到了对面的一间病房门口。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普通家属,他那张平凡甚至有些平淡的脸,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叶幸佩服的朝他竖起个大拇指,随即闪身进去。 放出那个黑影,叶幸把镇神符按在鞋底,然后,一脚踹向还没站稳的黑影。还加了一句送别词 “走了您嘞!” 满意的看到黑影融进床上的躯体里,叶幸笑笑,头也没回的出了病房。 事儿办完,叶幸愉快的找委託人收钱去,至于为什么会离魂,背后的故事,他不感兴趣。别人的隐私又干他何事。 数着到手的三千多块,叶幸象徵性的甩一下胳膊,抬脚往凳子上一跺。豪慡的招唿着 “方哥,走着,咱们胡吃海喝去。” 方越继续收拾着手里的东西,头也没抬。 “我该走了。” “啥!” 叶幸皱起脸,拦到方越面前。 “你啥意思啊。这时候走什么。” 方越不费力气的绕过他,拎着不大的行李包,往门口走。 “我只是保护你,我怕吃了你的,就得留下来照顾你这个骨折病人。那些,我并不拿手。” 叶幸一时语塞。 这个傢伙,居然这么不体谅的说出来了呢。自己不就是想省点请护工的钱么。 饭还是可以吃的嘛。” “等你康復的吧。” 方越朝他笑笑,关上门。 叶幸等了半天,门口还是一片寂静,他暗骂一声,忿忿的坐下。 庆祝的心情一下子就飞了。 最后还是叫了外卖,打开刚淘来的二手电视,喜滋滋的看起来。其实只能收到四五个台,三个还都是新闻频道。 ‘我市人民医院发生的一出让医生惊嘆的活死人事件,经过记者多方採访,以及亲自询问当事人,掀开了背后隐藏的让人唏嘘的故事。下面请看具体报导。’ 一口肉含在嘴里,叶幸看着屏幕都忘了咀嚼。 “呵呵,原来这样。” 十几分钟后,叶幸轻嘆一声,关了电视。 虽然新闻多少有几分夸张,但是其中的一些关键处还是可以借鑑的。 叶幸打开门,拧亮走廊上的灯,趴到楼梯口的栏杆上,望着天幕。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听到那个醒来的女人在镜头前说会重新来过,经过这次死而復生,要把生命过的更丰富,不会再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寻死觅活。 其实捋一捋,叶幸大概能猜到七八分。 女人爱着一个男人,而男人却背叛了她,在那间男人为她置办下来的屋子里,他们应该发生了冲突,男人或许怒极打了她,她在他走后选择了自杀,或许是那一刻真的心灰意冷,觉得人生无望,或许还盘盼着男人能因此心软,回头。却不想救了她的是前来抄电錶的工人,浴缸的水漫了出去,渗进了插座里,造成了大面积短路。她指望的男人并没有来。 也许在闭上眼的那刻,她后悔了,她怕自己这么的决绝,反而会把男人推得更远,于是,求死的决绝迅速转为了求生的执着,以及要等男人回来的念头。 她选择的方式是吃药,所以,过程很缓慢,这些种种促就了生魂离体,带着她的执念,留在了这个屋子里。 或许等了太久,本就充满了人气的生魂上残留着的对男人背叛的怨怼越来越明显,阴气日益积累,造成了楼下的诡异人脸。 也正因为还是生魂,并非真正只剩阴气的鬼,所以他的那些招数才全都没效。 不过,女人突然病危,叶幸想,可能是被女人抢走的灵蛊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加快了生魂的转变。 幸好,时间不长,生魂回体后,没有对女人的精神造成多大的损伤,顶多也就是以后容易失眠,否则恐怕他得割肉做善事了。 唿~~~~ 叶幸吐出一口烟,咧开嘴对着天空笑。 低头又看到了还捏在手里的钞票 三千多…… 护工够不够请呀? ☆、再见故人 再次轻轻合上门,而后轻扯手中的线,伸着舌头翘首以盼,一脸小心加紧张的叶幸随着线另一端那个小铃铛的轻摇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终于成了!” 叶幸握了下拳。 “哦~~~~” 手臂传来疼痛感,叶幸赶忙慢慢的放平胳膊,提醒自己别n瑟。 打开门,走进去,从怀里掏出几张钱摆在桌上,又把写好的纸条压在下面。 合上门,这次,他使劲的扯了一下线,然后撒腿就跑。 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快摆脱那个责任心过度泛滥的护工的方法。 那个但凡他有一点响动就会神奇的在两分钟内必到的恐怖护工。最恐怖的是,当他接到了电话,提出要出院时,护工去告了状,医生不但驳回了他的请求还把他转到了里医生办公室更近的病房里。 当他提出请假两天的时候,那个护工直接把他病房门的钥匙藏起来了。然后每次出去必然把窗户和门都锁上。 呵呵!! 他这个曾经干过开锁匠的人会被这点困难打倒吗? 嗯,留了该结算的工资,医院的帐单昨天就付了,也留了煽情的道歉纸条,嗯,绝对没有了内疚感。 别了,医院!别了,美女护士!别了,老妈式的护工! 曾经的主管在召唤,岂能託词? 叶幸鬼鬼祟祟的蹲在前主管家楼下,盯着还在往外拨打电话的手机。 敲了门没有人应,打电话又没有人答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卧槽!!” 叶幸撑起麻了的腿,抖抖。深吸口气。 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来了,也就短短的四个小时,人就联繫不上了。这也太吓人了。 镇定了一下,叶幸翻出前同事的电话,打过去。 “你小子打来准没好事。出来聚聚?刚好有空。” “谁没好事了,我之前打的都被狗吃了?问个事,主管死哪去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嘻嘻哈哈的语气随即消散。 “主管啊,嗨,怎么说呢,最近案子做的不太好,被降级了,昨天突然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呢。哎,我听说啊,上面的,正打算把主管下放呢,你说这些狗东西,翻脸不认人的傢伙,我们几个私底下都说着呢,要是真那样,我们也打算另请高明了。能力也需要环境促就嘛,你说是不?” 叶幸用力踢开脚下的石子。平稳的对电话说 “你小子就知道见势不妙,熘之大吉是不,主管那人你不是不知道,就算职位降到员工等级,他也会一腔热血不愿意离开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有点骨气的就给我把位置占下来,你小子有这能力,然后把那些你看不惯的狗东西都给他么撵走。业之大势就靠你了,看好你。” “你就打趣我吧,行了,你一定要去看主管吧,他在中心医院,心血管科,二病房。哎,说好了啊,聚聚啊,再推辞我们就绑了你,然后让你看着我们吃。” 叶幸笑起来。对着电话痞里痞气的说 “尽管放马过来。” 挂了电话,叶幸拦了辆出租就往医院去。
第64页 在病房外,叶幸抽了好几根烟,才挪到病房门那儿,勾头朝里看。 晚上七点左右,人还是不少的。 叶幸一个劲的在擦玻璃上被他哈上的热气,眯虚瞪眼的。这时,玻璃发出碰碰的声音,叶幸楞了一下,往下看,一个只露出脑袋顶的人踮起脚,朝他指指,意思大概是问他干什么的,那样子还蛮警惕的。 叶幸指手画脚的说明是来探望的,里面的人才打开门,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挺犀利。 “哪床啊?” 看到她穿着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的制服,手里端着饭盆,水盆,还有衣服,叶幸条件反射的往边上挪挪。 咋么护工都这么牛气哄哄的,不过还是对她负责的态度持理解态度。 “我来看乔虎,三号床的。” 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年轻护工把他上下又看了一遍。然后侧身指指靠墙的一张床。 “他睡了,你轻点手脚,十五分钟后,护士会来换点滴,那时,他会醒的。” 叶幸点点头道了谢,小姑娘笑笑,脑后的麻花辫微微一甩,又叮嘱一遍让他轻些手脚,大步流星地走了。 叶幸看着姑娘远去的身影,露出笑意。 主管有这样泼辣的照顾着,挺好的。 等了十几分钟,果然有护士来换药了,主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十几分钟过去了。 叶幸忍住手臂的微痛把枕头架高,扶着主管的胳膊,让他轻轻躺下。 “好久不见啊,小叶。” “嗯,您老真会选地方,一见面就在这么严肃的场合。” 主管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叶幸忍住被擦到胳膊造就的疼痛,也笑了一下。 “我可是一分钟就十几块的人,啥事啊?” 主管笑着斜他一眼。 “还这么贫嘴,哎,人老了,越来越经不住事儿了,你看一点惊吓就把我整成了这样。小叶啊,我这次请你来是想帮我查查这个事。” 说着,主管打开手机翻开相册,找到其中几张,递给叶幸。 叶幸接过,一张张看起来。 主管看着他认真的脸,柔声说 “这里有一张是我在k市谈业务的时候无意间拍下的,恰好遇到曾受惠你的顾先生,于是就找到你了,我正发愁呢,有的事不是你说不相信就不存在的。” 叶幸刚好看到在k市的那张照片。 那是在一个清吧里,也就是稍微注重品调的酒吧。 主管身后,一个模煳的身影背对着镜头,透过椅背正静静地贴着主管的背后站着。 想必拍照的人也吓到了,照片有明显的抖动后留下的模煳。 “拍照的人没事吧?” 主管摇摇头。 “是一个我们公司的业务员,当时是提议留下合影的,他受到了惊吓,失眠了几天,公司让他休息了。” “那,这次你晕倒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主管又摇摇头。 “从k市回来后,我自己拍过几次照,貌似没看到了,这次晕倒是累伤了,再加上了年纪,本身就是开始出小毛病的时候了。” 叶幸松了口气。 “好,你注意身体,我先去看看,会不会这只是个误会。” 主管点点头。 “辛苦你了。” 叶幸看着主管,摇摇头。 “生命在于运动嘛。” 主管把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笑着说 “去哪都不能没有钱,那个,作为熟人,我就给这么多了啊,别嫌少。” 叶幸捏捏,脸上立刻笑开花。 “哎哟,还真不少。” 主管收起笑,认真的说 “小叶啊,我听说你现在搞民俗研究?是你喜欢的还是为了餬口?” 叶幸笑笑。 “既喜欢也餬口。” 主管点点头。 “那我就不劝你重新规划了,你的确有做建筑设计这一行的潜力,不过,技艺只要掌握了,不怕丢。一路小心啊。” 叶幸笑着点点头。 “您老还操心我的职业前景吶,养着吧。” 主管从敞开的抽屉里抓出一条烟砸向嘻嘻哈哈朝门口走的叶幸 叶幸望一眼已经躺下,背朝他的主管,笑笑,捡起地上的烟。 “谢了啊。” “快滚吧!” 叶幸绽开笑颜,轻轻合上门。 k市。 叶幸连夜到了这个邻居城市,看看时间,九点不到,正是时候。 从出租上下来,叶幸抬头望望这个挂着霓虹灯的酒吧。迈开步子。 他刚走几步就硬生生顿住了。 眼睛随着刚走出门的那个男人的身影,聚精会神的看着。 忍不住脱口而出。 “红颜?” 朝他迎面走来,正朝马路走去的男人朝这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瞧了一眼,礼貌的笑了笑。 叶幸转身,又叫了一声。 男人竖起深色呢大衣的领子,拉紧围巾,看了眼有些空荡的路面,抽出一根细烟,夹在手指间,停了一下,转脸,看着这个朝他靠近几步,喃喃叫着什么的人,笑笑。 “先生喝醉了,认错人了。” 叶幸紧紧地盯着这个男人,黑黝黝,一指头长的碎发,风一扬,几缕凌乱,搭到额头,和红颜一样;清亮幽深的双眸,白花花透着点青的眼白,和红颜一样;白皙的脸皮,和红颜一样;只是嘴唇不是病理性的苍白,而是淡淡的樱桃色。 不好意思。” 叶幸往后退了一步。收回的目光里有点不舍,便又偷偷扫了两眼,默默地嘆了口气。 他转身时,男人却把他叫住了。 “借个火,自己的,喝酒时候大概丢了。” 叶幸替他打了火,男人蹙眉,靠近火苗,靠近时,身上散发出男人香水的味道。 这是一个人。 不是红颜。 叶幸又嘆口气,收了火,回身。 “谢谢你,你叫什么?认识下吧,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吐口烟递来名片。 叶幸看他一眼,顿了一下,接过。 名片上写的是:君凰酒吧公关主管。 叶幸的眉头跳了一下。 男人随即绽开笑容。看着叶幸说 “我的人气还不错,有空光顾。再见。” 叶幸觉得自己傻不愣登的捏着张名片,傻不拉几的看着名片的主人,实在是够傻不拉几的,于是收回呆滞的目光,不知是点头,还是干什么,总之是动了一下。 男人已经上了计程车,正朝他挥手。 叶幸下意识的举起手,挥了一下。挥到半道,浑身一抖,立刻把自己的手拍下来。 “他又不是红颜!红颜才不会去做鸭呢。” ☆、包养关系成立 当你在酒吧里四处张望,坐下三四分钟就起身,从大堂走到厕所,酒吧老闆还不请你走,那是他慈悲。 叶幸这么做的时候,自然是被当做不良企图的人给友好的请了出去。 当然,他不会就这么放弃。 次日,他摒弃了牛仔套装,穿上衬衫,休闲裤,在正式体面地装束包装下,一进门,还是收穫了老闆的怀疑目光。 叶幸这次硬着头皮坐下,点了一杯酒。轻轻地抿一口,含在嘴巴里,硬是挨了十几分钟,等老闆走了出去。 不放弃不等于鲁莽硬来,他可不想被老闆丢出去。于是,叶幸花了两天时间搞到了老闆的休息表,得知他今天会出远门。 老闆走后,叶幸一阵风似地跑进厕所,埋头吐掉嘴巴里已经淡了的烈酒。 天哪,自己是有多有运气才会在随便一指的情况下点到这店里纯度最高的酒啊。 抬头的时候,他默默地嘆了口气。 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让他自己都惊嘆。 上次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获得的那位疑似灵体,此时正扭脸对着他大眼瞪小眼。 叶幸甩甩脸皮,掬了把水泼在脸上,随即一个勐转身,一道符就朝那个人甩了过去。 他现在基本放弃了把符压在手心里,扇在鬼脸上的作法,虽然那感觉更真实,更慡快,但是也死得快。 见那炊烟般微微晃动的模煳灵体被符正中额心,立刻僵硬不动,叶幸咧开嘴,从怀里掏出小盒子,吹了两口口哨,不慌不忙的朝灵体走去。 刚把小盒子正对灵体,还没打开,一个人撞开从隔间门倒在了他脚下。 叶幸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心揪了起来。 地上倒的是那个酷似红颜的男人,而且双眼紧闭,脸色很不好。 赶忙去扶男人,可是才养了一个多月的胳膊很不灵活,盯着男人值不老少钱的衣服看了一下,叶幸果断的把他们扒了下来,然后托着男人的肩膀,把他拖了出来,扶到离厕所最近的座位上坐好后,叶幸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转身回了厕所。 可是,等着他的是空荡荡的空间,攥了下拳头。 “卧槽!” 真不知道该吐槽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在厕所里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后,叶幸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吓着谁。 不过,的确是自己疏忽了这块,以后一定改正。 “这个人我包了。” 叶幸指指斜靠在僻静角落里,安静的晕着的男人,对着另一个主管说。 “他可不便宜。再说,我们没有收到他的意思。” 主管显然不想放人,他也是参与了请叶幸走人的,所以对这个只是换了一身衣服的谜之男人,他必须小心。 叶幸掏出那张名片在主管眼前晃着,□□的挑了挑眉头。 主管不太自在的仔细辨认了下上面的唇印,也挑了挑眉。 “可是……” 叶幸摆摆手。 “嘘嘘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不起,我很不想和你解释那么多,但是显然的,我不说清楚的话,我的春宵就要被你蚕食了,简单来说,虽然我不排斥野食,但是也会在意质量和新鲜度的,前两天我来这里就是看看他是不是过于的受欢迎和来者不拒,嗯,观察下来看,他很洁身自好,都没见到他和别人怎么样,所以我还能再等待吗?嗯??顺便加一句,我可是加了双倍的钱。” 主管嗯啊了半天,在叶幸紧接着的一句‘给我一个我不能带他走的好理由?’中彻底变哑巴,只能默许的看着叶幸架着他们这里新晋的红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这里挺不错的。” 男人醒来看了一下天花板,扭脸朝站在窗口静默着抽菸的叶幸说。 叶幸转过身,碾灭了菸头,给个温和的笑。 “太寒酸怕吓着你啊。” 男人起身,正式的看了一圈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哪里?” 叶幸咧开嘴,打了个响指。 “你问了个正常的问题,我以为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呢。不好意思,现在你被我包了。” “包了我?” 男人掀开被子,脸带惊讶的无奈笑起来。 “我可不便宜,何况我们仅见过一次面。” 叶幸摆摆手。 “不必紧张,你要是愿意和我说说话就行,其他时候只要和我离得不远于一百米,随你心意干什么。”
第65页 男人站起身,笑笑。 “哦,这样可不公平。” 说着,身上的衣物就已经褪了一半。 叶幸张大嘴巴,看着他。 男人带着微笑慢慢除去衣物。 最后,□□相呈。 “天底下可不是只有女人经常口是心非。” 男人先是抖抖胳膊上的肌肉群,停了一下后,笑笑,躺到床上,撑着脑袋,微笑着看着叶幸。 “卧槽!你吃了什么,那么大!还是在利用率那么高的情况下。” 叶幸还是瞪着眼,一幅惊呆了的表情。 男人扑哧笑出声。 叶幸立刻直起腰,义正言辞的说 “别那么笑,我不爱听。” 男人伸出手指在床单上随意的滑动着。眼神里尽是隐晦的挑逗。 “名片上是我的艺名,你可以叫我阎虹,阎王的阎,气势如虹的虹,老闆说这个名字太硬,现在,你不必再你你你的称唿我了。嗯?不叫叫看吗?” 叶幸嘆口气,走过去,把衣服一件件的替男人穿好,而后,在他肩膀上拍拍。 “好好休息吧。我累了。” 阎虹一直没改变姿势,在叶幸艰难的替他套着衬衫和裤子时,不死心的在他脸上轻轻吐气,叶幸咧开嘴,呵呵笑了两声,勐力对着他吹了两口风,把他吹得一愣一愣的。 叶幸的话明显是不伤人的拒绝,阎虹笑笑,起身。 “我可是做生意的,你要是不享用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包我了。谢谢你的青睐,再见。” 叶幸转过刚躺下去的身躯,一把拉住他。认真的看着阎虹 “乖,我包你在先,不要任性。只要付了钱,就是生意了。” 他不想说什么你被鬼欺负了,我不能坐视不理啥啥的,让人疑惑加恐惧,还会把他归为神经病,从而引起不必要麻烦的话。 撒谎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 叶幸撒谎撒的是理直气壮,比当初红颜撒的还像真的。 这个人不是红颜。 叶幸在心里翻个白眼,但脸上笑的更真切。 他真瞧不起自己这幅怂样,亏得自己当初还把红颜训得像条狗。结果自己却撒谎撒的那叫一个熘。 对自己默默翻了个白眼,减轻了负罪感之后,叶幸放开手。 无比肉麻的叫了声 “阎虹……” 阎虹看着他,半晌,默默地坐回床上。 “成交!” ☆、红颜来了 叶幸这三四天过的很不如意。 他悠悠的嘆口气,无奈的摁灭手里的菸头,搓搓脸,看向从浴室出来的阎虹。 又没穿衣服。 叶幸又听到了自己自尊碎裂的声音。 有资本了不起么,非得天天拿出来显摆! 不要脸!! 虽然这么想,叶幸还是厚颜无耻的端起面前的红酒抿了一小口。 虽然医生说不能喝酒,不过,鑑于手里拿的是贵死人的有养生效力的正宗红酒,他不会当没看见的。 “我提的那个骨科医生你去看了吗?” 阎虹一边擦着头髮往客厅的落地镜前走,一边朝叶幸暖声问。 叶幸闷闷的嗯了一声了事。 阎虹扭脸看向他,笑了笑,把手里的大毛巾抖抖,往腰间一围。 “需不需要我帮你换药?” 叶幸连忙摆手。 阎虹摇摇头,无奈的嘟嘟嘴,走向冰箱。 “今天你想吃什么?牛肉怎么样?” 叶幸默默地嘆口气,看了眼埋头在冰箱里视察的阎虹。 “咳咳,来,过来坐,我们谈谈。” 阎虹回身,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关上冰箱门,点点头,一屁股紧挨着叶幸坐下,单手撑住脸颊,手指尖点着下巴,瞧着叶幸。 “什么事?住的不习惯?” 叶幸默默无闻的在心里嗤笑一声。 特么的,两百多平的精装修私宅,敢住的不习惯么。 “没有。” 阎虹直起腰,伸直胳膊放在脑后,做了个充满男性荷尔蒙诱惑味道的伸懒腰动作。 叶幸恨恨的吞了口口水。 “那就好。” 阎虹顺势揽住他,亲昵的靠近叶幸的耳朵,笑着轻声说。 叶幸垮着脸扭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往边上挪挪。 阎虹笑起来,呵呵的,挺好听。 “你干嘛怕我?难道我还吃了你啊,我对僱主一向恭敬有加,不会越距的。” 叶幸这次嗤笑出声了,不过很快的扭脸遮掩了过去。 “你在和我闹脾气吗?” 阎虹勾头,看着不言语的叶幸,依旧笑着。不同于常旗温和优雅的笑,也不是白融淡然轻飘的笑,他是单纯的热情又不张扬的青春式微笑。带了一丝宠爱。 他在心底悠悠的嘆了声:可怜的阎虹,可惜我不买帐。 “怎么,不愿意说?” 叶幸嘆口气。 “阎虹啊,就算你不满意我没经过你同意包了你,也不用拿出这些物质条件刺激我吧。酒店套房怎么了?不挺好。还有免费的服务员使唤。” 叶幸拍拍脸,站起来,朝阎虹招招手。 “来来来。” 笑得越发任性的阎虹,憋着笑,站起来,看着叶幸,懒懒的嗯了一声。 “说吧。” 调整了一下情绪,叶幸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阎虹。 “我知道,你肯定怀疑为啥我花十几万在你身上,光看不动,伤害了你的自信,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买的是情怀,一种,恰似故人来的情怀,俗点说就是你像我认识而又失去的某个人,我纯属脑子发热的,所以你就别瞎折腾了,你是性感的,魅惑的,美丽的,迷人的,这点你不需要因为我的不作为而产生质疑,真的,阎虹啊,我知道你应该是个懂得洗完澡出来就要穿衣服的人。你的明白?” 叶幸把毕生的演技都拿出来了。心里虚的擂鼓,脸上却是深重的歉意加诚意。 阎虹点着下巴,看着叶幸,突然笑出声,甚至弯了腰。 “你说得对,我不需要怀疑自己的魅力,因为,我觉得,你貌似是喜欢上我了。哦~~~~这可不好哦。” 阎虹笑弯眼角,在叶幸的鼻尖点了一下,呵呵的笑着。 叶幸咬着后槽牙。告诫自己要忍住。 “请问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的?” 阎虹抚着下巴,抬头看天花板,做出思考状,叶幸额头爆出一根青筋。 “得得得,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还有一件事我要郑重的说一下,我那两个行李包挺干净的,你不用帮我拿去干洗,怪贵的,我自己会洗。” 阎虹正眼看住叶幸,突然抱住他的脸,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 叶幸没有惊呆,简直是气傻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别拿你的嘴亲我!” 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去。 说完才惊觉,话里的意思多么的残忍。 阎虹耸耸肩。 “我就是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感觉,嗯,这样的男人我还没见过呢,从你惊讶的脸我觉得你不是故意的,好了,原谅你。” 拍拍叶幸的脸,阎虹笑笑,转身去了厨房。 “那么,就做牛肉了?” 