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生死劫》 第1页 [恐怖灵异] 《天地生死劫》作者:卢汉文【完结】 第一集 西阿尔卑斯水平状的平卧褶皱山体,始于1.8亿年前北大西洋扩张,一些巨大的岩体被掀起移动几十公里后覆盖到其他岩体之上。山体由结晶岩组成的勃朗峰无疑是阿尔卑斯山脉中最耀眼的明珠,它地势高耸,白雪皑皑,穿山而过的法意隧道,成为巴黎到罗马通道上最美丽的一条缎带。勃朗峰,这里冰川发育,风光旖ni。勇敢的登山者借着圣摩那多探路狗,和齐整的滑雪器具,总能在雪地里来去自如,他们也能够观察到身体肥胖的雌雪蛾伏在山毛榉上产卵,它们没有翅膀,所幸的是没有,如果它们有的话,早就被大风吹走了,它们可能找不到能让它们有足够的时间完成繁殖的地方。山中焚风袭来的时候,气温骤升,冰雪融化,雪崩岩裂。雌雪蛾抓紧一切短促的时间,来完成世间最重要的使命。长了翅膀在空中飞舞的是雄雪蛾,它们勇敢而自由,随风飘荡,总能在某个地方遇上母蛾。这些既弱小又自在的生物,已经这样度过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岁月。往上走,山毛榉逐渐被云杉,冷杉,雪松等针叶林取代,往下走,则逐渐变成亚热带常绿硬叶林。突然,有一天,大风颳起来了,这不是阿尔卑斯山中的焚风,也不是卷带着漫天雪片的寒流,它从山下奔袭到山顶,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摧倒了栎树,摧倒了山毛榉,也摧倒了雪松。 那天,一个大型滑雪场正在举行一个运动会,虽然时局已经混乱,人们还是竭力的保持着对生活的信心,相信所有的动乱最终会在妥协和一片叫嚷中平息。人人盛装热情以待,期待着一场精彩的赛事,突然,运动场上空发出耀眼的闪光,一个太阳似的火球直冲云霄,愈变愈大,膨胀到2,000米的直径,不断变幻着颜色,从紫罗兰到橙黄,终至化成一片奇异的绿色蘑菇云,在1万多米高空渐渐消失。火球迸出5万摄氏度的辐射热,颳起时速800公里的热风,炙烤着大地山岭,霎那间雪化山崩。原来繁闹喧嚣的度假中心突然间消失了,只有一片灰尘,在爆炸中心1.6公里半径内,钢架软瘫,混凝土化为齑粉,砂子熔结为玻璃体,树木变成焦炭,人体化为灰烬。 当核烟云完全遮蔽住地球时,西阿尔卑斯山北麓,法国南部ct基地内的所有灯都亮了,圣诞树基地的名字来源于地面人工种植的大量枞树,有时它们连成整齐的一片,象绿色地毯,也寓意着平安。基地能源来自于同样处于地下六七十米深的隧洞中,288兆瓦的快中子谱氦冷反应堆。在基地中有众多的活动场所和大量的武器装备,食物储存。全面启用地下设施,对于ct基地自建成以来是第一次,ct基地对外有名是因为它地面上有一个军用兼科学航天计划使用的航天飞发射场,至于地底下的精良武器装备和各类物资储存,反而从来就不被一般人所知。酒类储藏室虽然较小且处于一个偏僻角落,依然也是灯火通明,这不是因为随时要从里面取出酒来开什么庆祝会或生日party,而是要防备绝望的士兵突然违抗命令闯进来痛饮,醇香美酒任由肚满胃胀,甚至酩酊大醉,开枪自杀,魂归冥狱。这里昼夜都有六个陆军士兵轮换值守,时局动乱,一个酒库也戒备森严,昼夜防备,其实基地地下隧道里的人由于不能随意升到地面活动,多半已经没有了昼和夜的形象概念。 这已是第一颗一百五十万吨*当量核弹在大西洋西岸爆炸以来的第五十九天,按基地智囊双颅人希格里&斯诺最初的计算,六十四天是核烟尘完全笼罩地球的日子,可对于穿了防护衣站在微弱阳光下的人来说,“完全”真是一个模煳的概念,谁都会把所看到灰濛濛的天色景象认作已经是“完全遮蔽”了。精密地震测试仪告诉所有的知情者,当然他必须是三星将军或部长级及其它相应级别以上的人物,那颗一千五百万吨*当量的氢弹把珠穆朗玛峰峰顶削掉四十四米的时候,总共已经有一万零五颗盛开的魔鬼蘑菇在地球上绽开,这不包括刚飞行几百公里就不幸掉落在红海中然后寂然无声无息的那一颗。谁也不问应该向谁,为什么要向那里发射慑人的武器,每个国家或集团,来不及辨别,也无须询问证实,惶惶惑惑,风声鹤呖,出于自卫第一的考虑,随便就揿动了红紫色按钮。独立狂潮沉沙泛起,恐怖主义推波助澜,地域,宗教,民族,集团,政治偏见,经济纠纷,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终于混沌成霍布斯所说的“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世界各处时时巨响阵阵,热浪滚滚,城市一个个瞬间变成废墟,楼塌墙摧,砖石遍地。大坝被炸,洪灾连连,作物被毁,工厂被淹。战争引起的全球性森林火灾,由于战事的激烈而无法抽出足够的人员去扑灭,到处烧成一片。地球上的动物凭着各自的本能在一直灰尘瀰漫的大气层下东奔西突,苟延残喘,但不定哪个时候就会被一阵核弹爆炸引起的炙热狂风扑倒,然后全身都燃起来,空气中充满动物皮毛烧焦的臭味。它们翻滚着,又和着大地一样颤抖。植物中首先遭灾的是高大的乔木,即使没有被大火烧毁或被强烈的爆炸波摧倒,也由于大气层中瀰漫的灰尘遮挡,缺少阳光养分而在顶部呈现出枯萎颓败之态,落叶纷纷,如肃杀之秋冬。此时是北半球的夏季,无论是在寒带,温带,还是原本炎热湿润的热带,悽惨的景象无一例外,地球变得异常干冷,乞里马扎罗的雪线下降了一百二十米,亚马逊河流量减少到三分之一,喜玛拉雅的冰川迅速向四周蔓延,而在南极,大批的帝企鹅被冻死,尸枕狼籍。
第2页 异常宽敞明亮的ct基地监视指挥大厅中,神经紧绷的人肾上腺素超量分泌的气息,各种电子设备散发的塑料及其他器材热气,混合一起,又被中央空调加以冷却过滤,地下封闭空间的特有气息是现代军人最为熟悉的。 “这一切都还不是最后的灾难。”泛欧盟主席杰克·罗森对着盟军总参谋长兼基地司令官霍普·克里将军忧心忡忡地说。泛欧盟中两个国家的总统已经正式要求他引咎辞职,罗森主席尖锐而不乏幽默的回答说目前他不可能辞职,因为找不到一个比他更愚蠢的人来承担战后必然要被追究的责任,他不是要强占权力和荣誉,他只希望他退休后能够在勃朗峰下拥有一个二十公顷的农场,而不是在巴黎建一个凯旋门,关于他的智商问题大可由联盟议员或科学院士们去争论上一百年。克里的妻子对退休后的打算,则是拥有法国“蓝色海岸”一座栽有各种奇花异草的植物园,他们关于未来家园安置的争论时,完全疏忽了即使依最快的时间来讲,克里离退休都还有十多年,不过一场航天事故使争论彻底结束,她在这场太空旅游航天事故中不幸罹难。 分成五排放列的共六十台高清晰四十二吋等离子数位电视把全地球各个地域的真实状况一一展现,正面三幅高4.5米,宽8米的特大电视墙显示着目前最重要地区的情景,和监测数据。罗森同克里就在电视屏中转悠,而对事情的发展显得一筹莫展。他们看到盟军中的一支空军特警队因为无法zhan有对方一艘航空母舰而向它发射了两枚飞弹,但是它自己没能躲过对方的报復,机群在空中遭遇了核蘑菇云而一一炸毁,虽然双方总共发射的五颗战术核弹倒有三颗被截击,在空中炸开一朵云彩或坠落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安全,食物,水,谁都在争夺这些东西。”克里说,他来自于伦敦郊外,伦敦获得2012年奥运会举办权那天,正好是他的诞生日,随后伦敦地铁爆炸,父亲急匆匆千里迢迢从军营赶回,却在家门口永别人寰,紧赶慢赶,还是没能看到刚出生的儿子,所以克里一出世就见歷了人间的大喜大悲。尽管处处危急,他饱经风霜的脸依然显得镇定自若,蓝色军服上闪光的四颗金星表明他不属于天海陆空任何一个军种,同时他具有和平时期的最高军衔。克里将军刚才的话算是在解释空军特警队与航空母舰之间的战斗,他们不是完全敌对的双方,也非盟友,仅仅因为航空母舰是海上移动的安全堡垒,它以核能为动力,抽取五十米以下的海水用膜分离法淡化后使用,还随时有新鲜的海鱼作为美餐,这些优渥的条件当然令饱受核污染蹂躏的陆地军队嫉妒。 “希斯是怎样说的,去年,他参观完基地后怎样说的,当时他还坐着轮椅吧。人类的知识经验在增长,它给人类带来安全和财富;人口也在迅速增长,它给人类带来危险和贫穷,两者在不断比较着速度,人们在地狱边缘行走,任意妄为而不知控制。资源枯竭,争斗加剧。进入信息文明社会之后,一道严酷的公式就赫然成为人类的警示牌,如果人口以千万记,它的数目达到公元纪年数字的一半,那么人类将面临灭顶之灾,他们将背井离乡,不得不四处去寻找安全宁静的新家园。”罗森主席自言自语回忆着这段话,脸色益发严峻,他是一个乐观开朗,坚毅机敏的诺曼第人,个子稍矮,说话幽默,脸形较圆而显得和善,但现在这些在他脸上都看不见了。 “说到希斯,我们该去看看他了,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建议。”克里总参谋长建议道,语气中带有不容反对的底气。罗森主席点点头。离开大厅之后,他们没有听到监视员突然向值班的空军上校杰弗逊报告:“基地左上方一百六十公里处发现一不明飞行物,正向我们接近,接近速度每秒十米,飞行速度是每秒三十米,已发出问询信号,但是没有回音。” 杰弗逊上校盯住显示巨屏上突然切换出来的图像,灰黑天空背景中庞大的飞船身影显得神秘莫测,屏幕左侧不断显示出不明飞行物各种尚能够测到的数据,用闪烁的红色警戒符号显示出来,显示的白色高亮条中的?号表示进行过测试但是无法获得测试数据的项目,这一连串的?号一会儿变成-------符号,一会儿又变回?号,表明基地的各种探空仪器都在不断的进行侦测,仍然得不到结果。不知不觉中,大厅里所有的人心跳也仿佛跟着闪烁的节奏紧张起来。 “每秒三十米,很慢的速度,不是太空坠物,也不是飞机。继续监视,发送警告信号,注意接收查对回应信号。立即通知陆军部临时换岗,我亲自去向克里将军汇报。”杰弗逊上校先用即时通讯器联繫克里将军,得到出人意料的关机的回覆,便知道克里将军身处机要室中,他捶了一下银灰色控制台面板,果断髮出命令。 第二集 第二集 罗森主席,克里将军和陆军四星将军司徒雷走进希格里&斯诺的起居室,还未看见人,首先听到音乐三b之一勃拉姆斯的交响曲,仿佛这里是另外一个平和怡人的世界。巨大的幕墙上,全息成像技术把它变成了平缓的山坡,绿草如茵,黄色或白色的小花点缀其间,使人想仰身躺上去,洁净的蓝色天空里飘着几片洁白的云,令人心旷神怡。希格里&斯诺坐在特制的宽大的靠背椅中,欣赏古典音乐和舒缓的流行乐是他们的共同爱好,当他们——两个头颅争论得喋喋不休时,只有音乐能够让他们安静下来。听到响声后他们站起来,初一见到他们而不知就里的人可能会吓得跌倒,在一张宽硕的肩膀上赫然并排立着两个头颅,这两个头颅并非天然生长的,而是一次可怕的车祸后,两个身体被毁即将死去的人被拼接在了一个身子上,现代医学再次展现了神奇之力,在距离脑死亡仅有几分钟的时间里,迅速的挽救了两个最优秀的大脑,也幸好医院寄身处刚好有保存良好的脑死亡的身体,这类病人都简单地把他叫做植物人,这样,犹太数学家希格里,日尔曼诗人斯诺,以及一个优秀的十项全能运动员就拼在了一起,这个人被称作希斯——如果这应该算作一个人的话。每天中,两张脸都刮的很净,岁月在额上和脸颊上刻下了纹路,但没有影响他们焕发的精神。
第3页 “主席阁下光临,不胜荣幸。”说话的是斯诺,他的右手放在了胸前,两个头颅微微颔首。近来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面对着旁人时他们总能保证用一张嘴说话。 罗森主席点点头算作回答,他心情十分糟糕,从他言语不多,面色严峻上表露无遗。他伸手示意希斯坐下谈,司徒雷将军操起遥控器关掉了音乐,克里将军两手相叠腹前站在长沙发背后,他背板挺直,天生的精瘦,两只眼睛灵活有神。 罗森主席让司徒雷将军简要叙述了目前的战况和世界境况。希斯许久沉默不语,罗森主席等得有些心急,他拿起玻璃钢茶几上一个仿希腊自由女神青玉雕像,观摩起来。克里将军打破了沉默说,“希斯先生是不是要先放一段音乐,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可以吗?” “希斯先生恐怕是地球上唯一有兴致跳华尔兹的人。”罗森主席表示了他的不满。 “主席阁下纡尊降贵,希斯本当知无不言,只是事关重大,还得反覆斟酌。”仍然是斯诺在说。 “希斯先生该不会是不乐意我们当初未经你们允许,就以这种方式挽救你们的生命吧。请原谅当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司徒雷也插嘴道。 “其实其中还别有深意,你们是要赋予我们一种责任,也可以说是个大胆的新科学实验,想要达到理性和感性的完美结合,互相制衡。不谈这个吧。”这次说话的是希格里,他话锋一转,“目前,全球分为北美共同体 ,泛欧盟 ,拉丁共同体 ,大东亚区 ,摩尔邦联 ,南非邦联 ,印度洋联盟,法老王国 ,以及二十多个民主制、帝制、政教合一之国度和松散的岛国共同体,主席阁下有足够的信心让他们都同时停火么?或者,主席先生能首先说服盟国中宣布脱离的几个国家重新结盟吗?” “天方夜谭。”克里侧着身子,语气如冰。 “那的确不太可能。”罗森主席说完,立即抿上嘴。 “即使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面停火,可是核辐射污染不会立即消失,即使以核聚变中的氚来讲,放射性较低,生物效应较弱,它的半衰期最短,也长达12年之久,生物要能自由活动至少需要几十年。随即而来是关于食物的争夺,地球剩下的储存恐怕只够两三年,干净的水也将滴滴如金。还有如何重建被毁的制度,重建消失殆尽的信任,消弥彼此的仇恨。百分之八十的人类已经在战争丧身或者失去存活的意义了,四五十年内,地球上已经不适合大规模的人群居住,而四五十年后,是否有人还活在地球上?”希格里终于阐述完了冷冷的悲观论调。 屋里很静,人们都在做自己的思考。希格里停了一停,继续用地球歷史来为他的论点注释:“大家都知道六千五百万年前的k/t事件,一颗直径约10公里的小行星落在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北部,留下了近两百公里的撞击坑,这次撞击引起了当时地球上50%的生物灭绝,包括恐龙和其他大型爬行动物。导致大规模生物灭绝不仅仅是短期的,致命的伤害,更主要的是长期的气候效应。目前战争中已爆炸核弹的总*当量只有k/t事件的百分之一,但是危害的结果却是k/t事件的一百倍,因为四处都夹杂着可怕的核污染,人祸胜天灾。地球已经成了地狱。”希格里的补充让人心情更加沉重。静默和悲哀笼罩了装饰新奇的宽阔的起居室。斯诺突然打破沉默,“嘿,大家都知道很多年前就开始施行的筛体计划,大约有五十多年了,就是把各个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所捕捉到的海量宇宙信息,交给个人计算机在空闲的时候处理,个人计算机只须下载一个软体,这样上千万台在线的个人电脑构成了任何超级计算机都无法比拟的计算机网络。”接着希格里详细地补充,“离太阳系最近的是4.22光年的半人马座比邻星,但是它和另外两颗亮星组成目视三合星,并没有适合的行星。第二是巴纳德星,距离太阳系5.9光年,而且越来越近。上个世纪,地球人已经发现巴纳德星有波状的自行轨迹,说明它带有一颗或几颗行星。在筛体行动中,我们更进一步发现它的一颗行星上有生物活动的迹象,请注意我没有使用肯定的词语,我们检测到的可能是他们自己进行电磁信息传导的信号,说明他们可能已经是有一定文明程度的智慧生物,由于它们并未主动向我们交流信息,所以我认为它们的进化程度低于地球,最多大约是人类二十世纪前叶或十九世纪末的水平,处于i型文明阶段,人类现在可以说达到准ii型文明。不论它们已经进化到何种地步,都已经向我们展示了人类生存的可能性。” “地球人在动盪和颓废之期,我们不能坐视人类象恐龙一样惨遭灭绝。所以,向巴纳德星系进发,寻找更适合的新家园。”希格里和斯诺一唱一和,配合天衣无缝,说完后两张脸都同时露出轻松的又显得高深莫测的笑容,简直就像在上演中国的传统曲艺“双簧”。 屋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值班的空军上校杰弗逊到了门口,一同到的还有基地总参谋长海格少将,值班时杰弗逊上校几乎和基地司令一样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顺利的通过一道道由瞳孔检测和指纹检测组成的双防警戒门。最后一道门站着四个侍卫,侍卫长也是一个上校,在四个人中侍卫长也是唯一能够进入这间特级房间的人。他们对少将和空军上校敬完礼后就一言不发。在基地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通行等级,共分从aaa到c的九个等级,ct基地内具有aaa级任意通行的人不超过十个,每道防护门或关隘都有用黄黑色线条标明的等级标志,相间线条的多寡与粗细表明通行等级,一目了然,公共通道除外。空军上校径直走到克里将军跟前,“啪”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清晰简要地报告了最新危急情况。
第4页 “准备攻击!再次发出问讯信号,如未得有效的友好证实,十秒之后开始攻击!”克里将军略一思索,下达了命令。 “灰尘太大,距离又远,雷射炮难以奏效,不明飞行物成像边缘模煳,象是有很好的强电磁干扰装置,恐怕其他防护性能也极强,而且该飞行物处于平流层中,海拔高度超过20公里,常规飞弹难以击中目标。”杰弗逊上校清清楚楚地说。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谁也不会傻到用太空火箭在这么近的距离引爆一颗核弹,那样的话是否有效暂不必说,仅核污染就会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基地人员活动的灵活性。 “用质子炮!启动天鹰防卫系统。”克里将军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包括空军上校都大吃一惊。质子枪与质子炮是十几年前国际上一致通过禁用的新型武器,它发射出的是一个能量包,没有质量,几乎也不受地球引力的影响,以接近声速直线飞行,当遇到阻碍物时,能量包受到的压力急增,达到五兆帕的压强时,相当于地球上一个羽量级的拳击选手站在小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所达到的压强,能量包爆炸,质子枪的能量相当于一颗常规zha药手雷,而质子炮的威力能达到四分之一吨*。正是由于它不受地球引力的影响,如果是向天空发射,会一直穿越大气层,进入外太空,直线行进,许多个地球轨道上运行的卫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遭受灭顶之灾,甚至月球上的一个联合科研基地也差点遭受炮击。正因为如此,它也成为可以有效防范外太空入侵的锐利武器,所以国际上一致通过禁止在地球上使用。但它的实物保存在各个博物馆,军事基地以及秘密组织里。如果使用质子炮的话有可能把战争引到外太空去,而至今各个太空站工作的人,还有月球各个基地,以及在太空旅游未归的人,不管他们属于哪个国家,都是中立的,那也是人类保留的一点希望。 “且慢,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或者他们只是还未收到问讯信号,现在通讯条件这么差,是有可能的。”罗森主席突然插话。 “飞船可能来自邪恶基地。如果他们已经开始攻击我们,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还手的机会,先发制人是必要的。”克里说。 “当然,你是基地总司令,可是,可以过二十分钟再发布你的命令吗?” 主席的要求使克里将军沉默了十几秒中,他当然理解罗森主席的苦心,总得有人要率先表示出和平诚意,哪怕会付出额外的甚至是惨重的代价。克里将军曾和司徒雷将军打过赌,说对ct基地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公开的国家,而是一个未知的强大的势力集团,一种有着坚定信念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暗藏势力集团,他们甚至会拥有可怕的力量巨大的武器,连他们都不感确切说是什么,核扩散的后果也许就要彰显了,司徒雷将军却总认为这是克里的偏见,(司徒雷暗中想说这是克里个人经歷造成的敏感,但是出于对同事的尊重他没有说出来。)他们以十瓶带有ch字头的法国红酒作为赌注。克里将军一指门口,对杰弗逊空军上校说:“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立即通知基弗里上尉等人到岗,准备执行任务。” 第三集 第三集 罗森主席一行几人离开后,希格里&斯诺继续他们的交谈,“根据我最近的计算,从我们大脑衰老的速度来看,我们的预期寿命还有四十六年零五个月。”脸宽一些的希格里说。 “为什么不是零八个月呢?也许你的公式是对的,但生活中充满变数,要知道上帝总在掷骰子。”脸型窄一些斯诺吐掉荔枝核,使希格里稍稍侧了一下头。互相抬槓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之一。 “但是上帝没有把骰子掷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希格里咂咂嘴,“刚才我感觉到了一丝甜味。” “你把古巴雪茄在鼻子下擦来擦去时,我似乎也闻到了令人陶醉的气味,哦,你知道我原来一向是坚决的反对吸菸者,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弄万宝路牌的或者东亚的云烟,那种温和一些的味道对我来说更适合一点。” 两个头颅都会心一笑。医学家在颈部皮肤下埋设了十条神经通道,它似乎正在两个大脑皮层中建立某种联繫,使他们逐渐能未经说出时就能感觉到对方的想法,彼此的思想正在出现某种融合,使他们最后的表达象是综合了各种激进与保守思维的混合物。希格里控制的左手和斯诺控制的右手已经能够顺利地配合着拿线穿针了,遵照医嘱他们一直在做着这类训练。说到双腿,轮椅早在这年的元旦酒会之后就被扔到一边去了,现在他们行走接近自如,可以不用协助就去散步,淋浴,上厕,甚至做些更复杂的动作而不会跌倒。他们共用的十项全能运动员的强健体魄也帮了不少的忙,使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和柔韧性去应付运动的不协调而导致的困难窘境。他们的存在是特级机密,在ct基地里他们在极少数知情人中地位尊崇,但是他们无法连续通过两道瞳指双防门,特级机密条令限制他们的自由活动范围。基地里有两个太空飞机,小型的可坐十几人,起飞迅速,大型的可乘近千人,起飞准备时间很长。因此如果主席和议会在与各个国家元首商量权衡之后採纳了希斯建议的话,就应该立即罗列乘机者的名单,这些人当然应该是一些最优秀的人,和一些英勇善战的战士——保护最优秀的人,虽然只有斯诺读过叔本华和尼采的书,但两人不约而同都有这样的念头。很快,他们就能离开这地下山洞,离开每天一成不变的居室环境,看到真实的山水花草了。
第5页 然而希斯这个人们精心制造出来的并註定要成为未来领袖的智囊人物,终于还是犯了一个是人都有可能犯的错误,那就是对于人,你永远无法完全精确判断他未来的行动,无法完全掌控他的精神领域。否则的话,他们应该劝说罗森主席让克里将军立即自由的行使他的权力了。 在罗森主席召集议会尚存的人以及留在基地尚未离去的几个国家元首,临时开紧急会议的时候,杰夫·基弗里陆军上尉等四个天鹰防卫系统的军官正在监视大厅里向克里将军报到。“我命令你,基弗里少校,立即带队启动天鹰防卫系统,目标为一切接近的不明之物,随时候命。发现异常情况可自行其是,无须报告!” 杰夫·基弗里稍一楞神便明白了他已经获得战时紧急升迁,上尉一越而成少校,而且立即就要去完成一项肯定是艰难的任务,他从克里手中接过早准备好的两把长长的镍合金钥匙,钥匙尾部是一只展翅的山鹰。基弗里少校修长挺拔的身子一个漂亮的立正,转身,步履矫健。他有一头棕色的头髮和一双棕色的眼睛,散发出浪漫迷人的热情,曼妙潇洒的身姿也为他带来一系列的风liu韵事。基弗里少校在金氏世界纪录活动中,以六十秒甩掷三十六支双刃飞镖且镖镖中的而稳夺头名,最令人折服的是他能够双手发镖,已经过了四年,没有人能够赶上和超越,再过一年,吉尼斯世界记录认证机构的副主席就得因打赌而输给他两瓶窖藏五十年的法国香槟,可该死的战争似乎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毁了。 “这个侄子你倒是很信任。”当着另外两位三星将军的面,司徒雷四星上将说道。 “他这辈子只干两件事,忠实执行命令,追求漂亮女人。”克里微笑着说,“司徒雷将军该不是认为我在偏袒他吧。” “刚刚相反,基弗里上尉——不,少校,是少数几个能娴熟,忠实的操作天鹰防卫系统的军官之一,他也应该是首先登船的一个人。”司徒雷将军说道。 “最勇敢的军人当然应该享受这一殊荣,更严峻考验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还记得去年国际军人大赛前三甲的军官吗?他们也应该是首先登上飞船的人之一,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令人欣慰的是泛欧盟科学院一半以上的院士都在基地里。第二艘太空梭可以载得下上千人。”克里努力克制着行动之前的焦躁,他抻抻军服,使它看起来更整齐一些,分散着众人心中越来越多的忧惧,他估算着主席应该到来的时间。 “真想再次看到这样的军人大赛,那个第二名的好象是美国新泽西州的高个儿吧,他比我们都要高一个头呢,我为他颁的奖,我还想邀请几个地区的军人篮球队到ct基地里来赛几场呢。”一个三星将军在一旁插话道,脸上竟有近来难以看到的神往之色。 “圣诞树基地方圆一百多公里成为一个安全地带,得益于克里将军的谨慎和果断。邀请几个军人篮球队来赛几场,真是不错的主意。”接着说话的是一名陆军少将,他几乎完全失去了他的军队和装备,成了赋闲在ct基地的逃亡将军,因此他毫不吝啬的大量使用誉美之辞。克里听到这样的称赞也没有反应,哪怕是一个谦逊的微笑也没有,望着巨屏上不明飞行物模煳的形状,它有时就象一团紧缩的乌云,不注意的时候肯定会误认,反雷达侦察的电磁干扰能力达到了前所未见的地步,仅从这一点上讲,它甚至可以同泛欧盟刚建造完,停留在月地轨道上尚未正式使用的布鲁诺星际太空飞船相提并论。他的心情犹如冬天里的积雪,压得越来越重了。 罗森主席与议长及几个国家元首急匆匆进了大厅。他让克里立即为他准备,他将发表重要讲话。从议长欲言又止的态度看得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不过战争期间,无须经过议会批准,主席可以特立行事。当显示屏一一出现世界各处集中的人群时,罗森主席走到摄影机前,他干咽了两下嗓子,艰难的却是坚决的说: 各位朋友,地球上的公民们,我是泛欧盟的主席杰克·罗森,在战火纷飞的间隙里,请允许我发表这段讲话。由于众所周知一个愚蠢而偏激的原因,人类不可饶恕的对自己,对后代,如果我们还有后代的话,对地球上一切生灵,犯下了弥天大错,而这个错误已经不可挽回,我们也正在吞食着自种的苦果。(从显示屏上看到,一幢白色的三层建筑楼前,拉出一巨横幅,摄像记者打了近景,上面用两种文字写着“圣战到底,决不退缩”)过半的人类生命已经殒灭,剩余的生者在死亡线上挣扎。我们必须寻找一个新的栖身地,以为人类的延续准备好产房。我们要在巴纳德星寻找我们新的家园,——是的,巴纳德星系。(从显示屏上,可以看到某个城市议会大厅里,有个议员突然跳出来叫嚷道:骗子,他要熘了。罗森主席更加坚毅的说下去)我任命霍普·克里将军为泛欧盟哥仑布太空舰队总司令,并赠与他五星的荣誉,同时,我任命拉德曼·司徒雷将军为泛欧盟军战时总司令,并赠与他五星的荣誉。克里将军将和其他联盟,其他国家的领袖一道,共同承担起巡寻太空的责任。我希望全球的,能够启航太空的所有人,加入哥仑布太空舰队,为全人类的希望而共同奋斗。我也希望,同时停止无谓的战争。我将留下来,我将留在地球,留在这个我生于斯,长于斯的星球,继续完成人民赋予我的使命。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要坦然承受,哪怕是最残酷最严厉的惩罚。我希望,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当人类重返家园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和谧宁静的地球,我也希望从此以后的人类,忘记创伤和仇恨,忘记眼中的血丝和攥紧的拳头。理性,友爱,克制,宽容,那时,和平的阳光将永照大地。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第6页 罗森主席的话让每个人都有意料之外的吃惊,回头想想这样的决定又似乎都是意料之中。克里除对任命自己为太空舰队司令感到意外外,还一直在注视着那个不明飞行物的踪迹,他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大,杰弗逊上校与他窃窃私语中,他知道不明飞行物已经飞临接近基地正上空,如果它不是一艘返回地球的太空船,如果它别有用心,那么此刻即使发动全面攻击,ct基地恐怕也难全身而退。按理说,此刻不应该有太空船返回地球,它完全可以停留在月球轨道,而不必稀里煳涂的捲入这场稀里煳涂的毁灭性战争。在原来的盟军司令殉职后,克里原来以为主席和议会会立即任命他为盟军司令,至少也要保留基地司令的职务,那么他马上就要下达攻击不明飞行物的命令了,可是几分钟的时间内他失去了这个权力。杰弗逊上校听完主席的话后,也呆呆的沉默。司徒雷将军没有立即过来询问空军上校,发布命令,而是站到摄像仪前,面对着话筒,发布他的就职后第一个命令: 我是泛欧盟战时总司令拉德曼·司徒雷五星上将,现在,我命令,泛欧盟所有核发射装置进入无限期关闭状态。除非是必要的确切的自我防卫,不得以其他大规模武器主动进攻某一方,直到发布新的命令为止。 司徒雷将军的话刚落,地面一阵颤抖,攻击开始了,这应该是一颗钻地飞弹,才有这么强的震感。空军上校暗中骂道“陆军都是这样的行动迟缓,乌龟!”他跳上前去关闭了摄影仪,以免基地内情况被播放出去,接着用最简短的话向司徒雷将军汇报,司徒雷脸色遽然一变。“马上还击。”他迅速的走到罗森主席跟前,低声说了最危急的情况。主席立即召集几位首脑到一间小会议厅商量。 ct基地位于一片平原与山峦相接的地带。此刻,在青白色的山岩上,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隆隆声,有四块岩石缓缓的从山岩中抬升起来,每块五米见方,三米多厚,渐渐的可以看见是四根青色的碳钢柱把它们顶了起来,升到六七米高的程度停下,又从中间分开,倒向两侧,终于露出了如小型天文望远镜一样的质子炮乳白色炮管。原来这片山岩是隐藏的质子炮发射阱。现在它们一致指向正上空,在侦测到不明飞行物已经发射某种未知器物一秒之后,基弗里少校按下了紫色发射钮,这时候他细长的手指象是在钢琴上弹奏,三十多秒之后,满布灰霭的天空似乎有萤火虫在闪烁,不久有低沉的隆隆声传来。强大的质子炮火力一面攻击敌人飞船,一面拦截飞坠的飞弹,但是仍然有两颗钻地飞弹逃过了火力网,在基地的地面建筑中炸响,这正是司徒雷将军下达完他第一个命令之时。显然这些飞弹的目标首当其冲指向了雷射炮营和地对空飞弹阱,由于适时的质子炮的火力拦截和雷射炮营的分散布置,这两枚空对地飞弹见效甚微,而且立即遭到雷射炮的勐烈还击,空气中遍布雷射穿过空气的嗤嗤声,一朵朵隐约可见的小花在本不明朗的天空绽开。 基弗里少校只在发射阱中兴奋了一分钟,就被另一个任务叫走了。他心中疑惑不已,为什么自己竟然是登上太空梭的第一批人,而且还要负责护送双颅人希斯登机。他从未见过双颅人,从同事的小道消息中知晓一星半点,但也半信半疑只能当作道听途说的趣闻轶事而已。不过,他的军人品性使他没有半点的迟疑。很快,基弗里身着崭新少校制服的身影就出现在希斯永远戒备森严的起居室门前。他要护卫希斯从紧急通道到达地面的太空梭发射阱,它就坐落在质子发射阱山岩下的一片栎树林中,有一条跑道通往另一个太空梭大型起落场。两个陆军准尉会陪送他们到地面,尉官是能见到希斯的特准最低级别。战斗在残酷的进行,某些地方浅层地道被震塌,防卫警戒系统也被破坏,因此不断有逃命的士兵在隧道中穿行。突然,一声尖叫,刚拐过墙角的一个上士显然被他所看到的事物惊住了,他看到一个肩膀上长着两个人的头颅。“嗖”的一声,那个看见他们的倒霉的士官应声倒下,基弗里甩镖的速度比掏枪还快,在地下室里他喜欢用这种无声的武器。 “你,不应该的,他仅仅是看见了我们。”希斯不满的说。 “你的存在是最高机密。到地面后我为你准备了斗蓬。会有人接应我们的。” “从现在起,就不是机密了,我们就要上太空梭了。” “可是,我还没有接到新的命令,只能执行过去的命令。”基弗里少校面不改色,只在语气中保留着对希斯必要的尊重。他的眼睛一睃,一只双刃镖又飞了出去,这次击中的是一个滚过来的橡木葡萄酒桶。 第四集 第四集 ct基地有两架太空梭,一架是小型的,可乘坐十几人,它起飞灵活,迅速,一般由两级运载火箭背负垂直起飞,紧急情况下也可以跑道起飞后螺旋上升进入地球轨道,但那样会大量消耗飞机所携带的燃料,而小型太空梭是不能携带太多的燃料的。另一架是大型太空梭,可载近千人,运载航天游客或运送大量物资到太空基地,主要使用这类太空梭,由于重量太大,即使是功率最大的多级运载火箭也有些相形见拙,所以它一般通过跑道起飞,利用助推火箭螺旋上升,然后甩掉助推火箭,进入地球轨道,使用自身携带的燃料,它起飞一次最快的准备时间也要三天。当大型太空梭还在山洞中用0.2太赫的连续光源对隔热材料进行无损探测的时候,克里将军,双颅人希斯,基弗里少校和议会议长,两个天军将军,空军,陆军,海军的将军各一名,两名科学家和一位总机械师共计十二个人,已经整装待发,其余的人将乘坐第二艘太空梭。从隐蔽在青绿色涂料水泥中的山洞门出来后,希斯一行人乘坐由氢氧燃料电池作动力的黄绿色军用吉普车,行驶了四五公里,一个天军少尉和两个天军一等兵护送希斯到离太空梭两百多米的地方便停下了。克里将军已经等候在那里。希斯没有使用带有头罩的斗蓬,久违了的地面景物和微弱的阳光令他兴奋不已,他神情自若的同克里等人交谈,不时说上一句令人发笑的俏皮话,然后更衣登机。地勤人员没有更多的对双颅人表示惊讶,因为这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年代,他们默默注视着已来和将到的各种灾难,忙碌的工作,身心疲惫。天军的护卫官兵漠然的在远处等候着希斯等人登机后,便算完成任务,尽管他们心中还是好奇,想再看一看这个神秘奇怪的双颅人,却不能再跟得太近。进入发射阱两百米之内是需要有基地aaa级通行证或天军a级通行证的,而且,在发射阱的安检入口处,太赫兹检测让每一个暗藏武器的人都显露无遗,因为太赫兹辐射穿透强,同时只有很小的光子能量,不会对人造成类似x射线的辐射伤害,所以在每个机场和航天站也都安置了太赫兹检测仪。这一切严密的措施保证基地发射阱的安全。但是在太空梭起飞几分钟后,这种安全就完全失去了保障。
第7页 最后登机的第十三个人是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它的脸上永远都是一种白里泛红的硅胶颜色,希斯和克里都提名让它第一批登机,而且临时替它取了一个名叫希里-1,来替代它原来的繁琐难记的机器编号。它的最大本事是作为一个存储器,cpu频率达到了10ghz,内存量达到1000g,它是一台量子计算机,实行量子并行运算,还由于电脑晶片使用了在晶片的金属线间引入分子线路的新型计算机晶片,读取信息非常迅速,结果即可以用合成语声说出来,它能够说十多种世界主要语言,平时则主要说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也可以清晰的把询问内容显示在它胸前的oled软屏上,这种可以折曲的软屏保证了机器人即使有比较剧烈的运动也不会使显示屏破碎。要想询问机器人希里-1,只需要用话吩咐它就行了,然而提问者首先要能通过他眼睛里的瞳指双防检测仪。 “点火程序启动。” “6,5,4,3,2,1,0。” “所有引擎启动。” 桔黄色的火苗“噗”地沖了出来,舱内一阵颤动,起飞了。 “升空,已经升空了。” ct基地控制室一阵欢唿。希望似乎在一剎那间离得那样近,就要变成现实了。 太空梭舱内装有监视外部的视屏,巨大的加速度使固定在椅子上的每个人都只能睁眼而不想说话,胸膛犹如重压,保护头盔使每个人都看不见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的表情,在颤动中,衬垫式吸能部件和下颚调节带使每个人最能感觉到太空梭在急速上沖,他们只能无助的透过滤光镜望着视屏中黄色的火焰冲出一道比阴霾的天空更为浓密的灰云。地上景物迅速模煳。所有信号在一起,声音混乱不清,渐渐地情况有所好转。当太空梭接近于和发动攻击的飞船一样的海拔高度的时候,克里缓过气来,他询问了天军三星将军帕欧卡一个月地轨道太空飞船的情况,他将近一个月荒疏了对这艘泛欧盟最着名的飞船的掌握,它有一个悲壮的名字,叫布鲁诺。忽然,监视屏上有耀眼的亮光,基地火力久攻无果,终于发射了携带超量zha药且能旋转钻入物体的集束飞弹,这是一枚雷射波束制导飞弹,一发中的,引起了强烈的爆炸,又过了大约十秒左右的时间,更耀眼的光亮出现了,它把翻滚的尘云都清楚的显现出来,从光亮中心向外,依次为土黄色,褐色,深褐色,直致完全黑暗,这毁灭一切的魔鬼,一切都变作粉尘。舱内的人都暗暗一惊:核弹。没多久,太空梭象是被一只巨手拽着晃起来。太空梭离核爆中心只有十多公里的距离,太近了,每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核爆炸当量,不知道太空梭是否会失去控制,会不会被冲击波撞坏,或者偏离轨道。大约过了两分钟,舱内各人的心情才随着太空梭的继续平稳飞行而稍稍平静下来。这时候,太空梭早已进入了平流层,基地和核爆中心已在下面而且越来越远。仪器显示,飞机的确已经偏离了原定轨道,方向偏离了6.5度。靠着基地的指挥,操作电脑启动了轨道纠正程序,太空梭还没有脱掉运载火箭,就点燃了自己的发动机。 “爆炸的核弹是被拦截的,这是敌方发射的。”机器人希里-1受舱内一位科学家的吩咐,仔细计算过后说,他金属的合成声音总有些生硬的味道。 “他们总在要灭亡的时候才孤注一掷。”克里不屑的嘲笑。 “敌人肯定没有想到如此坚固的基地会这么轻易得手,所以先没有发射钻地核弹头,如果一发射就被拦截,首先遭殃的应该是他们自己。但是如果第一颗爆炸的就是核弹,那样的话,结局另将改观了,我们还能坐在飞机里议论么?”希斯说起话来不偏不倚,这次两张嘴没有争发言权,显得很平静。机舱内也因为进攻的太空飞船,不管它是什么敌人,肯定在核爆炸中粉身碎骨,而有一丝欣慰之气。 待希斯中的希格里说过后不久,乐观的斯诺以他幽默的语调调侃起机器人希里-1来,他说:“哦上帝,希里-1应该穿上衣服,它太象人了,而且是一个令许多男人自惭的年轻英俊的男人,它的知识也和它的年龄不相称,额头上缺少几道皱纹,谁替它画一画。嘿,最好给它一套基弗里中校那样的陆军校官服。啊,那样的话,它胸前的显示屏就太害羞了,居然藏在男人的怀里。”一干人都在沉默中窃笑。 仅过了一会儿,又是两团亮光,瞬间,太空梭与基地失去了联繫。舱内一片沉默的惊慌。“啊,我们瞎了!”希里-1第一次说出带有人类意味的话,它指的是在屏幕上看不到基地里一切景象了,刚才基地里的各种指令和内部景象,甚至有时是罗森主席的头像,还出现在显示屏上,可现在一切都消失了,屏幕上只跳动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噪波粒子。希斯——可以听出是数学家希格里在说:“敌方的两颗核弹在基地引爆了,敌人飞船的残骸落到了地上,迄今为止人类还不能做到隔断引力,所以敌人正是飞到了基地上空,作自杀性攻击。这应该是两颗定时核弹,外面有极好极厚的防护层,它混在飞船残骸中,坠落到地面——也是我们疏忽了。现在,基地的地面设施可能也全部遭到破坏,通讯系统,防卫系统,逃逸系统,——哦,他们成了憋在地洞里的鼹鼠。”
第8页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理性还是促人冷静。前10分钟乘坐火箭的超强速度感和刺激感消失了,ct基地埋葬在核烟尘中的惊悸浪潮也退息了,火箭已经离开大气层进入了地球轨道。取而代之的是太空的平静。航天工程师启动了手动操作装置。他就坐在装置旁,也是临时机长。他启动脱离程序,微微的晃动之后,太空梭与第二级运载火箭分离,靠自己的发动机飞行,此时航天已经上升到了近两百公里高空,离开大气层进入地球轨道。机长搜寻到了北极星的位置,并开始和布鲁诺太空飞船以及泛欧盟月球基地联繫,仔细校正着飞行。舱内虽然还是很沉闷,巨大的震惊还在让每个人心中跳动不已,但是每个人心里的祈祷已经汇集了一起。希斯说——这次语调舒缓,引人入醉的说话者是诗人斯诺:“看见了吗?引导我们方向的北极星,此时还是小熊座α,这是由三颗星组成的三合星,主星甲是一颗距离太阳系最近的造父变星,这了不起的‘量天尺’,也正在逐渐远离北天极。有什么是恆定不变的呢,公元4000年,仙王座γ将成为北极星。过去的就是过去。正如奥古斯都所说,‘宇宙,变动不居,生活,作出判断。’我们祈祷吧,为人类的未来。我们不是已经看到太阳了吗,看见了光明了吗?” 突然间克里将军在某个地方看到了一道闪光,等他转过头来,闪光又消失了。他吓了一跳,首先想到的是可能有东西进到了飞船里。于是问旁边两个人,大家都说看到了,而且是好几次。 这些闪光比不明飞行物更让人担心。在没有空气的太空里,任何东西把飞船穿透都会造成灾难。航天科学家解释说,那些是高速重粒子,能够穿透飞船甚至人体,对神经细胞和脑细胞形成潜在的伤害。不过只有长期暴露在这种粒子之下,人体才会出现真正的损伤。科学家今天仍然不确切知道长期暴露在重粒子下人体究竟会有怎样的伤害。至此,几人方放下心来。舱内又渐趋平静。渐渐地,克里坚毅的脸上,却有两滴泪偷偷的掉了下来,他内心涌动着一句想对罗森主席说的话,“在你可敬的慈怀里,我们永远失去了一千名优秀的同胞。”他估计到第二艘太空梭可能也遭灭顶之灾,至少不能起飞了,正在罗列名单中的将飞赴太空的一千个人,当然因大型太空梭深埋于ct基地的山洞中,或者已经被摧毁,而就此滞留于地狱般的地球。然而,事实上是,克里将军的泪和话,谁也没有看到和听到,因为,每个人,都悲伤沉浸在自己的泪和无声的话语中。 第一集 第一集 月球永远以它不变的一面,对着它最亲近的地球,尽管随着朔望日交替而变化着可见的脸形,或圆或缺,其实永远是相同的一面。在月亮正面,在地球人仰望凝视而浮想连翩的那面,静海不是以它的面积大小,而是以它居于月面中央被人类最为熟悉。它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其实论面积它只有最大的平原——面积500万平方公里的风暴洋的二十分之一。许多个月球基地,就坐落在这个平原之上。北美月球基地是众多基地中歷史最久远的一个。说是基地,在月球表面并没有什么宏大突兀的建筑,最抢眼的是42架浴缸般大小,象架子鼓一样的红外/光学望远镜,它们外表涂成醒目的褐红色,排成两个同心圆,外圆直径达到了10公里。在离几个巨型碗状雷达天线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穹窿形的基地入口,原来为了对付月球表面因为没有大气和水,表面物体热容量小,白天120oc多高温和夜晚-180oc多低温的极大温差,基地建在月球土壤下三十多米以下,这里的温度昼夜相差不大。人们居住在里面,只要控制雷达和望远镜,以及防陨石iri武器就可以了。基地上面则是一排排整齐的黑灰色硅太阳能电池板。 莫菲·辛普逊国务卿一边哼着美国乡村小调,《高高的洛基山》是他的首选,一边惬意的往身上涂抹乳白色浴液,他往浴缸中洒了几滴橙黄色的香奈尔香水,以增加舒适迷人的气味。这种非常耗水的沐浴在滴水都珍贵的月球基地是极少数几个人才能享受的特权,平时一般级别的人员要一个月才能享受一次缸浴,更多的时候是把皮肤润湿似的使用水。辛普逊国务卿被留在月球基地,并指命为北美月球基地最高行政长官以来,第一次有轻松的心情泡在浴缸里,因为他知道,地球上存留的核弹头已经所剩无几,再也闹腾不出什么样儿,大约离战争结束和返回地球的日子也不远了。辛普逊国务卿还知道,许多国家的象他这样高级别官员,也都留在了各自的月球基地,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个国家必须强大发达到能够在月球建立基地,哪怕仅仅是小型的,只具有尖端科研或军事意义的基地。基地首脑无一例外换成驻留月球的在职政治家,每个国家都为自己准备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些基地首脑甚至有可能是未来临时的国家元首。 出于同样的考虑,一个多月以前,乔治·图西总统急急忙忙结束他在火星的旅游度假,返回到意想不到地爆发战争的地球,经过月球时,特意留下了黑人国务卿在月球上,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十来个高级顾问,议员,着名院士之类的名流,只有一个军人被留了下来,那就是刚刚被调来充作警卫力量的乔尼·阿莱斯中校,在图西总统离去时,阿莱斯被任命为北美月球基地警备司令,并升为陆军上校,他所属的兵种一点也不妨碍他就任此职,这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职务,起初阿莱斯上校只是一个空头司令,后来地球上小型飞船送货时,带来两名天军中尉作他部下,原先月球基地负责警戒安全的非军方人员也一併归于阿莱斯上校麾下。说到军人,正在来月途中的重要人物还有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汤姆·布来登四星将军,根据总统指示,他却什么职务也不担任,只作为辛普逊国务卿的特殊顾问,自由行事,也许图西总统已经预料到了这次战争的毁灭性,也许他还前瞻地认为战争不可避免的将要延伸到地球之外,哪怕地球之外仅仅是一种非对称的战争,一方以有限的实力作无限形式的攻击,另一方以无限的实力作形式有限的防守,就象创始人为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和美利坚合众国之间绵延了几十年的较量一样。作为国家的一方,很难完全清楚敌人是谁,在哪里。一方面图西总统又留下了温和派的国务卿莫菲·辛普逊,除了他温和的脾气能更好的同基地那些骄傲的、或者不识时务的科学家打交道以外,也是要在强硬的军方和面面俱到的国会之间找到平衡。图西总统预料的完全正确,不久就有各界优秀的,经过一个专门委员会批准的人士,和大量的军方人士,主要是天军,也有海陆空三军的一些将士,离开地球,登陆月球基地。
第9页 白色泡沫堆积到辛普逊黝黑的肩膀时,屋里突然铃声大作,这是内部电话的铃声,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辛普逊一下失去了兴致,从浴缸中水淋淋地站起来披上蓝色浴巾时他没忘暗地里骂了一句。三个红色的来电指示灯表明这是一个特级电话。辛普逊看到了也意识到了,立即甩掉浴巾,急忙忙穿上睡衣,系上腰带,这样至少使他看起来文雅一点。 摁下灰色按钮开机后,屏幕上基地机要员一脸严肃,急急忙忙对他说:“总统要与你通话。” 辛普逊立即庆幸自己的谨慎没有让自己失态,要知道视频电话会让自己的形象出现在对方的屏幕上。很快的,二十一英吋的液晶屏幕上,面容稍显憔悴的图西总统出现了,异常清晰的显示屏使乔·图西总统至少在今天没有刮过鬍鬚的下颌一览无余,他额上皱纹更深了,眼袋也渐显了出来。 “你看到罗森主席刚刚发表声明吗?” 天哪,月球上和地球不是一样的昼夜,或者在地球上现在是白天,然而他不可能整天守班呀,——辛普逊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回答说:“没有,我刚到起居室一会儿,打算就寝休息之前与总统通话的。我想,我应该马上到监视大厅去看录像。” “好的,你马上去吧。”图西总统用温和的声音说,他当然明白辛普逊也常常在紧张和疲惫当中度日,不分昼夜,“不要关掉通话器。去吧。” 辛普逊放掉浴缸里的水,让它进入再生循环处理系统,水从月球两极千里迢迢运来,数量很少,弥足珍贵。他换好了衣服,来到监视大厅中,因为月球上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的缘故,急匆匆的走路使辛普逊看起来更象是跳进了大厅。北美月球基地也因地球上的战事而紧张,这里永远都是灯火通明,高流明的led光源让每个角落景象都显露无遗,随时都有五六个人通过一排排监视器监视和操纵着基地的各个部门,他们不停地在淡蓝色的控制操作台之间穿梭,互相询问,只有值守长能长期坐在主控制台前,还可以时不时离开,去冲上一杯咖啡提神。值守操作员调出了从地球上传过来的罗森主席发表声明的录像。听完这段话以后,辛普逊感觉好像掉进了冰窖。稍后,ct基地失去了联繫,这恰好说明罗森主席的话是一个悲惨而准确的预言。难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到地球,去打喜爱的高尔夫了吗?现在,需要提出的问题是,他必须是太空舰队的首领之一吗?辛普逊国务卿陷入了静默的沉思。 巨大的屏幕上,地球象个半圆形的蓝色玉玦,一块晶莹的蓝田美玉,嵌在漆黑的天幕上,那样美丽迷人。辛普逊将录像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图西总统是不是也要让军队和一些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加入哥仑布太空舰队,去外太空寻找新的栖宿地呢?茫茫的太空?——辛普逊是个实干的人,幻想并假设不是他的特长,他略微闭了一会儿眼,同面前的值守长他无法说些什么,只感到头裂开一样疼,喝下一杯值守长递来的水,仍然无法轻松,可能只有一种古老神秘的非洲舞蹈能让他放松一点,但是四周那些闪着光亮的可是一幅幅显示屏,而不是一堆堆跳动着红色火光的篝火。他想找基地警备司令乔尼·阿莱斯上校或者基地首席科学家阿尔伯特·富兰克林博士聊聊,减轻一下压力,然后再等着图西总统的下一个指示。可巧的是居然两人都不在基地里。此刻,他多么希望军部顾问汤姆·布来登将军早日到来,协助他处理月球事务,这儿的工作环境和性质与地球完全不一样,他实在无法完全适应。辛普逊让人去叫醒刚刚因睏倦而去睡觉的基地事务主管卡尼尔,他需要一份基地人员的详细资料。他接通了阿莱斯上校的无线通讯器,阿莱斯上校称富兰克林博士正和他一起从月球基地的生物圈——即食物基地回来,不过半路上他们还得绕道去接检查矿山挖掘机的採矿地质专家路德教授一同回来。 食物基地坐落在一个直径三公里的环形山中,离基地有十来公里,这是一个有两千多万年的陨石坑,一个天然的豁口(有人认为豁口是第二个陨石坑在第一个陨石坑的环形山上凿成的奇蹟,这种在地球上绝无仅有的奇观对于月球而言却象地球上的喀斯特地貌溶洞一样很常见)使之与外部平原相通,后来这个豁口被扩展成通向平原的平坦大道。食物基地之所以建在这里,是因为考察结果,这里的土壤最厚,矿物质含量丰富,物质组成也最接近于地球,有个科学家干脆开玩笑说,是地球上的一座山被发怒的朱庇特大神扔到月球上了。近一千亩的广阔土地上,一个个彼此隔离又相联繫串通的穹窿形玻璃罩格外引人注目,每个玻璃罩顶都有三十多米高,即使鸟儿在里面飞都不觉低矮压抑。由于彼此隔离,即使某个玻璃罩因某种原因破裂漏气,也不会对整个食品基地造成多大影响,它们透过阳光,保住温度,在月球连续十四天的白昼中让特意培植的转基因植物尽情的生长,又紧紧地把珍贵的空气和水包裹在罩里,形成一个个自我循环的封闭形生物圈,人工调整的环境让一些家畜同地球上一样生长得健壮健康。这些家畜根据月球环境和食物品类的需要,同样的对它们的基因作了一些置换和改动,比如生长迅速的猪,它的臀尾胀大得像个圆熘熘的皮球,拍上去嘭嘭作响,这样就能提供更多鲜美的瘦肉,而减少了骨架和脂肪生长造成的浪费。人造肉虽然一样营养丰富,但是它一样需要有机物作制造原料,味道也总嫌单调一些,而且,人类对于自然生长的食物总怀有更浓厚的兴趣和偏好,有时月球基地的人甚至追逐起饲养那些动物来玩耍,来消磨漫长寂寞的日子。
第10页 阿莱斯上校从通话器里听出了基地最高行政长官辛普逊国务卿言语中焦躁的意味,在上校的记忆中,这可是很少见的啊。他心想辛普逊国务卿难道也察觉到了一些月球基地的异常情况,因而焦虑忧心,可是自己还没有透露一丝半点啊,甚至连卡尼尔主管也不知道。他的怀疑来自一个多小时以前,是富兰克林博士告诉他食物基地工作员身体上的一些奇怪反应之后。阿莱斯上校高大瘦削,高达两米零二,象挪威芬兰一类的北欧人,棕色的头髮和蓝色的眼睛,不苟言笑。他的月球太空服是特制加大了的,只有进入了基地地下主体,阿莱斯才穿着他鹰徽和槭叶标志的上校服。现在,从太空服上谁也无法辨认里面的人是一个威严整肃的军人呢,还是一个文雅睿智的学者。亏了他这么高的个子,也蜷在象轮子更大一些的吉普车的月球车中,腾云驾雾般赶了回基地。 阿莱斯上校和基地首席科学家富兰克林博士走进监视大厅的时候,辛普逊刚刚同图西总统通完话。一开始,辛普逊看见阿莱斯上校和富兰克林博士神情凝重,以为他俩也知悉了罗森主席的演讲和ct基地的遭遇。他们互相等着对方先提问,结果反倒都僵住了。还是辛普逊老到一些,他请两人过去,一起又看了一遍罗森主席发表声明的录像,以及图西总统与他的一番谈话情景。 阿莱斯不习惯于先讲话,富兰克林想了一想,说:“图西总统是否也要我们加入哥仑布舰队呢?议会能够批准吗?是要以月球作为集合的基地吗?这样的话是否要怀疑一下基地的接待承载力。不过,从月地引力平衡点出发,其实是很好的想法,”富兰克林每说完一句都要咂咂他看起来象是掉完了牙齿的嘴巴,其实他满嘴的牙都是新装的烤瓷假牙,色泽洁白光鲜,性能好着呢,是他松弛的皮肤让人产生了这种感觉。他话说得很慢,也很有份量,简直不象是科学家,而象是一个老练的政客,贵族派头十足,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福布斯》公布的全球五百强企业中,有498个ceo开始了太空旅游。北美基地已经人满为患,其他基地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还有很多滞留在外太空的人吵吵嚷嚷,纷纷要求在基地落脚。我们的食物基地生产的食物,最多能供应一千多人,长期下去怎么办?还能接待那么多在月球上集合的人吗?我们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辛普逊象是自己问着自己。 看来辛普逊国务卿担忧的还不是月球基地安全的问题,等到两人暂时沉默的时候,阿莱斯终于说话了:“辛普逊先生,目前更有一个更现实的危难,应该是危难,在等着我们。我们也是刚刚获悉并且理出一点头绪,才向国务卿先生汇报的。”阿莱斯从军界而来,一直服役,不习惯怎样称唿政界的官员,因此喜欢叫他们先生。 “ 危难,什么?现实的?”辛普逊一惊。 “我和富兰克林博士到食物基地作过低频电磁辐射检测,那里的人员出现一种很奇特的生理反应。”他看见辛普逊仍然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便让富兰克林来完整解释。 富兰克林仍旧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叙述起来总是那么详细,娓娓道来。“辛普逊先生听说过莫斯科啄木鸟吗?” “没有。”辛普逊虽然心里着急,仍然有很好的耐心。 “一百来年以前,苏联和我国的科学家,在桑迪亚国家实验室举行了一系列学术讨论和情报交流会,主题是讨论电磁辐射对生物的严重影响,那时,我国科学家对苏联学者的那种看法嗤之以鼻。苏联人为了证明他们认为会产生严重影响的论点,在我国驻莫斯科大使馆附近安置了一台低频电磁发射器,每天不停的把我国大使馆人员当作实验品,发射低频电磁波,结果对使馆人员身体伤害很大,但是我们却不知是和原因,直到十年之后才被cia发现。莫斯科信号由主要为10赫兹的低频电磁波组成,和啄木鸟使用的频率一致,所以有了这个称谓。现在,我们怀疑在食物基地也出现了类似的‘莫斯科啄木鸟’。令人欣慰的是,破坏者还没能制造强大的60赫兹低频波,那将会破坏生物的dna,引起基因突变。破坏者也没能在基地地下中心内安置低频发射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富兰克林博士的话,辛普逊暗暗心惊,不过惯有的温和脾气使他没有激动起来。 “那么,经过你们的检测,这些暗藏的发射器是才安置的吗?找到发射器了吗?” “人手太紧了,还没有找到发射器。安装的时间大约已经两三个月吧,这不能说得太清楚。现在需要送两台低频高灵敏定向检测仪过去。”阿莱斯上校利落的补充上去。“我们进一步怀疑前些时候,微震监测器记录到微弱的震动都来自于人为,这些破坏活动是同一组织所为。因为我们知道,基地地块结构非常稳定,很难发生月震。如果发生的是地质结构性月震,震感应该强得多,震源也应该很深。” 这和地球上的战争时间相一致,莫非基地早就潜入了危险的敌人,是谁?辛普逊首先想到的敌人是邪恶基地,而非一个国家,而每一个这类组织都喜欢冠一个基地分支的名,因此竟然弄不清楚地球上究竟有多少个邪恶基地,也弄不清楚他们在什么地方。是确实存在着这样秘密基地呢,还是仅仅是到处游荡的幽灵,打着吓人的招牌,换取讨价还价的筹码,谁也不能准确回答。目前地球上能源主要为四大能源,核能,氢能源,酒精能源,水能。自从石油,煤能源的需要和储存量都萎缩后,邪恶基地的活动更加频繁了。他们绑架勒索,制造贩卖冰毒,k粉和摇头丸,因为罂粟种植易被发现和剷除,所以生产和贩卖都极度萎缩了。他们也偷盗高技术进行使用和转卖,组织赌博抽头等等,来筹集他们所需经费。难道他们隐藏的黑手已经伸到月球上了。看来图西总统对自己暗中说过的一番话还真不是杞人忧天,月球竟然也需要警备司令。
第11页 “泛欧盟的霍普·克里将军联繫我们。”值守长走过来报告。 辛普逊一行三人走进了一间警备森严的小室,让值守长把信号传送过来,他们通话的秘密不能过早让基地的其他人知道。克里将军在太空梭里同辛普逊讲话,称自己正在飞向月球轨道上的布鲁诺太空飞船,地球轨道上的各空间站和飞船都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了。克里将军再次确认了泛欧盟准备派遣舰队到外太阳星系寻找存身之地的计划,他让希斯把具体计划向辛普逊叙述了一遍,机器人希里·1不时的补充准确的数据,使计划看起来完全能够马上进行。富兰克林博士和阿莱斯上校都是第一次看见希斯的双颅形象,尽管有些吃惊,但是军人的坚毅勇敢和科学家的豁达博识使两人都没有表示出半点的失态。 富兰克林博士的记忆中,只有巴纳德星,那是一颗红矮星,亮度较小,它有颗行星有生物活动的迹象,但也有可能象当初看好火星一样,纯粹是地球人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但是,从辛普逊描述的已经人满为患的月球基地的状况,应该一搏,以地球人目前准ii型文明的程度,完全可以进行这样的星际航行。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是,如果巴纳德星系不适合人类生存,太空舰队有足够的燃料和食物返回地球吗,富兰克林想到了,但是来不及去深思熟虑,他立即表示了对克里和希斯的支持,坦言说自己再找几位科学家,在一天的时间里,准确说是一个地球日的时间里,起草一个向图西总统和国会建议的详细报告。正说着,阿莱斯上校的通讯器吱吱叫起来。 “那个什么公司的ceo又在撞球室里闹了,他扬着二十二幢摩天大楼的股权证,嚷着要吃鱼籽酱,还要一个游泳池。”下属罗德曼中尉报告说, “你是说鲁道夫·沃尔夫,给他一间禁闭室。”阿莱斯一口叫出了房产巨头的姓名,他皱皱眉头,冷冷下令。 辛普逊不能说什么,阿莱斯上校是对的,当初他就该坚决拒绝这批ceo游客登陆月球基地,这里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或避难所,但是来自国会的压力还是让他退步了,图西总统甚至都为这事亲自给他打过月地电话,无非是要他尽量接纳。如果他们都还理智平静的话还好说,可那个常爱扬着股权证的大腹便便的富商鲁道夫·沃尔夫,亏他还是工程学院的名人,着名建筑工程师,自从他在地球上的第二十一座大厦哄然倒塌后,就变得每时每刻喋喋不休了。倒塌的大楼的确也震坏了鲁道夫·沃尔夫的神经中枢,使他变得颠狂。他的巨额财产一下一下的轰然爆灭,土崩瓦解,就象一片一片的割掉地产大王身上的肉一样,可怜的沃尔夫怎能不颠狂呢?他躲过了高地产税时代,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享受地产出租带来的丰厚收入,战争再次毁灭了沃尔夫先生的梦想。 辛普逊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以遥远的星系吸引那些意欲登陆月球的人,他要主动表态,总统还在等待着他的意见作参考呢。 “可以考虑将那群客人召集起来,参加基本劳动,解决目前人手缺少问题,经过仔细挑选的可以择两三人进入警戒和管理中心部门,他们不能再以客人自居,因此必须严格遵守安全条例。这件事,我让人事主管卡尼尔去办。富兰克林博士可以去召集你认为适当的人了,给总统和议会的报告要尽量写得详尽一些,让计划切实可行。阿莱斯上校,做得对,你无须再经过我的授权,权宜行事,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基地的安全就委託你了。我想,我们能够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召开一个全球基地大会。好吧,我们就等着各国的客人们到来。”辛普逊一点一滴仔细地布置起任务,他把三个地球日换成了七十二小时,使每个人都明白了进程时间表。 第二集 第二集 在北美月球基地三头目开过小会后的第五十个小时后,开始有人乘坐着月球登陆艇降临,他们来自于地球或太空空间站。原本就在月球上其他基地的人,则乘坐月球车(除了更为宽大的座椅,这是为了适应肥厚的月球太空服而设,更为宽厚高大的实心车轮,以及没有象地球的汽车一样使用氢氧燃料电池作为动力之外,月球车简直就是地球吉普车的翻版,而驾车的人无疑也象一个个月球牛仔)奔赴过来。他们下车后,从造型简洁的穹窿形大门进入地下,通过一段二十来米长逐渐下降的宽敞甬道,甬道上的每一级阶梯都特意做得很宽,完全是在月岩上开凿而成,阶梯边沿嵌着醒目的萤光条,甬道一侧是宽约两米安有铁轨的平滑的送货车道。下完甬道,先通过一个密封良好的门进入一个缓冲室,高度继续下降,再进入一个已经刷了铁灰色涂料的密封室,从这里开始看到人类对环境装饰的重视,在这里除掉身上肥大的月球太空服,在转换空气的那一瞬间他们会感到肺部有轻微的颤动,清凉的带有适宜润湿度的空气立即让进入者一阵透心的惬意感。然后,又要通过一道太赫兹检测门,保证进入者未携带任何足以对基地内部构成威胁的武器。这部检测装置是一个月以前新设立的,由一艘小型太空飞船特意从地球上载来。至此,可以说是进入了北美月球基地的内部了,除重力小得多以外,这里就象在地球上一个异常宽敞,设施齐备的地下山洞中生活一样。北美月球基地的地下面积歷来为其他基地所欣羡,可以说是基地当中的卡迪拉克。
第12页 辛普逊国务卿和基地人事主管卡尼尔礼貌而平等地接待每一位到达北美月球基地的客人。他们中许多都是从地球上启程的,几乎每一个都是某个国家特选的精英。作为发出集会邀请的主人,辛普逊又见到了许多以前就熟悉的老面孔。先时他为安排客人的座位和房间煞费苦心,因为要避免在缺少基地警备监视的情况下,彼此敌对国家的人遇见后怒目相视,蓄意挑衅,引起争端,后来阿莱斯上校出了一个主意,在太赫兹检测室那里向欲进入基地的每个人发放基地准入手册,他必须签字同意才能走上检测道,手册中明确写明了基地行为守则,所有客人都是平等而不计国籍的,任何挑衅者都有遭受关禁室的可能,不管他是谁。看来这一招见效了,无论是谁,无论多么大的仇恨敌视都得暂时藏在心里,彬彬有礼的做起绅士来,否则会被视为不受欢迎的人,遭受主人毫不客气的驱逐。卡尼尔为此称赞不已,他没有想到可以用这种强硬但是合理的方式。从军人身上的确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阿莱斯上校更是意想不到的是见到了一起在国际军人大赛中登上领奖台的莱昂多·穆姆托中校和徐豹少校,他记得那时徐豹的军衔还是上尉,他比徐豹和穆姆托都高出一个头,因此很自然的就用手指去抚mo了徐豹肩章上那一颗闪闪的银星。他们刚交谈几句,一个身着美军海军陆战队队服的上校过来了。“嗨,老弟,你的英语长进不小啊。” 徐豹一时间有些发愣,他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位上校,阿莱斯低下头小声地说,“这位上校也参加了军人大赛,泅渡两千米那场赛事,你第一他第二。当时你们曾撞在了一起,还比划过呢?” 徐豹想起来了,海军陆战队上校已经迫近了,也伸手抚弄一下徐豹肩章上的银星,眉毛上扬,口气却轻蔑:“什么都升了。那时候,少校还听不懂几个单词呢。” 徐豹和阿莱斯当然都听出了其中挑衅的意味,去年的那时,两人相撞后,徐豹听不懂上校骂娘的话,还微笑着问了几遍,以至于丢掉了四十多秒的比赛时间,也丢掉了许多单项积分。 “是啊,上校先生。既然你说不好汉语,出于对主人的尊敬,我只有努力了。” 海军陆战队上校瞥了一眼阿莱斯上校醒目的基地警备司令臂章,基地准入条例对于他没有例外。他牵强的微笑,然后转身悻悻离开。 阿莱斯上校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尽管还是抿着嘴,但是嘴线变长了,上弯了。几天的大赛中,英雄惺惺相惜,但是严肃紧张的局势不允许他们更多的畅叙,握手告别的时候他们加了一倍的力,彼此感觉到了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信任和热情。 基地活动中心临时安置成了会议室。克里和希斯到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不仅是因为双颅人的第一次公开露面,还因为罗森主席的首先倡议和ct基地——一个最后希望的毁灭。希斯被莫菲·辛普逊国务卿郑重其事地称为泛欧盟的冯·诺依曼,他用一个出生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的二十世纪的犹太裔美国名人来比拟希斯,是要向众人说明希斯的智慧和重要性。登陆月球后,克里将军与罗森主席重新联繫上了。克里的第一句话是:“感谢上帝,又听到主席的声音了。” “是呀,我们还活着,真是顽固不化。还没在对你的授职书上签字,我怎能就此进天堂。”越是艰难,罗森主席反而恢復了幽默诙谐的本质。 ct基地使用了第二套应急天线,虽然体积小,发射和接收效果差一些,但是也能比较正常地通讯了。罗森主席向克里一行顺利到达月球基地并参与召开联合会议表示了祝贺。罗森主席告诉他们,泛欧盟的另外一些人正乘坐散布在各个国家各个角落的小型飞船,赶来与他们汇合,这些人无须登陆月球,只需登上停留在月、地轨道上的两艘太空星际飞船,等候他们就行了,即使哥仑布舰队未获一致通过参加,甚至只有少数集团和国家加入,哥仑布计划也是决不更改的。这些话坚定了克里和希斯在大会上说服众人的信心。 机器人希里·1被富兰克林博士和阿莱斯上校邀请去办公室商议之时,负责登记的官员向辛普逊国务卿汇报着来客登记,这是一次不分敌友的邀请,但是由于战争毁坏了许多航天交通设备,谁也不会指望受邀的人都会到来。辛普逊最关心的是九个国家的代表,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书记官很明确的说,听说日本天皇一家及所有皇室后裔已经遇难,虽然没有对外公布这个消息,也没有得到首相政府的证实,但是忠于天皇的政府和部队高级官员一个也不离开地球,发誓与国共存亡,他们的代表自然就没有了,不过又据刚收到的政府来电说,他们的一个皇室成员,天皇的侄女千叶公主,因为战争前正偷偷的作私人太空旅游,是唯一的倖存者,她正在赶回来,她有一颗三百六十克拉的蓝精灵钻石,作为身份凭证。政府又致电说,他们国家遵从大会达成的决议,不管这个决议是组成太空舰队,还是仅在月球上开一个象徵性的会议,他们都唯马首是瞻,大会决议可以直接发电给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大将。 “他们已经同意加入太空舰队,千叶公主将是他们的首领。” 书记官汇报完后,辛普逊迫不及待的吩咐卡尼尔主管布置会场,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他——莫菲·辛普逊,将因为成功的参与组织哥仑布太空舰队而载入史册,这将是辛普逊家族永远的荣耀。
第13页 辛普逊在接待室忙碌的时候,阿莱斯上校,富兰克林博士和机器人希里·1正在一间小室里商量,他们要藉助希里·1的信息库,查寻出暗藏的敌人可能毁坏基地的一切方法,从而针对性的予以侦破反击。罗德曼中尉带领几位基地科学家,到生物圈搜查排除莫斯科啄木鸟去了,基地内部的临时治安,尤其是会议厅里的安全,阿莱斯交给另一名安全保卫,并报经同意后邀请穆姆托中校和徐豹少校带领人员协助。他们把基地发生一切可疑情况都集中在一起,要求希里·1搜索联想与发生事件有关的武器和破坏方式。希里·1用了一秒钟,模煳搜索出几个结果,他一边说,一边在胸屏上显现出来。经过反覆的排除筛选后,一条信息被他们选中了: 特斯拉在1912年提出:“若把物体的振动和地球谐振频率正确地结合起来,在几个星期内,就可以造成地动山摇、地面升降。”1935年,特斯拉在其实验室打了一个深井,又在井内下了钢管套,然后将井口堵塞好,接着向井内变换着输入强度很大不同频率的振动,到了特定的频率时,地面振动,房屋倒塌。当时一些报刊杂志大加评论说,特斯拉利用人工诱发的地震,几乎将纽约夷为平地。这种小输入强输出的超级传输效应称为特斯拉效应。 “特斯拉,交流电发明人,好象因此和爱迪生有些交直流电优劣之争的过节。”富兰克林回忆说。 “爱迪生和特斯拉都是我们尊敬的同胞,博士不会因此对特斯拉有什么看法吧。”阿莱斯察觉到富兰克林的一些细微变化,生怕博士对爱迪生的偏爱而牴触特斯拉武器思想,便及时提醒说,他是一个正直的军人。 “哦,不,科学没有个人恩怨,我,只是有一点记忆。”富兰克林摇着手指,慢条斯里的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 “基地附近有什么空洞吗?嘿,博士,听见了吗?”阿莱斯问,他实在不满意富兰克林老是沉浸在个人想像中,他猜想此刻的富兰克林博士恐怕已经思绪遥远得在雷雨中拉起风筝奔跑了,系在风筝尾部的铁钥匙还迸发出蓝色火花,嗤嗤作响,两个世纪以前富兰克林家族中曾经有过这样的实验英雄。时不待人,阿莱斯着急了。 “你让我想想嘛。我正在回忆。”博士两手在身前比划着名,要阿莱斯安静。原来富兰克林正是在想地洞这个问题。他年老的大脑在记忆方面需要一定的原谅。 “好,对了,我想起了,地洞,有,在基地四周,有好几个,应该叫做深井,当初是创建基地时,为了测定基地地块的岩石结构,钻探取样用的,深度——大概达到了一百米,或者一百五十米。井口不大。后来都封起来了。”富兰克林不急不忙说完。 “那时谁是基地建筑主管?” “嗯,好像应该是路德教授,就是那天我们在採矿点接回来的那位仁兄?他是顶哌哌的专家。地质专家,也是建筑行家。太久远了,我也不十分清楚,可是卡尼尔主管那里一定会有记录。” 路德教授来自于巴尔干半岛,在美国读完博士后定居美国,他浓密的络腮鬍加上一副少见的大眼镜,使他看起来深邃难测,除此之外,阿莱斯无法知道更多。 “你很了解路德教授么?”上校问博士。 “各自干自己的工作呗,交往不深。路德教授好像很喜欢读书,没事时也比较少和同事在一起玩。唔,这个我说不清楚。还是问问卡尼尔吧,人事主管应该多知道一些路德的个人经歷,但也难说。月球基地与地球之间一年人员轮换,我们每隔一年就要到地球上休假,干自己喜欢的事,或者四处旅游。总之变动大,很难说得清楚。” 阿莱斯走到电脑前,输入指令,从进出登记上立即查到路德教授一个多小时以前离开了基地中心,可能又是到採矿点去了。他在电脑上又敲打了一会儿,继续查找路德教授使用的月球太空服编号,然后打开了通讯器,输入号码拨到相应频段。 “是路德教授吗?你在哪里?” “我——在iri营地。” “哦,那里会有什么情况吗?”阿莱斯上校知道那里同时也是电力和电力设备中心。 “没什么异常。我只是想检查一下,前些天那次记录到震感的月震对发电机房有什么影响。基地中心有事吗?” “没有,我个人有点关于基地分布位置的问题需要请教,例行检查而已。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大约两个小时以后吧。” 富兰克林博士弄不清阿莱斯要做什么,呆在一边一言不发,渐渐的他明白了阿莱斯是要对所有探测井作一个全面检查,是两个还是三个探测井呢,他记不清了,怎样封存的也模煳了,其中应该有个特大井,他的印象中特大井是现成的实验井,当时因为好奇他还吊下去二十多米看个新鲜。月球基地建立已大约有十年,那些井也快被忘记了,何况这还不是他所主要管理的,他的最重要的任务是巡视太空,完成实验。从学科严格划分来说富兰克林博士应该算做天文物理学家,只是兼职做做基地的管理顾问,参与审核批准某一个科研项目。基地每隔两年都会更换一个行政人事主管,他们才对每个基地人员的身份来歷最清楚,这事看来还得卡尼尔主管拨冗参议才行。机器人希里·1也是一个好伙伴,没人问话的时候,个头不到1.60米的它呆在那里像一个可爱文静的中学生。