叶幸看着那个进了厨房的身影,心里烦躁不堪。 特么的,那个死鬼什么时候来啊。 从来没这么热切的盼望遇上鬼呢。 他承认自己思念红颜,正因如此,他怕自己就算不会喜欢这个连名字都那么接近红颜的人,可是会混淆,因为思念生出希望,所以会任由自己混淆。那是自己无法掌握的,却又是极度不想发生的。 杵了半天,叶幸挪到厨房门口,里面的阎虹已经穿上了衣服,棉质长袖,柔软睡裤,瞅着就觉得不能欺负。 “对不起啊。刚才说的话有点混帐。” 阎虹扭脸对着他笑笑。 “你说的已经算客气了。” 叶幸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无比讨人厌的混蛋。 “咳咳,你做的菜挺好吃的,我今天多吃一碗,谢谢。” “没问题。” 阎虹挥挥小锅铲,回头继续忙活。 叶幸在自己脸上狠狠揪了一下。 让你嘴巴大,脑子小。 该!! 你就自己内疚死吧!! 晚上,例行的,叶幸在阎虹睡觉后,起来,坐在沙发里守夜。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鬼绝对不简单。 在没有确定是否只是主管恰好撞上而已的情况下,他不能大意。 仰头靠到沙发背上,轻轻唿口气。叶幸捏捏眉心,拍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窗外静谧安宁,叶幸不自觉的闭上眼稍微歇一下,对抗大脑深处传来的疲倦。 “叶幸……” “……。” 叶幸不自然的扭扭身子,把脸歪向一边,无奈的笑笑,不太情愿却也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幻觉。 反正没人,丢人就丢人好了。 就想了,怎么了! “叶幸。” 声音还挺清晰,叶幸疑惑了片刻,睁开眼,扭脸。 啪! 叶幸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疼! 啪! 还是很疼。 “卧槽!” 叶幸张着嘴,看着眼前的红颜。 ☆、热情的红颜 “虽然不太理解。但是我很喜欢你这种特别的欢迎方式,谢谢。” 红颜伸出手指,把嘴角拉上去,略显透明的身子微微晃动着。 叶幸整个人还没从惊呆中回神,举着手,张着嘴的样子,很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红颜走过来,替他把刚冒出嘴角的口水擦了。 “你是在垂涎我吗?” 叶幸居然点了点头。 红颜随即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稍等一下。” 叶幸还是痴呆的点了点头,直到,有个身影‘妖娆’的走进视野时,他才真的回神。 “你谁?” “红颜啊。” 叶幸惊悚的缩起身子,惊恐的望着花阔腿裤版本的‘阎虹’朝自己含情脉脉的瞅着。光着上身,手还正往裤子上放。 “你干什么你!赶快给我从人家身上下来。” 红颜把裤子拍拍,然后退到腰,整张脸瘫痪着,朝叶幸发出妩媚的声音。 “来吧,帮我脱掉。” 眼睛和眉毛还稀奇的挑了一下,手指勾勾,单看还算风情,可是叶幸现在只想尿裤子。 “红颜,你别吓我啊。” 叶幸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往后退。警戒的看着不正常的红颜,脑子里红灯警报一个劲的叫嚣。 “嗯?难道是我还不够主动?做的不够好?为什么你没有出现书里说的直勾勾扑过来的情况?” 红颜站直身体,花裤衩还挂在胯,微微晃荡着。 叶幸忍住,吸了口气,打开笑容,轻声哄着般说 “不好意思,你说的都不对……” “那么就是说我做得很好,你也没有问题,你知道我这样很冷的吧?身子容易冻坏的吧?” 红颜认真的说。
第66页 叶幸扶额仰头看天花板。 红颜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你是在害羞吗?对不起,我没能完全照顾到你所有的情绪。洗个澡?” 叶幸深吸口气,徐徐吐出。 “红颜,三分钟内你给我不准说话,不准c嘴,不准思考,听,我,说,好不好?” 红颜点点头,看着他。 叶幸看了眼那副身材很好的身躯,移开眼。 “你不能这么占据别人的身体,损人不利己,你知不知道?还有,我跟你说,我现在真的没兴趣。” “你不是欢迎我吗?你不是垂涎我吗?难道你现在还想说你不喜欢我?哦,对了,我们还是夫妻,并没有离婚,你有权利享受基本权利,包括你的身体。” 红颜郑重其事的口吻加上那张机械脸,把叶幸都快逼疯了。 最糟糕的是,他说的,叶幸都无法反驳。 红颜加了一句佐证。彻底掐死叶幸想要忽悠他的心思。 “我看见你对我送给你的包,爱护有加,哦,也听见了,你在这个沙发里打盹时,两次叫了我的名字。” “卧!糙!” 叶幸叉腰,扶额,恼羞快要成怒。 “我替你放水。” “不要!” 叶幸冷脸拒绝往浴室走的红颜,顺道转身挡到他面前,视线恰好掠过那光熘熘的腰间,他赶忙移开眼。 “为什么?” 红颜露出疑惑的样子。 叶幸嘆口气。 “红颜,你知道这样我会被当成罪犯的吧?” “你是指这个身体并不是我的,你下不了手?” 叶幸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红了脸,点点头。 红颜扬起嘴角。 “你忘记你付过钱了,还有一点,我活着的时候,身材和这个差不多,我并不觉得你有很大的心理障碍。” 叶幸觉得现在的场景好诡异。 “红颜,你一点都不介意我碰别人吗?” “介意。” 叶幸如临大赦,刚要开始游说,红颜紧接着就给了他致命一击。 “可这个人和我差不多,况且我还在里面,还有你付了钱的,既然没有坏处,你想,我也愿意,我就不介意了。” “我想掐死你,你信不!” 叶幸咬牙切齿的说。 红颜点点头。 “这次你打我我也不会走的,现在的人不是都信奉机会出现时一定要抓住吗?我觉得我做的挺好的。” 叶幸的心那,完喽! “你要是想我以后不举,你就尽管这样吧。” 他破罐子破摔的说,其实他还是觉得红颜不敢的。 话刚说完,就见红颜带着勾引的笑,朝他扑了过来。 “红颜,你特么疯了!” 叶幸被扑倒,红颜撑在他脸上方,一双黑幽的眼睛盯着他看。 “叶幸,我的时间不多。请原谅,我的激动以及驱逐不了。” 叶幸的脸红的不像话。幸好屋子里没什么光线。 “我,我真的……” 还没说完,红颜就俯头亲了下来。 “上次你亲我,我还没有回你。书上说要这样……” 叶幸不忍心推开,只好由着冰凉的肌肤在自己嘴唇上摩擦。 “等等。。。。。。” 叶幸扭开脸,捂着嘴巴。 “警告,不准把舌头伸进来。不要说话,就是不准。” “可是书上说……” 红颜有些委屈的嘟囔。 “现在是我说,你听谁的?” 叶幸狠狠的盯着红颜。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不容拒绝。 “我只是想表达出我的热情,从这点考虑,我必须听书上的。” “你特么……” 叶幸气的都快喷蒸汽了。 可是,红颜还是闭上眼,撅起嘴,微微红了脸往他的脸凑过来。 叶幸下意识的扭脸,顿了一下后,慢慢的转了回来。 妈的!豁出去了!! 抱住红颜的后脑勺,叶幸狠狠地压上自己的嘴唇。 所谓一发不可收拾,就是叶幸接下来经歷的事情。 当自己的衣服被自己亲手撤掉时,叶幸把这一切都怪在‘一定是刚才亲的时间过长,脑子坏了。’ 红颜躺在床上,很乖,很安静。只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叶幸。 叶幸也看着他。 事到如今,仿佛也没了退路。 “我的臂力还没有恢復完全,待会儿可能会有些丢脸。” “我可以在上面。” 红颜平静的说。 叶幸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你都在哪看的破书?” “有一次在地上捡……” 叶幸连忙挥手,制止红颜继续说。 “那个,我貌似不在状态。” 叶幸有些尴尬的笑笑,心想,这下子总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吧。 哪知道,红颜坐起身就直奔他的腿去了。 叶幸刚往后缩,红颜已经一口抿住。 疼! 不可否认,还有些慡。 叶幸柔弱处被制,他不敢乱动,显然,红颜并不知道如何动作,只是生涩而又卖力的勐吸。 卧槽!! 恐怕是紫了…… 叶幸觉得自己要是再没点举动,怕是小叶幸不保了。 脸庞抽搐的看着埋头努力的红颜,他真不敢相信,红颜能这么的热情似火。 好怕怕! 感觉要是今晚不付出点什么,是脱不开身了。 半途打定好,顺着红颜来,然后再给他看,自己努力了,投入了,还是不行,红颜一定会放弃,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尴尬和难过。现在看来,这个策略是打了水漂。 不知是红颜歪打正着,还是叶幸强烈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小叶幸真的昂起了头。 叶幸既高兴又惆怅。 小叶幸得救了,可是自己又要面对如何和一个有些抗拒的人交缠的问题。 搞得自己现在倒像个身不己的男宠似得。 如果这就是言语伤害他人后得到的现世报,那么好吧,他只能接受了。 直到第二次结束,叶幸还不太能接受自己居然那么勇勐,红颜都忍不住叫出了声。阎虹的身体也被磕出好几处淤青。 这下惨了! 这就是他躺下拥住还待在阎虹身体里回味的红颜时的心情。 ☆、回去 天大亮,叶幸砸吧砸吧嘴,动了下腿,把掉下胸口的被子蹭了上来。扭脸继续睡。 “hello……” 随着这一声捎带揶揄的柔软问候,叶幸勐的睁开眼,默默的把被角提到脖子上,裹住自己。 扭脸看向撑着脑袋,笑眯眯望着自己的阎虹。 “早……” 阎虹在他鼻子上一点。 “都这样了,你还要假装抗拒吗?我就知道,你要是一点欲望没有,怎么会包下我。” 叶幸露齿干笑。 他能说什么呢…… 叶幸往床边挪,脸上一直假笑着。 “我不想说话,因为肯定会说错,呀,今天我来做早餐吧。” 阎虹噗嗤一声笑出声,呵呵的,仰头倒到枕头上,看着整张脸都打结,不知如何是好的叶幸。 “这份早餐是属于爱心早餐还是补偿早餐?” 叶幸不住的点头,脸垮着。 “喜欢看我被逼到墙角的样子是吧?喏,就是这样子,好看不?” 他在自己的脸上凌空虚画一下,带着羞愧后的懊恼,气唿唿的说。 阎虹撑着脑袋注视叶幸。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叶幸被他看的整个后背发凉,昂昂下巴,叶幸外强中干的朝阎虹吼 “好看吧!” 阎虹起身,笑呵呵的说 “我在等我的早餐。” 叶幸尴尬的哦了一声,赶紧转身。 早餐做的可谓是五花八门。 阎虹指着一个酱肘子问叶幸。 “这个是一不小心混进来的吗?” 叶幸摇摇头,低头揭开了另一个煲着瘦肉粥的锅盖。 阎虹抵着腰,靠在厨房的门边呵呵的笑起来。 “你这是再帮我准备未来十年内的早餐吗?你有没有在打算把我打瘫痪,一直陪着你?虽然惊悚了点,不过,我还是可以考虑的。” 叶幸拿着锅铲的手被烫到般抖了一下。他放下正要往锅里倒的食材。 “那个,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多做了点,你看着哪个想吃,吃点吧。” 阎虹随意拿了一样,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点点头。 “还不错。今天有什么安排?还是跟着我出去逛街吗?” 叶幸摆摆手,转身开始收拾摆了一桌子的吃的,逐一往冰箱运,阎虹看着他忙碌,也不催问,在叶幸走到最靠近他的桌子边,拿起盘子时,阎虹拉住他的手背。 叶幸颤了一下,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后,咳嗽两声掩盖窘迫。 阎虹呵呵的笑起来,在叶幸拿着的盘子里捏出两个春卷,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把盘子往冰箱里粗鲁的一放,叶幸大唿口气。 苍天吶! 这以后可怎么活! 手机突然叫了起来,叶幸拿起一看,发现是记事提示。 瞧着屏幕上的提示,叶幸按下了常旗的号码。 还没拨出去,常旗的电话就来了。 “律师大人好!” “嗯。” 叶幸站的笔直。脸上带笑。 “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这么巧哈。” 那边,常旗对着已经看了两个小时,还是停留在第一页的文件,捏在手里的钢笔在桌子上点了一下。 “想来你是定了提示,我也是。并不是什么巧合。” 叶幸一听,说的话暗含一股压抑啊。这不对啊。 按照正常来说,常旗不是该拿这点让自己感动一下,然后再趁机给自己挖个温柔的陷阱吗? “律师大人……” “我等你,届时会派另外一个律师陪同你,见面就约在看守所。” “律……” “嘟嘟……。” 叶幸对着挂掉的电话怔怔的,心里涌起不轻的疑惑加不安。 他坐在床边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 常旗说私下已经跟亲友解释过了,并请他们保证不透露出去,让他别因为不好意思,擅自去见他们;他听了。也绝对做到了。 常旗说,让他要记得时常汇报情况,他绝对听了,每次都是用不同的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刚才要不是被强行挂了电话,他也要汇报的。 这么重要的两点,自己都执行了,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叶幸垂头丧气的起身。一扭身,看见阎虹正站在门口看着他。貌似在等他说什么。 “那个,我要去赴个约,你和我一起去吧。” 阎虹笑了下。 “当然,随你的意。” 叶幸一拍大腿。吐口气。咧开嘴。 “那,就收拾下吧,我们马上就走。” “有多远?” “就在隔壁市。”
第67页 阎虹掏出一把车钥匙,抖出个脆响。 “开车应该快些。” 叶幸望着那把看着就该是一辆不错车的钥匙,心脏顿时收到了千吨级的打击。 “我不会开。” “呵呵,那就是贊成开车去了,你负责坐在前面指路就好。” 叶幸瞥一眼阎虹,心里不善良的腹诽:为什么我这个穷鬼非要去和小山阎虹这样的享乐派为伍? 一定是和昨晚一样,中邪了! 嘆口气,叶幸拎上布包,示意可以走了。 “又不是不回来,还需要带着这个包吗?” 叶幸望他一眼,气哼哼的的从抽屉里翻出个有质感的袋子,把布包塞进去。 “这下你该看不见了吧,可以走了吗?” 阎虹呵呵笑笑。 “紧张什么。” 说着,把袋子接过。 “你的手不太舒服。” 叶幸斜他一眼,心想,刚才我在厨房忙来忙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挡着。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走在前面,刚打开大门的阎虹突然回头。 “谢谢你今天丰盛的早餐,你在厨房忙碌的样子挺不错的。” 叶幸的脸红了一下。 “不客气。” “那么之后的,继续麻烦你了?” 叶幸哼一声。 “没空。” 阎虹耸耸肩,拉开门,绅士的让到一旁,示意叶幸先走。 “好吧,你是金主,我闭嘴。” 叶幸侧脸看他一眼。 刚要说点什么软乎的话,就发现了阎虹脖子上露着一颗圆形红肿。 他立刻拽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不太温柔的缠在了阎虹脖子上,缠了好几道,直到觉得,从各个角度绝对不会被看到才作罢。 阎虹呵呵笑起来,在叶幸鼻尖点了一下。 “走吧。” 坐在车里,舒缓的音乐让叶幸压了很久的愧意又翻了出来。 “那个,阎虹,对不起,昨晚……” 叶幸觉得自己还是说不出‘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 更别说‘把你上了’这几个字。 他也很想找几个文雅含蓄的词,可是总觉得太假太刻意。 要是道歉,势必要一击必中,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 阎虹看他一眼,笑起来。 “放松啦,你用了我,及时的修復了我的信心,至于你是否有特别的偏好,我是不介意的。” 叶幸张大嘴巴,老半天才合上。 “你还真是看得开。” “呵呵呵,过奖。” 叶幸抽了下鼻子。 “不过也不必说什么用了你,你挺不错的。不要总是妄自菲薄嘛。” 阎虹在他鼻尖点了一下。 “我可不是为了讨好你或者让你对我有好印象才这么说的,这确实是我的想法。好了,如果你还想说昨晚的事,不如说说你是如何做的,怎么样?” 阎虹挑挑眉头,嘴角上撇,露出风骚的浅笑。 叶幸赶忙坐正。闭嘴。 叶爸叶妈一走出来就翘首望向叶幸站着的等候区。瞄到有人影,登时加快脚步,叶幸一露脸,叶爸叶妈已经热泪盈眶,赶上一步,隔着玻璃抓住叶幸的手。 “幸儿,你还好吧?” 叶幸在原地蹦q了几下,甩胳膊甩腿的,而后笑嘻嘻的站到玻璃前,轻松的说 “好着呢。” 叶爸唿噜了一把脸,招招手,让叶幸靠近些。 “咱家有个远方亲戚,是个能信的人,你去找他,把咱家余下的钱带着,咱就图个落脚的,安稳着,不让人家瞧不上就成。对了,你去家里看看有什么值钱的,都用上。” 叶爸小声的叨咕不停,叶幸点头的同时,哽住了喉咙,一会儿之后,才能如常说话。 “我都记下了。” 叶幸知道叶爸叶妈为他着急,却又不忍表现的太明显,怕自己的儿子更沮丧,所以故作镇定着。 他能做的就是笑着接受。 又说了一团零碎的叮嘱的话,叶爸看着叶幸的脸,嘆了口气。 “你大了,遇着事别怕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叶家的好儿孙。” 叶妈一直看着叶幸,嘴角抖动着,双手互相紧握,站得笔直。微白的头髮,称着她那张看得见风霜却摆出年轻人才有的倔强神色。一种决不让眼泪夺眶而出的坚定。 叶幸侧脸望向她,轻声唤了声妈。 “旁边那个是你朋友?” 叶妈走近,远远地朝阎虹点点头,笑了笑,而后才问忙不迭靠过来的叶幸。 “嗯。” “请人家过来。” 叶幸虽然迷惑,还是什么也没问,走过去抱歉的朝阎虹笑笑。 “我妈想和你说话,老人家想得多,话也会多些,你多担待些。” 阎虹只是抹抹衣服,什么也没说,快步的走向叶妈。 叶妈慈爱的看了阎虹一圈。 “落难时还愿意陪在身边的朋友是值得珍惜的朋友,我家幸儿真有福气,他在外难免有不周到的,我呢,呵呵,在这里就卖张老脸,请你多关照他些。” 阎虹点点头。 叶妈唉了一声,朝阎虹挥挥手。 “我们就不和幸儿多说了,免得他难受,你带他走吧。” 阎虹笑笑。 “您也请保重。” 叶妈哎哎的连连点头,阎虹把叶幸一揽,往外走时,才把憋了很久的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叶爸走过来,替她擦了,叶妈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嘴角抖动着说 “老天想压垮我们叶家,我偏不让他称心。” 叶爸重重的点头。 “咱们好好表现,早点出去。” 叶妈也重重的点头,跟着重重的嗯了一声。 一走出大门,叶幸就看见了常旗的车。 静默的坐在车里,安全带都没解开的常旗,看见楞了一下,随即欢天喜地朝自己跑过来的叶幸,无声的嘆口气,打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站到车外。 ☆、常旗跳楼 一把握住常旗的手,上下摇晃。叶幸把嘴巴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律师大人,你来了?不是说不来了么,是不放心吧?就是,我啥也不懂,还盼望你带领呢。不管啥事,请给我请你吃顿饭的机会。啊哈哈哈。” 常旗往外抽手,笑的眼睛都快没了的叶幸,又是一把攥住,比之前更紧。依旧上下摇晃起来。 看一眼叶幸身后微微笑着,轻飘飘凝视叶幸的男人,常旗本来稍稍和缓的严肃神色上添了一层阴沉。 看向叶幸,常旗把手硬抽了出来。 “吃饭可以,你有钱吗?我好久没吃西餐了。” 常旗浅盈盈笑眯眯的脸,让叶幸看的双腿一麻。 一把揪住常旗的手,死活不撒,叶幸呵呵笑着,继续晃。 “那必须有,呵呵,必须有,没有,想办法也得有。” “你怎么有呢?” 常旗微微侧头,笑的人畜无害,可是就能让叶幸感觉到他在皮笑肉不笑。 心跳的好厉害! 怕怕…… “我,常旗啊……你听我详细跟你解释啊……” 叶幸总算是想到了,他疏忽了,当时情急,掏出来的是临走时,常旗给他的卡。 “解释什么呢?” 叶幸四处看看,就看到身后一派悠然惬意,正抱胸倚靠在看守所门口的石像边,脚尖轻轻碾石子玩的阎虹。 “谁让你靠这么近的。” 阎虹噗嗤一声轻笑出声,倾身,点了叶幸鼻尖一下。 “不是你强调的么,离你不可以超过一百米。” 常旗的脸立刻沉到了底,重重的甩开叶幸的手,转身钻进车里。 叶幸的脸憋得通红,既是羞的,也是急的。 他赶忙撅屁股,扒住常旗还没关上的车门。 “常旗,别走啊,真的,你听我解释。真的……” 常旗翻起眼白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车窗上方的脸。冷冷的说 “撒手。” 叶幸头摇得拨浪鼓,一边摇一边哭喊 “律师大人,我错了,错了,你别生气啊!” 不管怎样,先认错。 没想到,常旗听到这句话,嘴角都抖了,定定的凝视叶幸一眼,碰的合上车门。 阎虹早就站在叶幸身后,他提住叶幸的后脖子衣领,一把拽进怀里,扭脸看向车窗里,同样看过来的常旗,双双给了对方一个冷飕飕的眼神。 常旗一脚油门,车子扬起一阵灰尘,绝尘而去。 叶幸推推阎虹箍在自己下巴的手臂,仰脸。 “你说,他是不是生大气了?” 阎虹瞄他一眼,嗯了一声。 “我是不是得打个电话过去,显示诚意要有连贯性才真心嘛,对不对?” 叶幸扑闪扑闪眼睛,一张脸好无辜。 阎虹嗯了一声,放开叶幸,转身往马路上走。 叶幸快赶两步,追上他。 “我爸妈跟你说了啥?” 阎虹还是嗯一声。叶幸看着他,戳戳他的肩膀。 “走这么快干什么。” “好离你远点,不影响你打电话啊。” 阎虹匆匆一笑,扭脸继续走。 叶幸扁嘴,气鼓鼓的捏捏拳。 嗨哟,一个个的都是干什么呀,都甩脸给他看。 到底先哄哪个啊! 最后,还是决定先打电话。 “嘿嘿,常旗…。。” 叶幸狗腿的笑着,小心翼翼开口。 “什么事?” 那边是常旗淡漠的口吻。 “你听我解释,真的。” 叶幸哀求。 “解释什么呢?你一直没动用我给你的卡,第一次用就花在了包养男人上。” 常旗的口吻不淡漠了,却是更糟糕的客气。 叶幸连忙否认 “一时拿错了,真的,不是包养,暂时的,暂时的。” 常旗轻轻笑了一下,叶幸的心都悬空了。 真是无比轻却也绝对沉重的笑声,嘲讽着,也伤心着,吃到其中滋味的叶幸,心里特别的难受,他一直愧对常旗,是无论如何不想看到他难过,还是这般刻意压抑的难受。 “真的,常旗……” 叶幸对着话筒,低低的柔声说。 “都见过叔叔阿姨了,还算暂时的吗?” 咯哒! 又被挂断了。 叶幸着急忙慌的,再打,那边已经是接不通了。 不放弃的又打了两遍,还是不接。 叶幸苦着脸,拍了一下手机屏幕。 “是真的啊…。。” 不被信任的心好痛…… 叶幸嘆口气,算了,回去,登门面对面解释好了。 “阎虹……” 叶幸跑向还剩一个小背影的人,得,还有个他觉得亏欠的人呢。 “走这么快,真的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啊。” 叶幸小小喘气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四平八稳,不那么虚。 阎虹看一眼他,放慢脚步。 “你知不知道你并不擅长哄人?” 叶幸点头。
第68页 “对对,都是我的错。” 阎虹停住,转身对着叶幸,片刻后,微微一笑,抬起胳膊弯。 叶幸傻不愣登的扑闪眼睛,还喘着气,小声问 “干啥?” “挽着我,我也许就很快不气闷了。” 叶幸在心里仰天长啸:你们都是祖宗!我认栽! 谁让我他妈人太好,被人喜欢,自己偏偏不喜欢人家;偏偏不喜欢另一个人家,还拽拽的把人绑在身边。 垮着脸,把手放进阎虹的胳膊弯里,叶幸的眼角抽了一下。 这是显得自己在用撒娇求原谅吗? 居然有一天也会沦落于此! 长长的替自己哀怨了一回,叶幸乖乖的挎着阎虹,走到了阎虹停车的地方。 真搞不懂,明明可以像常旗一样直接开到门口,偏要停这么远,走这么远,不嫌累得慌啊,你么,有钱人就是瞎矫情。 “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路上的梧桐长得挺好的。” “挺好的有啥用,还不是快秃了,离春天还有个把月呢。” 叶幸不慡,当然没好话。 阎虹捏了他鼻子一下,叶幸闭闭眼,强行忍了下来。 “这个是常青类型的,也就长五六米,不过正因如此,才能有这种郁郁葱葱,互相拥抱的温馨感。” “让人特宁静是吧?” 阎虹点点头。 叶幸窃笑。那就是不生气了。 “嗯,那是挺好。我一向觉得只要有用,都是好的。” 阎虹扭脸,一只手忽的按在叶幸的半边脸上,压向自己,就这么亲了上去。 叶幸直接往后跳开,害的自己刚被含住的唇瓣拉了好长,最终破开了一个口子。 叶幸低唿一声,吃痛,阎虹赶忙松开。 “对不起。” 叶幸捂着嘴巴,弯着腰,眼泪在眼里打转转,闻言,他登时竖起一只手。 “没事,没事啊,没事,一点都不疼。” 阎虹赶忙把他扶起来,强行夺下他捂着嘴巴的手。 “都流血了。” 叶幸还是竖起一只手,挡住阎虹查看的脸。 “没事,没事的啊,我擦擦。” 说着就掏出常旗给的帕子,狠狠按在嘴唇上。 “吶,不是没有了吗。” 叶幸拿下帕子,舌尖轻轻地,轻轻地在伤口上点了一下,没尝到血腥味,于是,笑笑,对阎虹说。 “那个,又裂开了。” 阎虹有些心疼的指指他的嘴巴。 叶幸迅速的把帕子又按回去。 “别看了,开车啊。这些梧桐又不会没了,你要是想看,明天再来看。” 阎虹噗嗤一声笑了。 “我一个人可不来。” 叶幸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尽地主之谊,带你来好了吧。” 阎虹笑笑,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叶幸一会儿碰碰伤口,一会儿对着后视镜勐照,嘴里一个劲的咕叨完了,完了。 就这么念叨着完了,叶幸把阎虹安顿好了,只身去常旗的家。 看到门打开,叶幸赶忙把住门框,免得常旗见到他,轰上门。 “你的嘴怎么了?” 常旗一看见他,眼神就不对劲了,既有心疼,也有惊讶,更有幽怨。 叶幸的整个下巴染了一层淡红色,他自己并不知道,一刻没停就往常旗家跑,临上楼时,到大厅后头的卫生间里随便鞠一把水,都没看镜子,在嘴上一抹,自以为擦去了溢出嘴角的血痕,却是把血痕都煳开了,更吓人。 叶幸还好死不死的,咧开嘴,以为自己特别帅,撑着门框,挠挠头。随意的摆摆手。 “没事,啥事也没有。” 常旗见他明明事实摆在眼前,还大言不惭的掩饰,心里腾起一股气,脸唰的就沉了下去。 “再一次到我面前证明你们情比金坚么。” 叶幸懵了,不对啊,这开场和预想的不对啊。 他登时把笑容扩大,还死皮赖脸的直往门里拱。 现学现卖的开始撒娇,从怀里掏出捂得热热的帕子,杵到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开空间的常旗面前。 “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立刻就用了,你看看。” 常旗不是说他都不用卡的吗,看看,他这就改。立刻改。就从帕子开始。 诚意不要太厚。 要不要也跨个胳膊弯啥的? 正寻思着呢,常旗却是一把夺过帕子,直接一个用力,冷着脸,在叶幸面前,生生撕了它。 叶幸直接惊呆了,良久才低低的惊唿 “你,你干什么呀!” 常旗声音既哽咽也疲惫。 “你不必这样藉此糟蹋来让我却步,容我缓缓的,好吗?” 说着,就打开门,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幸还想说什么,对上常旗根本不看他,低垂着的脸,也说不出来了。慢慢的挪到门口,叶幸留恋的回头,得到的是一个响亮的轰门声,要不是闪得及,鼻子一定肿了。 “哎~~~~” 叶幸抱着双膝,手指在地面上无意识的乱画着,抬头看看天色,他不能一直把阎虹留在酒店不闻不问。 在楼下也蹲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常旗该消消气了吧。 慢慢的靠近常旗的门口,叶幸探出头,看看,见还有亮光,说明常旗还没睡。 鼓足勇气,叶幸打定好一定要厚脸皮赖着,在一个小时内把律师大人给哄好了。 手刚往门上一放,门就退开了一点,叶幸心中一紧,赶忙踮起脚尖,慢慢的推开门,靠到墙角,轻轻的往屋子里移动。 竖起耳朵细心听,卧室那边好像有动静,叶幸在身上一阵摸索,搜罗了几个勉强可以作为武器的挖耳勺,小刀子什么的。 偷眼往卧室里看去,叶幸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常旗正一只脚站在窗户上,一只脚已经悬空了,那样子像是以背跃的方式,跳楼! 两人见宽的大窗户四敞八开的,风唿唿地往房间里吹,叶幸努力睁圆了眼,这才看见,常旗的手不正常的放在脖子上,一个影子若隐若现的。 叶幸大叫一声 “王八蛋!” 就奔了过去。 ☆、红颜不要命 意欲乍然一吼,吸引注意力,从而争取时间,如斗牛般奔向常旗的叶幸,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丛长发,接着就是那个长发的主人,勐地回头,随着他的勐回头还有重重推向自己的手。 红颜…… 叶幸低喃一声,看着红颜突然出现,毫不停顿的一把搡开自己后,随即沖向常旗。 “红颜!!” 叶幸从地上爬起来,就沖了过去,二话不说,一个灵蛊照着俯身沖外,被撞击后,正慢慢往屋子里回的影子兜头过去。 然后是舌尖血,吐完,接着就是大孙子留给他的丑石头。 “啊~~~” 叶幸眼白泛红,如一头狂怒的狮子,逮到什么就把什么朝影子找唿过去。 或许是真的很痛,影子低吼一声,隐约的身影逐渐清晰。 “廖良万!” 叶幸看到朝自己邪笑着逼近的鬼影,心里一阵噁心。 这个不干人事的王八蛋怎么会在这? “你这个死小子,当初把我打得那么惨,还害得我从那以后运气连连不好。早就想找你了。” “滚你麻痹!” 叶幸大声爆一句粗口! “有什么事沖我来,骚扰我身边人,算什么东西!你特么也就这点胆色了。” 廖良万晃晃脑浆流出头骨外的脑袋,转了转暴突出眼眶的青绿色眼珠子,一阵格拉格拉的笑,笑的脑袋摇摇欲坠,黑黑的血点子直溅。 叶幸看着不光心理上噁心这个人,生理上也噁心这幅腐烂一半的样子,便往后退了一步。 “小子,准备受死吧。” 廖良万狂妄的大笑一声,朝叶幸沖了过来。 叶幸心里正是满肚子的火气呢。 你么,坏蛋死了也不安生,以为变成鬼就牛逼了,照样打得你哭爹喊娘。 廖良万刚冲到近前,叶幸不慌不忙的一口口水就吐到了他脸上,裤子拉链一拉,刷刷的就开始尿。 即使成为鬼,也是有所避讳的。 这就和遇到离魂女那次,叶幸採取‘奇臭驱之’一样的道理,对于污浊,鬼一样的会避开。 廖良万被龇的满头满脸,顿时怒气翻滚。 朝着叶幸就冲过来,半途,在自己破烂不堪的脑壳上抓一把腐肉,直直的往叶幸嘴巴攻过来。 虽然这只是阴气所化,但是膈应人可是很有效果。 叶幸冷哼一声,依旧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只毛毛虫,颜色很鲜亮,紫色黄色混合,一个指头长,趴在叶幸手指上,静静地,只是偶尔抬起个头,懒洋洋的看一眼外界,又用它那些被胖乎乎身子盖住一半的细细足肢紧紧抱住叶幸的手指头。 廖良万身上的阴气带起的冷风已经刮到叶幸的脖子。 叶幸还是不慌不忙的,只是把毛毛虫往前一送。 “去吧,小胖!” 前一刻还很安静的小胖,被廖良万鄙视的挥手拍开后,突然昂起头,飞在空中的小胖身子,灵活的一扭,实实在在的趴到了廖良万的脑袋上。 廖良万突然定住了,他只能翻翻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使劲的想要去看小胖到底在哪儿。 小胖的虫子脸在咬住廖良万的脑袋时,就画风突变,紫黄色瞬间变成墨黑色,两条淡青色纹路的眉毛也倒竖起来,七八对足撑长,足尖九十度一翻,化为了钩子,不约而同的死死□□廖良万脑袋里,他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定住的。 叶幸拍拍手,搓掉额头的汗珠,朝廖良万弹起中指,而后,掏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边,靠到墙上,看着廖良万。随意的说 “小胖你随意,慢慢来,不着急。” 然后,割开指头,甩甩,等血聚集成滴,叶幸往小胖那边隔空甩去,血滴撒到小胖身上,迅速的透了进去。 一半黑色,一半亮色,身子小小的小胖,突地昂起头,好像发出了马嘶一般的尖啸,口中蓦地突出两个朝内弯着的犬齿,暗紫色的光泽诉说着危险。 噗嗤! 轻松的刺进廖良万脑袋里后,小胖的身子开始迅速的一张一缩。 叶幸嘴边的烟因为嘴巴微松,摇摇欲坠,叶幸丝毫没发觉,注视着小胖,整个人也如定住了一般。 这时,室内发出碰的一声,有什么落地的声音。 叶幸扭脸看去,不由得脸色一沉。 “常旗……” 可,这边正是最激烈的时候,叶幸踌躇着,最后还是打了声唿哨,召回小胖,朝常旗奔去。 刚抱起闭着眼睛,软趴趴的常旗,红颜慢慢的从窗口爬了进来。 越过窗棱,直接坠到地上,叶幸看着他,眼里尽是心疼。 “红颜……” 他一看就不好。 红颜从地上慢慢坐直,靠墙坐好,把煳到眼前的长髮拨到一边,抬眼看了一眼叶幸。 “他没事,只是受惊晕过去了。” “你呢?”
第69页 红颜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本来就不够宽阔的肩膀此时耷拉着,更显得瘦削,被不整齐的白色长袍一裹,看在眼里就像个稍纵即逝的流星。 叶幸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红颜长发黑目的样子,但这次的红颜,只是披着一头齐腰长发,脸还是那张脸,白衣边角还有着或黑或红的污渍斑块,怎么看都像个快要死的人。 红颜顿了好久,才摆摆手。 “我没…。。” 话还没说完,叶幸就看见,红颜脸色一冷,眼里迸发出杀机,嗦的一声,消失。 他迅速转头。 廖良万黑乎乎的骨爪就在眼前一寸,静静地举着。 红颜背对着叶幸,站在廖良万面前。 叶幸往前伸长脖子,忍着哽咽,恐惧,小声的喊了声 “红颜!” “叶幸……” 红颜转过头,唤了一声后,慢慢的笑起来,叶幸看着他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仿佛沉到水底般的幽深厚重,却又莫名的通透简单。现在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微笑和流连。 “别…。。红颜…。。” 叶幸轻轻地说,生怕说话声音大了,会把红颜吹跑。 红颜只是看着他,一秒,两秒,嘭的一下,突然不见。 叶幸直接从地上弹起来,常旗的头在地上勐地一磕,他都没顾得上。 “红颜!” 脖子上的青筋全都露了出来,叶幸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两个拳头攥的铁紧,发白,咯吱咯吱作响。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叶幸勐地看向躺倒地上的廖良万,他显然受了重创,极力的仰起头部,看向叶幸,露出不甘,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他怎么会伤我,怎么会,不该这样的,不是的。” 叶幸走到他身边,蹲下,咧开嘴,含着眼泪笑了一下。 “我给你个痛快好不好?” 廖良万呵呵的直摇头。 “我还要找他,我还要找他。” 叶幸自顾自的拿出小胖,轻轻的放到了廖良万身上,就这么蹲着,看着可爱的小胖瞬间变为恶魔版本的黑虫子,把对鬼魂有致命伤害的毒液缓缓的,慢慢的注入到廖良万的魂体里。 廖良万动不了,剧烈痛苦之下,绝望挣扎之下,也只是吱嘎吱嘎的扭动着身子。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对了,小胖还有吸食阴气的癖好,纯属癖好。 廖良万背水一战,此刻释放出所有的阴气,纯属找死。 叶幸静静地看着他。 小胖尽心职守的一边放毒一边啃食。 廖良万在这种双重折磨之下,灰飞烟灭。 临了,连句话都没说得出来,只来得及给叶幸一个怨恨的眼神。 ☆、这之后 常旗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许凌。另一端,叶幸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方越。 “我在哪?” 这是他们同时问出的话。 许凌把手里的菸灰揉搓着,扬出窗外,然后又扯开了一根烟。 常旗的脸顿时又添了一层苍白。 “你怎么在这。” “养着吧。” 许凌从窗口转身,憔悴色的脸上一丝温暖都没有。他往外走,常旗在他经过床边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 许凌回头,睥睨着他,冷飕飕,沉甸甸的眸光在常旗脸上定格了片刻。他缓缓抽回胳膊。 “你知道。” 常旗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抱住许凌的腰。 “你要是敢,我决不饶你。” 许凌停住脚步,等常旗说完,他把整个身子转回去对着常旗,轻轻的抬起常旗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他干燥苍白的嘴唇。嘆息一声,许凌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你忘了,我这里的地板凉,以前你是绝对不会光着脚,这么慌乱跳下来的。” 常旗喘息着,按着胸口。 “许凌,你给我吃了什么?” 许凌把手指又附上常旗的嘴唇,轻抚了几下,低下头,常旗唰的扭开脸。 碰! 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上。许凌起身,摸着自己被划开一条小口子的手掌。笑了笑。 “只是些让你不乱跑的药。” 常旗的脸嗖的沉了下来。 “你卑鄙!” 许凌竖起一根手指。还是绅士的笑着。 “不要再次挑战我的耐性。” 常旗无力地爬起来。看着许凌。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因为力气软弱,质问显得无限哀怨。 许凌坐到床边,拨弄常旗有些凌乱的头髮。 “我说过,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绝无余地。” 常旗现在也只能把怒气放到冷冷的一瞥里。 “你也说过,不会让我难过。你要是敢动他,我就死给你看。” 许凌嚯的站起来,静静地盯着常旗,常旗冷冷的与他对视,胸口起伏着。 良久。 “你从未为了我这样过,难道曾经从你嘴里说过的什么爱,都是假的?常旗,我是说过不会让你难过,但是我食言了不是吗,所以,现在,你觉得我会在乎吗?会吗?” 常旗努力的昂起头,奈何还是敌不过,涌涌而来的困意,眼皮开始打架,他努力的维持着睁眼的动作。 “许凌,别忘了,是你先放弃我的,你,怎么能放弃了我之后,又来夺我的幸福!咳咳……” 许凌的手被紧紧握的咯咯发出骨节响声,几秒后,他还是坐了回去,把常旗扶着平躺下来。撑在眼皮越发沉重还在死撑的常旗上方,柔声说 “正因为我犯过错,所以我更不会容忍别人背叛你!乖~~~等我回来。” 许凌在快要闭上眼的常旗脸上摸了摸,起身。 “你,你总是让我等你回来,你,却……” 常旗呢喃着,没说完就安静下来。 许凌整整衣服,看着常旗,低声说 “我却总是让你空等。对不起,小旗……”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门口一位男子见他出来,登时走上前。 “老大,你约见得人已经在下面等了。” 许凌点点头。 “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下楼。 叶幸问完后,就被突袭而来的头痛欲裂疼的低唿一声,抱住了头。 方越立刻过来,把手里的药片塞进叶幸嘴里。 “吃完药,我们就走。” 叶幸捂着胸口,抬起苍白的脸,看着方越,眼里都是疑问。 “常旗被许凌带走了,你一定知道了你没死,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 “常旗怎么样了?” 叶幸无力地靠在床头,无力地手颤抖着,打了好几次火,才打着,凑过脑袋,点上烟,叶幸深深的吸一口,肺部却传来钝痛,叶幸勐地皱起眉头。 饶是如此,心那里还是一片麻木,叶幸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方越等他吸完一口,走过去把烟拔了。继续收拾行李。 “还好。” “我对不起他。” 方越点点头。 “等他来的时候,你和他说吧,与我说无用。省点力气比较实在。” 叶幸抬起靠在床头墙壁上的脑袋,扭脸看向方越。看着他手脚利索的把各种药品整齐的放进背包里,笑起来。 “哥,你整的跟个神仙似的,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方越嗯了一声。 “谢谢夸奖。” “哥,我能先去个地方么?” 方越顺手甩出一个酒店留言卡,继续埋头收拾。 ‘我在家等你!’后面跟了个亲嘴的动作。叶幸脸上僵了一下,看向方越。 “他没事,我通知他走了。” “哥,你生气了吧。” 方越点点头。 “不过,也能理解。” 叶幸哦了一声。 “我的手机呢?” 方越起身,把行李放好。拿出电话。扭脸问 “找谁?” 叶幸报了名字。方越点点头,按下号码,贴到叶幸耳朵上,安静地举着。 “餵?主管,呵呵,还好吧?胆子还在不?没有,没有,哪敢讽刺你啊,呵呵,就是告诉你,没啥事,纯属误会的,就是巧合而已,安心着吧。该干啥干啥。” 挂了电话,叶幸弯腰剧烈的咳起来。 方越连忙倒出药片,塞进他嘴巴里,灌了一口水,拍拍他的后背。 “肺有伤,以后少笑。” 叶幸憋红着脸,点点头,扭到一边,继续咳。停下来后,他环顾四周。 “我的布包呢?” 方越指指床尾。 “那边挂着呢。” 叶幸静静地看了它几眼,还是走了过去。翻出一叠钱,递给方越。 “哥,麻烦你把这个钱还给刚才打电话的人。不用出面,就汇过去就成,他叫乔虎。” “没问题。” 方越接过,打开门就出去了。 叶幸捏着常旗的卡,摩挲着,片刻后,还是放进了布包里。 刚坐下,电话响了。 接起后,那边是短暂的沉默,而后小山的声音响起。 “叶幸,我怎么算到你遭遇大凶了?而且…。。” 又是一阵沉默。再说话时,小山的声音已经很低沉了。 “你的寿命怎么突然少了很多?” 叶幸的手越来越哆嗦,他吸吸牙花子,将手狠狠的压在墙上。深吸口气后,他轻松的开口 “没什么,就是弄死了个鬼。” 那边倒吸一口凉气。 “你犯规了?” 叶幸嗯了一声,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他狠狠地咬住。 “叶幸,我要你马上回来。” 小山的声音非常严肃。 “山儿,红颜,死了……” 叶幸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那边顿时沉默。几秒后,声音放柔。 “先回来,叶幸,好不好?” 叶幸点点头,嗯了一声。立刻挂了电话。一把攥住抖得厉害的右手,在桌子上用力撞了几下,总算是让手安静了些。 “死了……” 深深嘆息一声,叶幸坐到沙发上,看向躺在桌子上的布包。 花了几分钟点上一根烟,把方越说的抛到脑后,叶幸叼住烟,后仰,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刚吸了一口,胸口又剧烈痛起来,他的嘴唇立刻翻起白色,额头上开始冒虚汗,锁起眉头,叶幸呵呵一笑,继续吞云吐雾。 直到,胸口疼的麻木,汗珠已经把前额的头髮打湿,叶幸依旧抖着嘴唇,努力的吸了一下。 “咳咳……” 顿时,眼泪都下来了。 叶幸趴在沙发里咳了一阵。抬起头,嘴角扬起,露出笑容。 “特么的,终于哭出来了。” 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让它燃烧起来,叶幸捏着,竖直,放到了布包前面。 静静地看着烟燃尽,叶幸拿起布包,把上面的菸灰拍掉。 没过多久,方越回来了。 看一眼,叶幸抱着的布包,方越拎起行李,打开门。
第70页 “走吧。” 在一处简单但干净的小旅馆落脚后,方越带来了一个人。 “就是他,看看吧。” 来的人,斜一眼方越。随即大步走向叶幸。 “把嘴张开。” 叶幸有些呆愣,那人啧了一声,直接掰开。看了一下。 “伸手。” 这次叶幸乖乖照办了。这个男人手劲挺大的。可以说有些粗暴,他可不想再被掰。 方越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看这边。 几乎把叶幸全身看遍后,那人站起来,走到方越身边,拍了他一下。 “明天去我那里拿点药。” 方越听完,嗯了一声,看了眼叶幸,说了声,我去送送,就关上了门。 楼下,男人神色凝重告诉方越。 “行了,别折腾了,过一天是一天吧。” “你的技术下降了?” 男人狠瞪一眼方越。 “老子头髮秃了,技术都不会下降,我倒想呢,省的像你似的,把我说拎就拎走了。” “知道了,我回去了。你当没来过这里。” 方越说完就转身。 “姓方的,这么不想见到老子不早说,谁稀罕似得!” 切了一声,男人也转身。 “你过得不错,不就好了,我们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方越的声音从不远处飘出,男人顿了一下,嘆了声气,没有回头。 “老子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哪天有空了,带兄弟们回来看看我,别特么用完就不认人了。就算不是十年前,怎么的也一起舔过血。” “会的。” 方越的声音远了些,男人这才回头,站了一会儿,才抬脚离开。嘴里嘟囔着 “王八蛋,有任务,不带我。” 上了楼,方越推开门,对着叶幸说 “我出去一下。想吃什么,问楼下老闆要。” 背光的阴影中,叶幸点了下头。 ☆、乱上加乱 ‘咚!’ 一声轻响后,常旗紧紧地盯着门。 ‘吱――’ 极轻的一声后,常旗勐地回头,看向窗户。 上面立着一个人,他顿了一下,轻巧的跃下地。 背光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方……” 方越一把抱住他,扭身就往窗口走。 “干什么?” “跟我走。” 常旗没有挣扎,只是皱眉看着他。 方越勾手抓过窗外的绳子,熟练地捆在常旗腰间,然后把余下的绳子拴在了自己腰上。 “抱好。” 说完,拥着常旗跃出窗外。 常旗很镇定,但是并不影响他在悬空下的紧张。 紧紧地攀着方越的腰,常旗警惕的看着四周。 “有人来了。” 方越嗯了一声。 “我知道。” 常旗眉头锁得更紧,看向方越。 “你得抓紧时间,不然被他抓住,会很惨!” 方越点点头。 “我也知道。” “那……” 方越仰了下头,看了下另一边,脸上一点惊慌都没有。 “抱好就行,不要说话。” 常旗立刻闭上嘴。 方越一扭身,右脚在墙上一踏,右臂同时拥住常旗,跳向了一棵树。 常旗闭上眼。方越弯起手臂,挡在常旗眼前,护住他的脸,稳稳地踏在了一根较粗的树干上。 唰的亮出一把匕首,一划,断开绳子,方越把常旗换了个姿势,变为趴在他胸口,然后快速的下树。 等常旗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到了外面。 “你的身手不错。” 方越把常旗放下时,他拍拍衣服说,刚说完,就发觉脚下一软,整个人又跌回到了,本来要转身,见他倒过来,立刻回身接住的方越怀里。 “我扶着你吧。走五分钟就是大街。” “嗯,快点走没事,我跟得上。” 常旗看看后面,说。 方越悄悄地半抱住他,借点力给常旗。 常旗感觉到了,没有说话。 可惜的是,刚走几步,许凌就出现在了他们前面。 方越把常旗掖到身后。直视着许凌。 许凌只是看着常旗。 “没想到,小旗,现在你也学会暗度陈仓这一套了,你以为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倒霉鬼身上,我就会算了?” 方越也看向了常旗。 常旗冷冷的看着前方,半晌后,慢慢的握住了方越的手,抬起。 “没错!” 许凌哼的笑了一下,扭扭手腕,一脚踢倒路边的垃圾桶。 “小旗,你骗我!不惜利用别人,骗我!” 常旗微微一笑。 “彼此,彼此,当初你把我留在敌人手里,不也是暗度陈仓么。” 许凌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脸上常常持有的绅士神态,已经了无踪迹。 “即使,那个叫什么叶幸的,只是对你一厢情愿,但是他毕竟以死相逼,还伤了你,我不会这么快放他的,至于这个你保护着的正主,从我手里抢人,我不想丢脸,自然也不会如他愿。” “你想怎么样!” 许凌歪头,脸上浮起悽苦。他笑起来。 “小旗,你一点都不如以前温柔了。” 说完,他瞥向方越。 “决斗!” 方越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常旗推开方越,站到前面。 “我不同意,许凌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跟你走。没意义。” 许凌笑笑。 “不,有意义,至少,我能让你恨我!” 常旗冷冷的看着他。 “做梦!” “那就试试看!” 许凌笑着说完,转头看向了方越。 “枪?赤手?还是冷兵?” “随便!” 方越平静的说。 许凌嗤笑一声,把改良的西装外套甩到一边,捲起袖子。微笑着说 “那就依次来吧。” 常旗被突然出现的几个人拉到旁边。 方越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把枪。 他低头检查一遍,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许凌抬抬下巴。 “那就开始吧,一共六发子弹,看谁幸运会全都收下了。” 方越点点头,身子迅速的一矮,一枪已经开了出去,同时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到了倒在地上的垃圾桶后面。 许凌单手撑地,躲过,抹抹嘴角,在地上呸了一口,吐掉措手不及之下躲避时扬到嘴里的尘土。 方越把耳朵贴在垃圾桶上,声音在固体中传播更快,而且这个垃圾桶是铁皮的,更是适合。 许凌伏低身子,他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显然是想狙击。 方越微微露出一只眼,沉心静气,然后,迅速举起手抢,碰的发出一枪。 许凌微微一笑,这颗子弹打在了他身边的墙壁上,而且对手露出了一小半的头部。 许凌也是迅速的发了一枪。 方越发出的那颗子弹在墙壁上弹了一下,改变轨道,直直的奔向许凌暴露出的胸口,许凌开的一枪距离够近,足够打穿比较薄的铁皮。 两人也都看出了自己的处境。 方越直接往起站,肩膀受伤总比头开花好;许凌只能往后退,距离太近,两人都有很大的可能躲不开。 就在两人堪堪躲避之时,常旗出现在了两人之间,从方越眼前斜插过去,扑向了许凌。 许凌一把攥住他要挺腰绕到常旗身后,被常旗死死的扣住了腰眼。 然后,一切就安静了下来。 “小旗!” 许凌兜住要往下滑落的人,却被一把匕首在喉前一划,被逼后仰,微微松开了。 方越一抬手抛掉匕首,嘴一张,咬住,同时,双手已经接住常旗,护在了胸前,就像一头护食的狼,冷而凶的目光稳稳地射向许凌。 许凌被他无形的气场压的一愣。看看他怀里的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军方的人?” 许凌出身街头,虽然不如方越作战经验丰富,在人心谋划方面确实胜一筹,也是腥风血雨里走过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方越的身手和极度冷静的战风绝非等闲人。显然是受过长久的训练。 方越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常旗,看着许凌。 许凌扔掉枪。 “你走吧,就算再比,我怕是赢不了。” 方越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两个人一个稳而快,一个刁而狠,半斤八两。 方越没做逗留,迅速的走了。 许凌望着刚才常旗站着的地方,想像着,他该是胸口中了枪,闭上眼,深吸口气,慢慢睁开,捡起地上的衣服,静默了几秒,狠狠的在墙上摔打。 虎口撕裂了,再也挥不动了,他才不得不停下。 “派人跟过去,他,不能死。” 许凌大吼一句,有人应了之后,他慢慢套上外套,整整衣领,拉拉衣角,拨正头髮,挺直嵴背,迈步。 方越拎着不久前才走的男人的衣领子。 “你说不乐观什么意思?一天内我不想听两遍。” “老子又没说没救。你死远点,让我静下心好不好,都多久没取过子弹了。” 方越立刻嗯了一声,退到了门口。 男人看他一眼,带上手套。 “行了,不把他救回来,我就地自裁。放轻松。” 方越点点头。 男人拿起手术刀时,方越低低的声音飘出 “真的不想再看熟识的人,死在面前。” 手术刀停在半空,崴了一下。藏在口罩后的嘴也抖了一下。 “谁说不是呢,幸好这次,我不认识这傢伙,手不会抖。” 方越斜他一眼,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 “方越,快,去找血袋,越多越好,a型。” 方越顿时拔脚冲出门。 刚出门,三个血袋掉在了脚底下。 方越立刻捡起来,脚步顿了一下,扭头,身后有几道阴影迅速的缩了回去。 “拆开,取样,放在旁边那个仪器上,然后过来帮我按着。我看看血是不是干净。” 方越依言做好,接替男人,按在常旗破开的血肉上时,他总是平静的脸微微泛白,一闪而过。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男人摘下血淋淋的手套扔进垃圾桶,抬头,骄傲的宣布 “行了,完成任务。” 笔直坐在墙边椅子里的方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说了声谢谢。 “那么客气,听着真叫人讨厌。” “八爪鱼,干得好!” 男人听完,笑的咧开了嘴。 “成了,快带走吧,我这明天还得营业呢。” 把常旗带回家安置好后,方越打了电话给叶幸。 “没事吧?” 叶幸的声音听着挺好。 “这不等着你么,哥下达的命令,哪敢不从。” “我今晚不回去,你注意些动静。” 方越猜测,许凌现在肯定会暴躁,叶幸作为打击名单中的头号,一定会被更加重视,他现在不能贸贸然回去,免得许凌发现。 那头的叶幸虽然迷惑,还是没问什么,应了后,挂了电话。
第71页 一转身,差点跪下去。幸亏及时扶住了桌子。 他看着浮在半空的荒尘。吞了口唾沫。 红颜死了,人家娘家人找来了。 死定了…… 荒尘扫了叶幸一眼,就看向了别处。 “许久没出现犯死规的人,原来是你。我来是告诉你,触犯死规,你已被扣去二十年寿命,全部的福气。以后好自为之。” 叶幸听完这些,却出奇的平静,嗯了一声后,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你的。” 荒尘抛出一块写了字的布,就消失不见了。 叶幸捡起,看到抬头黑黑的‘离婚书’三个字,麻木的心突然一阵刺痛。 最下面,盖着一个黑印。 红颜……。 是真的死了……。 紫衣神仙连离婚书都批了。 ☆、没想到的合作 抱着布条睡着,叶幸做了一个美梦,梦里面,景色如画,色调温暖,就如怀里布条的色泽,暖洋洋的淡粉色。 红颜从一面墙里透出来,提着那条沙滩裤,对着他笑。 太像他们第一次碰面时候的场景。 红颜对着他说‘你的方式真奔放,不过我喜欢。’ 他还是气鼓鼓的把沙滩裤扔了。 一如当时的模样。 叶幸笑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不是梦里场景的天花板时,脸上的笑迅速隐退,揉揉眼,手机却叫了起来。 叶幸一看,是个固话。 接通后,叶幸的脸霎时没了血色。 裤子套了三次,还是对不准一个裤腿,叶幸咬着牙捶了一下头,停了一下,脚终于伸进了裤腿。 拎起外套,叶幸冲出了门。 上了计程车时,他打了个电话给方越。 “哥,我今天不在旅馆。” “发生了什么事?” 方越稳稳的声音传来,叶幸握着手机的手拼命的抖起来,他一把压住。轻轻地说 “我爸妈……” “你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叶幸嗯,嗯了一声,抬头嘱咐司机尽量快点。 “这事儿有点不对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回去我待不住的,其实,我也有疑问,所以更要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么蛾子。” “一切小心。” 叶幸嗯了一声挂断,望着车窗外慢慢转为冷清的街景,握紧了拳头。 “是谁?” “叶幸。” 闻言,常旗动动身子,想要坐起来,被方越摁住了。 “你休息,我去看看。” 倒了杯水放在床边,摆好药和吃的,方越拎起准备好的简便行李包。 “方越……” 一直看着他默默不语的常旗,在方越往门口走时叫住了他,血色还很淡的嘴唇扁了扁,低沉的开口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 方越嗯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 常旗有些讶异的抬起憔悴晦暗的脸。 “你没有需要问的吗?” 方越摇摇头。 “不难理解,所以没什么要问的。” 常旗无力的笑笑,牵扯到伤口,虚弱的笑声陡然转为闷哼。 方越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快步走过去,撩起常旗的衣服,检查胸口的伤处。 “还是不要说话了,我很快回来。” 小心的放下衣服,方越对脸上冒汗的常旗低声说,就像在哄,不过,显然不太熟练,从而声音发颤生硬,所以语气间反而有种奇怪的撩拨。 “但是,你还是想要我给个答案的。” 常旗按着胸口,勉强的笑了一下,说。 “还是不要说了。” 方越把被子往上拉拉,盖住常旗露到外面的皮肤。 常旗没放弃,还要说什么,方越就着低头的姿势,突然亲住了他的嘴。 “还是不要说了。” 方越把常旗扶平躺下,拎着行李打开门,走了。 受了伤的常旗,脸上第一次出现傻愣,刚才发生的太快,来得太快,结束的也太迅速,他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几分钟后,一动没动的常旗捂住了脸,埋进被子里。 叶幸到看守所的时候,里面正闹哄哄的。 “麻烦……” 叶幸踮起脚一边拨开堵在面前的人群,一边往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大声招唿。 不知道是人多嘴杂还是人家不想搭理,叶幸就差跳上桌子挥舞手臂了,还是没得到回应。 他气喘吁吁的后退一步,从拥挤中退出,点起一根烟,含在嘴边,再退几步,靠到墙上,望着交头接耳的人群,眼睛眯起。 半晌,他冷哼一声,找了个座位,一屁股坐下,安静的看着四周。 很显然,短时间内,办公是不成了。静静观察的这点时间里,叶幸巩固了自己阴暗的揣测。 果然是过多巧合就是计;按理来说,来这里的都会很着急,特别是出了事的时候,如果是感情淡漠怕是也不会吵嚷。可是这些人,看似热闹,却都在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去催问窗口里坐着的人员。 叶幸吐掉嘴里自燃殆尽的烟尾,干脆头一仰,闭目养神。 不管是故意阻扰他去问询父母的事,还是有意拖延。 总之,他接招了。 父母是他的底线,这根弦既然被拨了,他就不会再用善良的眼光去看发生的一切。 唔…… 希望,真的只是一场误会,真的,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裤子口袋跳了起来,叶幸取出手机看看,是方越打来的。 “我问了人,你的父母应该没事,起因是几个犯人动了武,恰好是自由活动期间,令尊他们被误伤了,已经送医。” 叶幸低低的嗯了一声,视线投向还没散去的人群,总是朝他时不时看的几个人,好像也不在了。 “那几个犯人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动武?” 叶幸的神情很肃穆,直到方越说完,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缓和。 看来,真的不会是误会了。 普通的偷窃,而且只判了拘禁半个月,夹着尾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发神经因为口角而打架,白白加重刑罚。 主管背后的影子;常旗被袭击;廖良万魂体临了的悲号……。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自己。 好吧…… 叶幸挂了电话,坐回椅子里,继续闭目养神,脑子里开始细细的滤着杂乱的头绪。 一个半小时就这么静悄悄的流过了。 叶幸睁开眼时,两个穿着国家制服的人,友好的和他说起父母受伤的事情。 “我的律师很快就会来,到时,请你们和他细说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叶幸站起来,朝他们点点头,握了下手,转身走了。 说了好几句话,都没有让他去看看父母,看来是真的没有大事,估计今天是探视不到了。 走出门口的时候,叶幸的衣服被探出枝桠的腊梅勾住,扭头看了一眼。 “啊,开花了啊。” 伸手把树枝捏住,轻轻晃开,眼角就看见有人影忽的闪开了。 呵呵…… 上了计程车,叶幸说了旅馆附近的一条街的名字。 他倒要看看,那些是什么人。 靠到车座上时,叶幸才觉得浑身都是酸麻,忍不住给自己捏脖子,捶肩膀。 “叶幸。” 陡的一个激灵,叶幸看向前方。 “许凌!” “有日子不见了。” 计程车司机打扮的许凌微微转过脸,把压到眉下的帽子往上挑挑。 “你看起来不错。” 叶幸浑身肌肉绷得紧紧地,不言语,默默的看着好像在闲话家常的许凌。 “看来是不想和我说话了。” 许凌扭过脸去,把车速降慢。 “那就和之前那次一样,我问你答。” 叶幸从鼻子里嗤笑一声。 “我凭什么听你的。” 许凌呵呵一笑。 “就凭,我知道的比你多,但还不够多。” “什么意思?” 不可否认,叶幸完全被挑出了兴趣。 许凌这种人是不会乐于浪费时间的,所以更不会说假话兜圈子。 “嗯,在这之前,请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小旗?” 叶幸哼了一声。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又不喜欢我。” 这句看似随口的话,叶幸可是在脑子里转了三四回才说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常旗带进来。 “哼,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好,既然你已有新欢,就不要再去骚扰小旗,他为你受伤的事,我还没有打算放过。” “随你,你要干嘛我又管不着。” 叶幸没好气的说。 “小子,你很嚣张嘛,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无畏呢。” 面对许凌的半讽刺半威胁,叶幸以一个冷哼了事。 “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叶幸不打算和他再掰扯情感上面的帐本,单刀直入,意欲把嚣张进行到底。 “这个人好好看看,认不认识。” 许凌带着冷意的呵呵一笑后,递过来一张照片,叶幸拿过去,看了一下,摇摇头。 “不认识。” 许凌冷冷的呵了一声。 “看来还有背后推手。” 叶幸把照片还回去。抱胸看着后视镜里映衬出的许凌,他脸上冷若冰霜,不像是试探。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虽然我不喜欢你,不过,除了不喜欢之外,你还有合作价值,所以喽,我就来了。” 叶幸笑了一下,通过后视镜给许凌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继续说。 “合作什么?你的合作条件呢?” “其实,准确的说,是你配合即可。” “不说清楚,恕我远走不送。” 叶幸对上许凌投过来的皮笑肉不笑的脸。一点都不退让。 “呵,当然可以,小旗在家昏迷那次之后,照片上的人找到我,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些小道消息,至于是什么,我就不说了,他提出可以通过更便捷的手法找到你,我自然是不拒绝的,不过他们的手段让我很不慡,竟然打上你父母的主意,懦夫!让我更不慡的是,他们立刻联繫我,告诉我你在这里,如若这样,我还不知道被利用了,岂不是够蠢。” 许凌话语间的确有怒火,倨傲的他,的确是不会容忍别人把自己当猴耍。 “你想做什么?” 许凌笑了一下,又恢復了绅士的姿态。 “绝对不要露面,按照他们的预期,就当我把你绑了。” 叶幸咧开嘴笑笑。 “这个可以,但是,你知道幕后的推手后,无论多少,一个不漏都得告诉我。” 许凌竖起ok的手势。 计程车没有去叶幸说的地方,叶幸下车时,许凌搡了他一下,直接把他搡进了另一辆车里。
第72页 “劲不能小点啊。” 许凌揉揉手腕。 “当初,你为了效果,命都不要了,这点力道算什么。” “可我疼。” 许凌撇撇嘴,鄙视的哼了一声。 “矫情。” ☆、初有眉目 许凌还算有良心,安置叶幸的地方是个挺宽敞的地方,外面看是个破不熘丢的仓库,里面却是现代风的装潢,家具,设施,一应俱全,连小型篮球场都有,娱乐方面的花样让叶幸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哇’的短促惊嘆。 没见过世面的和土豪一掷千金的每天耗在一起,居然能安然无恙,到最后也能聊上几句话。 对此,许凌是拒不承认的,叶幸更是懒得提起,所以他们就这么诡异的和谐着,过了七八天,这几天里,叶幸的体重神奇的涨了七八斤。 眼见着过年近在眼前了。 叶幸是再也坐不住了。 “许土豪,再过一天,我可不在这儿待了。” “不在这儿待就不待,你走就是了。” 许凌把球桿放到撞球桌上,走过来,倒了杯水,灌了一口,顺手把旁边的杯子蓄上水,递给叶幸。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威胁。” “听得出就别老说废话。” 许凌剥开一个橘子,一半塞进嘴巴里,另一半顺手递给叶幸。叶幸塞进嘴巴里,眼神还是小刀子般在悠闲自得的许凌脸上东划一下西划一下。 “貌似是你说的比我多。我一直是被迫和你交谈,好不好。” 叶幸冷嗤一声,举起杯子灌了一口水。 “不说话会显得没礼貌。” 许凌笑了一下,把一直没看叶幸的脸侧过来,看他一眼,而后低眼,继续对付果盘里的水果,剥开,自己吃去一些,余下的递给叶幸。 “真正没有礼貌的人才老把这点记挂在心里。” 叶幸冷嘲。嘴巴里继续咀嚼着许凌给的东西。 “其实,昨天就有消息了。” “真的!快把照片拿来我看看。” 叶幸高兴地从沙发里弹起来,伸出手,对着许凌。 许凌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反扣在桌子上,施施然往后一靠,端庄的看着叶幸,笑容委婉。 “你还没告诉我,如何做到放手小旗。” 叶幸狂躁的勐搓额头。 “我说了,我花心。” 许凌摇摇手指头。 “本来我也觉得你是这种人,不过相处这几天后,我认为,你我是有共同点的,我们都有底线,都是首先选择把想法按进心里的人,况且,你和我眼光一样,都喜欢小旗。我并不是个不愿意不耻下问的人。” “我可没你这股子欠揍的骄傲劲。没事瞎n瑟。” 叶幸眼巴巴的看一眼桌子上的照片,重新坐回沙发里。没好气的说。 许凌笑笑,不置可否。 “小旗昏迷那次,我特别想把你揪出来,也扔到窗外去,不过,后来我想了想,其实,如果是我,我一定也会忍不住对小旗动粗,或许这就是绝望的力量。” 叶幸抿一口水,看着许凌,几秒后,长长的嘆息一声。 “许土豪,你能别这么文艺么,我有点接受不过来。” 许凌朝他笑笑,抄起双手,扭脸看着桌面,出神。 “哎,许土豪,我对常旗那是一厢情愿,所以死心的彻底,你们不是有过曾经啥的么,恐怕就是这点让你纠结。” 叶幸沉默了一会儿,大咧咧的开口。 许凌看向叶幸,半晌,突然笑起来。 “之前,我们是情敌,现在倒能说说心里话,真是造化弄人,是啊,我和他的曾经不能说是轰轰烈烈,但绝对当得起刻骨铭心,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是个跟在街头大混混身后的黄毛小子,呵,那时候他居然还带着一个书包,我呢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也问过他为什么出来学坏,他说,学校有人欺负他,因为他有个骚气的后妈,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单方面保护他了。” 想起过往,许凌的脸上,憧憬和低落交织。他停下,喝了口水,回头望望叶幸,嗤笑一声。 “小旗那时候就有骨气了,竟然每个月都会定时给我钱,说是保护费。再后来,我们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了,他也就辍学了,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我和他的家庭差不多,不过,我们的性格不一样,他很会察言观色,心思敏锐,知道自己的长处短处,从不会介意躲在谁的羽翼下,而我则要强大,我喜欢靠自己,这或许就是我们后来分道扬镳的癥结所在吧。” 叶幸主动递过去水果。 “你到底做啥了?” 许凌的手突然拍在了桌子上。 “有段时间,他提起过要学习法律,说,不喜欢打打杀杀,他要正当的惩恶扬善,而不是提心弔胆,我没有认同,我深知,像我这样的,就算用再多的外表包装,内里都是一个进过染缸的,不会有人接纳你的,有一次,我们需要交易,我不放心其他人,而且他的确不会耍诈,也是让对方放心,就让他去了,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惊动警察了,他被对方带走了,我,没有救他。” 叶幸吸了下牙花子。 “惨哪!” 许凌盯着桌面发呆。好久之后,他闭上眼,声音低了下去 “我躲完风头出来,才知道,他被对方严刑拷问,甚至扔到了鸭店,我也是我一生的耻辱,因为小旗始终坚定说我没有二心,对方才没有追究,我也才能绝地反身,这些居然都是靠小旗忍辱负重换来的,直到很久之后,我强大了,把那些人都踩在了脚下,可是小旗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幸挠挠头。 “嘿,说到底,你也知道小旗不会回来吧,你也知道自己作的努力很有可能会白搭吧,既然想补偿想补救,那就祝福他好了,过去的,再蹦q,它已经形成了,常旗现在不挺好的,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许凌抬起头看着叶幸,望了老半天,然后摇摇头。 “这点我真是比不上你,你比我豁达,看来,我想回到过去,想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他,是真的太迟了,他现在的确有了疼爱他的人,是个不比我差的人,啊,这点真是气人啊!” 许凌深吸口气,悠悠的说。 “谁呀?” 许凌笑起来,看着叶幸。 “你也不死心嘛。” 叶幸眯起眼,不开心的说 “我只是爱八卦而已。” “他叫方越,人应该靠得住,身手不错,也能保护小旗,真是的,说什么法律是最稳妥的后台,还不是得罪了一大帮的人。” “啥!!” 叶幸惊得跳起来,心里大叫一声‘哥,干得好!出手真特么快!差点就被你说的先喜欢着的屁话给忽悠了。’ “你也生气吧,看样子是暗渡成仓好久了,小旗这傢伙,居然也会用计骗我了,看来对方越真的上心啊。本来还对小旗替我挡了一枪的作法暗自高兴,不过现在来看,他拒绝我的探视,应该是把我们之间的过去彻底了结了。真狠心!!” 许凌笑着,恶狠狠的捏爆了一颗橘子。然后淡定的擦去溅到衣服上的果汁。 “啥?他为你挡枪?” “呵呵,吃醋了吧。” 许凌挑挑眉,露出傲然的眼神,叶幸嗤之以鼻。 “谁跟你在这吃醋,他又没选你,快说,常旗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哎呀,快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打电话给他。” 叶幸急的跟什么似地。 许凌看着他,残忍的摇了摇手指。 “他还在养伤,你一联繫他,他肯定要找你。不可以。” “你说你干点啥不好,非要玩sm型的,要不说你瞎白话呢,人家常旗喜欢温柔系的。不是你这种把霸道粗鲁当爱意的。” 许凌摊摊手。 “改不了。” “滚远点吧你。” 许凌呵呵的笑。 “我可以滚,只要你不想见你父母的话。” 叶幸立马扑过去,递上一个水果。 他和许凌好像正诡异的走向惺惺相惜的道路。 坐在车上,许凌把照片给了叶幸。 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叶幸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怎么可能呢。” “你认识?” 许凌看到叶幸的脸色变化,立刻提起精神。 “认识,不过,不可能是他啊,他要害我早害了。” 叶幸望着照片里的雷狄,揉揉眼,再看,还是雷狄。 “许土豪,你不会弄错吧?” “花了我好多钱,必须不会弄错。” “我要找他谈谈。” 许凌竖起ok的手势。 “我安排。” “不要,看完父母,我就去找他。我自有办法。” 叶幸把照片揉起来,攥到手心。 ☆、红颜,阎虹 “咻~~~” 一朵亮蓝色的小烟花在天空中爆开,画出一个旗帜的形状,停留几秒后,瞬间陨落。 抛掉手里的纸筒,叶幸靠在一棵树上,点起一根烟,看着来时的小路。 就在他点起第二根烟的时候,有人来了。 “叶幸?” 叶幸把烟揣回怀里,咧嘴一笑。 “雷狄。” 雷狄收去脸上的讶异,推推眼镜。 “你找我什么事?” 叶幸掏出那几张照片,摊开,递向雷狄。 “你和他们一伙的?” 雷狄从阴影中走出来,摘掉帽子,接过,看了一下后,抬起头,点点头。 “是的。” 叶幸没有吱声,他只是看着雷狄,用不可置信的眼神,雷狄瞧他一眼,抬起手摸摸脸。 “等一下。” 掏出一张轻薄的胶皮,贴到脸上,雷狄再次抬起脸,把眼镜也换成了另外一幅。 “你还有什么事。” 原以为奇门有遗落的人,他特意以真面目示人,不成想还是一场空。 “你的脸……没想过做个手术什么的吗?” 雷狄哼笑一声。 “你说植皮?” 他撸起袖子和衣角,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和脸上一样歪七扭八,暗褐色的伤疤。 “没有一块好皮,植不了。” 叶幸的喉头被堵住了,他张张嘴,最终只吐出几个字。 “我相信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雷狄笑笑。 “相信和是不是是两码事。” “雷狄!!” 叶幸加重语气,喝住他,雷狄看向叶幸,撇撇嘴。 “我和他们是不是一伙,影响你吗?” 叶幸摆摆手。 “不影响,但是我在乎。” 雷狄呵呵笑。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在这玩感性,说吧,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会说的。” “白师兄知道你这样吗?” “不知道。” “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第73页 雷狄瞥一眼欲言又止的叶幸,推推眼镜。 “如果你一直问这种问题,我可以走了。” “在齐老山时,在山坡上,你和他说的,我听到了。所以就这么样了?” 叶幸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死心的追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 雷狄甩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转身。 “等等,我还有问题。” 叶幸见他要走,像个小学生似的,连忙举起手。 “为什么要对付常旗?还有,我的父母?” 雷狄扭脸看着他。 “这些不是我做的。”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谁做的?” 叶幸盯着雷狄,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每个表情。 雷狄笑笑。 “你知道后,我怕你不想知道,我要是你还是强大自己,足够保护自己不想失去的在选择知道真相。” “真相和强大自己冲突吗?” 叶幸也笑笑。 雷狄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是不冲突,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之后会怎样与我无关,别再找我。” 叶幸点点头。 我不找你,但我可以告诉白融啊,那个傢伙可正担心着你呢。 他的小心思显然没能逃过雷狄的眼睛。 “白融知道与否,并不会左右我的状况,不如不要让他分神。” 叶幸讪讪的笑了笑,只好点点头。 雷狄从怀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举到叶幸眼前,停了一秒后,收起。 “走了。” 叶幸的脸上没有惊讶,更多的是死沉。 照片上的是……。 阎虹? 叶幸没有选择快速安静的汽车,而是去了火车站,他需要吵嚷拥挤来搅乱他此刻清晰无比,却又疼痛无比的脑筋。 站在门前,叶幸立刻举起手拍了门,再不快点,他怕自己会想着‘明天再来吧’然后这句话会无限循环。 这种既迫切又逃避的心情,搞得他真的想揍人。 门开了…… 阎虹繫着围裙,朝他阳光一笑。 “回来了?” 叶幸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正好我有一道菜还是不太拿手,你来吧?” 阎虹把锅铲杵到叶幸眼前,叶幸深吸口气,接过,阎虹呵呵一笑,摘下围裙,给他繫上。 时间总归是要流走的。 端上菜,叶幸把用具都收拾好,摆好。 靠在厨房门边的阎虹,脸上的笑意渐渐低弱。 叶幸转过身,看他一眼,低下头,轻声问。 “包你的时间还有多久?” 阎虹笑笑。 “昨天到期。” “半个月过得挺快。” “是啊。”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又同时笑了起来。 “怎么有离别礼物要给我?” 叶幸摆摆手。 “比起你给我的礼物,我送什么都比不上。” 阎虹哦了一声,挑挑眉头,坐到桌子边的椅子上。 “看来我们有的说了。” 叶幸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动常旗。” 阎虹也看着他,静默了几秒,脸上是一片坦然。 “你做不了决定,我帮你做。” 叶幸吸了下牙花子,点起一根烟,含在嘴边。在烟雾升腾之后,他眯起眼睛看向阎虹。 “重要的是你不应该动红颜,还借用他的脸来引我上钩。” 阎虹换个腿叠到另一条腿上。 “哦?看来你是知道不少。” 叶幸闷笑一声。 “我的心胸不大,俗得很,尤其不喜欢背后使诈的小人,有那闲工夫不如正面交锋,无非就是找我寻仇,真是多余的作法。” 阎虹笑笑,双手互相揉揉。 “可是,很有趣啊。” “不过,你的做法略显粗糙,我要是没猜错,是有意让我发现痕迹,看着我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脸,很受用吧?” 叶幸吸一口烟,肺部传来尖锐的疼,却抵不上他心头此刻半分的钝痛。 阎虹竖起双手,慢慢的拍了几下,鼓掌。 “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叶幸又勐吸了一口烟。这次忍不住,咳了出来。他的身子依旧笔直的矗立着,眼睛仍然直直的注视着,嘴角慢慢渗出的血丝脏了菸嘴。咳嗽声毫不压抑的持续着。 一滴血沫飞到阎虹手背上,他看了一眼,轻轻的抹去,叶幸拿下烟,捏了一下嘴角,咧开泛红的嘴巴,露出染红了的牙齿。笑。 “可是……咳咳…。。” 他抬起胳膊挡在嘴巴上,看着阎虹,一点都没移开。 “你杀了红颜。” “你杀了红颜……。” “可是,咳咳,你杀了红颜。” 叶幸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任由手掌筛子一般,平静的把沾了血的烟塞回嘴边。 “所以,我要杀了你。” 阎虹抬抬眉毛,露出并无两样的阳光笑容。 “哦?就凭你?” “嗯,就凭我,我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而且不喜欢拖拉,怎么样,有效率吧?” 叶幸的喉头梗着一个血块,呵呵笑的时候发出撕拉撕拉声,像个老风箱。 “下毒了?” 阎虹捻捻手指头,站起来,伸到桌子上的盘子里,挑起一口汁液,放到嘴里,用力的吮吸了几下。转而对脸色略微沉下来的叶幸笑着说。 “可惜,没用呢,自损八百的招数,失败了呢,接下来是什么?” 叶幸吐出一口烟,嘆了口气。 “看在你也吃了的份上,我就奉上蜂蛊。和你们用在雷狄身上的差不多,我想,你已经知道雷狄的身份了吧,即使他易了容,呵呵,还真是一个棋子都不落下啊。我这种小人物还真是让你们这群降头师们费尽心思,就当是另类的褒奖好了。” 笑还挂在嘴角,堵在嗓子眼很久的血块呕了出来,叶幸不得不弯下腰,按着腹部,顺便在颤抖的手上上了一针麻醉剂。就算用不上,起码别让它碍事。 “红颜就让你这么不要命?先是下毒自己也吃了,让我放松警惕;现在又是从肉到灵的蛊毒?还不忘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你的心胸的确不大,可是又能装下那么多人呢。” 阎虹的脸上开始鼓动起一个个的小包,片刻后就开始蠕动起来。他脸上的笑就变得如慢慢皱起的纸,不难看,但绝对}人。 “怎么办?还是没用呢。” 叶幸撑起越来越重的眼皮,看着阎虹。脸色更沉的看着阎虹浑身爆出一层淡黑色的烟气,皮肤下的蠕动渐渐地偃旗息鼓,最后阎虹嘴巴一张,三四只蚕豆大小的蜂蛹掉了出来。 阎虹不慌不忙的笑着,突然眼神一凛。 “你用禁术!” 叶幸咧开又红艷了几分的嘴唇,露出再添几分浅红的牙齿。 “是啊,啧啧,花了我三年的寿命呢,怎么办呢,为了一击必中,只能铤而走险了。” 阎虹慢慢的坐到地上,捂着胸口,半晌虚弱而又倔强的抬起头,朝叶幸笑。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笑吗?” 叶幸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估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清醒的时间,就在此时,常旗的号码闪烁了起来,他已经没力气接电话了,仅有的力气只能用来支撑站立的姿势,不卑不亢的站姿。 眨眨沉重的眼皮,努力睁开微微模煳的眼睛,按下拒接键,叶幸靠在墙上,急促的喘息着,看着末路的阎虹,计算着自己将来即将会受到多么大的仇视和宿怨。 降头师一族,向来是要么不团结,要么就会如行军蚁一般,处于变态的兴奋抱团中,无论是什么侵入都会受到所有人的拼死打击报復。这也是他们虽然凋零但一直负隅不死存在着的关键所在。 攥着手机的手也开始抖动起来,叶幸的喉咙剧烈的滚动起来,片刻后混着血色的一个黑色石头落在脚下。 叶幸抬脚把它踢向同样喘息着的阎虹。 “我不想知道。” 阎虹依然笑着,全然不管滚到自己面前的石头,慢慢的像是被什么拉扯着般,微微跳动起来。 “他,很少对你笑吧?即使是,也是少了自然。” 叶幸讶异的眼神落在阎虹眼里,让他又把笑容打开了很多。抬起手,聚手成爪,在自己的脸上重重的抠下,顿时几道翻着肉的口子生成。 “我怎么顶着他的面容,只不过是不得已罢了,与其顶着别人的脸,我还是宁愿选择这张与生俱来的脸。” 说着,阎虹笑来,俏皮的朝叶幸眨眨眼。黑色石头此时一个大跳,贴上了阎虹的额头。 叶幸也吐出了喉头新产生的血块。他的眼睛睁得铁紧,死死地看着阎虹。 “阎虹……阎虹……红颜?” 艰难的往前踏两步,还是没能够着阎虹。 淡黑色的烟气慢慢的转为黑色,石块剧烈的抖动着,叶幸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大孙子给他的那块石块,上面少了几个角,已经变得圆滚滚的,轻轻地叩开一处,叶幸喘几口气,晃晃模煳的眼,用还算灵活的嘴巴叼出里面墨绿色的石髓,上下牙齿狠狠一咬,两颗牙立刻崩开,汤圆大小的石髓,随之裂开,墨绿色的光泽顿时消散在叶幸口中,顷刻间变为炭灰色。 “噗!” 叶幸再也站不住,顺着墙滑落在地,嘴里的血不停的又冒了两口。 阎虹虚弱的看着他。 “傻子,你的心胸不是不大吗,对敌人仁慈就是找死,不懂吗?” 叶幸靠着墙,依靠它支撑着自己已经抬不动的头。 “红颜……” “我不会在误解你,我说过的,我听你解释。” “我对常旗没有爱意,是真的,你不用嫉妒。” “你要给我个完美的理由,否则我还是会因为你牵扯到主管和常旗生气的。” 叶幸说一句,歇一下,最后只剩下嘴唇翕动,可是灼灼的眼神,传递着他骄傲的想要个说法和骄傲背后哀求着给个说法就原谅的心思。 阎虹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始终保持着。 “曾经,有个男孩,他有父母有兄弟姐妹,虽然不是很受宠爱,但是父母很勤快,温饱始终保证着,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在他们家得到了验证,一场洪水把他们家的田地都毁了,接着又遇到了举国上下的青黄不接,即使他努力的帮助父母四处讨生活,最终还是敌不过长久的营养不良和劳累,父母和剩下的兄弟姐妹中的两个都死了。他以为自己也快死了,甚至在最难的时候,他躲在破烂不堪的庙里,学经文里说的割肉餵其他的两个妹妹,还是没能留住他们,自己却活了下来,后来,他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大家可怜他,给了他个容身之所,即使只是个猪圈旁的杂物间,但他很开心,他很珍惜,谁有困难,只要他能帮上忙都会毫不犹豫的去,这份力所能及让他更觉得自己有用,后来还有人会教他写字,认名字。再后来,国家缓过来了,村子里也有了起色,好多人分到了田,他也想要,只是没有他的份,他也没有埋怨,因为,只要能吃饱就好了,还不用自己起早贪黑劳作,多好,可是有一天,村子里共有的商店里少了两本书,这件事村子里很看重,势必要调查,也不知怎么的,就查到了他,也不知怎么的,他被认定了是偷盗的人,也不知怎么的,自己沉默的没说话就被打了几下,然后就被按了手印,再然后就被抬回了猪圈旁,也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就被葬在了村子后面的松林里面。”
第74页 叶幸努力的听着他的声音。虽然只听了七七八八,却也是凑拼出了大概的意思。 “要是你你该如何?” 叶幸笑笑。 “死了还能怎样?” 阎虹点点头。 “是啊,死了还能怎样,如果,没死呢?” 叶幸的眼睛陡的睁大。 “你没死?” 阎虹却笑起来,呵呵呵的,一直笑着。 “我最终还是浪费了我的这次机会,最后还是和他一样,也是了,我们本就是同根生,他喜欢的,我怎么又不喜欢。” “怎会有不喜欢……” 阎虹移动眼珠,瞟向叶幸,慢慢的没了声息。 叶幸慢慢的起身,却是满脸青筋凸起。 “阎虹,阎虹,你,你不能……” 往前一扑,还是没能够着阎虹,可这已经花了他所有的力气。 “不能死啊,不能再死一次啊……” 他猜了好多,猜测阎虹被胁迫不得已,或者嫉妒常旗,或者暗恨自己偷偷侵犯,报仇,更或者是背后黑手。 却唯独没猜到,他是红颜……。 是红颜啊……。 他杀了红颜! “啊!!!” 叶幸匍匐在地上,对着委顿在地的阎虹伸出手,在地上用力的抓挠,却依旧改变不了,拖不动自己这副失去行动力的身躯而够不着的境地。 他嘶吼着。 红着眼眶。 流着眼泪。 最后在脱力中晕厥。 ☆、推测 “什么时候走?” 方越站在行李包边,问站在窗户边的叶幸。 勐吸两口,把菸蒂弹出窗外,叶幸转身,揉揉头髮,利落的说 “现在就走。” 方越哦了一声,抓起行李包,望了叶幸一眼,停了两秒。 “想什么呢?哥,以前你收行李可利索了,今天咋的了?捨不得常旗吧?哎呀我就说,你们刚在一起,肯定黏煳,不要你送,你非送,我自己能行,你看,我能跑能跳的。” 叶幸疑惑的盯着看过来的方越,鼓鼓嘴,大手一挥,声音清亮的说,然后,原地摸高,跳了几下。转圈圈把全身展示了遍,还以健美竞赛常用的脚点地,屈肘的姿势作为结束造型。 方越点点头,扭过脸去,默默地嘆口气,把桌上一堆药品拨到眼前,开始分类,上次,药不多,种类也单一。眼前的,起码有五种,不做个分类,取用肯定麻烦。 分类完毕,方越一一放好,又默默舒了口气。不小的包,放了药品后竟然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空间。 “可以走了。” 方越走到门边扭开把手。 叶幸说了声谢谢,脚步轻快的走出门,上计程车时,叶幸推推方越,对他耳语 “哥,我这房子一直租着呢,我不在的时候,你住吧,也方便你照顾常旗不是。” 方越看着朝他挤眉弄眼的叶幸,默默的点头。 “我会把屋子保持好的。” 叶幸楞了一下,莞尔一笑,拍拍方越的肩膀,坐正,然后就再也没说话,只是手指一直摩挲着手里捏着的布包。 在车站和白瑕碰头后,叶幸揽揽方越的肩头。 “哥,谢谢你啊。” 方越点点头。 “回来时,说一声。” 叶幸笑笑。 “回来就代表我失败了。再说吧。” 方越没说什么,转过身去,停了一下,还是转了回来。 “叶幸,别太强求。” 叶幸都走了两步了,听到方越这么说,还是很惊讶的,方越话很少,没有效率的话更是不会说。他能多这么句嘴,显然是出自肺腑。 “哥,道理我都懂,我就想强求一下玩玩。反正没事。” 方越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叶幸见他转身,利索的扭身,手搭在白瑕肩头,摇头晃脑的往车站入口走。 方越没走,他回头望着叶幸的背影,嘆了口气。 噼里啪啦~~~~ 正是辞旧迎岁的时分。 别人家讲究些的,也就是屋里换新颜,窗户挂窗花,门口贴对联,整整把一座山拦腰围一圈红绸布,金剪纸的,也就白老爹干得出来。他乐呵呵的指挥着小兔崽子们爬上爬下。 “快些的哦,还要不要吃饭了,再拖就天黑了,老四,你拖着个脸干什么,破烂一样的房子旧貌换新颜,难道不该祝贺祝贺?没人来道贺,还不兴自己高兴高兴!” 从他眼前飘过去的某位,极不情愿的辩驳 “我天生就是面瘫,师父,你别老拿我开刀好不好?” “谁拿你开刀?面瘫就要一直姑息吗?你就不能拿出练功的一半韧性,练练面部肌肉?也不嫌和喜兴的过年气氛不符合,看看,叶娃子都懒得看你。” 生性软弱不喜好争执的老四飘到白融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师父欺负我,我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了,他怎么看不见,小叶心情不好,又不怪我。” 白融拍拍他的脸。 “我看得见啊,其他师兄弟看得见啊,我们一向不在意穿着的老四,洗心革面,的确值得道贺的。” “我还是想师父夸我。” 白融微笑着捏捏比自己还高一头的肌肉男。 “等师父吃饱了,有力气自然会夸你的。” 哄走了爬树好手的四师弟,他看看不远处一天都没动静的房门,轻轻的嘆了口气。 抽出袖子里笼着的手,叩在门上。隔了一会儿,里面才有了动静,是朝门口移动着的,白融不禁笑起来。刚要温柔的开口,就被勐地拉开门,一脸疲倦,满嘴胡茬的叶幸,喷着口气的大喝一声 “妈的,又失败了。” 白融皱皱眉,嘆口气,然后,一把提住叶幸的领口,扭身往外拖。 走了好几步,虽然手上越来越重,却不见有什么闹腾,哎?这可稀罕了,前两次可都是连踹带咬的。 一回头,胳膊上挂着叶幸的小脑袋,一只手垫在脸下,鼻子里打着轻鼾,已经睡着了。 白融抬头望望太阳温和照耀着的天空,放眼挂红披金的山景,深吸口气,回身,抱起叶幸,把他放回去,盖好被子,摸摸他的头,又是一口气嘆下去。 “可怎么办呢。” “今天没有突然阴天。” 白瑕从后面走来,经过还没关上门的叶幸房间门口时,朝里看了一眼,眼神是低沉的。关好门后,他也看了看天空,对白融悠悠的说。 白蓝急匆匆的跑过来,拿着一个冒热气的白麻布口袋。 “叶幸怎么样?” 在两个师兄脸上瞟一眼,没等回答,他便去推门。 白瑕胳膊一伸,把他揽进怀里,按在身侧。 “他睡了,暂时没事,不用唱镇魂曲了。” 白蓝唿一口气,也抬头看看天。 “也是,今天没阴天呢。” 白瑕对他笑笑,点头,而后看向白融。 “师兄,真不要干涉?七门,就这么纵容他研习□□?” 白融笼起手,转身看着不错的阳光。 “师父说了,不干涉,七门就算受牵累,也认了。” 白瑕低低的嘆了一声。 “还真是说对了,那个祸水还真是个祸水。” 白蓝抬眼看他,想说什么,想想还是没说,只是跟着嘆了口气。 “哎,师兄你不觉的吗?我总觉得事出蹊跷,祸水的确是个灵体啊,而且潜力不明,怎么会突然活了?还对付叶幸,以叶幸的脾气,就算真是杀了,也不会再去想着什么復活,难道叶幸有什么瞒着我们?他不会被算计吧?” 白瑕神色随着思考,越发的沉重。 白融点点头。他不是没想过。 “我去找过雷狄,他探查出的情况大概可以总结为,红颜并没有和降头师为伍,顶多算是各取所需。但是他伤害叶幸也是事实。到底哪里出错了?根本说不通啊。” 白蓝搅着手指头,踌躇了半天,还是张口了 “师兄,要是,红颜是真的喜欢叶幸的呢?你们反着想想看看其他可能性。” 白瑕看看白蓝,陷入沉思,白蓝在第六感上不仅有天分,更是有多年的修为在,他说的绝对可以作为参考。 白蓝扭脸看向叶幸房间的门,低下眼,轻声吟唱起安魂词,他刚才听到了啜泣声。 自己曾整整暗恋了五年,他深知爱却不能说时的眼神,还有爱了得不到回应的神情,这些红颜身上都有。 白融突然抬起头,笼在袖子里的手蓦地抽出。白瑕他们被他震住了,一般来说,这是白融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太能肯定的激动表现。 “师兄,你想到了什么?” 白融闭闭眼。 “我倒希望不是真的。但,的确能够说得通。” 他看看两位师弟,嘆了口气。 “上次叶幸遇到了棘手奇怪的委託,问我们可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们提出了两点可能…。。” 白瑕皱起眉头,几秒后,他眼睛一亮,长长的哦了一声,也陷入了沉默。 “这就难办了。” 白蓝着急死了,他还没想到。 “什么?是什么?” 白瑕拍拍他的脸,笑着说 “融魂。” 白蓝露出恍然大悟状,脸色也颓靡下来。 “那不等于红颜很有可能不认得叶幸了,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更或者,这么一来,他已经被收走,投胎了,也说不准。” 白融点点头。 “是啊。就算告诉叶幸,还是需要动用禁术寻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要不,咱们就当不知道,看样子他也折腾不出来,毕竟半路出家的,我们都没有把握,随他去好了。起码能保住命。” 白瑕目露精光,神气活现的说,只要叶幸无性命之虞就好。 白融摇摇头。 “就怕他不肯,他醒来,不见尸体,就这么疯狂的非要找出来。他已经在自虐了。谈不上理智。搬出他父母也没有用,你们不是知道他已经留了所有资产给父母。” 白瑕白蓝齐齐嘆口气,沉默了。 “自古,情能成人,也能毁人。我们阻止不了的。尽量减少代价吧。” 白融沉默半晌,说道。 “这么一来,那个共生体也太阴险了,我算是明白了,他接近叶幸,套取叶幸的弱点,和降头师合作,把信息分享出去,然后还让红颜出手救叶幸,临了还让叶幸以为自己杀了红颜,真是够狠得,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还顺带毁了。” 白瑕撇撇嘴,说。 白融笑笑。 “山儿给叶幸算的命还真是应验的快,前途未卜,凶吉难说,就怕那个共生体没有死绝,还不会死心,我想他是既欺骗了叶幸,也欺骗了红颜,本意是要把红颜给吞了,独自壮大。” 白瑕和白蓝同时倒吸一口气。 “这种生物,被他喜欢上更恐怖,叶幸真惨。” “算了,还是当什么也不知道吧,或许我们推断错了。”