第14页 “看来需要富兰克林博士辛苦一趟。我要iri营地去一下,劳烦博士你带领几个人到基地四周去查找深井。通知罗德曼中尉立即回来。” “不等路德教授回来再说吗?” “基地信息库中应该储存有深井位置图,只是现在没人用也没人注意罢了。我们可以查到的。”阿莱斯不易察觉的冷冷一笑,他转身面对机器人希里·1,突然问了一句,“希斯先生是否真的像辛普逊国务卿说的那样智慧?” 希里·1听见这话,眨眨眼,它眼中的光竟然让阿莱斯感觉一丝寒意,天哪,它竟然会眨眼,带着人类才有的那种表情,阿莱斯想,但是上校冷峻的面容仍然显得不动声色。 “阿莱斯上校,你越权了。”机器人的合成音带有明显金属味,令阿莱斯和富兰克林都微微一怔。希里·1的意思是阿莱斯上校无权提这样的问题。 “那么,你能够同我到iri基地去吗?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作为一个军人,阿莱斯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中的知识的确太少,需要的时候怎么也不够用。对希里·1的回答他感到不解,故意又试探。 “这个不行,我需要唿吸。” “唿吸?”阿莱斯上校这次真的吃惊了,难道它是有生命的人机联合体。 希里·1沉默着,不再回答阿莱斯这个无聊的问题。富兰克林博士解围说,“它体内的高速cpu工作时是要大量散热降温的,冷热空气从它的两个鼻孔里进出交换,带走热量,所以它不能在真空环境中超过一定时间,按它的计算能级看,应该不超过三四分钟吧,也就是说,希里·1的确需要唿吸,我们基地也有这样的机器人,但是功能低一点,尤其长得没有这么俊俏。” 阿莱斯有些犯难,他的请求得不到满足。面对持枪的敌人他是杰出的军人,可是面对睿智的科学家和复杂的机械,他又是什么呢?月球警备司令的确不好做,一切全都不象在欧文堡接受训练时,设计的情况那样按部就班。给希里·1一件月球太空服行吗?它的个头也许难以找到合适的型号呢。显然不行,它需要的是大量循环冷却空气而不是充足的氧气。看来企望希里·1做自己的助手,在月球上是不现实的。 “那好吧,我送你回希斯那里。”阿莱斯只得敲敲自己的脑袋。 第三集 第三集 每次进出基地需要更换服装是一件头疼的事,阿莱斯想要是月球也充满空气就不会这样了,但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月球引力太小,拉不住,空气都逃逸到茫茫太空中了。不过,他跃上月球车的轻松劲,是地球上任何一个优秀的跳高跳远选手都无法比拟的,稍一用力,那就不是走,是在跳,是在飘,只要你有兴趣,就能比奥运会上的比蒙还要跳得远。 北美月球基地只有三辆月球车。有一些科学家闲着没事的时候,捡些垃圾场的废弃物拼凑出能开动的机械来玩,基地主管卡尼尔甚至考虑过要举办一次自拼车一公里计时赛,辛普逊认为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主意,这个计划目前暂时搁浅。现在,除开罗德曼中尉和路德教授分别开走的那两辆,阿莱斯上校乘上了第三辆,银锌蓄电池作动力的月球车马力上还算过得去。 与希斯的一番交谈让阿莱斯上校觉得轻松多了。希斯同时也向他解释了机器人希里·1为什么会拒绝他的某些问题,原来希里·1是ct基地的专用资料型机器人,一台典型的可移动伺服器。它会根据提问者的身份,确定他能够提问的级别,比如ct基地里一个拥有bb级通行证的人,向它提问,如果问题属于bbb或以上级,它就会拒绝回答,而希里·1对任c级及没有通行证的人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这样可以减少许多事情,克里将军同意阿莱斯使用希里·1时,将阿莱斯级别定为a级了,因为更高的级别需要更繁琐的操作才行,这已是对阿莱斯上校的充分信任了。但是,有关双颅人希斯的资料是属于aaa级的,阿莱斯上校当然免不了要遭遇尴尬了。 距离基地入口处五公里的地方,在方圆二十多公顷的月地上,布置着防陨石iri武器,它的名字来源于科学研究,是“电离层研究设备”的缩写。它是由15行,12列网格状分布的180个天线塔组成,总共可以发射出540万瓦的短波信号,通过反射器和定向发射,可以将信号以微波形式,聚束髮射到高空某一个指定部位,在指定部位聚集了大量的微波能,就象微波炉给食物加热一样,陨落的陨石受到微波加热,烧毁汽化,最后落到月面的只是一些粉末或小石粒。 因为iri武器同样也能把地球上的臭氧层烧出一个大洞,宇宙射线会通过这个空洞长驱直入,释放出比核爆炸强大得多的辐射能,所以不能在地球上使用。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它加热速度比较慢,需要0.1秒,对于速度很快的陨石效果究竟是不是很好,从来没有应证过,但是对付外来的不怀好意速度较慢的太空船啊,卫星啊倒是可能非常有效。因为后者原因而使用还一次都没有,的确,还没有任何带着敌意的智慧生物,包括人类在内,到月球上去攻击基地。 正是因为很少使用的原因,除了每次在太阳从月球上跃起的第三十个小时,这时温度比较适宜,机械师会定期例行公事的到iri阵地实地作一次检查以外,平时没有什么人会到这里来。在更早以前,这里是基地的发电中心,直到现在都还承担着很多任务。
第15页 阿莱斯把车停在iri营地地下主控室的方形入口外。脚踩在大约2英寸厚的月球尘埃上,感觉非常松软。一路上,他没有见到路德教授,他想可能是在环形山那里错过了,他走的路是较直但是乱石较多的一方,另一边路程远一点,但是路面较为平坦。 抬头望去,左边,碗状平板天线固定指向黑黑的太空,对准的是月球轨道上的同步卫星,入口的右边,距离四五百米的地方,则是不断旋转着的网状天线,它不停的搜索着来自各方的电磁信号。它们随时准备着发现异物入侵者。更远处,是微微有些起伏的月平线,因为没有空气和雾霭等物质的阻碍,视野非常清楚。那真是黑白分明,上黑下白,截然不同。地球上的人抬头仰望头顶的月亮,月亮上的人抬头仰望头顶的地球,触景生情,阿莱斯不禁动了思乡之情,低下头来。 从门口在月球沙灰上留下的杂乱车印和月球太空鞋宽大的脚印上看,的确刚有人在这里活动过,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车辙有两条,一宽一窄。阿莱斯上校熘下车,一跳一跳的走到了营地入口,沿着宽大的阶梯向下面的主控室走去。 这是一座无人控制站,所有信号都与基地中心相连交换,所以也没有密闭。阿莱斯就这样穿着太空服跳着下去了,说是跳,是因为他总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些激动,同时也有点紧张。当在电脑信息库里居然找不到深井位置图的时候,他开始把疑点集中在路德教授身上。种种迹象表明,几个小时,或者侥倖一点说,几十个小时之内,北美月球基地的存亡将完全决定,他希望罗德曼中尉能够及时赶回,也希望富兰克林博士带领的基地警卫能迅速找到所有深井,特别是那口大井,那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而危险也将消弭无形。 洞越来越深,黑灰色的洞壁看起来似乎有些潮湿,阿莱斯知道那不可能,月球上没有空气,也没有水气的滋润,那只是透过太空服面罩的错觉。地下室是用切割挖掘机直接削出来的,洞壁就是月岩,既没有装饰,也没有涂抹涂料,只有接近月面的那段才用水泥砌过一层防护墙。月球上建筑材料和水都太珍贵了。 在壁灯惨白的光的照射下,地下室极象中世纪关押重要秘密囚犯的地牢。下降阶梯的旁边是供机械车使用的滑道,坡度平缓。正是这个原因,下降了三十多米,阿莱斯却走了两百多米的路。到了库门前,从这里开始,经过人工装修的地库整齐明亮,丝毫不亚于地球上人类居住区,但是所有的装修都简洁实用,绝没有华饰的理由。对着门道里密码接受器,阿莱斯抬起右手,说出了密码,经过太空服内置解码器转换成相应的电信号,再从手掌背面的红外线发射器发射,经过密码接受器接受核准,库门徐徐打开,良好的滑动装置使库门打开是几乎没有声音,——应该说没有什么震动,在月球上没有空气传播,本来就是听不到声音的。 会不会有人躲在角落里,突然袭击呢??阿莱斯忽然冒出此念头,未及细想,身子已经伶俐地往旁挪开了两步。待得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阿莱斯上校举着雷射枪,这才进门去。 开启iri营地库门只有三个人拥有密码,基地主管卡尼尔,电子机械工程师兼巡视检修员比尼·拉基姆,阿莱斯上校。又经过一条宽敞的通道后,现在,在上校面前,正面是控制室,左侧是巨大的仓库,仓库被每隔六米矗立的一根两米见方的巨大岩柱隔开,这些巨大岩柱就是仓库的支撑体。仓库里面存放着各种设备器材或者更换下来尚未确定是否丢弃的部件,所以可以说这里也是基地的一个设备库。右侧是发电机房,二十个机组中,现在平时只有一个在运转,一个备用运转,就足以供给iri营地的照明和运行,来自月面的太阳能经过硅晶电池转换成电能后,不停的将储存水分解成氢和氧,加压后储存在液氢、液氧罐中,它们混合燃烧发出的热能驱使发电机工作,生成的水重新进入循环系统,再次被电解。即使二十个发电机组由于需要全部同时发动,存储的液氢也足以供应二十个小时运行,但是实际上iri几分钟就可以摧毁来犯物,戒备时是不耗什么电的,这应该得益于发电机能在三十秒顺利启动送出强大电流的新技术。很早以前,这里曾经是基地的发电中心。 阿莱斯检查了电脑的访问记录,果然是拉基姆和路德教授来过,他们共计呆了一个小时四十四分钟,离开已经二十八分钟。从时间记录上看阿莱斯无法判断两人或者其中的一人有什么阴谋,但是从遗留下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两人曾经把月球车开进了地库,肯定是要从地库仓库中运走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仓库里的机械手只执行命令搬运,是不会有记录的。难道是更换过月面上仪器的什么配件吗? 阿莱斯走进了仓库,用红外线探测器寻找两人运载货物时留下的非常微弱的热痕迹,沿着这些热痕迹他查到了仓库的一个角落,这里竟然存放着一些锶-90核电池的地方,它们装在十几个圆形大铁桶里,桶盖上的标籤清清楚楚的註明是废弃电池。锶-90核电池高电压,电流小,可长期使用,多用于小型航天飞行器。这些废旧电池应该存放在距离基地中心二十公里的露天垃圾场中,那个垃圾场位于一个直径十公里的环形山旁。是谁把它们偷偷运到这里,存放起来的呢,又准备作什么用的呢,而且显然,有一些电池刚刚被运走,仓库里的痕迹和营地地库门口的印迹互相印证了这点。
第16页 阿莱斯上校觉得自己的怀疑已经渐渐地被证实了。他继续在仓库中搜寻着他需要的证据,忽然,阿莱斯感到自己碰上了什么东西,上校急忙扭头,接着是一阵轻微的颤动,听不见声音,是什么很有重量的物体掉在地上了。他看清了,是一个废弃的机械手,伸出长长的手臂挡在仓库的角落,这里光线很暗,稍一疏忽就会撞上。 我可以肯定这是阴谋者设置的警戒障碍,当另外有人潜入时,会在不提防间碰上,相当于向设置障碍者发出警告提醒,哼哼。阿莱斯上校想着想着,竟然对对手的狡猾生起气来,他与基地中的希斯立即互相交换了彼此的发现和看法。 “电源,特斯拉武器的电源,那些锶-90核电池是他们收集起来,经过修復,多数还能使用一段时间,他们存在库房里,并联在一起使用,可作为特斯拉武器的能源。收集这么多电池并加以修復,说明时间不短了。你们基地的安全人员太少了,没能有效的监督各个区域。”希斯道说。 少?月球太空服多少钱一套?每个在月球上的人要开销多少?仅从地球上送一个人到月球上就要花三四百万美元,月球上增加一个人,每年的各种开销在一千万美元以上,当然要严格控制在月人数,阿莱斯对希斯的抱怨不以为然,他认为现在的希斯,理论家兼浪漫幻想家希格里&斯诺,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经济问题,钱对希斯来说遥远而陌生。 不过,阿莱斯必须承认,希斯的判断正越来越显示出正确性,莫斯科啄木鸟只是一个烟雾罩,调虎离山,好转移吸引基地警备力量,敌人的真正目的是要用特斯拉武器人为制造地震,彻底摧毁北美月球基地。以前的感觉到的轻微震动是他们在试验正确的频率,所以振动强度也不够大,现在是时候了,大量的各国要人正集中在基地中心,他们要动手了,特斯拉武器只要能将基地中心震开一条大裂缝就算大功告成,空气会象炸弹爆炸后溃坝的水一样从基地喷涌而出,谁也阻挡不了。 “立即拘捕路德和拉基姆。”阿莱斯上校向基地所有警备人员下达了命令。 “若有违抗,立即击毙。”克里正好在希斯身边,听见希斯和阿莱斯的对话后补充了一句,但是这句话阿莱斯上校是听不见的,而且克里将军似乎忽略了他并没有权利向阿莱斯上校发号施令,克里只是用此话向众人表达他的坚强决心,没有什么压力能够让克里屈服妥协,也许是从他父亲丧生地铁的那一天起,那时他还连吃奶都不会睁眼,用参谋长联席会议上一个与他辩论的对手的话来说,克里是天生的钢铁意志,象大不列颠民族的英雄邱吉尔一样。克里懒得去计较这话是由衷的称赞还是讽刺他的顽固强硬。克里永远就是克里。 大会之前,十来个人在辛普勛国务卿的办公室里先行开会。会议由辛普逊特别邀请,与会的除克里将军,希斯两人外,还有中国的常务副总理朱鹏,俄罗斯总理伊万诺夫,英格兰议长萨密特,法兰西副总统勃朗西,德意志副总理莱因特,印度副总理甘底莫,巴西副总统贝贝托尼,南非副总统安道里,受邀者中,唯一缺席的是千叶公主。 第四集 第四集 检查基地中心进出登记记录时,阿莱斯已经发现拉基姆出了基地,他肯定是和路德教授在一起,开始还觉得这并不奇怪,因为作为巡诊机械师,拉基姆是能够打开iri营地库门的第三人,是路德唯一能找到的有空闲的人,但是,那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从阿莱斯上校的心中升起。迟来的醒悟能够避免兇险的恶境么,从哪里能找到拉基姆呢,上校紧张地思索着,到现在才想起没有给每个人都配上卫星定位跟踪器,是他作为警备司令的失误。他检查了雷射枪,检查了枪的能量弹匣的储电量,为了适应月球服肥厚的手套,在扳机上特意作了改动。现在他该开向何处呢? 月球上任何一道月面活动的痕迹都会异常长久的留下来,因为没有空气和水的破坏。一道道车辙,歷经长年的活动积累,在营地一带杂乱无章的呈现在上校眼前,阿莱斯努力的观察着,搜寻着杂乱现象下显露的蛛丝马迹,判断拉基姆和路德教授可能经常去的地方,又算计着目前他们可能离开的路程,再回忆着基地周围几十公里内,能够隐蔽下一大堆器材而不被轻易察觉异常的地点,终于,阿莱斯上校眉头舒展开了。 月球车开起来时,象地球海滩上的细沙一样的月尘被搅动翻腾,但是没有空气的托浮,很快就回落月面。不够平坦的地方,快速的月球车一碰月面就腾起来,如腾云驾雾一样飘飞,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阿莱斯上校欣奋的心情难以压制,不停的与基地中心,和罗德曼中尉联繫着。 “我们很快就找到狼的窝了。” 比尼·拉基姆操纵着微型机械手接好了电线,当一切完成后他象带着拳套的拳击手捶了一下发电机,确信只要控制信号一发,并联的锶-90核电池就能接通开关,变频振动器就会不可阻挡的颤抖,这是撒旦的颤抖,然后——不会用多久——地动山摇——基地地下中心崩裂,那时刻,他心里定会比本·拉登看见双子楼轰然坠塌,烟尘瀰漫,还要舒畅,因为基地中心会变成一座可怕的坟墓,埋葬的是全世界各国拥来的精英。
第17页 杀戮过甚吗?不,这里没有无辜者,他们接受敌人的邀请就是敌人的朋友,也就是敌人,对待兇恶的恃强凌弱的敌人,必以坚强不屈,视死如归来对抗。驾着一吨*汽车炸弹沖向iaea总干事长芭芭拉女士的座车,使三个iaea强硬派人士就此殒命,完成这件壮举的人就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他驾驶着黑色加长型卡迪拉克,在谁也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完成了使命。就是国际原子能机构的非政治人士,所谓正义而不带偏见的,竟然也加入到类似于敌人的行列中去了。所以,他决不滥施同情心。对待敌人的残忍,就是对正义的维护。 拉基姆冷酷的一笑,仇恨的血沸腾了这么久,终于要迸发了。当他们兄弟俩拒绝身为巴斯拉散班阿訇的父亲的劝导,拒绝象他所说那样应该认真去研读《古兰经》和圣训,而不是凭着一腔愤愤不平之气横冲乱撞时,那时的仇恨就积聚得已经使他们寝食难安了。长久积压的悲愤情绪不断涌动,激励着热血青年急欲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最后,比尼·拉基姆,以及兄弟们,他们不惜与温善近乎懦弱的父亲决裂,只有坚守原始教义的散班阿訇的长子,拉基姆年纪最大的长兄,先是考托福,然后出国留学,最后作了一家保险公司在国外的地区代理,没有追随义愤填膺的弟兄们,几乎也失去了与他们的联繫。 电池组安放在小型环形山中,电线许久以前就着手敷设,如今这条致命的眼镜蛇静静的埋藏在厚厚的月尘之下。静海虽说是平原,陨石坑却随处可见,这座环形山就是一个直径不到两百米的陨石坑,因此从远处看去,谁也难以想像的到这里暗藏着杀人武器。由于没有水和大气的侵蚀作用,月面上的每一道车辙,每一个脚印,都可以保留得异常久远,因此基地四周几十公里范围内辙印零乱,拉基姆一点也不担心有人会发现这里他留下的印迹。他担心的是路授教授被基地紧急召回是不是因为秘密已经暴露,真那样的话,他毫不在乎路德的生死,立即就要启动电池开关了。 原先他与路德教授找个藉口熘出基地,搬运完最后一组电池,安装妥当后,是准备一齐奔往食物基地,静候捷音的,随知路德教授被紧急召回,而且他还不得不送教授回基地中心,耽搁了许多时间。非常幸运,自己竟然能够未入基地中心及时地又熘出来。事到如今,路德教授只能寄希望于安拉的保佑了,不过安拉的信徒从来就是不吝惜生命的,他们将成为英雄,如果需要,他们愿意成为烈士。 接连不断一系列的体力劳动使拉基姆略感疲乏,他靠着自制月球车休息了一会儿,不久前他接到基地中心的通知,说临时会议室的音像传输系统有点问题,要他立即赶回检修,拉基姆找了个藉口,声称iri营地的网状雷达天线的旋转电机温度偏高,他正在检修,不过他会在一小时后赶回基地中心,那样也不会耽误事儿。当他听路德教授说基地中心询问他深井位置图时,明白基地已经怀疑自己了,那又怎么样呢,位置图资料早就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中毁掉了,路德教授肯定会按自己的指示回基地叙述时将深井位置调过方向,基地中心的人仅仅出去搜寻深井就够忙乎一阵了。从启动振动到引起月震,根据以往的实验,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切已经掌握在手中。 死亡!死亡!死亡!让一切在颤动中毁灭吧。拉基姆不禁有些憋住了通气般的激动的颤慄。稍稍平静一点他又想到,自己应该往食物基地去,一边等待路德教授的消息,以免在这里机缘凑巧地被撞见,引起怀疑,反而暴露电池组的安置位置。主意打定,他启动了月球车,开动的瞬间他不由的向后一仰,启动太快,看来他真的有点得意忘形了。 路德教授惴惴不安地走进基地主管卡尼尔的办公室,当他看见只有卡尼尔和一名基地警卫时,稍稍放下了心,他最怕见到的人是阿莱斯上校,后者冷峻的表情总令心怀叵测的人有些不安,仿佛他眼中射出的是测谎仪的电磁波。他流利的回答了卡尼尔关于深井位置的问题,卡尼尔看来一点也没有怀疑他的话,他只盼着问话早点结束,好找机会逃离,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没有办法同拉基姆联繫,拉基姆会不会将他也一同埋葬在这几十米深的月球墓穴中呢。在巴尔干半岛他已经领教过白袍基地的无情,他的一家人,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妻子,都还在白袍基地的掌握之中。他十分后悔当初在网络论坛上发表过一篇同情白袍基地的文章,那是他在耶路撒冷度假游歷,晚上喝了几杯咖啡后,睡不着觉无线上网浏览时,一时兴起写的,没料到基地网络黑客顺藤摸瓜竟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从而象幽灵一样缠住了他。辛普逊国务卿和希斯进来与卡尼尔耳语几句出去后,路德教授的直觉告诉他,一切都将真相大白了,不由得一阵颤慄。 “你喜欢混乱?”卡尼尔突然很奇怪的问。 “喜欢?谁会喜欢?我来自巴尔干半岛,习惯了在火yao桶上睡觉。混乱只是幼稚园的防火演习。”路得教授故作镇定地表达对混乱一词的轻视。 “巴尔干火yao桶?” “没听说过?哪里有太多的混乱和死亡。” 每个学生,即使他很不努力,但是中学歷史可都学过这一章节。卡尼尔主管淡淡一笑,对于知识分子的高傲他自有一套。
第18页 “我想让教授对混乱有一个新的理解。”卡尼尔人事主管调出地球战争的真实状况纪录让路德教授观看。那惨烈的情景让路德教授看后不寒而慄。各个月球基地的人都知道地球上正发生着广泛的战争,但是都知之不多,更不知道是如此惨烈。 他的家人能在这场大劫难中倖免吗?路德教授揪心的想。 “这都是真的,为什么才让我们知道。”路德教授攥紧了拳,直想把某个东西捏碎。 铃声响了,卡尼尔一按按钮,看了屏幕一眼立即说道:“马上接过来。” 拉基姆的自制月球车差点和阿莱斯上校的撞个正着,这得怪宽厚的太空服和环形山高墙遮挡导致的近视和反应不灵,两人都急速的转弯,拉基姆向斜坡上开去,山不高,但是有许多突出的石块,月球火山喷发凝固而成的玄武岩被陨石撞击后碎裂成这些石块,车终于还是翻倒了,阿莱斯则驾车在平地上连续转了几个圈才停稳了,四处的月尘飞旋四溅。 拉基姆从车里摔了出来,但没有受伤,爬起来的时候很狼狈,月尘扑上了面罩,他挥手掸掸,效果不怎么好,眼前有些模煳。他看见阿莱斯上校向他走过来,上校手中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哦,居然是枪! 瞬间,拉基姆明白了,阿莱斯上校正是来逮捕他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感到惊慌。 “比尼·拉基姆,机械工程师。”阿莱斯调整了通话器。 “不,没全对,是比尼·诺齐兹·拉基姆。”顿了一顿,拉基姆又说,“本来我应该姓拉齐兹的。” 阿莱斯纳闷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问。 “当然,拉齐兹是我的远房伯父,伊拉克的副总理。可是他不够坚强,不够强硬,对安拉也不够虔诚,他那文人的性格总是妨碍他成为英雄。有这样一个太有名的伯父,会阻碍我,也容易暴露我,所以我改叫拉基姆。恢復我们民族的叫法应该是拉基姆·诺齐兹·比尼。” 阿莱斯只听说过伊拉克战争的名字,脑子里对于几十年前的战争及由此而来而致的国家内乱情况一片荒疏。比尼·拉基姆喋喋不休的话更加让上校煳涂。 “你比我想像的更坦诚,直率!”没有料到拉基姆一下子就全部开始摊牌了。上校引诱着拉基姆说话。 “正义的声音是不需要隐藏的。” “那么,现在听着我不容置疑的声音。拉基姆先生,你被捕了,把自己铐起来。铐起来,放弃无谓的反抗,否则会在你身上穿几个洞。”阿莱斯上校扔过去一付大手拷,举起雷射枪瞄准了拉基姆。 一个洞就够了,何须几个,空气顿泄,气压骤降,真空气胀,体液沸腾,胸肺炸裂,瞬间毙命。拉基姆脑子里迅速搜集了一系列有关后果的词语,沉默着,他十分清楚结局,他没有去拾手拷,反而转身向翻倒了的月球车走去。 “停下,举起手。”阿莱斯没有叫他将手背到身后,因为那太难了。 拉基姆停下了,扭过头来,他们彼此之间谁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阿莱斯这种颐指气使的不容反抗的语气,拉基姆觉得他已经听得太多了,他正是要这些恃强凌弱,趾高气扬的敌人偿还他们欠下的债,他们总是以强欺弱,还自许为英雄。“终身作恶,临死才说:现在我确已悔罪的人,不蒙赦宥;临死还不信道的人,也不蒙赦宥。这等人,安拉已为他们预备了痛苦的刑罚。”先知如此昭示说。 呵!我先走一步,为你们点燃地狱的烈火。就算路德教授已经放弃了抵抗,坦白交代出一切秘密,也为时已晚,命运已经註定,他,英雄拉基姆,只需要关闭通讯器十秒以上,灵敏的接收器没有接收到控制信号,便会作出判断,自动启动控制器,接通电源,呵呵 ,颤抖吧——即使基地的人现在赶出来,或者已经出来的人赶过来,都来不及了,因为从赶路,搜寻到电池组切断电源关机停止振动至少要两个多小时,引起月震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多次的实验已经证明了,是的,为时已晚。事已至此,拉基姆没有想到生还,不过,他觉得有必要戏耍一下这个高个儿上校,来显示白袍基地人的过人勇气与智慧。 “不用着急,我不会反抗。”拉基姆从翻倒侧着车身的电车中,居然翻出一听易拉罐。阿莱斯上校向一旁跳了一步,雷射枪准星没有离开过拉基姆,并没有立即开枪,他自信有足够的速度和准度还击拉基姆的反抗,他看清楚了拉基姆手中果真拿着一瓶易拉罐饮料。拉基姆拉开了拉盖,弹出吸管,郑重其事的放到脚下一块黑色的石块上,那是一块被陨石撞击翻起破碎的玄武岩。从管口立即喷出蒸腾的水气,飘散着随即挥发不见。这种水罐是为在外作业的基地工作人员准备的,为避免高温真空,只能用密封吸管吸用。拉基姆的行动似乎是表示他的确已经放弃对抗,他只想喝口水而已。 但是拉基姆犯了几个错误,太空服和太空服,太空服和基地中心之间通讯使用了不同的频率,他不知道阿莱斯使用的是一拖二通讯器,当他们对话时,基地中心正在监听他们,卡尼尔主管让路德教授亲自聆听他的声音;他也不知道,地球惨象和他的残忍让路德教授瞬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他更不知道,罗德曼中尉早就按指令奔向与富兰克林博士他们相反的方向,两路出击寻找深井。这样一来,不管此前路德教授在基地外时,用通讯器指明的深井位置是否是一个陷阱,北美月球基地人都有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深井。当路德教授交代时,需要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了。
第19页 拉基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象尊雕像,丝毫没有就范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半点对抗的表示。阿莱斯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挪过去拷住他,还是当场击毙他,如果拉基姆暂时还没动作的话,那么稳住他拖一拖延时间也许是个好办法,但是若坐等拉基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启动振动器,那么岂不是反而给他了时机。 开枪,还是不开,这个复杂的问题绞得阿莱斯头都痛了。按照控制常识来讲,即使现在击毙拉基姆,也不能阻止他启动振动器,他肯定有办法让启动过程不受他自身安危的干扰。 阿莱斯犹豫不决的时候,拉基姆也看出来了,他索性笑了一声,说:“知不知道振动器怎样启动?”接着他极尽嘲笑之态,极尽语言之能,慢慢叙述了接受装置的启动程序,只要他的太空服内的通讯器停止发射信号,灾难就会来临。停止发射信号有两种方法,一是他手动控制,二是他被击毙。 “别忘了,基地里还有你的同胞,他们也会送命。”阿莱斯似乎想开导拉基姆。 “那只是他运气不好。在我们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枚炸弹,砰,粉身碎骨。只要安拉召唤,就不能吝惜个人生命,为真理献身是英勇无畏的。” “可是,你能证明你们的真理吗。也许只是身处谬误的黑屋,你们什么也看不清罢了。”阿莱斯故意慢条斯理的说,一口的不屑。 这种鄙视的声调激起了拉基姆的愤怒,他忍不住要替阿莱斯上校洗洗脑子,就象他们对十三四岁的孩子便开始做的那样。他搜索着最慷慨激昂的词语,寻章摘句的拉出一些书上的原话,来阐述他坚定不移的主张。阿莱斯承认拉基姆有一些话的确象勇士的誓言,也能够感染专心听讲者,但是,他依然不太理解拉基姆他们,于是他故意地用怀疑的态度反驳,于是拉基姆动用他机械师的大脑,更加努力的搜索起深奥的哲学词句来。 与此同时,罗德曼中尉已经按照路德教授的供认,找到了月尘下埋设的电线。这个地点,是拉基姆刚离开的地方,距离不过几公里,但是被高大的环形山墙挡住了。扒开月尘一看,电线很粗,中尉没有钳子,怎么剪断呢?起初,罗德曼中尉想用驾乘的简制比赛月球车,拴上电线后拉断它,放下雷射枪时,中尉有了更好的办法。 按下扳机触钮,手中的雷射枪,射出了一束温度极高但是看不见的光,象一条隐形的蛇撕咬起电线表皮来,从深井中延伸出的一红一黑两股电线,被灼坏了绝缘胶皮,裸露的铜导线粘连在一起。中尉凑近看了一下,确认有好几处,铜线短路了。 完事!中尉满心快慰向基地中心报告。 “你使用的是iri营地的红黑双线吧?”阿莱斯上校聊天一般轻轻松松的问道。与此不同的是,食物基地的电线统一使用绿白两色,基地中心使用用黄蓝两色,主要原因是因为要在不同的特殊环境里使用,外包绝缘胶皮大不一样,故以颜色作区别。阿莱斯这一问,表明基地中心已经通知他,警报解除了。 拉基姆一听,如坠入了冰窖,脸如死灰,但是谁也看不出见。身着白色太空服的他兀立着,仍然象个不屈不挠的勇士。再过十来个小时,太阳正顶,在地球上,则将会看到一轮美丽的满月,月光如水,浸润着人们美好的幻想与祝愿。拉基姆却似心掉进了冰潭里,继而跌入绝望的深渊中。忽然,拉基姆弯腰去拾岩块上的易拉罐,瞬间,似乎一道白光,闪过,拉基姆面罩破裂,倒了下去,他的手刚刚抓到易拉罐。 随即,应该是三秒钟后,发生了爆炸。首先,易拉罐炸了,它底下藏着最勐烈的zha药黑索金,原来,易拉罐是经过伪装过的炸弹。又过了十多秒钟,爆炸再次出现,大深井旁不远的环形坑中,由于传输电线短路,流过电流太大,锶-90核电池也炸了。 爆炸,爆炸,只有光亮和震动,没有声音。无声的爆灭。危险,也在无声中爆灭了。 第五集 第五集 每个国家的元首,没有一个,离开他的国家,依然在地球上坚守着职位。人类在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中,反而不约而同作出了一致的决定,信念的勇气,荣誉的召引,战胜了生存的畏怯。 月球基地大会如期召开,除千叶公主仍然缺席外,受到邀请的各个国家代表悉数前来。不过,受政府的委託,太和号飞船主管、天军大将本田一郎临时代表千叶公主参加了会议,并转达了政府同意加入哥仑布太空舰队的立场。 前排主席台上安排了七个座位,霍普·克里和希格里·斯诺作为哥仑布太空舰队倡议人特邀上了主席台,坐在辛普逊国务卿左边,右边依次为朱鹏副总理,萨密特议长,伊万诺夫总理,勃朗西副总统,其余各个国家不分大小强弱,民族地域,按国名英文字母排序就座。一众人等都对如此安排没有异议。他们一边享受月球上安全的美味食品,一边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舰队组成的最后方案出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运地又回来了。 在为地球灾难默哀三分钟后,辛普逊国务卿作为主人首先致了欢迎词,然后希格里&斯诺阐述他提议的主题,再由全体与会者表示意见和建议,登记加入太空舰队的国家地区,没有星际飞船的可以派出代表加入愿意接纳他们的星际飞船。希斯一站起来,尽管人们早已看过他们奇特的形象,尽管在座的许多人要么和他们曾是同僚或朋友,要么在菲尼兹数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大会上对他们个人已经一睹颜容,人们仍旧爆发出一阵掌声,为人类创造的奇蹟和对未来的信心鼓掌。
第20页 稍安静一会儿后,斯诺以他悠扬沉浑的腔调,一字一眼的说:“首先,我们对美利坚合众国作为这次人类伟大的聚会的召集人和东道主表示感谢和敬意。我们也向自哥仑比亚太空梭升空以来,甘冒危险服务于人类的太空事业的英雄们致敬。”希斯——人们习惯把他们当作是完整的一个人——的这番话又迎来了一片掌声。 对于未来的命运是每个人最为关心的事情,因为这不是到东非大裂谷或者百慕达三角去探险,茫茫宇宙,不可捉摸,自然令人即兴奋又恐慌。希里·1作为庞大信息库和友好英俊的男子受到了最大的骚扰,他不得不回答接二连三的问题来满足需要,消除疑惑,坚定信心。不过,刚刚开始的时候,他高傲的态度引起了一阵骚乱。 事情是这样的,机器人希里·1被安排在辛普逊国务卿左边,这个显眼的位置正好可以面对所有的提问者。 “关于希斯先生在ct基地里,向罗森主席作的巴纳德星的陈述,你可以用准确无误的资料向来宾们作一个说明证实。”辛普逊国务卿有意提到ct基地,让人们引起警觉,是想告诉人们,组织太空舰队是极好的出路,但是恰恰违反了机器人希里·1的原则。 “对不起,辛普逊先生,你超越权限了。” 辛普逊侧着说话的头半天转不回来,一个小小的机器人居然给他难堪。坐在左边隔一个位置的希斯眼观四路,连忙对克里耳语。 克里起身向辛普逊道歉说:“牵涉ct基地内的事情,机器人是不会向非基地人回答的。”他想应该除掉希里·1的ct基地限制程序了,只有他与ct基地的两个程序管理员有更改希里·1内置程序的权限。克里要了一台电脑,准备执行操作。主席台上有了轻微的骚动。基弗里少校完成了搬运设备的工作,他请希里·1关掉自卫电击程序,以便自己插入usb线,然而希里·1冷冷的合成音说道:“你越权了,基弗里上尉。” 先是一片静寂,然后会议厅里爆发出一阵轰笑,基弗里少校琥珀色的眼睛中此刻迸发的不是迷人的热情,而是愤恨,但是脸上他却没有受辱的反应。克里将军一时纳闷了,它既然内存有基弗里少校的资料,ct基地内校级军官有b级以上通行证,是可以接触希里·1的而免招电击的呀。上尉,它叫基弗里上尉。克里突然明白了,授予基弗里少校军衔是自己的口头任命,当时情况紧急,还没有来得及输入新资料,自然地,机器人只按原有的信息处理。他拍了希里·1的头:“嘿,立即关掉电击程序。” 希斯在旁边用戏嚯的口气接上说:“恩底弥翁(希腊神话中牧羊美少年,为月神阿耳忒弥斯所爱慕,在山洞中永远处于睡眠状态而永葆青春),别嫉妒少校了,你们俩是一样俊俏的棒小伙。少校还会有青春逝去的烦恼呢。应该少校妒嫉你才对。”希斯的这番幽默的话令不太大的会议厅笑得象炸锅了一样。 “遵命,克里将军。”希里·1不为所动,有板有眼的回答。 克里删除了希里·1的级别认证程序后,人们争先恐后的向他提问。因为事先已经搜集了有关资料予以存储,所以大家无须另行搜索,在希里·1那里就能得到最完整的答覆,机密文件除外,因为加了密。逐渐地,各种认识和建议得到综合,将有九艘飞船加入哥仑布太空舰队,其中泛欧盟就有布鲁诺和代达罗斯两艘,这些飞船也是地球文明中所有的十艘星际飞船中的绝大部分。有来自各界共计一万五千六百多名人员登上飞船。大会最终确定各飞船载人按以下比例分配: 政界:军界:科学界:工程技术界:其他各界人士=1:6:5:6:2 经辛普逊的提议,大会通过决议,霍普·克里将军担任哥仑布太空舰队总司令,希斯任总顾问暨总参谋长,并一致约定,飞船启动后,开始加速度较慢,以等待那些获得信息的且名列登船目录的太空旅游者赶来加入。希斯为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声乐段填了词,作为舰队队歌: 灿烂星光指引方向 我们信念无比坚强 穿越星云穿越力场 追寻理想永不停航 新的希望予我报偿 有始有终无上荣光 亮星作饰黑洞为裳 排除万难走向辉煌 月球基地拿出了存储的最好的食物,把这顿最后晚餐尽力做得丰盛。此刻,最忙的是希里·1,他毫无拒绝的认真回答着每一个提问者,甚至是说一些低俗的笑话。得到满意回答的人不由得对辛普逊国务卿和基弗里少校产生了一种潜意识的得意感,因为两者都曾被希里·1毫不留情的拒绝。有的人喝干了一瓶香槟后居然肆无忌惮的与他们开起玩笑来,处世老道的辛普逊国务卿尚且能应对裕如,对答不乱,基弗里少校脸上挂不住了,直想掏出飞镖来扎坏几盏透亮的灯。找了个机会,两人都离开了宴会厅。 基弗里被克里和希斯两人叫去,他们在克里的临时居室里讨论登船者名单,以及整个舰队飞行细节,泛欧盟有两只飞船,登船者又来自多个国家,因此情况比任何飞船都复杂,还要兼顾整个船队,时间紧迫,两人甚至来不及尽情享用太阳系的最后一次香槟。克里吩咐基弗里去弄出机器人希里·1来,他们需要一些资料。
第21页 “那蠢驴在大厅里向男人们卖弄风情呢。”基弗里说。 克里和希斯闻言都相视一笑。克里摇着头,用手指戳着沙发靠,“的确是头机器蠢驴,该把他骟了。动用你男人的力量,把他毫不客气的弄到这儿来吧,少校。” 另一间屋里,阿莱斯上校向国务卿汇报完基地的安全情况,他建议对以前登陆的旅游者也来个大清理,以免再潜藏危险。 “鲁道夫·沃尔夫要到外星系去开发房地产呢。”辛普逊撇撇嘴说,象是徵求阿莱斯的意见,旁边站着北美星际飞船哥仑比亚号主管汤姆·布来登将军,他来月球之前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一个老成谨慎的人。 “应该让他去,留下来更叫人头疼。”阿莱斯从希斯那里学会了及时表达别人需要的意见。辛普逊正纳闷上校突然变得有些健谈,阿莱斯又接着说到,“不是吗?先让他一觉睡上十年,如果还要折腾,巴纳德星系大着呢,让他去开发吧。” 辛普逊开心的笑了,连一旁的人都能感到他胸脯的颤动,这是他最近以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好的,上校,你也得去,虽然我感到很遗憾,真的,我最得力的助手,真捨不得让你熘掉。布来登将军将是你未来的上级。将军,你点名要走了,可别亏待了我的上校。” ·············· 一周过后,当月亮扭过头完全隐蔽起她忧郁的脸,地球上的人暂时看不到她迷人的清辉时,驻留在月球或地球轨道上的九艘星际飞船,载着它们优秀的开拓者,排列在一个平面上,向遥远的宇宙他乡,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慢慢的融合成一个不可分辨的亮点。 第一集 第三章 穿越5.9光年 第一集 布鲁诺太空飞船一点都不象船,从外形上看更象一只自行车轮。它有三百多米的直径,起飞初始质量达到了十万吨,整个飞船绕着中心轴缓慢自旋以保持稳定。飞船中心是一个圆柱体,象是车毂,圆柱体上部罩着半球形顶罩,下部安装着窄波束定向天线和广角天线。飞船外环则是巨大扁平的圆环,象是车辋。中心和圆环通过十二根外直径达四米粗短的空心柱连接,空心圆柱由碳60材料做成,很象是一根根车辐,那也是中心和外环之间的通道。中心底部安装有三个燃料推进器,外圆环安装有十二个推进器。飞船的动力从这里喷向太空,获得加速动力。 象车辋的圆环外部体,表面几乎全部由新型的二氧化钛多层光电池片覆盖,电池片下面是纳米陶瓷隔热瓦,再下边填塞了泡沫隔热材料,再下面才是飞船承载主体。安装有宇宙瞭望孔的地方,隔热瓦可以平行移动,露出圆形透明窗,那必须是在飞船未在稀薄的大气层中穿行之时。实际上,星际飞船进入行星大气层,哪怕外大气层,的机率非常小。在这些瞭望孔中,装有两架大视场强光力的施密特望远镜。 未作飞行时飞船以它的顶面最大限度的对准太阳,获得最多的能量,除供飞船内使用外,多余能量储存在银锌蓄电池里。银锌蓄电池比能量大,放电电流大,而且耐震,自从充放电循环从开始的100-150次经过技术改进上升到1000次以上后,成为太空航行首选蓄电源。 泛欧盟另一艘星际飞船是英国人提出计划,泛欧盟实施制造的代达罗斯飞船,它拥有一个奇特的外形,象东方明珠电视塔的上半部分。代达罗斯飞船起飞初始质量只有布鲁诺飞船初始质量的一半,约超过五万吨,一开始,它就是以巴纳德星为终极目标的星际飞船,因五年前到冥王星作过探访而名声大振。这两艘飞船都是在太空中建造组装,一件件材料从地球上用太空梭运载而来,或者从月球基地工厂制造运达。 布鲁诺飞船的对接舱显露在外,象一个巨大的圆柱体肿瘤。对接舱入口,一条隧道,隧道中由密封性能非常良好的门分隔成两个封闭舱,这是为了避免人或者货物进出时,发生意外而导致空气急速外泄,引起重大事故。它的工作原理有点类似于大江上水库大坝的船闸。隧道的尽头,挂着一幅用义大利文和英文书写的字牌,字牌底色为夺目的橙红色,文字则是悦目的淡蓝色。那文字记述道:宇宙中有无数个太阳,也有无数个地球围绕这些太阳转动。 布鲁诺因为这句话被视作异教徒而受以火刑。 在第二道封闭舱里面,这道舱比第一道更为宽敞。克里等人在机械手准确细緻的帮助下,更换了磁力鞋。克里是第一穿上这种鞋,立即,他感到自己能够比较容易的站立了,有一种微小的力量在脚下拉着他。原来,这鞋周嵌有几粒磁石,而飞船下部是一块拼合的铁镍合金地板,地板上面再铺以薄薄的防静电材料,这样一来,轻微的吸引力便避免了人在飞船的舱内如在太空梭内一样因失去重力而飘浮。不过,他们走路的时候仍然像故意做作的或演戏似的,缓慢而夸张,尤其初上飞船的人,手臂和身体的动作都显得不那么完全听从大脑使唤。在飞船上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会好得多。 太空人原来在星际飞船和太空站里吃些什么呢?说来令人鼓舞和满意,几乎同地面上完全一样:黑面包、蜜饼、火腿、酸甜汁的猪肉、鹌鹑、波兰棱鱼、俄罗斯奶酪、鲟鱼、蔬菜汤和红菜汤、巧克力、茶和咖啡。核桃仁奶渣是太空人都酷爱的食品,他们还可以喝到帮助体内废物排泄用的沙棘汁、蜂蜜和抗氧化剂制成的饮料。太空人再也不用从软管中吸食了。这些曾经用过的袋装食物,它们用特制的器皿包装,可以直接放在有加热设备的工作檯上,有的用聚合物包装,可以用勺或叉子取食。
第22页 但是,汹涌的人流让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成了过去,美好生活属于往日。在星际飞船非常有限的载重量下,为了最大程度的容纳最多的食品,一切都改成了专订配方,配料精确的食物,它们整齐划一地盛放在一个个软盒中,最少占用空间和重量被存放在低温真空室中。 太空船从来都不供应酒类的。不过克里司令承诺在每年元旦那天,值勤人员能喝到装在软管里的白兰地。这是莫菲·辛普逊国务卿的临别赠品,克里刚刚登上布鲁诺号飞船,就慷慨的分发了一次给值勤人员,哪怕他仅仅是一个无衔无职的清扫太空舱的清洁生。 布鲁诺飞船外圆环的十二个舱中,六至十号五个是寝室舱。舱内排列着整齐的房间,每间房间内,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六个人。总计两千来名地球人被固定在舱壁上,繁华大街上,橱窗里的模特和他们十分相象,不过,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姿势一模一样。飞船起飞前,绝大部分的人已经入睡了,他们都作了冬眠素的静脉加压滴注,而且在航行的十来年里,他们一直靠静脉滴注营养液和恰当浓度的冬眠素,在沉睡中度过漫长岁月。在此死亡一般沉寂的岁月中,他们的衰老程度仅有地球上正常生活时的十分之一。在外太空环境中,最急迫也最难解决的就是人员日常的吃喝拉撒问题了,进入休眠状态成为度过漫长行程的最好选择。处于休眠状态的他们将以最小的能量消耗,最缓慢的衰老速度,最无知的生存感觉,度过漫长的太空行程。 基弗里少校第一次巡值时,休眠室管理员正做每天的例行检查,也就带领少校参观了少校的管理范围内的这个处所。 基弗里少校完成了他的职责后换班休息,在四顾无人的地方,他吐出了一句憋了好久的话:活棺材。 但是,基弗里少校完成三次轮值之后,却面对着眼前那些无知无觉的真真切切的人们,悄悄地说了另外一句话:飞行着的摇篮。 第二集 第二集 克里总司令与双颅人希斯,天军三星将军、布鲁诺飞船主管帕欧卡等几人,在主控制室里商量行程及人事,负责当值侍卫的基弗里少校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全息立体星空图位于少校的右侧,璀灿的星空中有一团醒目的红色斑点,那便是太空舰队所在位置。当克里等人离开星空图,站在主控台前谈话时,基弗里少校甚至拨出双刃飞镖,偷偷越过护绳去拨弄那些星星和红斑,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碰到,只是镖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微微的烧热了,他扫兴的收起了飞镖。 基弗里少校使用的这种没有镖衣的双刃飞镖,长约十二厘米,有的人说是飞刀,其实仍旧是镖,由于没有使用镖衣,很难掌握准头,偏偏基弗里少校练就了这身非凡的本事。但是,让少校懊恼的是,微重力环境下,基弗里少校自己也失去了准头,也没处去练习。三天不练手生,许多年之后,他还是潇洒倜傥的飞镖绝顶高手么?郁闷中。忽然,他眼前一亮。 克里和将军们开始谈笑的时候,两个女勤务员送进来咖啡。这绝对是两个美女,其中一个有海伦一样的俊美面龎,倘若穿上高贵优雅的曳地古装,恐怕会引起第二次特洛伊骚动。她的确来自克里特岛。基弗里此时的眼睛放出了柔和的琥珀色光芒。 结束最高会议后,另一间小会议室里,希斯带领十余位科学家和工程师,利用太空影音通讯器和其他飞船的科学家联繫着,在全息立体显示屏上,紧张地讨论计算舰队的航行方案。充分考虑各种因素,甚至特高速度下质量会增加的相对论领域的问题,他们都予以仔细的研究,最后达成一致,舰队以飞船间隔四百余公里排在一个平面上航行,大约用一年的时间加速,达到2/3光速后停止加速,进入无动力惯性飞行。那时候,飞船的质量一方面由于燃料的消耗而减少,另一方面却由于速度的极度高速而增加。这样的话,舰队大约要花近十个地球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巴纳德星系,去拜访这颗距离太阳系第二近距的恆星。 “十年,食物够吗?” “没问题的,活动的人很少。” “十年??” “噢——十年,我们应该熬成将军了。”负责警卫值勤的莱昂多·穆姆托空军中校终于忍不住插嘴说。他与基弗里少校是布鲁诺飞船上的两个值班警卫长官。如果十年都不换防的话,他们的确在寂寞太空中熬过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皱纹会无情的爬上额头。 “中校先生,考虑到钟慢尺缩效应,你不会熬满十年。能够晋升成将军军衔,应该很满意了。”希斯两个头颅缓缓转过来,颇为幽默的说。 “请称唿他上校。” 克里和帕欧卡等人刚好走到门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基弗里中校寸步不离跟在后面,作为警卫值班长官,穆姆托和基弗里理所当然的获得了升迁,都晋升了一级。 飞船里所有值勤的军士,有二三十个人,在就餐时,都来向他们的上司,穆姆托上校和基弗里中校祝贺。餐会上,克里特许下级以每人200毫升的标准饮用白兰地,这是辛普逊国务卿临别时送给他的礼物,来自月球,存于太空,珍贵无比。辛普逊称赞它几乎赶得上法国着名的kognac白兰地,真正是玉液琼浆。叵测的未来与漫长而枯燥乏味的太空之行,需要部下绝对的忠诚。虚伪和吝啬是将领之大忌,只会招致祸端,慷慨和真挚,才能一统军心,旌旗所指,莫不跟随。克里带兵多年,心里非常清楚。
第23页 穆姆托上校和基弗里中校每隔八个小时轮值,此时是穆姆托上校当班的时候。穆姆托一个人值班办公室里,关上门,拉出胸前藏于内衣中的一枚银制十字架项鍊,奇怪的是十字架上方嵌有一道短一些18k金的波浪形横槓,看起来很象华文“干”字。这项鍊是穆姆托五岁行割礼时,他的伯父,当地一个有名的学者,在开罗着名的哈恩·哈利利市场买到并送给他的礼物。他喃喃自语,虔诚的作着感恩祷告,遗憾的是微重力环境中,他既不方便跪下,也不方便坐下,只好站着作完了感恩祷告。 最虔诚的人一天需做五次礼拜,日出前的晨礼,午后的晌礼,太阳平西时的哺礼,日落黑定前的昏礼,夜间的宵礼。太空中时间错乱,穆姆托值班时无法做到,也竭力的不让别人知道他的行为,于是他尽量的在每次值班前做一次礼拜,并祈求安拉的宽恕,然后带上两名中尉和一名机械工程师去巡查飞船。 和属僚尽欢之后,基弗里中校没有去自己的寝室休息,他踱进了值班室,翻开值班日志看看。有点口渴,他通知餐饮部送咖啡过来。 只过了五分多钟的时间,身着淡蓝色勤务兵服的女兵送咖啡来了,从她进门时起,基弗里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浓香的咖啡上了。潜意识中,基弗里中校预感到将会是奥特丽,那个希腊美人送来咖啡。他打开紧闭的咖啡杯盖时吮住吸管时,眼光却斜着落在了她胸前佩带的职别证上。 “奥特丽小姐,你把糖加得好像多了一点。” “是吗?很甜吗?甜蜜不正应对中校此刻的心情吗?” “那是你的猜测吗?甜蜜的心情?难道奥特丽小姐的眼光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奥特丽露出调皮的微笑,这种放松的心情好久未曾体会了,在基弗里中校面前她一点都不感到拘束。 “难道不是这样吗?托你的福,我们刚刚还为此喝过白兰地。那可是庆祝的白兰地。”她说。 “我的愁绪还在地中海的波涛下涌动,白色的浪花瘗埋着落日下的悲怆。” 基弗里放下了咖啡杯,找不到地方放,就托在手掌中,让它飘浮起来。他用手指拨开了咖啡杯,免得挡住直视奥特丽。他的声音就象他琥珀色的眼睛一样柔和而哀伤。 奥特丽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你是希腊人?” “不,我出生在科西嘉岛。小姐,你呢。” “我,克里特岛。” “一碧万倾千帆过,浪清沙白是我乡。”基弗里突然念出了不知怎么冒出来的诗,它是如夏雨一样从天遽然而降的。“你,在这里,会想念你的家人吗?” “我啊,不知道。也许会吧。肯定会的。基弗里中校请相信我的话。我不知道是怎么被徵召上太空飞船的。以前,我对太空几乎一无所知。我正在一所艺术学校念书,学舞蹈,歷史,音乐,还有雕塑,然后,突然,战争来了,学校停课了。与亲人的联繫也时断时续。然后,我就来到了飞船上。从此就失去了和家里的一切联繫,也不知他们怎样了。” “嗯。原来是这样。被徵召到飞船上你感到奇怪吗?” “的确不明所以。” “你的美丽足以征服全世界。”中校微微眯起了眼睛。 奥特丽嫣然一笑,基弗里看得神魂俱醉。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面容表情在瞬时的沉静中微妙的变化着。 奥特丽没有离去的意思。基弗里绕过办公桌象个企鹅一样走过去,虽然中校努力地要让步伐优雅一点。他们俩近距离的又互相凝视了一会儿。基弗里伸出两只手去揽住奥特丽。在手臂围住腰肢初时的那一刻,一阵颤动传了过来。 基弗里的勇气受到了鼓励。奥特丽在他进一步有所动作的时候说。“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她稍稍后仰了身体,以避开基弗里的亲吻。 基弗里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他眼中满是琥珀色的柔情。这种光辉犹如春天里洒在草坪上的温暖的阳光,懒洋洋的直叫人昏昏欲睡。 “请给我时间。” 奥特丽用希腊语低声说。 基弗里听不懂希腊语,他以为那是奥特丽羞涩的咕哝。胸前触到了美丽的奥特丽突起的敏感部位。正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带起一阵风。室内的悬挂物体都被涌动的空气推动的飘起来。 机器人希里·1先探进头来,然后走了进来。 “有事吗?”基弗里热情顿失,缓缓的放开手。 “有事吗?应该有事的。”机器人希里·1是个善于回答提问,却拙于灵活发问的笨蛋,短暂的停顿后,终于,它翻查出了对应程序。 “咖啡具有刺激醒神作用。基弗里中校,你在休息时不能喝咖啡,你需要睡觉,或者听听音乐,或者到健身房进行半个小时的有氧训练,或者看看书籍,默读一段诗歌。”默读诗歌是希里对值勤军人应付航行中闲暇时间作出的提议之一,希里·1忠实而认真地把它储存在程序里。 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那么宽。究竟谁才是全权在握的飞船值班长官?方便的话基弗里直想飞出一镖让机器人好看。奥特丽不便再留下,离开了,出门时遇见了德国海军上尉戈培里·戈林曼,他曾经是奥特丽的追求者,因此奥特丽向他打了招唿。
第24页 基弗里眼见着奥特丽离去,而希里·1继续一派假装煳涂纠缠不清的模样,他当然不知道机器人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程序,因而暂时出现了混乱。中校愈加愤恨,终于从腰间摸出了双刃镖,顶在了希里·1俊俏的脸上,机器人滋润的硅胶脸有一种玉一般浸润的颜色。真是绝顶的美少年。 “蠢驴,看我今天怎么把你骟了。看你怎么永葆青春。”基弗里居然还记得起希斯在月球基地里那些赞誉的话,愈加恶火中烧。 中校比机器人希里·1高得多,他往下瞧着这个可恶的破坏者,虽然还没有动作,却下意识的使着劲,镖尖戳进了美少年恩弥底翁的面皮。 希里·1的信息库里似乎没有这个词,因此不知所以,举起手挠头,镖尖已经刺破了它硅胶脸皮,它已经关掉了电击程序,所以只有继续发呆,害怕一词是没有输入储存器里的。突然,门一下撞开,戈林曼上尉跳了进来。他手中短枪膛的雷射枪直指着基弗里中校。 “你敢如此对待你的上司。”基弗里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相信戈林曼上尉敢在飞船上随意开枪。 “你先违规了!”话音刚落,极亮极亮的光一闪,基弗里中校两眼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原来戈林曼上尉使用了最新式的雷射/眩光/电击三用枪,增加了眩光和电击两大功能,目前首先在太空中使用。作为陆军军官的基弗里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雷射枪,他刚刚上任时被告知过,但是印象不怎么深刻,而且在几次值勤中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紧急情况需要使用雷射枪,一时里也竟然疏忽了,便着了道。在他失去反应的瞬间,他感到手被什么东西一下铐住了,挣也挣不开。待他回过神来,强睁开满眼金花的眼睛,迷迷煳煳定神一看。戈林曼上尉想得真周到,连手铐都带来了。 很快,穆姆托上校获知消息赶到,他让戈林曼上尉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然后向刚准备休息的克里将军汇报了这一情况。此时,克里的起居室兼个人办公里,雨滴催眠器刚刚打开不久,细微的雨滴之声,和人耳听不见的δ波,从催眠器里发出来,但是,克里脑中亢盛的β波,抵抗住了睡眠之神的引诱。 “帕欧卡将军也知道了吗?”克里心中恼恨,语言上依然得体。 “我先告诉将军的,帕欧卡将军现在还不知道。我马上向他汇报。” “哦,那好吧。”克里没有阻止他,“你就在办公室那里等我,不要离开,也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人。” 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来到警卫值班办公室时,克里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他们共同打开了希里·1身上的60分钟自动录像器进行回放,事情的经过便一目了然。基弗里中校内心沮丧不已,一言不发。 “谁叫你进警卫长官办公室的?” 克里问机器人。 “我路过这里,一个上尉说这里有个中校急需了解一些问题,我就进来了。” “好吧,删除刚才的记录,关闭你的一切感知系统,60分钟。”克里的指令对于机器人希里·1永远都是有效的,接着克里转向穆姆托上校。“戈林曼上尉是当班吗?” “不,此时他不当班。他直接归基弗里中校管。” “哦——”克里应出很长的一声。 帕欧卡将军从克里和穆姆托上校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这件事是一个阴谋,而且这个阴谋中牵扯上了自己的老朋友,德国国防部长,戈林曼上尉正是部长的二公子,恰恰这个二公子又战功卓着,虽然非常年轻,在知晓他的军人之间却素有名望。据主管自己手中掌握的信息来看,基弗里中校与戈林曼上尉分属不同兵种,原来两人并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过节在内。戈林曼有意陷害基弗里,无非是要基弗里中校显得难以担任飞船警卫长官之职,自己好有机会取而代之,特殊战争时期晋升军衔真是如足球赛中罚中点球一样容易,机会难得。 想到此,帕欧卡既对戈林曼的深沉感到发冷,又为军人的精诚团结担忧。但是,帕欧卡仍然不想过分夸大这事的影响,反而打算淡而化之。他这样做,至少能找出来三个理由。他望着克里,思考着却不说话。 克里先对他说话了。 “你是飞船主管,你决定吧。” “显然,这可能是一个阴谋。没有值班的人不可能带着手铐到处跑。没那么凑巧的事。可是事实又令人难以辩解。” “那个女子是谁,她太美了。她不该登上飞船的,她会带来动乱。”克里答非所问。 但是谁也无法回答克里。 在帕欧卡的示意下,穆姆托上校除掉了基弗里的手铐,作为警卫长官基弗里自己也是可以用特制钥匙打开的,但是他决不会那样做。克里想得很多。等了许久仍旧不见帕欧卡开口,他向帕欧卡建议说:“因身体原因,基弗里中校,暂时不适合担任任何职务,应该免去他的一切职务,并另外寻找一个合适的人代替他。可以先临时任命一个值班长官代理,试用一下再决定正式任命。时局太乱,我们都很难清楚准确地掌握部下的情况了。” 帕欧卡将军同意了克里的提议。 “那个女子,让她一觉睡到巴纳德星吧。”
第25页 “不,克里将军,奥特丽没有错,她还是个纯洁的女孩子,不能处罚她。”基弗里恳求说。 “你也去睡吧。”克里说。想了想又解释说,“只是让她睡觉而已,不是处罚。” “立即执行命令。”帕欧卡转头对穆姆托上校说。 穆姆托上校带着基弗里中校离开了。 “飞行过程中严禁任何形式的恋爱,是不是太严厉了。”四下已经无人时,帕欧卡对克里说。 “刚刚相反,必须这样做。所有公开的宗教仪式也必须禁止。舰队的九艘飞船都必须遵守这一条令。作为旗舰,我们更要从严。”克里一脸冷峻。 两位将军开始从未进入休眠的留守人员名单中寻找合适的人选。有十来人可供他们选择。 戈培里·戈林曼,男,二十五岁,海军上尉,海洋大学学士,法兰克福人,在芬兰湾战役中战功显赫,由少尉累升至上尉。 “这人很不错嘛,还和德国国防部长一个姓,只是,他似乎有些心术不正。”克里对戈林曼几个字敏感万分,“我更愿戈林曼上尉是因为奥特丽小姐产生嫉妒。” “我也相信如此,红颜祸水,有时侯是这样的。戈林曼上尉的确是国防部长的二公子,一个优秀的海军英雄。”帕欧卡说。 “只是,为了升迁,或者,为了美丽女人而失去理智,如此对付同僚,看起来很有谋略,但是未免有些——” “那看看下一个吧。”帕欧卡将军立即明白了克里的意思。 密罗辛,男,二十六岁,天军上尉,航空航天硕士,泰国万伦港人。已加入法国国籍。毕业成绩非常优异。航空航天大学曾有三名着名教授联名推荐就读本院博士,后因密罗辛坚拒未成,入伍服役后,两次因航天方面的技术改造获奖升衔。 “我知道的比资料上还要多一点,可也就是这些了。”帕欧卡在触控萤幕上迅速的点着,一边从嘴里增加着介绍。 “啊,密罗辛上尉为什么要拒绝教授们的推荐呢?不过,真是一个宇航天才。文人武职,可以试用。”克里看完后,认真想了想说。 帕欧卡上将一一调出了密罗辛上尉的详细资料,阅后,基本同意克里的意见。于是,密罗辛上尉临时代替了警卫长官的职务,因军衔太低,升少校,试用期五百小时。 在发出任命书的同时,基弗里中校和奥特丽小姐,以及另外两个军尉,都安然入睡去了。 一切停当之后,克里独自一人来到基弗里所在的休眠室。 “你太冲动了,孩子,象你父亲一样有些神经质。好好睡吧,你的未来在前方。”克里抚mo着基弗里已经入睡俊美的面庞,轻声的说。 克里对他的这个侄子真是宠爱有加。他的妹妹朱丽叶·克里到拿破崙一世出生长大的科西嘉岛去旅游,在阿雅克肖爱上了那里的一个里昂青年,里昂青年来自索恩河与罗讷河之间地带,因对拿破崙狂热的崇拜而放弃军职,来到科西嘉岛上作了一名警察兼导游。当有重要客人到来时,里昂青年一边护卫跟随,一边兴致勃勃的介绍当地风土人情,歷史典故,乐此不疲,所以警察局长特许他兼职导游,不过只能是在一些重要的时候。机缘巧合,他认识了朱丽叶·克里,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他们甜甜蜜蜜,很快就有了杰夫·基弗里,小杰夫具有英国和法国的血统,天生俊美。谁知乐极生悲,巨大的快乐总是不长久的,妹妹在一次高速游艇事故中丧身。妹夫虽然悲痛万分,却怎么也不愿离开科西嘉岛,追忆和忠诚成了他精神的两条支柱,拿破崙时期的船形帽和朱丽叶·克里的相框分放于他睡床两侧。有时,里昂青年会疯狂到这样的程度:赤着上身,戴着船形帽,握着一柄不知哪儿弄来的古式军刀,声称他是拿破崙·波拿巴的妹夫阿雅克肖爵士,他正在率领一支强大的炮兵团和人数众多的步兵团越过莱因河,这次他领兵远征,不是要拿大炮轰掉狮身人面像的鼻子,而是要轰平高加索山脉。 不得已,克里强行接回了侄子杰夫·基弗里,让他濡染着军队的风习长大,那时候,霍普·克里还是一名年轻的上校。为了争夺下侄子的抚育权,克里甚至差一点诉诸法庭,最后以里昂人退步而罢休,他的精神症问题不适合抚育小孩成为克里胜利的要点。 但是,克里依然付出将克里家族中他妹妹名份下的二十万股菲亚特股票转赠一半与里昂妹夫继承的代价,好让这个几近疯狂的青年在科西嘉岛上买下一处据他说经过仔细认真考证后,是拿破崙·波拿巴居住过的小屋及附近农场的地块。克里在交付股权证的时候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老波奈”。如今克里感觉到,里昂人的热血又在基弗里的血管里以另外一种方式沸腾了。等他一觉睡到巴纳德星时,会变得成熟理性一点吗?克里摇着头,不无忧郁。 第三集 第 三 集 密罗辛上尉晋升少校并成为布鲁诺飞船值班长官,是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在现在执勤的人员当中,军衔比他高的比比皆是。密罗辛少校也清楚,多个军种混合在一起,执行如此一项外太空的特殊任务,尉级乃至校级军官同普通士兵无异,军衔不是决定职务的重要因素。如果不是因为飞船航行之初需要优秀的航天技术人员,他应该进入休眠状态,象绝大部分人那样,才更为合适。克里有意使用有军衔的文职人员,正是要尽力驱除战争无所不在的那种暴戾之气。
第26页 这一点,密罗辛少校如何能知晓呢?漫说是他,许多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正在执勤的军官,也难以理解布鲁诺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的这个决定。 密罗辛少校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应该继续在大学里成就他的航天研究,但是他看到了战争能够让人迅速成名的捷径。从小,他的母亲就给他灌输一种观念,必须出人头地,来回击他法国裔父亲的种族偏见。他母亲在与父亲的短暂恋爱结束之后,伤心之余皈依了佛门,而把一颗倔强受伤的心种进了儿子的生命。密罗辛每次回国看望母亲,那金光闪闪的佛塔总是令他产生一种辉煌未来的使命感。 所幸的是飞船里藏有大量的电子书籍,借着值班的大量空闲时间,和丰富的实际航天经验,足以让他在到达巴纳德星系时成为地球人中最杰出的航天科学家,宇宙战士。他向今世及来世佛祈愿,并打算申请在太空飞行的全部航程里都醒着值班,而不要在休眠室中空度十载。 向穆姆托上校询问过有关值班事项后,密罗辛少校在飞船餐厅里,吃起他的一份八九成熟的烤牛排,这份烤牛排是就任值班长官才能获得的特殊恩惠,之后,可能要过上相当于一百个地球日的时间才能吃上一次,在这之间,只有牙膏状的味道单一的合成食物。 烤牛排已经比较老了,可是密罗辛还是觉得嫩了点,而且站着吃牛排简直是一派滑稽的样子,怎么看都缺少绅士派头,使刀弄叉也得分外小心,一不留意,用错了劲,牛排就会飘起来,象被施了魔法的怪物。 吱吱的声音响起后,戈林曼上尉也进了稍显狭窄的餐厅。 “连接舱那里好象有管子被撞坏了。”戈林曼盯着长官牛排报告说。 “哦,是吗?我们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当班,到时候再去检查处理。”密罗辛当然不会此时去干涉穆姆托上校值班。想了想他又补充说,“那可能是一根辅助备用管,在飞船对接的时候才使用,不必那么着急。要来一点牛排吗?” 密罗新少校的友好姿态一点都没有引起戈林曼上尉的好感。 “是我们首先发现的,为什么要让上校居功呢?至少你应该向帕欧卡将军立即汇报。机会一去再难重现。”尽管说的是英语,戈林曼浓重的喉音里明显地露出德语口音。 “这点发现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在远离地球的狭窄空间里争名夺利,是不明智的,以和为上。待会儿我便告知上校。” 戈林曼不动声色离开了。在飞船上时间漫长,所以密罗辛用通话器联繫了穆姆托上校注意飞船外围后,打算慢慢的继续享用他的烤牛排。悠闲的心境在太空生活中是很重要的,这一点上,密罗辛少校深有体会,甚至打算就此发表一篇研究论文,虽然心理学研究完全不是少校的专业。 这时候,几乎是飘进来了一位海军陆战队上校,这位上校急匆匆的神情显露了内心的愤恨。他瞪着眼道:“ 少校先生接到了汇报吗?” “已经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在磨蹭?” “现在我们不当班,让穆姆托上校去处理更好。” “作为上司——”发这个音节时上校故意加重了,并且耸了耸肩,肩章上的三颗银星闪烁,“考虑照顾下属的利益是必须的,这是上司应该具有的良好品行。真不明白少校是怎么想的。” 海军陆战队上校对于少校一词有故意加重了语气。 上校咄咄逼人,意欲何为?密罗辛少校听出了弦外之音。作为新任值班长官之一,密罗辛心里清楚,他经验和资格,威望都难以服众,他的升迁粉碎了一干人的梦,因而嫉恨是在所难免的,他比这些人更多知道一些的是,那根损坏的舱外软管无关紧要,不必立即处理,他考虑的是,如果马上就向主管帕欧卡将军汇报,势必让穆姆托上校下不了台,他的精细与成功不是正好彰显穆姆托上校的粗疏和失败吗,然而与另一位值班长官和谐共处是必须的。看着上校眼中愤愤不平和蔑视的目光,他甚至有些怀疑海军陆战队上校是凭藉着什么特殊关系才爬上登船名单的,因此惯于仗势欺人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恶习。 在上校目光的逼视下,密罗辛少校不紧不慢的说,此时他放下了割牛排的刀子。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决定行动是靠知识和智慧,靠对全局的掌握,而不是凭藉经验和军衔,尊敬的上校先生。我知道怎么处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权利。” 上校一时被密罗辛少校的话呛住了,一个初出道的黄毛小子竟然也敢教训他,,可是,对方是顶头上司,上校居然还必须得咽下这口气。他手指向下戳着,一戳一句话,恨恨道: “你的权利应该是在实验室指导大学生们实验,也许你还没有闻过硝烟的气味吧,少校。恐怕除了在芭堤雅看人妖时你能够给予我们引导指点,作作导游外,其他地方别无用处。你应该学会如何尊重前辈,暹罗猪。” 密罗辛勐地抓起叉子插在了牛排上,可是他用力并非是完全垂直于桌面的,因此一块切下来的牛排受到力的碰撞竟飞了出去,旋转着,成为空中晃悠悠的漂浮物。 “我保留向帕欧卡将军汇报并处置你的权利,在这之前,你必须向我的祖国道歉。”密罗辛少校用一句暗含威胁的话发泄他的压抑不住的愤怒。上校悻悻地甩门而出。
第27页 戈林曼上尉是和几位军官在休息室里讨论过关于软管事故后分手的,之后,海军陆战队的上校去羞辱密罗辛,他则径直向总控制室行去。近十个小时之前,戈林曼上尉眼睁睁看着希腊美人奥特丽小姐进了休眠室,心头痛如刀割。芬兰湾战役后,作为海军舰队尉官中的英雄代表,戈培里·戈林曼随同英雄战舰出访地中海沿岸国家。欢迎的人群中,一张俊美无比的少女脸庞深深吸引着了年轻有为的军人。随后,这位豆蔻年华的女子加入代表当地政府向英雄们献花的队伍,戈林曼终于得以最近的距离一亲芳泽。 然而,尚在艺术学院读书的奥特丽,除了对英雄的崇敬之外,没有任何的异性爱慕之意。她象一只纯洁的色彩斑斓的大凤蝶,翩跹飞舞,吸引着众多爱慕的眼光,却始终对人间淡然而视,无动于衷。戈林曼并不死心,至少她答应了定期接受他从远方寄来祝福的明信片和通过btoc电子商务订购的鲜花。戈林曼连续两次升衔成为上尉,正前程似景,他对最终获得奥特丽的芳心青睐深信不疑。 此时,全球战争突然爆发了,一切都因此而改变。当德国决定加入哥仑布太空舰队后,他私自动用了国防部长父亲的些许特权,求助于长辈和朋友,暗中将奥特丽也编入了名单。途经审查的时候,几个检察官看了奥特丽的相片,立即嘆息道:我们地球的美丽天使啊,你应该向宇宙带去地球的美好形象,难道这还需要检查吗。于是,仅凭希腊少女的美丽,轻易的就通过了严格无比的检查关口。这一切,奥特丽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她的国籍在泛欧盟宽松的国籍管理中,根本没有造成多少通过检查的障碍。 机缘凑巧,奥特丽上飞船后并没有被休眠,而是作为特勤人员服务。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有一年左右的时间,然后被轮换。朝夕相处,寂寞难耐,由敬生爱,一切似乎要按照戈曼上尉设计的感情进程发展了。戈林曼感谢上帝恩赐给他这个机会,可是大献殷勤的机会转瞬即逝。在失落了一阵子之后,戈林曼上尉开始还以为他还有晋升为值班长官的机会,他虽然军衔很低,但素有战功威名,加上此时未休眠的值勤军人不过三四十人,概率是存在的,更重要的是,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正是他父亲多年的挚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升衔升职,此安慰也算说得过去。 当密罗辛的任命书下达时,他简直又羞又怒,如果是别的军衔比他高,军龄也长的同僚获得任命,还还可以忍受。的确,值勤军人中,可以说谁都没料到,会是密罗辛这个毫无半点战争经验的书生荣升值班长官,因此暗中议论纷纷,怨言不断。戈林曼再次觉得时机到了。 从餐室里出来,他来到总指挥室,他知道此时克里和帕欧卡等要人应该在总指挥室即主控制室里。通过瞳指双防检测门时,戈林曼上尉颇费了一些周折,没有值班长的带领或许可,独自进入主控制室已经超越了戈林曼上尉的权限。他启动了应急检测申请系统,输入指令等候答覆。帕欧卡将军从主控制室里面收到了戈林曼的紧急请求,他通过监视器对戈林曼监查观测后,打开了钛钢合金门。 经过一道三四米的缓冲隧道,又一扇透明的防弹玻璃门开启了,再转个弯,便进入了主控制室。这时候,双颅人希格里·斯诺正在和施洛德总工程师下西洋棋,克里和帕欧卡在一旁观战,偶尔两人也悄声说点什么。另两位高参则面向全息星空图,讨论着正在奔赴而来,那些太空旅游的各艘飞船,与舰队飞船的位置距离。隐藏着的音响里,小声放着萨拉·布来曼的《斯卡布罗集市》。从前,很早的从前,克里还在摇篮里时,如果他躁动不安或者哭闹,他母亲总爱播放布来曼的天籁之音哄他入睡,因此克里养成了常听布来曼的dvd的癖好。这最容易使他平静。离开地球时,克里没有忘记带上这几张他最心爱的dvd,多少年来,这些大碟至少被他复制了十遍以上,一同带来的音乐碟中还有贝多芬,萧邦等人的音乐作品,復调大师塔弗纳的弥撒曲,亨德尔,孟德尔颂的清唱剧也在其中,以及少数的节奏相对较为轻缓的流行音乐。 “当我下达一个战斗命令之后,往往都会去听上一段音乐来放松自己。”军部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克里的这一习惯。 如果不是召开什么重要会议,飞船上四巨头应该轮休,直到飞船进入无动力飞行为止,再进行更大的轮休。看样子,四人刚聚在一起进行过一场讨论,正是休憩的时间。戈林曼独自一人进来有点让他们意外。戈林曼上尉选择着谨慎的语言,尽量让叙述平实真切,不带半点个人意气。汇报完毕,首先问话的是克里,因为力主提拔密罗辛的就是他自己。 “密罗辛少校已经判断出是一根无关紧要的舱外软管吗?” “他是这样判断的,但是他没有亲自去检查,而是在切牛排。”戈林曼如实说。 “可能他是想送一个人情给穆姆托上校,以便将来好彼此相处,毕竟漫长的未来日子,友情非常重要。密罗辛少校来自亚洲,他是中国人吗?”希斯问。这段时间以来希斯一人说话时,另一张嘴也有轻微的相应的嘴唇动作,所以不加注意的话还很难辨清是谁在说话。 “不是,他是泰国人。登船之前是泰裔法国人。”帕欧卡说。
第28页 “哦,从他的面相,尤其鼻子上看,的确更象热带的人。如果他来自好讲人情重于工作原则的中国,那还好理解。”希斯转向克里,“将军怎么看。” “封锁消息,戈林曼上尉,不要对别人说起你已经向我们汇报过。我们要立即通知穆姆托上校,即时修復。”克里从来不改变自信和果断的品格。 “当然,再过四五个小时,就有旅游者飞船要求登船对接了。”总工程师施洛德补充说。 正说着,穆姆托上校已经通话过来,报告他值班巡视所发现的软管问题,原来被地球上质子炮击中的一颗地球高轨卫星,其碎片四散乱飞,有细小的一块擦上了布鲁诺飞船一角,虽是小损伤,却让一根通讯连接软导管飞出舱体飘浮在太空中。起初还未完全脱落,随着飞船的飞行加剧了损坏程度,不久前突然从舱身甩了出去,幸好未造成其他损坏,但是缺少固定的软管肯定回严重影响飞船对接,甚至可能让旅游小飞船船毁人亡。 “按照规定,还有十分钟,我就换班了。现在密罗辛少校也知道了这一情况。”穆姆托继续说完。 克里与帕欧卡耳语几句。 “你再继续值班半个小时。”帕欧卡在通话器里对穆姆托说,接着他又命令密罗辛少校马上到主控制室。 密罗辛即时赶到,他没料到的是戈林曼上尉也在这里,而且好象对帕欧卡等人已经作过汇报。他敬礼后,头偏向戈林曼上尉瞬间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戈林曼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与其他值班军士关系密切,他当然不愿意轻易开罪戈林曼。 “飞船就要对接了,软管怎么处理。”帕欧卡问。 “这可能是软管一头的座子被撞坏,因而一头脱落,另一头还系在飞船上。这应该是一根通讯导线束管,如果拉回脱落的软管,并把它焊接或粘接在飞船底座上,应该可以继续使用,只是需要派人进入太空,到飞船外进行修理,有一定难度。”密罗辛看着显示器上穆姆托传送过来的图像说。 “那谁去合适呢?多少时间能够完成,第一艘对接的太空旅游船距离我们只有几千公里了。”帕欧卡问总工程师施洛德。 施洛德一时还没想到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更无从估计修復时间,他迅速计算起来。 “我可以亲自去,正好轮到我值班。”密罗辛少校立即申请,“大概两个小时能够完成。我需要一个助手,他只要靠在飞船边使用机械手给我送元器件和工具。” “我可以荣幸做这个助手吗?”戈林曼上尉请求道。 “你是海军出身?”克里含着疑问问戈林曼。 “助手不需要有太空行走训练经歷,他只须靠在飞船边,况且腰间繫着保险绳,应该非常安全,因为他无须使用燃料推进器。”密罗辛解释说。 总工程师露出赞许的笑容,帕欧卡立即下达了命令:“戈林曼少校,命令你做为密罗辛少校的助手完成任务。” 戈林曼少校一阵惊喜。 克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以戈林曼少校功绩而言,敏锐果敢,晋升当在情理中,但是他总又联想到了正在休眠的侄子基弗里,他担心他的妹夫、里昂人偏激的气质最终会深深影响到基弗里,使他处在一种潜在的危险中。 第四集 第四集 穆姆托上校心里十分感激密罗辛少校及时告诉自己飞船出现的意外,使自己不至于丢丑。密罗辛少校穿上背包式太空衣时他在一旁积极协助,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出发之前他们举手相击预祝胜利。 密罗辛少校先是被推出舱外,然后启动推进器,慢慢飞离主舱,向受损处飞去,软管另一头距离出舱口二十多米的距离,而可从出舱口伸出的机械手还不到十米,因此仍然需要密罗辛来回往返接取配件材料。在外太空行走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克里,帕欧卡和施洛德从监视屏上密切注视着整个维修过程,只有希斯显得轻松一些。 从飞船里往外望去,密罗辛少校象一尊白色的天神在漆黑一团的太空中飞舞穿梭,他身上的led弱光灯使他显得熠熠生辉。照射灯射出利剑一样的光柱,把黑暗和恐惧刺穿一个大洞。天神密罗辛少校就在着个亮洞里穿梭。飞行时推进器的尾焰使他象火神降临。有时他故意摆出一个造型,还翻一个跟斗,来表现他心中的畅快和胸有成竹。飞船本身呈现出明亮的白色,往飞船方向看,少校和船身又融合成一体。 “呀嘿,密罗辛在卖弄他的技艺。”希斯嘆道。 “真是一个杰出的航天天才,他的手脚和头脑一样灵敏。”总工程师看着视频图像上密罗辛娴熟地修理飞船,手划着名圈称赞说,此刻,总工程师也终于放下心来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修理接近尾声。旅游飞船距离只有一千多米,正缓缓地按布鲁诺飞船的指令调整着接近的角度和速度,准备实施飞船对接。密罗辛涂好强力胶水粘好底座后,又施放氧气对着接口吹喷,使接口能够迅速胶合固定,细小的喷口原本是为了使用过行走太空服之后,避免危险而故意放掉其中的液氧而使用的,口虽小,却喷出一大团白气,迅速消失于近似真空状态的太空中。之后,密罗辛少校再次利用软管进行通话实验,发现已经完全修復了。监视室里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第29页 “旅游飞船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对接,我想顺便再检查一下,看看软管附近,有没有未发现的受损情况。”密罗辛请求道。 总工程师施洛德和身边的机械师商议了一下,向帕欧卡点头,主管帕欧卡将军随即同意了密罗辛的请求。 突然,密罗辛的航天背包一下停止了喷射燃料,尽管他摇晃手臂,却控制不了飞行方向,借着先前获得的一点惯性,他缓缓地离开飞船而去。 “没有燃料了。”密罗辛检查了仪器说。 飞船内霎时紧张起来。 “是不是刚才他作太空舞蹈消耗了过多的燃料。”希斯问。 “不会,燃料充满的话足以再使用一个多小时,每次使用前都经过检查。” 施洛德说。 “那怎么办?”帕欧卡紧接着问。 “只有再派另外一人出舱,系上保险绳慢慢的拉回来。” “报告,氧气量太少,我感到脸上潮热。”密罗辛又说。 “我们立即派人救援。”帕欧卡安慰说。 “要平静,不要紧张,尽量减少氧气消耗。”施洛德指示说。 事实上,当密罗辛感到面颊潮热时,任何减少氧气消耗的行为已经是多余的了。 一个太空人迅速从休息室往连接舱这边赶过来。施洛德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太空人检查携带装备出发到抵达舱口大约要十多分钟。救回密罗辛的过程需要十多分钟,进舱要几分钟,除掉设备又要花费几分钟,等带上氧气罩抢救时……氧气,氧气,分秒必争。施洛德脑子里电光一般算计一遍。 “飞船出口处有能进行太空行走的人吗?”施洛德大声发问。 “我能,我在俄罗斯航天基地接受过培训。”穆姆托上校在出口处回答。 总工程师施洛德和主管帕欧卡将军对望了一眼,只要穆姆托上校营救时动作生疏或迟钝一点,都可能让密罗辛白白送命,要知道穆姆托上校仅仅是个空军上校,即便接受过太空行走培训,也难保救援顺利。 时间又过去了十秒。 “举起你的手,张开手掌,对准摄像头。”希斯说。 一张清晰的手掌照片立即输送了过来,希斯马上叫机器人希里·1按他提示的公式测量计算,前后不到三十秒钟。 “可以让穆姆托上校去。” 希斯果断的对帕欧卡说。 戈林曼少校此时已经进了空气舱,接到指令立即卸下自己的太空衣帮助穆姆托换上。 “这件太空衣氧气也很少了。”戈林曼提醒说,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每套太空衣都没有充足氧气,只是他就身处舱门边,即使缺少氧气发现后也来得及回舱,没有什么危险。 “没关系,不用唿吸,憋一口气我也能赶回来。” 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等太空人赶到舱口时,穆姆托已经冲出了舱。 穆姆托径直奔向了悬浮在空中并继续往远处漂移的密罗辛。太空衣的推进力恰到好处,速度看起来非常合适。克里等人通过视频眼见,稍稍松了一口气。 穆姆托上校用通话器唿叫密罗辛少校,少校已经没了回应。他追上并绕过了密罗辛,挡住了密罗辛漂移的方向。太空衣轻轻的撞在一起,密罗辛停止了向飞船更远处的飘浮。实际上,此时,飞船和两名太空人,都在宇宙中以超过二十公里每秒的速度飞行。 穆姆托出舱时并没有系上保险绳,一者又要多浪费时间,二者保不定他在飞行过程中,推进器的尾焰会烧坏有机材质的保险绳,他也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上校抱住了密罗辛的腿,穿着厚大的太空衣,他恐怕也只能抱住相对来说细小的腿部。穆姆托调整好方向角度,算计好推进速度,开始回返。 穆姆托回到了舱口时,救援的太空人刚好穿戴完太空衣,出得舱来等待出发。 对接舱舱门关上了,众人忙着替密罗辛除掉太空衣。密罗辛昏迷不醒,嘴唇青白,生死未卜。医生早已准备好医疗器材,就地抢救立即开始。与此同时,飞船上的四巨头开始争议起这场事故的始末。 “燃料和氧气都同时出现事故,因此可以断定这是一场针对密罗辛少校的谋杀。” 克里一开始就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帕欧卡,希斯和施洛德都没有立即表态,但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去反驳克里,希斯更从交换价值的角度分析了嫌疑人的企图和代价,动机不难找到,但是即使能够付诸实施谋杀,却未必能有最终实际价值,因此希斯对谋杀持怀疑的态度,他更倾向于一种恶作剧。帕欧卡要求建立一个事故委员会来调查此事,因为飞船上每一个潜在的人为的危险,都有可能让布鲁诺飞船遭受灭顶之灾,更何况进入无动力飞行之后,留守值勤人员更少,总计只在十人左右,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改变布鲁诺飞船的命运。除开希斯只是顾问,身上没有明确的职务和责任,可以在任何时刻休眠之外,连他们三人,他和克里,施洛德都要轮换主管飞船。那时候,一两个人便可借潜伏在暗处之机,操纵飞船,决定生死。他要求对所有留守值班人员全部进行清查的建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幸运的是,密罗辛少校已经甦醒,正在进一步治疗中。帕欧卡和总工程师施洛德最担心的是密罗辛大脑受到损伤,他卓越的航天天才肯定在今后还有更多表现的机会。
第30页 密罗辛清醒后第一句话问:“飞船开始对接了吗?”巧的是此刻旅游飞船正象小鸟依人向布鲁诺飞船靠过来,密罗辛立即要求观看对接的过程。帕欧卡答应了他的要求,叫人把他送到主控制室。每秒六厘米,太空旅游飞船越靠越近,到两船相距十米之内后更减少到每秒三厘米。但是,此时,大小两艘飞船在宇宙中,都在以每秒二三十公里的速度飞驰。它们依依相望,更似静止一般等待着生命的那一刻相连。 克里看到顺利的对接,也看出密罗辛并无大碍,欣慰地笑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希斯道:“希斯先生为什么先前要穆姆托上校举起手掌来看呢?” “那是掌纹中的数学。我让机器人希里检查他的atd角,就是食指和小指根部与腕部前端三个点构成的夹角,结果发现仅有32度,说明穆姆托上校运动能力非常优秀,反应灵敏度非常高,加上他自称在俄罗斯航天基地接受过短期宇航培训,我想,上校应该能够胜任太空行走营救。” 克里佩服地点着头,说:“穆姆托上校还是国际军人大赛的获胜者呢。”正说着,事故调查小组负责人来报告说,事故嫌疑人已经锁定一个海军陆战队上校。 “我需要离开么?”一见是机密汇报,密罗辛提出询问。 “凡事飞船重大的事情,值班长官都要知晓并参与的。”帕欧卡非常和蔼的邀请密罗辛中校留下了。 嫌疑人不是戈林曼少校,有点出乎克里的想像。从基弗里被算计起,他就一直对戈林曼缺乏好感,存有疑心。戈林曼是有动机陷害密罗辛的,越级向最高主管报告飞船的损伤问题,那时起,克里对戈林曼少校起了怀疑,任何一个人作值班长,都有可能遭到他的算计。也是在那个时候,碍于帕欧卡主管对戈林曼的欣赏,甚至可以说是偏袒,克里不便立即公开的表示怀疑。现在,克里眼光注视着帕欧卡,看他怎样说。 “我们应该组成一个临时军事法庭来审判。我们四个,再加上两个,一共六个人,以保证公正。”帕欧卡提议道。 的确,就现在飞船上活动的人而言,没有更好更多的选择了。 “好的。真是的,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我想,我们应该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来迅速处理这些烦人的事。” “克里将军说得极是。赏罚分明,毫不犹豫。”总部的一位高参贊同道,最后,他也加入了临时审判小组。 一间狭窄而明亮的小屋,聚光灯照射着海军陆战队上校。他面色苍白,略显疲倦。他的身上还缠着电线,头顶戴着仪器,手腕也被奇形怪状的探头包围着,电线另一端则连着各种测谎仪器。透过单向透视玻璃墙,审判法庭的人能看见屋内的嫌疑人,嫌疑人却看不见外面任何东西。这间小屋,是哥仑布舰队启航以后,才改装的,整个布鲁诺飞船俨然成为结构严密,组织复杂的太空堡垒。 “检查和更换太空衣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帕欧卡几个人轮流提问。 几个问题下来,嫌疑人已经无法自圆其说,尽管脸上还竭力掩饰,但仪器显示出心理波形已经出现很大波动。很快,他承认自己在燃料上动了手脚。 “我只是想让密罗辛少校出丑。”他申辩着。 “不对,这是谋杀。你还在氧气上动了手脚,那是足以致命的。两者加起来可以判定是蓄意谋杀。”克里说。 “我没有动氧气。”上校叫道。 立即有证据和录像向上校展示,上校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但是依然嚷着:“相信我,我没有动氧气,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密罗辛少校。” 临时军事法庭一致裁定,谋杀罪名成立。 克里总司令判决上校死刑,立即执行。 当上校接到判决时,内心虽然剧跳不已,表情却显得平静。“你们冤枉我,我要申诉。这算是几级谋杀罪?为什么判得这么重。” “这是军事法庭的判决。” 上校还要大声叫嚷,一阵电击使他张口僵舌,瘫软下来。缠在他身上的电线,居然可以有脉冲电击功能。 一个小时以后,上校被秘密执行了注射死刑。 密罗辛少校身体没有多久便完全恢復了,他首次清点僚属名单时,发现少了和他有些小过节的上校。得知确切消息后,他大吃一惊。 “也许上校真的没有动氧气,氧气是我用来喷射粘合剂时消耗掉的,我想让粘合剂干燥得更快一些,除了我以外谁也不知道这点。”密罗辛少校独自找到克里总司令说。因为死刑处决的命令只有经过最高统帅的批准才能执行。 “我们没有错,这是军事判决。你要注意你的职位。”克里坚决地说。事故与戈林曼无关让他感到一点安慰,因此尽管话语没有更改,语气却比较平缓。 一种崇高的信念在密罗辛心中升起。密罗辛啪地行了一个军礼。“是!”。突然的动作使他差点从舱底升了起来,他摇了几摇。 换班休息的时候,密罗辛少校以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上校偷偷念了几遍《地藏菩萨本愿经》。 第五集 第五集 天军是一个新型军种,仅限于国力强大和航天事业发达的国家才设立,而且军队人数也很有限,属于一个入伍要求十分严格的兵种。本田一郎就是这许多幸运者之一。凭着几篇出色的军事论文,几次正确的指挥,和毫无疑意的忠诚,一路升迁,十多年之内从普普通通的一名航天军事学院毕业的优秀生,成为一个天军少将,更由于一场浩大的灭亡性的战争,升衔为天军中将,不久,再幸运的成为太和号星际宇宙飞船主管,天军大将,军部着名的少壮派高级军官,这时候,他刚到四十岁。
第31页 飞船启程后,孤寂向本田一郎大将袭来。从布鲁诺飞船传过来的飞行计划,更令他郁闷不已。这也难怪,在黑漆漆的宇宙中单调无聊的度过十年,重复的见到那些熟悉而狭窄的房间、通道,因为路程远、人员多而不得不改装成最节约重量体积的膏状食物,吸力式坐便器,仅仅这个想法就足以让渴望建功立业的心压抑疯狂。本田一郎渴望的是建立不世功业,来证明他大将头衔的实至名归,也给那些反对甚至鄙视他的保守派人士一记痛快的耳光。 让人难受的事情,还有再看不到艺伎的舞蹈表演,无法盘腿品茗,漫论茶道,临枰拈子,笑赏樱花。本田大将太年轻,刚刚开始享受生活。可能他真的应该睡上八年,再用两年去面对太空寂寞,保养精力,期待未来,但是作为一个无限效忠天皇的军人,即便是劳累而死,也决不离开神圣的岗位,何况仅仅是十年的寂寞生活呢。本田大将真是左右为难,却不悔选择。 在每艘星际飞船上,都有许多科学家。作为一名科学家,还能摒弃地球人yu望享受的念头,潜心于单调重复的研究中,闭门造车,自得其乐,甚至面对一长串抽象无比的算式,都能饶有兴趣的打发漫长的日子。军人和政治家却都不能,他们天生就要在人群中生存,斗争或筹划,创建功名,享受荣誉。千叶公主久久未归,地位尊崇的本田大将难得有知心朋友或同僚聊天度日,而那几位不愿被休眠的科学家只埋头于他们枯燥无味的宇宙观察,思考,计算,检查理论,没完没了的争论结果。除了偶尔碰头交谈一点飞船各方面状况之类的公务事外,他与他们再无多话可说。本田一郎象一头雄健的千里马,日復一日闭塞在狭窄的马厩里,憋得难受。 军途亨达的本田一郎一直独身。他把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军营里,用不到别人一半的时间完成了军职升迁。虽然单身,并不妨碍本田一郎拥有一些女人,她们中间不乏漂亮迷人的尤物。一个专飞旧金山和横滨越洋专线的空姐,是他最喜欢的女子,一次分别时,他抑制不了激奋,还送给她一首徐志摩的诗——《赠日本女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首小诗写在一把薄绢摺扇上面,这把摺扇也是本田一郎的喜爱随身之物。摺扇在飞机的沖天大火中化成了灰烬。本田一郎为此整整伤心了一夜。 把飞船日常管理交给飞行部长后,本田一郎大将和他的助手,防卫厅高级官员丰绅正雄,以及一位议员,执政党的总干事长,三人着力于关于军衔的暂时更换和一些人事任命的工作。他们和科学部长带领着的那几位科学家都较少聚会,只有一位釜山人,名叫朴泰愚的生理医学家,因为时常都要检查身体状况,配比食物,安排作息时间和确定锻鍊身体的方式和数量,所以本田一郎与朴泰愚有过好几次见面。 朴泰愚博士不苟言笑,工作勤恳,他的本国同胞在太和号飞船上有一百多位,全部是当代杰出的科学或工程领域着名科学家,没有一位是政界人士。其他国家的科学家能够登上太和号飞船,不能不说是国内温和务实派创造的一个奇蹟,他们力主以容让和道歉的实际行动来消弥多年来纠缠不清,甚至越搅越浑的民族隔阂与相互仇视,以至不惜有条件的牺牲一定利益,这件事情便是诸多事情中重要的一件。 但是异国的众多人中,只有朴泰愚博士一人没有进入休眠。原因说起来非常简单。朴泰愚是一个富于创见的生理医学家,尤其在太空特异环境生理研究方面颇有造诣。他给本田大将的印象是城府颇深,难以捉摸,工作勤恳低调。不过他有个建议得到了本田一郎大将的欣赏并採纳,那就是为了防备人体肌肉萎缩,他要求飞船上行动着的人每隔十个小时左右,都应该使用橡皮筋或弹簧拉力器,定时定量的锻鍊身体,为此,博士创立了一套太空健身操。本田一郎大将将这一建议转告了其他八艘飞船,一下子好评如潮。 与千叶公主一直没有联繫上,成为本田一郎最大的心事。仅从掌握照片上看,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谁是千叶公主。凭目前的医学水平,通过基因克隆器官,再进行换皮整容,可以达到面容非常相象的地步,而手术留下的疤痕也几乎看不出来。千叶公主究竟在哪里,究竟能不能在飞船快速加速之前到达呢。 这时候,侍卫官加和正夫少佐进来报告说,有一艘小型旅游太空船准备对接登船。这是一艘本国的飞船,已通过验证,船上人员身份暂且不明,请求本田一郎主管核查批准。 “还有多远?” “一百多千米,正减速靠近。”加和正夫嗓子有些沙哑,可能是加班和紧张的原因。 依两艘飞船相对速度而言,可能十来分钟以后就要进行对接了。 “你到对接舱入口那里去,加强警戒。我要亲自再次验证。”这是第一艘对接的飞船,本田主管格外的认真严谨。 “哈依。”加和正夫转身立即带领两位侍卫去执行命令。 加和正夫是本田亲自选拔并提拔的侍卫官,他喜欢从士官学校而不是从名牌大学里挑选部下。在用人上,本田一郎信奉松下幸之助的原则,不重点使用最出类拔萃的人,而是重用才能只及最优秀人的百分之七十的人。他激励并将这些人调动到最大限度地工作的地步,所以既获得了用人成绩,又避免了恃才傲物的优秀人才对他执行操纵的影响。他觉得对于天军这个军种,就像松下公司的松下幸之助一样,他不仅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创始人之一,而且要作为创建了经典管理规则的元勛留名于世,这一点上,本田家族对他的影响颇深。
第32页 本田一郎的祖父和叔父都曾经获得过日本企业的最高奖,——“戴明博士奖”。戴明,这个被日本人请去帮助他们改善质量的美国人,几十年以前,与本田家族私交甚好。就读京都大学的时候,本田参与了进入公司实习管理的活动。他从最底层做起。当时,一个课长交给他们几个学生的第一件事是沖洗五星级宾馆的厕所。课长要求必须洗刷七次。几个学生议论一番后,洗过五次交差,课长检查时,问是不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学生们心照不宣的齐声回答说已经按要求做了,课长便立即堵住放水口,往马桶放满了水,要学生们每人舀一杯喝下去。学生们哪敢动手,都被吓住了。课长当着他们的面,重新将马桶刷洗了七遍,然后放满水,舀了一杯,慢慢的喝下去,然后严厉呵斥道“这才叫做洗干净了”,课长咆哮如雷的时候,学生们都胆战心惊,严厉的课长只差给这些愣头青的大学生们一人一记耳光。 从此本田知道了什么是认真,一丝不苟。尽管后来转了大学,这种严谨认真的习惯却完全了保留下来,一直到他成为最高长官(当然还没有到来的千叶公主要除外)。 正是这种认真的做事原则,才让本田一郎决定在飞船进入无动力飞行之后,也要亲自管理飞行。也正是这样,漫长的路程,难捱的孤寂,才令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先前在地球上服役时,他办公室里一个出国留过学的女人,高级文员,很受他喜爱,他也曾经打算带她到飞船上来,可是一次他看见她坐在办公室里翘起二郎腿,这太不象是传统的日本女人了,本田一郎上前踹了她一脚,并从此打消了这个念头。加和正夫少佐悄悄提议找些类似于av女优的女人来解解饥渴,为此被他赏给左右开弓两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虽然本田内心其实也有这种潜意识的渴望。休眠的人中能找到这样的人吗?上个世纪军营里这类事情被整整骂上了一百年还未休止,他不敢也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飞船里人不少,可绝大部分都进行休眠了,在本田一郎看来,总有一分人间地狱冷寂无比的感觉。 加和正夫少佐始终没有忘记要替本田找一个贴身女人的想法,始终记挂着这事。是本田一郎将军使他很容易就实现了从军的愿望并且一路顺风。没有什么战功,却年纪轻轻做到了少佐。加和正夫自小就不甘于平凡,做一个公司里的小职员,混到退休后拿着丰厚的薪俸安享晚年。生如樱花,只要能灿烂地绽放。他的神风特攻队队员的祖父脖子上繫着白色围巾,驾驶着零式飞机葬身于沖绳海底时,虽然身殒体灭,却已经把樱花的魂魄遗留给了后代,使他们一颗心总是动盪不安,饱含渴望。 不过,十来个小时之前的一个梦,使加和正夫少佐感到困惑和一丝迷茫,怖栗。 梦中,他走进了神社。与别处一样,这里没有大门把守,入口处一个大石墩上,树立着一个灰色柱子,“靖国神社”四个大字是深深勾刻出来的,看上去沉郁顿措,给人震撼。神社里人很少,非常清静,就是咳嗽一声都象震动了什么。路边两旁的木架上挂着许多祭奠用白色小灯笼似的东西。里面的几间房屋都房门紧闭,其中一个石门前,摆放着用石头雕刻的空军战士,以及战马和大炮。神社里面有条很长的路,两边大树参天,树尖交错在一起,整条路都被遮掩住了,大白天,也显得阴气沉沉的。渐渐的,雾气不知从哪里涌出来,而且越来越浓。加和正夫已经不能辨清方向,手中拿着准备敬献的柏树嫩枝越来越凉,竟然冷得浸骨。他停下了,正疑惑为何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出现。然后,他面前耸立出一些高大的灰色建筑,它们毫无声息的就出现了,好象原本就在那里,只是他没有看见罢了。这些高大的建筑具体是什么却模煳不清,而且越来越近,好似他伸出手都能触摸到。他果真也就伸出了手去,但是建筑物却不断的坍塌了,不是他触摸的原因,高大而模煳的建筑垮了,坍塌了,一块块水泥状物,一团团灰尘,直往下落,那段柏树嫩枝也变成一段燃烧过的灰棍,四散落下。他惊愕之下想跑开,两脚却迈不动了,于是他越来越感到胸闷气紧,象是被什么紧紧地压住了,直到他醒来,四下一望,有什么呢,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加和正夫深深吸进一口气,好摆脱梦魇的纠缠。飞船里,负离子含量充足,总让空气带着清凉的气味。在对接舱入口处通道里,加和正夫少佐要监视从旅游飞船上进来的人,要对他们进行个人身体是否携带危险武器搜查,仪器总是放过了人的脸部表情,现在,等于多加了一道缜密的检查。此时此刻,事关重大,每一处都不敢掉以轻心。 旅游飞船发送密码指令后,本田一郎和丰绅正雄,以及议员,飞行部长等,都呆在主控制室里观看第一艘飞船对接,他们核对了飞船的型号和对接密码,证实的确是一艘日本本土的旅游飞船,船上人员也都是安全系数合格的人。登船的人共有五个,其中有三个年轻女子,没有任何有关资料,但是的的确确是地球日本本土发过来的登船名录上有的。 这令众人有些不解。但是再翻翻后面的一些名字,还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本田主管断定首相和军部共同拟定的名单的意思是,这些人应当是高级官员或富豪贵族的子女,或者是俊秀清丽的影视明星,作为新星球上民族传承的母系族祖而登船。
第33页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本田想道。他不露声色。如果这个秘密飞船上就他一人猜到,那也并不是什么坏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加和正夫少佐或许应该是个例外。 在安全通道里检查完后,登船的人要再次抽血检验dna,以确定个人身份无误。之后,这些人才能完全去除安全警戒。经过十来小时,身体调整检查之后,要么进入休眠状态,要么加入飞船服役。 加和正夫少佐一双锐利的小眼睛观察着入船的每一个人。每个人尽管已经过了多到检查,面对少佐鹰隼般的目光,还是不由得生出紧张之心。 新登船的人中,一个年轻女子引起了少佐的注意。从名录上看,那女子叫夏雅惠子,虽然面带倦容,仍旧不掩清秀之态,尤其是隐隐露出一分高贵傲气,她对加和正夫少佐的严峻神情仿佛视而不见。夏雅惠子模样很象十三岁就走红的明星夏烧雅,加和正夫少佐读中学时是看着夏烧雅演的电影长大的,可是如今夏烧雅已经六十多岁了。少佐心中一动。 “请夏雅惠子小姐到侍卫长办公室来。” 加和正夫严肃而古板地说。 夏雅惠子回头,示意后面另一位年轻女子也跟着同去。加和正夫伸手拦住,说:“你是菅谷沙子小姐吧。只需要夏雅惠子小姐一个去。” 夏雅惠子听从了加和正夫的指派。 第六集 第六集 长时间的太空旅游,最寂静最虚无的环境,没能抹去爱情的伤痛,夏雅惠子只是在冷清寂寞的太空中学会了忍耐。地球战争她一知半解,只知道她必须立即登上太和号飞船,并与本田大将见面。她跟在加和正夫后面,一声不响。她认为这是本田一郎主管在已经确实了她身份后的特意安排,加和正夫少佐是来迎接她的。和旅游飞船相比,太和号飞船简直就象宽敞的游乐场,新鲜的环境让夏雅惠子感到舒畅,跟在少佐身后,眼睛时不时的熘来瞟去,只有身体姿态保持着矜持。 侍卫长办公室三米见方,十分狭窄,仅能让人站立而已。事实上各个飞船从来也没有一张供人坐下的椅子,在失重环境中坐下是个奇怪的概念。各式各样夏雅惠子没有见过的新式武器别在墙壁上。每件武器都有醒目的型号,两位侍卫长官只要往电脑里输入型号,各种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方法便一目了然。 到这里干什么?夏雅惠子忽然察觉出加和正夫带她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应是本田的意思,或者只是加和正夫个人意志,本田等人都还不知道什么。她冷漠的等待着加和正夫进一步的举动。 “惠子小姐是哪儿人?” 加和正夫转身后直视着夏雅惠子。 夏雅惠子十分不习惯这种来自男人的直视。身后狭窄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一点也觉察不到。她有些恼火加和正夫的无礼。 “请问惠子小姐在地球上订亲了吗?”见第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加和正夫干脆更加直接。 “请问你怎样称唿?”夏雅惠子反问道。 “加和正夫少佐,两个侍卫长之一。惠子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是值班长官?” “不是,是侍卫长。值班长官不会亲自接待登船的人。” “嗯,的确是这样。加和君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呢?”夏雅惠子打起精神,回到原题客气的说。 “这么说,惠子小姐是打算迴避呢。可是你必须回答。” “如果,你告诉我理由的话,或许我愿意回答?”夏雅惠子醒悟了一些。 “好的,既然惠子小姐干脆,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们神圣帝国的本田大将,至今还是单身一人。飞行过程十分漫长,所以请惠子小姐,做本田大将的贴身秘书,照顾本田大将的生活起居。” 夏雅惠子总算明白了加和正夫的言外之意。 “如果我不愿意呢?”她调皮又挑弄的反问。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了神圣的帝国,每个人都要无条件的服从,不能持有异议。” “可是我不是军人。” “飞船上实行军事化管理,每个人都相当于军人。” 夏雅惠子突然想要发笑,她脸上天真的表情容易叫人联想到她已经准备服从了。她立即意识到这不是游戏,一下严肃起来,目光凛然,不可侵犯。 “加和君显然是强人所难了,我要见本田大将。” “在惠子小姐没有答应之前,不能见到本田大将。” 加和正夫取下了雷射/电击/眩光三用枪,晃了两下,“如果惠子小姐吝惜身体,我只好对不起了。” 夏雅惠子顿时紧张起来,一种万万没有想到的境遇使她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加和正夫进了一步,夏雅惠子则退了一步,贴住了墙。她已经无路可退,而且无重力环境是她后退是不能立即停下来,她整个后被都贴上了墙,腰间被一块硬物顶了一下。 夏雅惠子立即摸了出来,加和正夫以为她将有什么动作,迅速地打开枪的开关戳了过去,刚伸出半截,离夏雅惠子身体还远着呢,却一下定住了。 夏雅惠子一只手举起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蓝莹莹地直刺人眼,它象着名的库利南1号钻石一样呈水滴形,每个切削面都反射或折射着光芒,因此显得璀璨夺目。好大的钻石,看样子重量超过了四百克拉。
第34页 “我是千叶公主。”她叫道。 加和正夫勐然一惊,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突如其来巨大的变化使他一时里竟然懵住了。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蓝精灵钻石,它有六十四个切削面。我是千叶公主。立刻让我见本田大将。” 她真是公主吗?蓝精灵钻石璀璨的反射光不容置疑。这颗钻石乃是千叶公主出游时,唯一告诉了关系亲密的堂兄——皇太子。皇太子暂时交与她,以在茫茫太空中做避邪保佑之物,如今倒成了一眼可见的重要凭证。 但是加和正夫少佐一时里脑子竟转不过弯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哈依!”头也随之僵硬的往下一低。 本田大将和丰绅正雄,议员,飞行部长等几个最重要的人物都齐聚在了主控制室。他们面前站着夏雅惠子。蓝精灵钻石没错,照片也很快在众人手中传递了一遍,容貌和照片上比较接近,但是夏雅惠子本人更清瘦一些,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因此也不能完全说就是千叶公主。 看过了蓝精灵钻石,几人仍然不能确认夏雅惠子的身份,他们之中只有议员见过千叶公主,那还是在一个皇族聚会上,那天是天皇生日,人员众多,难以仔细记住。看过了真人面容,议员一言不发谨慎地退到了一边。他们在等着最后的dna化验结果,那也是最重要的证据。场面显得有些沉闷。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终于送来了检测结果,夏雅惠子即是皇族唯一倖存者——千叶公主。 “直接验证dna就完了,干吗要先费这多周折。”千叶公主被打量了好久,非常不满,抱怨道。 “公主请见谅。自从公主不告而别之后,在动乱的时局中,也曾经有人出来冒充,而且长得和公主一模一样。在没有初步验证之前,没有必要对每个人都进行dna检测。” 议员出来解释说,相对于军界而言,他是与皇族走得比较近的,知道的也多一些。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意思没有说出来,每个人自称是公主,就要去深深追究一番,这事要闹腾开了,天潢贵胄颜面何存。 所有的人,在议员的指引下,马上对千叶公主行见面大礼,因为难以整齐同步和准确控制身体动作,那场面十分滑稽。完后,本田一郎大将拿出一个黑色的特级机密袋,当场启封。机密袋由首相亲自验封加印,盛在钛金匣子中,里面装有千叶公主的所有资料,也包括dna资料。几个人再次将这份皇家绝密材料与刚才的凑在一起逐条的核对。没错,一点没错,夏雅惠子就是千叶公主,她出门远行时为了避免皇族的人很快查出自己的去向,特意取了另外一个日本名字,菅谷沙子则是她从前的侍女。皇太子为此整整为她隐瞒了一个月的秘密。 本田一郎拿出机密袋中另一份文件,那是一道御旨,他双手捧着,献到千叶公主跟前,毕恭毕敬的说:“尊敬的陛下,这是天皇的遗命,请过目。” “陛下?天皇遗命?”千叶公主大惑不解。众人的注视下,她缓缓打开御旨,仔细地看起来。 难道,天皇伯父真的驾崩了?难道地球皇族的人真的已经全部殉难?难道自己鬼使神差的成了新任天皇,又悲又惊,一时间千叶公主竟说不出话来。歷史上,四百多年前,推古38岁时,被争皇位闹得不可开交但又势均力敌的儿子和侄子共同推举为天皇,成为歷史上第一任女天皇。推古天皇精明而宽容,执掌大权36年,弥合了皇室内部的裂痕,社会也因此而获得了稳定。虽说女天皇古已有之,千叶公主不敢相信年轻的自己也能力挽狂澜,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更多的是皇家礼仪,而不是政务处理。除血统身份外,能力,经验,威严,政治智慧,一点都不具备,何况目前局面还是如此混乱不堪。 “太空舰队总部还在等着你的消息。本土军民更是都在翘首以望。”议员看见千叶公主半天无话,赶紧提醒说。 “你们就说——我已经回到太和号飞船,但是身体极度不适,暂时不与总部见面。”千叶公主似是商议,又似下令。 “那,如何回答政府和人民呢?” “稍待几个小时,我要再看看皇旨。” 本田大将和议员等人不明白千叶公主深意,也不知道这是否也是密旨上的内容之一,但是不能违抗,恭敬的退下,又对外忠实的发布了千叶公主已经回船,但是身染微恙这一消息。 千叶公主来不及悲伤,更来不及去回想使她伤心地离开地球到太空旅游的缠mian往事。她需要很快作出决定,是另乘旅游飞船回到地球上呢,还是随太和号奔赴茫茫宇宙,如果是后者,她可能永远见不到地球了,还有那个给她带来伤心爱情的海军上尉。 不过,休息了三四个小时后,千叶公主有了答案,这个答案也是天皇的旨意,它写在密旨中,只有千叶公主一个人看到了密旨。虽说密旨由议员从地球上送来,一直交由本田一郎保管,但是他们都对密旨的内容一无所知。 “天皇的旨意是,我将率领太和号加入太空舰队。” “那,本土怎么办。”既然本土要求他们称千叶公主为天皇陛下,本田等人对千叶公主率队离开地球产生了不解。 “当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第35页 几位生理及医学科学家,组织了一场简单却又高尖端的手术,朴太愚博士也参与了,有两位医生甚至是被从休眠状态下唤醒,稍作身体适应调整,就参加手术。奇特的失重环境使他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和艰难。 整个手术过程,仅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议员庄重地接过了金色的匣子,里面盛有克隆用的胚胎干细胞,他带着匣子乘上了返回地球的飞船。用不了多久,地球的本土上就将诞生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太子。这个皇太子,将是本土上的天皇。 加和正夫少佐这段时间一直惴惴不安,他竟然差一点儿就做了即使剖腹十次都难以洗赎罪孽的事。他竭力的要找一个机会去表现忠诚正直,可是千叶公主似乎忘记了从他那里曾得到的羞辱,只字未提。千叶公主越没有动静,加和正夫少佐就越不安。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才最使人担心不已。 千叶公主上了飞船就闲不住,随时都在巡视飞船,最小的寝食问题都亲自过问,又不断的与本田等人商议,从交谈和徵询中获取必须具备的知识。她必须使自己迅速地成长为一名称职的领袖,她要求任何人都不得称她为天皇陛下,在没有正式加冕之前仍然叫她公主殿下,可是,这个重要无比的仪式,按千叶公主的设想,要等到到了巴纳德星系后,确认那里有适宜生存的行星,再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后,才能选择一个恰当的时刻举行。 有那个时刻吗?千叶公主冷冷的设想起未来岁月。带着一颗伤痛的心进入了太空,旅游只是逃避。她原来想或者自己只是对海军上尉的感激和崇敬,在那个迷茫危机的时刻幻化成了爱情,随着时间推移和个人的成熟,她会忘却那段恋爱,并且发觉他们确实是不恰当的,但是后来她发现这样想错了,海军上尉坚强的臂膀,坚毅的脸庞,和温和又爽朗的笑声,她真是难以忘怀。她便只有让自己冷漠,不断的嘲笑自己。登上太和号飞船后,短短的几十个小时,难以置信的变故使千叶公主从冷漠更走向了坚强。 “最后一艘飞船在十多小时后对接,停留两三个小时后驶向地球。一切就此完结了,然后我们要开始加速。”本田一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很柔和的说。 千叶公主掉头看着本田,一言不发。 本田继续问道:“公主殿下决定了吗?这是最后一艘可以返回地球的飞船。” “已经决定了。最后这艘飞船的机长,我要亲自接见。” “哈依。公主殿下是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吗?” “是的,带去一片祝福。”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根本不去在意和同情人类的挽留。人在需要更多时间去好好地思考未来的时候,它总是无情的迅速熘走。在飞船对接口通道,机长送来了最后一位登船者,即将返回地球。千叶公主亲自来送行。 众人默默无声的走着,舱口越来越近,一去不復返的时刻也越来越近。突然,一个清瘦的身影扑向千叶公主,说是扑,由于失重,其实比较慢,只是由于袭击者的心急,身体已经前倾几乎要摔倒了。 另一个身影显然要敏捷得多,从横里穿过来,挡住了去路,袭击者一柄锋利的刀,也插进了他的腰部,他使劲一撞,袭击者就倏地后退,两脚离地飘向了空中,悬浮起来,手和脚还在使劲的蹬、抓。 立即有警卫扑上来,电击枪戳出,袭击者一阵痉挛,“噫”了半声,在空中下意识瞪了几下,便失去了知觉。 这时候,喷射出来的血,成几十颗深红的血珠浮在空中。加和正夫少佐笔直的站着,手捂腰际,强忍剧痛,等着千叶公主的旨令。 最后一艘飞船的机长回程的仪式稍稍作了些变动,没有耽搁多久,那艘小小的飞船便脱离,渐渐消失在黑漆漆的宇宙中。 受伤的侍卫长加和正夫少佐伤势并无大碍,杀伤他的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这种刀带在朴泰愚博士身上并不碍眼,恰好是先前准备手术但没有使用的,叫人吃惊的是它竟然被博士趁机藏了起来,成了兇器。文质彬彬的朴泰愚博士竟然是一个敢于捨身的兇手。 “你谋杀公主殿下的动机是什么?” 临时审讯室中,丰绅正雄问。 “我不是要谋杀天皇。根本不是。”朴太愚辩解道。 “那把手术刀可是很容易就致人死命,加和正夫少佐的血就是证明。” “我只是想逼你们的天皇做一件事情。” “逼天皇做事?”本田一郎听得煳涂,他正为自己的错误懊恼不已,如果千叶公主藉此事免了他的职,他都无话可说,当然他也可以抗命不遵,因为天皇没有被赋予这一权利。或者,天皇是不需要被赋予权利的。本田脑子里缠绕不清的交织着一系列的问题,越弄越煳涂。他瞟了一眼旁边的千叶公主,她一直不说一句话,面色凝重,听着审讯。 “什么事?”本田问。 “这么说,你仅仅打算要挟持公主了?” 丰绅正雄同时说。 “我要天皇写一封认错书带到地球上,这是唯一的机会。” “认错?荒唐。认什么错?向谁认错?” “向我,向我代表的劳累致死的劳工们。” “谁是劳工?”本田一郎大将越听越茫然。
第36页 “我的曾祖父,在二战期间,被你们抓到北海道去做劳工,后来就死在那里。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你们要对战争负责,可是你们一直不知羞耻的否认罪恶。” 审讯的几个人都对劳工这段歷史不甚了解,彼此相望。 “那么久的事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不,你们必须公开认错,诚恳道歉。我也是才知道千叶公主是新任天皇,是唯一的继承人。只有天皇的认错才是有用的。” “胡说,天皇怎会认错。” 丰绅正雄厉声道。 “天皇为什么不能认错,你们为什么一直不去反思。别拿眼睛瞪着我,我不怕的。”朴泰愚倔强的把目光对视了过去。 丰绅正雄真想立即就处死朴泰愚博士,在丰绅正雄看来,妄图刺杀千叶公主,未来天皇,是可以判处死刑的。他向千叶公主悄悄的进言几句。 此时,千叶公主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歷史的仇恨绵延了一个世纪而不绝,令她暗自唏嘘。她遥想起推古女皇,在脑子中把这位空前绝后的女皇事迹一一的联想起来。推古女天皇没有对曾与自己的儿子争过皇位的圣德太子秋后算帐,反而将他立为摄政王,辅佐自己执政。她通过自己的宽容,弥合了皇室内部的裂痕,在她执掌大权的36年中,皇室内部再未发生争夺皇位的动乱,社会也因此而获得了稳定。推古天皇又不遗余力地推广佛教,教化众民,去除戾气,还曾4次派使团访隋,加强和中国的联繫,另一方面,在国书中一改以往甘为中国属国的提法,要求与中国建立平等的外交关系,试图与中国平起平坐。随着大量汉文化的输入,日本迎来了歷史上第一个文化繁荣时代———飞鸟时代。 于是,千叶公主觉得自己明白了该怎么做。 从丰绅正雄的表情,本田一郎大将也猜得到他会向千叶公主进言什么。本田离开站位,也悄悄向千叶公主说了几句,他不能让自己身为一个飞船主管,却事事让防卫厅的官员丰绅正雄抢得先机,太空中可是本田大将的地盘。 “现在,已经有了审讯结果了,判决,放到以后再说吧。先把朴泰愚实行休眠。”千叶公主作出了决定。 本田一郎心中暗自得意,千叶公主採纳了他的建议,而且,他开始觉得他能够更多地影响千叶公主,她毕竟是一个年轻而缺少魄力和经歷的新天皇。千叶公主登上飞船并决定留下后,给他带来的所有不顺不快之感觉开始消减。千叶公主刚把决定留下的结果告诉本田一郎大将时,他吃惊不已,公主留在飞船上意味着剥夺了他最高统帅的地位。现在,信心重新回来了。 “我是本田一郎大将,新时代的开拓者。”一股勃大的狂想火焰在本田的胸中燃烧起来。 第七集 第七集 海军中校徐豹的申请报告没有得到神龙号飞船主管杨若的同意。神龙号飞船上的值勤军人,每轮休一次班后,就要进行一个小时的开会学习,还要写出学习心得,检查登记。杨若主管一发布开会学习命令,就引起下面一阵议论,好在立即被郭宁制止了。飞船的书记员毫不通融地记录下每个人上交资料的情况,顺便警告那些牢骚满腹的人说,这将作为以后晋升军衔的必要和重要凭据之一,不照章执行者后果自负。 这事让所有的军人都郁闷不已。他们共同推举了徐豹想请个假试试,看能不能藉机逃避一下。尤其是来自蜀中的一个机灵果敢的上校聂风霜,反对最烈,竭力怂恿着大伙反对这些浪费时间的可笑的形式主义框框套套。“即使缺少纸张,这些太空八股文也不能做纸钱来烧呀。”当然不能,所有学习心得体会的笔记,都是存在记忆棒里面,由电脑处理的,聂风霜上校恶毒的话引起了在场军人们的共鸣。 可是徐豹中校不仅未获请假批准,还挨了一顿训斥,训斥他的是总参谋部的中将郭宁。徐豹递交申请的时候,恰好郭宁中将也在场。郭宁作为社科院院长,国家科学发展委员会主任杨若的副手,无条件地维护了最高主管的威严。 “我只是想请假两个小时。作为海军中校,我个人觉得,航天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不测。用这点时间,我需要补充有关航天知识。将军,这就是我的理由,特殊时期,时间是不能白白浪费的。”徐豹仍然辩解说。 “特殊时刻,思想学习更不能放松。”杨若有了军界的支持,胆气更壮,他让书记员把这句话传遍了全飞船。书记员庄严刻板的表情,总令具有点世界歷史知识的人联想到古埃及留传下来的盘腿书记员雕像。与这样貌似大公无私的执行者争辩是没有结果的,而自从徐豹受到训斥之后,普通的值勤者想要面见杨若主管更难了。事情就此平息下来,之后,果真没人再去把那些不满的言语流传了。 徐豹受到了公开的惩罚,被罚抄飞船值勤人员行为条例一百遍,为此飞船还拿出了极为珍贵的一叠纸张。这得花去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值班都被人代替了。徐豹二话没说,提起笔就去完成他的使命。抄写的间隙里,眼疲手软的时候,免不了东思西想,徐豹中校便回忆起在海岸防卫队度过的愉快日子。突然间,一个温娴的名字跳了出来,使他心如鹿撞。 郑莹 -------
第37页 将近半年没有郑莹的消息了,徐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此超大规模残酷的战争,更让他明白音信杳无意味着什么。黄海海面上翻腾的冰冷巨浪,卡在礁石中触礁倾覆的豪华游艇,都已经模煳了,唯一清晰的是郑莹盈盈的笑,真正只属于女人的笑,既高贵又腼腆。这些清晰的影像在他不经意之间就回跳出来刺激他,有时令他彻夜难眠。 那段故事发生在去年十月,当时他刚参加国际军人大赛并载誉归来,在他就职的海岸护卫队中,他获得了上下一致的崇敬。一天,突然接到求救信号,是海事局转过来的,说有一艘游艇困于海上,这艘游艇因大意而未能及时回港,海上风云突变,风急浪高,游艇被巨浪袭击触礁倾覆,地点是一个珊瑚岛,必须紧急救援。由于风浪太大,暗礁如刀,救援船无法靠近,海事局已经无能为力,因此请求海岸护卫队直升飞机支援。 徐豹和救援队驾着直升飞机赶到时,那艘白色的豪华游艇已经在礁石中被巨浪拍打了两个多小时。游艇可能是察觉到气象变化,但是为时已晚,被海浪裹挟着推到礁岛边的,碰撞破裂。游艇后半截已经沉入水中,前头翘起露出水面一部分,艇身倾斜得很厉害,不抓住艇上固着物体,人几乎难以站住脚。这时,尚有两个人在艇上,一男一女,还躲在驾驶舱中等待救援,其余的人已经遇难了。驾驶舱的玻璃全都碎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浪不断拍打在艇身上,上面的人一不小心,随时可能被大浪捲走。温度很低,艇上的人浑身湿透,精疲力竭,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涌浪又高又大,救援船的确没有办法靠近,唯一靠近的可能是从直升机上放下软梯。 软梯放出去了,直升飞机在游艇上空缓缓盘旋。舱内的人走了出来,可是风浪太大,软梯摇晃不停,艇上的人试了几次都没能抓到,最后一次,可能是那人已经没有力气了,一下跌倒,幸好及时抱住了栏杆,才没有掉到海里去,这一下把他的魂魄都吓飞了,再也不敢轻易去试。那个女子显然在体力上更弱一些。难道,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海浪捲走? “还能再低一点么?”徐豹问直升飞机机长。 机长手在抖动,风很大,直升飞机难以掌握。他闷声回了一句。“不行啊,上尉。现在我们都已经危险了。” 飞机的位置靠得太低的话,在大风的吹袭中,都有可能碰在艇上或礁石上。要是绳梯挂在了游艇上也容易出危险,那时只有割掉绳梯。徐豹想了一下,带上绳子出了机舱,一见风就是一个冷噤。踩上了软梯,风吹着他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盪鞦韆,他象一只系在绳上的皮球晃来盪去,怎么也稳定不住。一级。又一级。艰难地往下滑。终于到了软梯的尾头。危险也在此时达到了极至。 在风的搅动中,徐豹来回晃荡,有时候,腾起的惊涛骇浪将他完全吞噬进去。他离游艇最近时,只有不到一米。机长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距离,稳定,稳定,距离——保持住,上尉的生命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稍一不慎,撞在游艇或者礁石上,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现在的直升机怎么就那么难以平稳控制呢? 徐豹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软梯的尾端,另一头系在腰上,这样即使不慎掉了下去,也还能靠着绳子回到软梯上。风浪太大,他试了几次都找不到跳落的可靠地点。晃荡中有一次还差点撞到游艇舱顶,他的左脚踝突然一阵钝痛,随即就因冷得麻木而不觉了。 艇上的人开始绝望了,他们甚至没有力气挪动一步。时间越久,救援成功的可能性越小。徐豹有点头晕噁心,浑身被大浪浇透,开始还是冷只起鸡皮疙瘩,渐渐的偶尔会打一个哆嗦。徐豹脑中十分清楚,他只有冒险一跳。两腿夹着软梯,他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手,看准时机,勐然一越。绳梯没有承受力的支点,立即盪开,大大减低了他跳出的距离,徐豹没有着艇,擦着艇身落下,然而就在他将要落入海中的时候,他腰一扭,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伸手勐的抓住了栏杆。栏杆被他这么用力一拽,一头竟然断了,然而这给他延缓了一点时间。徐豹腰身一耸,手臂发劲,脚也点住艇身,借力一跃,另一只手也伸出去,虽然仅仅抓住了栏杆底部。很快的,手脚并用,徐豹爬上了游艇。巨浪使他几乎是匍伏着爬到了驾驶舱,然后一点点收短绳子,将软绳梯拉了过来。游艇上,仅存的两个人紧紧抱住破裂的舱门边,亲眼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 那女子精疲力竭,加上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涛声很大,徐豹不得不震着声音说,男子哇啦哇啦跟他对话。徐豹一句也听不明白。 “是日本人。”徐豹瞬间竟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瞬间。他指着软梯让男子先上,可是那个男子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动,他拉起女子想帮助她上绳梯。可是他也快要没力气了。徐豹摇摇头,心里却很佩服那男子的气概。他凑到女子跟前说:“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女子点点头,很费劲的迸出了一句沙哑的话:“能。谢谢你。” 她说的是中文。徐豹裂嘴笑了。“叫那个男人自己先上软梯,我随后和你一起上去。” “嗯。”女子有些不解,盯着徐豹。 “你们都没有力气了。我救不了两个。他是男人,勇敢一点。自己先上吧。最后的一次了,就会成功了,别怕。”徐豹对那个男子挤出一丝笑,鼓励他,又伸出手指做了一个“v”。
第38页 女子对男子嘀咕了几句,男子才开始行动,上了软梯之后他还不断的回头来看艇上的情况。“多么真诚的情人。”徐豹冷笑着,真想在那男子屁股上踢上一脚,来回报他的磨蹭。 徐豹用多余的一段绳子将女子紧紧绑在背上。隔着还比较单薄的衣裳,肌肤好象紧贴在了一起。站起来了,开始上软梯了,一个浪头,一个趔趄,背上的人也一滑。徐豹大叫着,让女子紧紧抱住自己肩膀。一步一步,他蹬住绳梯往上爬。往下看,游艇在白色的碎浪中,时隐时现。绳梯在两人下边被还系在两人身上的绳子拉着,一点一点收起来,直到他们爬进了直升飞机舱门。 “中校在为刚才的事闷闷不乐?” 徐豹从回忆中一下惊醒,原来是郭宁中将来看他。他不好意思的一笑。 “军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上级。”郭宁意味深长的说,“我也得遵守纪律。” “我不会再给将军添麻烦。”徐豹给以坚决的回答,“我们都还能够忍受。” 郭宁转身离开,嘴角不被察觉的飘过一丝笑。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将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休眠状态,进入无动力飞行期间,每艘飞船留守的人还不到十个。郭宁要在这之前就要做好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准备。 时间在流逝。哥仑布太空舰队跨越了太阳系外围的终端激波区,已经从上万颗直径在100公里以上的柯伊伯带天体身旁掠过,这个数目是整个柯伊伯带天体数的十分之一,其他天体尚自在太阳的另一面和侧面转悠。这也是舰队经临的第一个危险区域。 舰队飞船所测到的太阳风速度从超声突降至亚声区域,这表明已经进入了被称为日光鞘套的稠密太阳风壳层,它是太阳系与星际空间的分界层面。此时,舰队距离太阳已有约85个天文单位。飞船正在加速。时间逐渐过去,距离太阳约94个天文单位时,磁强计显示出磁场增强了2.5倍,宇宙线探测器探测到了来自远方超新星的高能带电粒子即银河宇宙线强度的增强,在终端激波区外,湍动和强太阳磁场使宇宙线发生颠簸,使它们好像来自各个方向而不是来自一个特殊方向,飞船探测到的正是这一实情。 “我们的家园,就要别了。”希斯首先对告别太阳系作出了回应。 诨号xena,编号为2003ub313的太阳系第十大行星,在左前方大约一个天文单位,静静的望着这地球之子自由的经过它的身边。这说明哥仑布太空舰队已经跨越了太阳系的最边缘,进入了真正的星际空间。 “代达罗斯号一切就绪。”泛欧盟的另一艘飞船首先向旗舰布鲁诺号发去信号。 神龙号一切就绪 哥仑比亚号一切就绪 太和号一切就绪 波将金号一切就绪 好望角号一切就绪 亚马逊号一切就绪 恆河号一切就绪 所有名录上的太空旅行者都已经登船,所有飞船都发回了信号,所有寂寞飞行的准备工作都已完妥,所有身置此境的地球人都必须从此以后了无牵挂。 哥仑布舰队排开阵形,开始向56万亿公里之外,遥远而陌生的巴纳德星系进发。 ╬╬╬ ### **** ooo ∝∝∝ ∞∞∞……… 光之箭影,射入了茫茫渺渺的虚幻之境。 一切感知,混沌于无知无觉的玄冥之渊。 只有巴纳德星光,微弱而稳定,指引着迷茫无际的航行。 第一集 第一集 巴纳德星的目视星等从-12星等降到-14星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它在显示屏上占据的面积也越来越大,象一颗硕大璀璨的钻石嵌在茫茫无际的宇宙中。距离宇宙里这颗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尚有五百亿公里的时候,哥仑布太空舰队排在一个平面上的九艘飞船开始减速。 双颅人希格里&斯诺是第一批解除休眠的人之一。各个飞船上的一大批科学家也首先被解除休眠,这个科学家团体肩负着寻找巴纳德星系中可能适合生物生存的星球的重任。然后整个舰队就要向这个方向飞行,以确保最短的行程,最少的燃料消耗,以及最安全的轨道。 有首诗说“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恐怕以此来形容人类到达目的星系巴纳德星系时的心情,也是恰当的。未知的命运,叵测的未来。是否这里有适宜生存的行星?哥仑布舰队会不会最终成为宇宙中凄寂的游魂,飘飘荡荡,无所终处?一切迷底将在不久揭晓。 希斯在科学家团体努力寻找希望的时候,总计了舰队飞船的情况,计算了一下最恶劣的后果。如果巴纳德星系是一片死寂之宇,舰队必须返航太阳系,那么,所有燃料凑在一起,也最多能让一两艘飞船返回地球。而如果在这里寻找到了适宜居住的星球,舰队中所有的休眠生命液和活动人体的食物可供近八千个小时左右,他们将还有足够的时间登陆。但是部分人员登陆不等于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假如新的星球上文明程度象起初预料的那样,远不能达到地球的准2型文明的话,或者被无休止的战争所困,无法给登陆飞船生产,加注,送达新的燃料,星际飞船上大量的人员,将如何着陆呢?任何原因的延误,都会给滞留在飞船上的人身体以致命伤害,许多人可能活活因营养物质,能量的补充不足,衰竭而亡。
第39页 再来看看,最幸运的结果,即使找到适宜的居住行星,以地球人的力量重新建设工厂进行生产,再给整个飞船加注足燃料,中间经歷的时间肯定会很长。那样的结果是可能,以希斯两人的年纪,永远都不能以康建的身体状况,再回到地球母亲的怀抱了。 还能有别的良好的,或者还意想不到的结局吗? 计算到最后的意味是,希格里&斯诺两人互相许诺的,重新回到地球后,诗人,文学家斯诺将送给数学家希格里一箱古巴雪笳,而希格里将送给斯诺一辆奔驰尾箱所能装下的中国挂绿荔枝,这个许诺,永远的成为了一个不能实现的迷人的梦想。 其实,从一出发开始,希斯就已经预计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更为深刻的理想,将这个自我安慰的梦想,轻轻地託了起来,让人们喜悦地欣赏,互相感染,坚定信心,以此驱走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但是,如果真的奇蹟发生,或者,如果希斯健康的年龄比地球上平均九十多岁的寿命更长的话,他们再回地球的梦想还是有可能成真。 有什么不可能呢?在这个奇蹟常现,创造常新的时代,人类活活的将造物主挤到一边,自负狂傲,恣肆妄为,甚至在逃离地球之后,仍旧有许多狂热的头脑做着重振旗鼓,塑造宇宙的梦。但是,常常的,他们的梦想和执着,也得到了回报。 和布鲁诺飞船一样,其他飞船逐渐地也有一些人被解除休眠,因为工作的需要,各飞船的活动人数达到了在太阳系中的水平,有的飞船甚至更多一些。睡狮勐醒,这个过程并不平静,有的飞船甚至经歷了重大的人事变故,才重新回到了平静。 神龙号飞船就有这样的经歷,事情是从郭宁中将拟出的第一批解除休眠名单开始的。郭宁是飞船五人委员会中最后一个轮换值班的人,他首先将五人委员会的另外四人从宇宙航行的休眠中唤醒,通过十来个小时的适应性太空生活后,五个人在主控制室旁一间秘密小房间中召开了会议。 “郭宁将军所拟的这个名单,似乎和从前太阳系时值班人员差不多。”杨若看完名单说,他对徐豹印象很深,他认为这个魁梧的军人不是一个顺服的人。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比较有经验,所以就首先安排他们了。” 杨若搔着头,不置可否。其余三位委员也从主管沉思不语的态度中猜出了杨若的意思。他们都敏锐的觉察到杨若与郭宁意见相左。下一步需要表态确认支持谁了。 郭宁虽然只是杨若的副手,天军中将,委员会中还有两位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上将呢,但是郭宁显然在神龙号飞船上的军人当中威望更高。他们一时还不知道应该同意谁,尤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思,虽只有三人,却也是三个独立的互不通气的秘密力量,因此,他们不动声色,静观着事态发展。 杨若并不立即表态,无论贊同还是反对,多年的管理经验使他採取后发制人的策略。反观郭宁,只要杨若主管说出话来,郭宁都准备好了说辞,他会据理力争,但是杨若引而不发,故意冷场,其他三位委员又噤若寒蝉,静观事态,郭宁就象箭射出去后瞧不见了目标。他一脸茫然,然而他是不习惯一直隐忍养晦待机而发的,他的耐性与杨若比较起来还是相差太远。 终于,在杨若逐一细看名单,似乎在沉默思考的时候,他说:“那我再去重新拟一个名单,希望主管能够满意。” 郭宁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在心里对几位委员狠狠的骂着,他估计着这几位分别来自政界,军界的委员不会满意惯于摆弄理论术语的杨若主管,可是他们太过于老成,都採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等候时机,真是老谋深算。哪怕他们说说话,不管倾向于谁,都是有效果的。 他敲击着电脑键盘,一会儿输入一个名字,一会儿又把他改掉,终于对键盘烦了,改用手写板输入,由于字体潦草,反而更慢。郭宁中将删删写写,犹豫不决,心事重重。 个子瘦小的聂风霜上校悄无声息地进了办公室,在宇宙飞行的最后一段时间中,郭宁和聂风霜的私人友谊已经达到了深交的地步。聂风霜上校竟可以不经允许随意进入办公室。郭宁瞧见了,答应了一声,仍然站在显示屏前沉思。聂风霜绕到郭宁身后,从郭宁身后看去,完全能够看到显示屏上时现时删的名字,很多名字他都听过,有的甚至是熟悉的人。他站了一会儿,明白了郭宁中将故意让他越权预先浏览名单的含意,将军是要他见到名单后先发表看法。 “杨若主管显然怀有成见,恐怕很难一次就通过将军拟定的名单。这第一批人可是地球上首先到达新星系的人,意义非凡,关系重大。将军左思右想,肯定非常为难吧。” “你在胡乱猜测吧,怎么知道杨若主管的心思。” “若是主管的想法不重要,那么将军还烦恼什么呢?其实,将军心里应该明白,军人们支持什么,反对什么。我与他们接触得多,了解也多。” “如果你在散布谣言,制造事端的话,有可能军法从事。”郭宁说,可是他的语气毫无严厉之态,顿了一顿,又说,“杨若主管可是上面任命的绝对领袖。” “天高皇帝远,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聂风霜轻轻的说。
第40页 郭宁勐然盯住了聂风霜,上校毫无惧意,镇定自若,以目相对。 郭宁一下子解开了心结。 “你在地球上是什么职务?” “报告将军,上校参谋,西南军区的,和现在一样。”聂风霜一板一眼的说,知道他俩密切关系的人,纯粹会认为郭宁的问题是明知故问,但是聂风霜心领神会,这只是一个必须的程序而已,它后面暗含的深意,唯独他们俩知晓。 “谋得很好,可惜被浪费了。” “那也未必。将军还有更多的时间么?” “必须等待,不然师出无名。” “‘广故数言以亡,忿恚尉。’机会不是等来的。”聂风霜上校念了一句《陈涉世家》上的话。 “‘责任,荣誉,国家’,作为军人,上校难道不记得?”郭宁引用麦克阿瑟的名言责问。 “使人们能够用以确定什么是跋扈与暴政的,正是权利观念。权利观念明确的人,可以独立表现自己的意志而不傲慢,正直地表示服从而不奴颜婢膝。”聂风霜也用托克维尔的话来回答。 郭宁一笑,不置可否,稍待,不明所以的点着头,拿过手写板迅速的列出一排名字。 “这是按照杨若主管的意愿列出的新一轮值勤人员名单。” “全部?”聂风霜靠近去,看了一遍。 “已经是全部。” “好名单,全是主管的亲信们,神龙号飞船成了家族的财产了。” 郭宁盯着聂风霜看,奇怪他有如此的理解力,以及对人际关系广泛准确的记忆和掌握,这方面的能力,聂风霜上校就象拿破崙一样神奇。以前他看轻了上校,上校应该成为更重要的伙伴,对,伙伴。他点头,无语,用眼神鼓励上校继续说下去,看还能听到多少他想说或者还没有想到的主意。 “那些正在值班的军士,眼看建功立业的机会已到,却要进入无知无觉的休眠,好端端白费了这些年寂寞飞行的时光。有些人却几乎不劳而获,贪天之功为己有。他们真的应该看到这份名单的。” “飞船上好象还缺少一位少将参谋长,上校不介意的话,我将向委员会提出这个建议。” 他们俩相视一笑。聂风霜表情坚毅,行了个军礼后,转身离开了郭宁的独立办公室。 在会上,杨若没有得到几位委员的公开支持,这使他略感意外,不过他还是把这看成是委员们老成和观望的表现。没有人可以超越和取代他。一进入巴纳德星系就遇到这样的烦事,的确令人难以愉快,但是杨若相信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五人委员会还是一个坚强团结的核心,就象从前郭宁中将对他的无条件支持一样,毕竟他是经过政府任命的飞船主管。对军人的管理,他将会更加严格,而不会象在科学院里一样,往往碍于老同事或者朋友的面子,得过且过,心宽能容。可能正是他的疏忽,才未能在神龙号飞船上建立起一定的威望。 “这百姓用嘴唇尊敬我,心却远离我。”杨若念着想着,居然冒出一句《新约》上的话。他的确在认真思考着怎样先把五人委员会团结成一个整体,统一思想,统一认识。 为了加强对飞船的细緻管理,杨若将六路主要监视器都暗中接入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这样既无须表面上扩大冲突,又能密切注意飞船动态,然而,有一点他却不知道,他秘密命令设备工程师设置和转换监视信号时,已经被聂风霜窃听了。后者先行了一步。 聂风霜将其中一路监视器转到了健身房,指向一个特殊的角落,长时间的生活,密切交往,上校清楚,在这个角落里,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委员会约好六个小时后再研究郭宁中将提出的名单,谁都清楚这份名单将对每个人的未来都有莫大影响。杨若用吸管吮吸着刚沏好的一罐龙井茶,龙井经过真空保质,又採用了特殊保存方法,其茶味仍然较浓。杨若细细地品位,藉此也平静一下心情,他眼睛随着监视器上变换的图景瞟来瞟去,随着新世界的来临,对飞船每个角落都掌握,才能使他心安理得。要是思想也能安装监视器的话,他可能都要吩咐亲信的人去做。 两名赤身裸体只着短裤的男子图像映入眼帘。“这是哪儿?怎么健身房也安装上了?”杨若狐疑着,把注意力放到了健身房里。 那两名男子都很年轻精壮,年纪大的也不超过四十岁,是值勤的军士,看样子,两人是互相帮助着进行锻鍊,橡皮筋和弹簧拉力器在无重力环境中是最有效的锻鍊器材,协助着锻鍊效果更佳。随着滑熘熘的手臂上肌肉的颤动,杨若好象也跟着充满了力量,虽然他的年龄大约应该是那两个军人之和。他饶有兴趣的观看下去。 锻鍊似乎停止了,一只手轻柔地抚mo着另一个的肩臂,哦,大概锻鍊后要进行按摩放松吧,杨若想。 屏幕上,两个男人越靠越拢,最后两人竟然亲吻起来。杨若不禁大吃一惊,随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亲密,杨若看不下去了,可是忍不住又看了一会儿。这次他特意拉近了距离,将两人的面孔也认清了,接下来,该出现攻者和受者的心跳场面了,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杨若读过一篇耽美类小说,虽然看了一段就扔了,个别情节描写由于给他的刺激太大,尚且朦胧记得。他赶紧关掉了视频,但是监视系统仍然保持在录像状态,然后,他调出个人档案查出了他们的姓名。
第41页 在召开五人委员会议之前,杨若认为有必要先召开一次全飞船军人学习大会,飞船上值勤的十多个人按时集中了。精悍的军人齐刷刷的站在面前,杨若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清清嗓子,开始他的演讲。 “众所周知,太空舰队已经到了重要的关口,我们正在寻找巴纳德星系文明,此时此刻,更需要我们有坚强而清醒的头脑,去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情况,可是,一种腐化堕落的生活方式,却在腐蚀着我们的集体,……” 杨若主管第一次没有经过长篇大论就进入主题,众人略感意外,渐渐他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杨若虽然没有点名,可是平时就只有这么几个人,长年相处,彼此之间也是熟悉的。在健身房里同性恋那两位军人,一个尚还面无表情,显得较为害羞的那位却脸红了,唯一的勾起头,嘴唇咬着,忍着。 “他们只是个人意愿,并没有伤害谁,因此请杨若主管还是不要再提了吧。”郭宁看一众军人愤愤不平的情态,便明白聂风霜已经悄悄的将名单故意不经意之间泄露出去了,他及时的出来说情。 杨若完全没有料到一向支持自己的郭宁突然站到了另一边,并且在众人面前公开反对自己,心里非常恼恨,忍不住训斥道:“就是你平时纵容部下,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简直是神龙号的耻辱。” “杨兄,杨主管言重了,如果地球上我们国家的同胞一个也没有减少的话,应该有上千万个同志,个人的生活方式并不违背法律,这恐怕说不上是什么耻辱吧。”五人委员会中国防部的将军说,在国防部里这位上将分管天军,与郭宁中将当然比较关系密切。他临时吞下去了“军队中同志更为普遍”这句更加辩白的话,免得显得他过于偏向于自己的下属。 “还叫什么,同志?简直是侮辱了这个光荣的词。”杨若此刻仿佛失去了理智控制,有些激动。 会议室中一时冷了场,杨若也意识到有些失态,转而改变一下口气,温和一点说:“肯定要严肃处理,刚从太阳系出发时,太空舰队就制定了统一的律令,其中有一条是禁止恋爱,想来各位都还没有忘记吧。” 仿佛决斗中一下被对方击中了要害,军人们刚才还有些群情激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郭宁暗暗着急,忙用眼示意聂风霜,聂风霜会意举手,没经过谁同意就说,“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聂风霜上校,你当然可以。”杨若知道强行阻止反而可能激起譁变,顺水推舟说。 “作为上司,领袖,应该体谅部下的辛劳,这些活生生青壮年军人,生龙活虎,精力旺盛,也许和杨主管是不能同等对待同等要求的。不要把他们看成是布劳涅森林里游荡的淫鬼,基本生理需要和相互爱慕碰撞出了刺眼的火花。半个世纪以前麻萨诸塞州就通过了婚姻平等法,布希总统尽管反对也无用,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要故步自封,停滞不前呢。” “华丽的词藻掩盖不了丑陋。不要把不同的国体和文化混为一谈。” “那么,1994年纽约东58街高档地段开了第一家亚洲同性恋酒吧,1996年,亚洲同志隆重加入纽约每年6月的盛大同性恋游行,其中华人占据了大多数,这可以看作是华人公开化同性恋并获得社会承认吧。这难道不说明任何国体和文化都存在并承认同性恋吗。上个世纪60年代格林威治的‘石墙事件’不会重演,石墙暴行日被国家法定为同性恋日,以纪念无辜的死难者,这是现代文明对同性恋的宽容与承认。难道现在也要有无辜者来步百年后尘吗?文明究竟是在进步,还是在退后?” 能言善语本是杨若的强项,此时却显得笨口拙舌,他恼羞成怒,呵斥到:“简直胡说八道。上校搜集了如此多的材料,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五人委员会之一, 外交部的官员,也附和说:“上校,请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任人宰割的羔羊,还是砧板上的肉,或者驯服的没有烙印的奴隶。”聂风霜突然一转身,面对众人,提高了声音,“有人以克格勃的方式监督掌控了我们的私生活,连健身房都成了受监督的场所,下一步该是洗手间了。够了,我相信每人都受够了,不断的这会那会,老大讲话,老二补充,老三再强调几点,老四要求如何贯彻,形式主义就是要剥夺我们思想的权利,如今更进一步连生活隐私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现在大家相信了所看见的名单了吧,我们就要没入地狱般的休眠中,而据最新消息说,已经发现了巴纳德星系的智慧文明。人类希望到来了,我们就要着陆于一个宜人的星球上,去开创新的未来,然而胜利的曙光我们却暂时看不到了,我们的艰难和沉默,苦熬和寂寞,成了别人晋升的阶梯之石。” “那怎么办?”人群中迸发出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 “简直是大逆不道。”杨若敲着面前讲话台,“值班士兵,立即将聂风霜拿下。”另外三位委员也沁出了汗,对聂风霜的刺耳发言怒目而视。郭宁着急起来,心中埋怨聂风霜上校不该攻击过宽,此刻,他只有缄默。 然而没人立即响应动作。 “汤武革命,顺天应人,抚我则后,虐我则仇。”
第42页 两位同志中较沉稳坚毅的那个,闻言冲上前来,唰的将一把军用匕首横在了杨若颈项上。杨若不仅仰身后倒,差点两脚离地飘起来,但是被抓住了。 “你们,反了。”杨若叫道,同时拿眼睛看着郭宁,他不敢动作太大,否则会割伤脖颈。 “我们这是逼上梁山。”聂风霜大声疾唿,“谁将是我们新的首领。” “郭宁将军。郭宁。郭宁。”军人们齐声喊到,便有两人上前来,将杨若推到一边,又把郭宁推到了讲话台前。 五人委员会中其余三人大惊失色,却面面相觑,郭宁中将不得不说话了。他先咳嗽一声,平稳情绪。“不得伤害杨若——先生。鑑于目前的紧急情况,由我暂时代理神龙号飞船主管,等事情平定以后,再由委员会讨论出合适的人选。” “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卑鄙。”杨若恨恨骂道。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用计谋来对抗缺乏人性的专制而已,兵法上说,兵不厌诈,何况我们乃是为了正义自由的人性而战。杨若先生再要多言,恐怕要难怪军人们出手不恭了。”聂风霜一直保持着镇定的语调,冷冷地说。 往时里一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杨若,此刻哑口无言。另外三位委员,见势不妙,也都缄默了,默许了这场变乱。 哥仑布太空舰队进入了巴纳德星的引力范围。当一颗直径一百多公里的小行星从舰队左前方一万公里处划过时,每艘飞船上,都有一二十个生龙活虎或学富五车的最优秀的人被解除休眠,开始他们简单而又崭新的生活。 神龙号飞船上,徐豹是这幸运的人当中一员。刚刚甦醒,他对周围环境保持着迟钝的神态,至于身体,也要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适应性锻鍊之后才能恢復正常。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是看见聂风霜少将参谋长显得瘦了但是是精神很好的笑脸,和他肩上耀眼的一颗金星。和其他军官一样,徐豹首先接受了首领的祝福和慰问,然后是新的集训,熟悉新的管理条例。他被任命为三个值班长之一,晋升为上校军衔,也被告知了飞船上的人事变动,五人委员会已经变成四人委员会,郭宁将军是现任主管,聂风霜晋升为少将参谋长,作为郭宁的助手。 徐豹对飞船上发生的变故不置一辞,他沉默了好久,才打开电子万年历,查询过后,自言自语说:“明天,不,再过十多个小时,就是妈祖天后一千一百一十年诞辰了。愿和平之神带来祥和。”十来年前,他随舰参加过妈祖天后诞辰庆典,政府和军队参加民间的庆典是极少见的,那次的规模真是前所未有的壮观。随后不久,战争硝烟无情的笼罩了海洋和大地。 动盪不安的日子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人类,进入了新的星系,开始了新的探索。 第二集 第二集 观察员将远处有慧星飞行,其轨道可能和舰队飞船轨道交叉的消息报告给了旗舰布鲁诺号,首先用射电望远镜发现彗星的是波将金号飞船,接着其他三四个飞船也陆续发来了这一消息。突然而来的坏消息让人一下紧张起来,惶惶不安,在巴纳德星系陌生的环境中,接踵而来的难题还有多少呢?波将金号发回了最清晰的一张照片,显示出这颗彗星象一个长条土豆,拖着清晰可见的慧尾,在宇宙空间中飞行。目前,它正处于距离巴纳德星的远距点。 “为防不测,必须改变它的飞行轨道。”希斯对所有飞船的首席科学家说。 “用什么方法?爆炸,撞击。” “爆炸的能量太小,即使使用核弹头,也难达到目的,我们并不是要这颗彗星灰飞烟灭。” “当然是撞击它,绕过去,从斜侧面进行撞击。” “撞击的速度有多高,能量有多大,能达到改变运行轨道的目的吗?” “只需要将它的轨道偏移一点就够了,别太计较。” “真的会轨道交叉吗,我计算的结果是没有可能。” “小心为好,尝试一下地球人处理这类事件的能力,也未尝不可。” “这样算来,根据彗星的体积和质量,以及运行速度,有一个一吨以上的物体,以相对五十多公里每秒的速度撞击,便可能达到目的。” “从正侧面撞击,当然能量最大了,先绕过慧核,再以25到35度的倾角撞击。” 科学家们纷纷表态,各抒己见,一个成熟的方案,在不断的对话讨论中,逐渐形成,撞击计划由彗星最近侧的波将金号飞船实施。 经过精密的计算后,一颗拆掉了核弹头的大型火箭,携带着一些各飞船的废弃物,以增加撞击重量,它从波将金号的底部发射出,带着炽热的烈焰,奔向远处的彗星,这是地球人在外星系第一个与外星之物的亲吻。 三千多秒过后,火箭穿进了慧星的慧发,同时甩出了一个照相仪器,它将以最近的距离,把壮观的场面发回舰队。漆黑的太空中,有小的亮光一闪,接着是巨大的白光,撞上了,撞上了,彗核表面的细粉状碎屑,以每秒6公里的速度喷射状腾空而起,在这些漫天飞舞的碎屑中,包含有水、二氧化碳和简单有机物,在彗星一边形成一片模煳的云雾。 数十万吨之多激起的细粉状物质,细得便如滑石粉一般,在太空中绵延数千公里,直达彗发层,又被恆星风所吹开,象仙女飘逸的白色长髮。随即的测算结果表明,彗核运行偏移了微小角度,在运行一段时间后就偏离原来轨道几万公里,足以错开与舰队飞行轨道交叉。壮观的景象使看到的每一个地球人都相信,人类已经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去敲击宇宙命运之门。