第75页 白融转身走开,白瑕揽着白蓝,点点头跟上。 ☆、套话 一朵乌云急匆匆的挡到落山才三分之一的夕阳面前。 七门所有人屏气凝神盯着那片乌云看。 白老爹把手里的红灯笼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着跳脚 “看来今天的除夕夜是别想过了!” 不甘心的嘆口气,拔脚,急匆匆的往叶幸那边奔。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几秒后,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扭头往叶幸房间聚拢。 门居然推不开。 白老爹像个领导似得,站在台阶上,伸出两手往下压。 “冷静,冷静,门刚买的,这油漆很贵的。” 几个徒弟把手里的锄头什么的放下了。 白老爹转身,面朝门,深吸口气,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喇叭,贴在门fèng上,拉开嘴角开嗓 “叶~娃~子~哎~~你死了没?还有气没?过来开个门噻?听~到~了~哦~?” 堪比狮吼功的拖长音也没能起到丝毫作用。 白老爹立在门前,等了一会儿,然后把头慢慢的靠在了门上,低头,耷肩,好一会儿,才站直了,回头对后面的挥挥手 “上吧,争取别把墙砸坏了!” 碰碰!! 门顽强的挺立着。 “换人!棒子给我抡好喽,对准薄弱的地儿。说多少遍了,墙,注意墙,这新型的墙砖不老少钱呢,坏了,你们给我出去赚钱啊!” 白老爹跟个蜂鸟似的,一会儿转悠到那一会儿飘到那,掌握大方向。 屋里却是寂静一片。除了静悄悄立着的几个必要家具,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东南墙角一团凝而不化的幽绿色了。 “叶幸,你回去吧,那扇门坚持不了多久。” “小颜呢?” 叶幸移动了一下脚步,转到紫衣神仙的目光下。以前觉得这个浑身散发着绵绵不绝黑暗气息的男人高不可攀,那双眸子就该从来不看他,可是现在,眼前,他的不看,除了让自己心慌,没有其他。 荒尘抬起眼皮,万年不动的黑色眼珠微微动了动,丹凤般的眼角随之动了动。 “你动用禁术,召唤来我们所有的鬼官就为了这件事。” 叶幸咧嘴一笑。 “要是能让他復活的话,我是不介意的。这不是要谦卑点吗,毕竟是你们的地盘。” 荒尘一转身,不看叶幸,算是拒绝了。 叶幸叼着怎么也点不着的烟,一一扫过荒尘旁边的其他人。 “这儿怎么的也有二十几个人吧,不会一个都不知道吧?” 说完,他晃晃手中的鱼盘。那是一个普通的青花瓷似的盘子,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约就是盘子的形状被做成了一个昂首摆尾的鲤鱼形状,还是黑色的。 “鬼契信物岂容你随意摆弄。” 一个红衣红眸的男人挥挥衣袖,伸手喝住叶幸。 “听说,能毁了这个信物的话,我特么就是鬼官主人了?” 叶幸说着,伸手,捻起兰花指,放在鱼尾上,轻轻一掰,一个鳞片脱落了下来。 红衣男子,登时挥出一团灰色气团,从叶幸手中抢走那片鳞片,死死地按在了鱼尾巴上。 叶幸笑笑,捻捻空了的手指。 “我就是证明一下,我的态度其实是很认真的。大家肯定有很多事要做,不就一个消息吗,何必呢。告诉我,不就什么是都没有了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灰衣的男子,这个人叶幸认识,就是和他有过阴契的鬼市掌管,落影。 他朝叶幸嘆口气,走进了两步。 然后回身朝荒尘以及红衣男子拱手做了个揖。 “荒尘大人,火莲大人,此人,应不是来闹事的,待我和他说明厉害。” 荒尘还是侧身,紫色的衣袍静静地垂着,火莲哼了一声,抱胸,斜眼看着这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其他职位高低与落影等同的,更没有异议了。 落影回身,看看叶幸。 “上次多亏你及时带来圣阴花,我才能重造鬼市速成,不成想两月不见,你的功力已经精进到此地步了,不错,你的手里握着的是古老的鬼契信物,能够在阴间畅通无阻,号令鬼官,只是用它需要大量的功力支撑,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做到这地步已经是极顶了,鑑于契约内容,我们不可伤你,也不可驱逐你。” 见叶幸嘴角嘲讽的挑高,落影嘆了口气。 “许是,你已经做了没有退路的打算,我要告诉你,如果你力竭而死,那么,我们还是我们,你却会魂飞魄散,如果你打算同归于尽,那么好,我们也不会反对,只是,你要知道的信息,属于阴间秩序的规范,比我们的牺牲可大得多,也不可侵犯的多,所以,你依旧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叶幸笑笑。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让你们为难呢,这样吧,你们让开,我亲自去轮迴的地方去看,我自己猜,总行了吧?” 一片沉默以及静默的注视…… 叶幸一屁股往地上一坐。 “好吧,好吧,那我就守在这,等你们谁想通了,给我个提示什么的,我就走,啊,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黄泉路头吧?” 火莲往前一踏,气唿唿的指着他,冷着脸说 “你竟敢拿阴间的秩序要挟我们?别以为守着路口,就能混乱掉灵体的有序。” 叶幸掏掏耳朵,把打火机塞回口袋里,拿掉叼在嘴边好久了的烟。抬起眼皮,看着火莲,嗤笑一声。 “你看看你们,还不是怕的嘛,我一来,你们又不让我往里走,又不给我点着烟,你看看你们这守约的态度,也太冷淡了吧。就算好久没人打开过契约了,也不能这么技能下降啊。” 火莲你你你的瞪眼珠子你了一阵,袖口一挥,扭身抱胸独自闷气去了。 荒尘把身子转过来。看着叶幸。 “你听好,这段话我只说一遍。” 叶幸脸上的笑嘻嘻立刻退下,他静静地看着荒尘。 “好!” “红颜生于1952年腊月,逝于1965年秋,葬于赣北雀屏山下。” 说完,荒尘一挥衣袖,扭头走了。 火莲看着叶幸哼了一声。 “荒尘居然会为了这么件事,甘愿犯规,自毁三十年修为,降低一级。你还真是毁人不倦。” 叶幸笑笑。 “怎么办呢,没办法,有魅力罢了。” 火莲再哼一声。 他身后那个一直摇着羽扇的白衣男子,浅声细语的说 “火莲你也曾为了一时意气,去人间捉了个阴身体质的人,做了约定,以次证明自己能力更胜一筹,结果呢,荒尘根本没记得那个赌咒,你也被一个怨鬼伤了,不是么。” 火莲慢慢的回头,看着那个白衣男子,一秒,两秒后,勐地扯住了他的嘴巴。 “我让你嚼舌根子,我让你嚼舌根子,是不是被你管辖的舌根子监牢给同化了?” 然后就是一团混乱,拉架的,劝说的,以暴制暴的…… 叶幸看着那一团缠在一起的,只看得清各色衣袍翻飞的神仙团…… “真是大开眼界啊……” 发完这个感嘆后,就被一股大力给拖拽着急速的倒退。 紧接着就是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 努力的张开迷濛的双眼,叶幸看见白老爹正高高扬起右手,对准的部位,嗯,的确是自己的脸。 于是捂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含着求饶的意思。 “呵呵,醒了吶,不错嘛,啊,连带肉身都去了两界交界,反正也不在乎我这两巴掌了哈。” 白老爹笑呵呵的,看似是在替自己辩解,叶幸可看出来了,那一点笑意没有的眼睛里,全特么是怒火。 “那是,那是。” 偷偷擦掉嘴角的温热,不需要看,叶幸也知道那是血。卑躬屈膝的点头哈腰。偷眼看四周,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大伙,他干脆躺着,不起来。 隔了半晌,就这么沉默,处于这种诡异场景里的叶幸可待不住了,他抬起头,半坐起来,看着眼前依旧盯着他看,默默地一群人。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的说 “那个,我要去江西,谁给送个路?” 白老爹惋惜的摇摇头。 “还以为你会自己坦白,显然你错过了我们给你的最后机会。待着吧你。” “等一下,等一下。” 叶幸叫住扭头就走的老头,特别小心翼翼的说 “那个,免费赠送一包当地特?” 白老爹哼哼几声。 叶幸撇撇嘴,挠挠头髮。嘆口气,垂头耷脑的说 “好吧,我坦白,我自首。” 白老爹率领众徒弟席地而坐,齐刷刷的看着不断吞口水的叶幸。 “那个,呵呵呵……” 叶幸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绞衣角。 “我打开了鱼盘,然后,去了趟阴间,找他们问问红颜的事儿,呵呵,过程不太和美,但我绝对客客气气的。” 一阵倒吸凉气声……。 良久,才停下来。 白老爹看着叶幸,目光灼灼。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叶娃子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七门有个祖训,谁要是打开了鱼盘,就算打断手脚也要让他做掌门?” 叶幸摇摇头。果决的说 “不想知道!” “不得了啊,你,上次盛会过后,你的名声已经打开了,怎么样?生意上好多慕名而来的吧?做了掌门后,可比这个更有前途。” 叶幸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老爹。 “就像您似得?” 白老爹连连摆手。一挺胸脯。 “哎呀,我是被这群小兔崽子拖累的,想当初,我那是叱咤风云,风云聚变,变化万千,千人称赞啊。” 叶幸嗤笑一声。 “快得了吧,我就是瞎摆弄的,到底有没有人送我一程啊?” 白老爹看着叶幸,嘴里连连的说‘真是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然后提熘起白瑕。 “去,送他。他可是准掌门。” “为啥是我?我又不认识路。” 白老爹狠瞪一眼顶嘴的徒弟,一巴掌唿在了脑壳上。 “咋地了?使唤你咋地了?就你咋地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偷懒成什么样子,再这样,小心我棒打鸳鸯。” 白瑕立刻泄了气,点点头,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白蓝坐在后面,脸都红成了西红柿。 ☆、离开与回家 跨上白瑕的摩托车,叶幸正正头盔,大声一喊 “走着!” 白瑕白了他一眼,踩着了油门。 望着绝尘而去的两人,白老爹扶着白融,点点头,而后,慢慢坐下,长长的嘆一口气,头一沉,靠在了紧紧抱着他的白融肩头。 “师父…。。” 蹲着的白融轻轻地唤了一声。静默片刻后,他把手掌收紧,摸着白老爹的脸。 “师父……”
第76页 七门第六代掌门仙逝。 一缕青烟,一个牌位,构成了白老爹葬礼的所有内容。没有人来,除了盯着黑底黄字,书着‘七门已逝掌门白亮’木牌的众徒弟。 静悄中,距离相隔各异的天空各处都亮起了莲花图案的信号弹,如百花齐放。 “师兄,各门派发讣闻来了。” 白舞和唯一没有扭头看外面的白融说。 与此同时,一无所知的叶幸正站在一处落叶铺满地的猫耳洞旁,左瞅右瞅。 “白瑕这傢伙,把我扔在这就走了。啥玩意儿啊,我怎么看不出来,这是个葬洞啊。红颜真的葬在这?” 摸着下巴,叶幸慢慢点起头来。 “也对,政府开发山脚,要是在其他地方,早被一起放在公墓里,有名有牌的了,不可能还有机会復活。” 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抱腿,啃起牛肉干,仰首看着变化着色彩的天际,心里史无前例的平和。 “呵,没想到,我冒出超脱感的地方居然献给了这么个狭窄幽暗的地方。嗯,不过,竹林,歪脖子树,有糙,有花,有藤,也不错,素材齐全了嘿。” 正说着,身后有了动静,叶幸扭头,嘴边还有半块没进嘴的牛肉干挺立着。咧嘴一笑,叶幸招招手。 “红颜。” “叶幸。” 万千言语,仿佛突然没了可说之处。一个简单的抬手后,叶幸觉得浑身都疼起来。 谁说的,撑着的信念一旦撤走,随之而来的往往是疼痛,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深处。 真特么准确。 荒尘说的话,叶幸咂摸过了,得出的结论就是,暗示他,红颜会在葬地出现。 果然,不负他。 “你还好吗?” 红颜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眼神里,有叶幸读得懂的流连。 看一眼少一眼了是吗? “我好得很,呵呵,你呢?要走了?” 红颜点点头。 “马上就走。” “还不错,我以为你死了呢。” 叶幸笑了笑,脚尖碾着地上的落叶,低头说。 “其实也算死了,阎虹就是我,我就是阎虹,多亏了你,我才能与他融为一体,完整了,得以,投胎。” “是啊,是啊。” 脚下的碾压加重,叶幸看着脚背落上一滴水渍。 “那么,保重。” “好啊。” 啪嗒,两滴,如双生花,盛开在脚背上,映衬出鞋面上的尘土色。 “叶幸,谢谢你。” “没事,没事,客气啥。” ……。 十秒后,叶幸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洞口。 低下头,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你说,咋就光就我这一边下雨呢,还特么是酸雨,搞得人头顶发涨,眼睛发涩,鼻子尖酸疼。 “红颜,保重……” 叶幸仰起脖子,看着模模煳煳,歪歪扭扭的天空。 呵,过年了呢,你看烟花真好看。 好感动呢…。。 所以,可以哭了吧。 走在山脚下的环山公路上,叶幸慢慢的走,慢慢的伸开双臂。拥抱夜风颳来的清冷。 慢慢的走,从天空幽蓝走到鱼肚白,从脚步轻盈走到麻木,从眼睛弯弯走到视线迷濛。 再度清晰看着头顶,叶幸已经在一个汽车里,见他动了动。驾驶位上的人扭头看看他,嘿嘿一笑。 “你醒啦?哎呦,可把人呵死了,以为你搞自杀呢,不过看你躺地上,唿吸都快没了,估计是遇着事儿了,怎么样,还成吧?我这送你去医院呢。” 叶幸不管交规,一把握住他的手,感激的摇摇。 “哥,真谢谢你,我是被抢了,走了一夜,我啥事也没有,你能把我送去车站么?” 从回到s市的车上下来,叶幸歪头皱眉看着坐在一个玻璃幕墙之隔候车厅座位上的某位。 敲敲玻璃,叶幸垮下脸看着那个稳如菩萨,头都没动一下的傢伙。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句算了。 肩头被拍了一下,方越才把一直目视前方的脑袋转到左边。 “叶幸!” 方越站起来,在叶幸脸上看了一圈,明显的神色一松。 “怎么样,想我了吧?这是要去哪?不会是去看我的吧?” 方越动了下站的笔直的左腿,有些扭曲的靠了下自己的右脚跟。 “去,接常旗。” 叶幸jian笑着,长长的哦了一声。 “怪不得呢,刚才看你发呆发的生人勿近,我走近了你都没反应的。” 这下不光是动腿了,脖子也跟着晃了晃,方越低下头哦了一声。 “我放空脑子,休息下的。况且,我没嗅到危险的味道。” 叶幸又长长的哦了一声。 “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调情真的没事么?” “啥?啥,啥?” 方越闹了个大红脸,虽然一脸的疑惑。 “瞧,你刚才说的,我起码知道了一个信息,你把我的气味纳入到了你的脑子库里,多么强有力的认可啊,我会乱想的哦。” 叶幸环胸看着不久前还挺拔而立的方越,头越来越低,喉头打结,吞咽个不停,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也,也不会的,我没这个意思。” 方越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叶幸把他一揽,用力在肩头拍拍。 “好了,哥,我逗你玩呢,别怕伤我自尊,不敢说话,哎,好久没看见常旗了,我跟你一块去吧。” 热情的抢过方越手里提着的行李,叶幸把他继续揽着。 “去哪儿是你的自由。” 方越瞄他一眼,坐回椅子上,说。 叶幸呵呵笑着,挨着他坐下。 “你对我这个情敌还真是大度啊,那就再大度一下,帮我买个票呗?我没钱。” 方越点点头,站起来就去买。 叶幸翘着二郎腿,看着稳稳站在买票人群里的方越,呵呵笑。 “常旗有你还真是让我嫉妒啊。” 站在火车里的卫生间,将手里沾了点点血丝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擦擦嘴角,叶幸推门出去。 “干什么呢,这么久!” 叶幸朝眼前抱怨的等候者笑笑,挤过空隙不多的人流,一屁股坐到方越身边。 “哎,哥,你,和常旗,到啥地步了?” 方越挺直的后背立刻崩塌,陷入慌乱,晃来晃去。 “没,没什么。” “瞧你这样子就是有什么了,一定是坦诚相见了。” 叶幸笑着看他。 方越一脸的郑重。 “没有。” “哦~~~~还没到啊,那就是亲了?” 叶幸抬起胳膊搁在方越脑后,靠到他耳边轻声说。 方越的脸顿时红的不像样,几次三番努力的保持住认真的坐姿,最终失败,脸扭向车窗外。 叶幸哈哈一笑,坐正了。 “哥,我先睡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方越脱下衣服盖到抱着胸口蜷缩在一角的叶幸身上。 到了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方越侧着身子等人群慢慢挪动,然后站到了最后。 出了站口,方越看看前方,把背上睡的正香,有些下滑的叶幸往上推推。 把几张小钱塞进口袋,推推摊在柜檯上的钱,方越对着客气等候着的女侍说 “豪华房,不靠电梯,不靠窗户,谢谢。” “好的,请跟我来。” 躺在柔软香喷喷的大床上,叶幸睡得很心安理得。唿噜一个接一个。 天一亮。 叶幸从床上翻起来,揉揉眼,对坐在床边沙发椅里托着脑袋满满睁着眼的方越说 “哥,常旗呢?咋就我们两?” “你睡着了,待一会儿再去接他。” 叶幸的屁股立马火燎燎的再也坐不住了。 “咱这就去吧。” “我叫了早饭,不着急。” 叶幸打量方越的脸色,讪讪的笑。 “拖你后腿,不好意思啊。” 方越摆摆手。 “我也会睡觉的,多了一个人罢了。” 叶幸心里暖烘烘的。 “哥,你真善解人意。” “谢谢。” 叶幸竖起个大拇指。 “也还是这么的不着痕迹自恋。” 见到常旗,叶幸把手里还在吃着的大饼子杵到他面前。 “没吃饭呢吧。呵呵。” 左看看头髮没那么顺熘的许凌,右看看睡衣披身的常旗,叶幸觉的跟来或许错了。 “走吧。” 常旗接过饼子啃了一口,又还给叶幸,叫的是方越。 方越点点头,转身扭开门。 叶幸在后面大叫。 “哎哎哎,没东西要带走啊?” “你帮我收拾吧。” 常旗对着他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叶幸看着视线追随着常旗直到门口的许凌,呵呵的干笑几声。 “那个,那个,哈哈,哈哈。” 许凌坐到床边,摸摸还带着常体温的区域。 “这次我放手了,小旗说得对,我喜欢的还是过去的小旗,强求也没用。” 叶幸弹起大拇指。 “许总,您真有时间折腾,还玩囚禁。” 许凌拍拍手心,弯腰,做了个多谢夸奖的谢幕。 “我就是不死心啊,我过几天离开这里了,临走前补偿一下我之前的失礼,喏,拿去。” 一个钥匙飞到叶幸脚下,他满脸黑线。 “许总,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这是你租住那套房子的新钥匙,打算带小旗走时,他躲到那里,我一不小心把门打破了。放心,换上的质量很好。” 叶幸吞了口口水。 “有钱真任性,那,谢了。你走,我就不送了啊,保重啦。” 许凌看看叶幸,绅士的笑着,扯了扯袖口。 “嗯,这么盼着我快滚,抱歉的告诉你,我把你公司的股份吃下来了,以后我就是你老闆了。” “啥玩意儿?谁,谁让你吞我公司的,我得指着它挣钱呢,你给我吐出来!” 叶幸说着就要往上扑。许凌撑住他胸口。 “合作愉快。” 说完,把叶幸提熘着扔出了卧室,然后关上门。 “小旗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在楼下。” 清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叶幸撇撇嘴。 “捨不得我和常旗就捨不得呗,不这么骄傲会死啊。” 对着门吼一句 “许总,您慢哭着,拜~~~” 叶幸哧熘下楼,又穿上了休闲西服的优雅美公子常旗,站在车边对着叶幸招招手。 “走了。” “律师大人,你这很是淡定啊,不像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人啊。在下佩服。” 叶幸一蹦三跳的过来,话还没说呢,呵呵的一串笑先送出去了。 常旗轻轻地飘来一记瞪眼。 “反正也躲不过。” 方越在一边居然插了句嘴。 “对养身体也很好,他那里的条件很齐全。”
第77页 叶幸勐拍手。 “哎呀,哥,你这默默安慰的功夫可真是暖人。” 说完瞥瞥常旗,看到他微微不自在的忽闪了下眼睛,叶幸心里美美的。 ☆、各自安好 车尾气的味道还未飘散,回望许凌临时府邸,嘴里一个劲砸吧着‘真土豪’的叶幸也扭回了头,一个身影插在定定凝视远去车轮的许凌和没有谁再回望的车子之间,静悄悄的,伫立而望。 “看过了,走吧,红颜。” 荒尘一如既往地目无焦点,瞥一眼还在看着的红颜,毫无留恋的转身。 过了一会儿,见没人跟上来,荒尘又走回去,攀住红颜的肩。 “走吧,你刚融合了原体的煞气,很不稳定,何况,你本就不能再出现在世间。时辰已过,再拖延就要受罚了。” 红颜没说话,依旧未动。 荒尘走前,与红颜站到一起,扭脸看他。 “红颜,你明白,与他该是缘尽了。” 红颜点点头,依然看着早已空下来的马路。 “你真的要给他续命?” 红颜还是点点头。 荒尘望向地面,淡淡的说 “这点我帮不了你,其实,任何人也帮不了你。” 红颜点点头。终于开了口。 “荒尘,其实一开始我就明白,你对我顺从,也只是困于规则,忧于葬了阴地的我以及……” 红颜抬起头看看天,眼里的没有了半点光彩。 “以及我这个刚脱离躯体,该去投胎却因你带着鬼兵经过,从而沾上刚正煞气的魂体。我知道,你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鬼界的安定团结,所以,必须要我这个唯一能与尸体抗衡的魂体心甘情愿,一心一意的去抗衡。” 荒尘看着红颜,终究是移开了眼。 “我只能这么做。” 红颜点点头。 “我不怪你,你对我很好,我说了,我觉得孤单,你就帮我结了阴亲,其实可以有其他路径的,这点是要谢谢你的,否则我遇不见他。” “谁也不知道地里的那个需要多久成形,你又能坚持多久,何况,你是有福之人,本该直接投于富贵人家。我必须加倍做到。” 荒尘的语气没有变化,黑黝黝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挣扎。 笑笑,红颜抹开被风吹到额前的长髮。 “你是我死后第一个相处的人,我对你只有感激,不会怪什么的,现在不是很好吗,不属鬼界,人界的本体已经被我这个魂体吞噬,没了隐患,之后得到的鬼力也不比你差,好歹还有个去处。” “你对他真是上心。” 红颜有些惊诧的看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感性话的荒尘。 荒尘陡的一笑,虽然轻微,却真的有一种破冰逢春之感。 “这是我几次三番没有强行介入的原因,他对你的影响深到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你会被本体利用,不顾危险去救与恶鬼对峙的叶幸,从未想过他是否想藉此消除你的力量,独掌整个躯体。不顾一切,无论为何,我是佩服的。” 红颜面无表情的脸扬起浅淡的弧度。 “多谢夸奖。” “所以稍候才肯抢占先机,除了阎虹是吧。” 红颜点点头。 “什么也瞒不了你。” “不是瞒不了,只是你做的太明显,太不把别的人,别的因素放在眼里,想到就做。” 荒尘的面庞忽的冷下。 “红颜,你这样会惹祸的。” “他,看着别人算计叶幸,他的喜欢永远低于自己的目的,我们不一样。” 红颜微微握拳,眼里交缠着无力。 伤害了叶幸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孪生体,他的难受哪里去诉说呢。 “叶幸,成长的很快,他已经达到自如召唤鬼官的地步,没什么好担心,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强大,该走了。” 荒尘再次提醒。 “是啊,该走了。” 红颜转个身,被荒尘牵着,慢慢消失。 阎虹再阴辣,但他还是没有亲自动手,最后即使怀着‘就让叶幸误会自己手刃了喜欢的人,也不要他忘记阎虹这个存在,自己得不到,必须毁掉’的心思,终究还是希望他活着。 自己,红颜,已经喜欢叶幸到了直接影响到孪生体的境地,怎么捨得…… 可是…… 但凡有了遗恨,都是有可是。真是好讨厌这个词。 可是,他现在无法,也不能待在叶幸身边,叶幸的身体受不住,自己的鬼气也本能的排斥着人身上的生气。 就让他以为自己投了胎吧。 还是有不甘心吶,把叶幸让给那个律师。 坐在车里的叶幸莫名的泛起一阵心痛,他打开车窗,趁机捂住胸口,扭脸看着窗外,防止坐在身边的常旗看见自己吐血。 “怎么了?车里闷吗?” 叶幸唔了一声,而后才想起来,常旗枪伤还没好利索,少见风为好,摇上车窗,叶幸四脚蛇一样扒在车窗玻璃上,就是不露脸。 常旗皱起眉头,拉拉他。 “叶幸,你没事吧?” “啥事没有,没有。” 哎?还真没事,心痛过后,就平静了。 又趴了一会儿玻璃,叶幸确定没事了,才扭过脸,对着常旗一本正经的说 “路边三只狗连在一起,不知你看见没有。” 常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轻笑出声,正过脸去,不说话了。 “惊蛰了。” 方越在沉默中开口,更正儿八经的语气惹得后座两个人不同程度的捂嘴笑。 三个小时后,叶幸站在了自己家门口,举着那把闪亮亮的新钥匙,不停的吞口水。 “没有走错门,你开吧。” 叶幸呆愣愣的看着与自己并肩站着的常旗。 “你怎么在这儿?” “有东西忘在你那儿了。” “哦。” 叶幸木呆呆的哦了一声,继续傻不拉几的盯着锁孔。 “要我帮忙吗?” 常旗伸出手去拿钥匙。 叶幸一个箭步贴到门上,利索的扭开锁孔,而后瞪着不明所以的常旗。 “不许抢我的惊喜。我要第一个,亲自,感受。” 常旗眨巴眨巴眼。 “你开心就好,我就不刺挠你了。” 踏进门,叶幸望着没什么变化的房子,发出一连串,一声比一声高的哇。 常旗探头看进来。 “什么惊喜?” 叶幸推开他快要考到肩上的头,在客厅转了一圈,摆出深沉的表情拍拍沙发背。 “我要加油工作赚钱了,第一个就换了你啊,别难过。” 常旗反身关上门,顺手靠在门上,看叶幸在那对着沙发意气风发的发神经。 “你忘了啥?我给你去找。” 叶幸摆出一副‘我是主人,万事只能我来’的架势,堵在常旗前面。 “嗯,我忘了把主卧的东西搬到客房。” “哦,就这事……哎?啥意思?你,你要住这儿?” “你的脑筋真灵活。” 常旗笑笑,走到叶幸身边轻拍了下他的脸,脚下不停,直接走向卧室。 “为,为啥啊!” 叶幸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到常旗面前,展开双臂,拦住他。 常旗竖起一根指头。 “第一,我暂时不想回去住,也不想住酒店;第二,我有这儿的备用钥匙;第三,买下这个房子我参与了三分之一的事项,包括钱。第四……” 叶幸一把按下常旗刚弹起的第四根指头。 “好了,好了,你住,你住,行了吧。” 常旗笑笑。 “那么打搅了。” 叶幸呵呵笑的干巴巴。 “不打扰,不打扰,晚上我十点前就得睡,九点前不洗澡,电视我要搬去卧室。” 一口气吐完声明,叶幸继续呵呵的干笑。 常旗歪歪头,笑起来。 “你这样很容易让我理解为,你在向我敞开心扉。” 叶幸呃了一声,就噎住了。 这么火急火燎的,还真有那么点暧昧。 不解释,不解释,不解释…… 越说越错。 叶幸紧紧闭着嘴巴,常旗接着说了一句 “别脸红,我又没笑你。这里就我们两个,就算被我一语中的,也不用反应这么大。” 原本没有热度的脸,瞬间火山爆发,红成了酱猪蹄。 这段插曲导致于叶幸直到上床睡觉前都没敢看常旗一眼。 笼好被子,刚闭上眼,床垫就沉了沉,叶幸不想抬头,沉默了两秒,不太自在的轻声问 “常旗?你是在梦游吗?” 短暂的沉默后,常旗特有的温和而有力的声线响起 “叶幸,你很喜欢那个男人吧,怪不得我一直走不进你的心,现在,他,不在了,让我陪着你,好么?” 叶幸拉着被角,咬住嘴唇,眼泛泪光。 “我不让你陪着,你就走了?” 常旗用轻笑回答他。 “那不就得了,我能阻止得了什么哦,你随意就好了。” 叶幸悄悄地拭去眼角溢出的水珠,笑笑,说。 “还是不愿意给我名分呢,好吧,即使条款太一边倒,我家底雄厚,不怕。” 床垫弹了回来,叶幸睁着眼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一声关门的轻响亮起,他才抬起头,看了看卧室门口。 不由得苦笑。 常旗,我能给你什么呢?身体?呵呵,就算愿意,恐怕也折腾不出什么动静;心意?真的没办法呢,现在,我自己都感觉不到它了;能给你的也就是友谊万岁了。 欠你的,也只能欠了,你也只能认了。 嘆了几口气,倒回床上,叶幸再次苦笑。 总算明白过来,之前不自在的点在哪儿了,不是暧昧,其实是划清距离。 扶住额头,揉揉头髮,叶幸从怀里掏出叠成小方块的布包,轻轻打开,摸了摸表面的绣花后,探进口袋,抽出那张离婚申请帖。 视线移到右下角那道划了又写上去的离婚两个字,线,是红颜偷偷划得,再次写上,是他检查有否错漏时发现,写上的。 这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吧,当初不就是巴不得他赶紧走人,赶紧投胎的么。 该高兴的啊…… 为什么心口会疼呢。 叶幸抖动着嘴角,努力扬起笑容。发觉自己又开始悲春伤秋了,赶忙放回去,叠好布包,放到枕头下。 闭上眼,刚慢慢往睡意上滑动,叶幸蹭的一下坐起来,拿起手机使劲按了几下音量键。 侧耳听听,貌似没有被吵醒的翻动声,叶幸这才放心的看屏幕。 是小山发来的信息,刚浮起兴奋地笑,点开后,就顿时垮了下来。 “谁要当掌门了。” 把这句心里话发上去,顺道加一句‘这么久不见,你应该先发一条诸如好想你之类的话,再提其他的’ 很快的,小山的信息过来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其实只有一个字:哦
第78页 孤零零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叶幸知道,事儿大了。 小山绝对非常,很,十分,特别的生气。 不行,明天他要去看看。 顺道和白老爹把这事儿认真的说说,让他别在造谣。 ☆、出门 天色还有些灰,猫儿一般踮着脚在床和柜子之间来来回回的叶幸,仔细回想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的,咧开嘴一笑,鬼祟的看看被他悄悄提前打开的卧室门。 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提着鞋子,回头看看客房,脸上的窃喜被得意慢慢覆盖。 非常轻的将大门扭开,推开一条巴掌宽的fèng,迅速的闪身钻出去,自我犒赏的无声咧嘴大笑。合上门,好了,搞定。 帅气的把鞋子扔在地上,拍拍两脚底的灰,套上,一回身,叶幸立刻舌头打结。 “常,常旗?” 他的脸因为本能做出惊讶,而后大脑紧急的通知假笑,随即两者相撞,成品就是个上半截脸全是惊讶还没收回的那段放空,下半截脸极力抬嘴角融合成的痴呆儿形象。 “你见到我激动地都脸抽筋了么,怎么办呢,你想要抱抱还是亲亲?” 常旗走近几步,歪头微笑的看着叶幸,也刚好堵在了必经之路上。 “啊哈,啊哈哈,我出来散步,散步。” 叶幸原地抻抻胳膊,踢踢腿,弯弯腰,嘴里还唿哈唿哈的喊号子。 “没见过散步还带着那么大个行李包的。” 常旗低眼扫视着叶幸悄摸着一直藏在身后的行李,脸上似有若无的飘起必须得到解开的疑惑。 叶幸呵呵的一串笑,挠挠头。 “瞒不住哈,那个,我出趟门,很快就回来。” 常旗看他一眼,径直的去打开门,回身,朝叶幸勾勾手指。 “进来,吃早饭。” “那个……” “必须吃,身体要紧,其他的稍后再说。” 叶幸没说完的话在常旗突然爆出的温柔式强硬下作罢,低下头,乖乖的拎着行李挪回房间。 明明都偷摸着走了,偏要被发现,真是好没劲。 之前的兴奋荡然无存,叶幸捧着常旗递过来的包子,狠狠的咬下。 “哇~~~好吃。” 叶幸的兴奋又回来了。 “你,你在哪儿呢,埋的?” 大口吞咽着说话,囫囵的听不清,常旗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开张的东街那家。” 微笑着咬一口,慢慢咀嚼,常旗翘起腿,靠到沙发背上,看着叶幸香喷喷的吃相。 “哇,塔架,很贵的,队好长好长的。” “没事,等了二十几分钟就到我了。” 常旗捏着手里没怎么动的包子,把剩下的推到叶幸那边。 叶幸使劲的咽着,努力把话说清,忙得不亦乐乎。 “真好吃,真好吃,律师大人,你真好。” 把拇指竖起,杵到常旗眼前,停住不动,叶幸继续去扒拉其他袋子。 常旗擦擦嘴,笑着。 “觉得我好的话,就带我一起,费用我出。” 叶幸嘴巴里刚咬进去的滚出来,掉在地上。好捨不得的看一眼地上的面团子,叶幸赶忙把嘴里的咽下去后,才继续顶着疑似拒绝的纠结脸庞,看着常旗,眼里不无哀求。 “我能拒绝么?” “可以拒绝,但我也可以强制跟随。” “那样是不是就不出费用了?” “对!” 叶幸艰难的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吐出 “成交!” 四个小时后,叶幸捂着肚子看着又吐了出来的食物,在心里使劲扇自己嘴巴子。 好不容易沾点便宜,还白搭了…… 这不是等于被常旗白白挟持了么。 啥出费用啊,全程除了过路费那一两百块,常旗就再也没往外掏过钱了。 要不是听信了他的谗言,也不会落得想买瓶水压压胃里的不适都口袋寒酸。 手脚虚浮,叶幸还是拿出一半力气,瞪着常旗。 “你,你干什么,你以为你在跑赛车呢?艾哟,我的肚子,抽筋了,抽筋了。” 弯成大虾的叶幸被按住了肚子,不知在哪轻轻一提,那股痉挛就慢慢平息了。 抬头望向常旗,却看见了正递过一瓶水给常旗的方越。 “哥,你,你咋来了?你,你在哪儿来的?” 方越递来一瓶水,沉稳的嗓音有些低沉。 “一个枪伤未愈,一个体质虚弱,又亲自开车,要我看着他们出意外?” 叶幸诺诺的低头喝水,不敢言语,即使语调一点都不严厉,语气可是百分百的沉重。 方越生气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恐怕只能从语气里窥探一二了。 常旗也是默默地喝着水。 方越拿出一支药水,递给常旗。 “涂上以后就不疼了。” 常旗接过,闷闷的唔了一声。 叶幸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他们都不会说话了,才敢插上一句 “常旗,严重吗?” 常旗抬起头,瞥一眼脸突然沉下来,依旧在整理着东西的方越,对叶幸笑笑,轻声说了句不碍事。 叶幸狐疑的看着他,刚才没注意,现在看,常旗的脸色还真是有点发白呢。 “有事就说,别硬撑。” 常旗笑笑,依然摇摇头。 方越递给叶幸一颗药丸。 “补充体能的。” 叶幸看着方越那个神奇的黑色抽绳袋子,嘴里砸吧不停。 “哥,你不会是贩药的吧?” “后面我来开车。” 方越头一扭,钻进车子,把车头灯微微瘪了的车子从路边护栏边倒迴路上。 叶幸朝常旗递个眼色。 常旗默默地坐进了车子,叶幸笑了下,也跟着坐进去。 “你坐前面吧,我刚才吐了,后面味道不咋地。” 常旗没动,方越也没动,几秒后,常旗咬咬嘴角,绕到前车门,坐上了副驾。 叶星在后面喜滋滋的看着前面暗暗较劲的两人。 就赌他们能坚持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哦,不不,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啊~~~路上不无聊了,太好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突然颠了一下,然后歪七扭八的往前急速滑去。 “不是吧,又来。” 叶幸紧紧地抓着座位,胃部条件反射的开始翻滚。 几秒后,车子又安静下来,稳稳地朝前开着。 “刚才我的作法,你好好记住,以后就算视线模煳,也不必担心出大乱子。” 方越看着前方说,叶幸听得出来,这是对着常旗说的。 “啥情况?” 像个壁虎一样趴在座位上的叶幸小心翼翼的抬头问,他的小心脏都快炸裂了。 常旗侧脸朝叶幸看一眼,不太高兴地对着方越说 “你这是做什么,叶幸会不舒服的,吓到了怎么办。” “面对紧急情况的时候,获知实际情况会更大程度的做出积极的应对,所以,这也是对他好。” “这是意外,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伤口会突然痉挛。以后不会了。” “谁也不能保证以后,知道如何应付总归是需要的,我不能每次都恰好赶到。” 方越几乎是在常旗刚说完时就接上话,叶幸看到了空气里刷刷闪动的电弧。 “哼!” 常旗抱胸,冷哼一声,扭脸看窗外。 叶幸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开口 “哥,律师大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沉默的方越顿了一下,说了句没什么。 常旗也是这样说了一句。 叶幸偏偏不会看眼色,非要刨根问底的自话 “啊,哥你是在教常旗怎么稳住车子,免得撞击吗?你说恰好出现是啥意思?刚才没有使劲撞上路边栏杆,是你出手的?我咋没看见,你咋弄的?” 两人没说话,叶幸就又重复了一遍,还是不说话,再重复,最后,常旗受不了了。 “的确是出现了失控,我怕吓到你,所以没有声张,当时,他从右侧勐冲过来,我下意识的往左,就避免了大面积的撞击。” “人在突发状况下,会依赖本能。” 方越补充一句,也是变相的解释自己并非有意突然出现,吓到常旗的,但在那种情况下,命更重要,只好选择惊吓。 常旗唔了一声。 叶幸看见了,方越的脸色蓦地就松快了,哼哼,这两人的互动真是有意思。 “哥,你还没说为啥会出现呢。不会是真的那么巧吧?咱们在同一条高速同一个地段?” 方越咳了一声。 “不放心而已。” 叶幸咄咄逼人,阴阳怪气的说 “哥,你说的是真话?” “为什么要说假话。”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感觉,你不止是不放心啊。那什么,明明是有备而来。” 方越看一眼叶幸探过来的脑袋,又咳了一声。 “我骑的摩托车,半道被勒令下路,这也算有备而来?工具都选错了。” “哎哟,你有摩托车啊?不会是特意去买的吧,摩托的速度可快了,也对,不然怎么能逼停一辆发疯的轿车呢。” 方越彻底无语,常旗看他一眼,把叶幸的脑袋按到后面。 “坐好,肚子舒服了?休息一会儿吧。” 叶幸嘿嘿的笑,乖乖的坐好。 到了齐老山,叶幸唿哧一下钻出车子就往山上奔。 方越一把拉住他,给他套上一个小型的氧气瓶。 叶幸撇撇嘴,还是没摘下。 常旗笑笑,刚伸出手想给叶幸拨弄歪掉的氧气瓶上的带子整理下,身子就往后退去。 扭脸看着正把自己稳稳按到后上的方越,常旗拍拍他肩头。 “你这是做什么。” “背你。” “我能行。” “要是有了高原反应,就来不及了。” 常旗闭上嘴,半晌冒出两个字 “谢谢。” 方越唔了一声,埋头往前走。 “你们怎么来了?” “叶幸?” 高出他们一个身子的山坡上,小山俏生生的站着,低眼看着他们,微微瞟向叶幸,从鼻子里问询的架势让叶幸一哆嗦。 “我们……” “回去!” 小山重重的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叶幸拔下氧气瓶口罩,悄悄在常旗耳边说 “装昏!” 常旗皱皱眉,没有问什么,头一歪,砸在了方越的肩头。 “啊,常旗,你怎么了?别吓人啊,小山,你别走啊,快来搭把手啊。” 微微慌乱着把常旗往下放的方越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正面助攻的作用。小山一回头,看了几眼后,抿抿嘴,拔高音量快速的说 “还不快走,他的脸很白。” 方越的脸死沉,轻轻地把常旗放到后背,一步一步极力又稳又快的走着,汗珠子不一会儿便打湿了衣领,洇到了胸口。
第79页 叶幸看着特别不忍心,常旗在半道睁开眼,朝叶幸偷偷微笑,叶幸对他挤挤眼,默默的竖起大拇指,常旗灿烂的一笑,又闭上眼。 ☆、坐上掌门 顺利的踏进七门,叶幸在心里狂笑。 就知道小山再倔,也抵不住善良的内心。 常旗演的真是好,不愧是律师,等于半个演员,方越简直是黄金配角,嗯,不错,不错。 就在叶幸自顾自撩开额前碎发,得意的直吸牙花子时,经过不远处走廊的白瑕停住,后退几步,勾头望着叶幸,露出惊讶色 “叶幸?你怎么来了!” “什么话……” 帅气的闭眼一撩碎发,准备好好说道说道的叶幸,在转过脸睁开眼看到白瑕时,僵住了舌头。 “谁,谁死了?” 白瑕立刻把腰间缠着的白带子扯下。 “没谁啊,就是一个绑腰而已。” “不对,这材质是麻的,白融经常穿麻的,我会认不出?谁,谁死了?” 叶幸也不管身后还背着常旗的方越了,冲到白瑕面前,攥着他就喊,为了不显得可疑,硬是没有拔脚就跑的白瑕,努力镇定着笑。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真没有。” “好,我现在就一个个去问,我先去问二师兄,你看他能不能撒的住谎。” 白瑕一把拉住叶幸,低下眼,略显沉重的说 “别问了,是师父。” “啥?啥!!” “你小子没瞎说吧!呵,白老爹可结实着呢,我走的时候他还笑成那个德行。” 双眼瞬间暴起红血丝,叶幸喊得更大声。 “真的。” “咳咳!” 叶幸一口血堵在喉咙,常旗赶紧从方越身上跳下来,冲过去,和白瑕一起去扶踉跄着要倒的叶幸。 血丝慢慢溢出嘴角,叶幸硬是站直身子,使劲往下咽,咧开嘴,包着眼泪笑着嘀咕 “真是一万个我了个糙……” 从白瑕手里拽过素带,繫到腰上,叶幸把嘴角一抹,沉声说 “走吧,去看看龛垄。” 小山急匆匆过来,一眼看见白瑕,知道还是没捂住,静了一下,嘆口气,对叶幸说 “不是故意隐瞒你。” 叶幸点点头。 “现在什么也别说了。葬了吗?” “没有,要停灵十天。” 深吸口气,叶幸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再次站在白老爹的卧房里,一幕幕自动弹开播放,叶幸走进去,摸摸凳子,摸摸椅子,最后按在了黑漆漆的棺椁上。 轻拍几下棺盖,叶幸闭闭眼,而后,轻声说 “走吧,反正你也干不动了。这帮兔崽子,就先交给我吧。” “谁说要交给你了?七门一向是能者居之,比比看再说吧。” 说话的是白融,他可是难得说出这么显而易见埋汰人的话。 叶幸眉毛一挑。 “好,明天白老爹下葬,后天比。” 白融嗯了一声,继续蹲下拨弄着长明烛。 叶幸没问白老爹是怎么死的,见大家都情绪不佳,却也并没有憋屈感,应该没什么蹊跷之处。 下葬的时候,万里无云,沿路腊梅开的正艷。 是个好兆头。 “比什么,说吧。” 叶幸看着白融把牌位端放好,无所谓的问。 “掌门所需的一切能力。” 白融笼着袖子严肃的说。 叶幸竖起手指,轻咳一声说 “先预先声明一下,掌门是白老爹提出让我做的。好了,声明完毕,白融你继续说吧,具体内容是啥?” “这是清单。” 叶幸看一眼白融手里捏着的纸,哦呵呵,还好还好,不大,也就巴掌大小,无压力。 拿到手后,摸摸,咦?怎么这么厚。 往下一甩,哗啦啦,纸串出去老长,叶幸整个人惊呆了。 “不带这么玩的吧,穿着?这个也要比?白老爹平时也没见多讲究啊。还有,还有这个,厨艺,这是什么鬼?” 白融帮叶幸把纸重新归拢,悠悠然的回答他 “穿着是为了七门形象,鑑于你的知名度不小,这点是必须的,厨艺,是为了当出现其他人都病了,你能撑起日常生活考虑的。都是合情合理的。” 叶幸完全被噎住,最后只能外强中干的撂狠话 “你以为能唬住我?哼!我毫无压力好不好,最起码师出有名不是。” 白融笑笑,走过他身边时,声音不大却又不轻的说 “证明呢?白纸黑字了吗?” 叶幸整个人僵住了……。 回去后,展开裹脚布一样的清单一个个过目。 “硬功夫临时抱佛脚也不顶用了,反正也没差哪儿去,这个拳脚?真是的,看来以后会免不了被人喊打喊杀,就让方越教我好了。辩论?卧槽,亏得想得出来,算了,反正平时白老爹领着他们也没少骗人,这个就问常旗好了。哇靠,这么长,你么,木匠活也要比,这还是人嘛?这是人妖吧。” 叶幸恨恨的把纸往桌子上一拍,几秒后又拿起来。 哼!想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偏不。 白老爹让他当掌门的,而且之前也做过代理的呢。 心里一喊起白老爹三个字,叶幸就没来由的鼻子抽抽。 没成想,一别就成永诀。 表二爷死了,大孙子死了,红颜走了,白老爹也走了。 这些在心里驻留的人一个个都不在了。 比赛在五天后。 这可把叶幸忙坏了,光清理清单就花了半天时间,剩下的四天半,勉强算是把没把握的都上了遍手,不至于怯生。 第一项背七门训诫,参赛的五个人都过关了。 叶幸一个字也没错,这让他好一番得意。 第二项观风水,叶幸按照看过的风水书,算是险过,这一项,小山轻松拔头筹。 第三项开始,就有人弃权了,这是比在咸鱼,臭鞋,烂菜,污水放一起的屋子里,看谁呆的久,比的就是忍耐力。体质稍弱的七师弟自动弃权。 到了第十项的时候,就剩下叶幸和白融了。 这项比的是硬功夫,法术对比。分三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叶幸不费力的做到了,白融比他还随意,第二等级是逮到几个五年以上的灵物,叶幸费了点力,白融却是只捉了两只爬行动物,而后把他们关在一起,两个小时后,多出了三个长相不一样的卵,叶幸不得不承认,白融挺会动脑子的。 到第三等级的时候,叶幸开始集中注意力了,这里比的是收服一只恶灵。 叶幸不算吃力的在五招内搞定,唯一的缺憾是脸上被挠了一下。 轮到白融时,他却脸露尴尬色。 “我,弃权!” 叶幸没反应过来,白融又说了一遍,他才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掌门!自己真的做上了。 白融看他一眼。 “掌门可不好做,万事别逞强。” 叶幸嘿嘿的笑。 “我不有你们这群兔,那什么,得力助手么。” 白融刚要说什么,随即皱了下眉,转身就往厕所跑。 在白融虚脱的躺在床上,晚饭都没出来吃时,叶幸才知道,白融是因为拉肚子,使不上力弃权的。 虽然胜之不武,总归是有个好结果嘛。 白老爹,我会努力发展好七门的。 暗暗发誓完,叶幸刨了一口碗里的肉。 “二师兄,再来一碗肉汤。” “小叶,你行不行啊,这是明天的份,你咋这么能吃呢。” 笨嘴的二师兄都利索的唠叨他了,说完,还是给了一碗。 端着肉汤,叶幸一边看着碗里一边快步走向白融的卧房。 到了门口时,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叶幸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来都来了,就听听是谁好了。 “师父已经下葬,你不回去么?” “我想照顾你,暂时不回去。” 传出的声音听着耳熟,但不是七门里的人,叶幸不禁走得更近些,想听清是谁。 “害死你师父的具体人员,不是还没搞清楚吗。” 白融的声音还是有点飘。听着还没多大力气。 “你赶我走也不行,你现在这样,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照顾你。” “你?是你下的泻药!雷狄,你给我出去。” 叶幸吓得一惊,连忙找地方躲。 哎呀,原来是雷狄啊,嗯,这小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抽。 “对,是我,我就是想让你做不成掌门。” 白融显然很生气,一声碗碟碎在地上的脆响过后,微微拔高的质问紧随其后 “雷狄,你虽然是奇门的人,是七门的客人,可是,你插手七门的事,是否做的过了。” “你是担心叶幸,所以索性阻挠他继承,我想和你相守,自然不能让你做掌门,至于叶幸,我也不会让他有危险。你放心了?” 没想到,一向做事攒仇恨,说话添敌意的雷狄也会软语温言,叶幸真是没白来这一趟。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明白。” 白融语气淡然的说。 “我说过,哪天你一定会对我只剩信任,几天前你对我说了,我信你,所以我履行这个当时你并没有反对的诺言。” 不得不说,雷狄,你这歪理扯的好样的。 叶幸在外面对着虚空勐拍巴掌。 “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我再去拿一碗来。” 不一会儿,雷狄推门出来,叶幸在门关上的瞬间勾头看里面,哎哟,白融还不好意思了,那一眼回望,啧啧,都是戏。 继任掌门后,叶幸特别有紧迫感。 他惦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钱。 自己想攒钱,七门也需要钱,哪哪都需要钱。 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小门脸了。 这段时间没回去看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业务啊。 把七门交给白融打理,叶幸像来时一样,领着常旗方越,又打道回府。 在路上,常旗只顾闷头走路,方越走在最后,也是闷不做声。 哎呀,这些天的确是把这两人给忽略了,一点地主之谊也没尽到。真是不像话。‘叶幸深刻检讨后,走到常旗身边,捅捅他。 “律师大人,心情不佳吗?” “是不佳。” 常旗很快的作出回答,倒把做好常旗要傲娇一会儿准备的叶幸给弄愣住了。 “嗯,看来怨气不小啊,来来,说说,闷着不好。” 叶幸拔起一根枯黄的狗尾巴糙咬在嘴边,吊儿郎当的说。 常旗驻足,扭脸看着叶幸。 “我听说,做了掌门就要独身,你丝毫没有犹豫就去做了这点,让我有些受伤,怨气倒还谈不上,只是觉得自己对于你来说,分量太轻。” 叶幸立马正经起来,严肃的对常旗说 “常旗,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啊,我说过,我可能永远也给不了你要的,那么跑去和你打商量,是不是就等于给了你希望?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过,无论何时,你都是我最看重的朋友。”