第43页 一千多秒之后,舰队相当于是从彗星上侧成功越过,分析数据更是接连不断的出来。一段振奋人心的话,在科学家们反覆研究之后,拟成发言稿,从希斯的嘴里说出,传遍了舰队每一艘飞船:“这颗彗星彗核是分层的,彗核表面覆盖着10多米深的细粉状物质,下面是较硬的‘彗核之核’。彗核的平均密度不过0.7克每立方厘米,比水还轻些。彗核外表的细粉,是多年以前就存在或是逐年累积的,这也证明彗核的内部含有巴纳德星系初期的原始物质。上帝保佑,彗核内部存在大量含碳和氮的有机分子,撞击之后彗核中喷发的物质中含有氢氰酸()、乙腈、冰和二氧化碳,而彗核表面的粉状物中却没有这些物质,说明它们存在于表层下较浅的部位,在受撞击或热影响时才喷发出来。这还表明,在彗星和小行星撞击频繁的巴纳德行星早期阶段,彗星有可能把最早的有机物带到某个行星上。上帝保佑,地球人有福了,勇敢的人类有福了。” 舰队继续飞行,速度降低到三十多公里每秒,一颗颗巴纳德星系的行星被抛在外面,越过两颗冥王星一样的冰体矮行星,又越过了一颗木星一样的气体巨行星,巴纳德星的目视星等每隔一段时间,就降低一等,已经达到了-20星等,可是,舰队仍然朝着越来越明亮的巴纳德星,朝着那光照寰宇的新太阳,不停的飞驰。舰队的目标,锁定在巴纳德星的内侧第二颗大行星上,那是一颗岩体类地行星。根据巴纳德星星体能量的辐射强度,和第二颗类地行星与巴纳德星的距离,应该是最有可能适宜居住的。空气,水,是否已在千万年以前就铺设好了摇篮,那里,可是地球人类梦寐以求的新家园? 第三集 第三集 当巴纳德星的星等,降为-26等的时候,人类啊,请抑制住剧烈的心跳,是什么的光芒,刺痛了你盼望的眼,而让它潸然泪下呢。请低下头来,以一百倍的虔诚,祈祷那所见的景象,不是因埋藏久远的希望所激励,而产生的幻像吧。那极似地球家园的蓝色星球,圈着灰白色的美丽光环,象含情脉脉的美丽少女,等着迎接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地球客人。那时啊,每一颗激动的心,怎不盼望着热烈的拥抱,喜极而泣的泪,怎不滴湿胸前的衣襟,蕴积了久不抒放能量的躯体,怎不雀跃旋转升腾,欢唿的畅音,怎不冲破喉咙的憋闷,爆发如盛大的礼炮之声。 “凭着两百多万公里之外的照片,我们已经可以确认,这是一颗适宜生物生存的行星,我们探测到空气成分了,我们探测到水了。各飞船注意,各飞船注意,保持队形,减速下降到这颗行星的三万九千公里高空的同步轨道,以便进一步探测这颗行星。请务必注意行星外环,注意行星外环,那是大大小小的卫星组成的,位于行星的赤道面上,行星环共有五个,最外一个是亮环,环宽约三千多公里,厚度约一百公里,直径约四万多公里,舰队降临的同步轨道正好处在此环。外环是由黑色的块状物体组成,每块数十米至数百米不等。请密切注意。” 旗舰布鲁诺号向全舰队发布了这条指令,播音员清晰而平实的声音迴荡在舰队飞船的每一个角落,多少双聆听的耳朵,获悉了令人振奋的确切判断。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舰队已经飞行了几百公里。 “那这颗行星应该叫什么星呢?”有人问到。 “啊——嘻。”希斯还未来得及回答,先打出了一个喷嚏,其实希斯竭力想要挺住的,近来他身体有些不适。 “噢,可不可以,就叫做阿喜星呢。”郭宁建议道。在经歷事变之后,没费什么周折,舰队总部,所有飞船,承认了郭宁的合法地位,因此,郭宁对克里和希斯的好感愈增,他很乐意和两人保持良好的个人关系。 一个最中庸的名字,没有任何主观色彩,谁都能够接受,于是,很快地,阿喜星的名字传遍了舰队,获得一致通过。接着,克里将军发表了讲话,崇高的使命感,激起了许多军人的斗志,他讲道:“我们已来至遥远的阿喜星,是从我们的母亲地球背井离乡而来,多少人因此而妻离子散,天各一方,但是我们更要想到地球上多少人家破人亡,我们肩负着诺亚般的神圣责任,哥仑布舰队便是我们歌斐木的诺亚方舟。勇敢的人们啊,我们已经闻到了橄榄枝的清香,听到了鸽子的咯咯欢叫。为胜利的明天,让我们一起祈祷,一起歌唱。” 舰队每艘飞船都响起舰队队歌的时候,克里的眼眶湿润了,他想到了在地球战争中牺牲的儿子,想到了还在休眠中的侄子,想到了更多更多的人,甚至想到了那叫人一眼难忘的奥特丽小姐。 九颗闪亮的新的星星,稳定地出现在了阿喜星上空,六种仪器展开了繁忙的工作,它们是:可见光和红外摄像/摄谱仪,紫外成像摄谱仪,无源辐射计,长程侦察摄像机,恆星风和等离子体谱仪,高能粒子谱仪。低轨摄像监视卫星,更是紧锣密鼓的进入了制造。 阿喜星最内的环几乎和大气层相接,从雷达的反射回波得知,内环是由分离质点构成,全部是直径介于2到40厘米之间的冰块。阿喜星直径约7200公里,地表重力约为地球的1.1倍,赤道上有海洋将南北陆地分成大约相等的两部分,整个星球陆海面积之比大约为1:2,海洋分布在各大陆之间,比较均匀,只有赤道海洋连成一片,赤道海洋最窄处仅有三四百公里。阿喜星公转周期即一年为298.102天,自转周期即一天是29.41个小时。各种数据迅速汇集在一起,希斯和众多科学家现在要考虑的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让第一批地球人登陆阿喜星。
第44页 “报告,外环中发现有一块不明物体,直径大约三百米,偏离出光环五百多公里,跟随在舰队后面,距离舰队六千多公里,与舰队的相对速度是一点二公里每秒,其飞行轨道正在舰队轨道上。” 剎那间,舰队被一股紧张气氛所笼罩。 “阿喜星的环是卫星进入阿喜星的洛希极限内,为行星的起潮力所瓦解,为何却有例外运行轨迹的一块呢?” 科学家们聚集在各飞船主控制室的屏幕前,紧张地讨论着,其中一个天文学家这样问。 “可能是流星从外部被阿喜星吸引,运行中撞上了外环中的这块岩石,使它大大偏离了外环轨道。”立即有人猜测。 “我们仍然可以撞击它,让它滚开一点。”答话的是波将金号上的科学家。 “这么近的距离,况且谁能不保证以后它不来纠缠我们呢。仅仅是撞击开够吗?” 众说纷纭中,克里那沉着冷静的话响起来了:“可以让它象灰尘一样殒落。” “三百米的直径,一颗氢弹完全能够胜任。”哥仑比亚号飞船主管布来登已经徵求过科学家的意见,马上补充。 希斯逐一徵求了各飞船的意见,最后决定用一颗10万吨核当量,相当于五颗广岛原子弹的氢弹,来炸毁突如其来的岩石,从上面往下炸,炸毁的同时利用推力尽量让灰烬掉向阿喜星,以除后患。舰队最后面的飞船亚马逊号,因为与正在接近的岩石最近,将负责完成这一使命。 “5,4,3,2,1,发射。”在首席科学家贝贝尼的命令声中,罗贝尔上校和马科斯上校插入铂金钥匙,同时揿动了一蓝一红核按钮。这时两人相距三米,在同一个机要控制室中,进入这间控制室必须经过主控制室。 悄无声息的,火箭喷着火焰沖向尾随舰队而来的捣乱者太空岩石。 八分钟后,阿喜星辽远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颗闪亮的星星,星星绽开成一朵奇异庞大的粉尘团,此后,阿喜星赤道以北,范围广阔的地面上,降落了一场从未见过的流星雨。 第四集 地球上,有一种飞行急速的鸟,叫做雨燕,它是鸟类中的绝顶飞行高手。修改过部分基因的雨燕卵,在舰队刚刚开始减速的时候,就孵化出了十多枚,补入的基因是从家燕体内截取的,目的便是要借取家燕喜欢在建筑物内筑巢的习惯。亚马逊号飞船一间生物实验室中,十来只雨燕唧唧的叫声,穿透了一层层舱板,四处迴响着,生命的活力也藉此传扬在单调的飞船人的生活中,欣喜和期望在滋生蔓延。 仅从表面上看,这些雨燕没有什么特别。生物及生理医学实验室主任鲁本森挽着袖子,伸出他毛茸茸的手进入鸟笼。中央空调营造出舒适的220c温度环境,雨燕扑腾着灰黑色翅膀,在奇怪的环境中进行着生命之初的体能训练。它细小的爪子抓住了他的手指,站立住,它飘摇的身体仍象在耍杂技,故意卖弄本事似的,倾斜得很厉害也不跌倒,偶尔地它用喙去啄鲁本森的手臂,似乎要啄住什么才能站立稳当。另一旁视屏上,展示着实验场地近景,鲁本森手上金灿灿的汗毛清晰可见。哪里安装着这样的摄像头,能从这个角度监视到这幅场面呢,四处都找不到适宜的安装点。有时,另一个镜头换过来,鲁本森宽厚壮硕的身体也摇晃着出现在监视器的屏幕上。 “真是一个伶俐乖巧的生灵。”亚马逊号飞船主管阿里布诺由衷贊道。 “更是一个勇敢的生灵。”首席科学家,飞船总顾问贝贝尼补充说。 “不过,我仍然担心雨燕能否迅速适应重力环境,它是在微重力环境中出生并长大的。肌肉的力量足够吗,能承担起阿喜星的引力吗?”旁边,另一位科学家提出了异议。 “勇敢无畏者总能获得命运之神的垂青。”贝贝尼的话象竞选演讲一般富余情调,很有感染力。 主管阿里布诺对此话产生了一分警觉。贝贝尼尽管是个温和的在野党人,但是执政党和在野党解放阵线联盟从来没有停止过争吵,甚至有时诉诸尚算和平的暴力,和另一个反对派丛林党相比较,解放阵线联盟虽然提倡非暴力反抗,但是由于实力很强,特别是获得知识分子阶层的支持,有强大的民间支持力量,是更重要的反对派。阿里布诺深深的明白,亚马逊飞船以他和贝贝尼作为一文一武两个最高首领,其实就是两派相衡势均力敌的结果。不过,阿里布诺认为,他与贝贝尼的合作,正朝着令人愉快的方向发展。不久前,执政党派的罗贝尔上校和在野党派解放阵线联盟的马科斯上校就上演了共同揿动核按钮的一幕。这一幕场景也是阿里布诺和贝贝尼共同策划的。 “我们的勇敢的生灵已经可以在阿喜星上自由地飞掠了。”鲁本森抽回手臂,看了看小臂上留下的细小划痕,他启动着厚实的嘴唇,自信的说。 如果雨燕成为第一批登陆阿喜星生物,那将是亚马逊号的光荣,阿里布诺和贝贝尼都这样希望。鲁本斯身为生物及生理医学实验主任,肩负重任,他能不负众望么?两人的眼光被鲁本斯壮硕的身体吸引过去。迎着望过来的眼睛,鲁本森坚定的点点头。 已经向旗舰发出请求,旗舰将集中舰队中几名着名的科学家乘太空穿梭机过来,最后一次面对面实体检验雨燕,之后,这批雨燕就将乘上超小型登陆器,降落在阿喜星上。
第45页 原来,这批雨燕,头部植入了生物晶片,可以发射电磁波,雨燕能够将它所看到的一切情景,转换成电磁信号发射,由超小型登陆器中暗藏的接收器接收后,再发回给三四万公里高空的太空舰队飞船,这样,这些侦察兵就完成了近距离侦察任务,不需要用人去冒险,而且成本极其低廉的,又不被注意。即使用在地球上,谁也难以怀疑这些真实的生命,居然是一些深藏不露的动物间谍。生物晶片发射的能量来自于动物体本身的肌体,因此,只要动物活着,四处活动,它所见到的一切,也就是接收者所见到的一切。 只是,动物间谍的操纵者无法控制动物的运动方向和运动的时间,一切都听命于动物体本身的生存习惯,方式,所以,为了更好的侦察阿喜星上智慧生物的情况,舰队科学家选择了喜欢在人工建筑物上筑巢的家燕基因,参合在雨燕的胚胎体中。实验室主任鲁本森就是负责这个任务的首席科学家。 考查科学团队一行四人分别从各个飞船乘太空穿梭机,来到了亚马逊号飞船。他们对实验结果非常满意。 “有没有考虑到阿喜星上的大气压力略微要大一些,雨燕是否完全也适应这一变化呢?”一位动物学家提出了苛刻的问题。 “看看这只雨燕,它关在密封的玻璃罩里,里面不仅大气压力按照阿喜星上设计,就是大气组成也完全和阿喜星上面一样的。”鲁本森胸有成竹,“各种情况我们都作了不同的实验,完全不必担心。” “真是万无一失,真该为鲁本森先生的成功和认真干一杯。”这位挑剔的动物学家发出了由衷的赞嘆。 “我建议,应该将本年度的诺贝尔生理医学奖颁给鲁本森实验室。” “那也行,但是得先把瑞典皇家科学院搬到阿喜星上来。” “等不及了,先颁一个提名奖吧。哈哈,哈哈哈。”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劲头,鲁本森提议应该让全飞船的人都来分享这一成果,“我们应该开一个庆功酒会,预祝亚马逊飞船名扬舰队,首发成功,荣誉属于亚马逊,属于哥仑布舰队。希望阿里布诺主管这次不会吝啬珍藏多年的香槟吧。” 鲁本森此话说得委婉,实则咄咄逼人。阿里布诺不为人注意的皱皱眉头。 “何妨看作也是为第一批地球动物登陆饯行呢。呵呵,我个人贊同鲁本森先生的提议。”那位从别的飞船上过来的动物学家也兴致勃勃附和。 一听说还有开香槟庆祝,多年不闻酒味的科学家们都被勾起了肚里的那条馋虫,本能的食慾被唤醒了。他们都加入了振奋的行列,纷纷拿话来挤兑阿里布诺,让他能答应这件美事。 飞船主管阿里布诺和首席科学家贝贝尼都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张扬,可是他们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反对和担心的理由,众情难却,鲁本森先生难道不应该享受这个荣誉吗? “我得事先声明,香槟数量非常有限,大家到时候可不能责怪亚马逊号不够慷慨。罗贝尔上校,现在你就去准备庆祝。”阿里布诺说。 除了值班的马科斯上校外,所有的飞船上活动的人开始集中了。在飞船唯一的大厅中,说是大厅,其实就是一间可以完全封闭的较为宽敞的屋子,实在大不到哪里去。它平时作为会议厅使用,是飞船上唯一可以大规模集中船上人员的地方。几只雨燕作为主角,明星一般引人注目,在众人面前,它们再次演示了如何将所见场景变成电磁信号发射出去,舰队所有飞船,此刻,都接收到了这一清晰的信号。旗舰立即发回了贺电。 试验非常成功。关闭了信号发射后,庆祝酒宴开始,从脱离地球轨道以来,亚马逊号飞船第一次出现这种欢腾的场面。 在这欢快的场面中,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举行一场舞会,所以,所有的人,把喜悦的心情发泄在笑话,议论,逗趣的言语喧嚣之中。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仿佛都沾染上了这种愉快。 鲁本森先生对实验的结果最清楚,他更清楚的是,空气分子沾染上的不是什么愉快的气息。此刻,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在悄悄地“嘶嘶”喷出,迅速的充注到宴会厅的每个角落,这种气体的浓度渐渐增加,里面的人却全无觉察。 突然,有人昏迷,站着站着失去了知觉,有的正在说着话,嘴巴迟钝于大脑,在昏昏失觉之前还蹦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单词来。由于兀自站着,因此竟然不容易被觉察。一个,紧接着又一个,反映敏捷一些的,有的面色惶惑,有的惊惶,仍然逃脱不了昏迷的命运。顾问贝贝尔在昏迷之前,大叫了一声“有人施放了醚气”。那时因为他此时距离放气口最远。 醚气是什么,主管阿里布诺不是太清楚,可是他听到了贝贝尼情急之下喊出的这句话,那么不会是贝贝尼指使干的了。那会是谁呢?只是在迷煳中有这么一闪问,阿里布诺便昏迷过去了。 只有鲁本森是嘴角带着微笑昏迷过去的。 最后一个昏过去的是罗贝尔上校,他强健的身体,坚强的意志,和敏捷的身手,使他能够在昏过去之前,还能急跨几步,手刚好触到了发射器开关。 “这是什么?”布鲁诺飞船上,舰队司令克里首先看见了这幅场景,宴会厅中,所有的人突然间都停止了动作,好似画面突然定格了,又象被施了魔法。有的人甚至漂浮到了空中都自不觉察。
第46页 “可能,他们都昏迷了?”希斯想了想说。 “昏迷?什么原因?难道有人阴谋袭击?”克里急着问,“快,能联繫上吗?阿里布诺在哪里?” “联繫不上了。那个好象是阿里布诺主管。噢,又晃过去了。”通讯值日官看着屏幕说。 “看样子那些人似乎都活着,是被空气里的某种物质迷昏的,肯定有人实施了阴谋。不过,不象是恐怖袭击,倒象是政变。”希斯慢慢的说,他也充满着疑惑,“但是,是谁又打开了发射器呢?这些信号跳动不停,显然来自雨燕,对了,是雨燕看见的场景,有个人借次想我们告知,亚马逊号遭遇了事变。怎么那只雨燕没事呢?要是它们也被迷晕了,这些情况就不知道了。” 他们立即尝试着用各种方式联繫亚马逊号飞船的主控制室,可是显然,有人切断了联繫。政变,几乎是无可置疑的了。 亚马逊号飞船上,玻璃罩里的雨燕窜上窜下,唧唧的叫着,好象显得不太舒服,可是,此时宴会厅中,谁也听不到它的叫声了。 克里摇着头,愤愤地说,“我们得立即派人到亚马逊号上去。” “要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去,再随机应变。”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提醒说。“如果已经无法改变,那就不要引起动乱。” “可以推断亚马逊号飞船的确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帕欧卡将军的提议是对的。时间越短越好。”希斯表示贊同,“去的人一定要少,以免引起警觉。要有充分的执行能力,随机应变尤为重要。” 通过迅速的甄选,哥仑比亚号飞船的阿莱斯上校和波将金号的聂莫夫中校被指命派去执行这个任务。 两架太空穿梭机如母鸡生蛋一般,从哥仑比亚号和波将金号飞船下部钻了出来,驶向了亚马逊号。 马科斯上校带着一名上尉巡查飞船,当他尝试着唿叫阿里布诺主管时,没有回应,他心里明白,计划成功了。 在野的解放阵线联盟一直指责大选中获得胜利的现在执政党作弊,要求重新进行选举,为此,各种罢工和游行示威层出不穷,国家动盪不安,可是,谁也没有最后取得胜利,在僵持中,全球战争爆发了,于是两党之争延伸到了太空,进而延伸到了遥远的巴纳德星系。作为解放阵线联盟的党员,马科斯上校厌倦了党魁之一,党内要人贝贝尼的温和作态,最终,他选择了和丛林党合作,要达到正义高尚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暴力是必须的。暗中,马科斯上校和丛林党达成了一致,分头行动,完成政变。 现在,只剩下飞船主控制室里的飞行主管,他是一个无党派的忠实的人,但是,马科斯无须去控制他,飞行主管只对飞行和服从感兴趣,谁来执政,谁是主管,飞行主管不会太多过问。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飞行主管是敬业的职业技术专家,平和而安全。 所以,马科斯上校带着自己忠实的部下,赶往宴会厅。宴会厅大门打开了,掺杂着高浓度醚气的室内空气涌出来。尽管醚气喷管已经关上,涌出来的空气,在靠近大门处,仍然具有极大的迷醉强度。 马科斯上校早有准备,将携带来的除醚装置打开了。吸气扇唿唿的转动起来,一进一出,空气中的醚气和装置中的特殊材料起了化学反应,被吸收掉成为固体物质,渐渐的,宴会厅里的空气又纯净起来。至于部分涌到过道里的,浓度太小,不足为虑,飞船上的空气清洁器经过一定时间,自然会把它消灭干净的。太空飞船上,每个主舱都是可以隔离的,这是为了避免一个舱出现空气向太空泄露,而波击整个飞船。马科斯上校就是利用这一点,成功的在宴会厅里实行了集体麻醉。 鲁本森和贝贝尼,首先被救醒过来。其余的人则在昏迷中,就被铐住了,手铐不够用,马科斯还找了一根长长的电线,当作绳子,将六个人象贩卖的奴隶一样捆起来,连在一起。 “谁叫你这么做的?”贝贝尼第一句话便是责问马科斯上校。 “坐等别人退步是没有希望的。”马科斯毫不留情面,这时候他已经摘掉了防化学面具。 “可是,这样做是违法的,宪法应该得到遵守。” “在大选中舞弊,利用他们执政党的种种便利,强求连任,难道这就是遵守宪法吗?”马科斯反问道。 停了好长一段时间,贝贝尼问:“现在该怎么办。” “要求阿里布诺放弃主管的权力,由您任主管,鲁本森先生任副主管。” 鲁本森终于说话了:“这是我们已经达成的协议。” “鲁本森先生好象不是解放阵线联盟的人。”贝贝尼语含讥讽。 “是的。可是现在我们是合作得很好的朋友。” “可是,要是阿里布诺主管拒绝答应呢。”稍作停顿,贝贝尼又说。 “那就处决他。” “决不可以。” “别紧张,处决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正常的疾病死亡,又比如,因身体健康原因,暂时进入休眠状态。将来在阿喜星上,何愁替阿里布诺先生找不到一个避难所呢。”鲁本森插话道。 “鲁本森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贝贝尼感到一丝害怕,转头问。
第47页 “丛林党的鳄鱼,听说过吗?” “什么,你是丛林党三号人物鳄鱼。” “不象吗?”鲁本森问,此刻,他的表情和身体都让人感到他的兇狠劲,而根本不象是一个生物学家。 贝贝尼在言语和眼光上都迴避了和鳄鱼相对,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鳄鱼,居然就是面前这个魁梧的生物学家,他料想不到。他对马科斯上校说:“总部不会承认的。” “做成既成事实,总部不得不承认,谁都不太愿意去干涉别人内政,那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可能得不偿失。神龙号不是有了先例吗?” “这——好象不太一样吧。” “事已至此,啰嗦有什么用。”鲁本森极不耐烦的插了进来,“顺便告诉贝贝尼先生吧,马科斯上校已经加入了丛林党。” 事已至此,贝贝尼真的怀疑马科斯上校还会依旧忠于老东家解放阵线联盟。上校不是未经他的许可,已经和丛林党暗中作了不可挽回的交易吗?事已至此,似乎只有按他们所说这一条路走了。 在主控制室里,飞行主管一个人闷闷的监视着飞船状态,虽然飞船现在处于同步飞行状态,需要操作改动的飞行数据很少,但是还是离不开时刻的监视。宴会厅里定是群情沸腾,他多么想也去那里感受那种久违的激情,就象足球场上的啦啦队一样,把激情宣洩在唿喊和森巴舞中,但是甚至连一杯庆贺的香槟都没人为他送过来,他满怀怨言。阿里布诺主管居然把他给忘记了,不可思议。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宴会厅的监视录像也被关掉了,大约主管是不想让那幅场面惹动值勤人员的好奇心,而疏于职守吧。飞行主管搔着头,又摇头。 “请求登陆!”太空穿梭机发出了信号。 穿梭机飞临进入窗口,他才收到信息,而且居然接连有两艘,接连不断的拜访,飞行主管感到亚马逊号飞船真的快成了繁华的客栈了。他打开底门,让穿梭机沿着安全滑道进入了飞船。同时他向飞船主管通报了消息,没想到这一次主管接了他的通话,前几次都没有接,他想他们肯定是忘情于欢乐中了。嗓音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有一些变化。 雨燕继续把宴会厅里的情况向外传送出去,登上飞船的阿莱斯上校和聂莫夫中校都知道宴会厅中正在议论着的三个人是政变的主谋,并从旗舰的叙述中记住了他们的衣着和长相。在过道拐弯处,两人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马科斯上校。 “欢迎光临。”马科斯上校内心狐疑,脸上却面带笑容,略微仰头,友好的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哥仑比亚号的阿莱斯上校。” “久闻大名,再次欢迎。” “总部让我们送来登陆匣子,这是刚制做完工的最好的登陆匣子。总部怕你们飞船上匣子不够用。”阿莱斯一边伸出手去同马科斯相握,一边打量他身后。他说的是实情,亚马逊号飞船是九艘飞船中吨位最小的,承载还不到一千人,登陆装备也非完善,只是鲁本森培育的动物间谍——雨燕,让亚马逊号获得了首发登陆的殊荣。 “这是波将金号的聂莫夫中校。”下面,阿莱斯突然没有想好聂莫夫中校也来了的原因,便回头对聂莫夫发出微笑。这时候,他的仍然握着马科斯上校的手,后者把这当作是热情的表示。 聂莫夫中校领会了阿莱斯上校眼中的含意,在阿莱斯上校的手就要离开马科斯上校手的瞬间,他也伸出了手。马科斯上校还以为这个军阶低一级的军官也要和他握手,看得出,眼前两人不是主从的关系,而是主副的关系。聂莫夫中校只比瘦高个的阿莱斯稍矮一点,却更加健壮,真的象一只俄罗斯大熊。出于礼貌,马科斯上校依然微笑着,手依然伸着。 “咔嚓”一声,马科斯一只手被铐上了,就在他惊诧的那一剎那,另一只手被顺势抓住,也铐上了。 马科斯知道来者身上肯定还有匕首和雷射枪等武器。“这是干什么?有敌人来了!”他立即大叫道,竭力想让守在宴会厅门口的那两个部下或者贝贝尼等人听见。 阿莱斯沖前一步想阻止他大叫,聂莫夫反应更快,率先抽出了雷射/电击/眩光三用枪,“哧”的一下,第二下的时候,马科斯被高压脉冲电流击晕了过去。 阿莱斯将马科斯推到过道墙边,靠墙站住。两人迅速赶往宴会厅。 贝贝尼正与鲁本森和马科斯上校议论间,接到了飞行主管的报告,说有人登船,贝贝尼的心脏不由得怦怦直跳。在通话中,飞行主管称他为阿里布诺主管。贝贝尼相信飞行主管还未听出他的声音,也不清楚飞船上发生的重大变故,应该说贝贝尼自己还有一些时间来处理混乱无序的局面,他含混着应对了过去。挂好通话器后他开始惊慌失措的向马科斯叙述了这件事。 “不必紧张,外面没有谁知道亚马逊飞船上的事。我们自己不要乱了阵脚。”接着马科斯建议贝贝尼和鲁本森到另一间屋里去,他好将来者带去见他们,宴会厅里的局面不可让外人知晓。贝贝尼完全可以声称阿里布诺主管在宴饮中突发心脏病,现在亚马逊号飞船暂时由他代理,一个是首席科学家,一个是着名的实验室主任,鲁本森主任培育的雨燕,正要第一个登陆阿喜星,近距离搜集情报。这样两个德高望重的人,谁会有太多的怀疑呢。
第48页 “如果发现来者有什么异样,我会直接带他们到宴会厅去,干掉。”马科斯说,他又安排两个部下在宴会厅门内设下埋伏,打算出其不意。 马科斯上校电晕在飞船过道里,还来不及实现他的第一个目标。 阿莱斯和聂莫夫举着藏在匣子里的雷射/闪光/电击三用枪,直奔宴会厅而去。 “哧。”雷射划破空气的声音很微弱,饶是聂莫夫察觉异样避得快,手臂还是一阵灼痛感,衣袖被烧穿了一个洞。两人躲进了墙脚。 “叛乱分子真够大胆,敢在飞船上随意使用雷射枪。”聂莫夫恨恨的说。 “不过现在没有用了,雷射拐不了弯。他们还不至于搞一个同归于尽吧。”阿莱斯查看了聂莫夫的伤情后安慰说。“他们好象人不多。” “他们只有两人,藏在门后。” 总部通过雨燕的间谍之眼识破了宴会厅里的情况。 “可是我们人也很少,装备不足,更不敢随意开枪,沖不过去。” “如果能够使用常规武器,一个手雷扔过去就突破了,现在的确有些棘手。” 不时,有两道雷射射过来,射在墙上“嗤嗤”作响,显然宴会厅中的两个警卫也万分紧张,他们不断的发出威胁的死亡之光,不准敌人发起进攻,一边等待着贝贝尼等人有所察觉而採取行动。他们被逼在宴会厅里,也出去不了,甚至连一个与马科斯上校联繫的通讯器也没有。 阿莱斯却有通话的优势,通过总部好不容易联繫上了亚马逊的飞行主管,飞行主管已经通过布鲁诺号转过来的信号,看见了宴会厅里的情况,知道了飞船上的政变。他按照阿莱斯上校的吩咐关掉了过道里的照明。 宴会厅中,两个叛乱军人更加惶恐不安了。他们关上了宴会厅大门,至少要给敌人多制造一个障碍。 “他们应该是通过通气口向宴会厅里施放醚气的,事成之后关掉了。”阿莱斯象是在问自己。 “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聂莫夫一下道出了阿莱斯心中的想法。 阿莱斯让聂莫夫守住道口,自己迅速赶往主控制室,取来了夜视设备,以及中央空调安装图。 两人就着安装图,仔细搜寻着通气孔,终于,发现了一股手臂粗的导管并着进入了宴会厅,另一头连接着一大瓶醚气,这是飞船上的必备品,外科手术和休眠等都会用得上。 两人相视一笑,拧开了开关。 嘘嘘的放气声很小很小,过了一会儿,总部告诉他们,宴会厅中那两名叛乱分子似乎不动了。 阿莱斯扔出了一把军用匕首试探,没有反应。他们眼色一传,疾风般撞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中,许多人还站在那儿,默然等着他们到来。其实,他们无一例外的被迷晕了,尚未醒转。 飞行主管再次连通了贝贝尼,这次他听出了贝贝尼的声音比阿里布诺的要尖细一些。他告诉贝贝尼,总部送来了登陆匣子,有两名军校正要见他们,请他们说出所在位置。 贝贝尼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马科斯上校再次成功了。上校没来得及与他联繫,完全在情理之中,说不定,上校正在主控制室里,与飞行主管聊天呢。 鲁本森浓眉下的大眼却流露出了狐疑之光。 门推开了,亚马逊飞船上的警戒程度远远低于别的飞船,贝贝尼并不在意,他整整衣襟,准备迎接总部的客人,鲁本森则捏了捏怀中的军用匕首,现在,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极亮的光,一闪,贝贝尼和鲁本森霎时失去了视觉,眼前一黑。“不好。”鲁本森念头刚起,就觉得手腕上多了一件什么东西,接着,两只手便分不开了。 “科技发展使手铐都能自动化,真是快捷啊。” 眼能睁开了,目标看清楚了,鲁本森却沮丧得只有这么一句话。 第五集 第五集 亚马逊号飞船恢復了秩序。因吸入醚气而昏迷的人一一被救醒,许多人还是一身软绵绵的,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只是睡错了地方,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关于叛乱者的处置,亚马逊号飞船上层发生了分歧。马科斯上校将变乱的责任一肩承担,贝贝尼和鲁本森是受迫于胆大妄为的军人才不得已出来收拾局面,事实上看起来也蛮像那么一回事。阿里布诺主管迴避了上校和贝贝尼都是解放阵线联盟的问题,资料不全的鲁本森的身份他也含煳其词的尽量不去探究。地球上叫人心力交瘁的纷争不应该再在飞船上重演,这是阿里布诺主管的内心愿望。 但是,参与叛乱的人,每个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呢?阿里布诺左右为难之际,想到了将叛乱者带往旗舰布鲁诺号,由总部审判,决定处置的办法。克里很干脆的接过了这盘难下的棋。 “是该结束糟糕的民主的时候了,”克里对双颅人希斯说,“军人全部就地正法,不用带过来,贝贝尼和鲁本森拘押待审。希斯顾问对这样的处置有什么意见吗?” 希斯还在思考,克里却对阿莱斯发布了这条命令。 “命令稍待执行,阿里布诺主管正在商议。”阿莱斯迟疑着,他并没有接到自己的唯一上司,哥仑比亚飞船主管布来登将军的命令。
第49页 “将军,还没有进行审问啊?”阿里布诺主管不得不表态了,他担心这样快刀斩乱麻的处置方法会埋下变乱的种子,至少在程序上不那么合理。 “我们来到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环境,我们必须果断坚决。军人叛乱无须容情,按律处决。至于亚马逊号遗留下来的问题,休眠人群中潜藏的危险分子,请阿里布诺主管事后妥善解决吧。我会很快将审问结果搞出来的。”克里坚决的说,与其说是对远在另一飞船抗命不遵的阿莱斯上校解释,不如说是对整个舰队宣布准则,这时候,每艘飞船都在听着克里舰队司令的话。 “我可以请示一下布来登将军吗?”阿莱斯继续问到。 “我有一种感觉,更多时候我觉得你更像一个欧洲人,而我则是一个地道的美国人。”克里心里在想,他继续用坚决的语气对阿莱斯说,“善良过了头便近似怯懦。对叛乱者的宽容就是对存在者的残忍。” 阿莱斯上校一时无言,他揣摩着克里的话,屏幕上突然没有了任何人的动作和语言。阿莱斯还是不顾抗命的后果,向他的顶头上司布莱登主管独立徵询。此刻,通话加了密,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 “需要执行克里将军的命令吗?” “克里将军,嗯,他象甘迺迪一样年轻,又象艾森豪一样坚毅,也最容易引起反对之声。”说完,布来登主管嘴角微翘,满含深意,并不直接回答阿莱斯,他在等待着阿莱斯的回应。 “我明白了,是的,将军。我立即去执行命令。” “那,请等一等,我要公开命令。” 通话又回到了公开状态。 过了许久,哥仑比亚号飞船主管布来登毅然说话了,他的话显然是对着阿莱斯上校说的:“执行克里总司令的命令!” 马科斯上校被执行的时候,已经蓄起了短鬍鬚的脸上毫无惧色,十分瘦削的脸刚毅沉着。他对着两位部下说:“我们是为正义而死的,我们虽然失去了自由的躯体,却获得了自由的灵魂,不必悲伤,勇敢的战士面对死神也要泰然自若,丛林里万种生灵都将为我们歌唱呢。” 在这瞬间,阿里布诺甚至闪过特赦马科斯上校等人的念头,但是一闪即逝。克里司令已经下达了命令,阿里布诺先将几人交了出去,由总部处置,是不可能出尔反尔的。他嘆了一口气。 马科斯上校提出了将来要将他们埋葬在阿喜星上丛林里的要求,坟墓朝着地球的方向。可以不要墓碑,就让他们的魂灵平静的凝望遥远的故乡,安息吧。阿里布诺立即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九颗闪烁的新星,在阿喜星上空围成一个圆圈,多么象一串亮晶晶的项鍊,正中间那颗,便是布鲁诺号飞船。静静的夜空里,谁能想到那里竟发生了这些劫难呢。阿喜人的梦,从一场亘古未见的流星雨降落开始,便要注入更多更绚烂的内容,两个星球的两种文明,註定了要碰撞,要冲突,要融合。 十多个小时后,小型登陆器弹射出了亚马逊飞船,在经过轻微的定向推动后,它自由的降落到阿喜星地面两万米的高空时,降落伞自动打开,六只装在登陆匣里的雨燕,开始了它们的阿喜星之旅。各个飞船都紧张起来,他们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要将巴纳德星系中的第一幅照片,满怀希望的照片,发回地球,发回自己的国家,让地球上尚存的人们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份激动和惊喜。降落伞飘落在阿喜星北半球的陆地上,飘落在一个城市旁边的草地上,降落地点与城市相距不超过一百公里。这个城市从卫星图片上看去,是这一带比较大的城市,或许也是最大的。登陆舱包裹在许多个气囊构成的球中,外壳裂开四散后,气囊蹦出来迅速膨胀。着地了,气囊跳跃着,滚动着,将下落的冲量一点点消减,停住后,气囊里的气自动放掉,登陆匣子象花瓣一样打开了。雨燕伸出头来,左右一摆,唧的一声,迅疾地窜上了天空,不愧是地球上飞得最快的鸟,它伶俐优美的剪影,在淡蓝色的天幕上,剪接出一幅生动的图画。 登陆匣子里的机械手自动将自个儿调整着,它伸出一段三米多长的天线,望着雨燕飞去的方向。短小的三角架稳稳地扎入了泥土,支撑起它奇形怪状的身体。 第一集 第一集 十年的宇宙飞行时间中,本田一郎大将休眠了将近九年,只有一年的时间亲自主管着飞船。这并不是本田大将的原意,是因为根据千叶公主的旨令,不允许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把生命浪费在无聊寂寞的太空穿越中。健康而强壮的身体,是帝国未来最重要的本钱。每个军人,不管他如何强烈要求,都会被强制休眠,轮换休息。为此,曾有几个热血澎湃的尉级军官,痛哭流涕,直到被电击枪逼着,才不得不上了休眠位置。在此之前,他们跪着向千叶公主恳请,愿意为帝国献身,何况值勤几年的光阴呢?但是,他们被拒绝了。 光阴荏苒,并没有改变多少本田一郎的面容,唯一与前不同的是,本田一郎蓄起了仁丹胡,保存了最传统的标志,以表达他对帝国的忠诚,这反而使他看起来突然之间更加老成威武。与之相应的是,千叶公主一旦出现在公开场合,总是浓妆和服,仪态庄重。他们一走到哪里,就带起一股神圣的崇拜。看着臣民们虔诚恭敬的面容,千叶公主不知道是自己感动了臣民,还是臣民感动了自己。
第50页 接到了总部决定首先向阿喜星施放间谍鸟的通知后,本田一郎不以为然,他向总部提出了让太和号组织人员首先登陆的建议。勇敢的军人们无所畏惧,一定能够完成光荣的首访使命。 显然希斯没有把更多的想法晓谕舰队,与其让人们争论不休,不如让他们接受一个较为简单的既成事实。其他几艘飞船也提出了可以由他们单独组织登陆的要求,没有谁被批准。在本田一郎不断的坚持下,克里司令很客气的回答道:“如果初次侦察尝试失败,或者效果甚微,我们一定首先考虑本田将军的请求。” 本田的思想并非来自他一人的好大喜功,在进入巴纳德星系之后,一次,千叶公主在和他的私人对话中,表达了一些迟到之悟。在这次谈话中,也确定了太和号飞船的行动纲领。 “密旨是本田君从地球亲手接旨的吗?”那时,千叶公主通过飞船的舷窗望着外面黑茫茫的太空,肉眼可以看见几颗微弱的星星。 “不是,是议员乘坐飞船带来的。公主殿下此问,难道,密旨能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我有点明白,也说不准确,只是我初步的猜测吧,那道密旨可能不是天皇写的。” “啊!” 千叶公主突然回了头,面色严峻。 “因为天皇驾崩是在严岛神社突然遭到炸弹袭击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写什么密旨,而如果是事先就拟好的话,按照天皇的习惯,他一定会写成他最喜爱的文体,字斟句酌,形式优美。小时候,天皇常常亲自教我们的诗歌,散文。而且密旨一定会写在皇宫宣纸上。” 这一点,本田大将相信。据他所知,天皇因为没有女儿,一直将千叶公主这个皇室侄女视如亲生,疼爱有加。 “天皇喜欢骈文,是个非常讲究形式的人,一个遵循传统的彬彬有礼的人。我相信,那天,严岛神社的市柞岛姬命、田心姬命和端津姬命这三位镇海之神,是正在和天皇讨论茶道呢。嗯,本田君怎么一言不发呢。我的推断有错吗?”千叶公主疑惑的望着毕恭毕敬勾起头的本田一郎大将。 本田一郎听而不答,千叶公主才想到评价天皇是不恰当的,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伯父。可是没有这段评价,就不能证明密旨的可疑。再加上她自己长年在各个国家留学,见识颇丰,耳濡目染中,甚至坐在办公室中翘着二郎腿都不觉为忤了,所以她多多少少留下了有悖于传统的习惯。 “那密旨会是谁写的呢?公主难道有怀疑的对象吗?矫诏是极罪,而且,谁又能有这个胆量,这个机会呢。”千叶公主直接发问,本田不得不回答。 “哼——除了首相,本田君认为还能是谁呢,因为皇族的人已经全部殉难,时局紧张,他正好大权独揽。可是,议会和选民不会答应,首相能掌权多久。因此,他只有一个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地球上已经出现了专制帝国,借着战争的名义,要求实行特权独裁,可以想像得到,我的克隆皇子,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傀儡。” 这时,千叶公主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难以描述的羞涩与幸福之态。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为什么还要离开地球呢,岂不正合矫旨之人之意。”这时,本田一郎大将十分懊恼自己在十年以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否则可能是另外一种局面。 “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来不及慢慢考虑,也完全缺乏主政经验。本田君不是也没有半点怀疑吗?” “我们好象都被老奸巨猾的首相给骗了。那么,密旨上的计划,公主殿下还打算付诸实行吗?” “当然要,否则我背井离乡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有了土地,足够的土地,富饶的土地,便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强大的帝国。子民在新的国度里繁衍,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而不仅仅是遵循天皇的什么遗旨。所以,没有承载国体的广袤土地,我是永远不会加冕的。不管这是不是天皇的真实意愿,建立一个新帝国,是必须的。本田君是否有这个坚强的信心呢。” “愿意鞍前马后为天皇陛下效劳。” “与本田君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只能叫我公主。现在还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必须注意,特别是关于帝国的计划,目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可能是永远。” “哈依!” “如果此事流传出去——” “公主是怀疑我的忠诚吗?” “唉,算了。考经据典的歷史学家们能够从死人嘴里掏出话来。事实不可能永久保密。猜疑,证据和逻辑往往比真相更让人信服。” “公主殿下已经长大了,可以掌控帝国了。天皇的冠冕可以是殿下的装饰品了。”本田一郎这一次称唿得很准确。 千叶公主淡淡一笑,还正要和本田一郎关于如何培养最亲信的干将进行商议,警示铃声响起,红光也不断闪烁,主控制室送来了紧急信号。 “阿喜星上开始发回信号。”值班干事报告说。 “啊,这么快,已经登陆了。” 千叶公主中止和本田一郎大将的对话,唿叫来菅谷沙子小姐,后者是千叶公主贴身侍女,为了掩人耳目,已经被授予了少尉军衔。她迅速帮助千叶公主更衣换装。当要面对和其他飞船主管及总部在屏幕上会面时,千叶公主总是浓装和服,一付庄严之态。没过多久,千叶公主和本田大将就出现在到了太和号飞船主控制室,也出现在整个舰队的显示屏上。这时候,所有飞船的主管和高参都已齐聚。
第51页 雨燕掠过广袤的原野,山峦在远处绵延。原野起伏不大,长着齐腰深的草,那是些什么草,当然谁也叫不上名字,有些象芦苇,但是叶片更为宽阔,似洋姜一样,叶子的数目也更多。一位科学家简直就叫它苇草,这个命名被默认了。 一条棕黄色的公路穿行草原间,公路不宽,两旁不时有奇特的建筑,那是一些夯土建筑类的,带有许多方形窗孔的平房,怎么看都有点似中国新疆地区风干葡萄用的土房。房顶,用原野上普遍得不能再普遍的草叶晒干后铺盖,呈现出灰黑色或者浅棕色,颜色的区别显然是由于新盖或者年久的缘故造成的。由于雨燕飞得很快,飞得也比较高,谁也来不及看清楚平房里面的结构。可惜雨燕头部空间太小,还不能安装高速照相机。 “这些苇草,我们就叫它苇草吧,长得十分茂盛,四周没有水渠和田埂。它不应该是种植的农作物。” “那这应该是一个牧场。” “可是,哪儿看得到放养的动物,不管它象什么,牛,还是羊,哪怕怪得是六只脚,或者长着一对翅膀,总得有放养的大型动物吧。”“虫子倒是多得很,瞧,雨燕一去就遇上了这顿美餐,可是,看啦,看啦,它们居然难以啄到那些虫子,是蝗虫吧。” “阿喜人会这么叫么。它们几乎有蚂蚱一样大吧,不仔细区分,还会以为地球上发生了蝗灾呢。” “这些雨燕怎么啦,是不是在飞船上养尊处优惯了。这么笨拙,哎,错过了,又没啄到飞虫。那些蚂蚱一样的飞虫飞得并不很快呀。” “刚刚从失重环境中出来,至少得有一段时间适应吧。换成是你,捉一只爬着的乌龟恐怕都难呢。” “那,倒是,要是你爬着走,我是一定捉得到的。” “嗨,别闹,我说,雨燕这个适应的时间可不能太长,不能等到都饿成干尸的时候。” “呸,你恶毒的话听起来简直是对自己的诅咒。雨燕是我们骄傲的生灵。” 科学家和飞船的高级管理人士,围在各自飞船的萤屏面前,就看到的新奇景象,开始发表各自的见解,纷纷议论着。科学家们此时率真而激动,象一些小孩子般叽叽喳喳,一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口无遮拦。 雨燕飞过一条河流上方,河水平缓而深阔,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两只动物,这可是第一次看到阿喜星上的大型动物,它们在河里游泳。六只雨燕的画面逐一晃过,一个动物爬上了岸。 “什么动物呀,它的头象獴一样,很可爱吔,肯定是哺乳类。它也能象獴一样站立。是直立动物啊。哦,还耷拉着手。”这位科学家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缩肩绻手。 “你看清楚了吗?它浑身多数地方没有体毛,倒更象是穿衣着裳的智慧生物呢。” 太和号上两个科学家关于动物的归属争执起来,但是谁也不能说服谁,因为画面是一掠而过的。本田一郎挥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论。 每个飞船上的人都在为看见的景象激动不已,从植物的茂盛和游泳的动物几乎可以断定,阿喜星北方现在正处于热季,中午骄阳似火,旷野中看不见什么活动的饲养的大型动物颇为正常,但是谁也不明白的是,那野生动物总该可以瞧见一些的呀,在这野草丰盛的原野中。可是,在哪里呢?除了漫天飞舞的虫子外。 蓦地,一只雨燕撞上了一张密网。网抖动着,网眼很小,似乎上面还带有勾,雨燕急速的挣扎,扑腾,羽毛纷纷落下,可是它的力量与安置的巨大而巧妙的网相比,显得幼稚而弱小。这种网罟显然是专为捕捉飞鸟之类的动物安置的。雨燕浑身都被钩刺扎上了,越挣扎,钩得越深,钩上有倒刺。好不容易挣脱了一根钩刺,肉也拉下了,血浸湿了雨燕的羽毛。终于,它遍体鳞伤,再也无力挣扎。它还想飞,扑了几下,钩刺穿透了翅膀,扎得更紧了,它又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盯着屏幕的人屏住了唿吸,从屏幕上,他们只能看到硕大的网罗,一些勾刺,和飘落下来的羽毛,偶尔闪入画面的翅膀尖,以及颠倒动乱的天空和大地。 “阿喜人竟然设置了网罗,将我们的雨燕捕杀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担忧和疑惑又象乌云一般笼罩了人类的心。 不久,另外几只雨燕陆续的也遭了刺网的毒手,人们甚至已经远远的看见了成片的农田,蔬菜菜地,结了果的果树,看见了城市的建筑物,雨燕正是翩跹着向那个方向飞去。 最难受的人是雨燕的培育者,亚马逊号的鲁本森,是这骄捷的生灵挽留了他的性命,鲁本森被特许在拘禁的条件下观看雨燕的飞行表演。接连两次惨烈的失败,足以摧毁任何一颗坚强的心。他一脸青白,仿佛地狱之门就在前面,他健硕的身体也委顿下来,最后干脆低下了头。 每张屏幕上都是一片白色光栅上闪动着黑色的噪波粒子。六只雨燕都已死去,停止了发射信号,只有登陆器还将转发信号源源不断的送上太空中的舰队,过了一分钟后,屏幕上变成一片静噪黑屏,一排字母提示:有效信号中断。 “是不是阿喜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已经做了截击的准备。”克里问希斯。“这也太快了。”
第52页 “不太象。但也无法确认。阿喜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设置网罟专门来对付雨燕的,不合情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施放动物间谍呢?如果没有判断错误,阿喜人可能连对我们的到来都还一无所知。”希斯慎重的说,接着提高了音量问,“各位专家对此有什么个人见解吗。” “站在阿喜人的角度,我们仔细想像一下,舰队星群的出现,完全能够引起了阿喜人的警觉。回想两百年前的地球人,难道会对天上突然出现的几颗星星不感到诧异而加强观察,引起警觉吗。舰队星群视像虽然比较暗,仍然能观察到,尤其是使用天文望远镜的话。想想伽利略用望远镜观察月球时,要比地球人无线电发报早得多。因此可以初步认为阿喜人拥有望远镜这样的仪器。炸毁小行星而导致的流星雨,必然也是轰动阿喜星的大事。” 好望角号的首席科学家,黑人教授南根·姆贝拉这样说,他有一付浑厚的嗓音,格外的引人注意。 “姆贝拉教授对阿喜文明有何准确的阐述呢?我们都洗耳恭听。”希斯说。 姆贝拉教授的头像,出现在每艘飞船的主控制室屏幕上。 “前些日子,我们的确收到了阿喜星上的电磁波信号。据我,我们的初步判断,这是阿喜人在进行无线电报传送的实验,顺便提一下,我们正在加紧对阿喜人语言的破译。从接获的电磁信号中,已经辨别出两个语言系统,可能是不同的地区也在竞争着进行这种实验。根据地面上的水渠,道路,来判断——我们没有发现机场,铁路,似乎阿喜文明处于相当于人类十九世纪末的水平。比较而言,南半球多山林和丛林,北边更多平原,以及雪山高地。但是这些照片实在太粗略了,正等着施放低轨卫星拍摄更为清晰的照片呢。” “如果教授的阐述是正确的话,我们应该向阿喜星派遣地面人员进行接触了,依照教授论述的文明程度而言,阿喜人文明正处于上升期和朦胧期,是最能容忍和接受外来文明的时候。以友好的态度直接登陆,是应该採纳的较好方式。克里将军,是否可以通知各舰队主管,是讨论人员登陆的时候了。”波将金号主管抓住这个机会率先提议。 “一边讨论,一边用低轨卫星探测阿喜星地面情况,不是节约了好多时间吗?”波将金号上一个科学家接着说。 “很好的建议,这几乎是目前唯一不需要讨论就可以着手的事情。”克里司令赞许的说。 “不管怎样,雨燕的遭遇并不能说明阿喜人对我们怀有敌意,应该清楚,阿喜人根本不知道我们会放出雨燕下去,又怎能设置好空中的捕网呢。我们不要太主管,妄自设立敌人。第一批登陆的人,一定要谨慎从事,克己忍让,不可激起误会和猜疑。要绝对接受舰队总部的命令。”希斯补充了这句后,各飞船开始选拔适合的人员。 经过斟酌协商,制造并发射低轨卫星的任务由波将金号和哥仑比亚号飞船协作完成,因为他们在此方面具有最悠久的歷史,最丰富的经验,与其说是尊重他们的技术实力,还不如说是尊重他们的先创先知地位。 第二集 五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一颗低轨卫星施放到阿喜星两百多公里的上空。这颗卫星立即以0.5米的解析度将阿喜星地面情况比较仔细的送回舰队,遗憾的是0.2米解析度的仪器,制造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暂时还不能使用。用负责制造高解析度仪器的首席科学家的话来讲,0.2米解析度的照相机,就是一只狮子是雄狮还是母狮都分得清楚。目前而言,地面上一间房子是砖混结构还是土木结构,0.5米的解析度基本上能将它区别。 卫星每隔130多分钟绕阿喜星一圈。令人欣喜的是,十多次绕星飞行过去了,阿喜人并没有去攻击这颗卫星,或者说,他们没有发现,也没有这份力量来攻击极高空的任何物体。主动权,真的是掌握在地球人类的手里吗?掌握在更加文明更加具有优势的一方。更令人惊喜的是,阿喜星土地辽阔,人口却很少,从上千幅清晰的卫星图上可以看见大片的树木葱茏的荒山野岭,甚至很多肥沃平坦的草原,都没有人居住。上帝保佑,人类来到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啊。 第一支由十二人组成的登陆部队出发了。每艘飞船派出一名军人,再加上一位生物学家,一位语言学家,共计十一位,队长由太和号飞船上的加和正夫上校担任。加和正夫上校正是从前的加和正夫少佐,不断的升迁和统一军衔制使他拥有了上校军衔。加和正夫上校荣膺此任得益于克里司令那句不容置疑的话: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忠诚和服从的军人担任队长。” 好望角号首席科学家,生物学教授姆贝拉也因为他不懈的坚持和崇高的声望入选第一队,同样来自好望角号的语言学家乔治·莱因克尔则肩负起重大的使命,可能的话,他将完成人类和阿喜人的第一次对话。 溅落登陆的地点,在距离上次雨燕降落地点三十多公里的地方,这里依山傍水,向南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连绵几百公里,而向西几十公里的地方,就是雨燕飞过丧身的原野。过了这片广袤的原野,一个陌生的城市,在等着他们。是祸,是福,是喜,是忧,每一个登陆的人,都紧张而兴奋。
第53页 按照计划,他们要首先在降落地点住上一宿,逐渐适应阿喜星的气候和重力环境后,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才开始向城市进发。他们将首先和路上遇见的乡镇居民接触,可能的话,再进入城市。加和正夫上校带上两名军人去周边环境检查,来自波将金号的副队长沙利夫斯基中校则带领其他人安营扎寨,收拾登陆舱和安装各种仪器。如果可能的话,登陆舱还将加足燃料返回太空飞船,重复使用。 加和正夫上校一行三人全副武装,深绿和浅棕黄交替的丛林迷彩服,即使戴上各种精密测试镜来看,也不会变色,仍旧和环境高度协调。他们提着雷射枪,腰里还别着五颗鸡蛋般大小的微型手雷。腰侧是必不可少的单刃军用匕首。雷射枪的枪膛十分短,倒象没有似的。枪膛下是宽厚的能量弹夹,每个能量弹夹在满额电压的情况下,能够连续击发将近一百次,最快速度每分钟能击发三十五次,每个人配备有四个备用弹夹。能量弹夹蓄电用完后,重新充电能够循环使用五十次以上。他们携带了可以捲曲的太阳能电池板,藉助巴纳德星炽热的阳光,他们可以有取之不竭的能源。万事具备,加和正夫上校真有些踌躇满志。 加和正夫上校首先巡视了南边的山林地带,除了一些叫不出名字小动物和昆虫一样的飞行动物之外,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种大型动物,山里也看不到有智慧生物居住的建筑,真的是荒无人烟,天生一派原始状态。 但是从卫星拍摄的地图上来看,西北方向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是一座人口不少的城市,也可能是方圆一两百万平方公里内最大的城市,为什么这里却不见人烟呢?加和正夫上校有些纳闷。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三人兜了一圈,走了将近十公里的路程,加和正夫上校相信这一方面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连绵的森林是一个更加寂静的无人区,他们折了回来,回到降落地。 生物学家姆贝拉被新奇的生物弄得眼花缭乱,他用捕网网住了三只虫子,又用雷射枪射倒了一只豚鼠似的小动物。姆贝拉教授又是照相又是解剖又是记录,努力而认真的认识着这些新傢伙,一块大而平的青石当作了他的解剖台,他的脸上沾了一些虫子的橙黄色体液,自己也不觉察。语言学家乔治·莱因克尔则坐在一块圆石上,对着膝上的电脑敲敲打打,拼命研究在飞船上获得的无线电信号,那是一台dna型计算机,使用显示屏又是oled软屏,因此有时在他走神的时候,计算机从膝上掉下来也无关紧要。他努力地要拼出一种语言体系,可惜接收到的词彙量太少,看来一时里莱因克尔教授恐怕还难以大有成就。通讯军尉安装好了2.5米直径的瓣状定向天线,正调整着方位角。 “报告上校,帐篷已经搭建好,仪器安装完毕,正在调试。现在问题是,晚饭吃什么,请示下。”沙利夫斯基中校一见加和正夫上校回来,立即放下手中活计汇报。 “当然不想吃那些牙膏食品了。阿喜星上的第一顿晚餐应该别致而丰盛,但是什么植物能吃什么不能,我们不太清楚,谨慎是必须的,你们切忌不能乱尝食物。但是活的动物呢,可能不需要检验毒性吧。姆贝拉教授应该更有发言权,想一想——我看一下你们搭的帐蓬。” 说完,加和正夫将手中的雷射枪递给一旁的上尉让他拿着,自己跑到了四方形三角顶的帐篷前,这里摇摇,那里拉拉。他钻进了帐篷,很快就出来了。 “很抱歉,地面不够平整,沙土上完全可以弄得再平整一些的。弄些干草铺在上面,晚上才睡得舒服。还有,拉绳的地楔打的不够深,我们不知道风将有多大,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力量来破坏,因此一定要具备坚强的拉力。还有帐篷里,各种设备的位置安排得不够好。重型的应该靠里一点,轻便的放在外边。” 听完加和正夫上校这么一看就挑出许多漏洞的话,沙利夫斯基中校有些傻眼。他不知道上校是不是有意为难,百般挑剔。原因是什么,中校当然无从知道,总不会是因为北方四岛,心存芥蒂。荒唐!中校不禁也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谴责。 语言学家莱因克尔暂时没有什么研究进展,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也过来了。莱因克尔教授名字后边有一个记号f.r.s,他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本来是剑桥大学的数学高才生,却转而研究语言,还喜欢叫嚷什么“一切皆数”的话。他的目光因浓密的络腮鬍而显得深沉,头颅都因此似乎增大了几分,其实他的头型是义大利美男型的。他去时,正见沙利夫斯基中校无言以对加和正夫队长,场面有些尴尬。 莱因克尔教授便上前开解道:“上校队长他们一向是这么认真仔细的,别太介意,你的餐具不洗上五次,上校是不会用餐的,哈哈。中校还是去想想怎么准备晚餐吧,我可有些想开饭了。但愿加和君精细无比的癖好不要延迟了晚餐。” 对于世界各地习俗和民族见多识广的莱因克尔教授一句话,便替陷入窘迫的沙利夫斯基中校解了难,中校心存感激。拇指偷偷的在腰侧对着教授竖起来,加和正夫恰好看不见。 加和正夫上校顺着话说道:“中校先生可带人到河边那一带检查巡视一下,那边草比较深,也容易隐藏,可要仔细一点,别放过潜藏的危险。我们生好火等着你的美味带来。”
第54页 “水里的动物可以吗?”沙利夫斯基中校问。 这时,姆贝拉教授也提着一只四脚动物的腿走过来了,因此,沙利夫斯基中校这句话,既象是问加和正夫上校,更象是问姆贝拉教授。沙利夫斯基中校觉得水里的动物可能更好捕捉一些,他不想再被挑剔的加和正夫上校所嘲笑,因此有此一问。 “可以。只要你能捉到。瞧这只类豚鼠,多肥美,可是太捨不得了,还是等你们的好消息吧。”教授说。 “鱼类好象——嗯,要多注意一点。”加和正夫嘟囔着说,此时他突然想起了美味的河豚,着名毒物河豚毒素是氢氰酸的一千二百倍,可那是绝品美味啊,他有个堂兄就在横滨开着一家有名的河豚餐馆,好多大饭店都特意去那里定制,或者请堂兄去料理,上校读书时可是常客,有时也帮助打工来换得一尝绝味。加和正夫上校咽下了口水。拼死吃河豚,此种念头在此刻出现,是吉兆还是不祥呢,加和正夫上校愣不防打了一个冷噤 沙利夫斯基中校带上两名尉官向河流那边巡视而去。巴纳德星已经西斜,光线也不如先前明亮,看样子大概两三个小时后黄昏将要来临。他们得趁这段白昼时光找点好吃的,不然的话,真的只能吃一些以防万一从飞船上带来的工业食品了。 出于对陌生环境中植物毒性的提防,沙利夫斯基中校打算真的只寻找能够捉到的动物来开晚餐。他们穿过乱石堆积和长着低矮的野草、灌木的河滩。这些河滩是发洪水的时候沖刷而成的,鹅卵石都还呈新鲜的灰白色,也说明阿喜星北方现在可能正是雨水较多的热季或夏季。开始进入苇草较深的近河区域,脚下也变得磕磕碰碰起来,不时有藤本植物的叶枝或勾刺拉住裤脚,尽管下身笼在长裤中,有些闷热,可是每个军人都整装齐备,虽然带来一些小小的不便,却免去了小腿划伤之忧。 四周非常静谧,三人走得虽然比较快,眼睛和耳朵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放过一个微小的危险信号。突然,前面似乎有些动静,沙利夫斯基立即一挥手,三人一齐跳进了较深的草窝里伏下,沙利夫斯基拿起胸前的望远镜往前仔细搜索,在他身边,另外两人的心跳几乎都能听见。 果然,前面的确有声响,先是哗哗的水声,慢慢的,在苇草的缝隙中,沙利夫斯基看见一个动物爬上了岸。它个子有一个滇金丝猴那样大小,除头顶长着一撮长毛外,浑身皮肤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毛。皮肤呈深棕色,有很多的皱纹,它半站半立,胯下吊着的一根东西滑稽的晃荡着,口里唿唿的发出什么声音,然后,它躬下身去,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往象獴一样尖尖的嘴里送。 啊,是蚂蚱,望远镜里,圆框锁定了这种地球人早已见识过的飞虫。或者说,是阿喜星上象蚂蚱一样个头很大的昆虫,那滇金丝猴般大小的动物嘁嘁嚓嚓嚼了起来,把嘴里的蚂蚱吃得津津有味。沙利夫斯基顿时开心了,没想到上天很快就送来这么一顿美餐,看来他们不会空手而归了。那野生动物个头虽小,总有十六七公斤吧,大家尝尝鲜,也是不错的。 沙利夫斯基中校打开雷射枪,示意另两人从两侧包抄过去,他则从正面悄悄接近那正大嚼美食的野生动物。近了,近了,那动物没有反应,兀自嚼得正欢,它可能抓了很多蚂蚱存放在河边的沙坑了,因此,现在要慢慢的尽情享用了。它居然没有同伙。前面已经没有苇草阻挡,沙利夫斯基中校几乎要和那野生动物打个照面了,可是显然它不够警觉。沙利夫斯基停住了,悄悄举起了枪。 “嗤—”很细小的声音,那野生动物尖叫了一声,接着另外两道雷射也穿过空气射在它身上,飘起一股焦味来,那动物再不叫了,倒了下去,又挣扎一下死去。 沙利夫斯基松了一口气,他们陆续走出草丛,来到死去的动物身边,一个上尉拎起动物的躯体,抖动着,试探它还有没有反应,它的个头还不足一米长,上尉捏了捏它长着四个指头的前肢或者说上肢,说道:“它大约有二十公斤重吧,嗯,不到一点,只是瘦了一些。它可真象一只不长毛的狒狒。瞧它那机灵劲儿,要不是中校先动了手,我还捨不得开枪呢。” “带上吹箭筒,我们简直就是一个努卡人了。”属于亚马逊号飞船的少校说,努卡人是亚马逊丛林中喜欢猎杀猴子为食的部落,猎到更多的食物是男人们的骄傲。 他们果然又从沙坑了找出一堆被掐掉了头的蚂蚱,刚才,这游泳的傢伙就是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来着。沙利夫斯基中校拿起一个放到嘴边,想尝尝什么味道,一沾到嘴唇,又噁心了,连忙拿开。自己干吗要跟野生动物一般生吃呢?拿回去烧熟了,味道一定不错,若是用煎油一炸,加上盐,更是鲜美脆香。军事训练中的野外生存,很多军人都尝试过各种食物,昆虫算是比较好入口的了。 亚马逊号飞船的少校摘下迷彩帽盛进了全部蚂蚱,他们又在浅水滩边用帽子扣住了更多的蚂蚱,直到将三个帽子盛满才住手。 中校一行三人轮流扛着不知名的野生动物,喜笑颜开。巡视中有所收穫,沙利夫斯基中校想,至少不会在加和正夫上校面前只有挨奚落的份了。又巡视了一段路程,天色渐暗,他们才打道回程。
第55页 营地里支起了架子,除姆贝拉教授经过识别认为可以食用的少量植物茎叶外,烧烤野味是他们最诱人的菜餚。蚂蚱浸过盐水后包在宽大的叶子中,埋入火堆。那只动物的头被放在距离营地两百多米远的河边一堆石头上,在河里整理洗净动物躯体时他们把它顺便放在了那儿,放在石堆的最高点,好象炫耀他们战绩,这是首登阿喜星的战利品。在还没有找到大量的植物食物之前,恐怕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证明对人类没有毒性的动物,包括姆贝拉教授在树枝洞里射翻捉到的豚鼠一样的动物,都是他们最好的食粮。 “为什么扛这十多二十公斤重的东西,感觉好象比地球上要累,是不是刚从失重环境中出来,还没有完全恢復体力?” 晚餐的时候,沙利夫斯基中校问生物学家姆贝拉。 “那可能是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可能是——要记住阿喜星上的重力是地球的1.1倍,因此恐怕我们还有一些在行动反应上不适应,甚至我们跳跃,奔跑的灵活程度都要大大降低,看来在阿喜星上肥胖是一个比地球上更为严重的负担。也许我们要过了一年多才能适应呢。建议各位在运动时不要用力过大,要循序渐进。”姆贝拉教授这样详尽的回答。 就过晚餐,安排好了营地,天黑了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新鲜感渐退,劳累大半天后,此时大家都有些疲倦。加和正夫上校又检查了营地后面靠山的那边,砍些树枝做障碍物,还特意在地上几处留了红外感应报警装置,有大型动物经过时,便会惊醒两个帐篷中休息的人。正面则保留了篝火,防止肉食类野生动物的来犯,又留下了两名军人守岗,三个小时一轮换,通过计算知道,根据阿喜星的自转速度,三班值过,便能捱到天亮。 加和正夫在四周均匀的酣声中久久不能入眠,他所带领的是一支由各个飞船人员拼凑起来的队伍,虽然太和号飞船因为自己是队长的缘故而有两位,但是从力量对比来说绝对不占优势。千叶公主和本田大将所暗示的目标,则至少要等遥远的将来或者出现机会才能实现,作为一个重要的开国功臣,加和正夫上校自然对宏大的目标心驰神往,但是目前不得不耐心忍耐,等待时机。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然后这个叫声持续着,越来越小,发声的动物似乎向着远处跑去了。寂静的荒山野外,这阵叫声就象警报一样,立即惊醒了所有的人。他们纷纷穿起衣服,挟带上武器,钻出了帐篷。 “是什么声音?”加和正夫上校问值班守岗的军士。 “不知道。好象是从河那边传过来的。”守岗军士也迷迷煳煳的,回答说。 两位科学家也出来了,这时候,叫声已经很远很远,几乎声不可闻。语言学家,被沙利夫斯基中校亲切地称为“大鬍子彼得”的温萨特·莱因克尔皱皱眉头说:“这叫声似乎有一种语言的味道,嗯,里面的确包含有比较丰富的内容,这会是什么动物呢?难道是一种智慧生物?” “好了,别胡猜乱想了,诸君还是回去睡觉吧。初来乍到,我们不应该用一些未知现象杯弓蛇影,吓唬自己。守岗的人务必要更加警觉一点,一旦发现异常情况,不妨——先发制人。请诸君努力。”加和正夫上校尽量稳定了众人的心,人们开始往回走,只有莱因克尔不肯进帐篷,还留在外面,凝视着夜空。 “莱因克尔教授,你可以回营了。”加和正夫催促道。 “是莱因克尔,不是教授。” “哦,莱因克尔博士——” “是莱因克尔,不是博士。” “那好,莱因克尔先生,请你回营房。你的行为会引起大家的不安的。” “我真的有些疑问。”莱因克尔可爱的搔着脑袋,最终还是听从加和正夫的话。 众人暗中议论纷纷,各各按捺下刚才还“怦怦”跳动的心,回到了帐篷。上校和姆贝拉商量一阵后,准备明天请舰队总部再用超小型登陆器送一些警戒仪器到地面上来,包括各种性能的遥感摄像器。低轨卫星也要尽量多发一些附近地面的照片。上校现在打算暂且不忙向城市靠近,先熟悉一下再说。之后,加和正夫以精细无比的习惯,再次把四周检查了一番,才去安歇。 第三集 第三集 毕喜国首都,金碧辉煌的议会大厅中,八日一次的议会晚宴就要开始了,二百九十八名议员陆续就位。作为阿喜星上一个有确切民主建制的国家,毕喜国的议员是298人,一年是298天,每天轮流由一个议员作为议会值班秘书,而八日一次的议事期间,只有元老级议员,才有资格任值班秘书,元老议员是曾经担任三届及以上的议员。 拥有五六百万人口和近四百万平方公里的毕喜国,仅首都就有十万人,当仁不让的成为阿喜星上强盛的大国之一,因此,议会大厅也透露出雄伟壮丽的不凡之势,尤其是那议事大厅顶部的多格蜡烛吊灯,金灿灿格外耀眼,原来部件竟是镀金或纯金制件。三格蜡烛架,从下到上依次插着十六支,八支,四支蜡烛,全部点燃时,加上四壁的油灯,议事大厅可以说得上是灯火辉煌。 这天的值班秘书是贵族温温儿,他以门客和子女亲友中,作为专业军人认人数最多,而声望显赫。温温儿穿着宽大的黑色丝质礼袍,繫着紫色腰带,庄严而华丽(作为仪式之一,议长和值班秘书议员必须着装黑色礼袍和紫色腰带,以其示最重要的,与众不同的地位)和议长阿仆拉拉杜,首都市长孛古,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巴纳德星的阳光把廊柱和三人的投影,映在地上,很短很短。廊道里不时掠过清凉的风,引得廊柱外并不高大的象棕榈一样的树摇动着长长的树叶,婆娑起舞。
第56页 走廊的廊柱是用灰白色的石头雕砌而成,议院的房子都只有两层,上层主要居住,下层办公和举行各种集会,会议。只有议会议事大厅是一层,却比两层还高。半圆形排列的座椅拾级而上,圆心处便是演讲台,演讲台比任何一级座位都低,台上有四把精緻,线条简洁流畅的棕黄色木椅,那是供值班秘书议员和议长,市长,以及来宾中的贵宾首领坐的。毕喜国有个特殊规定,议事时如果有外来的贵宾或者敌对国的特使要求旁听,就会有一个人获此殊荣就坐,只能有一个人。因为,在明确建制的民主国家中,独裁的阴谋结果是绝对禁止的,所以外来者可以有知晓和监督的权利。演讲台上前齐腰高的硬木讲台,可供摆放讲稿用,演讲台背后是坚实的墙,墙呈弧形,设置巧妙,结构独特,使用特殊的石质材料砌成,对声音有十分优良的反射共鸣作用。 两道小门通向邻间的宴会大厅,大厅十分宽敞,磨石地面光可鑑人,磨制细腻的八角形石柱排列其中。大厅四周排列着休憩的座椅,各种不同动物的雕塑分放其间,墙壁上密集的灯全部打开时,大厅便显得灯火辉煌,这是刚刚新装的直流电灯,几年前使用的还是会冒出淡淡黄烟的油烛。用不了多久,议事大厅也会换上这种直流电灯,那样的话,大厅执事者就再也不用搬动着三脚梯,给中央大吊灯更换蜡烛了。不过,议事大厅的任何变动都是最慎重的,所以目前暂时还保留着蜡烛灯光。 再外一间是舞厅,石柱更为高大,间隔得也更开,以便有更为宽阔的空间。地面除经过细緻的打磨之外,还打上了蜡,平整光滑。连同宴会厅,这里是议员们纵情狂欢的地方。 八日一次的议事过程是这样的,先在议事厅议事,然后是晚宴,如果议事中表决通过了某个提案,或者修改了某条法律,晚宴后还将举行盛大舞会,不愿跳舞的也可去议会大浴室泡温泉,彻底的忘记不久前议事厅中的针锋相对,言语硝烟,所有的愤怒,不满,失意,仇视,都在精神轻松与身体疲倦中消弥。 议员们都已经齐聚在议事厅里。从近日来奇怪天象和市民的传言中,议员们大约已经隐约知道阿喜星上将发生重大事件,议员没有一个缺席的。他们都穿着深灰色丝质长袍,议事厅高大而且通风良好,所以即使在热季。里面也不觉得闷热,反而有清凉怡人的感受。 在当值议员温温儿口令下,议员全体起立,唱了一遍赞美自然之神和智慧之神的歌后,议长阿卜拉拉杜,当日值班秘书议员温温儿,和来自邻国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市长孛古,在主席台上就座。 按照日程安排,首先是当班秘书议员温温儿就这些天发生在全国的大事作一一介绍,然后休会,由议员自由讨论并提出提案,下午辩论,最后举手表决,看结果是通过,待决,还是否决。通过议案需要三分之二的同意票,而否决则只需要过半的票,被否决的提案,一百日(八进位的一百日即十进位的*日,后有解释)之内不得再行提出。宣战或者停止战争则必须得到议会授权通过。战争的统帅由国家军事会议提出人选,再由议会通过,宣布战争结束后,则统帅自动免除权力。 温温儿将所有的大事一一併列叙述完毕,又特意将一连串的事串在一起,重新讲了一遍,来提起议员的重视,讲到激动的地方,他甚至手挥臂舞,以加强语言的感染力,这时候,完全可以看见他手掌上四根手指,收拢或者打开,显得非常的坚毅有力。 “异常的天象,九颗新星,恆定在赤道上空,勐然闪亮的光芒,以及随即而来的陨石雨,这一件件事情里面,难道不是必然联繫着吗?牧场里刺网捕捉到了从未见过的鸟,谁能见过这样,迅捷而异样的飞物呢,就是最博学的先知,也不能说出它的来歷和生命之源。最后,肯定的说,有人,有许多人,看见了天上降落的物体,它甚至离都城不远。今天一早,我们的首都执行长,市长孛古已经派出了部队进行搜索,或许我们很快就会有所发现。” “因此,可以总结地说,有外来智慧生物侵入了我们星球,他们不怀好意,偷偷摸摸,但是显然,在对自然世界的掌握上,我们好象处于下风。因此,一个团结有效的组织,一只强大而灵活自主的军队,只有这样一支军队,才能保卫我们的公民,保卫我们辛苦创造的财产,以及和平的家园,美好的社会,公正的制度。” 议院秘书温温儿终于发表完了演说。 “反对授权军队特权!大家别忘了,温温儿一直借着贵族的优势想拥有更大更多的权利,他甚至还想做军队的终身指挥,做我们毕喜国的第一公民,享受特权,为所欲为。大家回想一下,温温儿议员已经不是一次提出这种腔调了,我们应该把他放逐到巴拉比王国去,那里他们彼此完全可以臭味相投,让这些独裁者去死吧——”一个议员跳出来很激动的嚷着,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很象一个小丑在逗笑,但是谁也没有笑,他们都表情严肃。 另一个胖一些的议员举着手势制止他说:“要注意,请注意,巴拉比王国是我们的友好邻国。”说着一边向讲台上坐着的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友好地微笑。 “现在,请原谅刚才发言者的冲动。我也想提出的问题是,当初,为什么要派出南征部队,而当南征部队陷入困境时,又久久不决呢。为什么要征伐条形岛呢?中洋,是天上银环映射到地上而成,是自然之神造设的分界线。南北本该各安天命,却被我们国中,那些喜欢穷兵黩武的好战分子,妄自派出军队攻伐。要警惕,目前天呈异象,正是要警告我们。各位,要警惕。”说这番长篇大论的议员,看样子是第一个反对温温儿的议员的友好伙伴,同盟者。
第57页 三十多日前,征讨南部条形大陆——毕喜人含有蔑视味道的称做条形岛,这个称唿沿用至今,其实这块大陆有五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军队先遣队渡海南征,却在刚入内陆就尝到了丛林的残酷无情,南蛮躲入深深的丛林和山地中,伺机出击,而驻扎的部队尝尽了他们饲养的一种兇恶异常勐兽的苦头。南征部队进退两难,要求回兵,但是议会没有即时通过撤兵的决议,南渡部队只有在海上逡巡。但是登陆的先遣队陷入了进退维谷中,先遣队也罕首领甚至发出危胁的口气说,再拖延下去,他们南征军可能不顾毕喜国议会的决议而自行其是,撤军回国。关于这件棘手的事,已经产生过不少次的争执了。 “上午暂时不讨论这些问题。”温温儿一句话,将反对之声压下。 第一个发言,且激动的议员显然不甘就此罢休,又要叫起来,议长不得不出面提醒他说:“下午才是辩论的时间。” 稍稍安静一点后,温温儿继续提议应该立即推选出一个强有力的军事领导,来保证国家军队迅速的,不受干扰的进行军事行动,不能再象南征南大陆那样拖拖拉拉,举棋不定。因为一切迹象表明,外来入侵者行动迅速,力量强大,更令毕喜国有不测之虞。顿时,议事厅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议长阿卜拉拉杜审时度势,知道如果不立即就此问题进行表决或争论,议会将陷入漫无休止的对立和不安中。他的上下唇薄而尖,长有几根稀疏的长鬍鬚,为了避免露出牙齿总是紧抿嘴唇,显得更加威严。现在,这几根鬍鬚开始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晃动。 “根据个别议员的请示和各位议员的意愿,时间决定着我们是否能够成功的组织军队,打败入侵者,因此,我们必须改变一下议事日程。现在,我们关于是否授予一个人以首席公民的权力,以保证他在指挥军队对抗外来侵略者时自行其是,迅速採取行动,无须另行获得议会授权一事。来进行投票。” 又有几个议员叫嚷起来,无非是要以法律的名义和至高无上,阻止立时进行表决,这招致了温温儿支持者的一片攻击。在这些支持者看来,睿智勇敢的贵族温温儿无疑是首席公民的最好人选,而反对者则讥讽温温儿藉助自己当值日秘书的机会,利用那些莫名所以的外来入侵为藉口,增加权力,践踏民主。甚至在此之后,温温儿还会藉此要求议会增加赋税,广徵兵员,安插亲信,他的势力不就越来越大了么。一时间,两派争议不下,场面颇为混乱。 阿卜拉拉杜情急之下勐拍拍板,坚硬的深红色漆木拍板在他重力拍击之下,竟然一裂两块。议事厅忽然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在议长拍了静堂木之后还忘乎所以的大叫大嚷,那样的话将会受到驱逐出议事大厅的惩处,那就意味着连续三次议事这个议员都不得参加了,更为严重的是有可能影响到今后全国议员选举时,会对自己不利。选民们对蛮不讲理,固执暴躁的人不会抱有好感。国民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不尊重最起码的规则的人,会是一个好议员的。 阿卜拉拉杜一边一块,四个手指拿着破裂的木板,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议员们知道敲击惊堂木,那是再次警告。他们只有依次按序的发表意见,进行争论,并且安静的听从别人的辩解,才是议员之规。但是,此时反而不知道该是由谁来第一个出来发言,议事厅竟然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彼此悄声交流的嗡嗡声响起。 这时,门外的议事厅侍卫进来了,在温温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温温儿面色突然非常沉重,他和阿卜拉拉杜议长小声的交谈了一会儿,阿卜拉拉杜先是大惊失色,然后不断的点头。 “诸位,有一个牧场的妇人要向我们说话。”温温儿宣布道。 “怎么,今天的例外也太多了吧,温温儿议员是不是要在这天轮值之时用够权力,谁能允许一个妇人在议会发言呢,是不是不久的将来,任何一个女人也可成为议员来议事厅鸹躁了,各位,违反法律的事情不要从今天开始变得理所当然。”一个议员大声道。 “很抱歉,我先前也抱着和你一样的看法。可是,你为什么不等弄清楚了一些可怕的事实之后,再来发表你的高论呢。你总是有时间有机会的。” “反对。” “同意。” “支持。” “不能违宪,要追究温温儿的责任。” 议事厅剎时间又乱成一锅粥。议长不得不再次拍响了惊堂木。议事大厅又突然安静了。 “各位尊敬的议员,大家如果高兴在议院里吵成一团的话,何不赶到门外去看看。那里,闻讯而来的成百上千的毕喜公民们,正等着你们拔冗接见呢。他们群情振奋,比起各位来,要激动上一百倍,难道,各位作为公民们选举出来的议员,竟要罔视民意吗?” 议员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起来。但是按照规定,议事期间,议员是禁止与外界接触的。他们的生活起居全局限于议院大楼以内。 说完,温温儿并不待其他议员表态,指示侍卫将那妇人带进来。 妇人脸色苍白得象死人一般,她走路都几乎要靠侍卫搀扶着才能行动,看样子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精神快要崩溃了。侍卫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裹,经过旁边时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
第58页 妇人靠上了讲台,她不足一米四,阿喜星北方,男人通常身高都不足一米六。对于议员们齐胸的讲桌,对于妇人来说,差点可以把头搁在黑红色的讲桌上了,她抖索着,四下张望,不知道从何说起。 议长叫人送上一杯水让她喝。温温儿开始介绍妇人,以安定议员的骚动。他说,此时他的声音因悲恸而哽咽:“这位悲惨的女人,是牧场最边远处的护养人。她兢兢业业的工作,忠诚地以勤劳来换取一日三餐,从来没有贪慾和奢求,我们盛宴上才得以有美味的油炸大蚂蚱,盐渍蚂蚱。可是,昨天晚上,厄运降临到无辜的女人一家,她的儿子,惨不忍睹的死去。是的,我违规的将着可怜的女人进来了,并且允许她叙述她的悲惨遭遇。各位,难道这就是我们还有闲情逸志,用花哨的语言来磨练我们舌头的理由吗?” 接着,温温儿后退了一步,并向侍卫示意。侍卫上前打开了布包,一颗小小的头颅,赫然出现在眼前,众人都忍不住一剎那间朝后一仰。 “我的小儿子,一个人到外面玩,他走得,很远,他爱到河里去游泳。可是,可,是,昨天晚上,很晚了,他都不回来,我们四处去找,天啊,一群恶魔,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自天而降,凶神恶煞,吃掉了我的,儿子,我,看到了他们的篝火,还有,营地,他们,有,两只手,但是肯定不是南蛮人,比南人更丑陋,他们,是一群从来没有见过,陌生的魔鬼。”女人抽泣着说,哽哽咽咽,话刚完,女人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昏倒在地。 议事厅里一阵骚乱。温温儿让大家安静后,说道:“请务必注意到证人所说的从天而降,敌人象天神一样降临,却比山魈更残暴。是该团结和迅速作出反应的时候了。” 原来毕喜人说的牧场,就是雨燕飞过的那片长着茂盛野草的原野。毕喜人放养的,不是大型动物,而是长着翅膀的昆虫——大蚂蚱。油炸蚂蚱和盐渍蚂蚱是整个阿喜人都喜欢的美味,宴庆时必不可少,也是日常重要的食物。因为鸟类等飞行动物,会大量啄食大蚂蚱,所以牧场到处都安装有空中刺网来阻止和消灭抢食者。在公路边,四处开有窗口的夯土房子,则是夜间用来光诱捕获大蚂蚱的收集站。每天上午,一辆一辆的大车将满罐满罐的大蚂蚱运到城里。可怜的女人就是乘着运送大蚂蚱的大车来到城里的。 未经休会,毕喜国议会直接开始进行推选和表决,温温儿议员如愿以偿的被推举为军队元帅。接着为适应重大战争的需要,是否建立第一公民制,一干议员又开始争论不休。议长要求大家即时表决,来结束那些无谓的争吵,多赢得一些准备的时间。结果为二百二十五票贊成,二百二十五票反对。没有弃权票,弃权票在毕喜人看来是可笑的,作为议员模稜两可地表达思想无疑是不称职的表现,受人鄙视。(北阿喜星人因为只有八个手指,故採用八进位,一十相当于十进位的8,一百相当于*,二百二十五即十进位的149,以后凡是北阿喜人自述的计数均用八进位)。需要三分之二的贊成票才能通过提议,通过是不可能了,但是会不会被否决呢,目前恰好势均力敌,如果反对票超过半数的话便遭到否决,众人面面相觑,只好紧张地等着议长那关键一票。 议长阿卜拉拉杜思虑良久,庄重的走上前来,举起了右手,柔软贴身的丝质袍袖从他手臂上滑了下来,他一字一声的说道,“我支持设立首席公民的提议。” 提议没遭到否决,这为下次表决甚至应急通过留下了机会。温温儿向阿卜拉拉杜投去宽慰的一眼。 午饭被送到了议事厅,议员们将就另外几个议题进行辩论表决。许多年以来,议员们没有过过如此紧张的生活了,他们甚至忘记了第一公民的权力和产生之后重新结束的必要程序,现在他们有许多事情要做。 新的军事统帅温温儿宣布了战令,他的家臣克弥尔,将率领一支五百人的先遣队立即向外来入侵敌人降落的方向进发,那个失去儿子的可怜女人作为军中嚮导一同前行。随后他将亲自带领一千人的队伍出发,徵兵令也将在第二天生效,所徵召的人将作为预备役人员随时待命,这批人将达到两万,原来各地的军人严守待命,加强警戒。命令立刻向全国各地送达。 最后,温温儿统帅向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致谢,请他回国后带去他致以尊贵的巴拉比国王的信,请巴拉比国王发兵搜索警戒靠近毕喜国一带的疆土,共同对抗强大的外星人。他还送了巴拉比国王一台毕喜国刚刚研制出来还在试验改进之中的无线电发报器,一本毕喜语和数字代码对照手册,特使默卧儿受到可怜的女人的刺激,慨然应允,他会努力向巴拉比国王进言,促成两个最强大的国家的联合。 第四集 清晨,一阵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传来,几只从远处的森林里飞出来的小鸟,把营地后边用于阻挡物的树枝当作新鲜的活动场所,奇怪的吱吱直叫。明媚的阳光射进了帐篷的窗口,地球人第一支登陆阿喜星队伍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早晨。 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加和正夫上校在无人处偷偷打了一个哈欠,要是能再睡上一个钟头的觉,那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倦于工作的懒散之态。永远以勤奋的表现出现在人的面前,这是他成人后受到的最早的教育。昨天晚上受到的恐怖惊扰,一大早起,似乎被每个人都忘记了,就象那仅仅是一个集体梦魇。
第59页 负责通讯的军尉终于安装调试好了远程通讯器。加和正夫上校能够直接用卫星行动电话,和两万公里高空的舰队通话了。不过距离太远,图像信号却很差,画面都飘来飘去,扭个不停,声音也夹杂着哗哗的噪声,有时干脆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片灰白色。军尉摇摇头,表示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调试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看来制造更为功能强大的通讯器迫在眉睫,加和正夫上校不清楚什么时候舰队才能完成这份工作。 舰队总部将飞驰过的低轨卫星所拍到的画面传了一些下来。画面,能看见公路上一些象牛一样大小的动物拉着车,它们从那些夯土建筑的屋子里出来,向城市的方向行进,路上的人很少。仔细观察那些不太清楚的画面,他们发现那拉车的象牛一样的动物,它前肢旁边好象总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它有时在动物两边舞动,不象是负力的模样,是装饰的带子一类的东西吗?阿喜人是什么样,具体也瞧得不太清楚,从上往下看,似乎也和地球人差不多。 分析卫星图像得知,离加和正夫上校他们最近的一个城市,似乎应该是阿喜星上能够找到的城市中最大之一,另外还有大片的森林,荒原,竟然看不到人迹,这对于地球人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喜讯,只要有了宽广富饶的土地,还有什么不能制造出来呢? 根据舰队议定的安排,首次登陆这支队伍,目前仍然是原地待命,要与阿喜人建立和平互知的关系,先要保护自己,再了解他们,熟悉环境,所以队伍里的人没什么事情可干,巡视的人扩大了巡视范围。昨夜,大家都睡的不太好,可能是重力环境的变化原因,第一夜,也难免回有些紧张,加和正夫上校与顾问姆贝拉教授,副队长。沙利夫斯基中校商议后,干脆先放一天假。是否建立固定营房,不用帐篷的事,明日再作决定。 一闲下来,每个人都想着去找点喜欢的事情干。有的人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微型扑克,暂时玩一些大家都熟悉的游戏。沙利夫斯基中校则寻思找到一些更多的美味之物,来满足久久未能进餐天然美味的贪婪的嘴。他们从河里捉到了一些鱼,但是加和正夫上校禁止立即弄这些鱼来吃。姆贝拉教授后来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把这些肥嫩的鱼切成小片,有的干脆烤熟了,强行餵进了昨天他捉到的象豚鼠一样的动物的嘴,这些类豚鼠是窜出它们在岸边用树枝搭成的窝里时,被教授用衣服扑上去罩住活捉的,被射杀的类豚鼠昨夜烧烤熟后进了肚子。 类豚鼠饿了一天,大概也是饿坏了,起初它拼命的把塞进嘴里的食物往外噜,吐了出来,但是不久它放弃了对侵略者的戒备,也不管从前它们的食物已经变了一个味道,开始小心的咀嚼起来,慢慢的放开怀勐吃。原来,类豚鼠竟然是杂食性动物,说不定鱼正是它的食物最好呢。 此时,姆贝拉教授开始卖弄他的收穫,他说:“这只尖吻兽前半身的特徵接近于较先进的真兽类哺乳动物,比如牙齿尖利并有形态上的分化,但是后半身的特徵接近于比较原始的单孔类哺乳动物,如存在长的腰肋骨,这乃是趋同演化的结果,也就是说,进化了的后肢在适应过程中重新获得原始哺乳动物的特徵。这可能说明,阿喜星经歷过较大的地理气候变化,动物进化方式、结果也有区别。千差万别,本是自然伟大法则。因此,如果你们看到特别奇怪的动物,或者,你看到两种阿喜人,那是可能的,千万不要当成妖魔鬼怪。”众人都因姆贝拉教授的话而笑起来。 饱食一个多小时之后,类豚鼠机灵的小眼睛还在嘀熘熘地转,于是姆贝拉教授也笑了。 “这些鱼没有毒素,可以尽情享用了。”姆贝拉教授的话引起一阵欢唿。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少校从河边急匆匆跑回来,对着加和正夫叫着。 “什么事?有情况。”加和正夫上校边问边拿起雷射枪站起来。听见了叫声的人都围了过来。 “昨天,晚餐前,放在石堆上的那个头颅不见了。” “好大一回事,是不是记错了地方。”加和正夫上校略带斥责。 “绝对不是。沙利夫斯基中校也知道。”少校还在喘着气。 此时,谁都听明白髮生什么了。有的嗤笑一声走开,只有姆贝拉教授走到少校跟前,拍拍少校的肩膀说:“小伙子,别紧张。丢在野外的东西,保不定是哪只夜里经过的野兽拿去享用了。” 那个刚才还很紧张的少校豁然开朗,拍着自己的后脑勺:“真是真是,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解释的。昨夜的怪叫声把我弄煳涂了。” 加和正夫上校没有再理会这位上校,他走到大砧板旁边,其实就是一段好不容易弄断的树桩,蹲下来,教导队员象对付河豚一样收拾那些鱼。这是他在公司实习时学得的一门技术,他一直保留着,秘不外宣,在国内时,加和正夫无法展示这一手艺,怕被男人们笑成是为讨好老婆练习的技艺,也不能在饭店里做,没有专业技术等级证书,谁都不会让他去收拾一条河豚,要是被食品卫生厅官员知道,饭店就会罚得怨天恨地,甚至可能吊销营业,在阿喜星上,加和正夫却能却能够无所顾忌的演示给别人看了,而且引起一阵羡慕的议论。在每个队员看来,这些几乎取之不尽的鲜鱼简直就是比河豚还美的佳肴,而他们的队长无疑充当了点石成金的神奇术士。
第60页 这一天,是在平静中度过的。 第二日早晨,加和正夫上校还在用一把宽大的木头挖成的瓢,盛了水洗脸时,他洗得非常仔细,负责通讯的军尉走过来了。 “报告上校,总部要和你通话。” “好的,我就来。”上校匆匆擦了脸,由于缺少香皂须膏等物品的润滑,刮鬍子修面可不是惬意的事情,毛巾擦在脸上,加和正夫上校感到了嘴唇四周微微的火辣辣的疼。 “根据卫星图像显示,城里有一支人马正向你们方向过来,他们乘坐的是机动车。请注意。” 听到这话,又看着屏幕上移动的队伍,通讯官对卫星接收参数按照总部通讯处的指示作了重新调整,今天的图象接受效果比昨天好多了。加和正夫看见,车上边似乎飘着一团水气,使车形模煳晃动,增加了神秘感,总人数大概有几百人,还有重型武器。加和正夫上校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卫星很快飞过了,再过一两个小时,才能再次监视到那个地方。 加和正夫上校压抑住怦怦乱跳的心,向总部提出了需要更多监视装置和多种武器的要求,总部委婉的答覆说,目前登陆器非常有限,由于缺少燃料,登陆器一旦着陆阿喜星,就成了一团废物,再也不能起飞回用,因此,总部会在多个需要着落的人或者物质凑集到登陆器能承受的最大载量时,才能使用,可能很短的时间里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总部对加和正夫进行了嘉勉,鼓励他们以人类的智慧和勇气,去迎接所有的困难。当然,必要的时候,总部会以最大限度来支援他们,目前,一是不要惊扰阿喜星人,二是要尽快的和他们建立联繫,获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加和正夫吹响了集合的哨音,语言学家莱因克尔和沙利夫斯基中校,以及一个少校,已经出去巡逻了,不能及时归队,其余的人,每个人都知道了有一队人马正朝自己方向开过来的消息。 “他们是专门来欢迎我们的吗?或者与我们无关呢,这只是阿喜人的一场日常活动而已。”一个军校说。 “小心为妙。此时太空舰队对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一切全靠我们自己去应付。”加和正一上校告诫各位。由于彼此来自不同的飞船,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加和正夫作为队长,语气却总透露出商议,平等的意味,显得彬彬有礼,走路的时候,加和正夫也多是勾着头,一副谦逊的派头,已经获得了一众人等的好感。他们很乐意接受上校的调遣分派。沙利夫斯基中校可能是唯一一个心里不是很顺气的人。 加和正夫上校用无线通话器,通知了外出三人立即回营地,在一两公里范围内,无线通话器藉助营地通讯部的长天线,完全能够顺利接收。沙利夫斯基中校走得不远,回话说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三人才有必要把周围打探清楚。加和正夫上校在内心里乱骂了一阵,只得限令中校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回营。他自己则带上一名军校和一名军尉,向总部指示的公路尽头的方向,带着对未知命运的忐忑不安之情,徐徐而去。 公路的尽头,距离营地大概有六七公里远,那里,是一片除去了野草开阔地,大约有一千多平方米,周围被苇草包围着。它与上校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只隔着一道三四十米高的土坡,所以阿喜人如果不翻越土坡的话,是不知道相隔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从未见过的人类来了,还大模大样的驻扎下来。四五间夯土建筑矮小的平房,分布在四周。更远一点,离公路最近的西北角,一座两层木楼,静静的守立,木楼的柱子都十分粗大,很是结实,看起来是阿喜人的居住地,那些土房或许是生产的厂房等。 离那块阿席人居住地尚有将近一千米的距离,加和正夫上校停下了。 加和正夫爬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棵树树冠象房屋似的遮盖了一大片土地,在空旷的原野中显得很突出,在这一带的草原上,每隔一两百米就有一棵这样的大树。阿喜人的居住地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见,虽然加和正一併不知道阿喜人长得什么样。 “好安静啊,莫非,阿喜人都在睡觉么,还是出去做工了。他们做的什么工呢?”加和正夫上校的头慢慢转动着,望远镜扫视过面前的所有地方。前面三四公里远处,又有一道山坡挡住了视线,要不然的话,加和正一上校猜测,可能可以一直望见城市的轮廓。他们来得太早了,总部所说的阿喜人队伍还没有半点踪影,或者说,那些队伍根本就不是沖他们而来的。 大树的浓荫中,加和正夫有些昏昏欲睡。大树下,两名军官无所事事,一位打开了太阳能电池板,替他的能量弹匣充电。他们压平了一块草地,舒适地躺在上面,望着湛蓝的天空,等着上校的消息。 “上校,看见了什么啦?”许久没有动静,树下问。 “连个人影都没有。” “阿喜人的军队不是已经出发至少两个小时了吗?” “是啊。我们还是等吧,过了中午都还没有动静的话,我们就回去。” 离中午还有两三个小时呢,阿喜星上的一天大约是29.5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加和正夫突然惊醒,他也许只是打了一个盹,担心和焦虑勐然把他从迷胡中唤醒。幸好他是坐在树叉中间,没有掉下树去。他揉揉眼,又按按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又举起瞭望远镜,又放下。如果再没有什么动静,他该考虑是不是回去了。
第61页 突然,他又举起瞭望远镜,因为他好象看见了什么动的东西,果然,他搜寻到了几个移动的黑块,,仔细看,哎呀,竟然是几辆大车头的机动车,它们前面立着一根烟囱,看不见冒的气,但是加和正一猜的到一定在冒着蒸气,那不是蒸气动力车么,只有蒸气机车才会有这么大的车头,阳光很强烈才看不见蒸汽。接着,轻微的轰隆声也传了过来。树下面的军官也听见了一丝动静,都站了起来,紧张的望着加和正夫上校。 来了,真的来了,来者不善。加和正夫强作镇定,继续观望着。 机车越来越近,最后都摇摇晃晃开进了公路尽头的居住地。此刻,加和正夫察觉到,一个重要的时刻就要来到了,他的望远镜一直没有放下来过。有人从车厢里出来了,也举着什么在看,突然,加和正夫差一点儿从树上摔了下来,两腿连忙夹紧了树干。 加和正夫望见,那举着另一副望远镜也在四处张望的阿喜人,也是长着獴一样的头,尖尖的嘴,他瞧得非常仔细,那拿着望远镜的手上正好长着四个指头,稍显细长的四个指头,他过目难望。 加和正夫迅速熘下了树,甚至来不及通知营地。 “快撤!” 两个军官来不及收拾好正在充电的电池板,拎了便跑,紧随着加和正夫上校钻入深深的苇草丛,专捡草比较深的地方走。草高都在一米上下,勾着腰时,还是能够隐藏住的。 他们走出了大约一百米开外,“砰!”一声巨大的枪响,接着,砰,砰砰,子弹不断地向他们的方向飞来。阿喜人一边叫着,一边纠集着队伍,向三人追了过来。加和正夫盲目的回头射了几枪,没有什么效果,一点也不能阻止阿喜人的冲劲。那个军尉站住了,举枪瞄准沖在最前面的一个阿喜人,“嗤,”一道强烈的白光穿过空气,射中了那个阿喜人,可是他并没有倒下,反而向军尉开枪。军尉立即又开了两枪,那个阿喜人才倒下,延缓的时间给这名军尉带来了致命的后果,几颗子弹倏地钻进了军尉的身体,这是阿喜军队中狙击手长射程步枪的射击结果。 军尉的血流进了阿喜星的土地。加和正夫恨了一声,大声疾喊剩下的那名军校,不要抵抗,立即后撤。 两颗小型手雷稍稍阻挡了阿喜人进攻的气势,但是那只是从声音上显示一下威力而已,并不能伤害到他们毫毛,因为最近的阿喜人都在八九百米开外。第三颗烟雾手雷更是立竿见影,狙击手被烟雾迷失了准头,飞弹不停的胡乱向加和正夫他们射来。每一次子弹近身的悽厉尖叫,都是一次死亡的警告。 尽管他们在拼命的逃,两方距离却越来越近,八百五十米,八百三十米,瘦小的阿喜人显得比他们更灵活敏捷。只是由于不断的烟雾手雷的作用,阿喜人的狙击手一时还无法保证能一下准确地将两人击中,盲目向他们开着枪,不过密集的枪弹组成的火力网正渐渐的逼近来,终有一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加和正夫上校跑得气都快要脱了,军校跌跌撞撞紧跟在身后。手雷也用光了。放弃逃跑,投降,阿喜人接受投降吗。不!宁死不降,加和正夫咬着呀又蹦出十几步远。 多么窝囊啊,被阿喜人追着这样匆忙逃命。愿生和死,都如樱花之灿烂,上校并不畏惧死亡,但是不应该如此狼狈啊。 “嗤——嗤嗤。”忽然,加和正夫上校耳边似乎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又是一阵手雷爆炸声。阿喜人倒下两个后,忽然放慢了追击的步伐。加和正夫一阵惊喜,果然是营地的人赶过来了。就是语言学家莱因克尔和生物学家姆贝拉,也都举着雷射枪射击着,他们登陆前接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残酷的现实迫使他们也变成了军人。 进攻加和正夫上校他们的,正是先遣队统领克弥尔的部下。第一队轻甲队六十四人,已经和登陆部队展开了战斗,受到比较强的阻挡后,他们停了下来,一边伺机进攻,一边等待重甲部队的到来。 阿喜人暂时停止了进攻,他们不仅对敌人悄无声息的武器捉摸不透,心存恐惧,更是在潜意识中把敌人看作多么的强大,而等待增援。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试探性的进攻,一旦测出雷射枪的威力并不比他们的火炮火枪更加强大,一旦测知敌人活着的仅有十一人,一个已经毙命,那么,他们的仇恨和荣誉都会激励着他们勇敢地完成对地球人的致命一击。 遭遇悲惨的可怜女人也在先遣队队中,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和牧场屋的一个长年僱工。他们因恐惧而逃走,因仇恨而重返,去城的半路上遇上运送大蚂蚱的车子,但是车上装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只有妇人一人乘车进了成,并遂愿在议会大厅叙述了悲惨遭遇。难怪加和正夫上校在牧场屋周围什么也看不到。 枪声零星的响着,加和正夫猜想阿喜人正在进行合围,等待火力增援以彻底断绝他们的退路,所以在刚一受到较大的阻碍后就故意停下来。卫星相片早已告诉他们,赶来的阿喜部队远远不止这点人。 “我们遭遇到了阿喜人的勐烈进攻。”上校抓过远程通讯器向总部唿叫。 “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后面近十公里便是大山,有浓密的森林,可以撤到那里去,那里暂时没有发现人迹。”总部的建议通过碗状天线接收器,传达给了加和正夫上校。上校向沙利夫斯基中校徵询意见。
第62页 “山地和丛林对于弱小势力的一方显然是一个较好的选择。”沙利夫斯基回答说。 “只好这样了。”加和正夫上校下达了撤退到山中的命令,可是,巨大的接收天线怎么办呢,负责通讯的军尉提出这个问题来,一向精细的加和正夫上校才想到居然疏忽了。 “先放弃。”上校无可奈何的说,又补充道,“包括营地里的一切。” 第五集 第五集 枪声重新勐烈起来,身边的苇草被打断了草尖,不断下掉,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草屑。忽然,巨大的炮声,震得双耳欲聋。炮弹一发接一发唿啸着落在加和正夫上校他们这边。显然,阿喜人先遣队中的重甲部队到了,而且有了类似于迫击炮的火炮,用来对付近距离作战的敌人,再好不过了。“唿儿——”长长的尖声刺破了空气,这次是一枚重磅炮弹飞啸而来。 “快卧倒!”沙利夫斯基中校对愣着的莱因克尔大叫,后者明摆着缺乏起码的军事常识,兀自躬着腰在一道土坎后张望。沙利夫斯基飞身扑了过去,几乎在同时,炮弹勐烈在身边炸开了。 硝烟慢慢散去,沙利夫斯基中校压在莱因克尔教授身上,两人都倒在血泊中。 加和正夫上校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回头。 剩下的九个人,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在不断飞来的炮弹的爆炸声浪和四处飞溅的弹片土屑中,迅速的向山里退去。这一段路程,简直就如炼狱一般,那一头连接着的,不知是地狱还是天堂。这时候,高高的苇草或多或少帮了他们的忙,对地形反而比阿喜人熟悉也起了作用。 进入树林的时候,通讯录军尉被一颗飞弹打穿了膀子,加和正夫一冲而至,挟着通讯军尉躲进了树林,浓密的树林让局势稍稍缓和一点。 可携式通讯器从军尉身上掉了下来,拖在地上,咣噹噹响。加和正夫拾了起来,打开可携式通讯器,图象不见了,耳朵里只有哗哗的噪音,原来,营地里的接收天线已经被炮弹炸掉了。看来阿喜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营地在什么地方。加和正夫原想错开方向引开阿喜人保住营地,这一招也落空了。上校当然意料不到,一报还一报,是那个仇恨的女人指引阿喜人摧毁了营地。 子弹和雷射在树林里穿梭,不时有树枝和树叶落下。阿喜人跟着追进了森林,步步紧逼。 “谁带有定时手雷吗?”加和正夫上校问。 恰好一个军校身上带了两颗,他还准备今晚用一颗尝试一下在深水里炸一次鱼来做晚餐呢。这种手雷填装的是黑索金高能zha药,大小比桌球大不了多少,威力却不小,而这些zha药是在星际飞船之外的登陆舱中临时配制的,数量十分有限。加和正夫上校吩咐把它放在了他们撤退经过的路上。 阿喜人继续着他们的死亡追逐,不料,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一颗手雷爆炸了,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阿喜人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这颗手雷何以扔得这么远,这一下减慢了阿喜人追命的步伐,两支队伍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第二颗爆炸的定时手雷炸翻了两个阿喜追兵,距离再次拉开了。 转过山岙后,暂时看不见了阿喜人紧追不捨的身影。一行人仍然不敢停歇,一直又向山中跑了一气,已经听不见枪炮声和阿喜人的叫声了,一众人等方收住脚步喘口气,缓缓的继续往大山深处撤退。 一口气逃了十多公里,谁都累得不行了。这时才下午,离天黑还早着呢。此刻,人人筋疲力尽,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作战两个多小时,一点风吹草动,小动物从草丛中跑过,都会引起一阵恐慌,真是风声鹤呖,草木皆兵。但是看着连五十多岁年龄,生理年龄都四十好几的姆贝拉教授都奇蹟般熬过了体力的透支,每个人又强打起精神,走一步,便离死亡远了一步。森林中,光线不是十分明亮,这对逃跑的一方相当有利。 死去了三个人,沙利夫斯基中校,莱因克尔,和一名军尉,不仅留给活着的人以悲伤,更流传着绝望和恐惧。多种仪器都留在营地中得不到了,与总部再也联繫不上,唯一比阿喜人先进而有用的东西,可能就是军人们人人都有的夜视仪了,可惜此时也只有两架。加和正夫上校甚至担心明天还有没有足够的能量弹匣供使用,他们有机会在阳光下给能量弹匣充电吗?下雨了,又怎么办呢?粗略统计,只有三块太阳能电池板带来了,其余的要么留在营地中,要么丢在了逃亡的路上。手雷在这天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大半。不用说,阿喜人此时肯定已经占领了营地。他们只有暂时做山林流浪汉了。 加和正夫上校估计阿喜人这次总共有三四百人参加了围剿,明天,可能会有更多的部队开来。凭雷射枪的火力和他们寥寥几人,根本不可能抵挡住阿喜人的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进深山里让阿喜人找不到。 在一块铺满落叶的平地上,这里地势较高,刚好能够看见来路,筋疲力尽的九个人,终于再也走不动了,纷纷躺倒在坡地上。 整整三分钟,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加和正夫上校取下卫星电话,不知怎的,也联繫不上舰队总部了。 “瞧瞧这些阿喜矮子,顶多也就是圆锥子弹和来復枪武器的后期水平。”谁在这样鄙视的说,“他们甚至连马克沁机枪都没有。索姆河会战中,德国人的马克沁机枪一天就叫英国人伤亡六万呢。”
第63页 “真熊,没打过这么窝囊的战,要是有了飞机,坦克,飞弹,这些重型武器,阿喜人肯定屁滚尿流。”另一个军尉十分不服,恨恨骂起来。 “谁说不是呢。哪怕是从横滨博物馆弄一台t90坦克来,也能把阿喜人打得落花流水。”加和正夫上校补充道。他也满腹委屈没处诉。 “驾驶一架阿帕奇改进型武装直升机,横冲直飞,指哪打哪,更爽。我沖,我射,我爽。”受阿喜人的羞辱多了,乐意过过口瘾的人还不少。 “哎,我更想要一架科曼奇直升机,问问克里司令慷慨不慷慨吧。”接下来的一人将武器使用得越来越先进。 “用什么t90,马克—1型坦克都够了。”典型的復古主义者说。 “就算给你t90,科曼奇,有石油吗?能提炼了吗?”一个军校突发奇问,继续追究下去,“阿喜星上肯定也生产不了液氢燃料。” “拿黄金给阿喜人买吧。”加和正夫上校只得自我解嘲地说。 “说起来还我们莽撞了些,要不是激怒了阿喜人,恐怕没有这些待遇呢。”姆贝拉教授忧心忡忡,把话转入现实。这天的战斗几乎叫他虚脱过去,亏了一个军尉的帮忙携手,他才几次从危险之境脱离,纵是这样,手臂上也是伤痕累累,裤子也挂破了。但是明天呢,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完了。 顿时,人们都沉默了。前面巡山的队员回来了,带来一个安慰的消息,“我们找到一个山洞。” 坐在地上,刚才还靠幻想来发泄的军人,都立刻起来了。 有山洞过上一夜,肯定比露宿山上好得多。加和正夫上校劝大家打起精神,先到洞里休息,那里安全一点,再弄点吃的再说。上校这么一说,众人方感到飢肠辘辘。九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拨草开路,进了山洞,洞口留下一个人把风。进洞以后,谁都不想再动了。 “这样不行的,必须起来,做点事情。”加和正夫上校安排了三个人出去找吃的,两个人去捡柴生火,姆贝拉教授年纪大了,不用做事。一人守洞口。剩下两人,包括自己,去全面摸清洞里的情况,看看洞有多深,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必须小心谨慎,阿喜人晚上可能不会近来搜山,可是保不定他们就守在山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只能向山里更深处去寻找食物。”加和正夫上校吩咐说。可是最后,他自己成了寻找食物那一组的人,因为姆贝拉教授坚持要去洞的更深处,他不想一个人干坐着,多分一个人去找吃的,这句话等于白说了。 加和正夫上校在山中小心翼翼的转了一个多小时,除了摘回十几个野果,和一堆野菌,以及两只老鼠般大小,在树上跳来跳去,被射下来的小动物之外,最大的收穫便是因为地险生疏,又得紧张的防备四处,每个人都摔了几跟斗,一个军校的手肘都撞破了皮,一动手臂便火辣辣的疼。天色渐暗,夜视镜对于发出红外线的动物身体很敏感,对付冷凉的地表却用处甚小,因此夜视镜不足以让他们在黑夜里行走自如。趁暮色尚浅,加和正夫等人回来了。不过,捡柴草的两个军人却让众人略略开了心。 “这能吃么?”加和正夫望着枯树中一条条白白的肥嘟嘟的春蚕一样的傢伙,它们被军用匕首从破裂开的缝隙中挑出来。望着这些食物,上校心中确实有些发憷。 “这有什么呢,,上校,看看我的吧。”姆贝拉教授用刀尖挑起一条,穿在刀尖上放到明火上去烤,那虫扭动着身体,烤得滋滋作响,很快便不动了。 几分钟后,教授拿虫离开了火焰,放到嘴边吹着,吹凉后,放进口中一口咬掉了半条,大概是有点烫吧,教授嘴里唿儿唿儿作响,舌头直打转,终于咽了下去。 “不错,不错,真是毛利人的美食。”姆贝拉教授称赞道。他又抓起一个黄色的橄榄形状野果,用衣袖擦擦表皮,大大的咬了一口,果汁很多,从教授的嘴角溢出了一些。 教授将剩下一半蚕一样的虫子全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这同毛利人的绝品美食唿唿虫,一个味道呢。尝尝,不过少了点盐,遗憾。也没有果酒配餐,这些野果凑合着当酒吧。” 看着教授吃得很香,众人都跟着吃了起来。门口把风的军尉闻到香味,看看天色已几近黑暗,便也进洞来了,美美的大吃起来。查洞的军校边吃边汇报他们看见的洞内情景。 原来这个洞并不太深,仅三四百米,洞里最宽处便是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有五六米。洞内没有水,很干燥,好象也找不到第二个出口。 “不过,以前这个洞可能被人居住过。洞内很干燥,我们看见一些画在岩壁上的岩画。肯定是阿喜人的创作。” 加和正夫上校一下来了兴趣,他要求姆贝拉教授再次陪着他去看那些岩画。 “真没想到上校先生还对艺术感兴趣。”姆贝拉教授十分乐意陪同加和正夫前去,凭他的感觉,他知道一定能从岩画上看到与阿喜人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图形,如果这的确是阿喜人作的画,只要有充足时间。 第六集 在微型强光电筒的照射下,赭色和变成深灰色的线条准确地勾勒出一些动物的外形,岩画背景的涂底、轮廓线和阴影的添加都产生了非凡的效果。岩画上的颜料是用碎火山岩制成的,经久不变色。和上次初探不一样,姆贝拉教授望着岩画简直入了迷。其中一种类似牛或鹿一般的怪兽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健硕的四肢外,前肢前面还长有小一些的前肢,这竟然是一头六肢怪兽,最前肢更象是一双手,难道阿喜星上竟然有这种奇特的动物吗?
第64页 姆贝拉教授期待着总部通过同步卫星能够拍摄到更加稳定清晰的照片,以确认这个激动人心的事件。教授忽然想到曾在屏幕上音乐看见过这种动物的模样,当时,它拉着大车走向城里,但是因为是从上到下直拍的,也不能说确认就是岩画上的动物。 “这些可能是阿喜人驯养的动物。”姆贝拉教授抚mo着岩画说,“画得非常逼真,象圣弗朗希斯科山岩画一样优秀。” “教授就要在此细看,不往前走了吗?” “你去吧,我敢肯定我已经发现了三种以上不同的动物。还有一些是象徵性的符号,甚至可能演变成文字呢。可以初步断定这个洞窟既是阿喜古人的居所,又可能是祭祀场所。可惜莱因克尔教授看不到了,他定会惊诧呢。或者他能有更多发现。” “那好,或许前面还会有新的发现。”加和正夫独自举着电筒往里走,仔细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岔洞或者一些器皿,走到洞的尽头什么也没找到,至少地面上没有见到。用时不少,返回时,教授还在那里仔细揣摩,他叫醒教授一同回到生火用餐的地方。 “门外没人警戒么?”看到其余的人都围在火旁,神情默然,加和正夫上校问道。 “这个洞比较隐蔽,而且阿喜人似乎停止搜索了,到明天早上可能都怕没问题吧。”原来把风的上尉回答。 “你已经违反了军纪,现在你还有补救的机会。”加和正夫上校严厉的训斥道。 上尉将夜视镜套在头上,默默的起身往洞外走去。望着他疲惫的背影,上校真有些于心不忍。跃动的火焰把每张涂了迷彩,颜色奇异的脸都照得光怪陆离。他们不能弄到一些水来擦掉迷彩涂料,涂料粘紧了皮肤,极其不舒服,其实,明天也许又要用上呢,真没有时间涂来擦去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感觉浸润着每颗清醒的脑子。 勐地两声枪响,每个人立即从短暂的虚无缥缈的幻想中回到现实。上校首先冲到了洞口,把风的上尉已经退回了洞中。 “怎么回事?” “阿喜人来了。”上尉强作镇定,至少在夜里,凭藉夜视镜还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惊慌。 加和正夫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 又一阵枪弹打来,蓦地,匍伏着往洞内深处移动的加和正夫上校叫到,“快灭掉火!快灭掉火!”立刻,火堆被几双手手忙脚乱地打散,爆出火星,很快,剩下的火星都被踩灭了,洞内一片漆黑。 洞里的人摸不清洞外的虚实,都退到了一块突出地面五六十厘米高的石樑后面,天然石樑正好可以做掩体。灭掉的火堆就在石樑前,这里距离洞口大约二十多米,只比洞口略低一些。 枪声越来越响,零星的,却很有目的性,并不是盲目的乱发,听得出来,对方是要压制洞内的人,警告他们不能冲出来。渐渐的,看得见洞外闪动的火光,大概阿喜人一阵狂射之后,正向洞口包围过来。 “是火光把阿喜人引过来。”加和正夫大声说着,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大意。在黑夜里,火光会传射的很远,洞口就象一轮明月似的。 “山里这么大,他们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个洞呢?”有人不太理解,他抱怨上帝没有站在他们一边。 “呵——”姆贝拉教授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由于靠得很近,即使在在勐烈的枪声中,他呵气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洞穴,问题就在这里,洞穴,就象是阿喜人的耶路撒冷,他们的祖先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里是他们原始之家啊,怎么不知道,说不定阿喜人还定期的到这儿来祭祀一番呢,那些岩画是他们祖先的创作。” 这番话让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看来上帝的确要遗弃他的这些子民了。 “我们投降吧。”教授突然提议。 “还不等你举起白旗,身上已经被子弹穿上十个洞了。这可是阿喜人报仇的绝好机会。”加和正夫上校讥讽道。“他们占尽上风,正等着我们意志崩溃。” “可以试一试。”一个军人说。 “试一试,好的,当然可以试一试。那你知道阿喜人的话怎么说吗?” 加和正夫一句话便把人问傻了。 “轰!轰!”两发炮弹在洞门口炸响了,震得洞似乎快要坍塌了,洞顶直掉沙土。 两声炮弹响过之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是说这里象阿喜人的耶路撒冷么,怎么也敢随便轰炸?”这话好似在讥讽姆贝拉教授。声音压的很低。 “嘘,有人进来了。” 果然,洞口有几个闪动的身影。他们勾着腰,轻轻的摸索着走,本来就矮小的个子,更若地鼠一般。藉助夜视镜能看见他们举着枪随时准备射击。 “干掉!” 加和正夫上校的命令刚出,整天被打得抬不起头的军人们顿时有了发泄的机会。一条条死亡之光准确的射向进洞者,他们还看不到对方隐藏在何处,就已纷纷倒下,只有一个人来得及胡乱放出一枪,打得洞顶某些地方的碎石哗哗直落。 只听得洞门口一阵喧嚷声,声音虽然嘈杂,却再没有阿喜人冲进来。在洞中漆黑一团的环境中,夜视镜使得地球人拥有绝对优势。
第65页 加和正夫上校想着另一件蠢事,他们不该进洞的。洞中没有第二个出口,他们被封在洞里了,真是自绝后路。刚摆脱阿喜人的追击时,加和正夫上校还估计着可能要在深山里过一段半野人的生活,现在没有机会了。可以确定的是,阿喜人中,有人很熟悉这个洞,最先有恃无恐的几个人进来证明了这点,但是他们也低估了地球文明。看来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圣地,但也是曾经有人来过。 “我们出现了一个重大失策。我们不该稀里煳涂的跑进洞来。”一个军校不满的嘀咕。加和正夫黑暗中还不能区分确认他是哪国人,假装听不懂那个军校蹩脚的英语口语,一声不吭。 “不用枪弹,阿喜人也会把我们象圣诞节的烤鹅一样拖出去。等着吧,明天天亮他们就会做这件事。不能这样呆着,得想办法。”抱怨声持续不断。 “如果你再胡说八道,用不着到了明天,今夜就扔你出去先让阿喜人尝个鲜。”见加和正夫上校因愧疚而不说话,另外一个军校,他的军衔是中校,这样警告发牢骚的傢伙。 “总会有办法的。”上校不得已说。 “冲出去吗?” “不行,阿喜人一定守的很严,早一点或许还有机会。” “有最后一条路,就是投降,我不反对做俘虏。”姆贝拉教授宽慰众人。 加和正夫没有那样乐观,看样子阿喜人下了格杀令,即使投降也难说保命,何况目前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再找不到第二个可能的出口,又不能冲出洞口,他寻思着自己冒冒险,尝试着先叫几声,举手站出去投降,他应该首当其冲去做这件事。但是如果能够熬到天亮去做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如果,阿喜人从洞口使用火攻,又该怎么办呢?? 山里很安静,山洞更是安静。阿喜人没有发动进攻。他们是在等待天亮吗?离洞口六七十米远的地方,燃起了十余堆火,火光隐隐约约晃动在洞口边。这时候,包围山洞的阿喜人已经超过了一百人。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没有动静。 “原来阿喜人也怕死啊。” “他们可能在等什么呢。” “不管怎样,等到天亮,还没办法的话,就出去投降吧。” 加和正夫上校不置可否,“现在,我们需要休息一下。”他安排两个人守住入口,其余七个人则退到拐弯之后的洞角去休息,那里更安全。但愿今晚能想出一个好办法,上校这样祈祷着。 “怎么有水落下来?”一个说道,接着,其他也有人说真的有水落到了头上。加和正夫心中一喜,这不说明洞顶有缝吗,如果是地面水浸润而下的,可能离地面也不会太高。是不是阿喜人也知道这个情况呢? “快看看,是不是顶上有缝隙。” 上校打开了微型手电筒。另外又亮起了四根微型手电筒。来了逃生机会,谁也不想节约用电了。 “这不是水,是油。”姆贝拉教授的声音。 “油?滑腻腻的有点象,但是怎么会是油呢。” “是石油吗?”又有一个人加入议论。 “要是石油的话,你的迷彩就要变成黑色了。”一个年长的军校嘲讽道。 油腻的液体的确是从洞顶滴下来的。那里洞顶有近三米高,加和正夫上校抬头的确瞧见了一条石缝,在石缝对应的下边,地上已经有了一大滩油。 “这究竟是什么油?这不是刚滴下来的吗?先时都没有。”加和正夫突然满腹疑问,他不知道该问谁。 仿佛是给上校一个明明白白的回答,巨大的火光一闪,巨大的声浪几乎将整个洞震坍。爆炸过后,山洞里再也没有人声了。 液体zha药原来就是阿喜人打算在山脚下开路使用的,储存在山脚地下仓库中,谁也意料不到阿喜人会将液体zha药从石缝中流下,他们太熟悉这个洞穴了。阿喜人祖先居住过的洞穴,成了第一批地球人登陆者的坟墓。 第一集 第一集 克里司令和希斯等人完全想得到,与加和正夫上校失去了联繫意味着什么?飞船的文职人员或许暗中还抱着一丝残存的美好希望,但是科学家能从定向天线发出的噪声信号都消失了,来判断出营地已经被摧毁。在这之前,通过卫星天线,他们接到了登陆营地的告警信号,也听到了真实的枪炮声。 这时候,舰队所有知情人员心中都无比沉重。舰队队歌声中,全体舰队向十二位先烈致哀。 “到哪里都逃脱不了斗争的命运。”旗舰布鲁诺号飞船上,帕欧卡主管嘆息着。主控制室里,未来在筹划中。 “是的,将军。在宇宙中,并没有一个世外桃源似的没有争斗的地方,不要寄希望于寻找这样的地方来逃避地球的责任。如果我们深爱人类,深爱生命,请首先珍惜我们的地球吧。如果我们缺少的是仁爱和宽容之心,克制和包容之态,挥霍资源,放纵物yu望,骄奢淫逸,恣意妄为,那么,最后毁灭我们的,将是人类自己。”希斯中的诗人斯诺立即接着说了一大篇,另一位希格里则半闭着眼睛,象是欣赏一幕话剧。 “谈谈现实吧,我们忧心的已经够多了。”一位高参打断道,他已经了解了,双颅人希斯一旦思如泉涌的时候,就会唠唠叨叨。此时此刻,每艘飞船的主控制室,都已经互相连接好了。
第66页 波将金号,亚马逊号和恆河号飞船主管都建议暂缓登陆,等到低轨同步卫星和高解析度的照相机,彻底了解阿喜星的情况后再行登陆,并且尽量选择远离阿喜人居住区地带。哥仑比亚号主管布来登将军则力主登陆选拔应立即进行。太和号飞船不遗余力的支持这一计划,甚至声言如果舰队不能统一行动的话,他们可能将要自己组织登陆队伍。好望角号,神龙号保持着一种谨慎持重的态度,建议大家再做商讨,不要急着决定。布鲁诺号本身,即总部旗舰,主管帕欧卡将军倾向于神龙号和哥仑比亚号之间,即支持立即进行登陆准备,又强调在总部协调下统一行动,言下之意是要给太和号一个警示。代达罗斯号毫无保留的站在旗舰布鲁诺号一边,巧妙地阐述了自己观点。 “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呢?”克里徵询希斯和科学家团体的意见。双颅人希斯一直在令人信服的领导着科学家团体,他的睿智,包容,敏锐,周到,幽默,又不缺少激情和想像力,使每一个科学家都乐于敞开心扉而又尽职尽责。 “可以说没有时间等待。进程能有多快就该有多快。”希斯开始对未来感到焦虑,徵询众多科学家的意见后,他说。“依地球文明的水平,完全做得到,能够及时的为登陆部队提供必要信息。” 克里司令下定了决心,一面指令神龙号和太和号,代达罗斯飞船,调集所有技术力量和制造材料,协助哥仑比亚号和波将金号制造多功能自行定位低轨同步卫星,这种携带动力自行控制方位的卫星比先前释放的无动力卫星复杂得多。高解析度照相机也即将制造出来了,特别是透镜镜片的精度令人满意。另一方面,克里司令又同各飞船协商登陆人员的组成。登陆行动紧罗密鼓的准备着。 “如果阿喜人看轻我们的力量,就会毫无顾忌的攻击我们,肆无忌惮,战争的代价反而会越来越大。因此,即使作为最慎重的考虑,我们也要给阿喜人一个警告。这一次,将有大量的人员登陆,装备也将更加齐备,是展示地球智慧文明的时候了。” “破釜沉舟?”有人提问。 “孤注一掷?”略带讽意。 “是团结和动用舰队最大的力量,争取一击成功。”克里不理会那些冷言冷语,坚决地说。 哥仑比亚号主管布来登立即表示贊同克里的话。其他各飞船主管,随后陆续都表示支持这一原则。 经过反覆和激烈的争论商讨,最后确定这次将分三队三处登陆。三处互为犄角,互相照应。每队一百二十人,每队又分成三个支队。一个支队由一个飞船人员组成。支队人员完全由各飞船独立甄选,总部不再分派过问。 接下来,在选任各队队长的时候,大家出现了一些分歧。 “除开一个军人必备的坚强勇敢智慧之外,队长应该具有国际声望,以使部下容易服从。”希斯提出具体要求。 国际声望?克里心中经过希斯这么一提醒,逐渐有了清晰的名单。他提议由曾获得国际军人大赛前三甲的军官担任各队队长,无论从体魄,智慧,忠勇的品格,他们都应当无愧于这一荣誉。一份名单迅速传到各飞船主管手上,这份名单是十年前获奖名单。 国际军人大赛: 第一名莱昂多·穆姆托空军中校二十七岁土耳其伊斯坦堡 第二名乔尼·阿莱斯陆军少校二十六岁美国新泽西州 第三名徐豹海军上尉二十四岁中国山东 各飞船主管召集重要人士认真讨论了这一名单后,觉得没有比着更好的方案了,都通过了,接下来是确定各自支队的名录。 千叶公主看到登陆分队队长这份资料,心头鹿跳。幸好,宽大的和服与浓密的化妆足以掩盖她的紧张和兴奋。一份四十人的名单,在本田一郎大将的主持下,太和号飞船高级人士迅速组织出了三十九个合适人选,只剩下支队长了。本田提议了三个人,并将他们的名字和个人资料呈送千叶公主过目。 千叶公主内心的激动,从获悉各队队长确切身份后就开始了。坚强的心一下变得如此柔软,回到了青春少女的柔情波翻。从年岁上讲,千叶公主应该三十出头,可是十来年的太空飞行岁月,对于任何人来说只象过去了一两年。千叶公主又恢復到了那个纯真朦胧好奇的少女时代,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黄海汹涌的波涛声。 “支队长将由我亲自担任。”千叶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浑身软绵绵的,象在温暖的西班牙白色沙滩上做了半天日光浴,她的声音也温婉柔和如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 “这,怎么可能。公主万金之躯,不可亲身涉险。”本田一郎不敢相信,当即反对。此时,他旁边还有几个飞船重要人员,一致地以恭敬而轻柔的声调反对千叶公主亲临阿喜星。据他们看来,那应该是在阿喜星上已经建立了居住安全,物产充裕的基地,以及和阿喜人确立了友好和平的关系之后。 “你们愿意看到在加冕仪式上,千叶公主只是一个无所建树、仅凭家族血脉的遗承,而端居万民景仰高位的天潢贵胄吗。时代更愿意尊崇那些通过个人努力和拼争,安享荣誉的勇者。” 众人还想以加和正夫上校之事来说什么,千叶公主首先出声阻止他们:“危险是难免的。能够看到子民们身蹈险境,而我却置身事外吗?我意已决,请诸君成全我。你们再三考虑的无非是安全问题,这不太困难。至于皇位后裔的问题,诸君和我应该想到了最稳妥的办法,以做到万无一失,断绝任何后顾之忧。诸君务必将此事保密,除几个贴身侍卫之外,不应再有人知道我就是千叶公主。”
第67页 “公主殿下如果执意此行,请允许我随同公主鞍前马后,侍奉左右。” 一个上了年纪,个子不高,干瘦干瘦,但是精神矍铄的男人说。 “你是?哦,是刚解除休眠的。” “是,公主殿下。鄙人,陆军医学院院长,陆军少将荒山孝郎。” “荒山将军充作太和支队的医官,不会感到委屈吧?”千叶公主思索了一会儿,又和本田一郎交谈几句后说。 “非常荣幸,公主殿下。” 当第二颗低轨卫星和一颗中轨卫星进入稳定轨道之后,登陆人员也准备就绪。那三队人马分别是: 第一队,穆姆托上校任队长,埃芬博格院长文职首席顾问。穆姆托上校,密罗辛中校,罗贝尔上校任支队长。三人分别代表布鲁诺号,恆河号和亚马逊号。三个副队长是索莫斯中校,泰米尔中校,莫宁中校。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 第二队,阿莱斯上校任队长,伽罗瓦博士首席顾问。阿莱斯上校,姆贝拉少校,聂莫夫中校任支队长。三人代表哥仑比亚号,好望角号和波将金号。三个副队长是曼特中校,詹森中校,克里沁中校。通讯官科比奥。 第三队,徐豹上校任队长,鲁克院士首席顾问。三个支队长分别由徐豹上校,夏雅惠子中校,基弗里中校担任。三人分别代表神龙号,太和号和代达罗斯号。三个副队长是陈诚中校,东条巴莫少校,戈林曼少校。通讯官谭力少校。 甘奈·姆贝拉少校,对了,他正是好望角号首席黑人科学家姆贝拉教授的儿子,说巧不巧,他之所以能够获得支队长的职务恰好是由于他自己坚决的申请和出于对教授的悼念,不过,好望角号飞船主管临行前还是郑重嘱咐了他一句话:“你不是为了报仇而去的。”姆贝拉少校用沉默回答了主管。 比较特殊的是原来在布鲁诺号上服役的密罗辛中校,他因杰出的表现成为南亚诸国联盟飞船上人人心目中的英雄,此时,有谁更能比密罗辛中校让众人心悦诚服呢,他破例的被推举为恆河号的代表。当然,他所领导的第二支队成员,全部来自恆河号飞船。 三队分别登陆地点:第一队为赤道以南的大洋中一个条形大陆最北端,标做m点。这个大陆从赤道附近一直伸延到了接近南极。从卫星测量结果来看,它大约五百多万平方公里,岛上多是密密的丛林和山地,沿海四周有一些平原,不过面积不大,呈条形,最宽处大约有两百多公里。条形大陆距离加和正夫上校他们首次登陆的大陆,最近处只有两百多公里,西边通过一大陆桥和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大陆相连。但是这片更为广阔的大陆,却多干旱的荒漠,因此没有列入首选着陆地点。舰队把这块大陆叫做番离岛。第一队具体的溅落地点是番离岛北边突出的一块尖角地带,是一块约几十平方公里的开阔地。那里正是距离北方大陆最近的一个突出点。 第三队登陆点,为第一次登陆地点的西北面六百来公里的地方,标作x点。这里西北角是一片一百十多万公里的无人区,有山地和高原,夹杂着一些盆地。一条融化雪水作为起源的大河突降而下穿过这片土地,西面有一片面积约几千平方公里地势平缓的沼泽湿地。这条大河暂时命名为雪河。x点南面距离四百多公里即是一个大城市,毕喜国的首都,在这个城市的南面,已经有十二个地球人先行者长眠于斯。 第二队登陆地点是前述两个地点中间偏西方向,即x点的西南方和m点的西北方,标作a点。a点处于和毕喜国属于同一块大陆,紧紧相邻的一个国度。这里是山地和丘陵相间的地方,背靠大海,隔海相望,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分布海洋中。有些岛屿达到了几千平方公里。越过这些岛屿,再往南几百公里,就是番离岛了。 这样,溅落的三个具体地段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又同时处于无人区和繁华区交界地带,可进可退。三个地点又都处于方圆八百公里的一个圆上,以便互相策应。 地球的希望和梦想,将在三百六十个勇士的身上,一一展开,实现。地球人没有等待的时间和耐心,命运把这群远离地球的子民推到了悬崖绝壁之上。 克里司令看到太和号名单中夏雅惠子的名字很惊讶,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女人的名字,随后发送到各飞船的相片证实了他的猜测。夏雅惠子看起来挺象千叶公主,难道她与千叶公主有什么血缘关系么?他将此疑问告诉希斯。 “将军说的这点的确值得注意,但是难解难猜。太和号飞船人员充裕,完全会有合适的支队长人选,这显然是个非凡的女人,才能充任此职。日本人城府很深,总让人猜不透,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很难判断出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将军应该知晓一百多年前着名的珍珠港战役吧,事前表面上与美国积极和谈,暗中却安排轰炸,出奇不意发动战争。先前本田大将急不可耐要派兵率先登陆,就值得我们注意了。不过,也不能把事情预料得那么糟糕,或者这只是太和号一个普通的安排呢,法兰西不是也有个圣女贞德么。战争,让女人走开,但是,战争,女人却走不开。把基弗里中校分在那一队,就是我们的适当考虑,防患于未然。难道将军相信不过自己的侄子,那可是绝对忠诚的军人。” 接着,希斯告诉了克里一个更为大胆的惊人计划,这个计划只出现在脑子里。如果,此番登陆再次地全军无功而没,陷入僵局,只有孤注一掷,大量的武器装备,武装人员,直接溅落一个工业发达城市,强行占领,至少在协同作战和夜间作战方面,信息拥有更有方面,地球人占绝对优势,阿喜人的一切行动在卫星的监视下都无所遁形。然后,专制统治,夺取工厂,建造发电厂,生产坦克和飞弹,以最大程度地威慑阿喜星人,让他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再大量制造生产航天燃料,准备全面登陆。
第68页 “强行进攻一个城市,如果遭到强烈抵抗,或阿喜人至死不降。在缺乏重型武器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占上风。”克里面无表情。 “将军当然清楚,地球人决不束手待毙。最后的武器——” “是的,作为将领,谁都清楚。如果那样,中子弹,次声波炸弹,将是消灭这个城市所有人口的最好选择。爆炸过两三天之后,地球人就可以进驻房屋、工厂、器具,都基本完好的城市。” 中子弹是以高能中子辐射为主要杀伤因素,且相对减弱冲击波和光辐射效应的,特殊设计的一种千吨当量级小型氢弹,用中子弹来制造一座人亡物在的空城再适合不过了。次声波炸弹则是在爆炸中产2~16hz高强度声波,使人体器官共振,发生部位位移或器官变形,人体受伤以至死亡。克里流露出此念头,飞船舱内气温并不低,但是希斯打了一个冷战。 “我们不希望第二次全星球战争,但是命运如果逼迫我们的话,我们不会畏惧,不会退缩。如果再遭不测,我会首先考虑希斯先生的计划。”克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要去听音乐了,希斯先生一同去么,在我个人办公室里。” “好的,非常乐意接受将军的邀请。”希斯忽然自嘲地一笑,“纯净的音乐能消除心中的罪孽感。”, 克里耸耸肩,报以无奈的一撇嘴。他把希望让各个飞船主管,当然只有一两人,也提前获悉这一秘密计划,加紧准备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斯考虑之后,同意了克里司令的想法。 第二集 一块黑色峭壁赫然兀立,湛蓝的海水在脚下不停的拍打了上千万年,千仞绝壁巍然不动。石与水的对立较量,绵延了十多公里才告和缓,接下来是低矮的树林和盐渍地,比较陡直的地方,水流把盐渍地挖出许多条小沟,平缓之处,海水涨潮时变成水淹地,鱼类在其中穿梭。由于仅有巴纳德星的引潮力,故阿喜星上的潮差比较小,整个海洋平静时看起来更象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湖。矮树林一直延伸到内陆几十公里后,被一片火山岩隔断。过后,再往内陆深处,高大的树林代替了低矮的树林。 在这片宽广得不知有多远的树林山地中,与海边绝壁相隔八九十公里之外,也有一道绝壁,屹立在群山之中。绝壁之上,一座棕色城堡矗立在山顶,它极象坐落在德国图林根州阿尔卑斯山北部余脉的瓦尔特堡。城堡依山崖而建,五六座两面坡房屋围绕着一高一低两座方堡。中央方堡为高堡,有六层,堡顶飘扬着蓝白两色等分矩形的旗帜。东南角方堡为低堡,有两层,扼守着进堡之路。这块地属于巴拉比王国,在毕喜国的西面,两国相邻,南面便是阿喜星上最大的海洋——中洋,番离岛遥遥相望。番离岛与北方大陆之间,是中洋最为狭窄的一部分。 第二队登陆飞船在一百一十公里的空中,火箭停止了径向推进,开始按照溅落地点改变推进方向和推进力。进入预定引力范围后,火箭熄火,藉助重力加速度,登陆飞船急速下坠,高度不断降低,出了黑障区后,三枚火箭成鼎立式启动了反向推动,以减缓登陆舱下落速度。着陆雷达启用,以判断飞船高度,调整速度和方向。 登陆船长,尼尔·奥尔德林工程师熟练地操作着飞船登陆。奥尔德林工程师属于阿莱斯支队的成员。尽管与舰队总部的联繫时断时续,但是只要登陆雷达保证显示准确的降落数据,飞船可以自行手动调整姿态。此时,奥尔德一副清闲派头。 “错误101。警报!”电脑合成声音突然尖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奥尔德林一跳。奥尔德林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醒目的红色过载警报。这是执行溢出警报,太多的信息量进入计算机,超过了它的承载量,计算机崩溃了。由于量子计算机研制成功时间不长,目前尚不很稳定,虽然计算量要大得多,却暂时还不敢用于非常重大的场合,所以登陆飞船仍然使用的是电子计算机。登陆飞船太大,人类也是第一次正式使用。为了谨慎起见,登陆需要计算的信息量非常巨大。 突然,那个刺耳的合成声音又响起,它说:“抱歉,搞不明白,关机了。” 奥尔德林顿时目瞪口呆。屏幕上什么也看不见,所有信息,高度、速度、方位,都无从得知。如果过早打开大伞,可能会将大伞撕碎,结果是舱毁人亡,而如果打开过迟,则飞船减速过慢,太快的速度也足以将登陆舱撞坏。紧急!紧急! 队长乔尼·阿莱斯上校也察觉了登陆舱的异常,他不敢大声说话,怕引起舱内惊慌骚乱,反而造成不可挽回的灾变。阿莱斯上校身后站满了人,就是转一个身都会碰到别人。上校没有动,他伸出手去,捏住了奥尔德林的手,镇定的问:“是计算机问题还是仪器问题?” 奥尔德林突然涌过一阵欣喜,喊道:“卡门在哪里?” 卡门是第二队登陆人员中的年轻的计算机天才。他在最后一排,闻言后从拥挤的人群中挪了过来。奥尔德林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卡门敲着微型键盘,看着屏幕,用了几秒钟,便判断出了故障。 “别紧张,是电脑问题。执行溢出。只要不再发生就不会有事。你可以当作我们仍处于黑障中。希望在下降到开伞高度之前,它能够恢復正常。”
第69页 卡门把正确的解除警报的电脑操作程序写在便条上。然后看着奥尔德林操作登陆舱。此时,舱内的人也察觉了登陆舱的异常,顿时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肾上腺素分泌的气味,在登陆舱狭窄封闭的空间中,这股气味扩散充溢得那样快,根本不需要谁的命令。 终于,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恢復了正常。此时显示登陆舱处于近两万米的高空。随着高度下降,空气密度迅速的增加,登陆反推火箭熄火了。比几十架喷气式飞机一起起飞时还大的音量突然消失了,这种消失没有引起舱内人员的注意,因为原来的声音,他们就听不到。 “噗!”四面黄色大伞弹出打开,巨大的声音在舱内一点也听不见。每面大伞都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在淡蓝的天空中格外抢眼。大伞拉住登陆舱的四个角,阻止它下降速度的加快。透过舷窗,奥尔德林看到了黑色的火山熔岩流地貌,那是融化的熔岩流经过的地方,熔岩流冷却以后便形成了特殊地貌。中间有一块十多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开阔地,正是计算机设计的着陆地点,虽然地面坚硬,确实是这一带比较平坦的地方。 脚下一震,众人都感到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登陆舱停下了。底部四十多厘米厚的高压气囊受到撞压后通过几十个气孔迅速把空气放了出去,大大减缓了巨型登陆舱冲撞地面的程度。阿莱斯上校长长的吐出憋了许久的气。舱内一百多号人齐声欢唿起来,上校却叫大家必须安静:“休息十分钟,适应一下重力环境再出舱。”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这一刻钟把大家都憋坏了。舱门缓缓打开。阿莱斯支队的副队长罗依·曼特中校第一个走出舱门。脾气暴躁的曼特中校在坚硬的岩地上以手拄地连翻两个跟斗,然后,他没能站住,摔倒了,肘部被搓板似的岩石面擦破了一大块。 各种监视和检测仪器打开了,周围环境的情况一一被送入舱内电脑,呈现在屏幕上。通讯官乔治·科比奥少校带着人首先在岩地上安装卫星天线,他太着急了。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第二队登陆的经歷,就传到了舰队。舰队的九艘飞船,就是阿喜星赤道上九颗特殊的同步卫星。 从第一艘登陆飞船着陆后一个多小时,第一队和第三队也开始登陆。有了阿莱斯上校他们的经验,这两只庞大的,几乎是前所未有的登陆舱,安安稳稳的停靠在了预定的位置。 阿莱斯上校所在一队将营地安扎在距离降落地点几百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些草木,在有一定厚度泥土的地上,打桩安置帐篷比较容易。阿莱斯上校对三个支队作了简单的分工。通讯官科比奥少校只需要将拼装好的锅状天线挪动几百米再重新定位就可以了。天线虽然有2.5米的直径,但是是用塑料制作再内加涂层,重量不大。年轻的科比奥少校在一起挪动天线时开心而天真的笑着。同在一起干活的曼特中校困于手肘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对干活不够认真而导致天线摇摇晃晃的少校吼叫了两次,直到被阿莱斯上校警告要善待同事才收嘴。 营地西面,一条溪流从火山熔岩上淌过,形成几条小型瀑布,落差最大的一道超过三米高。背后面是山林,一直绵延着到远处的那个山顶城堡。营地这里位于海岸绝壁和山中城堡中间,恰好扼住了城堡通向海岸的去路,周围山势十分陡峭。 眼见着清澈的流水哗哗地坠下三四米下方的深潭,着陆的人们都立即想跳入潭水,浇水洗浴,尽情的享受大自然的恩泽。他们一大半人围住深潭上叽哩哇啦议论着,多数使用英语,相熟的也有用自己更流利的俄语,法语,或者西班牙语。阿莱斯上校走过去制止了众人的逸乐之心,强调此日之内不得有人下潭游泳,待营地安置完毕,次日方可畅快洗浴。军人们,还有科学家,工程师,以及两个语言学教授,不得不接受这一苛刻的命令,四下分散,一一投入到营地的建设之中。 比较而言,曾经是房地产商人的鲁道夫·沃尔夫工作轻闲。作为建筑工程师,让他登陆自有刻意安排。每个支队都有十人左右的非军事人员,鲁道夫·沃尔夫先生归属于姆贝拉少校支队,此时该支队的任务是外勤,即负责寻找食物,柴火,周围巡视,警戒。可是沃尔夫先生爱唠叨的脾气在沉默了十年之后一点没变,这个曾经让北美月球基地最高行政长官,莫菲·辛普逊国务卿头疼不已的人物,如今依然叫人头疼。从月球出发时他将地球上遗留的房产一半继承给了儿子,一半捐给了国家,如果这些房产还存在的话。所以他是光熘熘一个人到了阿喜星,打算重新开创他的地产事业。他跑到营地工地那边,对选址,平基,打锲,一直评头论足,说个不停,弄得工程院士布朗博士很是尴尬。 “只是拉帐篷而已,用得着那么挑剔?”布朗博士到一边喝点水的时候,不满的嘀咕。 阿莱斯上校听见了布朗的发泄,他放下手头活计,来到建帐篷的地点。 “我捐助给国家的大厦,有约翰内斯堡的,巴黎的,洛杉矶的,每幢楼都有无比坚实的基础。”沃尔夫先生还在那里比手划脚。 “美国人没受你半点好处,干吗对着我们叫功。你应该滚到棺材里去叫嚷,相信你的坟墓比谁都坚实。有好货先替自己留着,商人们都这样。”一个校官十分不满嘲骂,他的嘲骂声引起了干活的人一阵闹笑和嘘声。建造营地是阿莱斯支队的任务,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搭起六个帐篷,活可不轻。看看日头,已经到正午了。有了沃尔夫时而头脑敏锐,时而神智不清的插科打诨,干活都变得轻松许多。
第70页 “咦,咦咦。”沃尔夫跳到那个军校跟前,扬着手比划,手指上四枚硕大的金戒指十分显眼,这些金戒指让他的手指都闭不拢了,嵌着的名钻更是夺目,衣着也全是名牌货,一点都不含煳,大概临走时,沃尔夫把家当都带在身上了。 “众志成城,众口一词,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什么,反正就是哪个意思。分什么美国南非中非。众星捧月。对了,大众的幸福就是个人的幸福。”此刻,鲁道夫·沃尔夫先生急得迷胡了,他抠着脑袋想找一个贴切的词语,模样十分滑稽,可是费尽心思也没能如愿,。 “姆贝拉少校安排你干什么活?”阿莱斯上校走近沃尔夫,以两米多的身高居高临下盯着他问。 “捡柴,干柴,湿柴,能烧的柴,不是木材。不是建筑用的高大冷杉,也不是做家具的巴西红木,当然更不是美国的红巨杉,那我可弄不动。” “那你完成了吗?” “完成了。” “完成了??” “上校先生,姆贝拉少校并未规定具体的柴火数目。因此,在我认为完成的时候就完成了,这是对国家荣誉爵士的奖赏。” 沃尔夫先生的夹缠不清有点叫阿莱斯上校应付不来。好望角号竟然忽略了让一个迹近半疯癫的人登陆。上校忽然想起月球上的遭遇,那次他好好的让沃尔夫先生安静了一些日子。这是谁的疏忽,还是故意开的一个玩笑。 “现在,我们急需建造一间坚实的禁闭室,沃尔夫先生是否愿意代劳呢?” “禁闭室?谁用?”沃尔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呀。木匠戴枷。最好请我们着名的建筑师要造得越牢越好。” “不,不要。”沃尔夫害怕的摇着手,颳得很净,面皮已有点松弛的脸上露出企求神色,看来他对月球上的禁闭室还心存余悸,“我是遵规守纪的。你不能滥用职权。” “那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打扰人。那边溪流淙淙,景色迷人。”阿莱斯用言语把沃尔夫先生的眼光引向远处。 如果不是怕脚被尖石戳破,沃尔夫直想扔掉了鞋子在山沟里走。他沿着溪流一直往山中深处走去,忘记了距离和时间。有时候,沃尔夫先生还会哼起歌来。一根棍子在手中甩着圈,打着节拍。走到一个水潭时,随着唧唧两声清脆的鸟叫,有只麻褐色的鸟从草丛中跃起,高高的越过树林飞远了。 嘘。沃尔夫先生手指按在唇上,叫人安静。他躬着腰,蹑手蹑脚,身体一纵一纵的走到了潭边。潭水荡漾着醉人的浅绿,最深处可能没过头顶。 “呀呀,真是浪费了,一潭清凉的水。”沃尔夫一时兴起,忘记了上校的戒令,他坐在一块光洁的大石上脱掉鞋子。金戒指的反光晃过他的眼。 “嗨呀,这些廉价的耀眼之物。”戒指中有一枚是他结婚时戴上的,过去了二十多年,由于地球人使用原子反应釜合成黄金宣告成功,黄金变得和珍珠一样便宜,但是沃尔夫一直戴着这枚戒指,捨不得取下。他慢慢脱掉衣服,只剩下一条短裤衩,临下水时,端详着手指,他又返了回来,取下三枚戒指放在衣服堆上,只留下那枚嵌有名钻的婚戒。水漾开了,沃尔夫一步一摆臀,慢慢地走进了水潭深处。 两个影子鬼魅一般从深草和灌木丛中熘出来,悄悄的靠近衣服堆,象是两对移动的草丛。 那两个影子一下显了形,他们披着的树叶和草编织成的绿色伪装服敞开了。瘦小的身材,獴一样的尖嘴,棕黑的皮肤,正是阿喜人。两人抓起了三枚戒子,惊喜地尖叫起来。 “嗨,你们干什么?”沃尔夫听见声音,立即摇摆着身体走上岸来。 两个阿喜人闻声便跑,身体异常敏捷,一边还摔掉了碍手碍脚的草叶伪装。 “站住,该死的强盗。着急往地狱跑吗。”沃尔夫挥舞着手骂道,,只穿了裤衩,追了上去。 瞥见他挥着的手,两个阿喜人居然折了回来,一前一后抓住沃尔夫。他们只有沃尔夫肩膀一样高,力气却不小。 “土匪。你们要干什么?”高大的沃尔夫先生挣扎着,一时间,两个矮小得多的阿喜人还无法制服他 “………” 沃尔夫当然听不懂阿喜人说的啥话。 一个阿喜人吊着沃尔夫的手臂示意他放下来。沃尔夫还指望着招手和大叫能让营地的人发现呢。阿喜人开始拉他左手中指上仅存的一枚指环,沃尔夫挣扎着使他们难以如愿。 “啊!”沃尔夫突然一声悽厉的惨叫。一个阿喜人掏出一柄宽叶短刀,狠狠的戳在沃尔夫的中指上,此时他捏着沃尔夫的指头,想把它割断。就在沃尔夫疼痛难当之际,阿喜人趁机扳倒了他。他们将他按倒在地,又一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了,血也喷涌而出。 两个阿喜人并不理睬狂叫着的沃尔夫先生,回身到水潭里洗了洗,取出断指扔掉。沃尔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翻身起来,疯狂地扑向仇人。两个阿喜人灵活地躲开了。他们竟然没有杀他,而是迅速地逃走,很快的,他们没入了山林之中。 第三集 第三集
第71页 第三队登陆地点在毕喜国国都的西北方,称作x点。这里纬度比阿莱斯上校的第二队登陆地点a点还高,然而从阿喜星自转来讲,正适合太空飞行器的起飞和降落。 徐豹上校的眼睛从离开太空穿梭机,登上登陆飞船起,就象被粘住了似的,紧紧贴在支队长夏雅惠子身上。 “郑莹!?”他轻轻的念道。 夏雅惠子中校但舒玉手,礼貌地握住了徐豹宽厚有力的手掌,朱唇微启,吹气如兰,吐出几句落珠溅玉之声。 “上校你好,我的日本名字叫夏雅惠子。” “真没想到。接到支队长个人资料时,我以为眼睛看错了。”徐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左侧脸上的肌肉微微抖着。谁能想到,夏雅惠子,就是他心里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郑莹。 “上校还好吧。如今我们是战友了。”夏雅惠子脸微微发热了,眼睛望着下面。 徐豹这才知道他还握着夏雅惠子的手没放呢。他们恰好挡住了舱们入口,这里地方本来就非常的窄。他狠狠地命令自己:“冷静,冷静。” 登陆飞船着陆过程中,徐豹和夏雅惠子之间只隔着一个位置,操纵登陆飞船的临时船长位于其中。徐豹克制着内心的波涛汹涌,静静的和船长交流一些着陆的问题。一旁闲着的杰夫·基弗里中校却把眼睛往右边瞟了一万次,他坐在徐豹的左边。 x点着陆点已经在眼前。缓冲气袋噗噗向外喷着气,又一分队安全着陆了。 具体着落地点是一片沼泽旁的高地。更北方是山地,森林,高原,高原草原,人烟非常稀少,雪山以上完全无人居住。卫星照片已经告诉了分队这些情况。一条大河,雪河,在这里绕了几个弯后向南流去,穿过毕喜国全境直入南边大海——中洋。 东面是大河阻挡,后面是山林,雪山高原,无人居住,西边是几千平方公里的沼泽,大型动物难以顺利穿过全境,只有南面直对毕喜国,这里也属于毕喜国国境,两侧山峦夹峙,中间低平宽阔的丘陵延伸出去,一直通达毕喜大平原。一条河流横亘于南面,最窄处宽仅约十多米,向东注入雪河。 好一个天然险阻,一切来犯之敌都不能轻而易举的进行突袭。 “‘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泛地。’哈哈!”安排好了各个支队的任务后,三个支队长对营地四周做一个整体大概的巡视。徐豹巡视过四周环境后,赞嘆不已,忘情之下用汉语念出古兵书中一段,“真是表里山河,天然险隘,‘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好,地形太好了,简直可以建立一个长久的山寨营地。天然之势,无可比拟。” “他在说些什么?”基弗里中校对汉语纯粹无知,不解的问夏雅惠子中校。他总是找一切机会与夏雅惠子说上话。 “上校在背诵他们的武圣之书。”夏雅惠子在几个国家留过学,通晓汉语,英语,法语。她拿起望远镜碰碰徐豹的手臂提醒,用她的母语日语说,“基弗里君在向你提问呢?” 徐豹是经聂风霜少将提议,四人委员会批准,在登陆之前晋升为上校军衔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和另外两个分队长阿莱斯上校,穆姆托上校统一等衔。徐豹同样听不懂夏雅惠子用日语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郑莹——即面前的夏雅惠子中校,是能够说汉语的。他明白夏雅惠子以开玩笑的方式提醒他要使用英语,她亲昵的举动更叫徐豹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徐豹感激而温馨的一笑,他大声对基弗里中校用英语说道:“对不起。我是说,这里安营扎寨,足以保持长久的据守。” “这样说来,徐豹上校是打算做山匪啦。占山为王,得过且过。”基弗里中校悻悻的回了一句。他对于刚才徐豹和夏雅惠子的对话,无论汉语还是日语,都听不明白,以为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嘲笑自己。夏雅惠子对徐豹的亲昵劲更让他妒火中烧。不等徐豹回话,他独自超过两人走到前面去,快步回向营地。 “哦,你开罪了他了。” “是基弗里中校自己多疑了。”徐豹回道。 “中校似乎把你当成了敌人。” “敌人?!为什么?你是说——唔,我不太明白。” 夏雅惠子中校嫣然一笑,举起手,手指捻着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徐豹还没有看懂,她已经低头往前走了。 “基弗里中校原来军衔和我齐平,又有伯父克里司令作强大的后盾,竟然屈尊在我手下任支队长,难道就是竟因此心怀嫉恨吗?‘怨在不舍小过,患在不预定谋,……轻上生罪,侮下无亲。’我该怎样怎样去调和这些矛盾呢?” 一思索间,夏雅惠子走得远了。 “哎,等一等。”直觉告诉徐豹,夏雅惠子中校会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一边。 “徐豹君在后面想什么呢?”夏雅惠子听到唿叫,停下来回头问。 礼貌的语气顿时令徐豹有些气短,鼓起勇气熘到嘴边的话柄哽了回去。“嗯,夏雅惠子中校是否因为战争而中途结束了留学学业呢?” “原来你问这个。我已经毕业了。游艇事件就是毕业后想放松一下,出海游玩时发生意外的。”