第80页 常旗深吸口气,扭过脸去,轻轻的说了声 “知道了,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想待在你身边。” 叶幸嘆口气。 “我真有那么大魅力么。” “我可不想夸你,让你穷n瑟。” “哎呀,你就假装一下好了。” 常旗被叶幸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的忍不住笑出来,在后面的方越别开了脸。 ☆、人生无常 好像半辈子没回来过这个自己一手揉活的公司了,叶幸干活特别的投入。 看帐本,查行程,蹲网站……。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并没有一个人下委託。 叶幸踱到隔壁的隔壁,眼红的看着方越签合同签的手发酸。 等到人都散了,叶幸看风景似得走进去,双手背后,先在装潢简约的店面里散了会步,然后在方越把手里的文件整理好,站起来打算招唿他时,一个箭步贴到方越面前,眼睛勒的老大,审视着。 “说,你说你帮我看店,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是不是事儿故意办的不漂亮,给我跌份?” 方越有些讶异的啊了一声,而后,轻轻推开叶幸那张近的汗毛孔都能看见的脸。 “还真没有时间那么做。” “告诉你,你要是老实交代,我还能考虑原谅你,看在你也有苦劳的份上,帮你点忙,打打下手啥的。” 叶幸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掷地有声的说完,方越只是哦了一声,了事。 面子被□□裸扔到地上踩得稀巴烂的叶幸,攥住转身要去继续忙碌的方越,循循善诱的温柔道 “咱们也算朋友了,我帮忙可是不算人工的,顶多也就吃几顿饭啥的。你划算。” 方越还是一声哦,叶幸嘆口气,垂头耷脑的摇晃方越的胳膊。 “哥,不就是摸了下常旗的小手吗,你这都生了十一天零二十个小时的气了。” 方越看看他,把胳膊撤出来,平凡也平静的脸上依旧寡淡,其实人家就这样,在叶幸这非不行,这张脸上只要不见笑模样,那就还是在吃醋呢。 只是不想把这件事放大的方越,选择无视。叶幸却不依不饶。 “哥,你倒是说个话呀,你说话呗?你喊冤都行。啊,对了,别打我,就成。” 已经学到红颜精髓的叶幸,那唠叨的韧劲简直是所向披靡,包括方越这号沉静的人。 “我没有生气,他想和你多待,我不便打扰。” 叶幸的撒泼在听到这种看似轻松随意的话时,就不再坚持了。碰碰方越,叶幸咧开嘴。 “喂,哥,心里还是难受的吧,这样吧,咱们公平竞争咋样?虽然说常旗不是商品,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同时期出现了俩,而常旗也不可能左拥右抱,只能这么办了。” 方越看看叶幸。 “你是在撮合我们吗?” “我是不拒绝看见常旗有个好归宿的,虽然并不可能是我。我永远当他好哥们。” 叶幸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方越听得出来。 “你还好好地,这件事,不急,他喜欢你不可能一时半会儿改变。” 方越看了一眼叶幸,说,然后就转身去忙了。 叶幸嘿嘿笑,看着方越的后背,嘴里叨咕 “妈的,怎么看你怎么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我是好好地,可保不齐明个儿就完了,你这点安慰也改不了事实啊。傻子,该争取就争取,知不知道。” 方越慢慢收拾着一波客户走后造成的凌乱桌椅,眼角瞥着门口站着只是笑的叶幸,始终保持平静的内心不由的泛疼。 “叶幸。” “嗯?” 刚转身的叶幸回头,方越直起腰,看着他,声音沉沉的说 “我看过很多生离死别,珍惜想要的,这个我懂,只不过,懂了之后,会知道有时候只是有机会看着,陪着,已经是很该满足的事,常旗这边,随缘吧,好吗?” 叶幸露齿一笑,打了个响指。 “我啊,不是你,我喜欢看着别人获得幸福,特别是在我帮助下。” 方越哦了一声。 “我怕你搞砸,我连看都没得看了。” 叶幸哈哈笑出声,嗤了声闷坏,大步走了。 方越嘆了一声,默默地说 “我是真的担心,没有开玩笑。” 一回到店里,叶幸即见到了个不速之客。 “咦?雷狄你怎么在这,不是,你不是不和我见面的吗?” “那就是到了必须见面的时候了。” 雷狄一个鄙视白痴的白眼飞起,叶幸就想到了那天偷听来的内容。 “咋就必须见面了?你的卧底失败了?来寻求庇护?还是联合?” “哼,即使你启动了禁术,让那边十分的忌惮后不敢轻举妄动,也毕竟是禁术,和你联合能有什么好处。” 叶幸长长的哦了一声,笑着说 “那您来是?不会是下委託的吧?那样的话,还请先付款,订金一半,概不赊帐,还价。” “你应该把这句话贴在墙上,省的每次都说,浪费时间。” 雷狄一屁股坐下,看了眼叶幸,大有不情不愿的意思。 “我现在是这里的股东之一了,当然,也是员工。” “啥?啥?谁特么说的,谁允许的。” “你说呢?” 雷狄斜他一眼,站起身,伸出手,脸上一点高兴劲都没有。 “既然规定要内部团结,我会遵守的。” 叶幸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脸抽筋的握住。 “你管啥?不会管我吧?” “成人了,我也管不着,不过,以后对外事务,我基本承担。” “啥?凭啥呀,瞧不起人咋地,我能力也不差呀。” “不差,但不够。” “卧槽!你再说一遍!” “不差,但不够。” 叶幸发狠使劲的揉搓手心里握着的雷狄的手掌。雷狄瞟他一眼。 “能不要这么幼稚吗?” “我也要做股东,不然我不服。” “你以为我愿意,出钱出力的。要不是……咳咳。” “哟呵,要不是啥?你不愿意你来干啥,我一个人做大王好得很呢。” “与你何干!” “你再说一遍!” “与你何干!” 又是一遍更狠的揉搓,雷狄扔掉叶幸的手,白他一眼。 “别浪费时间了。没有外务吗?” “没有!” 雷狄用一种‘要你何用!’的眼神从上到下瞧了一遍叶幸。 “外务定价如何?” “网站有,你自己不会看呀,股东!” 叶幸抱着胸,把头扭在一边,气哼哼的说。 “为何门口没有业务海报?” “没钱弄!” 雷狄这次不看他了,坐到电脑桌前,认真的看着屏幕,几分钟后,嚯的起身,一阵风的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候,叶幸脸黑黑的看着门口那张粉红底色的海报,以及桌子上多出来的一台电脑,磨牙,在磨牙。 谨记:杀人是犯法的! 突然,两声滴滴声响起,叶幸一惊,雷狄从自己那台电脑上抬起头来。 “两个外务,时效半个月。我去了。” “凭啥呀。” “人家选的我。” 叶幸立马跑到电脑前,刷刷的划拉页面,当看见公司介绍底下最醒目的业务介绍里新添了一栏员工概况后,肺都炸了。 “凭啥你的照片像个精英,我的像个清洁工?凭啥你的介绍三行,我的就一行?” “照片不是我找的,你问不着我,至于介绍,对不起,你半路出家,凑足一行还是不差的。” “雷狄!” “电脑我自己买的,海报我出钱弄得,业务我寻来的,你有什么不满?” “我对你不满!!” 没想到雷狄深吸两口气,推推眼镜后,冷着一张脸,沉声说 “不满的写下来,我回来看,能改的就改,不能的,请你先忍着。” 叶幸瞪大眼睛看着雷狄,直到他消失在了熙攘的街头。还没回神。 “乖乖!白融真你么有本事,这么一匹烈马都被制服了,以后得防着他点,免得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对!”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晃过,有了雷狄的加入,虽然每天少不了吵架,但,的确有了不少人气,这方面,叶幸还是认可雷狄的能力的,那出手叫一个雷厉风行,效率高,见效快,银行帐户的钱以直线速度渐长,叶幸倒跟个退休老干部似得,这边熘达,那边熘达,偶尔也能搞个千把块回来。雷狄没有任何认可的意思,他自己美得一颤一颤的。 入了夏,叶爸叶妈也出狱了。 叶幸好好地放了十几挂鞭炮,比店面开业还热闹。 叶爸叶妈拦了半天,才打消了叶幸要宴请的打算。 “不嫌丢人吶,请什么客,钱多烧得慌是吧?” 叶幸憨憨的笑,点头。 这回,叶幸可把许凌默默的夸了个底朝天,他随手一扔,给自己买下的公寓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叶爸叶妈看见儿子过的挺像那么回事,乐的呵呵的。出狱之人身上常有的沧桑阴郁一点都没在二老身上留下,谁说小如蚂蚁的人没有大胸怀。 不想儿子跟着难受,就此一点就能支撑两老积淀出淡泊的胸魄。 自从父母出狱后,叶幸每天都精神满满,孝顺的叶爸叶妈都不好意思跟他一起出去了。 可这种合家欢十分的短暂,仅仅是三个月后的入秋时节,叶妈就被医院敲定了脑瘤,叶爸心急如焚,还不想被叶幸看见,给他添堵,一直憋着,毕竟半百进的大狱,又被降头师那方利用,暗暗伤了身体,双双都判了死刑。 叶幸点着烟和陪着出国养好伤的秦狂一起回来的小山说 “医生说,乐观点的话两年。这两年,我必须好好地。” 小山看他一眼。点点头。 “还有我呢。” “嗯。” ☆、逝去 七门掌门,奇门亲传,这两个名头让术界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傢伙安稳不少。 更何况,七门掌门是迄今唯一知道圣阴花和禁术解开的人,奇门向来神秘独干,出必一鸣惊人,强强联合下,震慑力不容小觑。 那些把叶幸视为眼中钉的,现在转为了和他们抢生意,又想试探叶幸他们的实力,又不想屈居人下,叶幸常说 “送上门的衬托,真是好!” 真被他说中,那边使劲浑身解数,毕竟方法诡谲,常人都持畏惧戒备的心,哪像叶幸这边,几乎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技法,光明正大。 这不花钱的口碑助力做的是真尽职。 就这么一退一进,一打一收,来来回回,双方都不觉得累。 往往是叶幸一被撩拨就接受了挑衅,雷狄倒没有一回反对过。 “我本以为杀了师父的是某些人或者某个,后来查出来是整个组织,反正,我们是死仇,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个不算浪费时间,你尽管接招就是。”
第81页 叶幸觉得雷狄说的真是霸气。为此,特意一个星期没和他吵架。 来年秋,是叶爸叶妈的生日,还真是巧,两个人同岁同一天生日,生日宴搞得是热热闹闹。 每端上一盘菜雷狄都会过目一下,他首肯后,叶幸就只管往叶爸叶妈嘴里夹,对,就是这么肉麻的亲自餵。 那天叶幸很开心。 桌子上坐着常旗,方越,小山,秦狂,雷狄,一些处的好的邻居,余家的,连恰好来这里办事的顾先生,主管也来了。 叶幸看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席间推杯换盏,叶幸去厕所吐了两次,一次是带血,小山给他喝了两大杯特制的养生茶才肯不阻止他继续。 “哎,儿子,那个长的挺俊俏的男孩子呢?怎么没来,我们还请人家照顾你呢,怎么不请人家来?” 叶妈在叶幸从厕所回来时,拉住他悄悄问。 叶幸只是笑。 “嘿,人家可是忙得很,我们好久都没联繫了。” “啊?这样啊,那好,那好。” 叶妈讪讪的坐回去,颇为自己让儿子尴尬而不开心,叶爸哄了好久,才又笑起来。 冬日里,一个暖阳天,叶爸叶妈走了,叶爸先走的,他捨不得的拉着叶妈的手,只是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感觉这辈子太短了。” 叶妈点点头。 “是啊。” 而后摸了摸叶幸的头,就走了。 叶妈是在叶爸刚停棺时走的,就是在瞻仰遗容时,轻轻地靠在了棺材上,叶幸全程都没哭。 少时脸,老来伴,同生同死,这已是诠释缘分的终极版了吧。 有什么好哭的呢。 就是在父母下葬后一个月,躺在了医院,叶幸还是微笑着的。 “来根烟。” 叶幸挑挑眉,朝坐在床边一眼都不从他脸上移开的常旗说,满脸的轻浮。 常旗刚要阻止,方越悄悄按了下他的肩膀,在叶幸嘴里塞了一根烟。 “点着啊,想什么呢。” 叶幸瞪一眼木头桩子似得方越。 小山在一旁,环胸靠在窗台上,看着他,一脸隐忍的平静,秦狂在一边默默的扶着他的腰。 “哦哟,雷狄你也来了?店里没人看着呢,咦?白融也来了?七门群虫无首了吧,真是瞎闹。” 叶幸刚吸一口烟,就看见门口进来了人,白融跟在雷狄后面,开始还真没注意。 “三师兄,瘦了啊。啧啧,要注意身体嘛。干嘛非要把后半辈子的爱都用完呢。” 雷狄瞟他一眼。 “我后半辈子肯定风采依旧,你就别操心了。” 叶幸哼了一声。 “你这傢伙,被你气死,常旗啊,快来,快来,让我靠一下,我要安慰。” 常旗站起身,握着叶幸的手,坐到他身边,把他的头揽到肩上。 “我说,我就吸了一口,这不让它自己燎着呢,你们一个个的都黑着脸干啥,真是的。来来,哥,来,再给我一根,我叼两根,气死你们。” 方越点燃一根,放进叶幸嘴巴里。 “咳咳……。” 叶幸抹抹嘴角,没见血,他咧嘴一笑。仰起头对默默无言看着他的常旗说 “律师大人,我说我欠你很多,欠太多总得还点,不然太不是人了,吶,靠在你身上,这个第一次,给你了。开心吧。哥,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冷了?怎么感觉律师大人的手抖个不停呢。” 方越走过来,伸手敷在握着叶幸手心的常旗手背上,他的手略大,把两个人的都包住了。 “哥,还记得我说的不?” 叶幸调皮的眨眨眼,方越点点头。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们要好好的。” 刚说完,一支烟就被突然起的咳嗽声震飞,掉在了地上。 “靠,以为没血吐了呢,原来还有啊。” 叶幸咧开嘴,笑出牙齿,看着常旗说 “常旗,没死在喜欢人的怀里,在喜欢我的人怀里走,也挺好,你开心不?我死在你,怀……里……” 眼睛慢慢闭上,笑着的嘴角也慢慢回落,卡在嘴边的烟跟着耷拉下来,一丝裊裊烟雾,依然在升腾不断,良久,常旗轻声说 “开心……” 叶幸死时,离二十九岁生日还有三个月。 ☆、后记――1 后记――1 他正在卖力的拨弄着算盘珠子,手法相当老到,一口气过去,手掌左右腾挪,上下翻飞间,一朵莲花的幻影若隐若现。 “卧槽!少了一块阴币大头,快给我麻熘的死过来!” “头,我已经死了,还有,我叫达特。” “还顶嘴了!年终奖给多了是吧?” “没,没,刚才谁放屁?头,您幻觉了,那个,您叫我什么事啊?” 目及大约五十几平的商朝前后建筑风格的大殿中,一条孤零零的刻飞云纹饰的条案下,躬身站着个头宽都快超过肩宽的矮瘦男子,他的眼睛骨碌碌的在脚尖周围的地上打转,密切的注意着条案里坐着的那个人的言语举动。 “少了一块钱!” 条案后传来一声恼怒的低吼,大头男默默地嘆了口气,脸上的一本正经神色又重了一分。 “我去查。” “麻熘的。” 大头男又悄摸着嘆了口气答 “成!” “要说,看好吧你。” “看好吧您。” “去吧,麻熘的。” 大头男再度嘆气,麻利的退出了大殿,头都没抬一下。 出来后,对着粉瑰色的天空仰天长嘆,一个站在不远处朝这里翘首以盼的小屁孩见到他,立马跑过来,举手靠在下巴下,可怜巴巴,也带了几丝侥倖的问 “头,这次扮的是柔情那面吧?” 大头男瞥他一眼。 “屁,你等着吧,他今天刚好查帐,而且还不是柔情那面,你贪污的那三块钱,已经被他硬扣着查出了一块钱,我劝你一会儿啥也别说,啥也别干,认栽,认错,否则另外的两块钱再被揪出来,你就……” “呜……” 大头男拍拍孩子的头。 “去吧,孩子,认错的孩子,他一向宽容。” 七八岁小孩样子的小屁孩可怜兮兮的拽着大头男的衣角,乞求 “头,我预感我会死的很惨,你务必要救救我啊,我还有十年就可以投胎了,要不是为了存点私房钱到时候用的上,我也不会贪下那三块钱的。” 大头男点点头。 “我待会去荒尘大人那拿年终小结,到时帮你求求情。记住,待会进去,乖巧认错要是没用,就一个劲的微笑,反正别说话。” “头,我怕学不来啊,我都好久没笑过了,再说,这不是利用了总头的心头软肉么。是不是有点卑鄙?” “你是要有命投胎还是卑鄙一回?其实我看那,你要是能做到,对于总头来说,未尝不是一件欣慰的事儿啊。” “头,你是想让总头快点高兴起来,好少点暴行吧?” “就你猴精,还不快去!” 小屁孩一步三回头的往里走,大头男一再保证绝对会和荒尘大人说情,小屁孩才没半道逃走。 等到小屁孩走进去,大头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忘了,头不喜欢别人对他那么笑,哎呀,完了。” 幽怨的望着黑黝黝的殿门,大头男哀嘆一声。 “对不住了,头在你身上撒完气了,说不定真的就平和下来了。” 不一会儿,当荒尘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伴随着哭喊 “头,我真知错了,一块钱我买阴糕了,两块钱我买衣服了。头,你饶了我吧,别,别脱我衣服,别,别把我挂起来……啊……。” 荒尘屏息一会儿,吐气,抬脚走进去。 条案上,一头银白色长髮一半甩在胸前,一半安静的待在后背的红颜正怒目金刚一般扒着一个小鬼头的衣服,小鬼头哭叫着死死攥着内裤。 “红颜……” “嗯?” 答是答了,手里的暴行一点也没有停下,甚至头也没抬。 “你的小结我给你拿来了。” “放那儿吧。” “这一年你表现的不错,下年我会和几位鬼官商量,恢復你鬼官的职位。” 红颜这下抬头了,皱着黑黝黝的两道剑眉,看着荒尘没好气的说 “我挺喜欢这份会计的工作的。” “大材小用了。” “我不管,我就要做。” “红颜!” “干啥!” “不许再学叶幸的行为!” “我就不!” 紫袍一挥,红颜手里的小鬼头倒飞着出了内殿门,门轰的关上。 荒尘冒着冷气看着红颜。 “红颜,我早和你说过,延长寿命违背常道,失败是正常,你因此被罚剥夺鬼官身份,已经是惩罚,为何还要自我残虐自己。叶幸已经不记得你了,还有几年,他就要投胎,你还要执迷到什么时候。” 红颜的银髮突然暴涨竖起,一张依稀可辨当初清秀,如今满是沧桑的脸也冒起了冷气。 银髮飞舞了一阵,慢慢落下,一根根的回到背后。动动橙色衣袖,红颜看着荒尘,低声说 “荒尘,我知道你我有交情,你才会关心我,不过,就这一次,我不想听到下次。” “我不说可以,你能保证不会因为叶幸的魂魄又和哪位灵走得近就故意找人家的茬吗?” “那是他勾引叶幸。” “我再说一遍,在这里灵体是没有名字的,那只是他人世间的代号。下辈子他会有另一个代号。” “他还是叶幸。” “好好,你愿意为他受苦,我无话可说。希望你别后悔。” “呵,我早后悔了,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就是放弃不了。” 要走的荒尘回身,看着红颜。 “红颜,我当初百般保全你,可不是希望你现在这样的。” “真是抱歉,让你的心血白费了。” 红颜低下头,开始扒拉算盘,一缕银髮落在算盘上,红颜碾了碾,轻轻撩开。 “红颜,去投胎吧,你一身的鬼气和煞气,可以找个信任的人渡给他。” 说完,荒尘抬脚就走。 红颜抬起头,看着闪过眼角的那截紫袍,嘴角拉起。 “谢谢你,荒尘。” 自己忘不了,被逼着忘记,也是种福分。 ☆、后记――――2 人间,已是二十五年过去。 叶幸曾一时兴起搞起的民俗公司已经了几家分店,雷狄一手打理着,许凌除了收钱还是收钱。 小山和秦狂在叶幸死后五年后,被秦家默许,去了国外,结婚,生活。 白瑕和白蓝依旧在七门里,过着鸳鸯比对的日子。
第82页 白融依然每天操心着那帮缺心眼的师弟们,只是现在会有雷狄每个月回来几次和他一同分担。 大家都渐渐地从叶幸去世的悲痛中慢慢走了出来。 包括常旗,叶幸临终把他託付给方越,两人不敢违背,便慢慢的相处起来,小山他们结婚后不久,方越在叶幸坟前,向常旗单膝跪地求婚。 常旗没有立刻答应。 他说,既然方越是在叶幸坟前求的婚,如果叶幸给他託梦允许了,就答应。 几天后,方越欣喜的接到了常旗应允的消息,直到此时,常旗才真的放下,无论託梦是真还是内心深处的选择,都表示,他该放手了。 就在他们都各自安好着时,城市一角的高校里,恰逢每日如常的放学,这天却有了点不一样。 “叶兴,我答应你的表白。” 校园广播里传出一声轻而有力的男音。 霎时间,几个在路上走的同学,环住了一个神色慌张的男生,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 “叶兴,你行啊,咱们高二有名的冷面学霸你都能搞定,算了,将错就错算了。反正人家长得也有点女生样。” “是啊,要是红岩那样的长相,我愿意搞基。” 被调笑的对象,握紧着拳头,对着人群挥舞。 “我根本没写情书,是哪个王八蛋给我掉包了!” 人群一闹而散,把叶兴推到了悄然出现的红岩面前,躲到远处看热闹。 红岩撩撩白皙额头前的碎发,微微抬起头,把手里捏着的粉蓝色信封举在两人中间。 “你的情书写的很好,很奔放,我挺喜欢的。” 叶兴的脸像唱戏似得,换了好几道表情,最终一把夺过情书。扭头跑了。 红岩看着他的背影,笑起来。 “跑的也挺奔放的,怪不得除了学习外,其他那么好。” ――――――(我是分割线) “荒尘,你似乎打了规矩的擦边球啊。”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就想知道,当初,你怎么没这么为我们努力过?” 荒尘睥睨火莲那双红眸。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火莲挑挑眉。 “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荒尘一甩紫袍,扭身就走。 火莲拦住他不让他走,荒尘轻轻一跃,越过火莲,继续走,火莲纵身跳到他面前,继续拦着,固执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躲,慢慢走远。 不久,荒尘的声音传出 “你以为你是如何在怨气噬体中那么快好的?又是怎么如此顺利做上鬼官与我平起平坐的?” 火莲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就知道,你早就原谅了我,当初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因为我和别人亲密吃醋,我就知道,你能这么惯着红颜,还偷偷切下叶幸前世后几年做下的福报,给他按了与红颜再世的一世缘分,这样的你,是不会不爱我的。” “离我远点。” “其他都行,这点不行。” “你能不能成熟点。” “咱两都成熟,多没意思。” “那我请你不要拿脸对着我。” “你!” 一追一躲的戏码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