第72页 “啊,庆幸。我的运气就差一点。结束学士论文答辩后,正在读硕士学位,战争结束了象牙塔生涯。” 夏雅惠子柔和温情的目光扫过徐豹脸庞。明亮的阳光下,她日本女人特有的温婉白皙的小脸清晰而真切。徐豹看得有些发呆。 “那,夏雅惠子小姐不辞而别,又是何故。”他忽然问道,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很唐突,心里怦怦地剧跳不已,但是徐豹庆幸自己终于说出憋了好久的疑问。 象天降万丈狂涛,勐然撞在胸上,而且不断的抨击着。一瞬间,夏夏惠子脸上经歷了几种微妙的变化。徐豹看到的却是夏雅惠子忧郁的侧面。她把嘴唇咬出了一个青白的牙印。 “今天不说这个好吗?我们离得基弗里中校已经很远了。巡视也该结束了,回营吧。” 夏雅惠子十分艰难的吐完这段话,头也不回往前走。 嗨!一声高喊,似乎还有唿的声音。前面,基弗里中校身形飙动,甩手一镖,扎中了从深草丛中跳出来的一只个头和外形都很象松鼠的长耳动物。它带着钢镖又冲出去十多米远,才栽倒在地。钢镖插得很深,可见手力之雄。长耳鼠褐色的毛上,有一块因血的浸染变得颜色更深了。 “呀!中校真是棒极了。”夏雅惠子称赞道,拍了几下手。徐豹也由衷的佩服。 基弗里走过去捡起长耳鼠,拔出飞镖在鼠毛上擦拭干净,插在腰际。他拎高了长耳鼠,炫耀似的摇晃着,估量着它的大小重量。然后,中校垂下了手臂。此时,他琥珀色的眼睛象黄昏时的巴纳德星,发出柔和的光辉。 “这是献给夏雅惠子中校的晚餐。惠子中校接受吗?” “敢不受命。” “这片草地里,还有中校的用武之地。基弗里中校何不再展示一下镖技,让我们再开开眼呢?”徐豹笑着道。 “可是这里草不太深。这种长耳鼠恐怕不会有太多。”基弗里放下了长耳鼠,摸出两只镖在手里掂着,一边偏着头问徐豹,“上校,何不也试试手气,我替你把长耳鼠赶出来。” “呵。这个,飞镖,我伺候不了。” “上校真的好谦虚,我知道你们是不喜欢率直的。但是要知道,这飞镖可是你们的传统啊,我还跟着一个中国师傅练过手法和眼力呢。” “飞镖是冷兵器时代的武器吧。上校是国际军人大赛的探花,什么武器不会弄呢?”夏雅惠子心情突然格外好,满含深意的说。 这一军将得好,徐豹再也无路可退,硬着头皮道:“给我一支,我试试。” 基弗里中校的飞镖和微笑同时递了出来。 第四集 第四集 莱昂多·穆姆托上校所率第一分队在平坦迷人的白色沙滩上降落。各类热带树木点缀在海滩边缘,越往内陆,林木越是密集,遮天蔽日。海滩上,高大的草本植物伸展出巨大的叶片,足有两米来高,中间草本茎上挂着几个橄榄一般深绿色的果实。海水荡漾,波光粼粼,景色怡人,使人感到简直就是在海边度假。 对面,北方大陆的海岸线隐约可见。唿吸着似乎带有咸味的潮湿空气,浑身被一种生命的活力充满,忍不住会吙吙的叫上几声,表达心中的舒畅,这种舒畅是长期被压抑后突然放开束缚心理尽情倾泻。宽阔辽远的空间,自然秀丽的美景,新鲜畅达的空气,无一不透露着生命的自由与活力。 “上校在看什么?”支队长密罗辛中校安排交代完支队任务,忙里偷闲向穆姆托上校这边走来。穆姆托上校此时站在一段土坡上,望远镜挂在胸前,正看着前方出神。 “美不胜收的美景,主赐给的礼物。” “是啊,感谢上帝,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实美妙。” “安拉是唯一的真主。” 密罗辛中校一时里摸不着头脑,稍后他明白了穆姆托上校的信仰,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的。他有点尴尬。“真对不起,唐突地冒犯了上校的信仰。” 穆姆托嘴角奇怪的向一边扯了扯,似笑非笑。他用这种平静的方式表示事情已经过去。“我们的友谊是超越信仰的。”他伸出手向密罗辛示好。 “为什么上校从来没有在飞船上明确表达过信仰呢?”密罗辛握住穆姆托的手问。 穆姆托沉默不语,密罗辛立即感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凡为势所迫非出自愿,且不过分的人,虽吃禁物,毫无罪过,因为真主确是至赦的,的确是至慈的。”穆姆托念出了麦地那的黄牛章中一句。不管是否言不达意,毕竟也算对密罗辛中校的回答,只是中校能否正确理解其中的含意那还真难说。 负责营地建设的另一个支队长罗贝尔上校也过来了。 “这里环境不错,营地选址就在这儿吗?”罗贝尔上校问,如果穆姆托队长同意,他便要开始吩咐手下建营地了。 “再向内陆伸进五公里。” “抬着这么多设备走五公里?军士们会很辛苦的。”罗贝尔心中叫苦不迭,不由得发问道,“而且,隔得那么远,我们怎么照管登陆舱这个庞然大物呢?” “登陆舱不需要照管。在海边,我们无法断定会遭遇海上多大的飓风。上校,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怕什么艰苦。这里距离北方大陆只有两百多公里,可以肯定对面有巡逻船只在海上游弋,那是我们现在的敌国。借着他们初胜的荣耀之心,一旦发现我们,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来进攻,妄图再续辉煌。战争不是我们的目的,虽然我们并不惧怕战争。”
第73页 “可是我们也不是懦夫,军人就是为战斗而生的。勇敢战斗是军人的天职,干吗要躲着北边。”罗贝尔上校的口气比分队司令更咄咄逼人。 “遵守条令才是军人的天职。”穆姆托上校的愿意本是说舰队总部的秘令如此,在罗贝尔上校听来,却是穆姆托上校借分队司令的职位,强迫他执行命令。他不再争辩,以手触额,向穆姆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留下了五人负责用树枝野草伪装登陆舱,其余的人拾掇好装备,携短扛长朝丛林里行进。行走不到一公里后,树林很稠密,路,是从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子上踩出来的,不是有一两支灌木枝条挂住衣裤。长袖迷彩服尽管是透气的极好面料,还是大汗淋漓。尤其是罗贝尔支队,边走边把讥诮的话彼此之间悄悄的传播,发泄着不满。 穆姆托上校走在最前面,这些不满不敬的话语也飘进了他的耳朵,然而他却装着不闻不知,“你们当服从真主及其使者,你们不要纷争,否则,你们必定胆怯,你们的实力必定消失;你们应当坚忍,真主确是同坚忍者同在的。”默念着这些章句穆姆托上校能够平静许多,两腮及颌下的胡茬已显浓黑,他等着它们长出来成一片呢。在土坡上时,上校并不是在观风望景,他已经观察过周围地形,选择好了营地地址。 相比之下,罗贝尔上校却有些着急,束下不严,管辖无方,罗贝尔上校才不愿意被穆姆托上校如此容易找到理由来看轻嘲笑的。他跑前跑后,厉声相斥,出了一大身汗,才勉强把军人们的怨气压下去,收敛起个人意气,使他们看起来象是军纪严明,步调一致的队伍。 “上校辛苦奔忙,真是认真啊。”密罗辛中校在前面看到罗贝尔前后往返,善意的慰问。 罗贝尔一脸苦相,他赶上密罗辛,悄悄的说:“没办法。上校司令好象很压抑似的,叫人猜不透心思。难道对营地地址,上校已经胸有成竹了。” “海边的确有许多危险。本世纪初,印度洋海啸瞬间就夺去了二十多万人的生命。当时,十多米高的浪头直扑海岸,冲过海堤,捲走一切,淹没房屋和街道。” “中校真象身临其景,大概还在海啸中潜过水吧。” “别取笑,那时侯我离出世都还早着呢。可是我外祖父遇难了。”密罗辛没有说的是,在那场灾难中,他法裔父亲和泰裔母亲相识了,并迅速结合了。最后,就有了混血儿的他。 “我本来希望能在阿莱斯上校那一队的。”罗贝尔上校说。自从阿莱斯上校和聂莫夫中校亲身涉险平息亚马逊号飞船上的叛乱后,罗贝尔上校心存感戴与敬慕,和阿莱斯上校成了莫逆之交。 “可是这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穆姆托上校忠厚坚强,百折不挠,也是很好的朋友。”密罗辛真诚的说,他脸上最多的表情是微笑,不断的,不知疲倦的微笑。 “这么说,密罗辛中校和穆姆托上校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完全可以这么说,密罗辛心里道,话一出口却变成:“同处一队,与人为善嘛。未知的命运难道还不能使我们紧密团结么?” 罗贝尔有些扫兴,回到了后面自己的支队。 终于到了穆姆托心中认定的地方。这里比海边高出了大约三十多米。大树参天,藤萝盘缠,植物丰盛,也的确比较隐蔽,几棵高达五十米以上的大树,可以做天然的瞭望楼。以已经知道的阿喜人的搜寻水平而言,这里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海上是无法直接看到这儿的。 “再往陆地纵深五公里,罗贝尔上校和我一起到前面去巡视好吗?”穆姆托发出友好的邀请。 “拉帐篷建营地的事多着呢。”罗贝尔回绝道。 “只要吩咐下去就可以了,还有副队长莫宁中校呢。我支队的事都交给索莫斯中校了。”穆姆托上校坚持着,“走吧,上校。” 这次,罗贝尔上校真的不好再拒绝,只好带上望远镜,跟着穆姆托上校一路去巡察。队中首席顾问丹尼·埃芬博格院长看着两人离去,他自从登陆以来从来不对穆姆托上校建议或要求什么,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执行者。 既然这样,除了罗贝尔上校以外,没有人再会对穆姆托阻碍什么,所以穆姆托上校故意要罗贝尔上校跟在自己身边。两人拨开挡在面前的枯枝,荆棘,艰难的在丛林里行走,都后悔没有带上一把砍刀来。他们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来。两人相识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登陆的装备中没有砍刀这个项目。过于先进的文明丢掉了许多传统实用的器具。穆姆托上校要罗贝尔上校跟在他后面,罗贝尔不服气的说,“上校是要把我当作柔弱的女子么。”说完,加快两步,窜到了穆姆托前面。 行进的速度依然比较慢。罗贝尔抓住一根伸到了眼前的灌木枝条,轻轻的折断了它,他一脚踏了出去,谁知脚下一松,地面发出一阵枝丫断裂的噼吧声,竟然陷落了下去。罗贝尔身体也随着向下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三步之遥的穆姆托上校猿臂骤舒,五指勐拽,竟然拉住了罗贝尔的上装,啪,啪,两颗钮扣勐然绷脱,罗贝尔上校的下落之势却止住了,他往后一跳,脱离了险境。
第74页 陷坑四周的枯枝新丫还在唰唰地望坑里掉,削尖的树桩穿破枝叶泥土掩层露了出来,狰狞的指着上方。 “好险。”罗贝尔用这句话来表示对穆姆托上校的感激。 “这是一个典型的人为陷阱,说明阿喜人在附近不远。”穆姆托取下挎在肩上的雷射枪。 罗贝尔的雷射枪已经摔到一旁去了,他走过去拾起来,检查了枪的情况。他的眼睛迅速地朝四周敏锐搜索过。 “敌暗我明,再深入危险很大,我们撤吧。”穆姆托突然想到了海滩边的登陆舱,心中一惊。 沿着留下了痕迹的来路,穆姆托和罗贝尔迅速后撤,凭着超人的记忆,穆姆托知道,转过前面那株气根群生,爬满藤蔓的参天大树,就能看到待建营地的那片树木较少的空旷地了。 “嘿嘿,嘻嘻!”突然,穆姆托和对面迎面而来的两个阿喜人打了个照面。 他们相隔十来米远,阿喜人吓得直叫,大概是吓傻了,却不逃跑。对方没有突袭的徵兆,穆姆托端起雷射枪瞄准的手也慢慢放下了,他已经看清楚,两个矮小的阿喜人,他们真象俾格曼人的兄弟——现在,地球人已经知道阿喜人是什么样了——他们手无寸铁,一脸惊恐,浑身抖索,象獴一样的尖嘴里吐出穆姆托他们听不明白的音节,好似地球人勐然吃进极热的东西烫了嘴一样,舌头乱转着。 罗贝尔上校乐了。眼前两个阿喜人最多能及他的肩膀。他们是那样胆怯弱小而滑稽可爱,他不得不哈哈笑了。 第一集 第二队即阿莱斯分队降落地点犹如一个硬汉,线条粗旷,岩地坚硬,山岭险峻,森林稠密。火山熔岩地貌和山地丛林对比鲜明,引人称奇。 支队长拉耶维奇·聂莫夫中校迫不及待的催促着部下,马不停蹄的设置安装各种通讯设施,这是聂莫夫支队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姆贝拉支队那边传来的闹笑声对这儿没有半点影响。聂莫夫中校俄罗斯大熊般的身躯走到那里就是一种压力,不言而厉,不怒而威。 聂莫夫中校有一个爱好,这个爱好综合在音乐和绘画艺术中,体现着他对贵族生活品性的追求。他总是随身携带着温特哈尔特所作的油画《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夫人》,当然那是油画的缩小复制品,象六吋照片般大小。聂莫夫中校常常独自凝神静看,沉醉于画上那贵妇人的高贵纯洁,典雅气质中。精美的相框其实是一架mp3播放器,插入耳塞,便能欣赏到堪称俄国乐派典范的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音乐作品,里面还保存着好几位俄罗斯古典派大师的很多作品。这种深深的爱好伴随着他度过了许多寂寞的时光。 看着瓣形天线一瓣瓣的严丝无缝的拼接起来,逐渐呈现出光滑整齐的抛物面外观,白色塑钢支架和白色塑料拼板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聂莫夫偶尔会露出欣快的微笑。塑料反射板上涂着金属反射层,通过仔细调整,锌白色天线中轴指向了近四万公里高处的太空飞船,那正是九颗阿喜星同步卫星,两百多公里高处的低轨卫星信号通过同步中转,一一传送到地面。太空舰队和登陆营地之间建立起了良好的通讯联繫。 “哔,哔哔。”蓝色警报灯亮了,急促的警报声敲击着通讯值勤官乔治·科比奥少校的听觉神经。刚搭起的简易帐篷内,只有两个人,科比奥少校检查了警示数据,拨通了阿莱斯上校的步话机。 “报告上校,02119发生意外情况。” 阿莱斯上校其实就在一百步之遥。大型帐篷已经完成了两顶,今天之内,估计能够完成全部六顶帐篷的装设,上校感到满意。 dna软屏计算机摆在了上校的面前。输入编号一查,原来编号02119的人是鲁道夫·沃尔夫先生。02是分队编号,119是沃尔夫个人编号。 “沃尔夫先生距离这里多远?”上校侧着身子,问通讯官科比奥少校。 “大约一千六百米,正在移动。距离越来越远。方向是北偏西15度。我们正在结合卫星照片判断测试他的具体地点。” “在移动?呵,那说明沃尔夫没事呀。哦,是不是这头非洲大猩猩又在调皮,玩什么花样了。”阿莱斯上校对沃尔夫非常头疼。 “卫星定位跟踪器内侧有个非常灵敏的红外检测器,它不离开人体,是不会发出警报的。”科比奥少校提醒阿莱斯。 “难道沃尔夫先生不会取下指环跟踪器,折根树枝高高挑着,手舞足蹈,庆祝他在山里大厦的奠基仪式。或者,对了,可能就是这样,沃尔夫跳进了水里,正在那里瞎扑腾,水花四溅。”阿莱斯尽量把沃尔夫的处境想像得滑稽有趣,通讯官科比奥少校不由得也笑了。 “只要卫星跟踪器不从手指上取下来,就不会发出警报。” “啊。”阿莱斯站起来走了两步,“我明白了。大概沃尔夫先生觉得戒指脏了,就取下来在水潭里。还说不定,一不小心,掉水里了。” “我也愿意有这样乐观的结局。瞧,上校,他正在往山里走,越来越远,速度,似乎并不慢。前面山中有一座城堡,卫星照片上校是看过的。但是沃尔夫不该有明确的方向啊。”科比奥少校仔细看了显示屏上的图像数据后说。疑点越来越多了。
第75页 “嗯,依沃尔夫的体质而言,难以有这么快的速度。这倒值得注意。”阿莱斯接通了支队长甘奈·姆贝拉少校的卫星电话,让他立即派两个人沿北偏西15度方向追回鲁道夫·沃尔夫。 二十分钟后,西北方向响起了两声枪声,在空荡荡的山里回映得很远。枪声?难道出去接应的人与对方接上火了。阿莱斯上校心中一惊,立即问讯姆贝拉少校,后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往通讯帐篷里来。没有再响枪声,但是阿莱斯上校他们也只能看到,屏幕上,两个军尉的卫星定位跟踪器显示点与02119比较接近,除此以外,别无信息。 出去追赶沃尔夫的军尉是没有卫星电话的,只有通讯距离在开阔地有一千五百米的对讲器。而卫星电话这种长距离通讯器,只有三个支队长和队里首席文职顾问,来自美国航天局的技术主任傅立叶·伽罗瓦博士才配备。每个分队里只有四部。枪声响过之后,02119号卫星定位跟踪器在屏幕上显示移动更快了,向山里更深处挪去。 现在,可以确定,沃尔夫先生身遇险难了。姆贝拉少校非常担心派出的部下安危,要求增派人手前去,被阿莱斯上校挡住了。 “在不明情况之前,我们更要守住营地。少校不必太担心,瞧,卫星定位跟踪器的亮点在往回走呢。还是两个,没有少。” 接到阿莱斯分队的要求后,舰队发出指令,低轨同步卫星将摄像机的镜头移了过来,专注重点搜寻这一带。恰好卫星正要掠过这一区域。不久,一张张照片传送了过来。 “那里有一座棕色城堡,四周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伽罗瓦博士接到请求,也赶过来帮助,所幸卫星通讯能正常工作了,屏幕上图像稳定。看到第十二张照片时,伽罗瓦博士用手指划着名说。 “他们是从城堡里出来的。”阿莱斯指着另一个小一点的屏幕,“看看,卫星跟踪的亮点移动轨迹表明他们正在向城堡撤退。由此看来,阿喜人似乎,没有在我们的人面前占得便宜,否则,他们该进而不是退。哎,上帝保佑沃尔夫先生吧。” 在场的几个队中首脑都认为阿莱斯的判断是正确的。姆贝拉少校不禁对自己的紧张和幼稚感到羞愧,但是更为自己队里的沃尔夫担心,他在心里企盼着副队长劳里·詹森中校能够及时地再派人出去接应。 尽管阿莱斯上校此刻是坐着的,他还是感到了上校的高挑身材的压力,上校狭长的脸就象一个金刚石钻头,什么秘密及困难的坚硬土地都能钻透,探个究竟。姆贝拉少校年少气胜,唯一对阿莱斯上校存有敬畏之心,想着,却没动。 又等待了一会儿,营地中一阵骚动,两个追赶沃尔夫先生的军尉回来了,他们还带回了沃尔夫。沃尔夫一脸的沮丧和痛苦,他左手中指没了,卫星定位跟踪器——外表镀金十分逼真的指环,当然也不见了。 “阿喜猴子——阿喜人向我们开枪,我们也还击了,他们其中的一人受了伤,他们跑得太快了,而且方向明确,并不惊慌,因此我们怀疑前方有埋伏,没有追击。回来的路上碰上了沃尔夫先生。”军尉中口齿伶俐的一个向姆贝拉少校汇报。 很快,大部份的人都围了过来 “有埋伏,肯定的,他们有很多人接应。”队医开始给沃尔夫包扎,他有气无力的说。“这群土匪,他们抢我戒指的时候,手中并没有枪。” “强盗!十恶不赦的强盗,该下十次地狱的强盗。”姆贝拉少校愤怒地咒骂着,他一定想到了遇难的父亲姆贝拉教授,和蔼风趣的教授,心中的仇恨突然勐升。 “他们,抢走了全部金戒指,该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沃尔夫突然亢奋起来,挥舞着拳头。米色短袖衬衫上血迹斑斑,再昂贵的名牌货此刻也与普通衬衫没有什么区别,沃尔夫先生往日的高傲和优雅在落难的时刻难以保持了。 这么蹦了一下后,沃尔夫几乎瘫软下去了。姆贝拉队中两个军尉连忙扶他坐好,又慢慢躺下,好接受队医治疗。 “沃尔夫先生稍安勿躁,作恶者一定回付出代价的。”阿莱斯上校安慰好沃尔夫,接着叫人送沃尔夫进安置好了的帐篷里去。伤者需要安静,营地需要平静。 躁动的营地终于平静下来。虽然人们还激动难宁,但是都分头去干自己的活了。 “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呢?”阿莱斯象是问自己,又象是问伽罗瓦博士。他又称赞了两名接沃尔夫回来的军士没有冒失的追敌人是正确的。此时,姆贝拉少校的愤怒还没有消退多少。 “瞧,有两个黑点进了城堡。喔,卫星过去了。”科比奥少校说道。站在门口的聂莫夫中校闻言,也走过来聚在通讯显示屏前,观察着卫星刚才搜索到的地面场景,0.2米解析度的镜头的确不同凡响,中校眼尖地瞧出了一点细微之处。 不久,卫星定位跟踪器的亮点也停止了移动,几乎在一个不大的地方转悠。 “那两个山匪是城堡里的人,他们进城堡了。”伽罗瓦博士联想丰富,一下为抢匪确定了性质和来歷。 “他们,可能真的是一群土匪。”聂莫夫中校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做了分析和想像。
第76页 中校的见解得到了阿莱斯上校的首肯。 今天晚上,营地必须具有稳当的安全保障。最好是所有的摄像监视仪和红外线探测器都能全部安装好,由聂莫夫中校负责。姆贝拉少校在安装好全部帐篷之后,可以再为营地要害处设置一些障碍物。聂莫夫中校和姆贝拉少校领命而去。阿莱斯上校,伽罗瓦博士,通讯官科比奥少校,三人继续在oled屏幕前分析卫星所拍摄到的地面情况,不久,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我们已经搜寻了附近一百公里的直径范围了吧。”阿莱斯问伽罗瓦博士。 “完全正确,上校。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居然没有大的城镇,那些村庄比城堡还小,是不是城堡是这个国家的国都呢。” “如果是国都,那应该更繁华一些,我们应该见到更多的人的,可是在哪里呢?博士难道改变看法了?我更同意博士山匪的说法。”阿莱斯耐着性子继续观察图片,一张张的换着,谁都觉得目前卫星拍摄的照片太少了。 “我只是觉得先前的判断有些操之过急。”伽罗瓦博士连忙说。 阿莱斯心想也是,他虽然与伽罗瓦博士相识甚短,但是直觉告诉他,博士是一个思维敏捷而急躁的人,同时也是心胸开阔的人。 太空舰队高悬在近四万公里的高空,是一颗颗功能全面同步卫星,它主要起通讯作用,而一颗低轨卫星则主要负责长程摄像机的工作,每天中十几次绕过阿喜星。目前只有一架长程侦察摄像机投入使用,又是三个队轮换使用,要是同时发生危急情况,这只高高在上的天眼该向着谁呢,伽罗瓦思考着这个问题,寻思着怎么去解决。转眼之间,伽罗瓦博士的思维又转到另外一个念头上去了。 没有过多久,聂莫夫中校,姆贝拉少校两个支队长,竟然回来了。路上相遇后,两人同时进了通讯室帐篷。在没有更多的隐密的房屋之前,通讯室帐篷成了队中的机要办公地点。看见阿莱斯上校疑惑的表情,姆贝拉少校首先说道:“所有事情都很顺利,劳里·詹森中校干得真不错呢。沃尔夫先生说了一些细节,想着想着,我就过来了。上校有了新的发现吗?” 阿莱斯上校倒找不到话来问姆贝拉少校了,他刚把眼光转向聂莫夫中校,中校立刻露出难的的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他不用再夸赞自己的队副了,那神情分明是说:嗨,尼古拉·克里沁中校更不赖呢。 “那我们就来研究一下,说不定,今晚我们就要和阿喜人交手了。”阿莱斯招手说道。 “啊,这么快,敌人在哪里?”姆贝拉显得迫不及待。 “别急,先听伽罗瓦博士把已经了解的一些东西谈谈。” “现在,我们认为,城堡——我想我们替它起一个名字,叫它火山堡吧,是一个孤立的地点。这是我和阿莱斯上校共同的观点。请注意我们看到的城市,有一处规模宏伟的地方,那地方说是王宫一点也不为过。噢,照片少了一点,明天会更多的。看吧,这面飘扬的旗帜虽然不甚清楚,但是那是一个中央有复杂图案的旗子,而火山堡呢,巧的是也树着旗子,但是是一面蓝白两色旗。看见了吗。非常肯定,只有蓝白两色,没有图案。再请看一下所拍到的另一个城堡,湖边的美丽的城堡,水堡,水堡也飘着一面旗子,也是中央有复杂图案的。感谢辛勤的科学家们,卫星照相机这几天忙的可没有偷懒的机会。 “用概率的观点来说,可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认定,城市和湖边的城堡是一个国度,火山堡和这片土地在社会关系上是对立或者孤立的。如果这座城堡也代表一个国家的话,那它太小了,不足以抵抗邻国的zhan有吞併。可以想像,有一群恶魔,占着火山堡,据险而守,和强大的过节分庭抗礼。但是由于它的地势险要,似乎,价值也不是很大,所以至今还没有被这个拥有广阔土地国家攻打。确切的说,目前种种,火山堡可能是强盗的山寨。” 伽罗瓦博士侃侃而谈,众人都听得入神。话一甫停,姆贝拉少校反对道:“博士用数学分析就可以征服阿喜人的话,我们倒是愿意做学生毕恭毕敬听课呢。兇残是阿喜人的本性,阿喜人都是匪盗,我们对他们万万不能心慈手软。我愿意做先锋,攻打火山堡。”他向阿莱斯上校请求。 “少校,你的支队只有三十来人,没有绝对的把握胜利的。我们也只是猜想火山堡是匪窝,万一是派驻的据点的话,那随便动手动脚,岂不等于捅了马蜂窝。”阿莱斯觉得姆贝拉急于报仇,真是求战心切,考虑不周。 “我也同意攻打火山堡。”聂莫夫中校也表了态,他魁梧的身体穿上迷彩战服真是一个勇勐的战将。 阿莱斯目光转向顾问伽罗瓦博士,这位应用数学家想了想,说:“你们也太急了点,目前还不能轻率行动。我想,再用三日的时间,利用侦察卫星统计一下进出火山堡的人数,来判断火山堡的性质和对外联繫。另一方面,可派人秘密地在晚上接近火山堡观察,最后总计各方面结果,再行定夺。如果能徵询总部意见,更能万无一失。” “徵询总部意见,难道博士不相信自己?”姆贝拉少校问。 “如果徵询总部意见,这能改变少校的急躁,我倒是宁愿被称作缺少自信。”
第77页 “好了,你们不要争执了。博士的分析很有道理。今晚就派出侦察人员。在晚上,我想我们是有绝对优势的。”阿莱斯上校两手往下压着,示意二人停止争论。姆贝拉少校争取到了夜探火山堡的任务。 第二集 第二集 虫吟四起,夜里,温度也下降了,穿上高靴也不觉得闷热。姆贝拉少校和一名上尉潜伏在树丛中,通过夜视镜观察对面山头上火山堡内的活动情况。一公里之外,还有三个接应的军人。这里峡谷深陷,距离对面城堡最近处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多米。 不时有各种山林野生动物出现在夜视镜中,却一直没有阿喜人从火山堡出来。树林稠密,常常影响了观察,姆贝拉少校有些不耐烦。一个直立的六肢动物出现了,引起了两人的好奇心,他们低声交换着彼此的发现。 “那也应该是阿喜星上的智慧生物吧?它在下山呢。”上尉说。 “直立行走是动物发展为智慧生物的重要条件,但并不等于就一定是智慧生物。”姆贝拉少校借着父亲的影响,多少在生物方面多一点知识,断然否定说。 “可是我怎么看都像。瞧,他往山下走,噢,停住了。他肩上扛着什么。”有了夜视镜就不好使用望远镜,两人心里的那个急啊,恨不得三步两步跳过去,扳着脸看个清楚。 直立六肢动物似乎挑着一副担子,它在那个地方往担子里装了什么,然后挑着回火山堡。它的身影不断被树木割开,很难看得真切。 “啊,看清了,那头怪兽,不,那个,是阿喜人吗?是在挑水。那儿竟然有一口井。” 这次姆贝拉少校无法反驳了,怪兽的确象是智慧生物,而且又上山了,进了城堡了,两人都没有看见那物从何处进的城堡。进去是肯定进去了。不然,挑着东西能到哪儿去呢?城堡处于这道山的最高处,堡内的人出来取水也在情理之中。 难道阿喜星上有两种智慧生物,而且,共同生活在城堡中。什么都看不见了,姆贝拉少校蹬了蹬有点僵直的腿,活动身子,然后躺在山坡上看星星。静谧啊,只有虫吟,异土他乡的第一个夜晚。虽然走了很远的山路才到这里,姆贝拉却不感到劳累。他心潮澎湃,甚至,莫名其妙的流出了泪水。 头顶偏南的方向,一条银白色亮带横跨了整个天穹,淡淡的光辉也洒在地上,使林中隔着几米远也能看到瞳瞳人影。每棵树都象是一个细高的人站在那里,要么把他打倒,要么躲起来,否则,他回永远在你身边威胁着你。少校一下子坐起来了。 “我们过去抓一个俘虏。” 姆贝拉少校突发奇想,他把目标定准了挑水的怪兽。他不能想像那会是另外一种阿喜人。 “可是,没有这个命令。” “现在有了。我命令你,上尉,随同我执行任务。” “遵命。”上尉兴致勃勃站了起来。 夜色并没有把一切都遮盖住。仔细看去,有两条人影悄悄接近了怪兽挑水的地方,他们在草丛中蹲下了,等待着挑水怪兽出来。水井一米见方,边上似乎砌着石条,水面闪着粼粼的微光,两人真想扑上去,捧起几捧清洌的山泉,喝个痛快。 响起了吱呀门的声音,姆贝拉少校立即藏好身。直立六肢怪兽是从城堡东侧一道小门出来的,它再次挑着巨大的木桶下来了,这也大概是它第四次出来。藉助微弱的星光,在比较陡直的山路上它竟能轻快地走路,显得路径很熟。水井离小门不远,垂直高度有二十多米,来回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那怪兽魁梧的个子象座山一样挪过来,越来越近。 上尉悄悄的抄了后路。怪兽近了,几乎要踩到趴在草丛里的姆贝拉少校的头了。 少校勐地站了起来,雷射枪对准了怪兽。 “不准动,举起手来。” 怪兽勐然间被吓住了,水桶砰嗵掉了,面对面都直起身子时,姆贝拉这才看出,那傢伙足有一米九高,上身裸着,腰间繫着粗布围裙,完全不是他所见过的阿喜人,但是绝对是一个具有相当智慧的生物。它和姆贝拉对峙了几秒中,没有动静,少校便以为它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已经屈服了。 上尉端着枪从另一边围过来,悉悉窣窣的声音格外入耳。怪兽,也许叫他怪人更恰当,突然怒吼一声,震得山林似乎都在颤动。他迅速弯腰拾起扁担,“唿”的向姆贝拉扫来,水桶中的一只也被带起来,象个巨大的木球,横扫过来。 姆贝拉急忙向后仰倒在地,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扫。未等怪人第二次抡起扁担,上尉在他身后,对准后背射出了一道雷射。夜视镜里,血液被蒸发,冒出的水气一现即逝。 怪人再次怒吼一声,扁担也掉了,两道雷射又射在他身上,这次,他的叫声哀弱而凄怜,轰然仆倒在地。上尉再补了一枪,怪人只抖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毫无声息。 姆贝拉少校惊魂甫定,倒地时尽管有机会,少校却一直不敢开枪,怕误伤了对面的的上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庞然大物的怪人,踢踢怪人,没有半点反应。上尉将微型电筒转换成暗红色弱光,照着怪人,他身上三个雷射烧出的深深小孔已被凝固的血液堵塞,四周褐色皮肤因血的浸染更加深黑。空气有一股血腥气味。
第78页 “他死了。嚯,好大的身材,这么大个个子恐怕搬不动吧。”上尉话音刚落,树林中响起了砰砰枪声,子弹从他们身边飞过。 两人迅速卧倒,饶是这样,姆贝拉左臂还是挂了彩。 “少校,城堡里的人发现我们了。”上尉趴在地上一边望低洼的地方挪动一边说。 “是乱射,不是点射,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也没有追出来。” 子弹唿唿的在头上乱飞,两人贴在石阶下,几乎不敢动弹。响了一阵枪后,渐渐稀落下去,终至于停息。隐隐约约好象有人声,堡中的人可能开始出来看看了。可是他们没有姆贝拉少校他们熘的快,当火光亮起照着小路时,两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姆贝拉少校和上尉安全地与接应的人汇合,撤回了营地,这时距离枪声鼎沸时已有三个多小时。 “你们违反了命令,事已至此,我们与火山堡没有谈判的可能了。” 阿莱斯上校一边看着医官处理姆贝拉臂上的伤口,一边责备他说。 “也就是,一群山匪吧,那么小心。”姆贝拉低声嘟囔起来。 “他们是匪是官,与我们何干,土匪还能招安成为政府军呢。”伽罗瓦博士立即驳斥少校。 少校自知冒失错误,再不开口辩解。同去的上尉在一旁替他说话,说是阿喜人好象听见了声音首先开枪,迫不得已他们才还击的,杀死担水的怪人纯属误伤,他们只想抓个俘虏以更好的了解堡内情况。 姆贝拉少校惊讶地望着上尉,他对上尉故意颠倒了杀死担水怪人和城堡里的人开枪两事顺序感到不安。上尉对着姆贝拉的紧张注视毫不在意,继续有枝有叶的叙述完前后经过,他描述得那样准确,毫无破绽,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了他的话。 “战斗是免不了的,早迟都要爆发。无险可守,我们也不能等着阿喜人来进攻,只有背水一战。其实姆贝拉少校当时也并无什么过错。”聂莫夫中校也替姆贝拉少校求情。 仔细想想,那时的情景下,少校的确无可选择。阿莱斯上校在帐篷了走了几步,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当然不能逆转。只是,各位考虑过没有,进攻一个坚固的城堡,以我们的兵力和装备,不是自讨苦吃吗?山匪,暂且把这股势力看作是可以消灭的匪类吧,他们的火力不会比我们弱,还凭险而守,而且对周围环境非常熟悉。我不可能让部下去做无谓的牺牲。” 阿莱斯上校说过这番话后,营帐里沉寂了一会儿。曼特中校坐不住,故意弄出响动来。伽罗瓦随着曼特中校动作而目光流转,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等着阿喜人摸清我们的情况后,更会对我们不利。”冒着再受斥责的风险,姆贝拉少校大胆进言。 “那你说说,怎么进攻?我们现在需要的更是智慧,而不是盲目的勇气。莽撞和冲动只会将将士们宝贵的生命往火坑里送。” 见两人说得僵起了,伽罗瓦博士插嘴说,“也许,进攻真的是唯一的一条路。如果夺取了火山堡,我们反倒可以站住脚了。阿喜人的重型武器在陡峭的山中用处不大。” “那你说得详细一点。” “首先,几乎可以肯定,堡内没有外援,或者,这真的是一股强盗的山寨,否则,他们怎会明知我们已经对他们构成威胁,却躲在堡内按兵不动。说不定,他们还会将我们错误当作政府军呢,是协助政府军来清剿他们的,一支奇特的部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样考虑的话,从心理上来说,我们就已经站绝对上风了。地不知我,而我知敌,一旦错过阿喜人尚且怯惧,一无所知的这个大好机会,再想有所成就,就太难了。兵贵神速。卫星录像初步统计他们大约有两百来人。” “进攻,面对悬崖绝壁,一阵勐攻,真刀真枪?占领火山堡?”阿莱斯不动声色的问。 “那当然还不行,伤亡太大。”伽罗瓦博士摇着头。 “每个人员都是宝贵的,我们要追求零死亡。”阿莱斯面色坚决。 三个队副和通讯官乔治·科比奥少校很少发表意见,暂时没说什么。偏向于即战的伽罗瓦博士,聂莫夫中校,姆贝拉少校,一时却面面相觑。他们想到了最小的伤亡,却没有想到阿莱斯上校提出了苛刻一百倍的要求。 “既然是一群土匪,能不能把他们赶跑就行了。要给对方一种震慑力。在山林多处,树立起两面旗子,一面是黄色中间有复杂图案的,代表王国官府,代表政府军。另外一面,代表……” 姆贝拉的副队长劳里·詹森中校忽然说,他已经想了好久了,一开口就言出不凡。他也想帮姆贝拉少校解接围。 “另一面代表我们。”博士立即领会,补充上一句。 “对,既然堡内的人不敢轻易出来,我们就给他打迷魂阵,让他们摸不清虚实。既然在夜晚我们拥有绝对优势,那就染他们疑神疑鬼,心怀忧惧。既然他们是使用堡外的水源,那我们高明的化学家们有事可干了。什么药物能令他们昏倒或病弱丧失战斗力呢。”聂莫夫如此说。 阿莱斯满意的笑了,鼓励着人人各尽其言。放松的状态最能激发人类的想像。你一言我一语的,计划制定出来了,王国,或者政府,的旗帜,明天通过卫星再次拍摄王宫,或者总统府,可能得到清晰的图案,再行制作。至于代表自己的旗帜,是怎样的呢?
第79页 “红色,应该用红色,最为显眼,有震慑力。”博士建议道。 “中间再套五个黄色的环,代表地球的五大洲。”聂莫夫也积极应和。 “在阿喜上开奥运会?” “是不是还要戴上蓝色头盔?写上un。” “傻瓜,怎么要写un呢。”曼特中校冲出了一句。 “好了,稍静。对各位的建议我作一些改动,把五环改成蓝色五星,代表战斗的军队。五星排在中间,上三下二。红底蓝星。好,就这样。”阿莱斯上校一锤定音。 第四集 第四集 又是一个紧张的夜晚。聂莫夫支队分三处潜伏在火山堡对面,利用夜视镜监视对面。狙击行动已经展开,一旦有阿喜人露面,便以雷射枪加夜视瞄准仪予以射击。死亡的雷射无声无息,令对方一点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神秘的死亡之光是如何,从哪里,精准的袭击他们。 这一夜,堡内阿喜人有三个被雷射枪射中而一命呜唿。 恐惧笼罩了火山堡。 地球人的神出鬼没打掉了火山堡中阿喜人的勇气。袭击过后的第二日,没有人出来担水。晚上尚且遭狙杀,何况白天呢,阿喜人不敢出来,直到晚上也没人出堡。同时,堡内的人活动也很小心,轻易不会露面,一旦露面也是匆匆而逝,还用一块玻璃,大概是镜面吧,挡在面前。难道阿喜人竟然知道了夺取那几人性命的,是一束光芒?? 第三日,仍然如此,负责狙击的聂莫夫中校哭笑不得,只得不断的变换地方,射击堡内明显的目标玩,厚重的大木门也被射出一个细小的深孔,冒出一股青烟。 “堡内的人走了吗?” “卫星告诉我们,绝对没有。” 分队的几个首领暂时无所作为,晚上,聚集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小型帐篷里,面对通讯显示屏,商量着对策。 “多么雄险的城堡,真象瓦尔特堡。”聂莫夫中校见没有人答理他,又自言自语下去,“堡内是不是也有路德隧道呢?” “路德秘密隧道?”身为基督教徒的阿莱斯上校立即被吸引了。他是知道一些瓦尔特堡的情况的. “是啊,他们可以从秘密隧道进出的,水和给养都可以如此获得。”姆贝拉少校是对此最为着急的人。 “可是,我们不能离得太近,进入阿喜人的射击范围,也不能贸然进攻。现在,只要不下雨,起雾,我们长射程的雷射枪还是有巨大威慑力和优势的,肯定比他们的枪弹射得更远。”伽罗瓦博士总是那么精确。 “只有保持距离,才能零伤亡。”阿莱斯点着头。 “如果堡内有水,够吃就行,又有充足的粮食,他们坚守不出,我们又不能靠得太近,拖延下去,对我们并不利。”聂莫夫中校一脸严肃道。 “威慑力,路德隧道。”阿莱斯把这两句连接在一起反覆念叨。接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稍现即逝。 “上校有主意了?是不是要想办法加紧威慑,把阿喜山匪从城堡中吓跑。”伽罗瓦博士猜道。 “什么都难以瞒过你?” “但是怎么才能吓跑这些山盗呢?”姆贝拉满腹疑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少校,今夜你需要好好的休息。我再琢磨琢磨。”阿莱斯结束了会议。 第二日一大清早,姆贝拉少校迫不及待的走完两公里多的路程,赶到阿莱斯上校营帐前领受任务。他来得迟了一点,聂莫夫中校和伽罗瓦博士已在那里等他,旁边还有醒目的一个机器人——金刚-2,他原本是一名矿山救难机器人,因身体硬实,真正的铜头铁臂,鬼使神差的充作了军人,竟然获得了登陆的机会。每个分队都有这么一个矿山机器人。 “姆贝拉少校,你带领你的支队,分布在火山堡四周,狙杀堡内活动的人和逃出堡外的人。留出北方一面,不要布置人马,也不要插上旗帜。” “是。”姆贝拉少校稍待又问,“那谁去进攻?” “金刚。” “金刚?就一个?” “是,只一个,执行命令吧。” “是!”不管姆贝拉少校心里还有多少疑惑,和多少遗憾,临战前的激动,足以令年轻而满怀仇恨的少校,心潮澎湃了。 聂莫夫支队分出一半由副支队长克里沁中校率领原地待命,其余的人在聂莫夫率领下,随同阿莱斯支队进攻火山堡。 经过卫星反覆侦探,可以确信城堡四周没有阿喜人活动,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不测的危险,阿莱斯率领部队出发了。 火山堡的大门在东南角,大门处立着一座两层方堡,堡外四周尽在方堡的视野之中。但是,坚固高大的堡墙下边反而是一个火力达不到的死角。整座城堡都是使用火山灰拌合石灰砌成,坚固而且耐久。用望远镜可以望见,城垛中,不时有人头晃动。有时,他们从射击孔中,用望远镜往城外看,白天,相对说来反而比夜晚更安全,城堡中的人已经得出这个结论。但是,茂密的树林也影响了堡内的人向外观察的结果,他们只看到绑在大树上的飘扬的旗帜,是他们又恨又怕的旗帜,至今,堡内的人也弄不清楚,这些围堡的人来自何方,他们又何以专门来进剿火山堡呢?巴拉比王国多次清剿都无功而返,难道王国竟然请来了神兵天将,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第80页 但是,他们侥倖逃命回堡的人证实,从撕坏的旗子来看,敌人只是装腔作势,哪有绘得如此拙劣的旗帜,简直不把同盟着放在眼里。敌人可能不是巴拉比国王的同盟者。但是…越是迷惑,就越不敢行动。 堡内流行的沮丧气氛随着战事进展而逐渐加浓。特别是晚上,最叫人胆战心惊,围堡者总是能看到堡内的人的活动,准确的将那些胆大或者疏忽的人送进地狱。堡主坐不住了。 “我们必须放弃城堡。” “放弃?” “放弃!” 诸如此类的念头迅速的在堡内的人中间蔓延,当此种灰心丧气的想法植根于每个人的心中时,地球人的进攻开始了。 一条小路紧贴着城堡墙根绕了四分之一圈,锲入城堡大门。 所谓的大门,只有两米来宽,它建在几级石梯之上,门四周上下全是粗厚的砖墙,红色的砖墙有的地方斑驳脱落,露出黄白色的内墙体。 而坚固的方堡,紧靠在门内,虎视眈眈。 要进到那座门,首先要走过狭长的小路,小路一边是高大的堡墙,另一边是悬崖,葳蕤的树木使它看起来不那么惊心动魄。 进攻就从小路上开始。 几十道雷射从四面八方射在堡内的墙上,房顶,窗棂,树干。木质部分升起浓烟,树枝烧断后掉下,带着尚未燃尽的树叶,发出吓人的哗哗声。堡中央的五层瞭望楼高堡顶上的两色旗帜,终于被灼断了旗杆,咔嚓折断倒下。在这之前,旗幡已经被烧穿出许多个洞来。 这是进攻的前奏曲,堡内的人知道。 机器人金刚-2携带着三颗定时手雷,蹒跚在狭窄的小路上。他当然立即就被发现了,于是十多支枪从最高的瞭望方堡顶上,或从堡墙上的射击孔,伸出来,时不时有子弹打在他身上,咣咣作响,火星直溅。 机器人金刚并不在乎这些子弹,只有爆炸力更巨大的炮弹,或反坦克飞弹之类的东西,才能伤到它。它就象一辆人形坦克,矮壮结实,英勇无比。从墙上射击孔向小路射击需要伸出枪来,垂直向下,方堡中对下射击也要暴露身体,于是,那些用子弹招唿金刚的阿喜人受到了更好的招待。 他们一半被死亡之光送进了地狱,这些死亡之光来自于他们火力达不到的神秘地方,来得悄无声息,却追魂夺命。 剩下的人不敢轻易露面了,他们心中的恐慌可想而知。金刚-2大摇大摆走进了门洞,放置好定时手雷,这些手雷现在将变成遥控起爆。金刚-2做好这一切,走下石梯,走上小路,靠着墙,等待轰隆一声。 金刚-2成功了。轰隆一声之后,堡门,粗厚的木门,外面包了层铁皮,在底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破裂的碎木片象龇着的牙齿。即使是最魁梧的人,地球人,也能从洞里轻易地钻进城堡。 这时候,两层高的小方堡刚好扼守住了大门,但是无所畏惧的金刚-2,谁能抵挡它他的进攻呢。他简直就是不生不灭的天神。 末日到了,末日到了。堡内每个人都这么想。 于是在城堡的北方,那恰是地球人没有进攻的一方,也是最为陡峭的一边。堡内阿喜人有了新的举动。 两根粗大的绳索从方垛口中缒下。紧接着,陆续的有人扭着绳索往崖下边缒去,身上还绑着什么东西。 堡内人的这些举动当然逃不过卫星的天眼。阿莱斯接到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没有秘密隧道,阿喜人反扑的机会几乎为零,他们也不用费心去寻找这条即可逃生,当然也可以反扑,从内攻击的秘密隧道了。 接到指令,机器人金刚-2又在空旷处引爆了一枚手雷。攻击得手的地球人当然不会再损伤城堡了,这枚手雷象是送行的礼炮,催促得缒城的人心惊胆战,又象是他们激动的祷告:快跑,快跑,这边没有敌人。 卫星信息显示确信堡内没有活动人迹了,阿莱斯分队才大摇大摆的开进了城堡。以没有一个人受伤的代价,阿莱斯上校他们夺取了火山堡。 堡内的阿喜人留下七八具尸体,其余的跑得干干净净。他们的重型装备却无法带走,这其中包括两门火炮,这些火炮由于始终找不到目标,而没有响过一次。这些武器装备,加上地球人信息通讯的巨大优势,对付将来可能反攻的阿喜人可是大有作为。 然而,最令阿莱斯上校开心的,是厨房中一种嚼起来很粗的饼,味道还不错,很象粗小麦饼。它们显然是堆放在一间干燥的房间中植物粒籽磨成粉做的。分队的人找到了磨房。这些粮食供全队一百二十人,吃上两三个月,是不成问题的。这样一来,阿莱斯上校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了。实际上,由于阿喜星每日是29.4小时,他们得每日四餐才能捱过一天。 对阿喜人的形象,阿莱斯分队的人已经不感到新奇,但是,在厨房了找到的两具尸体,却让第一次见到的人,还是觉得兴奋不已。 这两具尸体紫色的眼睛,黑色捲曲的头髮,脸很长,象一匹会站立的马,长着六肢,结实粗壮的下肢,修长有力的上肢,上肢之上还有一对小上肢,长得要短小一点,却明白无误的,是两只手,两只长着四个指头的手,同逃跑的、瘦小的阿喜人一样。他们的体形比四肢阿喜人要大。 雄的,或者说男的那位,从伤口上看,显然就是姆贝拉少校两人射杀的。但是,另一个却是雌的,或者说女的,因为女的穿着上衣,不象男的只系了围裙,上身赤裸。她长着两对乳房,竖着并排在一起,乳房不大,但是将热季所穿的单薄的衣服顶了起来,她的个头也不低于一米八零。但是,女的却是被枪弹击毙的,阿喜人的枪弹。
第81页 “可以这样设想,这两个也是阿喜人,另一种类的智慧生物。两种阿喜人之间发生战争,这是他们的俘虏,他们可以任意支配的奴僕,正是如此,两个俘虏才得以活命。他们在厨房里干活,伺候别人,甚至还可以说,死者是一对夫妻,所以才不容易逃跑。但是从面相上看,这两个阿喜人的种族,文明程度似乎要低一些。” 伽罗瓦博士一口气说完了他综合情况后所得出的见解。 这些实物的画面资料,还有堡内储藏的文字资料等,也迅速的传送到了舰队总部,传送给了穆姆托分队和徐豹分队。 第五集 第五集 沃尔夫先生遭受抢劫的三枚金戒指没有找到,在堡内也找不到半点黄金制品。可以这样说,这充分暴露了阿喜人对黄金的喜爱。 逃走的阿喜山匪,是四处流散,还是集结成群,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莱斯上校发现了阿喜人对黄金的感情,对黄金的崇拜。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这个想法源自他和伽罗瓦博士谈及阿喜人的价值观和喜好习俗时受到的启发。 他向舰队总部打了一长篇报告,报告上附有详尽的证据说明和分析,他要求帮助。总部不久便答覆了阿莱斯上校的请求。 火山堡是坚固的,坚固得即使储藏了富可敌国的宝物,主人也有信心将它守住,保管。聂莫夫中校反覆将它和德国图林根洲的瓦尔特堡比较,最终他的愿望得到了更大的满足,因为在秘密的地下储藏室中,找到的不仅有大量的食物,果酒,zha药,还有土漆,铁器。 利用这些土漆,聂莫夫中校将两座两面坡屋顶漆成了砖红色和浅蓝色,后来,他将两种颜色的土漆混合,又得到了紫罗兰色。阿莱斯上校带着欣赏的微笑,看着聂莫夫中校饶有兴致的完成这件事。 从空中往下看,一片葱茏的绿色中,有三块非常显眼的斑块,分别是砖红色,浅蓝色和紫罗兰色,那便是地球人的第一个安全堡垒——火山堡。 又过了两日,在水井源泉边有了一个建筑工程,因为这里是附近一带唯一能提供足够的冷却水的地方,平坦的地方也宽得足以满足要求。沃尔夫先生,疯疯癫癫的沃尔夫先生,如今是头脑清醒令人尊敬的鲁道夫·沃尔夫工程师,指挥着修建一座冶炼塔,协助他工作的还有另外一位工程师及远在太空的舰队总部工程师智囊团。 他们用木柴锻烧一种岩石而得到石灰,于是主要建筑材料问题解决了。堡中遗留下来的金属,铁器,派上了重要用场。它们用来和登陆舱中的材料一起,制作成了黄金原子反应釜。冶炼得到的半成品,再送入原子反应釜,这便是主要的两道工序。请不要对人类的创造力感到怀疑,真的,一座黄金合成工厂在阿喜星上诞生了。 起初,每日能产出成品黄金零点五盎司,只够做一枚大戒指,后来增加到了每日二点二盎司,接着产量越来越高,增产进展令人鼓舞,不久达到了日产一磅,这金灿灿的贵重金属可都是十足赤金。不过非英语母语国家的人如聂莫夫中校,都反感使用盎司这个英制单位。中校在轮换当值时,总是改成用国际单位制。 阿莱斯上校最终同意了一些人的建议,那付阿莱斯上校带来的英制衡器终于珍藏在地窖隐密而干燥的角落,姆贝拉少校在搬运它时称它为文物。在这时候,谁都不得不佩服总部在筹措登陆使用的各种东西是时,思考得多么周密。 黄金产量逐渐增加并趋于稳定,二十天之后,每天能够产出一点八千克左右的黄金。这些黄金做成一根根长一十五厘米的金条,每根搁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坠手。金条统一放进城堡内牢靠隐密的地下室储藏起来。 黄金工厂,这便是阿莱斯分队在占领火山堡之后,唯一的重要工作。有时,阿莱斯上校也想到了山下的登陆舱,怕受到什么损伤,虽然已派人到那里值守看护,他仍然不时隔上几日去走上一遭。他在等待着另外两队的消息,所以暂时停止了一切更进一步的行动。 阿莱斯上校的报告得到了舰队总部克里司令的深深嘉许,以一个军人而具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及远见卓识,嘉奖和升衔势在必行,以激励其余两队。阿莱斯上校,应该升作阿莱斯少将了。但是总顾问,双颅人希斯更愿意把这个奇思妙想看作是伽罗瓦博士与之合作的结晶。 “等到克里将军登陆阿喜星,亲自为将士们授勋,那才能显示出荣耀和诚意。” “好的,先发嘉奖令,升衔令稍作等待,相信我们很快会等到这一天。”接着,克里命令将阿莱斯分队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传遍各个飞船,人人都为此振奋。 奥特丽小姐当然是这些振奋人群中的一员。在三个队登陆阿喜星后极短的时间里,她被解除了休眠。她感觉象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一晃之间,竟然十年光阴从身边熘走了,从生命中一去不復返了。 经过十来个小时的适应性生活后,奥特丽小姐开始了她的工作。克里第一次见到她时,象一个老熟人一样向她微微一笑。真是亲切的微笑,舰队的最高长官的欢迎仪式如此细微,平易近人,奥特丽小姐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奥特丽不知道,这个微笑,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当然也没有谁会知道,实际上,在命运显示他奇妙的力量之前,谁都懵懵然一无所知。
第82页 奥特丽小姐做的第一件事是往主控制室送四份咖啡。享用咖啡,这是极少数人的特权。三个分队刚刚登陆,总部主控制室总是有繁忙的身影。送到后,奥特丽等待着他们饮用,待会儿她还要将咖啡密封罐收回,进行洗涤处理,飞船上是不允许浪费材料的。 休息间隙中,双颅总顾问希斯又同布鲁诺号首席科学家下西洋棋,主管帕欧卡将军也喜爱上了这种深奥的智力游戏,唯独克里站得较远一些,闭目养神,再过一会儿,将是他的健身房活动时间。 “将军不用了吗?”奥特丽悄悄来到了克里身边。 “噢,不是,我还没喝呢。”克里取下罐边别着的吸管。 “你是奥特丽小姐吗?”克里又问。 “是。” “你可真美。” 奥特丽仓促之间无言以对,只有羞涩一笑。“在你醒来之前,基弗里中校已经登陆了。” “是吗,祝福他。” “你爱他吗?”克里突然唐突地问。 “啊!爱情吗?不知道。”奥特丽四下一望,稍待又补充道,“真的,我不知道。” “基弗里中校派往阿喜星执行任务。顺利的话,或许我们要过几百日,几百个阿喜日,才能见到他。真抱歉,连我也不说不准是几百日,一百,还是两百,或者三百。” “哦,祝他好运。”奥特丽对克里反覆的唠叨有些好奇,“将军对基弗里中校特别关心。” “是吗。他是我的侄子呀。我已经没有儿子了。基弗里就象是我的儿子。所以现在我是以长辈的身份和你说话。” “长辈?”奥特丽对克里老气横秋装模作样的话感到好笑,她这一笑,嘴与脸颊相交的地方便出现了一道柔美的凹痕,显得楚楚动人,“是长辈吗?可是将军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的确,克里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五十七八了,可是由于宇宙太空高速航行及休眠的延迟生命消耗等原因,他看起来还和在ct基地一样,四十七八的年纪。 “承蒙恭唯。不管怎么说,我都比你年长将近一倍。” “英雄是没有年龄的,少女的心仍然会为阿喀硫斯跳动。” 克里心里听得非常舒服,若有所思,他回头对奥特丽淡淡一笑:“你去休息吧了。” “可是,将军还没有用呢,咖啡。” “喝完后,我叫人,不,我亲自送来。我歷来是一个忠诚的环保人士。” 奥特丽又露出了微笑,这微笑里面含着一丝赧然,她摇着縴手走了,然而这微笑却把主管帕欧卡将军也吸引过来了。 “将军这次要自己清洗咖啡杯了,打工可是没有钱赚的呀。”他取笑克里道。 “实在不忍心啊,难道帕欧卡将军就不会怜香惜玉。” 无所顾忌是克里的一贯作风,帕欧卡哈哈笑起来,这番对话他没有占上风。帕欧卡半带揶揄道:“我倒是有心呢,可是哪有那么多奥特丽啊。” 说着,帕欧卡便往四处看,希斯等人还沉醉于西洋棋的杀伐中,一点也没有注意他俩斗嘴。两人互相指着,嘿嘿地笑起来。 等一个人独处静思的时候,克里才想起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太空船寂寞漫长的日子了,休息一个词语,等于是一种惩罚。他本该更加细心的。克里懊悔的摇着头,觉得自己实在有愧于佳人。 第一集 第一集 当莱昂多·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突然迎面撞见两个矮小的阿喜人时,他内心的紧张几乎也是不亚于对方。他确信这就是和加和正夫上校发生激战的那类阿喜人。虽然还没有清晰的照片,但是加和正夫临难之前,简短的描述,已经足以让他作出判断。只是,这些阿喜人处于不同的国度,或者还并未将地球人认作明确的入侵者,作为敌人那样对待呢。 穆姆托上校默念着麦地那的安法勒章:信道的人们啊!当你们遇见一伙敌军的时候,你们应当坚定,应当多多记念真主,以便你们成功。 上校手中的枪,直指对方,随时准备击发。 但是阿喜人除了嘴巴哆嗦,全身哆嗦外,甚至想要向后移动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些可怜的阿喜星的主人,他们吓得连行动的能力都丧失了。这时候,他们还无从知道阿喜星上有异类降临的消息。 穆姆托上校于是放下了雷射枪,他相信即使两个阿喜人突然发难,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击倒他们。 “嗨,你们好,你们从哪里来?”穆姆托说,他平和轻松的姿态使身后的罗贝尔上校也降低了紧张感,枪口逐渐朝下。他们的雷射枪枪管很短,与阿喜人具有长长的枪管的弹药枪完全不一样。雷射枪造型优美,线条流畅,枪的贴皮和迷彩服是一样的颜色,根据需要,这些贴皮是可以更换的。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它都象是一件卡通型的艺术品,逗人喜爱。 两个阿喜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都表露在脸上。这些高大威勐的从未见过的人啊,是人吗,他们究竟来自何方,意欲何为啊? 他们互相咕噜了一句,穆姆托同样一无所知他们的语言。对立了一会儿,罗贝尔轻声道:“这两个阿喜人似乎不知道与地球人之间的战争,或者他们只是生活在这方丛林里的土着民吧。”口里说着,手中却没有放松。
第83页 要不是因为一直戒备着,防备阿喜人突然行动,穆姆托真想伸手取下绑在肩膀后背上的卫星电话,向远处的队伍通知他们的遭遇。一伸手就够了,但是,要是这个行动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而还击,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两位上校都没有动。 其实,两个上校不知道,他们巨大的登陆舱已被这些阿喜人从空中发现了,惊愕之余,派出了两名侦察兵往降落方向寻找侦察,而这两个阿喜人正是往地球活动方向来的,没料到半路不期而遇。 穆姆托摊开两手,仍旧拿着枪,但表示他绝无恶意。他指着自己的胸脯,又指指天上,比划了一个自天而降的动作。 “我们从天上来。”穆姆托上校说,“你们呢?”此时他指了指阿喜人。 看着穆姆托上校的举动,阿喜人似乎有点琢磨出了他话语的意思,而且,他们竟然相信上校并无恶意。他们中的一人——他胸前也挂着一付黑色望远镜,腰间别着转轮手枪,枪套是棕色皮,半露的,因次手枪的外形十分明显的显露出来,这可不是普通士兵,好象应该是一名军官,或者侦察兵吧,——他指指胸前,又指指北方,划动着手指,嘴里叽哩咕噜的,意思好象是说:“我们从北边来的。” “他们从北边来?好象不妙。” “镇静,上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随机应变吧。”穆姆托大胆的说,反正此时阿喜人对于他们的谈话犹如聋子一般。 穆姆托上校放开枪,任它挂在胸前,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摆动着,示意相握。军官模样的阿喜人犹疑着,也向前跨了几步,伸出手来,哦,他的手掌上只有四个指头,仅用弯曲的三个指头碰碰穆姆托的掌心,便立刻缩了回去。 罗贝尔上校看得直发笑,对阿喜人的四根手指印象很深,但是两个阿喜人都一直盯着穆姆托胸前镀金的望远镜,也被罗贝尔同时认真地看在眼里。 突然,草丛中一阵急速的哗哗的响动,嗷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窜出一只大兽,勐然跃起,咬住了一个阿喜人的手臂,那动物样儿类犬,毛稀少而短,屁股后边几乎没有毛,后腿粗壮有力,个头挺大,看模样不少于三十公斤,几乎有半个人重。穆姆托上校立即钻出了一个名称:土獒。 被咬住手臂的阿喜人军官大惊失色,甩了几下,却怎么都甩不掉,脸色疼得由微褐变成了青紫,但是他心灵上的恐惧似乎还更甚于手臂剧痛的痛苦。另一个阿喜人惊惧之下,愣了半晌才想到去掏腰间的转轮手枪。 穆姆托上校比他更快,唰的抽出匕首,跨前一步,勾拳一样由下向上,狠狠的扎进了土獒胸腹之间,刀尖刮过肋骨的噤牙的声音都歷歷可闻。土獒闷哼一声,并不松口,更加狠命摇头,似乎要将阿喜人的手臂咬断才肯罢休。另一个阿喜人举着枪,在混乱与扰动中却不敢开枪,怕误伤了。穆姆托抓住土獒后颈皮,匕首用力向外一别一划,勐地将匕首拉出来,匕首的锯齿边立即扩大了伤口,血喷溅而出。 土獒嚎叫一声,嘴松开了,负痛掉在地上。 穆姆托上校一下跳开了,臂下还夹着痛得和吓得几乎晕过去了的阿喜侦察军官。罗贝尔上校趁机瞬间打出了两枪,土獒可怕的低沉地嘷叫几声,仿佛死不甘心,这时候,它的肠子从破开的大裂口出挤了出来,花花绿绿的,与獒皮的颜色完全迥异,十分令人恐惧。 忽然,它高高的跃起,扑向用匕首扎它的穆姆托上校。上校反应奇快,一沉腰,攥紧拳头瞅准了,砰地击在土獒的侧胸上,两力相撞,只听得喀嚓的骨折,砰嗵掉地,嗯嗡的低嘷。 土獒被这迎面一拳砸出去四五米远,星星点点的血滴四处飞溅。罗贝尔上校的雷射又至,烧得土獒在地上打滚,肠子露出来更多了,最被一根树桩挂住,拉得更长,而且随着土獒的翻滚,越滚越长。最后,土獒爆吼一声,再无声息了。 阿喜人惊魂甫定,受伤者伤口血肉模煳,深已见骨,可见土獒犬牙之锋利和撕咬之狠劲。罗贝尔上校抽出万能包里唯一的一卷救急纱布替阿喜人包扎。穆姆托上校已是满身血渍斑斑,一只手更是沾满血迹,他捋了一把树叶擦擦手。经过这一擦,手上的颜色更加丰富了。上校好不容易从地上找到了几片较干的落叶,认真擦拭着望远镜上的污渍。 在罗贝尔上校包扎的时候,阿喜人的目光依然长久的注视两位上校胸前的望远镜,尤其是穆姆托上校表层镀金的望远镜,虽然他疼得不时龇牙咧嘴,但是看起来分了心反而对他减缓疼痛感有所好处。 罗贝尔上校包扎完毕,拿起自己胸前也有的黑色望远镜,贴在眼前,往远方望了望,伸出去,递给阿喜人,又指着阿喜人胸前黑色的望远镜,说道:“我们交换着看一看。” 阿喜人明白了罗贝尔的意思,却指着穆姆托胸前叽咕着。罗贝尔上校恍然大悟,他们喜欢黄金。他凑近穆姆托上校耳语几句。 穆姆托取下镀金望远镜,递向阿喜人示意交换。阿喜人欣喜异常,却并不立即交换,迟疑着。穆姆托拿着望远镜,两手在胸前互相交叉晃动几下,他不知道这个动作阿喜人能否理解为交换物品,可是上校也只能这样表达了。 吊着膀子的阿喜人终于上前一步,取下望远镜与他交换。他们仔细打量着,发现表面的确是镀的黄金后,大喜过望。即使是镀金,起珍贵程度,在他们的眼里,看来也是非同一般了。一不小心碰着伤手,那个军官模样的叽咕着骂人,挨骂的惶恐地后退了一步,眼睛却还不时地往那金灿灿的东西望。
第84页 两个阿喜人又盯上了两位上校左手中指上的卫星定位跟踪器,表情很异样。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穆姆托上校不能完全确认,总之阿喜人看来是不能平静的模样,难道他们对镀金的戒指也不放过。太贪婪了可不行。穆姆托上校不禁开始厌烦了。 阿喜人互相说了一阵子,然后对着两位上校叽哩哇拉说着,比手划脚,指着一个方向,正是他们来的方向,也许就是他们的居住地,示意两位上校跟着他们去。穆姆托上校觉得已经猜对了阿喜人的意思,却迟疑着,两个指挥官孤身进入险地,是违背军规的,但是,不去的话,岂不是失去了一个绝好机会,这样绝妙的时机稍纵即逝。 穆姆托上校是不想放弃任何机会的,此刻,他才后悔没有抽调两个军尉出来加入巡逻。 “罗贝尔上校,你先回营地,我跟着他们去一趟。”他对罗贝尔上校说。 “不行的,上校。” “好运气来了就得抓住。刚刚着陆,阿喜人便送来这么大一件礼物,能不收下么。笑都来不及呢。我敢打赌这些人对北方晚餐和战事还是一无所知。或者他们就是这里的土着,用不着关心北边大陆上的事情。” “我完全贊同上校的乐观想法。这样吧,上校先回营地,由我跟着他们去。你是主帅。”“兄弟,把危险交给别人,自己安享自由和平安是不义的。你应该回营,派出两个军尉跟随卫星定位跟踪器,找到我将要去的地方。我会随时跟你们联繫的。营地就暂时拜託你和密罗辛中校了。” 罗贝尔眼眶发热,这一天中,穆姆托上校两次让他领略了头领的英勇风采。他举手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当着阿喜人的面,拿起卫星电话机联繫营地,找来了自己支队的副队长莫宁中校,要求他立即派出两个最勇敢和敏捷的尉官,跟随01001定位信号,直到找到穆姆托上校为止。 “遇事要听听埃芬博格院长的意见。”临行前,穆姆托上校突然特意嘱咐了一句。 罗贝尔差点就改变了主意,要么跟上校互换,要么跟随上校一路去。但是穆姆托上校坚定的目光深邃而不可抗拒。 罗贝尔再次举手触额,方转身离去。 为了避免引起阿喜人的怀疑,一路上,穆姆托上校一直没有使用卫星电话。可是营地打来了卫星电话,穆姆托上校断定此时罗贝尔上校还没能赶回营地呢,时间还不够呢?是什么事呢? 阿喜人十分好奇,指指他腰间响着他个性设置的音乐铃声的卫星电话机,以为他没有听到,提醒他。他绽颜一笑,取下接通了电话。 “距离你所在位置大约十公里的海边,港湾中停泊着两艘船,附近还有木房,可能是阿喜人的营地,或者是一个港口。请注意。” 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把卫星才发现的情况对上校重复的说,直到上校强调已经清楚了为止。 十公里对于走路来说,不是一段短路程。可是急切盼望的心情驱使之下,就不觉得远了。阿喜人和上校都是这样。穆姆托上校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跟随两个阿喜人一路疾行,只一个来小时便来到阿喜人的泊居营地,位于两面山峦围抱着的港湾。 一边是高耸的条形峭壁,深入海中两百来米,一边坡度较缓的曲形的海岸。面积不是很大,却绝对是一个良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泊在港湾中的两艘巨大的木船。一艘船舷两侧都装有巨大的轮子,远远的高出甲板。轮子上边排着八片铁质叶片,那想来应该是蒸汽机作动力的船,船的中央竖着一根巨大烟囱也能够证明上校的猜测。 另一艘却是五桅帆船,比蒸汽动力船小一些,中部三根高桅,卷着三张大帆,船艏和船艉各加有一根辅助桅,中部船舷有橹孔,单侧便有十六支桨。船艏上翘,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眈眈而视,那里也是锚锭孔。前舷两边各有三眼炮孔,船的后部建有两层木楼,瞭望台在最上面,下边单侧也有三眼炮孔。大约看来,这艘长约三十来米(包括虚梢在内),排水量上千吨的木海船,装有十二门火炮,而且帆橹并用,设计巧妙,进出港口缓行和海上无风时航行,都应该十分方便,并不完全受制于海风。 边走边看,半是观察,半是猜测,走完那段路后,穆姆托上校已经将阿喜人的舰船构造和海上势力作了个大致的估计,如果这就是这支阿喜部队的全班家当的话。现在,上校可以断定,这里不是什么海港,而是一个军事营地,只是规模看起来很小。卫星初步拍照探测,也从来没有侦测到整个番离岛有什么大型海港,大型城市,甚至连有没有高度智慧的阿喜人都存在疑问。那么,这些阿喜人,又为什么在这里建立了军事营地呢。 进入营地范围后,一路上,所碰见的阿喜人都惊异的打量穆姆托上校,多半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这可是亘古未见的呀。港湾里骚动了。 阿喜人将穆姆托上校带到了他们首领的木楼中。那木楼悬空于地面约0.5米,木楼地层用此地取之不尽的粗大的圆木拼就,楼面刨得很平。上校注意到,他所见到的几座房子全是纯木头结构,就地取材,难道这里只是一个临时营地? 阿喜人首领的个子也罕只及穆姆托的肩颈处。依上校所见,几乎没有超过一米六零的阿喜人,他所见的这个首领差不多就是较高的一个了,当然也不排除有的阿喜人在躬着腰干活,视觉会有误差,难以判断准确。
第85页 阿喜首领也罕初见异人,颇为镇定,表现得大度得体。他在听完带上校来营地的侦察军官的话以后,两手在胸前交叉拍了两下,又摊开双手,再合拢拍两下。 这大概就是阿喜人的欢迎仪式了。迄今为止,穆姆托还没有看出阿喜人有何恶意,也许北方的消息真的还没有传到这里,因为隔着海洋的缘故。上校也以地球人的方式躬身还礼。 也罕首领在欢迎过客人之后,请穆姆托上校就座,那座具竟然是一截锯平的树墩,倒也分外的结实。首领简单看了看受伤的侦察军官的伤臂,又对了一番话。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对穆姆托上校一种奇样的态度来。 “他们是想要扣押我呢,还是敬佩?”穆姆托费心的搜索起古兰经上的教义来,看看哪句话能鼓舞自己,处之泰然。 阿喜首领也罕在仔细的看过镀金望远镜后,脸上有了一种舒展的表情。上校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笑。接着,也罕首领邀请穆姆托上校到海边去,他两手比划一通,见上校不理解,又换了一个看起来是营地里智囊人物的稍胖一些的阿喜人,跳到门口指着外边矶哩哇啦叫,最终才让穆姆托理解他们的意思。 他很高兴的随着他们出去,没有敌意的邀请总是不应该拒绝的。木结构的栈桥在穆姆托上校看来还算坚固,但是在海水的浸泡腐蚀中不知能使用多久。从榫头处看,这座伸向海中连接战船的栈桥似乎新建不久。他们让他仔细看那艘五桅船,那个首领偶尔拍拍手,又向两边分开,这样重复的做了多次。 这个动作有点象先前的欢迎动作,但是肯定少了在胸前交叉拍手的细节,也肯定不是欢迎的意思。这下穆姆托上校可要费点心思去猜迷了。 阿喜人也有些着急。忽然,侧面一阵骚动,穆姆托掉头一看,两个阿喜人抬了一只土獒过来了。它四脚用草绳紧紧缚住,倒吊在一根木棒上,虽然已经死去,龇牙咧嘴模样依然十分兇狠,它的颈下穿透了一根剥了树皮光滑的木棒,正是穆姆托上校于陷阱里看见的那种坚硬尖锐的木类。显然,阿喜的陷阱对于身重力勐的土獒起作用了。 大概是阿喜人尝够了土獒的苦头,看着它死去的模样都很兴奋,围着前后奔跑,又唱又跳,不知是因为晚上有了美餐呢,还是因为报仇的快乐。他们走近后,有意走到首领那里说了几句话,首领也抖了一下肩膀,伸出两手相拍,又两边分开。这个动作和刚才对上校做过的几乎是一样的。 噢,穆姆托上校觉得自己领悟了,这个动作是称赞的意思。 “你意思是说船很结实,很好。”穆姆托上校指指船,重复了首领的动作。 首领和跟随着的四个阿喜人看到穆姆托上校如此动作,都显得很高兴。他们指北方,比划着名,船将要开动,他们将要回去,又指着船和穆姆托上校,来回比划着名,表示要将五桅船给穆姆托上校。 “送给我们?难道天上掉馅饼了。”上校同样比划着名,满腹疑问。 阿喜首领摇着头,他们几个交头接耳说了一阵,首领拿过交换得来的望远镜,擦擦它金黄色的表面,与帆船之间指来指去,又将手指点点上校。 用黄金,交换帆船,穆姆托上校居然猜出来了。哈,哈哈!他想,自己没有在牛津大学弄个语言学博士真是浪费了。上校认真想了想,也擦擦戒指式跟踪器的黄金表皮,将阿喜人的动作原封不变重复地做给他们看,然后点头。他同意了。 阿喜人也跟着点头,欣喜得手舞足蹈。上校感喟不已,嗨,难道全宇宙的智慧生物都理解点头“yes”摇头“no”? 啊,真主,全世界的主,“他创造了人,并教人修辞。日月是依定数而运行的。草木是顺从他的意旨的。” 订下了这笔古怪的生意,阿喜人请上校和他们一起喝果酒。土獒肉烤熟的香味扑鼻而来,十分诱人。几个重要的人物一起享受了着特殊开怀的美餐。 正用得高兴的时候,穆姆托的卫星电话机响了起来,原来两名寻找他而来的军尉已经赶到,他们看见了泊在海湾中的两艘船,也通过卫星确认上校就在这里,却不敢贸然行动。营地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监视到了跟踪器亮点已经靠近,只得冒险给上校打电话试试。 穆姆托开着机,向阿喜首领连说带比表示他有两个手下来了,阿喜首领明白后立即表示欢迎,他委派他的智囊军师出去迎接。穆姆托上校立即开通了短距通讯器,也通知两个军尉放胆地跟着阿喜人进营来。随后,上校比较详细的将准备黄金的事告诉了分队顾问埃芬博格院长,要求他务必集全队之力,完成此事。 “上校的吩咐,我等当竭力去做。我先同两位支队长商议此事。希望能够让上校满意。” “好,一定。我等着院长的好消息。”穆姆托上校继续将卫星电话开着,急切盼望营地的回覆。 没过多久,没有关机的卫星电话哔——,哔——的叫起来,低电告警了。 穆姆托上校这才想到,整日里,从巡视丛林到遇见阿喜人,他不断的与营地通话,刚才也说了那么久,耗电过大,电池没电了。所幸军尉已被阿喜军师接到了。三人相见,真是说不出的感慨,各各压抑着激动,也来不及对阿喜人的营地表示出过多的探奇愿望,商量回营筹备黄金的事。
第86页 第二集 第二集 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召集齐分队的全部人,要求收取他们身上全部的金饰品,戒指,项鍊,或是小巧的菸具酒具,佩饰什么的。要知道,这些物品既然带了这么多年,总得有它的纪念意义,一定是在心里留着一段美好的回忆。虽然黄金并非特别昂贵之物,只与白银相当,但是谁捨得轻易将珍藏的物品捨弃呢。 尽管队中军衔目前最高的罗贝尔上校许以十倍的补偿,可那补偿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黄金呗,个人物品的人世意义远远超过它的财富意义,谁会稀罕那些补偿呢。大多数人迟疑着不肯立即捐出来,彼此观望着。有的人大声说着贊同,却等着进一步的行动。埃芬博格院长耐心的尽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向全部队员作着解释。 罗贝尔上校有些着急,仅仅凭着对穆姆托上校的敬慕,他就一定要完成这件事,穆姆托上校还正等着他的消息呢。 说完需要黄金来交换木质炮船的事后,穆姆托上校不打招唿匆匆挂机,然后就再也打不通了,转收基站台再也收不到卫星电话的半点信号。 难道这是穆姆托上校藉此暗示他的处境吗。罗贝尔上校关切的思索着,密罗辛中校和他的心情也几乎一样。 可能,卫星电话被阿喜人搜走了。他们正讪笑着,得意地举着轻而易举就获得的战利品,四下炫耀。个子矮小的人总是狡猾多谋的。那些可恶卑鄙的阿喜矮子,罗贝尔上校甚至猜想着穆姆托上校已经被拘禁,关押在一间闷热的木屋中。天一下雨,雨水会从屋顶嘀嗒嘀嗒往下掉,蚊蚋一类丛林里的盛产品就不用说了,肯定每日每夜狂飞乱叮,密集骚扰,驱虫燃香是肯定没有的。阿喜人可没有加入优待俘虏国际公约。 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不时互相望着,心里怀着能够突然从对方眼中看到欣喜的成分,那是在想通了身陷险境的上校的确处于真实而良好的情况之后。 但是,很多时间过去了,两人都没有轻松一点,反而更加疑云重重。 虽然在电话里穆姆托上校语声平静,但是那是上校一贯的作风,临危不惧,胆存于心,他只是不想叫营地的人担忧罢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按照着这个假设推理下去,得到了同样的结果。上校被阿喜人挟持作为人质,需要一大笔黄金去赎取,事情再也明白不过了。说什么交换炮船,想想都觉得比天方夜谭更…… 这么轻易就上了阿喜人的当,居然最高首领轻易的就落入了圈套,还得准备黄金去做更加窝囊的人质交易。上校能不能安全返回,还完全是一个未知数。不久这个笑话就要在登陆部队和舰队中间传开了。恨,恨。 谁能力挽狂澜呢?罗贝尔上校思忖着,要不惜一切赎回上校,只要穆姆托上校能够平安回来,赎金是可以夺回的。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对!! “听我说,如果我们凑不齐足够的黄金,上校就不能回来了。” 营地中,三个支队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埃芬博格院长已经比较委婉的将穆姆托上校的处境作了最坏的判断,以此激发军人们的同仇敌忾的激情。现在,在再次讲过之后,他也暂时沉默了。 “那有什么,他们的安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肯定会解救他于危难之中。”一个基督教徒公然说。他故意边说边把十字架项鍊翻在了衣服外边。登陆之后,他知道了他们的队长,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安拉的信道者,他十分不屑,才故意出言羞辱。 “不可妄言,遵守军纪。”穆姆托支队的副队长索莫斯中校警告道,言辞却不甚严厉。 “难道不是吗?”那个坚定勇敢的基督教徒干脆站了出来,正要发表他的精论。 “中尉。”罗贝尔上校立即上前,抬起雷射枪顶住说话者的脑袋,“再听见这样的话,我会射穿你的脑袋。虽然你是穆姆托上校支队的人。” 看来罗贝尔上校真的会以蛊惑动摇军心来军法处置任何一个人,看他盛怒样儿,杀掉个敢于置首领安危于不顾的军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那个中尉眼中飘过胆怯之意,只剩下缄口不语的份儿。 密罗辛中校趁机叫道,“穆姆托上校不在之时,由罗贝尔上校代理队长一职。我队全力支持罗贝尔上校。”话一出口,谁都不敢再吱声了。 此时,看到事情陷入僵局,多数贊成响应,少数却明确反对,而且反对者居然来自于穆姆托上校自己的分队,分队高级顾问,被舰队总部委派类似于参谋长一职的丹尼·埃芬博格不得不再次出来打圆场。他前身是瑞典皇家科学院院长,圆滑周到,察人知微恰是他的长处。 他说:“中尉对上校有些不满,看出来了,我们可以忘却这些的。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要知道我们现在代表着地球文明,而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一种信仰,当然要互相兼容,相容共济,切忌彼此对抗,相互拆台,导致变生肘腋间。尤其不能抗上不尊,违令不从。” “顾问先生,我可以说话吗?”先前那个中尉问。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但是请遵守规则。” “为什么上校一直隐瞒和欺骗我们,他原来是安拉的信徒。” “不可以吗?”“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他前后一致的话。我说的是以前上校总是以基督信徒的面目出现的?他是什么居心?宗教间谍。”
第87页 “呵呵,真是一个新鲜的名词。稍安勿躁。时过境迁,一个人难道不可以改变信仰么?在飞行太空的十年中,什么信念不会改变。穆姆托上校不是公开了他的信仰,并且仍然尊重各位的信仰么。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中尉终于无言以对。 丹尼·埃芬博格院长和中尉的这番对话,释去了许多人心里的疑问,牴触情绪如冰雪消融。看看情况缓解,院长又继续说: “我当然理解大家对自己用物的情愫,敝帚自珍嘛。辞旧迎新可也正是我们远赴巴纳德星系的来由。仔细想想,与我们已经丢失和放弃的东西相比,还有什么捨不得的。我承诺,你们的每一件物品都将用两千万像素的数位相机拍照并保存下来。将来偿还与你们的,将会无比神似,和形似。你就只当自己的心头之物到阿喜人的营盘里去旅游了一转好了。如果筹不齐赎金,我们只有立即攻打阿喜人,但是知敌甚少,敌情不明,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初来乍到,对这个地方的任何情况都不太了解。因此,你们的捐出将不仅是解救穆姆托上校,也是将解救你们自己于战争和危险的边缘。” “拿去吧,都拿去,只要远离该死的战争。”一个中校嘟哝着捐出了他的纯金菸斗,他已经十年没有找到菸丝了。 “我们不惧怕战争。”立即有许多人反驳这位中校,“只是为了上校。” “需要多少?”有人问道。 “当然越多越好。尚且不了解阿喜人的胃口。”埃芬博格院长这样说。 一大堆黄金饰件堆放在一块轻薄的军用帆布上。谁也不知这些一米见方的绿色军用帆布将会派上什么用场,只觉得它可能有用,而且纳米材料的质地,非常轻软,带上它费不了多少劲,就随登陆飞船带来了。 在所有的黄金物件中,其中有一些是金币,它们作为纪念某一件重要的大事或人物而发行,比较早的年代里,曾经也是可以当作货币来流通的。24k,18k甚至8k的金件都有,粗略计算一下,全部以赤金换算的话,也该有七八千克了。看起来,似乎能够做一件事情了。 天色已暗,从天象看,还似乎要下雨。罗贝尔上校等人商议明天再着手去送黄金换人。卫星定位跟踪器能够分辩出实际两三米的距离,从显示屏上的数据看,穆姆托上校他们三人应该在一起,而且在移动,而且移动的范围还比较大。 难道上校等人并没有被拘押,他们是自由的? 罗贝尔,密罗辛,还有以聪明周全见长的埃芬博格院长,以及三个副支队长,都弄不清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肯定比其它任何的情况都显得要好,毕竟穆姆托上校还在活动呀,自由的活动。 当晨曦透过森林斜着照在各顶帐篷上时,用不着林中各类鸟来唱一段起床曲,分队的人纷纷都起来了。这是第一分队在阿喜星上的第一个早晨,心中有所挂念有所期待的人,不会贪睡懒觉。 帐篷上还往下滴着昨夜下的一场小雨的雨水。早晨的一丝清凉,很快就会消失,代之而来的赤道上的炎热。趁此时机,营地选派了两名中尉和一个少校,领队的是穆姆托上校的密友安德鲁·卡洛尼少校,送黄金到阿喜人营地去。 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接应人员尾随于后,相距千米左右。雷射枪,手雷,匕首,每人皆备的短距通讯器,迷彩服。前面三人没有在脸上涂上绿色油彩,跟在后面的人却人人一个大花脸。千米,在丛林里,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对于阿喜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现跟在后面的接应人员的,这同时也是地球人能够迅速发起攻击的恰当距离。 凭藉地球文明的信息通讯优势,谁都怀着信心能够从阿喜人手中赎出或者救出穆姆托上校等人。从跟踪器亮点移动情况来看,穆姆托上校似乎还处于正常的安全状态。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聪颖过人,头脑灵活的丹尼·埃芬博格院长除了静待事情的发展外,也是无计可施,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他倒有些埋怨起穆姆托上校的胆大莽撞来,但是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毫不掩饰那种对上校真实得恨不能以自己去替代上校那样的关切感染了他。 埃芬博格院长守在通讯器旁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显示屏上微小的变化。他的卫星电话已经被卡洛尼少校拿去了,现在只有通过卫星通讯装置才能了解情况。院长祈祷着三人的平安。 卡洛尼少校三人处处提防着阿喜人设置的陷阱。可以判断出,这些陷阱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阿喜人的营地,而且还是为了捕杀丛林里的什么兇狠但是缺少智慧的动物。穆姆托上校曾经用卫星电话机告诉过营地的人要特别提防,小心陷阱。罗贝尔上校也以他的危险经歷告诫了卡洛尼少校。 丛林里简直是蛮荒状态,林深树密,人迹罕至,丰富而充满生机的植物,还有潜藏的厉害的动物,当然现在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依靠着营地的通讯指挥引导,卡洛尼少校他们终于看到了阿喜人在海边的营地。 他们看见,许多矮小的阿喜人在忙碌着往船上搬运东西,人虽然不少,却是有条不紊。这时候阿喜人还没有发现有人在近处偷偷窥视,所以卡洛尼少校等人暂时没有出去,与阿喜人见面。他想能够多用一点时间去观察这个营地,如果一旦发生冲突,他们应该首先占领哪个地方,以及穆姆托上校三人会关押在哪里。
第88页 望远镜的两个圆形区域慢慢的变换着场景。蓦然,卡洛尼少校激动了。 “穆姆托上校!”他叫道,一时竟然忘记了声音过大,完全可能被阿喜人察觉。 “谁。上校?”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 “是的,上校。他竟然在散步,有几个阿喜人陪着他。噢,他卸妆了,脸上没有伪装油彩,很干净。天啦,他的络腮鬍快要成型了,梳洗的那样整齐,英雄的男人。我肯定上校的心情很舒畅。他在散步,而且,神情轻松。多么悠闲的海滩假日。”卡洛尼少校有些语无伦次。 三人商议几句,径直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阿喜人看见了他们突然出现在眼前,一开始大吃一惊,本能的想要射击,却没有枪。巡逻的队伍还没转到这边来呢,他们只是干活,搬运东西的,枪枝还放在营房里。 稍稍定下心来后,发现来者和昨天来的奇怪高大的外星人一模一样,而且显得平静和善,阿喜人才逐渐安定下来。 “早上好,请问你们的头领在哪里。”卡洛尼少校克制着激动,面带笑容打着招唿。穆姆托上校就在远处,但是卡洛尼少校不敢叫喊。 “依哇依呜叽哇。……” 阿喜人说些什么?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年长一些,嘴突得更厉害的阿喜人,摇着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这时,远处的阿喜人也看见他们了,顿时营地又是一阵骚动。 穆姆托上校等人和卡洛尼少校相见了,自是一番欣喜激动的亲吻。此刻,卡洛尼少校直觉地感到赎金一事是个误会,地球人陷入了坏念头的泥潭。但是他也无法弄明白,怕不明就里多嘴之下坏事,只是将沉甸甸的包裹递与上校。 穆姆托接过一看,再掂掂份量,点着说:“不知这些够不够买那条船。” 卡洛尼一听此话,顿时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 上校带着他们去见阿喜人的首领。这首领正是前面提到陷于进退两难境地的先遣队头儿也罕。议员温温儿成为统帅后,第二件事就是召集议会,通过了决议撤回南征部队。这支南征军队原意是报復番离岛上的个别土着在中洋抢劫过往商船的。在温温儿看来,如果不打算彻底征服南蛮土着的话,吓吓他们就足够了。这块大陆那么宽阔,毕喜国人口又那么少,连自己的国土有时都感兵力稀少,哪里还顾得上南部这块蛮荒之地。 但是,统帅温温儿的策令还没有到达,无线电发报机暂时还没有配备在海军中,陆军也刚刚开始试用。没有接到国内的命令,也罕打算擅自行动,率军回国,他能够找到的理由就是:毕喜公民的生命之珍贵,无须浪费在没有价值的南征中。近来,由于南征军的威慑力,毕喜国附近海域,海洋上几乎已经没有海盗了。也罕完全有信心说服开明的议会。尽管无令而退,他是有辩解权利的。 只是在回国之前他如果能弄到一些献给国家的礼物,方不虚此行,也好在议会面前解释。能用一条准备放弃扔掉的帆船交换黄金,也罕还是感到十分高兴的。可以说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从这些天外来客任意挥霍黄金来看,他相信对方会给自己一个好价钱,甚至远远超过他心中满意的底数。昨天,也罕已经提出具体的数目了,只看对方怎样交待。 彼此按照自己的礼节见过面后,穆姆托上校托出了布包裹。一打开包裹,顿时金光闪闪,引起木屋内一片激动的嘈杂声。也罕首领看样儿肯定是露出不悦之色,重重的哼了几声,屋内的阿喜人方才噤声。 “这些足够了吗?”上校问,将黄金饰件一一拨开,给也罕首领看。 阿喜首领也罕凭上校的动作也能知道他说什么。也罕默不作声,沉思着,模样显得犹疑,或者是故意拿架子。与静穆的屋内相比,屋外的嘈杂声此刻显得非常突出。许多阿喜人有意无意都要经过首领屋前,瞥一眼新奇壮观的景况,满足一下个人好奇心和团体的荣誉之心。 也罕的眼光故意扫过上校等人的手指上,他们每个左手中指都戴着一枚镀金指环,那其实不过是跟踪器,阿喜人误做是真金宝贝瞧上眼了。卡洛尼少校从旁看得清楚一些,知道阿喜人嫌黄金少了。他凑近了上校耳语几句。 穆姆托上校举起手指着指环,一边摇头一边连声说:“这个不行,不能交换的。” 也罕首领也猜出了穆姆托上校决不肯以指环交换,要是进一步后悔,连用黄金交换战船都不愿意了,他可就真的一无所获的回到毕喜国了。但是,与他对对方的黄金拥有量猜悉情况相比,怎么也罕首领也没有想到会只有这么点。对方可是连一个望远镜都要镀上黄金的啊。难道狠狠赚上一笔的愿望就此落空了,只落得个保住本钱而已。 同意交换,还是要求再加筹码?? 穆姆托上校取下了短距通话器,比划着名请也罕戴上。旁边的军师理解了,与也罕说了几句后,自己先拿过戴上了。他的头,耳朵比地球人的小,轮廓也不一样,费了好大工夫,才勉强挂住耳塞。卡洛尼也戴好了一只耳塞,让军师站得尽量离自己远一点。他打开自己的开关,同时示意军师也打开开关。 卡洛尼刚一开口说话,军师惊得东张西望,终于他明白声音是从耳塞里传来的,才不好意思的扶住差点掉了的耳塞套。
第89页 卡洛尼少校友好的笑了笑。他开始吹出嘘声来,吹的是一段《友谊地久天长》的调子。一边吹着,一边询问似的向军师点头。 军师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来。他一时随着节奏晃起头,一时又跟着卡洛尼少校点着头。 穆姆托上校拿下另外一副通话器,和黄金放在一起,比划着名,意思是再加上一对短距通话器,希望这能让阿喜人满意。 军师走进也罕说了几句话后,也罕这下开始乐了。他抚mo着通话器,爱不释手。这神奇的玩意,不,还可能是具有重大军事作用的秘密通讯工具,足以让国民和议员们目瞪口呆。 也罕是有成就的,也罕不是无功而返。 他咂咂嘴,与身边的军师咕噜几句后,点头同意了,交换成功。穆姆托上校还白赚了一个拥有多间木屋的临时营地。 也罕陪着穆姆托上校登上炮船检查了各部份情况。穆姆托上校再次对炮船感到满意,他甚至兴致勃勃的摇动起卷帆索轮,将一面麻灰色的船帆升了起来。港湾中的微风立即将帆涨满,船,也轻轻一动。 上校只对也罕首领提出了一个要求,请求多给他们留下一些弹药。因为制造弹药对于地球人虽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目前没有工厂和材料的前提下,穆姆托上校也不想自找麻烦。 这个要求,也罕首领迟疑了很久,才颔首应允。他派人多增加了一些弹药,但是数量很有限。他亲自看着手下将弹药运上船。五六个小时之后,毕喜人全部登船完毕。也罕首领此时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呆了。面对高大且智慧的地球人,毕喜人总有一种压抑着的恐惧。迅速远离陌生的危险,是每个毕喜人的愿望。 穆姆托上校估计他们有六七百人,看来人口在阿喜星上的确是很缺少的。 蒸汽动力炮船回航了,烟囱口冒出黑烟,巨大的转轮搅动了水面,顿时波浪翻滚。刻着精细动物图案的舵柄在一双褐色的,长着四个手指的手操纵下,引导着轮船慢慢离开木制栈桥。海鸟盘旋,炮船驶出了港湾。 “上校一定该把通话器给他们么。”卡洛尼少校此时才想起问。 “你不是已经执行了么?” “执行时不需要疑问。” “我敢肯定他们不知道怎么给通讯器充电。”穆姆托上校拍拍卡洛尼少校的肩膀,望着远去的炮船说,“那个薄锂电池最多还能使用十个小时。” 离岸远去的毕喜人,目送远去的地球人,谁都不知道,此时,两双紫色的眼睛,在很远处,悄悄的通过透镜的放大作用,把临时海港中这一切情景都看见了。他们拿着的正是毕喜人制造又遗落的望远镜。土獒,咬死瞭望远镜的主人。 第三集 第三集 “上校说要很多黄金。电话又突然断了,我们正为上校的安全担心呢。为什么上校要购买这一艘炮舰呢?”罗贝尔上校与穆姆托上校在丛林营地会见后,这样问道。海港营地已经派了密罗辛中校带领的支队驻守了。穆姆托上校来到丛林营地,正是打算清理并放弃这个营地。 “事情缘起我们所处大陆的特殊情况。”穆姆托上校一边看着剩下两个支队的人拆除营地,一边解释说,“许多情况表明,番离岛的土着与北方大陆的人不一样,属于另外一支智慧生物体系。虽然具体的土着我们还没有见过,另外两个支队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但是我们可以肯定,他们是相对北方来说很落后的文明。北方舰队正是来尝试征服番离岛的,但是在丛林之中他们遇到了困难。什么困难呢?番离岛土着身手矫健,善于丛林作战,而且天生不怕死,勇敢无畏。加上他们豢养的兇狠的土獒。北方人一点也没讨好,只能占据着海港,而不敢深入丛林内部。 这是我个人的判断。我们将要征服这个大陆,成为整个番离岛的主人。在侦察,信息方面,我们巨大的优势会成为对付番离土着的杀手锏。” 穆姆托上校此时流露出一种近似迷茫的神圣面色。 “征服番离岛,不错的主意。我们要监督,指挥那些番离土着修建一座足球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尽情的跳桑巴足球舞了。好啊。”罗贝尔上校兴致盎然。 “上校的意思是要用炮舰做交通工具,弥补我们缺少大型运输工具的不足。可是有一点,这样一来,我们将无法接收卫星信号。卫星接收器必须以极大稳定和精度才能接收信号,颠簸的海面上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而如果将人员分散,留一些驻守营地,恐怕我们应付不过来。”埃芬博格院长说。 “怎么需要留守呢。番离岛有五百多万平方公里,说是岛,还不如说是大陆。无论如何我们想要凭地球人力量全部占领,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是要四处征战,直到整个大陆臣服于我们,然后再进军北方,与阿莱斯上校和徐豹上校会师。” “此主意过于浪漫。依我看,不如占据海港,开拓基地,建立生产工厂,等待太空舰队大队人马到来。”院长突然固执己见说,这与他一向圆滑的态度可有些变化。 “上校的意思呢?”穆姆托上校转而问罗贝尔。 英雄的幻想此时正激励着罗贝尔雄心勃勃的身体,能和穆姆托上校一起并肩创立一个帝国,怎不令人热血沸腾呢?他攥紧拳头说:“我们有了炮船。我们只需要一个更为详尽的征服计划。”
第90页 “寻找开阔地,建立营地,开垦土地,让番离土着来劳动。每隔半年左右我们就可以建设好一个营地。一个基地,就是一个城市的基础。然后再沿海而行,寻找更多更好的基地。”获得支持,穆姆托上校坚定的侃侃而谈,“我们可以留下十来个人驻守基地就够了。只是可能首先需要大量的麻醉枪药,以捕获番离土着,再进行教化——驯化。的确,我们是很缺人手的,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怎样弄到,不,怎样生产出麻醉枪药,这个问题恐怕要依赖于埃芬博格院长带领非军事人员去完成。目前除了技术外,我们一无所有。” 院长见无法抑制两位上校的的雄心,只得提醒说:“待密罗辛中校会齐后,再研究一下周密的行动计划吧。” 正说话间,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来电话说,红外线监测器发现有三个热点正在从丛林中向营地奔来,速度很快。 “只有三个番离土着?”埃芬博格院长十分不解。 “不,是土獒,我们已经领教过了。这是一种兇勐无比宁死不屈的动物,是番离人最可怕的武器。”穆姆托上校深知土獒的厉害,立即命令副队长索莫斯中校带领几个人迎击,且叮嘱他们准备好匕首,切不可让土獒近身。 两个小时过后,索莫斯中校带回了烧得千疮百孔的三只巨大土獒。他们在土獒来袭的方向上树设伏,土獒一进入射击距离,便遭到了雷射枪悄无声息的偷袭,可怜的土獒根本不知道死亡袭击来自何方,想撕咬却找不到对象。它们傻啊,绝不肯逃跑放弃,在原地晕头转向狂哮一阵后,一一被击毙。 “今晚有美餐了。”罗贝尔上校仿佛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不,上校,你不能享受这顿美味。”穆姆托上校出人意料的说。 “啊,为什么?” “把它高挂在树上醒目的地方,挂在登陆舱附近。” 登陆舱不能跟随队伍週游,它太庞大,太沉重了,缺少大型运载装备,也没有宽阔的公路,来把它弄到炮船上,可是它的确是个以后还必须重复使用,目前又缺少条件不能在阿喜星上制造的宝贝。 在这之前不久,埃芬博格院长就关于登陆舱的问题反覆与穆姆托上校争执过,甚至隐晦的嘲笑过上校是一个不懂得尊重文明的野蛮人。身为顾问的他除了据理力争外,他缺少权力去阻止穆姆托上校做任何事情。作为最高长官的穆姆托上校在取得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的支持后可以干任何事情。 在军队中没有民主可言,院长为此郁闷不已。但是穆姆托上校还是命令对登陆舱进行加装必要的防卫设施。 这种防卫装备是,当动物体接触到登陆舱体的时候,舱内警戒检测器检测到接触信号,立即产生并释放脉冲高压电。它的电流很小,电压却达几万伏,足以给入侵者留下颤慄不已终身难忘的痛苦记忆。 穆姆托上校打算用尽一切方法,来吓唬番离土着,使他们俯首称臣。万事具备,可以移营了。 “现在,我们还要进行纵深搜索,看看有何危险,看看这些丛林野人到底是何模样,最好是找到他们的居住点。” 穆姆托上校刚表达出他的想法,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立即表示,他们支队希望领受这个任务。 埃芬博格院长一言不发,不偏不倚,等着穆姆托上校定夺。 穆姆托瞟瞟罗贝尔上校,后者一付孔武有力,高大硬朗的足球前锋样儿。他笑而不答。 密罗辛中校也笑了。他竟然明白了穆姆托上校的心意。 第二天一早,罗贝尔上校带领自己队中五人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南偏西三十五至四十度,纵深三十多公里的搜索范围。卫星照片和卫星红外线检测都显示,这个地带似乎有智慧生物活动。一张照片上显示的甚至可能是他们聚居的村落。丛林内高大参天的树木阻碍了卫星对地面的监测。 罗贝尔上校一行人无所凭藉,只能摸索着前进。他们不知道阿喜人的陷阱安装范围是多大,也不清楚土獒就在何处藏匿着,随时可能勐扑过来。这两者,都令罗贝尔上校还怀着半分心悸。尤其如此,他才知道怎样嘱咐部下小心。 过了一个多小时了,罗贝尔上校估计还没有走出五公里。此时,穆姆托上校已经带领着部队向海港营地迁移。罗贝尔上校默算一下,今天之内,他们很难完成纵深搜索,是否要在丛林荒野里过上一夜呢,还是加快速度,减少搜索距离,争取一天内完成目标任务。 在一个稍显开阔的地方,罗贝尔叫停了队伍,让军人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一停下来,丛林里嗡嗡的飞来飞去的巨大昆虫的声音就显得更加响亮。这些昆虫形态象蜜蜂,个头却象蜻蜓,长着鞘翅又象金龟子。嗡嗡的声音来自它快速振动的共两对四支透明的膜质后翅。这时,它质地坚硬的鞘翅努力朝前举着,避免妨碍它的飞行。 飞行的昆虫掠过一个少校的眼前,膜翅几乎碰上了他的鼻尖,一股锐风扑进了他的眼睛。少校狠狠的骂了一句,举起了枪。 怪模怪样的丛林昆虫过慢的速度给它带来了杀身之祸。雷射枪很轻易的击中了它。它跌落在地,一股焦臭味儿散发出来。少校发出两枪才击中,更高处,一片树叶也立即烧出一个洞,冒出白烟来。
第91页 少校撇撇嘴,弯腰捡起一根木棍,拨弄它的尸体。 所有参与搜索的军人都表达了意见。从谨慎的角度出发,他们应该保持缓慢的进度,至于时间问题,他们可以用在丛林里歇上一夜来弥补。 这是罗贝尔上校提出来的建议之一,可能他比较倾向与这个方案,手下也受了上校的暗示,很快都选择了慢行搜索的方案。 嗡嗡嗡的声音更大了。每个人都被吵得心烦。 “啊,来了一群甲虫蜂。” 突然最左侧的军尉叫道。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前面,有一大群被情急之下叫成甲虫蜂的昆虫,正飞过来。它们似乎目的明确,难道是来报復人类的? “它们尾部有刺。”刚才拨弄过甲虫蜂虫体的少校叫道。 来不及多想,罗贝尔上校下令开枪。 甲虫蜂被突如其来的死亡之光打乱了阵形。第一轮射击过去,有三只掉落下来,第二轮过去,又掉下四只。 剩下的不屈不挠继续往前飞。杀戮,在紧张和悄无声息中进行。 每轮射击,相隔还不到三秒。一会儿,三四十只甲虫蜂射落地上。剩下的一百来只,已经飞过了这段距离,来到六个地球人面前。 甲虫蜂急速扇动着膜刺,调整着方向,对着这群地球人类疯狂的蛰刺。 每个军人,都拔出了匕首,挥舞着,远射,近噼。甲虫蜂身体硕大,这反而是它们的致命伤。太大的目标,使它们无论远近都易遭受攻杀。许多好不容易接近地球人身体的甲虫蜂,生生的被手臂抡飞了,或者被回过来的匕首戳中而魂断魄飞。 一只,又一只。四五十平方米的范围内,掉满了甲虫蜂的尸体。空气里,充满浓烈的尸体焦臭味儿。 终于,空中只有几只甲虫蜂在飞舞了。 “怎么阿喜星上尽是一些宁死不屈的硬汉。连一只甲虫蜂都这样。” 望着兀自飞舞着,寻找攻击目标的几只甲虫蜂,罗贝尔上校叫道。 “上校注意。” 原来,说话间,一只甲虫蜂飞临上校的头顶,正寻找着下刺的间隙。上校仰头一看,一声冷笑。手中匕首划出一道白光。 那只在头顶飞舞的甲虫蜂,竟然被一刀两断,卟,卟,掉在枯叶堆积的地上。 尽管不好瞄准,剩下的几只甲虫蜂仍旧被锲而不捨的军人们反覆射击之后,全部射落下来。 范围不大的地方,白烟四起,从天上看下去,象是着火了一般。 “哎哟,疼死了。”战事结束,有个军人叫了起来。 “他妈的,怎么往这里招唿啊,真是下流。”叫骂的是一个尉官,他的屁股上挨了一下蛰。 六个人中,有三个人受到了甲虫蜂的蛰刺。衣服脱下了,肩膀上红肿了两块,每块四分之一巴掌大;裤腿挽起来了,大腿外侧肿起半厘米高;内裤脱下了,象在臀上盖了一个粉红的印章。 “哟,你咋长了三个屁股墩,真不愧是外星人啊。” 叫骂过的尉官被取笑,可是他却没有力气来反唇相讥。 所有的肿起来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附近连水也找不到,想冷敷一下都不行。更要紧的是,谁也不知道甲虫蜂的毒性有多强,会不会危急生命。 “我们还向前行么,上校?” “回去,的路程,一样很远。丛林营地,已经空了,我们还只有赶往海湾营地。对蛰伤来说,赶回海湾营地也无济于事。” 罗贝尔上校迟疑着说。 肩膀上有两个红肿包块的校官,用刀尖划破了其中一个,伤口渗出鲜红的血。 “可能没有什么毒性。”罗贝尔上校看过后说。 “我也这样想。红肿,只是皮肤对甲虫蜂分泌液的过敏反应。疼是有点疼,不过还忍受得了。” “那,我们稍事休息一下,再往前行。”罗贝尔上校拿定了主意。 第四集 经过甲虫蜂的一番惊吓后,罗贝尔上校一行人行进得更加小心了。上校也下了严禁随意开枪的命令。尽管丛林里已经很闷热,每个人都还是长袖长裤,灌木荆棘奈何不了韧实无比的纳米材料迷彩服。只有挽起袖子的小臂偶尔会被枝条挂上,有时也会留下细小的划痕。 搜索中,有时,他们会闻到丛林里散发着的一种特殊香气,若有若无,这种香气竟然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愉快满足感觉。这种芳香,谁都没有闻到过。当他们靠近一种高大茂盛,树冠硕大树叶密布的树木时,香气会更浓一些。在这些树上,结着许多颜色艷丽的拳头大小的果子,样子象苹果。也有的果实掉落到地上,崩裂开来,果肉包着的核内,几颗石榴籽般大小的褐色籽实,也显露了出来。偶尔地,在这些大树下,还能看见类似于鸟,鼠之类小型动物的骸骨。 罗贝尔上校蹲下去,拔出匕首,划开了一个新鲜的果实,然后用鼻子快速的吸吸气嗅一嗅。 “香气不是果实里发出的。”上校摇起头说。 “也许,可能是大树上发出来的?” “各位有没有注意到,这股特殊的芳香有种迷醉人的作用?”罗贝尔问。 “如果更浓的话,有可能。刚才我觉得很香的时候,差点晕倒。”臀上被甲虫蜂蛰过的那位少校说。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疼痛大碍了。
第92页 “是不是,你体内的甲虫蜂毒液发作了。”罗贝尔上校关切的问。 “不应该是。” “不会的,上校。” “我也觉得不会。想想看,这附近地上的动物尸骨怎么解释。” 所有的人都把晕眩偏向于怀疑结着美丽果实的大树。 “难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食人树。” “你说的不对,最多只能算是杀人树。” “会有这种树。” “当然可能,地球上也有,在非洲的萨伊。——我没见过,听说的。” 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迅速地袭过每个人的心里。 队伍停下了。罗贝尔上校从肩上取下了卫星电话,接通了尚在迁营途中的穆姆托上校的电话。 “我需要一个植物学家。”他简短的叙述了遭遇的情况。 “你确认树上的果实正在成熟期吗?”植物学家从后面赶上来了,接过电话问。 “是的。” “香气不是果实里的。” “是的。” “那么,有以下几种可能:大树散发出愉悦人的特殊芳香,是要吸引动物前来,吃它们的果实,把种子带走,从而通过粪便排泄的方式,将种子播洒向四方。” “可是,大树附近常有小型动物的尸骨。” “那,也可能是第二种情况。果树在果实成熟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体来催熟果实,就像苹果树在苹果成熟期会散发出乙烯催熟果实一样。如果散发的气体毒性较强、浓度较大,对小型动物就会产生较大的杀伤力。上校看到了新的动物尸体了吗。” “是的,有。这类树都很高大,树冠浓密。” “对了,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树冠的笼罩阻止空气流通,使大树下的香气,——毒气久久散发不开,达到一定浓度后,就能令小型动物晕倒,甚至毙命的——如果晕倒的时间很长,久久不能醒过来的话。上校请离开这类树远一点就行了。对于大型动物,它们的迷醉力还是有限的。从上校说的大树附近只有小型动物来看,我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罗贝尔上校将植物学家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每个军人听。大家虽然都有些惴惴不安,但是都同意继续前进搜索。 搜索在进行,各类奇特的植物,不断映入眼帘,直看得人眼花潦乱。不知名的小动物也不时从不远的地方跑过。军人们忘却了危险,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好奇心此刻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但是他们都尽量避免去碰触那些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植物。有一些树,树根部盘着许多气根,貌似柔软的匍伏在地面,好象一根根粗大的绞索。一个尉官谨慎的用匕首试着插入了刀尖。 没有反应。树根的木质也很坚硬。大伙儿都开心的笑起来,嘲笑这名军尉的胆小谨慎。 忽然,西面传来悽厉的尖叫声。声音穿透了密林,也仿佛穿透了耳膜。所有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叫声不断,声音却变的沉闷起来,好象发出叫声的动物被蒙住了嘴一样。 躬着腰,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突然,一幅景象,令看见的人都惊呆了,但是忍不住要更靠近一些去观看。 十多米之外,一头兔子般大小的丛林动物,被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叶捲住了,它四脚离地被卷到了树腰上。树根部原先摊伏在地上的巨大“芭蕉叶”正在向上收捲起来,只见这些硕大的“芭蕉叶”把丛林小动物逐渐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了。小动物还在挣扎,惨叫,两条腿还露在叶片外面,只是声音逐渐变小,然后只是偶尔的发出一声呻吟了。 但见“芭蕉叶”越裹越紧,林中重新恢復了原先的寂静。 “先前见到过一次这样的芭蕉树,树叶也是摊在地上的,还差点上去,看它叶片上水珠一样的粘稠液体物呢。”一名中尉心有余悸地说。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静观其变。 向上翻卷的“芭蕉叶”越卷越紧,偶尔从叶片的缝隙中漏下几滴浅红色的液体,那肯定是小丛林动物的血水。 这巨大的“芭蕉树”其实是一棵外形颇像芭蕉的大树,它足有八九米高,顶部开着一些淡黄色的花。伏地的叶片呈蜡质的深绿色,厚实而显得韧劲十足,有一米至两米五长,由两片组成。现在,就还有十多片叶片环绕在芭蕉树四周,有的还互相重叠,粗大的叶柄连着树干。仔细一看,叶片上沾着粘稠的一些液体,还长着许多细小的尖刺。中间的叶脉呈浅棕色,象一副坚韧的骨架。 罗贝尔上校捡起一段手臂粗细的枯枝,扔进了“芭蕉叶”。 两片“芭蕉叶”突然弹起合拢,象老鼠夹子一样敏捷。众人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芭蕉叶”开始往树干方向捲曲,这时,它收缩得比较慢。周围的叶片也助援一般,随着捲曲起来,这样一来,包住木棍的叶片就变成三片了。谋杀口袋变得更加结实。 人们都静静的等待着。 “我相信,这些叶片不仅分泌消化液,还分泌一种麻醉液,使落入陷阱的动物肌肉麻木,失去知觉而动弹不得。”
第93页 “芭蕉叶”已经不动了,沉寂中,充满了恐怖。有人忍不住说话了。 “说得不错。我们看看结果。”罗贝尔决心彻底的弄清杀手“芭蕉”的面目。 于是,军人们在附近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约1小时后,捲曲于树腰的“芭蕉叶”开始一片片地舒展开来。“哗啦啦”掉下一堆白骨,落入树干旁浓密的草丛中。丛林小动物的血肉不见了。 “芭蕉叶”重新摊伏在地面上,隐蔽于草丛中。可是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痕迹,因为它旁边的草都被压倒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想,今天,我们就搜索到这里吧。”罗贝尔上校见人人都有悚惧之态,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说。 “是啊,装备不够,人手也少。来日方长啊。”屁股受蛰的少校赶紧跟着打退堂鼓。 头儿的话自然是对的。罗贝尔上校连忙与穆姆托上校联繫,简短的说了声“见面详谈”后,就带队沿着曾经走过的路返回。他们不知道通往海港营地最近的捷径,而且也不愿意去重走一条充满危险的陌生的路,只有先回丛林营地,再沿袭大队迁营人马的老路了。 罗贝尔上校相信,只有丛林深处,才充满了这样的危险。 第五集 第五集 凌晨或许是个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天色还很暗淡,熹微刚刚显露在天边,无涯的海轻轻的把深蓝融化在天与地之间,使它们几乎浑然一体,颜色也灰黑而模煳。海港营地在经歷了头两天的喧闹后,正迎来了又一个寂静的清晨。 穆姆托上校被执勤通讯官吉米上尉从梦中叫醒。他拍拍鬍子连在一起了的络腮鬍下巴,揉揉惺忪的眼,眨了几下,立即从眼中放出抖擞的神采。 “有大群动物正向营地逼过来。” “数目多少?” “很多,超过两百。距离还有六七公里。” “啊,六七公里。这么早。速度呢?” “速度不是很快。” “马上通知埃芬博格院长,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到我的营帐来。阿仆杜拉上尉起来了吗?密切注意情况的变化,随时向我报告。” 吉米上尉领命而去。 穆姆托上校用润湿的毛巾擦擦脸。水还是昨夜下雨时,毕喜人挖的坑截留下来的雨水。海湾处在一个没有淡水河流的地方,一个连接几条水沟,在低洼处人工挖出的大坑,便是海港营地的储水窖。临战状态使穆姆托精神振奋,久疏活动的上校觉得全身筋脉都在发痒了。 停止了丛林的纵深搜索,地球人当然没能找到当地土着的聚居地,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土着人的形象,但是,穆姆托上校有足够的信心应对。 三分钟过后,三人都赶到了穆姆托上校的木屋,这间屋子正是毕喜国南征军先遣队统帅也罕居住过的地方。上校请进来的三人也擦擦脸,喝了一口昨夜就储存在水瓶里的开水。保温瓶是毕喜人留下的贵重物品。 “有两百来人的阿喜人开始进攻我们了。”穆姆托上校直奔主题。 “是吗?北阿喜人还不是刚卖了一条船给我们吗?难道其中有诈。炮船!有假?”埃芬博格院长打了一个冷噤。 “可能今天前来偷袭的不是北边的阿喜人,说不定正是番离土着。”罗贝尔上校精神倍增。 “连北阿喜人都放弃了南征回去了,可见番离土着从文明上讲虽然落后,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他们拥有天时地利,熟悉环境,我们可得小心。”密罗辛中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时间不待。密罗辛中校带领你支队的一半人到炮舰上守住,以防万一。要特别注意那些水下试图靠近的潜藏物。”说到这里,穆姆托上校觉得自己说过了头,以阿喜人的文明想要从水下潜近后攻击炮舰,即使以较先进的北阿喜人都不可能,番离土着就更难做到了,不知为什么,穆姆托上校凭直觉一直认为前来偷袭的是番离岛土着。 “密罗辛支队的另一半人由泰米尔中校率领,巡视海湾,防止有人突袭。罗贝尔上校支队分出一半人从正面拦截敌人。” “支队一半的人正面迎击,只有十四五人,而敌人可是两百来人的队伍啊。”罗贝尔上校担心地说。 “别急,我的支队会从侧面包围敌人,务必将他们全部歼灭,当然我们也不拒绝他们投降。我们首先从两侧袭击他们,使他们不能找准一个方向集中力量进攻,这样上校就可以下手了。注意不要冲锋,等着敌人送上门来就可以了。以逸待劳而已,罗贝尔上校不必担心。” “我的支队还有一半人员呢?”罗贝尔上校又问,“是不是派他们驻守基地,防止混乱。” “完全正确。至于埃芬博格院长,请你集中非军事人员到一块安全地方,莫宁中校会保护你们的。最好不要呆在木屋中,因为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这可是阿喜人的木屋,目标明显,小心为妙。” 埃芬博格院长不得不折服了穆姆托上校的机智周全,临危不乱。“不需要保护,我们也会开枪,我们也有枪呀。”他说。 “你们当然得拿好枪,还得学会准确发射。等营地建设初步结束后,即可抽时间进行训练。”
第94页 三分钟后,各队人马集合完毕。二十五分钟后,以穆姆托上校支队为两翼,罗贝尔支队的一半人马为正面的钳型口袋,完整形成,静静地等待着阿喜人自投罗网。伏击地,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时间太紧,不能设得更远了。 穆姆托上校和他的亲密战友卡洛尼少校藏身于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宽大的树叶还有些湿漉漉的,想是晨露的聚集。这些晨露在炎热的番离岛上,保留不会再超过一个小时。 唿吸着清新湿润的林中空气,感觉不象是在做死亡游戏,而是更象丛林探险。自然虽然危险,却绝对不会存心编织好了陷阱,等着猎物往里跳,自然从来没有用心险恶。 主动权完全在穆姆托上校这一边。对于来袭的阿喜人而言,不管是背信弃义的北阿喜人,还是当地土着,那却纯粹又是残酷的死亡之路。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埋伏圈设在距离海湾营地近两公里的地方,这近两公里地就是一个缓冲地带,即使有部分阿喜人侥倖冲出伏击圈,也难以对海港营地构成任何破坏,难以威胁到营地里其他人员的安全。宽裕的时间,迅捷的通讯,守卫营地的人二次阻截,当能全歼敌人。 可惜时间太紧,麻醉枪尚未能配制,要不然穆姆托上校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捕获俘虏的机会。现在对对方一无所知,而且对方人数又多,当然不敢冒任何风险去活捉俘虏。 但是上校心中却有暗暗抱着一个幻想,来袭的敌人中肯定会有伤者,不可能悉数毙命。有伤者,所以,还是有希望在这一战中捉到俘虏的。 手持式红外线远视镜已经能够捕捉到远处林中移动的红色斑点了。树林很密,这时候还看不到任何敌人。根据数据测算,大约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上校悄悄告诉了身边的卡洛尼少校,少校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哆嗦。 身藏大树,两人靠的很近,穆姆托上校当然察觉得出卡洛尼少校的激动和紧张。他递过去瞭望远镜。 卡洛尼接过望远镜,微微一笑,向前方仔细的搜索起来。 “啊!” “什么事?” “阿喜人有多少只手呀?” “你说有多少支?” “晃过了,没看清楚,树木又挡住了,反正不只两只手。他们象是马呢。好像是有两种动物在走,一种高大,另一种矮的几乎看不见。树叶太密了。啊!看到了,他们长着四只手,举着长矛。” “长着四只手?”穆姆托上校拉过瞭望远镜。 “好,这才是真正的番离土着,他们身材高大,长着马一样的头,不过要短得多。啊,一群丑陋的傢伙。拿着木制长矛,矛尖很尖利,有的举着弓箭。窜来窜去的动物是兇狠的土獒。请务必小心土獒,它们可是一些决不吝惜同归于尽的傢伙。”穆姆托上校一边观察,一边打开了短距通话器,把消息通知所有伏击的分队人员。此前,远隔千里之外的阿莱斯分队已经将一些阿喜人长有六肢的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总部。作为队长,穆姆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从现在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包括徐豹分队在内的所有登陆人员,都知道了长有四只手的南阿喜人,或者说,番离大陆土着居民。这是穆姆托上校的功绩之一。 精心选择的伏击圈里,林木要比四周少一些,多为高大的参天大树,地面上事物因此比较容易看得清楚。慢慢的,近了,有一两个番离土着出现在视线中,接着一个又一个出现。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清楚。 这些番离土着人,看起来每个都超过一米八十,手中硬木柄长矛也差不多和土着一样高。他们果然长着四只手,相比之下,两腿就显得短了一些,不过十分粗壮,这使得他们的腰背看起来更加强健。他们全部赤裸着上身,腰际说不清是布条围成的呢还是坚韧的草叶,活脱脱像夏威夷草裙,但是更短一些。他们的头长而微突,只在头顶长着短毛,善于幻想的人会觉得似乎和地球上的马有亲缘关系。耳朵也较长,直立,还会动,以搜集来自各个方向的微弱声音。看来,阿喜星上的番离土着的听力应该是很好的了。 他们中一些人还同时擎着或拿着两种武器,弓箭和长矛。他们的手多啊,真是物尽其用。长矛顶部缠着黑硅石一类坚硬石块磨制而成的矛头,极象是古代地球人的克洛维斯长矛。毫不怀疑他们也能同时使用这两样武器,远射,近戳,一定是兇悍无比,勇不可挡。 再近了,后来又看见,应该还有第三种兵器,标枪。其实就是一根硬木棍,枪桿比长矛细很多,没有矛头,顶部削得很尖,象是投掷用的。十来只土獒窜前窜后紧紧跟随着主人。它们不时停下,用鼻子去嗅四周的气味。但是土着为了防止它们在行进中发出嗥叫声,会坏了大事,因而用布套套住了它们的嘴。当到达海湾营地的时候,便会扯掉布套,驱动土獒发起撕咬的攻击。 但是这种做法,恰恰帮了穆姆托上校他们大忙。土獒失去了它们往日极其敏锐的嗅觉,因而对森林中飘过的微弱的人类气味难以清晰的辨别出来,所以不安的四下乱望,跑前跑后。 穆姆托上校的藏身之处位于伏击圈的最前面。 “这约翰身穿骆驼毛的衣服,腰束皮带,吃的是蝗虫野蜜。”穆姆托引用圣经悄悄的在卡洛尼耳边低语,以此嘲笑番离人。再过几秒中,距离就近得没有机会说话了。
第95页 一个,又一个,高大强壮的番离土着经过了树下。 当最后一个番离人从穆姆托两人藏身的大树下蹑手蹑脚经过后,上校举起枪瞄准前面那个不时低声吆喝,看起来象是首领的番离人,用短距离通话器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三十来条死亡之光无声无息的射出,突然,只听见正在行进的番离土着,发出一片慌乱低沉的吼叫声。雷射射出并不立即致人于死地,多数都需要两枪,三枪,才能击毙,因此有人也把雷射枪射杀叫做中国式凌迟。 悄然前进的番离人一下乱了套,他们的首领在剧痛之余奋力的毫无方向地投出一标枪后,才慢慢倒地。这时候,他手中依然仅仅攥着一柄长矛。第一阵突如其来射击过后,番离人已经倒下了二十来个。因为准备充分,这一轮的射击效果是最好的。然而死亡射击却几乎是连续的,因此番离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没有喘气的间隙。 土獒遭受突袭,却找不到攻击之人,原地吼叫着。又有几个番离人痛苦的倒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神秘的死亡之光来自于他们的身后和两侧,来自于高高的大树上。 空气中开始瀰漫着皮肉的焦煳味,刚才还宁静清新的林中平地,剎时成了一个宽阔的烧烤屠场。番离人在不断的倒下。射击的人并不急着去解决那些土獒,如果方便凑巧的话才瞅准也射上一枪。 土獒永远不知道怎么去进攻树上的人,但是树上的人却可以轻易的置它们于死地。动物与人类,智慧与蒙昧,这真是不公平的较量。可是番离人开始反击了。 一个披着长发,身高足足超过两米,脖子上繫着暗红色巾条,鼻孔上还穿着一只金属环的番离人,在中了一枪后,奔跑着跳近一棵有人的大树,事实上,这里几乎每棵大树上都有人。立即,又有两道看不见的光盯住了他的肉躯,青烟升起。 高大雄壮的番离人巨臂勐摆,奋力一掷,竟将标枪唿地飞起,直指十多米开外的树梢上。那正是穆姆托上校和卡洛尼少校藏身的树。标枪迅疾如风。 卡洛尼少校惊叫一声,来不及侧向躲避,只得仰身一闪,避开标枪。标枪躲过了,人却直挺挺掉了下去。 就在他掷出标枪的同时,一道雷射指向了鼻孔穿环的番离土着的头。他来不及欣赏他的英雄杰作,便永远失去了在生存之地的所有感觉。他倒地和卡洛尼少校落地恰在同一时刻。这时,他的左上手,还捏着一张不大的弓。 四只土獒两前两后飞速地窜了过来,甚至比雷射枪瞄准的速度还快。穆姆托上校连忙射击,只放倒了一只,另一只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雷射烧倒了。它们都是在蹦跳了几下后才挣扎倒地,以至于射手怀疑它只是受了伤,不足以致命,所以又补了几枪。而它们的拼命劲头足以让它们窜起来,张着大嘴,妄图以锐利有力的牙齿去撕咬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卡洛尼少校。 借着惯性,扑倒在地的土獒擦着地,翻了几个滚,才完全止住。最近的一只,距离卡洛尼少校只有两三米距离。 另外两只土獒已经扑到了卡洛尼少校跟前。少校本能的举起手中的雷射枪去格挡,然而土獒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动作也准确得多,一张嘴,竟一下咬住了他伸出的手腕。 卡洛尼少校听得见牙齿刺穿皮肉和咬破骨头的咯嚓声,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即袭满全身,卡洛尼少校几乎晕了过去。这还不算完,另一只土獒扑咬住了小腿上的腓肠肌,摇头勐摔,结实的裤子象草叶一般被撕碎。一块血淋淋的腿肉被撕了下来。卡洛尼少校只觉得地狱里的惩罚也就是这个样了。 穆姆托上校大吼一声,纵身跃下大树,借着六七米高度的重力冲量,咬住卡洛尼少校手腕,还摇头始终不肯放松的土獒,一下就被踩憋气了。这傢伙几乎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因积累了大量的腐殖质而比较松软的表土里。 在空中,上校已经掏出了匕首,刚一落地站稳,匕首勐地扎进了土獒颈项。上校左手摁住土獒,右手往匕首的锯齿方向用力,一拉一锯,一大股鲜血崩射出来,土獒几乎半个颈子都要掉下来了,它再也嚎不出兇狠劲来。 另一只土獒在稍一愣神之后,掉头咬向上校,就在这一剎那间,上校的匕首来不及抽出,顺势右拳横着向外勐砸,土獒的前胸受此一击,倒飞出去三四米远。等它一连翻身起来,想再进攻时,两道雷射射来燎倒了它。滚了几圈后,再被两道雷射结果了。 番离人中,有几个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呜拉呜拉吼叫着,不顾雷射的穿射,也沖了过来。他们挥舞着蜘蛛般的四只手,把长矛,标枪抡得唿唿响,以壮声势。其中两个张弓引射。穆姆托上校暗叫不好,未等他扑倒已经疼得反应迟钝的卡洛尼少校,哧的一声,一支箭,穿透了卡洛尼少校的咽喉。 穆姆托还是倒地了,他这样做是为了减小挨打目标,赢得时间。一颗手雷冒着烟,划出一条弧线,轰然爆炸,冲过来的番离人倒下一半,其余几人也被雷射枪搁倒了。最近的,只有七八米远,穆姆托上校这颗装了高能zha药黑索金的手雷,真是让他险中求生。 可是更多的番离土着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突然出现的情况,蜂拥而来。立刻,二十多道几乎看不见的雷射在他们面前交织成一道死亡之网,——是的,由于散射非常小,雷射是很难见到的,但是地面上几乎燃烧的情景和一个个嗤嗤作响的小坑,只有死亡的透明的光,才能将远和近,枪指和燃烧这两种事物联繫起来——阻止了他们的进攻之势。
第96页 一颗,又一颗,手雷轮番在番离人中间炸开了。他们开始四散奔逃,寻找突破口。现在,似乎只有朝向海滩方向没有阻力。他们中间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叫了一声,立刻,剩下的土着开始向海湾方向涌去。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偷袭者倒在地上。这片堆积着落叶和枯枝,肥沃神奇的森林土地,原本是他们自在的乐园,现在成了他们永远安眠之地。这来回之间,又有十来个番离人倒下。土獒已经没有了。在袭击卡洛尼少校的过程中,剩余的四只土獒悉数毙命。 吼叫声渐渐远去,穆姆托上校用最后一颗烈性手雷为番离人送行。一般说来,手雷是不可轻用的。由于飞船上常规弹药的拥有量,以及登陆舱运载量的缘故,手雷极其稀少,只是面临紧急时刻才使用,因此可以看作是护身手雷。普通校尉和非军事人员一人一颗,副支队长及以上才有两颗,可是穆姆托上校一口气砸完了全部。他身边躺着亲密好友卡洛尼少校,洞穿的咽喉已经停止出血,头颅旁边的土地都变成深褐色了。上校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仅仅过了一分钟,番离土着的吼叫声又再次剧烈响起来,显然,守株待兔的罗贝尔支队很好地接待了如约而至的客人。等番离人弄清楚雷射的射来方向正在前面时,已经损失了近十人。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他们只有拼命往前冲锋。投枪,距离太远,只有一面借着大树的遮掩,跳来跳去冲锋,一面张弓欲射,然而却难以找到清楚的猎物目标。一旦有人终于看见了藏在树上的目标,正欲施展他丛林骄子的本色时,已经有一两道雷射远远的过来招唿他了。 疼痛不仅挫伤了番离人的斗志,也极大的消耗了体力,因此,他们射出的箭多半失去准头和远度,但仍然是有一定威胁的,有的箭支飞出去钉在树干上,铮铮作响。 番离人的英勇着实让参战的所有人都心惊不已。只要番离人还有一点力气,就决不倒下,而是愤怒地发出他们的復仇之火,标枪和箭支在丛林里飞舞,高大的树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也极大的削弱了箭和枪的威力,然而雷射却可以通过细小的缝隙,穿过来引导他们走向死亡。偶尔的一颗手雷爆炸,更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是被炸得晕头转向了。 他们不断的在叫,在跳,可是只剩下四十来人了,纠结在一起,这样一来更为树上的人提供了射击的靶子。不知是谁又扔出了一颗手雷,虽然只在空地爆炸,还是有一个番离人倒地,但是这声爆炸提醒了纠结的番离土着,是该各自逃命的时候了,敌人是杀不到的了。 有人高叫了一声,顷刻间,番离土着四散奔逃,不再去寻找藏身树上的敌手。这一来,反而使射击的人不知该先击倒谁了,并没有一个瞬间反应法则和精细无比的指挥,来分配谁负责攻击谁,以便全歼敌人。有时,一个人招致了几道雷射的招待,而有的土着却侥倖的却没有一人照顾。 最后,大约有十来个番离土着躲脱直射,扫射,逃进森林,不见了踪影。 青烟,白烟,在丛林里瀰漫。番离人除逃脱的十余人之外,全部静静的躺在林地中。穆姆托上校这边,除一人轻伤外,只有卡洛尼少校一人阵亡。 罗贝尔上校四处游看,检查他们的胜利结果。他无法安慰穆姆托上校,走近卡洛尼少校的躯体时,他默立了一分钟表示哀悼。番离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们几乎都把一种痛苦和惊恐的感觉停滞,保留在了脸上,许多人都并非立即死去,所以才把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罗贝尔上校此刻并未有打了彻底的胜仗的喜悦和满足,相反心情沉重。以番离人的英勇无畏和人数优势,以及他们逐渐对人类的一些了解,地球人类的优势能够占多久呢?如果刚才他们不是在树上,而是在地面,正视着番离人的冲击,他想,那一定才是惊心动魄。 罗贝尔上校伸腿,踢踢他面前番离土着头领身上伏着的一个番离人,从他张开四只手想要保护首领的姿势看,他可能是头领的卫士。上校弯腰拉开了卫士,以检查头领的样子。忽然,尚且闭着眼的头领倏地伸出上面两只手,抱住了罗贝尔上校的脖颈。他想往下拉,终究没有什么力气了,这个小小的动作也无法办到。他下面的两只手则努力想要抓住上校的腰身,但是举起来晃了几下后,无力垂下了。这时候,他的眼倏地眨开一下,紫色眼瞳发出逼人的光芒,随即暗淡下去,眼睑也合上了,抱住上校的手软软的滑了下去。 番离土着头领突然的动作令罗贝尔上校心惊胆跳,第一次本能的反应,要挣起身来,竟然没有挣脱,待头领丧尽一点仅余的力气后放下手,他才起身后退,退的远了,却感到心脏还在怦怦发紧。 第六集 第六集 庆功会是在海湾营地的白色海滩上召开的。此时除徐豹分队尚无明确的与阿喜人交火的消息,阿莱斯分队正在进攻火山堡。说是庆功会,首领穆姆托上校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在火葬还是土葬,或者海葬卡洛尼少校的问题上,分队的几位首脑产生了分歧。穆姆托上校当然是要求土葬,这需要费劲的去做一副棺材。密罗辛中校认为火葬是神圣,净洁的;罗贝尔上校则倾向于魂归大海的海葬,即水葬;埃芬博格院长则习惯于看到火化。最后,穆姆托上校考虑到,今后海上巡征还要倚仗各位的鼎力合作,作出了让步,不再坚持土葬,同意火葬。在离营地一公里左右,风景秀丽的地方,先火化,再土埋,安葬了卡洛尼少校。舰队总部也发来了唁电。
第97页 火化的时候,穆姆托亲手将准备好的一块白色毛巾,——这也是北阿喜人即毕喜人临走时的遗留物,——盖住了卡洛尼少校的脸,轻声说了一句:土里来,土里去。 接着,穆姆托上校在追悼仪式上,亲自这样念了祷词: 啊,安拉!宽恕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人,男人和女人。 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中;你让谁死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啊,安拉!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并且不要在他之后,把我们来做试验。 没有人对于这段悼词公开表示异议。哀思超过了信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平和而安静的,听完了穆姆托上校为亲密好友所念的悼词。 在培土的时候,有人轻声哼起了莫扎特安魂曲的《号角声起》乐章,接着有人加入随声附和的队列,并以增二度音程完整的演绎出悲伤,哀怨的情绪。加入无伴奏合唱的人并不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唱这首安魂曲,但是那种情绪感染着每个人,使他们都在安静中屏息,无言中聆听。 埃芬博格院长则于此时间中,远离了送葬队伍,在营地里单独和总部通话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总部虽然没有对穆姆托分队说什么,但是院长领会到其中暗含着责备,从反覆叮嘱的要谨慎从事来分析,院长猜想舰队总部正是对分队的好勇冒进有些担忧。 庆功会上,每人都分得了毕喜人回国前赠送给他们一点酒。数量很少,却人人欣然。借着热烈的气氛和安葬卡洛尼少校后还留在人们心中的那份悲壮,穆姆托上校发表了慷慨的演讲,号召地球的勇士们乘胜出海,依次征服番离大陆,将番离岛作为传播地球人类思想的理想王国,将番离大陆作为地球人未来的家园。他的演讲引起了一阵欢唿声。 散会之后,人静之处,埃芬博格院长跟在穆姆托上校后面走,趁四下无人,他委婉的问上校是不是真的打算立即就开始征服番离岛的行动。 “那是当然。院长还有什么迟疑的吗?”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可是舰队总部好象并不十分贊同我们的计划。” “是吗,可是我还没有向总部汇报呢。院长已经打了秘密报告了吗。” “绝对不是。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不可作假证见害人,这是耶酥基督的训诫。” “哈哈,院长误会了,这将是事实呀,什么假证见。环游并征服整个番离大陆,将是伟大的事实。” “目前,当地的番离土着已经吓破了胆,他们不敢再来袭击我们。慢慢地,或许还会与我们建立互相了解的联繫,这不是很好的开端吗?而四处征战的话,别处的土着并不知情,仍旧会找机会来袭击我们,那样,我们不得不时时提防,疲于奔命。” 穆姆托上校一时不再说话,也不去反驳埃芬博格院长,他沉默着,心里默念着麦地那的穆罕默德章:你们不要气馁,不要求和,你们是占优势的,真主是与你们同在的,他绝不使你们的善功无效。 埃芬博格院长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用,暗暗欣喜,无声的继续跟在上校后边,在白色沙滩上漫步。前面不远,是一片水渍矮树林,切断了海滩的延伸,院长明白他们不会走得太远了。 忽然穆姆托上校站住了,他紧盯着海面,长袖迷彩服挽起了袖子,结实有力的小臂露出来,肌肉绷紧而且不时收缩着,说明他内心的警惕。他一直没有刮鬍子,连嘴胡越来越青郁,看来上校标准的阿拉伯式鬍子就要蓄成功了。 埃芬博格院长随着上校的视线看去,海面上有个地方似乎突出了什么,而且在动,但是凭肉眼看不清楚。 真的有吗,还是只是波浪起伏的错觉?院长问自己。可能穆姆托上校确实看见什么了。好厉害的眼睛,他不由得暗中佩服起上校来。 上校随时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取下来了,他搜索着海平面。确实,海面上有个突起的地方在移动,在向海岸靠拢,好象什么动物的头部,但是是什么样海洋动物的头呢?偶尔的它露出海面,象海龟,但是这么远的距离都看起来那样大,那么它的身体岂非不可思议。 上校叫院长立即躲起来。他们往水渍矮树林那边跑去,大约跑了三百来米的路程,找了棵枝叶浓密的矮树丛边蹲下。相信任何人不仔细往这边搜索的话,是不会发现他们的,但是他们却能看到整个沙滩。 渐渐的,那奇怪的头从海面上露出得越来越多,而且再不隐没下去,可以断定,那怪物已经爬行在浅滩的海底了。没错,看清楚了,是一只海龟,或者说非常象海龟的阿喜星海洋动物。它的头呈灰黑色,很缓慢的前后摇动着,与它的行动节奏同步。埃芬博格院长接过望远镜后,略一观察,根据距离便测算了它伸出的颈部,应该有一米多高,这还只是高出身体即龟壳部分的那段,龟壳以下应该也不会短于一米。 这还只是颈部啊。上校咋舌了。 “那是海龟吗?”上校抓回瞭望远镜,激动的问。 “当然不能确认它叫什么名字,怎能这样随便命名呢,可是没有比海龟更贴近于它形象的了。”院长摇着头,嘆息着。 那海洋动物一半身体露出了水面,甲壳上一些地方沾着褐色或深绿色锦绒一般的水藻,不时的有轻微的反光。它身边的海水被它巨大的身体搅动得浑浊起来。一米,一米五,两米,越来越高。两人屏住了唿吸,等到看到它桨一样脚爪之时,它的身躯从头到底部,已经超过了四米高。
第98页 “象龟,陆地象龟。”埃芬博格院长语无伦次说。 “可它是从海里钻出来的呀。” “我说的是,曾经在地球上可能存在过的象龟。”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地球上出现过它的化石吗?”“或者,是将来可能出现的,我见过这样的报导,它可能是一种猜想吧,进化和时间能创造奇蹟。” “哈,我的院长,我被你彻底弄煳涂了。这里是阿喜星。我们还是来看看那傢伙想干些什么吧。院长刚才叫它象龟吧,对,就叫象龟,会不会有第二只?” “附近应该很难有吧。这么大的象龟,瞧,我也叫它象龟了,在陆地上是难以生存的,它们速度太慢,身体也太沉重,我估计不会小于三十吨。它可能是杂食动物。瞧见了象龟的桨状脚吗,它的确是在海洋中生存的。哦,上帝,它有六只脚。” “是的,六只脚。那它爬上岸来,是要和我们一起庆祝吗?番离人是不是把他们当作美味很久了。它受尽了欺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上校可以去问问它呀,对地主客气的打个招唿,才有礼貌。遗憾,我不能做你们之间的翻译。”埃芬博格院长还以幽默的回答。 象龟身后拖出几条沙沟,它完全爬上了岸,并且继续往陆地内爬行。连同它昂起的头,绝对超过五米高。它有六只宽大对称的桨状脚,轮流着地,以挪动庞大的躯体。它真象一辆笨拙的肉体坦克。砂粒在它身下发出沉闷的嘁嚓声。象龟昂着头向前望,一点都不在乎旁边会有什么能够侵害它。 “这大傢伙上岸爬行多费劲,它上岸来干什么?” “可能,应该是寻找产卵的地方。” “现在是它的产卵期吗?” “不知道,或者在赤道热带,随时都可以产卵的。不会是上岸觅食,象龟这样的速度,会在陆地觅食么?当然,还是有可能的,譬如吃植物类食物。嗯,它的主要食物可能是海藻之类吧,或者它是杂食性动物,如人类一样。作为肉食性动物,必须具有速度,力量,和特殊的捕食工具的。譬如蓝鲸,便有一张巨大的嘴和游泳速度,能象网一样捕捞吞噬大量的磷虾。象龟能有什么呢?”埃芬博格院长竟然滔滔不绝的讨论起来。 象龟继续向内陆爬进,象一座小山似的挪移。它离开海水边缘已经有四五十米,由于此处沙滩很平缓,涨潮的时候,仍然会淹没到这里。它还没有停步的意思。 “看来要请大家大量生产腌制龟肉的盐了。”穆姆托上校走出矮树林,一边走一边举枪瞄准了象龟伸出的颈脖。 青烟升起,在明朗的环境里迅速散去。象龟扭动着脖子,摇晃着,疼痛使它难耐,小山一样的身体停下了。它将长长的比穆姆托上校腰身还粗大得多的脖子缩进了壳中,但是它巨大的六只桨状脚在沙滩上用劲的刨着,砂粒从它身下飞溅出来。 “象龟要转向了。”埃芬博格院长叫道,他也从矮树林中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带枪,而且象龟那么高大,院长几乎无从下手,只有在一旁干叫。 穆姆托上校用短距离步话机通知了营地的人赶过来,他估计这里距离营地有近两千米,由于山崖的阻隔而直望不见,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散步了这么远。以象龟的速度,即使营地的人马上赶来,象龟可能也已经下海了。他得拖延住时间。 象龟缩进了头,他一时难以找到可以致命的地方,也不敢靠得太近,被象龟那桨一样粗壮的脚刨一下,恐怕都得掉一层皮呢。但是,另一方面,缩进去头以后,象龟也失去了方向感,难免会走一些冤枉路。上校瞅准象龟上下两片巨甲中宽大的空隙,在它颈脖处又开了两枪。这下象龟更加惶惑了,它显然已经受到剧痛的困扰,两片壳合得更拢了。不过,它看来不仅仅只有视力作用,凭藉着对海水方向的各种敏感性,开始转过方向来,朝着潮起潮落的那边爬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能爬上去,对准象龟缩进去的头射上半分钟的时间,足以让象龟毙命。怎样上去呢?上校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犹豫间,象龟向海水方向爬回了四五米,偶尔也伸出半个头来,但是它开始停顿下来,不知是在判断方向呢,还是被刚才的射击灼得疼痛难忍,迷煳了。过了一会儿,它才又开始挪动。穆姆托紧跟着象龟走,埃芬博格院长离得更远,上校已经不准他靠近。 如果有一颗手雷,跳起来象扣篮一般塞进象龟的脖颈缝中,那也可以一下子解决。危险是危险一些。那前面的龟甲夹缝处,现在估计还有三米来高,拼力一跳,在较软的沙滩上,或许勉强可以成功。但是上校仅有的两颗手雷已经在与番离土着的交战中消耗光了。他还没来得及搜集分队中的剩余手雷重新分配呢。 那,只有爬上去,从后面爬到象龟身上了。扯淡!怎么行?背壳上滑熘熘的,象龟又在动,靠得太近都危险十分。 但是,如果烧灼象龟伸出来爬行的脚呢,他想,一想到便立即动手了。 穆姆托避开正面,退到象龟的侧面,向最前面一只桨状脚射了两枪。象龟负痛,果然暂时收回了全部的脚,整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橄榄球似的。不过,稍缓过一口气,它好象明白了岸上才是危险的境地,又开始爬行起来,并且把沙粒向四周拔得如下着沙雨一般。沙粒打在身上生疼。
第99页 穆姆托上校的计划暂时被打了折扣。他仍然向它的脚射击。不过象龟这次并不停下来,尽管它的前面两只桨状脚已经被烧穿了几个小洞,竭力的运动使伤口裂开。沙滩上也留下了褐红的血迹。 随着象龟一点点的挪动,穆姆托上校也在不断后退。此时,他距离海水还有十多米。一旦象龟接触到海水,就会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和行动能力,即使有了手雷,也难以准确地扔进象龟的龟甲缝里。 上校一转念,绕到了象龟身后,向它的后两只脚开枪。果然,象龟的这两只脚尚未受伤,还保持着比较敏感的反应,一旦遭受射击,便疼得缩了进去。它的前肢力量已经减小了,缩回后肢,中间一双脚便有些吃不住,它的速度几乎趋于停止。稍过了一会儿,它耸动着身体,往外又拨起沙粒,为避免沙子弄到眼睛里,上校不得不离它远一点。象龟努力的又向海边挪动。一米,两米,眼见得只有四五米便触到海水了,它的前脚开始感觉到了海水的湿润。 欢唿声从不远处传来。营地的人赶来了,他们为穆姆托上校和象龟的精彩对决欢唿,也为象龟这个亘古未见的庞然大物惊奇欢唿。 海水开始浸润到象龟的前脚,它受到这种刺激,活力重新回到了巨无霸的身体中。它更加努力的向前爬。 “快,把手雷扔进它头颈的缝隙中,炸掉它。”穆姆托对围过来的一个校官喊道。上校看见了他腰间的手雷。 “缝隙那么小,又那么高,怎么扔得进去,塞进去还差不多。”那个校官紧跑了几步,仰头望着四五米开外的象龟说。 “嗨!炸它的脚。”埃芬博格院长一语惊醒梦中人。 校官闻言,勐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他退后几步,攥着手雷,在膝盖上勐一磕,算好时间,瞅准机会,将手雷滚到了象龟中间的一只脚下,然后向后扑倒。 象龟的桨状脚刚触到手雷,还没来得及拨开,轰的一声巨响,血肉横飞,碎片四溅,象龟中间的一只脚不见了,龟壳也炸掉了一块。它一阵抖嗦,暂时停止了前进。此刻海水已经淹没了它的前脚,近处的海水,也因此而变成一片鲜红。 “这样太危险了。”穆姆托上校制止了准备继续爆炸象龟另外几只脚的军尉。“射它,射它后面的三只脚,只剩下前面的两只,它恐怕爬不动的。”上校命令道。 于是每只桨状脚都有四五道雷射射在上面,青烟缭绕,偶尔一枪射到水里,哧的激起一道汽柱。象龟的后面三只脚的脚部肌肉筋腱被雷射烧断,再也用不上力。剩下的前脚本来就受创甚重,这下虽然还能划动,把近处浅浅的海水搅得波浪翻滚,混浊不堪,但是,它巨大的身躯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晚上,就着粗糙的焖烧龟肉,烤龟肉,——那味道比牛肉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更粗糙,——穆姆托上校再次和分队的几个首领谈起了他的週游番离岛计划。他把整个番离大陆比作是象龟一样的庞然大物,虽然巨大,但是在人类的智慧文明面前只是一道菜,他们应该做优秀的烹调师。 “真主把如此优厚的礼物送与了我们,焉可不接受。象龟好像是阿喜人的神兽,他们从来不动的,可是还不是成为我们盘中餐。如果院长不愿意随船出行,可以留下十来人驻守象龟营地。正好固定卫星天线也可长留在这里呢。对于将来继续登陆的人员来说,象龟营地就可以成为一个坚固的要塞了。这里建城市不太恰当,没有河流,缺少淡水。” 院长思索着,过了很久才回答上校:“我们人员本来就很少,人人都要独当一面,各有各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再次分流,难免势单力薄。若真的要环游番离大陆,需要的话,留下四五人以便联繫就可以了。但是前提条件是,我们必须确信,番离土着已经闻风丧胆,几年之内都不敢再来偷袭。”这时,院长的口中流露出一分忧郁和担心。 此刻的院长不知道,昨天早上来袭的番离人,几乎是整个部落倾巢来犯,现在,部落里剩下的仅是二百多名妇孺儿童,而附近,已经没有更大的部落了。几十,乃至一百公里之外的其他部落,轻易不会侵犯别的部落的地盘,因为整个大陆太宽阔了,而人口却太少。在番离岛上,土地和食物从来就不缺少,缺少的是人,番离人自己,所以,没有一个部落会轻易的发动战争去侵略别的部落,除非自己被逼到了危亡的边缘,部落之间的交往,也是非常稀疏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密罗辛中校此时说话了。他兼具有军人的机智果敢和科学家的睿智周密,逻辑严谨。他慢慢的说:“其实,以我个人观点来看,营地的安危倒还在其次。只要我们集体行动到哪里,哪里的营地都能象铁桶一般,而目前的象龟营地即使失去的话,——驻守的人员太少,是有可能的,——但是那也不足为虑。我主要是担心来自北阿喜人的袭击。他们与我们交换战船,是因为还不知道北方的状况。回国后,便态度不一样了。可以比较肯定的说,从距离,方向和管辖权限来看,他们的国家正是让第一支登陆部队全军覆没的地方,至少相隔不远。如果他们率船队来犯,仗着船多炮利射程远,在海上袭击我们,而且,请一定注意,他们使用的是机动船,不受海洋上风向风力的影响,可以灵活的攻击我们。那样的话,才最有可能让我们陷入绝境。”
第100页 “密罗辛中校的意思,是不贊成乘船出海。” “宜从长计议。” “中校分析得颇为周密。我已经将此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总部。”院长补充说。 “有回答吗?”穆姆托上校问。 “还没有,不过现在应该有了。” “好,我们一起来听听总部的建议。”穆姆托上校打开了卫星接发通讯器。 当屏幕上出现克里将军,希斯顾问,及九位飞船主管的时候,穆姆托上校首先径直地把三位队长都基本上一致通过週游征服番离岛计划进行了汇报,只是有些细节还在探讨中。此时,虽然听到了穆姆托上校不尽诚实的汇报,密罗辛中校却没有公开表示异议。院长也保持了适度的沉默,他只是将密罗辛中校的提议加上以前自己的思考结果,向总部仔细的叙述了,包括五桅炮船的具体情况和与阿喜人机动力炮船的优劣对比。 “如果考虑到我们侦测信息的巨大优势,及时防备调动,避实就虚,再配以一种可以在阿喜星上现时制造的秘密武器,可以对付阿喜战舰在海洋上的进攻。” 克里将军把这段时间总部商讨的这个结果告诉了象龟营地的所有人。 征服,zhan有,一个五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大陆,对于人类是多么重要啊,恰好有利的条件是,这里没有比较先进的北阿喜人,人类可以比较顺利的实现占领和开发。以穆姆托上校为先驱,征服一处,便可降落一批人员去驻守,所以人手不够一事是很容易解决的,只要登陆飞船能够如愿成行,反覆升降就行,而那将是另外一个分队的任务。 穆姆托上校的计划竟然通过了。 四天之后,两架携带着一些必要设备和四名专业工程师的小型登陆器,降落在阿喜星上。一架在火山堡附近的熔岩流成岩地段,专为阿莱斯上校分队的黄金工厂送去人员设备;一架在象龟营地。象龟营地自此开始了週游番离岛的筹备,但是制造神奇武器的工作的速度仍旧快不起来。直到十多个阿喜日之后,才一切就绪。 五张大帆全部张了起来,穆姆托上校为炮船起名凯旋号。桨手们整齐划一地摆动起手臂,炮船徐徐驶出海湾。在海洋风的推动下,帆鼓涨了,凯旋号沿着番离岛曲折的海岸线,开始它未知的行程。炮船的第一个确定目标,是西南方向距离象龟营地三百多公里的一条大河的入海口。 第一集 第一集 临时安营扎寨完毕后,徐豹分队在营地外点起了三堆篝火。这是一段短暂的悠闲时光,人们在跳动的火光中自由的干着自己事情。他们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不同或相同的语言聊着他们在地球上的往事;有的整理着心爱的物件,与旁边观看的人交流着心底潜藏的秘密;有的哼着家乡小调,无论是莱因河的圆舞曲,北海道的民歌,还是苏杭的呢哝小调,凄清的云南山歌,也无论歌唱者唱得呕哑嘲折难为听,还是曲折悠扬动人情,都一样把淡淡的乡愁瀰漫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总部通过卫星通讯看到了这幅情景。希格里&斯诺送给了营地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诺亚营地。队长徐豹上校欣然接受。 自由活动两个多小时之后,所有的人,包括文职人员在内,在军哨的命令中统一地钻进了他们的酣梦之窝。只剩下值岗军人在营地四周巡游。劳顿一天的人们,很快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诺亚营地紧挨着降落的登陆舱,五张大帐蓬,其中一张较小,围成一个口字形,较小的那顶帐篷是通讯室。登陆舱在北面,与它最接近的是单独居住着女人的帐篷。 徐豹分队中,有十来名女子,是所有分队中最多的,因第三支队队长夏雅惠子乃女子的缘故,她的队中女人便占了整个分队一半以上。经她的要求,所有女子单独居住一处,其余三个支队男子各居一处。而按其它队的做法,则是所有非军事人员居于一处,再各支队居于一处,不分男女。但是夏雅惠子中校提出的这个要求,谁能拒绝呢。 全体队员就寝后,徐豹仍然在四处仔细检查,特别是各处监视器,看看是不是很灵敏准确。 营地四周检查走完时,营帐里已经鼾声四起。这晚,轮到徐豹支队值夜,又是第一夜,虽然各处安置的报警仪完全值得相信,徐豹还是特意安排了较多的人,四人轮换去值这第一夜。副支队长陈诚中校陪着他走完了所有的必查地点。 这里纬度,比第一次加和正一上校登陆之处高得多,海拔也高一点,雪山就在一百多公里之外。虽是时处北方的热季,诺亚营地所在之地,白天热而不闷,晚上下凉很快,温度也比较低,真是一个可以睡好觉的天气。 “我们到河里洗个澡再去睡觉吧。”徐豹提议道。 营中似乎难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人,遥远异乡,陌生人群,彼此隔阂,徐豹感到有些苦闷,即使是分队顾问,诺贝尔生理医学奖的获得者鲁克院士,同是华人,他也觉得目前还难以倾心交谈,而面对着时隔久远的昔日恋人,——夏雅惠子中校,徐豹更有满怀说不清的惆怅,和欲说还休的愁郁。 “河水很凉了。——好吧,上校要去的话,我陪你去。” 他们穿过砾石河滩,在一处水流平缓而较深的地方停下。每个登陆人员只有两套衣服,内衣裤也是这样,所以他们在尚可见一点光亮的河中,彻底的赤身裸体,洗浴着一天的身体疲劳和紧张精神。河水不断翻起白花,哗哗作响。
第101页 天上澄澈无云,偏南方向,一条落入了两边地平线的亮带横贯天空,那便是阿喜星环。凭藉肉眼,很难找到九颗围成一个圆的星星。他们望啊望,真觉得自己是孤苦无依的孩子了,未来全靠头脑,双手和运气。 游了两转后,两人露在水外的身躯都起了鸡皮疙瘩,凉意浸透了全身。他们出了水,在岸上捂着一只耳朵偏着头跳着,控着耳朵里的水。又用手抹掉身体上的水滴,好让光熘熘的躯体尽快一点干。 “哎,跟趵突泉的水一样凉,‘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 “上校又动思乡之情了。”陈诚中校说。 “哪里,偶然记起这句描写家乡古泉的诗而已。” “是呀,身为将领,一队之主,是应该冷静淡漠,不可太感情用事的。但是我看到上校似乎有心事呢?” 这话恰中徐豹内心之虞,但是他并不坦然承认。 “哪里,中校误会了,可能是我表现得稍显沉郁吧。诸事事关大局,有些事情的确要深思熟虑,——我看,面前这条河就叫作趵突河吧。” “你还是忘不了你的家乡啊。”陈诚知道徐豹是山东济南人,他本意是要借景深入,打破内心的隔阂,与徐豹上校倾心以对,但是徐豹机警的关闭了交流之门,使陈诚中校只能做泛泛之谈。 “谁忘得了呢。”徐豹说。他们开始穿上衣服。 “明天,由夏雅惠子支队营地警戒,我们支队去砍伐木头来做营地鹿砦。你是知道鹿砦怎么做的?” “当然,这还用说,一头削尖,向上架成x形,围住营地,以防止大型动物的袭击。需要很多树木呢。最近的森林在北面都有六七公里远,这活实在不轻。艰难的事情,总是我们支队打头。” “谁说一队干完呢。由我们一个支队当然完成不了。我们先干两天。” “这还公平。上校不要老是亏待自己支队来成全别人,绝对不要做中庸的好好先生。那,明天,基弗里支队呢?干什么?” “他们,明天的任务是狩猎,寻找食物,我们需要食物,天然食物,很多的食物,最好是找到一个固定的天然食物来源。要想收穫后能长期保存食物,还是有些困难的。” “狩猎,在森林里?那片针阔叶混交林里肯定有不少猎物,我们还没有见过,或在沼泽里,那里有很多的类豚鼠,长耳鼠,一些繁盛的草地动物。这活太好玩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诚突然转变话头,试探着说。 “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说吧。” “上校似乎处处对基弗里中校让步,不,应该说是迁就。” “不可妄言,中校是胡乱的猜测吧,我们之间还是很融洽的。况且,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大度一点又何妨。伐木做鹿砦,我们一定要开一个好头,别懈怠。鹿砦一定要做得结实耐用。营地处于平坦开阔之地,鹿砦便是极好的护墙呀。” “这我知道。上校既然要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就说的更清楚一些,上校也没必要迴避。我觉得基弗里中校暗地里对上校不满。当然我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察言观色得到的。我没有具体的证据,上校可以作参考。” “是吗。陈诚中校真是一个细心人,我会注意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谁?”陈诚突然喊道,同时弯下了腰。 徐豹也机敏的蹲下了。 他们摸索到了和衣服武器放在一起的夜视镜。绿色夜景中,一只长耳鼠机灵的摆头晃脑。 “送到门口来了。”陈诚中校悄悄举起了雷射枪。 “中校,放了它。” 徐豹忽然伸手压低了陈诚手中的枪。 “这也捨不得?” “在这样宁静的一个夜晚,真的,一点也没有杀戮的兴致。” “好吧上校,不想扫你的兴。”陈诚收起了枪,“作为头领,不要因仁慈而软弱。可不要做阿喜星上的宋襄公。走吧,上校。” 回营的路上,徐豹一边回味着陈诚的提醒,一边对照着基弗里中校的言行,心里确实泛起一些不快,难道这是基弗里中校骨子里的傲慢使然,或者另有原因?徐豹上校记起《将苑》知人性里的那段话:“知人之道有七焉:一曰间之以是非而观其志,二曰穷之以辞辩而观其变,三曰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四曰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五曰醉之以酒而观其性,六曰临之以利而观其廉,七曰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也许他真的应该先暗中巧妙试探基弗里中校一下,避免以后在重要时刻坏了大事。徐豹想,不知不觉间,诺亚营地已经在眼前了。 第二集 第二集 鲁克院士对徐豹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徐豹让副队长陈诚中校带领支队全部人马去森林伐木,叮嘱他一定要选择坚硬的木材。对基弗里中校,徐豹则只要求猎够数目以保证营地的食物供应,同时要求他採摘一些能食用的菌类,或者果实,不过一定要先想办法确保食物安全。 “植物食物,够费劲的。动物食物更美味,丰富的美味。”基弗里中校不以为然,在徐豹的反覆提醒下,才爱理不理的答应了。
第102页 夏雅惠子支队只是警戒营地和完成剩下的一些营建工作,其实相当于整队休整。所以徐豹要求她和鲁克院士,以及一名地质地理学家,一名动植物博物学家,一名工程测量技师,和他一起去考察沼泽地。 基弗里中校睁着眼,听完徐豹的安排。 夏雅惠子支队的医官荒山孝郎要求让队长带上一名侍卫,她名字叫菅谷沙子,是一名少尉,少尉是飞船上军人中的最低军衔。菅谷沙子正是千叶公主的侍女,徐豹当然不知其中内情。对一个医官如此认真过问队中首领的生活细节,他感到奇怪和嘆服。不过作为一个女人,多个随身同伴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当然可以。我也带了一名侍卫中尉去呢。”徐豹爽朗的笑着说。 徐豹所带的中尉,主要负责扛运一些测量器材,而不是什么负责首领的安全。徐豹估计夏雅惠子,鲁克院士,两名科学家,包括比较年轻的工程师,都难以轻松的完成扛运测量器材这件体力事。 “那,可不可以让我也去凑这个热闹呢。看到上校这份兴致,我也心痒了。狩猎的事太简单,交给副支队长就行了。徐豹队长不也把伐木交给了副队长了么。” 基弗里中校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着徐豹的表情。 “基弗里中校如果有兴趣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每队的队长都有理由首先熟悉四周环境。只是,要是中校去了以后,觉得跟着我们去干测量这差事,枯燥无味不好玩的话,又耽搁了这边的尽兴狩猎,那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到阿喜星上,可不是为一个玩字。和科学家们一道,随时可学得不少东西呢。我非常嚮往。”基弗里中校外表谦逊地说。 鲁克趁机说:“营地重大的事情和决定,本来就应当共同协商的。基弗里中校能有兴趣拔冗一路同行,那当然太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动身吧。” 一行人向西进入了沼泽湿地。 一路上,徐豹将他和顾问鲁克院士商议后的未来打算慢慢的向众人说了出来。最保守的估计,面前这片沼泽地有一千余平方公里,是营地四周最大的开阔平地。往南是趵突河,过了趵突河就要和一个阿喜国家面对面了。卫星地面搜索显示,过了河往南十多公里,便有零散的阿喜牧民居住。如果这个国度,恰是加和正一上校所率第一支登陆部队葬身的国家,那情况有点令人担心。从距离上和方向上讲,这种担心不无道理。 以目前情况而言,徐豹是绝对不会立即就和对方发生冲突的,除非这个国家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派出大军,远道来进攻。诺亚营地这里距离最近的具有相当规模的城市,都有两百多公里,以阿喜人的进军速度而言,徐豹分队还是有时间从容应对。所以对于趵突河南边,没有必要去涉及,避免接触为上策。 南面既然不能发展,那么其他方向呢?诺亚营地东边,是深湍汹涌的雪河,趵突河向东汇进了雪河。过了雪河再往东是河流下切作用很厉害的崇山峻岭,绵延面积很宽的山岭,并不适合将来大量人马驻扎。 营地向北,不远就是森林,然后海拔不断升高,进入雪山高原地带,这片广大的区域也把沼泽包在了脚边,它足有七八十万平方公里。穿过这片无人区域之后,就该是另外的国家了吧,也许这片无人区是几个国家共有的,那边当然也应该有同样警惕和敌视的眼睛在盯着。与其面对几个国家虎视眈眈,不如只进入一个国家的地盘。 因此,这块沼泽地几乎是这一带唯一的开阔好地了。里面情况究竟怎样呢?希望在地球人的心中涌动着。 沼泽湿地中,除偶尔的一块高地,突出于地面之外,真的是一块平坦开阔,肥沃的土地,它同时也是类豚鼠,长耳鼠一类小型哺乳动物的天堂。灰色,白色及褐色的大大小小的各类鸟也在这里安置着它们理想的窝巢。 不远处,有一大群,大概是上万只吧,这样一群象燕鸥一样的鸟,它们集中地把几匝杂草圈成的一个个窝,安放在一片斜坡上。窝里有的还留着一枚两枚鸟蛋。徐豹他们从旁边经过,距离还有两三百米远,便有一大群鸟乌云般的升空盘旋,发出“欧欧”的叫声,汇聚成一股声浪传播开,好象在对徐豹上校等人抗议示威。 在沼泽鸥混乱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飞鸟,斜着掠过来,侵入了沼泽鸥的聚居地。它飞得不够快,因此在空中很难抓到小巧伶俐的沼泽鸥。但是落入沼泽鸥的巢居地后,它那宽大有力的翅膀拍倒了几只沼泽鸥。然后,这个贪心的大傢伙,嘴里衔着一只,尖锐的爪子抓着两只,扑扑地飞过趵突河,一直向南边草原边缘的森林里飞去。 “嗨,真想和那只大鸟较量一番。” 基弗里中校扬手喊道。 “你会有机会的,中校。如果它赢了,就该任命那怪东西为上校了。”对这飞行怪物一眼便略知一二的博物学家听见了,也在后面叫道,和基弗里开着玩笑。 他们鼓着掌,欢畅地笑着,逐渐远离那片鸟山。 按徐豹和鲁克教授的事先计划,他们将深入沼泽十来公里,探测沼泽的积水情况和水源,探测有多少硬地。 夏雅惠子中校和菅谷沙子少尉走在最后面。徐豹察觉到她们俩跟不上速度,有时故意的停下来做一些观察,好等着她们。他这一停,那个扛着仪器的中尉便以为上校要使用仪器了,也连忙赶几步过来,可是稍过一会儿他便明白自己理解错了。
第103页 现在他们走进了积水地段,徐豹上校走在最前面。没有路,他们是根据地形地貌去判断前方是否是泥淖,而缓缓趟出一条路来的。 遍地是杂草丛生,草虽不高,却遮住了地面,有的草直接浮在深黑色水面上,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前进。有些地方,野草开出艷丽的花,虽然没有什么香味,七彩斑斓的颜色的确叫人神情舒怡。 夏雅惠子中校对一种禾本花卉特别感兴趣。这种花手掌般大小,绽开的五个白色花瓣上点缀着蓝色和棕色斑点,象展翅的蝴蝶一样的,看起来真象是一个娴静害羞的乡村女子。 “多漂亮的蝴蝶兰。”夏雅惠子自顾自地取了一个优雅的名字。 她停下来,蹬蹬地面,试试面前的土是否坚硬,然后弯着腰,伸长了手去摘。可是她错误地估计了这段距离,除非她能再前进一步,但夏雅惠子的脚尖已经印上泥潭的边缘了,只是被浅浅的草遮住而不易察觉。 夏雅惠子并不死心。多么美丽幽娴的花啊,久违了,自然的美色,这些花摘回去放在营帐中,心情都会愉快开朗一些吧。 好象与花梗只有手掌宽的距离了,夏雅惠子将身体重心再往前倾一点,就这一点,突然,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了,向前面扑了下去。 菅谷沙子少尉没想到,夏雅惠子队长会那么执着的去摘一朵花。眼见得她来不及拉住夏雅惠子,两人都发出一声尖叫。菅谷沙子一步跳到了夏雅惠子刚才站立的地方,伸出手去拉夏雅惠子,但是够不着。看起来是绿草如茵的地方,开了一个大口子,将夏雅惠子吞了下去。夏雅惠子半仰着身子,脚在泥下蹬着,泥淖瞬间已经没过了腰际。 尖叫声惊动了前面的四人。徐豹回头一望,大惊失色,箭步赶来,可是基弗里中校更快,因为他一点都不顾忌到脚下是否是坚实的硬土。临近时,他几乎是一个鱼跃扑倒在地。他一点点试着往前挪,身体都差点越过了硬土一半,但是他还能保持着重心在硬土上。 “压住我的腿。”他对菅谷沙子少尉大声叫道。 立即有重物紧紧的压在基弗里中校的腿上,那是徐豹的身体,这样,基弗里中校止住了向泥潭里滑进去的趋势。他的手臂刚好够到了夏雅惠子的腰,抓住了她被气泡鼓起来的衣服。一拉之下,夏雅惠子藉助拉力向这边移了一点,扭过身体后,刚好手也接触到了基弗里中校的手。 夏雅惠子柔软的小手紧紧的包在一双有力的大手之中,她感到了坚强的力量,这股力量排除了死亡的威胁恐惧,一点一点的将她往硬土方向拉去。终于,另外一双手,菅谷沙子的小手也抓住了夏雅惠子,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夏雅惠子拉了上来。 “啊嚏——”夏雅惠子一脱离险境,便打了一个喷嚏,不知是湿泥弄到鼻孔里去了,还是泥淖中受了凉。她浑身都被稀泥煳满,十分狼狈,泥腥味老远可闻。基弗里中校身上,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就走到这里吧。我们回营地去。”惊吓之余,徐豹内心百感交集,只得下了命令。 第三集 诺亚营地启动工作的第一天什么都不顺利,阿喜星上一天有二十九个多小时,白昼很长,这么长的时间了都做了些什么呢? 不仅徐豹等人的探测队伍中途无功而返,狩猎支队也没有带回多少战利品,只有十来只小型动物,个头和兔子相差无几,数量也很少,如果用来烧烤做一道配菜,那肯定令人大开胃口,可是要作为一百二十号人的主餐,远远不够。晚餐只能以飞船上带来的人造食物为主,就是这样千篇一律的人造食物,最多也只能维持四五天。 杰夫·基弗里中校原来认为,在北边的森林中,应该有大群的象地球上的阿拉斯加驯鹿或南非山斑马之类,温和的大型草食性动物,供他们游戏一般捕捉猎获,所以他才放心的跟随地理探测队,而没有去亲自指挥自己的支队。谁料结局如此,他挠着头,打量那些摊在地上的小动物,十分尴尬。 另一支队即徐豹支队砍伐树木的成果也微小,由于缺少有效的伐木工具,如斧啊,锯啊的,他们仅靠军用匕首削断和雷射枪烧断,一共有六十多根手臂或大腿粗的树木,而搬运回来的只有一半。 制做鹿砦的时候,夏雅惠子的支队大部分都过来了,有的干脆加入了木工队伍,现学现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把劳动当作了乐趣。两种语言,有时侯夹有第三种公用语言,奇怪的交织在一起。东条英机等飘荡的魂灵假如恰好经过这里的话,一定以为他宣讲的所谓共荣理想,在远离地球56万亿公里的阿喜星上出现了,只是有一点他没有料到,人们自主的帮助和相合,亲密如邻居一般,不是由炮弹,刺刀和鼠疫菌吓着,逼迫着“共荣”的。 晚餐之前,鹿砦只做了十多米长,要想彻底完成对营帐的四围保护,按照这个速度,需要十多二十天才能完成。目前只能置放在北方朝向森林的方向,徐豹吩咐首先将登陆飞船和女队帐篷那边挡住。明天过后,该由到徐豹支队寻找食物,基弗里支队轮休执勤守卫,夏雅惠子支队伐木制鹿砦了。 “怎么只有这点猎获物?” 就寝之前,基弗里中校悄悄询问副队长戈培里·戈林曼少校。十年前,戈林曼上尉就曾经让基弗里中校因为钟情于奥特丽小姐而吃过苦头,基弗里中校还记忆犹新。因此他怀疑富有心计的戈林曼又在有意让自己出洋相。他其实对委任戈林曼少校作他的副手颇为不满。当着全体支队将士的面,在支队营帐中,中校向少校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如果让他抓住理由,他会要求总部撤换掉戈林曼,但是他也清楚,他必须小心谨慎。
第104页 “也许是我们进入森林的深度不够,我们没有发现大型动物。” “难道连可食用的植物,也不能够採集些来凑数吗?” “的确如此。我们也找见了,但是遵照上校谨慎的嘱託,并不敢确认这些植物可食。雪山前的森林既不是牧场,也不是农场,第一次进入陌生的环境,哪能就有大收穫呢。给我们时间,明天肯定比今天好。我们已经有经验,有发现了。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方向去找食物的,比如西边沼泽地,那里有大量的飞禽走兽,个头不大,数量却很多。” “这还用你说。可那是沼泽地,我们不能让将士去冒任何风险。我们正在勘测中。” 这话立即得到了营帐中每个人的心中首肯,他们都听说并且亲眼见到了夏雅惠子一身黑泥的狼狈相。到了营地后,夏雅惠子才找出唯一的另外一套野战迷彩服换上。她的神情简直抑郁到了极点。 “要不,向东泅过雪河,那边山高峡深,气候也较温润一些,试试运气怎样。”戈林曼少校一向精确严谨,虽是刚组队,队中军人也不尽熟悉,但是少校还颇有威望。 “更无可能,湍急水深,没有舟船,怎样渡过雪河。况且山高难行,一去岂是一两天能够回来的。” “那就只剩下南面这条河了。有些地方,几乎蹚着都能过河,过了遮住我们视线的小山,是低矮的丘陵和起伏不大的平原,那里才有取之不尽的上等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卫星已经告诉我们看见了大群大型动物。”戈林曼试探着说。 “过了河,我们会直接面对阿喜人,那将可能面对战争。徐豹上校不是已经下令不准随意接近阿喜人吗?” “可是中校认为,假如我们不越过河去,阿喜人就不来进攻我们了吗?” “只有徐豹上校才会这么想。”基弗里中校说,他扫视过营帐里,发现坐着站着的几乎每个军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并没有明确的条令规定不能渡过河去寻找食物啊,哈哈,经过戈林曼少校的启发,基弗里中校忽然开朗了。 没有美丽绝伦的奥特丽小姐,或者说抛开他俩在爱情上的对立,那已经是歷史了,基弗里发现,原来戈林曼少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善于谋划的军人。他对全营叫道,“都睡了吧,明天你们会听到满意的行动方案的。” 基弗里中校没有失言。第二天,徐豹仍旧和顾问鲁克院士带领着三位科学家和两个军人向沼泽进发,他专门多安排了一个军校,目的不仅是要扛运仪器有个帮手,更是要兼顾科学家们的安全。在临危反应上,他发觉军人和普通人差别实在很大。 夏雅惠子则忠实的坚守她的职责,值勤防守营地,她就是亲自把迷彩军服上每一个污泥分子都洗干净,也会时间充裕。基弗里找个藉口磨磨蹭蹭,看到徐豹离开营地后十多分钟,才带着他的支队出发了。 趵突河在平水时期,某些宽阔而水流较急的河面地段,河水还没不过大腿。基弗里中校派人找到了最易渡河的一条路线。他们仅将长裤脱了来,多数干脆连深绿色内裤都脱掉,扭着光熘熘的屁股蹚过了河。 渡河的时候可热闹了,壮汉们用言语交流着凉水浸润沖揉着光熘熘下体的奇妙感受,放肆地爆出色情笑话。女人们都不在视线之内,这是唯一让他们略感失望的地方。支队一行三十多人,翻过了一道平缓的山樑后,眼前一亮,宽阔的草原是那样迷人,清风吹拂,草舞波浪,令人心头一阵爽快。 一队分成三路,间隔两三百米,成三叉戟队形向草原深处推进。走走停停,彼此之间靠短距通话器联繫。 基弗里中校的望远镜中,出现了两头奇怪的动物。它们象牛一般大小,壮实,却没有犄角,驴一样的耳朵,鹿一样的头,浑身浅浅的细毛。 最奇怪的,是它长着六肢,触地四条腿,前腿前面还长着一双灵活的前肢。它的头颈比较短,四肢触地时,头很难够到地面,它便伸出长一些的前肢,肢端象四个手指般,粗而短,抓起草料,或干果草籽之类,餵进嘴里。它雄壮的身躯在基弗里中校眼里无疑是一堆丰盛的食物。他迅速的在心里把那动物叫做牛鹿。 两头牛鹿和他们相隔着还有一千多米远,它们真够悠闲,而且亲亲热热,有时,牛鹿一半身躯都没入半米多深的茂盛的草中。它们没有察觉有人类越来越接近它们,两个牛鹿的头颅不时的挨着擦着,散步似的信步草原,自由自在。 它们是野生动物的一个家庭组合呢,还是阿喜人牧养的家畜,基弗里无法判断,因为在他的视野中还没有看到任何建筑物,包括游牧民使用的帐篷支架木屋之类。他非常幽默的告诉部下,发现了两个偷情的大东西,可能它们仅仅是为了配种而寻找安静的地点,因而害羞地离群远走。他们不得不惊醒它们的鸳鸯梦了。 戈林曼少校也随着用望远镜看见了那对动物,更加绘声绘色的配合着基弗里中校进行拟人化的描述,引得众人一阵狂笑,趁机把长期的积郁压抑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精壮的汉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说起黄色段子,肆无忌惮,有时大胆地甩起手,亲昵的拍打着靠得最近的同僚臀部。 三叉戟队形逐渐靠拢牛鹿,分三个方向截住了牛鹿的去向。现在,牛鹿如果要逃跑的话,只有向东南面的斜坡上跑,可是那样势必速度减慢,而且坡上草也很浅,只没过脚脖多点,无遮无掩,这无疑是射击猎杀的最佳地段。
第105页 大约相距三四百米的时候,牛鹿察觉到危险来临。它们昂起头,发出两声响亮的“哞——哞”声,它们不清楚靠近的是潜藏的天敌还是友好的善类,因为它们从来没有见过人类这种动物,但是由陌生感带来的天生警戒心,使它们张望一下四周后,开始调头往坡上跑去。 牛鹿开始还速度较慢,一拉开步子后,不由自主觉察到危险逼近,便撒开四腿飞奔,两支前肢滑稽的摆动,反而增添了运动的负担,也许还降低了速度。往山上跑吧,这正中下怀。 雷射枪从三面射击,那么多道死亡之光,没有任何声响,牛鹿却遭受重创,身冒青烟,血洒草坡,又奔驰出去一百多米,狂奔使它们被雷射烧灼封闭的伤口裂开,血流不已。一头牛鹿可能被打中要害,一头栽倒,又下滚了十多米才停住。另一头又走了几步,终于撑不住了,站下来,神智恍惚的调头四望几下,“哞”的一声,终于软瘫下去了。它的前肢还不甘心的在空中舞了几下,方才没了动静。 军人中爆发出一阵欢唿声。每人都叫喊着奔向战利品。 大的一头牛鹿大约有一吨重,下体已经被自己的血迹浸透变色。军人们掏出军刀,开始整理战果。头,六肢,内脏被扔掉,每只牛鹿胴体分割成四大块,每块也有一百来公斤。小的一头,整体也有七八百公斤吧。 附近找不到树木,没办法抬,只得由四个军人各提住一头,轮流着弄回营地去,八块共计三十二人,刚好军人够分配,谁都没有闲着。副队长戈林曼少校,拎着肉块一个角。他的一些贵重的军用品,望远镜啊,雷射枪啊,都由唯一没有提着牛鹿的支队长基弗里中校扛着。中校用卫星通讯器,向营地报告了喜讯,让他们准备烹饪牛鹿的傢伙,搭建灶台。 接电话的是夏雅惠子中校,当时她正守在通讯监视器旁,与通讯官谭力少校聊天,她甜美亲切的声音无疑是对满载而归最好的嘉勉。基弗里中校听得心头鹿撞,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中。 花了七八个小时,基弗里支队才将牛鹿弄回营地,此刻人人都手软脚发飘了。丰收立即引起了营地的震动,分队里没有出去的文职人员,纷纷打水奉坐,让辛苦了的军人们洗脸抹汗,坐下休息。 人们纷纷嚷嚷,议论着基弗里中校一行的收穫,所有的人都开始觉得生活变得美好。从基弗里支队在草原所见判断,这样的牛鹿应该还有大群出现,不管是牲畜也好,野生动物也好,反正有了充足的肉食来源。从今以后,享受吧。不过,基弗里中校最为关心的,不是营地中大部分人的反应,仅仅是夏雅惠子一人的态度。 队长徐豹上校和顾问鲁克向沼泽地出去还没有回来,而副队长陈诚中校所率人马正在忙着伐木呢,虽然从基弗里支队出发计算已经有八个多小时,但是对于阿喜星上比较长的昼夜而言,也只算是过中午不久,因此他们回归的时间都还早。没人打扰呀!真爽。 基弗里中校心情格外舒畅。他强作镇定,约请夏雅惠子到河边僻静处去谈话,夏雅惠子不便拒绝,她掉头望一望队中的医官荒山孝郎,似乎是在徵询他的意见。 荒山孝郎以前是陆军医学院院长,少将军衔,医术精湛,德高望重,暗里兼任着夏雅惠子支队中顾问一职,对外,他隐瞒了军职,因此,别人多半将他当作一个知识渊博经验丰富的医生。基弗里中校常看见夏雅惠子与他独自说话,言态尊重,其器重态度显然不是对一般医官而言。因此,基弗里此刻稍稍离开他们一些以示尊重,眼神却还盯着夏雅惠子。 荒山孝郎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也是面无表情,干瘦的脸颊总令人莫测高深。直到他点了一下头,基弗里才倍觉轻松。夏雅惠子整整衣装,跟上了基弗里,远处,女侍卫菅谷沙子则尾随在了后面。 菅谷沙子少尉总是这样,像夏雅惠子的影子一样。基弗里不解其意。这些女人也太小心了,还作什么军人,他想。 他们找了一处有树的地方,避免下午的阳光直射。趵突河水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流淌着,哗哗的水声凸显出四周的宁静。自命风liu的基弗里中校,忽然有些紧张,他把话题从草原捕猎开始,他向夏雅惠子中校描述了河对岸那边的丰盛水草和宜人风光。 “哦,真的令人嚮往。但是,河这边也很不错呀。森林,富饶的土地,还有沼泽,如果徐豹上校考察沼泽有结果的话,那片广阔的土地该是多么的美好家园。”夏雅惠子并不是存心要反驳基弗里,只是顺着话题说。 不料基弗里中校琥珀色的眼中立即喷出了嫉妒的火,夏雅惠子没有察觉出来。她猜想基弗里中校的意思,是要渡过河去安营扎寨,可是目前她对这里的环境渐渐适应,女人似乎天生就对安宁的生活更情有独钟。 “你们见到了阿喜人吗?”她问。 “没有,连影子也没有见到。” “那这——牛鹿,是野生动物?” “也许是吧。我们的确没有看见任何智慧生物和建筑住所,或者再翻过一座山能看到。如果是畜养的动物,应该是大群出现,不应该是两只。” “但愿如此,否则徐豹上校回来又要发话了?” 基弗里中校差点连脸色都变了,冷冷道:“一个不太高明的指挥官,他的意见并非总是正确的,甚至很愚蠢。只要知道在河这边猎取食物的艰难,夏雅惠子小姐就会相信我的话了并理解我们的行动了,过河去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第106页 夏雅惠子一开始就察觉到基弗里中校爱和徐豹对立,什么原因,暂时不能确定,心中只是有所猜测。 还欠着基弗里一个重要的人情呢,但是她还是要故意的拉开与基弗里的距离。夏雅惠子说:“这我相信,我们都已经看见了中校的收穫。请叫我夏雅惠子中校。” “叫中校?哦,当然。不过,夏雅惠子小姐不象是个军人。” “你说的什么话?” “不论从体质体力,还是临危反应,以及对军纪的考虑和自我克制上,夏雅惠子小姐都不象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请恕我冒昧。” “嗯?那,依你看来,我是什么人?” “豪门名媛。” “哈。呵呵,中校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只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基弗里故意停下,等夏雅惠子来发问。 “是吗,哪一点。” “大和军人中不乏优秀男儿,为何却任命夏雅惠子当队长呢,而且支队中美女甚多。这有何深意?” “原来是这个。那你猜一猜呀。”夏雅惠子调皮的偏着头。 “我,猜不到。你们大和民族一向城府深沉,表里不一。而且,军人不应该过问政治,我只忠实的服从上面的命令。” 夏雅惠子淡淡一笑带过。“我很感激你。” “是吗?感激什么——” “你完全不顾个人危险来救我——” “如果,这种危险的最终代价,是生命,我还是会毫不犹豫付出的。”基弗里立即接上话。 夏雅惠子眼光从基弗里脸上扫过,看着基弗里坚定的神情,她相信中校说的话是真的。基弗里中校那双迷人的,令所有成熟的和天真的女人怦然心动的眸子里柔和的光辉,使夏雅惠子不觉脸上有了发热的感觉。 勐然,她察觉了自己的细微变化,不觉心狂跳起来,责备的理性立即占了上风。 夏雅惠子顿了顿,理清了思路,很清晰的说,“可能的话,第三分队需要召开一个专门会议来讨论寻找食物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基弗里中校的意思了。我们支队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 夏雅惠子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回了捕猎找寻食物问题上来。一遇上这类客套的暧mei语气,基弗里明白,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但是,他隐晦的道出了对夏雅惠子的倾慕之意,而没有遭受明确的拒绝,已经使基弗里感到高兴。存有好感是爱情故事良好的开端。 “那,以后有机会再仔细讨论这个饶有兴趣的问题吧。我们该回去了,你的姐妹一样的菅谷沙子少尉,在不远的地方等候着。相信夏雅惠子中校有自己清晰的判断力。现在,出去的人都该回营了吧。”基弗里顺从着夏雅惠子的意思,免得尴尬。 他一语双关,显得彬彬有礼而且善解人意。他满含深意的微笑,使夏雅惠子的心中,不禁又不按照原有节律,咚咚跳动了一阵。 第四集 直到营地里开始晚餐,天色渐暗时,徐豹一行人才姗姗来迟。他们携带回了两袋鸟蛋,应该说是两衣兜鸟蛋。徐豹为此,和另一位中尉只穿着一件背心。尽管一路小心,还是有几颗蛋碰裂了,迷彩军服外面都被蛋清浸湿了,散发出淡淡的蛋腥味儿。 晚餐的气氛是热烈的。陈诚副队长带领的伐木队进展比第一天快得多,那是更有经验了的缘故,他们还捎带回来一些野菌类和可食的野果。这些干果象板栗一样的,被他们从树上敲落下来。铁板上搁上粗砂,干果搅混在砂中,炒熟后一剥开,芬香四溢,加上流油溢香的架烤牛鹿肉,第三分队降落阿喜星上的第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餐,使久违佳肴美味的人们,重新体验到生活的美好。佳肴美味,是美好生活的第一要素。 只有一声惊叫,稍稍破了晚餐的愉快气氛,那是一个女子中尉突然发出的尖叫,众人都看见了她把一个鸟蛋掉在了地上,女中尉一脸惊恐,她的确被吓坏了。 原来,那只鸟蛋孵化出了半个成形的胚胎。一个看来喜好旅游并且见多识广的中校说出一句俏皮话,一下减去一大半的惊惧,他说,“啊呀,多美妙的越南喜蛋,可别浪费了。真没想到,距地球几十万亿公里,还能吃到越南喜蛋。早知到你想减肥节食,留给我多好。” 中校本来是想取悦那位受惊的女中尉,结果反而因为嘴巴的大意,有讥笑女人过胖之嫌,因此腰上,背上,狠狠地被捶了一阵粉拳。 随后,他不计恩怨,向因好奇围拢过来的那些人,炫耀起他所品尝过的世界各地那些怪异却令人过口难忘的美食来,他的讲演不时引起一阵啧啧的称奇声。 徐豹上校没有干涉队中的任何快乐的气氛,他对于晚餐食品的种类略感诧异,吃饭时却没有说什么。他的眼光扫过基弗里和夏雅惠子两位支队长时,似乎另外看出了什么秘密。 女人啊,多么容易见异思迁。徐豹心中酸熘熘的,只得暗中嘆息。 营地第二次扩大会议在营帐外进行。参会的人是各支队队长和副队长,以及鲁克顾问,通讯官谭力少校和两名重要的文职人员,其中包括荒山孝郎医官。清点人数的时候,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还没有到,甚至夏雅惠子的卫星通话器都关掉了,徐豹对他们神秘的行动感到焦心。他让陈诚沿着卫星跟踪器所显示的地点四周去找一找。徐豹面色凝重,语调沉缓,到场的人都感觉到有重要的事情将会发生,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第107页 此刻,借着夜色的遮掩,荒山孝郎正和夏雅惠子作着激烈的交谈。荒山孝郎代表着陆军本部,影响力很大。夏雅惠子则把他当作长辈来尊重。荒山孝郎医官的真实身份,陆军医学院院长,少将军衔,这时的登陆分队中没几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对夏雅惠子喋喋不休的陈述了一大通。 “公主,你便是我们的天照大神,未来的天皇。世俗事务是由我们去处理的,不要过多的参与决策和事必躬亲。任何不明智不成功的决策都会玷污天皇的光彩。普通人的谬误和愚蠢是不会出现在‘高出云表’的天皇身上,因此要和一切人保持必要距离。我和本田大将刚通过话,神圣的使命时刻都在提醒我们,遵循必须的规范。” “如你所说就是了,今后努力保持一定距离。荒山君还有什么话么。” “关于是否渡河另建营地,保持独立行动能力,为开闢帝国疆土做准备,我还要和本田大将他们商议后再作定夺,须得看准时机行动。顺着基弗里中校的意思行事,能够让我们处于安全的主动中,必要的话,公主——队长中校应该保持和基弗里中校的私下联繫。” “这就奇怪了,不正是荒山君要求我和基弗里中校保持感情上的距离的吗?”夏雅惠子似笑非笑。说起这些来她便有些恼火,十年前,她与徐豹险处逢生并相识,暗生情愫之后,被皇室生活顾问探知,便听过不少类似的一番话了。当时,她还是第三顺序的皇位继承人,虽然最后继承的可能性非常小,可也处处受到细密的照顾。 “唔,这并不矛盾——”荒山孝郎正要解释,陈诚中校从远处大声喊道,“嗨,前面是夏雅惠子中校吗,等着你开会呢。” 黑暗中,荒山孝郎没有看见夏雅惠子因解脱而俏皮开心的笑容。 野外点起了篝火,充电照明灯青白的灯光和黄色的火光掺和在一起,映着每个思考着的脸,这些脸因严肃而神色凝重。 “首先,我要将这两日考察沼泽的结果和因此产生的打算与各位共商。在沼泽和趵突河之间,因为地质构造运动,横亘着一道花岗岩岩体石樑,恰好阻挡了水的自然流动,致使沼泽积水不能通过趵突河流入雪河而形成沼泽。如果在石樑上开凿一条深十来米,长一公里多的运河,则沼泽绝大部分地区可以排除积水,从而变成一片肥沃的平原。如果那样的话,趵突河河面也将展宽,这样就需要修建一座桥。我们的顾问,鲁克院士已经选好了桥址。我想,我大胆地猜想,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城市所在地。” 说这段话的自然是队长徐豹上校。 沉默,思考中的沉默,基弗里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一个绝好的见解,一个浩大的工程,然而是不是一个适应的时机呢。过了河,徐豹上校起名的趵突河,到南边,那边才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请注意,我说的是已经富饶了。食物应有尽有,地势开阔平坦。各位想来知道,今天,我们已经亲自拜访过那里了。” “目前,这个浩大的工程的确无法开展,我们需要的就是建好我们现在的营地,并要在附近迅速的建立一个燃料工厂,刻不容缓。” 徐豹将话题回到自己的主题。 “为什么不渡过河去,把那片疆域也纳入我们的势力范围?”戈林曼少校也紧跟着基弗里中校附和了一句。 “那样,会和阿喜人直接接触,他们会把这当作不友好的行为,会认为我们在进行——侵略。要尽一切力量避免战争。” “危言耸听。战争是天生存在的,并不会因为我们的躲避就消弥。”基弗里寸步不让。 徐豹停下来,看着基弗里,基弗里的目光迎了上去。 徐豹上校淡然一笑,说:“中校说得不错。即使,我们已经掌握了阿喜人的语言文字,能够藉此,向阿喜人表达出我们和平的诚意,再向阿喜人道歉,作出赔偿,改变他们对我们的观念,误解,即使我们做了能够做到的一切,步步忍辱负重,战争可能还是不可避免。但是,现在,以我们分队的具体任务而言,却要竭力避免任何战争。时间不待。这也是总部的意见,或者说,命令。各位若有异议,可直接向总部提出,无须分队来转达。在我们没有改变目标之前,任何违反此命令的人将军法从事。我说的是整个舰队的总体目标。” 徐豹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硬,咄咄逼人,此话仿佛一下子击中了基弗里中校的要害。中校万万不会对自己的伯父,盟军总司令克里将军,有半点违抗,他是一个称职的军人。他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徐豹对未来两日各支队的任务作了部署。当每个人都以为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徐豹突然说道:“下面,请基弗里中校把越河捕猎的见闻向大家讲一讲,也许将来对我们有用处呢。” 基弗里猜不透徐豹上校在搞什么名堂,夏雅惠子却直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基弗里强打起精神,回忆着渡河与围猎的经过,说到他们怎样精疲力竭,将分割好的牛鹿运回营地时,他有意加强了语气。正是由于路途遥远,又没有任何运输工具,哪怕是一匹没有鞍架的羸马,都没有。他们付出了多么艰难的代价。
第108页 下一个捕猎和寻找食物的支队该轮到夏雅惠子她们,而基弗里支队则要去干最枯燥无味的伐木运输了。基弗里有意向下一队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对不起,这里我打断一下,这么说,中校并没有确认牛鹿是一种野生动物。” “嗯,我从来没有确认过吧,是的。但是附近没有阿喜人的居住地,这倒可以肯定。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阿喜人饲养的牲畜。”基弗里没料到徐豹突然这么一问。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我们从卫星摄像得知,从趵突河往南三四十公里出便有阿喜人明确的长久居住地,我说的是十分明确,而且不是帐篷之类的临时宿居地。至于更近一点的,处于一块树林边的,虽不能完全确定,那可能是一些游牧民,猎获牛鹿的地方应该距离那里不远了。而且从曾经获得的图像来看,牛鹿还好象是一种运输工具呢。这点,基弗里中校能够理解的。” 徐豹步步紧逼的问话使基弗里感到十分恼火。 “斑马也是马,野牛也是牛,可它们就是野生动物。仅凭外形一样,就能断定是牛鹿,这些牛鹿,是牧养的牲畜吗。” “关于究竟是牧放还是野生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希望我们不要再犯加和正夫上校的错误。基弗里中校,现在需要把你们围猎的详细地点告诉通讯官;谭力少校,必须密切监视那个地段。如果阿喜人丢失了牲畜的话,是要寻找的,那样的话,就得有新的事情干了。当然这是我的估计。” 基弗里内心冷笑着,戈林曼少校脸上的表情数次示意基弗里忍耐。基弗里却觉得,他才是应该得意的人,需要忍耐的是徐豹。 夏雅惠子,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都对徐豹有意提起已经殉职的加和上校的错误不满。他们的沉默冷淡表明了对徐豹的看法。夏雅惠子觉得,她与徐豹之间,已经隔着一条冰河,而且变得越来越宽。 第五集 诺亚营地的建设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天是轮到徐豹支队驻守营地,相当于休整养息。他另外给自己支队安派了一件事,他亲自率领一半人马十六七个人,到营地与沼泽之间,找到一处适当的地点开垦土地,支队的另一半人马留在营地由陈诚中校指挥巡守营地。 分队降落时已经携带了许多地球上可食植物的种子,小麦是其中种子数量最多的。不必求助于阿喜人,就可以开始尝试第一轮的种植。在舰队从太阳系出发之前,就考虑到了新的星球上是否会存在已经适宜种植的植物,所以预先作了详细的准备。 除了担心此时气候是否适合下种之外,开垦田地倒是一件惬意的事,支队里的军官们边干边笑,有时还放开喉咙,唱起悠长或欢快的歌来,好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在一些浪漫的具有古典意味的心中,甚至已经幻想起“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境界了。 过了一天的快乐时光,出去的支队陆续回到营地,准备享受劳累一日过后的丰盛晚餐。通讯官谭力少校向徐豹上校汇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观察到,丢弃牛鹿遗骸附近有许多活动的红外点,表明有动物在那里,进一步使用卫星近距摄像,虽然并不足以完全看清是什么动物,但是那外形决不是牛鹿,倒与阿喜人的形象十分接近。徐豹心中立即紧张起来,莫非昨夜享受的牛鹿真的是牧养的牲畜。 唉,这下麻烦又来了,地球人的恶名真是难以洗清啊。他要求谭力少校密切注视阿喜人的行动,又通知营地重要人士全体集中召开紧急会议。 “我们贪婪的嘴再次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现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可以这样说。”在营帐里,徐豹打量了所有人一周,察看他们的反应。 “上校的意思无非是说,我们捕杀了阿喜人饲养的牲畜。”基弗里不以为然说。 “是的,现在,要请中校去弥补这个过失。” 众人的眼光一下投向了基弗里,作为眼光的聚焦点,基弗里中校感到了热,尤其是夏雅惠子中校眼中传过来的热量,他应该表现出气定神闲的绅士派头来,那正是夏雅惠子小姐习惯和喜欢的。 基弗里耸耸肩:“如果真的是一个过错的话,我们一定去弥补的。请问上校,你打算要我们用什么方法去干。” 徐豹对基弗里突然表现出来的大度和合作深感意外,他寻思着,用什么办法来消除阿喜人的憎恨心理,进行解释和补偿。前者由于语言尚未掌握,一知半解,表达一旦错误,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补偿,倒是可以考虑,怎样补偿呢? 他想到了两种方法,与鲁克说了几句后,提出来徵询大伙的意见。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付钱了,付出相当价值的钱,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也是初到此地的,一贫如洗,也不知道多少财物才能适合阿喜人的口味。金钱却是万能的。”戈林曼少校一板一眼以德意志民族特有的严谨说,“只是,赔偿的价值一定要相当,免得为以后留下遗患。习惯了漫天要价,存心敲诈的心,是不会轻易满足的。” 基弗里支队的副队长一说话,徐豹顿感宽慰。 “那么,请问戈林曼少校,是支付欧元,还是人民币,或者日元好一些呢。”见戈林曼少校说得煞有介事,仿佛成竹在胸,鲁克笑着有意打趣,以增添一点轻松的气氛。
第109页 “从另外两个分队获得的信息,——他们都已经直接同阿喜人打过交道——阿喜人喜爱黄金的程度,和二三十年前地球人相当。当然不象现在,对我们来说,黄金如白银一样廉价了。因此把赔偿金折算成黄金来最为合适。假如牛鹿不是什么珍稀保护动物的话,是能够讨价还价的。”徐豹见戈林曼一下答不上来,笑笑接着说。 “那样的话,一头牛鹿需要黄金大约20克,加倍赔偿的话我们总计要付出80克黄金,十枚24k的金戒指应该够了。”戈林曼今天总是很活跃,他的算计准确迅速和慷慨,及时而且完全地替基弗里中校解除了困境。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营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中校的看法呢?”徐豹问基弗里。 “唔,戈林曼少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那么明天,请中校派人执行吧。”徐豹说,他尽量保持平缓的语调,以免刺激基弗里,但是却不容违抗。 基弗里眼睛一翻,一股气噎在喉咙里没有喷出来,因为他看见夏雅惠子正略带紧张的注视着他。 他收起了悻悻的心态,很坦然的说:“我明天会派人执行的,请上校放心。” 徐豹接下来宣布了分队新的规定,未经申请允许,任何人不得越过趵突河行动,违者将受到关禁闭室的处罚。然后他又宣布两条令人鼓舞的消息,待营地基本建设结束后,大概也就十天左右吧,将举办一场庆祝晚会,到时候,各个支队都要拿出表演的节目来,能唱的唱,能跳的跳,有绝活的表演绝活,还将举行一个游泳比赛,就在趵突河里。 鲁克院士对于一些细节作了补充。这次会议结束得还算完满。 基弗里中校没有失言,在支队中,他收集了一枚金镖,一枚戒指和三块纪念金币。支队里部下纷纷解囊,捐赠金物,但是基弗里谢绝了大伙的好意。 基弗里拿出了自己的金镖。它与中校使用的飞镖,外形完全一样,只是个头小得多,纯金制作,这是基弗里随身携带的吉祥物。戈林曼副队长拿出了珍藏的戒指。这枚戒指是戈林曼少校在芬兰湾战役中获得的英雄纪念章,戒指上镌刻着年代和战役名称,对于少校而言,可谓价值不菲。 数量还嫌不够,基弗里又在捐赠物中选取三枚了金币,并感谢大家的支持。最后,他选派了两名军人,一个上尉和一个少尉,要他们将赔偿的金物包裹好悬挂在牛鹿的遗骸上,以便阿喜牧民很容易就看到,他亲自用英文写了一张字条,写在一方绢帕上,表示道歉和按价赔偿之意。他又要求两名军官应该在那里停留上足够的时间,来观察阿喜人的行动,尽量确认阿喜人已经收到,他们只要天黑之前赶回营地就行。 “阿喜人能够看懂么英文么?”戈林曼少校问,随即他大声叫道,“噢,上帝,我明白了。” “少校当然应该明白的。不是一定要阿喜人明白。这是证据,也是表示和解的通知。阿喜人应该学会来理解我们。我们现在的每次行动,都是在为未来添加有利的筹码。” 基弗里此刻很开心,呵呵笑着,很为自己的天才想法得意。 三个小时过去了。趵突河南面,升起了一股白烟。 送赔偿金物的军官,用雷射烧着了他们搜集枯草和生草混杂的一堆草。用烟雾来吸引阿喜牧民的注意。 一日的时间在这一天变得格外漫长。徐豹和基弗里都带队在外,可是都时时牵挂着送赔偿金的两名军人。还在回营地的路上,徐豹就通过卫星通话器问营地通讯官,“回来了吗?”答曰“没有”。基弗里也用通话器询问,答曰“可能回不了啦。” 上校和中校几乎是同时赶回了营地,一见面,彼此点头示意,无话,直奔通讯处。通讯官谭力少校指着由许多移动的红外点包围着的两个跟踪器亮点,说,“他们没有动静,恐怕已遭不测了。” “赶快联繫卫星摄像机。”徐豹命令道。 “已经申请了,还有二十多分钟才转过来。” 屏幕上红外点在移动,跟踪器亮点一动不动。徐豹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基弗里自己问自己,“难道,是遭遇陷阱了。” “不太可能。”鲁克院士也过来了,“在平原上遭遇陷阱不可能,那是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怎么可能同时掉入陷阱。除非是枪击。” 基弗里恼怒,沮丧,真想一巴掌捂住鲁克的嘴。 “枪击!”徐豹急着问谭力少校,“出现这种状况多少时间了。” “有两个小时左右了。” “这么说,他们如果要返回来的话,早就过了那里了,甚至已经回了营地。我们都看见了白烟。”说着,徐豹环顾一下四周。 旁边的人都点头认同。 “那么,他们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还呆在那里干什么,等着阿喜人发现,来追击,开枪。”徐豹不由得将疑问甩给了基弗里。 “是我让他们等着阿喜人出现,他们有望远镜,没等阿喜人近身就会发现,躲避了。”基弗里满怀愧疚,不敢直视徐豹。 上校不言语了,原来基弗里急于表现而枉顾纪律,或者过于托大了。他轻声说,“也许,阿喜牧民也有望远镜的,阿喜人肯定是有的,这一点上我们并不太占优。”
第110页 终于,摄像卫星转过来了,一张张照片发到地面。经过一阵搜索,卫星捕捉到了卫星跟踪器的具体位置。 镜头拉近,再近,已经最近了,两具人体横躺在草地上,没有动静,也看不清是谁。可是他们穿着只有地球军人才穿的迷彩军服。卫星跟踪器亮点,明白无误的说明,那是两名地球军人。 尸体四周,已经不见了阿喜人的踪影。 基弗里两脚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悲愤的气氛,立即瀰漫在里营帐里的每一个角落。 第六集 营地派人连夜将两名遇难军人的躯体抬了回来。当他们赶到遇难地点时,阿喜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从着弹痕迹来看,两名死难者是被枪弹从后面击中身亡的,极有可能是在回返途中,被阿喜人发现后跟踪,从背后袭击遇害。 显然,两具尸体还遭受了翻动搜查,所有的金物也不见了,白帊字条也不见了,还有雷射枪和望远镜,阿喜人拿走了感兴趣的一切。 无语,无言。基弗里中校一直铁青着脸。 诺亚营地举行了简短的悼念仪式,准备第二日,选择一个地方安葬。鲁克院士建议安葬在东边靠近雪河的地方,那里风景秀丽,地势偏僻,正好可作为以后地球人的公墓。私下里,他对徐豹说,那里风水极佳,是阴宅的上上之选。 基弗里支队的人都睡不着,他们忙碌着做两口薄棺材,准备用作最隆重的土葬。他们非常认真的削着,凿着,敲着,真的是精工细作。或许忙碌能够减轻悲伤吧。 而另外两个支队的人,在指挥官的嘱咐下,陆续的回到了他们休寝的营帐,尽管不时还从人中间听见一声唏嘘。其中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参与了一会儿棺木的制作,藉此表达哀思。 特制的,以阿喜星时间为标准的电子钟,显示已经到了子夜,再过几分钟就是第二日了。基弗里中校让戈林曼少校带领手下做工,自己则亲自去守灵。 灵前燃着一堆火,火光照着基弗里的英俊的脸,跳动着,变幻着。徐豹查营经过这里,这已是今天的第三次查营了。他拍拍基弗里的肩膀,劝慰了几句,便就寝去了,他不能耽误明天的事。 夜深深,火光跳动。做工军人们不时的喧嚷声,没入茫茫的黑夜中,显得多么的微弱。 “我向队长正式请求,我将带领我的支队过河去。” 第二日,安葬完毕两名殉职的军人,回营的路上,基弗里向徐豹请求。 “过河去,干什么?”徐豹停下来了,其他人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赶走阿喜人,杀光所有牲畜。” “对昨日事件进行报復?” “这是正义的报復,他们理应付出代价,否则,我们将成为无能和孱弱的笑料。” 许多赞许的眼光立即射了过来。 “这会引起大规模的战争。” “上校害怕战争吗?” 徐豹不予回答这个幼稚的问题。 “我们的退缩与忍让并没有换取和平和理解。相反,第一分队和第二分队已经开始他们勇敢的进攻了。” “要击溃阿喜牧民是很容易的,但是,随即到来的,将是阿喜人的大部队,我们还不能对抗他们的人多势众,以及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加和正夫上校的遗憾不能重演。” 各个支队的首领都围聚过来了,他们特殊的职位使他们能够离徐豹最近,因而可以很好的发表个人看法。 副队长东条巴莫少校接上话说——他显然忘记了按照职位高低他发言的名次应该还在后面——他说:“可是今天的痛苦是谁带给我们的呢?别老是拿加和正夫上校说事,上校是英雄,他是战死的,象樱花一样灿烂地绽放。将来一定会在加和正夫上校的墓地前立上一块方形尖碑。” 基弗里也接着说:“凭藉我们超越的通讯侦察技术,阿喜人根本找不到我们。在他们重型部队到来之前,我们可以远远的避开,迂迴作战。” “中校想过没有,那样会丢掉营地。” 所有的人,除鲁克院士外,都未料到徐豹上校会这样说。丢掉诺亚营地,瞧队长的模样,好似丢掉了首都似的。 “我们和第一第二分队都不一样。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这里或许是地球人未来的家园。避免大规模的战争是必须的。”鲁克出来为徐豹辩护。 总部对徐豹上校作过什么指示,其他人无从得知,不过,他们暂时都沉默了。这沉默中包含着疑问。 “这里的纬度,最适合于飞船起飞。”鲁克进一步解释道。 一行人一路再也无话,沉闷的走回了营地。 这件事过后,营地中反而平静了几日,谁都不再提渡河报復的事。南边,阿喜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卫星摄像仪侦察到,仍旧有阿喜人重复的到他们获得胜利的地方查看,虽然不见了尸体,他们暂时也没有想到渡过河来扩张他们的战果。 人人几乎都把闭闷着的那口气发泄在日常工作中,所有劳动速度都加快了许多。当鹿砦完全围住营地时,开垦过的土地已经全部播下了种子,还有一片蕨菜,甘蓝和西红柿,甚至洼地里近两亩的面积种上了生长快速的空心菜,营地积存的食物也比较丰富。队中人人都学会了如何迅速捕杀到长耳鼠等为数众多的食草动物。
第111页 徐豹对营地建设的进展非常满意,他已经开始率队测量地块,平整土地,划分任务,砍伐堆积木柴,着手建立锻烧矿石以获得石灰的土窑,一切都是在为建立一个简易工厂作准备。不过在进一步劳作之前,庆祝晚会和游泳比赛的日子到了。 游泳比赛在趵突河里举行,起点和终点都在北岸,参赛者需要从北边携带一面红色旗子跑过一百米的路,跳入河中游到对岸,距离约为一百五十米,然后将手中红旗换成对岸的蓝色旗子,再游回来,将蓝色旗插在原来插红旗的地方。 每次有五位选手参加,最后以时间最短的三人为优胜者,他们将分别获得用软树枝编成的“桂冠”,和晚餐时特别增加的一份烤肉,以及一枚金质奖章。那奖章是用金币锤压刻制的,做工虽然显得粗糙,却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所有一百零六个男人当中,倒有九十人报名参赛,有一个来自西班牙的女人,长得高大健壮,也报了名,在同一个组的五人当中,她竟然是第二个到达的。后面的三个男人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讪笑的待遇。军人们个个奋勇争先,互不相让,不少的参赛者也以摔倒或鱼跃触地引起了一阵轰笑。那真是一个热闹快乐的日子,仿佛所有的压抑,悲伤,劳累,忧虑,全部在扑腾跳入趵突河的一剎那间,溶化在奔流的河水里了。 通讯官谭力少校告诉徐豹,南面八指国(即毕喜共和国,八指国之名和后面的西番国,都是舰队总部根据阿莱斯分队攻占火山堡之后,所获的地图所示来命名)的牧民有所动静,他们藏身于一个高岗上,可能在藉助望远镜观察诺亚营地。 “那正好,希望他们能传达给国王一个友好的信息,我们是友善和平使者,我们追求生活的快乐。我们也安守此土,无意再进一步冒犯他们。” 徐豹说,他认为八指国是一个王国,事实上毕喜共和国是建立了完整体制的民主国。他进一步吩咐道: “决不要让他们任何进攻偷袭的企图得逞。要密切注意。” “放心吧上校,八指国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们的最高首领来颁奖。徐豹把这一荣誉让给了鲁克院士,作为对长者和智者的尊敬。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夏雅惠子也鼓起掌来,上校的谦逊在此刻赢得了她的赞许。 在这片欢乐的人群中,最不开心的,当数基弗里中校了,他下定决心要大胆的一展风采,不能再拖沓下去了。 晚餐比平日里要早一些,结束后,大家忙碌着布置篝火会场。所有闲着的没有值班任务的人,围坐四堆木柴旁边的时候,离天黑还早得很呢。大伙盼望着快乐放松,尽情逍遥的晚会开始,已经迫不及待。 篝火晚会开始了。首先是趁天光尚亮,表演各自绝活。 第一个上场的是来自中国沧洲的陆军特警少校。他比划了一阵后,将了一根胳膊粗的石条,按在大石上,扬掌勐砍,空手噼断了石条,接着又是一根,最后一根按在大腿上,总共接连挥掌噼断了五根。噼完石条,特警少校面不改色心不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由衷的叫好声。 基弗里中校第三个上场。他整肃戎装,腰间环插的六柄双刃飞镖格外引人注目。二十步开外,立着一根两米来高的木桩,木桩只有小腿粗细。基弗里两只手都举起来了,双刃飞镖发着寒光。 “嗖嗖”,几乎是同时,也看不清左右,飞镖哪支在前,哪支在后,噌地,一上一下钉在了木桩上。两支飞镖相距约半米。 “好!”有谁叫了一声,跟下没有人再叫嚷了,都屏住了唿吸,等待基弗里下一个动作。 只见基弗里轻舒大掌,拨出第三支镖摊于掌上。他背转身,突然向后一仰,上身几乎和地平面平行了,接着甩手一镖,噌地钉上了木桩,刚好扎在原来两镖正中间。 这一次,谁都没有出声。 基弗里突然跃起,居高临下,手举过头顶,手腕一抖,第四镖立刻插在了上面两支镖的中间。 读者或者观看过田径赛中的掷铁饼,运动员快速旋转着将铁饼掷出去,现在,基弗里中校就是这样原地迅速转了两圈,手一晃之间,第五镖稳稳的钉在木桩上,位置恰好是下面两镖的正中间。 一名中尉走上前去,察看五支镖的位置。五镖之间的距离,就是牵了尺子来量,也是一样的,整齐划一,距离相等,精确地处于一条线上。他吐了一下舌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腰忽地往下一躬,害怕似的退了回来。这个动作引发了一阵闹笑。 第六支镖已经握在了基弗里中校的掌中。基弗里并不急着发镖,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 暮色已起,晚风中,基弗里迎风而立,风吹动了他一身迷彩戎装,落霞余光象在基弗里的脸上镀了一层金,真是玉树临风,动人心魄。此刻,人人屏息凝神以待,睁眼欲看基弗里最后一镖飞向何方。 突然,基弗里往前跑了两步,一个前空翻,人未落地,还未待人们看清,镖已经发射出去。 一时里,许多人都傻眼了,因为他们没有听到先前那样熟悉的噌的一声。木桩上明明白白的只有五支镖,第六支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最后一镖难道竟然脱靶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摇头,为最后这一刻的失手遗憾。
第112页 还是那名中尉,再一次走出人群,径直向木桩方向走去,到了木桩处,也不停步,又向前走了十几步。他弯下腰,站起来时,手中已经举着一支双刃飞镖。 “啊呀,蜻蜓,不不,是象蜻蜓一样的飞虫。”中尉一边叫着,一边往回跑。原来,镖尖穿透了飞虫的胸腹,把它钉在了地上,基弗里发镖之前,已经看见飞舞的巨大飞虫了。它象半个画眉一样大小,而它的远亲正是阿喜人最喜爱的食物——大蚂蚱。 先是一声巴掌响,随即掌声海潮一般响了起来。 第七集 暮色越来越重。跳动的篝火照着跳跃的人们,沉浸在自由放松的欢乐中。诺亚营地忘记了悲伤,孤独,陌生的忧郁,危险的惴惧。每一处火光,就象一朵绽开的快乐之花。 一个海军陆战队少校掏出了一直陪伴着他的口琴,吹起了e·瓦尔特托菲尔的西班牙圆舞曲。分队里有识得此曲的,随声哼着附和起来。接着,平整的草地上,便有了一双双脚伴音而舞。 夏雅惠子沿河边走着,步履缓慢,象一个离群索居的隐士。远方火光中跳动的欢乐与她郁郁不乐的表情对比鲜明。她被面临两个抉择的烦恼纠缠得心烦意乱。她也一点没有注意到,一个轻灵矫健的身影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许多蚊蚋一样的小飞虫围着夏雅惠子前后飞来飞去,挥之不去的嗡嗡声更增添了烦乱。这些被动物分类学家暂时命名为沼蚊的飞虫,是诺亚营地最讨厌的。晚上睡觉前,为了避免沼蚊的骚扰,首先得点燃一种被植物学家找到的干树叶,在帐篷内熏一通,类似于薰衣草香味的香气久久不散。然后紧闭帐门,只通过一个密网窗口通气,方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夏雅惠子停下来,站住了,静静的思索着。既然独自一人仍旧无法理清头绪,还是回去的好,但是她没有向后转身,又走了起来。 “夏雅惠子中校还要往前走吗?”基弗里中校突然在身后不远处叫道,吓得夏雅惠子一激灵。 “你已经离营地很远了。” “是吗。怎么是基弗里中校,你不是在跳舞么。” “缺少了惠子小姐,舞会就算结束了。那种活动筋骨的事最需要的是情趣。惠子小姐一个人,离开营地远了会有危险。” “呵,难道八指国的人还能泅过河来?” “今天,的确有许多八指国人出来活动了。他们潜伏在河对岸山后观察我们,大约三四十个。四处都有。靠近雪河这边还可能有一种兇勐的啮齿兽,个头不大,却狡猾而贪婪。小心为妙。” “谢谢中校的关心。野兽并不可怕,真该好好的教训八指国的人一顿才是。” “啊,夏雅惠子小姐也有这种想法。” “哦,叫我中校吧。本来,也应该让八指国,为加和正夫上校一队人,付出点代价的。” 一想到此事,夏雅惠子小姐不禁联想到徐豹屡次的提起,屡次蒙羞,便恨恨的满想借一场漂亮的战斗出出气。在她支队下属军官中,几乎人人都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是副支队长东条巴莫少校暗地里告诉她的。 “那,找个机会,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最好活捉一些俘虏回来。” “嗯,这个主意不错。既是示威警告,又可藉此了解八指国人的语言。”夏雅惠子表示贊同说。 “啊,惠子小姐——中校想得比我还要周全一些。了解语言,好主意。阿莱斯上校获得的文字资料,主要是西番国的,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我们需要自己的。” “是的,阿莱斯上校获取的是西番国(即巴拉比王国)的文字材料,而且没有语言。对我们当然暂时用处不大。不过,徐豹上校不是坚决反对渡河活动,以免激怒八指国人吗?” “准确的说,只有飞船主管才对我们有绝对的权力。从国家的角度考虑,谁都可以单独退出联合行动。” 从国家的角度考虑,谁都可以单独退出联合行动。这句话让夏雅惠子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未来天皇,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一郎大将都得听命于天皇,唯令是从,谁还能够指令于她呢? “好的,等时机成熟,我们联合行动。” 基弗里中校没有料到夏雅惠子一下作出了决定和邀请。作为军人,基弗里除了受命于代达罗斯号飞船,因为他的支队虽然都从属于泛欧盟,但是却是直接代表代达罗斯号飞船的。作为克里将军的侄子,他也得听命于舰队司令。克里将军不仅是联合舰队总司令,同时也是两艘欧盟飞船的最高指挥官,连飞船主管都得听命于他呢,将军岂能容忍妄图脱离舰队总部的狂妄行动。 中校忽然后悔冲动地对夏雅惠子建议,这同时也相当于是对对方作出了一种基本承诺。到时候,他真的能与夏雅惠子支队一同行动吗?至少,支队里的军人们能服从吗? 他脑海里激烈地翻腾着,没有回答夏雅惠子的话。 “基弗里中校后悔了?”夏雅惠子察觉到了基弗里的沉默,也考虑到了她的身份和权力,与基弗里中校的巨大差别。 “惠子小姐的吩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是这样一件彼此合作有利的事。”基弗里坚决的说。
第113页 话里有话,夏雅惠子感到一些燠热了,她转开了话头,说:“基弗里中校今天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 “玫瑰的绽放是为了迎接情人的到来。” 夜色中,夏雅惠子看不清基弗里的脸,但是感觉到他离得很近,话里面的激情再也包不住。 基弗里伸出手去,碰上了夏雅惠子的手,夏雅惠子没有缩回。 基弗里握着一双柔荑心潮激盪,但是他只是牵着举到嘴唇前,轻轻的碰了一下,像是行了一个吻手礼,这个吻,令夏雅惠子怦然一动。 夏雅惠子终于赧然收回了双手。 寂静的四周仿佛有意要衬托出爱情的澎湃。基弗里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请夏雅惠子小姐答应我,等安定下来以后,作我的妻子。” 沉默了一会儿,基弗里觉得象过了十年,就象茫茫太空中漫长的十年。 夏雅惠子轻声然而坚决的说:“现在,我,不能答应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 “那就是说,希望暂且存放在狂想的匣子里,等着时间的钥匙来把它打开。”基弗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餵!前面是队长吗?”忽然有女人声音叫道。一道光柱闪了一下。 “谁?” “菅谷沙子少尉。” “她的耳目倒是很灵敏。”基弗里不满的嘀咕着。 说话间,菅谷沙子已经走到跟前。她把微型手电筒射向地面,“果然我没有估计错,荒山孝郎医官在寻找你呢,可能有事吧。” 夏雅惠子这才想起自己把卫星通话器关掉了,菅谷沙子是不是说谎便暂且无从验证。 “一个医官,文职人员,处处这么关心队里的大事,甚至超出他的权限了。”基弗里带着疑问说。 “荒山孝郎医官其实相当于队里的总参谋长,我把他当作伯父一样尊重的。” “哦!”基弗里很感激夏雅惠子把自己支队的一些秘密都告诉了自己。那么今后,他实在有必要同荒山孝郎医官建立一种良好的熟络的关系。荒山孝郎会对夏雅惠子产生影响的。 “那我先回去了。”夏雅惠子已经迈开步,菅谷沙子连忙将手电筒递了过去。 “为找到队长走了许多冤枉路,脚都麻了,再也走不快了。我会迟一点回营地。” “那好吧,基弗里中校乐意陪送你回去的。”不等基弗里答话,夏雅惠子边走边说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把基弗里和菅谷沙子拉在后面。看起来象是急着会见荒山孝郎,其实是夏雅惠子遵从着荒山孝郎“在大众场合要和任何人保持距离”的教诲。 “菅谷沙子少尉真是心思缜密啊。”基弗里半讥半讽。此时,夏雅惠子已经走远的,在黑夜中,连背影都看不清楚。 “中校这是夸奖我啊,不会是嘲笑吧。啊哟,真的,脚都疼了。跳起舞来就没有停过,又遵命要立即找到队长,半路上还摔了一跤呢。” “好像,不能走了么。” “脚太软了,我坐一会儿好不好。基弗里中校如果有事,可以先走,我没关系的,能摸着回去。” “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一个人走啊。你带了夜视镜吗?” “又不打仗。弄那么复杂干啥。没带。急着要找队长,抓了一只手电筒就跑出来了。” “那,让你知道吧,啮齿兽的眼力可比你好多了。还有非洲鬣狗一样残忍的那些猎食者。” “啊!”菅谷沙子少尉真的害怕了,趁势将身体贴近了基弗里。 两人都没了手电筒,基弗里伸手去搀扶菅谷沙子,后者便半依半靠同步走起路来。 菅谷沙子谈起这天的见闻,特别对基弗里中校飞镖无敌的精彩表演赞不绝口,不断重复着,喋喋不休。她的语言和行为,甚至肢体上的一个细小的扭动,都令个中老手基弗里明白,菅谷沙子是爱上他了。 他有些浑浑然且昏昏然。看起来菅谷沙子少尉更象是夏雅惠子的贴身侍女,亲密女伴。她对于爱情是有作用的。 “有空的时候,请中校也教教我飞镖啊,特别是击落飞虫那一招。” “你们女子,腕力不够,学不好的。” “那你是找藉口,自我保守,不想教啊。” “哦,你误会了,我是说,要教的话,只能学到哪里就到哪里,不能强求良好的结果,成不成就不一定了。免得到时候,你又责怪我这个教练不尽心。” “这样说来,基弗里君是答应我了。哎呀,没什么,踩上一块活动的石头,我好高兴。是,正象基弗里说的那样,做事不能强求美好的结果。有句爱情上的名言,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为这段话,基弗里拍拍菅鼓谷沙子的脸蛋表示贊同欣赏。 “菅谷沙子小姐豆蔻年华,年纪轻轻,就对爱情这样有感触了啊。” 羞涩的潮红立时涌上了菅谷沙子的清秀的脸庞,她的心怦怦直跳。可幸四周很黑,基弗里看不见。 第八集 第二日,全队休息一天。这天中,分队首领们要对未来事务进行商议。会议仍旧在营帐外进行,军人们都离得远远的,做着各自喜欢的事。当徐豹郑重其事的将今后营地的主要任务说明之后,另外几个队长和副队长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第114页 “上校是说,我们将建立一个飞船燃料工厂,所以需要大量的石灰,目前最大量的要砍伐木柴作煅烧石灰的燃料。”戈林曼少校很认真的问。 “如果我们能够探测到煤矿并能够顺利开採,那当然更好。根据舰队总部大的计划方案,十天之后,燃料工厂应该能够进入生产程序。由于缺乏大量的太阳能电池,我们只能依靠植物燃料作动力,来生产液氢。大家都应该明白,液氢的保管和生产,要求都非常严格,安全第一,所以,工厂是必须建设的。” 此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基弗里摇着头,说,“我们可能最艰苦又无聊枯燥的一个队了。” “总得有这样一个队。”鲁克理解的一笑,“主要是因为我们所处地点,纬度最适合飞船起飞。好运气呀,朋友们。” “可是食物呢,目前最艰难的就是寻找合适的食物了。根据计划,即使小麦下种后能够收穫,那也将是一百多日以后的事。这么繁重的任务,却没有良好的食物来源。各位也许还记得吧,在沼泽边上我们找见了一棵果树,上面结着橄榄一样的果子,味道象芒果。可是趵突河北面这种树木比较稀少,而过河往南几十公里,从卫星摄像上我们看到,应该有很多吧。我没判断错吧?”基弗里暂时停住了。 “应该是的,大家都知道。”戈林曼以他一贯的严谨证实说。 “因此,过河去寻找食物及水果,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想一想阿莱斯分队和穆姆托分队,他们已经住着宽敞牢固的房子,使用着阿喜人精美的餐具,食物丰盛,取之简易。羡慕啊。果敢的进取才会有辉煌的成功。” “各有各的处境,何须羡慕别人。我们不能去故意激怒八指国人。”徐豹摇着头,语言虽轻,却很坚决。 “难道我们只有挨打受屈的份儿。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总有一天,我会替战友报仇的。我们不惧怕战争。必要的时候,我支队会自行其是,渡河行动。” 基弗里控制不住冲动的说。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去他妈的该死的战争,我们为什么要去攻击阿喜人。这里有足够的土地,食物,有生存,游戏的空间,有清新自由的空气。作为出生入死的军人,什么不便我们不能够忍受。按照舰队总部的指示,请原谅我无须晓谕各位详细细节,也必须忍受。” 徐豹看出基弗里的想法来了。自行其是,故意寻衅,意欲脱离分队,正是基弗里中校的一贯念头。徐豹也禁不住突然强硬起来. “你不过是一个懦夫。总部?哼哼,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行动之前,我会告知总部的。”基弗里明白,自己不象夏雅惠子那队那样,他永远都逃不脱欧盟飞船的制约,他嘟囔着。 “争啊,争啊,一不小心,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会丢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徐豹平静地用一句《道德经》上的古语,淡淡的为自己解释。一干人中,除鲁克院士和谭力少校能够很快理解外外,其余的队长,副队长都一脸茫然。 “在你那虚伪的国度里,口号总是动人美好的。而沉迷在自己编织的虚幻想像中,也是你们最喜欢吸食的精神海洛因。”基弗里嘲讽说。 “中校,你过火了。”陈诚中校立即站起来劝解。 一股火气直逼到了徐豹喉咙,但是他强行憋住,反而冷冷的高傲的回击说:“如果不是我们都肩负着地球人的使命,如果你能拿起剑的话,我要你象一个骑士那样决斗,用血来洗净你所给予别人的侮辱。即使是唐吉柯德在最疯狂,最缺少理性的时候,也不会用语言轻易去羞辱一个真正的骑士。他会用剑和长矛来行动,而不是口舌逞能的讥诮。收起你毒蛇一样的舌头。记住,如果再有第二次的话,你我必有一人流血。那时候,你祈祷吧。” 夏雅惠子淡淡一笑,摇摇头,并不参与他们的唇枪舌剑。戈林曼少校也从内心不贊同基弗里因激动而过激的言论,摇头沉默着。 基弗里得不到支持,悻悻地走开了,但是会议还没有解散,因此他又不敢离得太远,弄得十分尴尬。 替基弗里中校解围的是他支队的一名上尉。这位急匆匆的上尉也并非是特意跑来活跃局面的。他略带喘气,汇报说:“我们,在雪河岸边,遇上了八指国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夏雅惠子趁机在副队长东条巴莫耳边小声几句。 “我们人员怎样?那些八指国人呢?”基弗里立即精神抖擞。 “我们没有伤者,那两个八指国人可能有一个受了轻伤,逃走了。他们跑得可快了,我们没有去追。” “那是些什么人?依你们所见来看,是侦察兵吗?”徐豹插嘴道。 “不象是。我们追逐一头角兽。它沿着雪河往森林方向逃,进了森林不久就碰上了。那两个人倒象是猎户,他们扛着长枪,还佩着腰刀。我们迫不得已交火了。” 情况交代完后,会场又出现了短暂的静寂。 东条巴莫少校舔舔嘴——非常遗憾的是,开了这么久的会议,连个送水喝的人都没有,他好怀念地球上的舒适生活——说:
第115页 “看来,与八指国人的接触是避免不了的。从大局出发,要避免与八指国人的冲突,但愿西边的西番国不要跟着凑热闹才好。我认为,我们应该过河去,至少要派侦察兵去,彻底弄清河对岸的各种情况。请注意,这是我们支队的意见。不能停止对南面的实地侦察。” 鲁克院士望着徐豹,他眼光中传递着只有徐豹才能理解的信息。 徐豹想了想说:“东条少校的建议很好。我们会派遣三四个侦察人员过河去。不过,有令在先,遇上八指国人只能退却避让,带一只卫星电话去,安全为上,切记进入太深。每个支队抽一人吧,组成一个侦察小组。再申明一次,在你们的国家还没有宣布退出缔约联盟之前,在没有接到总部的特别指令前,违令者一律军法处置。” 卫星电话分队里只有四个,由三个队长和总顾问鲁克使用。有了它,侦察兵理所当然能够通过和营地的紧密联繫,最早时间内发现八指国人的踪迹,避让躲藏,来确保减低冲突可能。当然,机会凑巧的话,还可以在不伤害八指国人的前提下抓个俘虏,那样就可以学习八指国人的语言了。 徐豹最后补充的那番话,与会者一致贊同。至此,这个别扭的临时军事会议才有所成就的告结束。 夏雅惠子没有趁机附和基弗里中校,原因来自于昨夜荒山孝郎医官私下和夏雅惠子中校的一番长谈。 那一夜,前陆军医学院院长,荒山孝郎少将说,如果要立即分道扬镳,重建营地,他们会更加延迟飞船燃料的生产时间。过了河,有可能直接面对八指国人的骚扰和进攻。能不能顺利建厂,找到能源来生产飞船燃料,更是一个问题,砍伐树木做烧柴太费神。能源,能源,缺少这个东西,目前机会还不成熟。 经过少将的一番分析,夏雅惠子觉得渐渐的对前途开始明朗了。她暗暗佩服荒山孝郎,不愧是拥有少将军衔的隐者,那海军出身的东条巴莫,只会凭一腔热血,离老道周密还差的远呢。 夏雅惠子中校——千叶公主在豁然开窍的时候,娇巧可人的菅谷沙子少尉,她的侍女,那时候,正在路上起劲的与基弗里中校挑逗试探呢。那一夜,当基弗里中校离开热闹的会场,跟踪夏雅惠子之后,暗怀心事的菅谷沙子少尉立即注意到了。菅谷沙子大胆地实施了她的爱情攻击战。 会议结束后,徐豹直待夏雅惠子离开,也没有机会向她说明半点自己坚持息事宁人,决不肯惹怒八指国人的原因。他心中隐藏的秘密,只有鲁克院士知道一星半点。 那是为了让鲁克谅解自己所有的克制与退让,徐豹专门告诉院士的。他想,以鲁克院士的深沉睿智,略知一星半点已经足够了。这个秘密,连无所不知的营地通讯官谭力少校也毫不知情。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舰队总司令克里将军和总顾问双颅人希斯与徐豹通过卫星电话作了长谈,这番谈话,绝对会使得每个听到的人都忧心忡忡。事实上,只有三人参与了秘密会谈。 克里将军说:“我不得不告诉你,舰队中已经有百分之一的人在飞行和休眠中死去,有时,一个小小的疾病,看起来微不足道,都会夺取生命。所有飞船上的食物和营养液都所剩无几。情况很危急。现在,舰队还有一只大型登陆舱,两只中型,三只小型的,再要制造,材料不足。只能降落,不能起飞,即使只是降落,也是非常消耗燃料的。燃料非常缺乏。因此,在已经降落的登陆舱,没能获得安全优质和足够的燃料,返回太空舰队飞船时,舰队可能不会再派登陆舱登陆。紧急!!燃料,燃料。要切记你的使命,要不遗余力地去完成,要勇敢而且果断,行使你分队司令的权力。” 只是,夏雅惠子,他心中永远惦念着的郑莹,的态度,徐豹越来越弄不清了。 他有些悲伤。爱情逝去了,难道友情也要残酷的如烟风散吗?想到克里将军的叮嘱,徐豹重重地咳出一声,重新打起了精神。 第一集 火山城堡颜色绚丽的堡体,在青绿的群山环抱中,象一颗巨大醒目的彩珠。卫星摄像仪一次又一次经过头顶,一次又一次拍下了它壮丽的身姿。 地窖里存储的黄金条越来越多,乔尼·阿莱斯分队的人却越来越显出烦躁。每天的日常事务,无非食物搜集,城堡守卫,黄金生产,只需要一个支队就足够,另外两个支队除了砍柴伐木,供给燃料,无事可做。 为了不至于涣散懈怠,火山堡营地每日都进行早炼。他们需要翻山越岭,徒步穿行在沟壑林间,往返跑上近十公里行程才告结束。阿莱斯分队共有近二十名文职人员,有科学家,语言学家,工程师,机械师,政要,甚至商人,在地球人类显赫一时的人中,唯独没有影视歌体四类明星登陆,曾经风光无限的明星们,只获得了极少极少的加入舰队的名额,而登陆概率则为零。严酷的登陆生活还没有他们表演的舞台。大概,生存永远都重于娱乐。这些非军事但是携带武装的文职人,都自愿加入了早炼的行列,只是时间和强度没有军人那样的限制,可以随他们各自身体和心情状况而任意改变。 山中的日子是清寂的,这种清寂却又暗藏着一分不安和期盼。整整二十多个阿喜日过去,西番国(即巴拉比王国)那边丝毫没有动静,仿佛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他们的国土上,出现了令人惊讶的外星生物。
第116页 是否,西番国被天外来客轻而易举夺取了火山堡的威风吓破了胆,不敢轻举妄动,或者,他们本不把地球人的所作所为当作一回事,因为他们的国土太宽,而人口过少,被占领一块无关紧要的山岭野地,不足以让他们兴师动众,再或者,西番国正在酝酿着一场规模空前的抗击外来入侵者的战争,因为举动巨大,所以准备日长。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乔尼·阿莱斯上校决定弄个清楚,主动出击,免得暗中被西番国算计了还蒙在鼓里。同时,上校也为城堡中军人们表现出的不耐烦心怀担忧。 没事的时候,精力过剩的军人们最喜欢对着岩石和巨木,用雷射枪烧蚀着雕刻着玩。他们鲁莽的行动使炎热的密林中不时会窜起一股青烟。 也有好静的那类人,刨平几块木板拼接成棋盘,自做了几副西洋棋,闲着的时候王后国王较量一番。旁边也有观棋不语的,更有叫嚷的嘘哨的,所以常常弄得一场棋局混乱不堪,那场景倒更象中国象棋在街头巷尾茶馆酒铺里的热闹对抗,下棋的棋主常被旁观的人左右着头脑,而弄得莫衷一是,昏招连连。 有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想让军人进行祈祷,来平静那颗骚动的心,他的提议被阿莱斯上校和同样做事干脆的顾问傅立叶·伽罗瓦博士断然拒绝。他们认为,用一种单一的信仰来统一众多的灵魂,是不合时宜的,反而容易引起隔阂和对立。 酒类在城堡的地窖中储藏着不少,但是断然不敢发放出来饮用,除非是隔上几天,每人定量的饮尽自己有限的那份。 于是,精壮汉子们的体劲,更多的发泄在较量手劲中,拿对手的手腕当作运动器械。可是没过多久,彼此之间谁谁力气怎样也清楚了,更扫兴的是,他们找不到可以打赌的物品来猜测输赢结果,自然兴趣大减。 后面几件事,阿莱斯上校尚且任其行事,但是拿着雷射枪没事到处刻划,有一次差点惹起了山林大火,有一次则不幸放纵了方向,将对面山中一个巡逻队员射伤了,真是危险万分。于是,上校对队中下了禁令,严禁再用雷射枪对树木山岩烧刻。 体格健壮的军人一点一点的旺盛精力,便开始乱窜起来,寻找着突破口,象地幔中的高压熔岩流,不断冲撞着挤压地壳,力图从最薄弱的地方挤出一个缝隙来,喷射而出,于是火山便要爆发了。阿莱斯上校担忧的,正是这个。 星光灿烂之时,第二分队即阿莱斯分队会议在收拾干净的餐桌边进行,会议上特意开启了几瓶酒,作为一种显示轻松和融洽气氛的仪式。这种城堡地窖内储藏的酒,香味浓郁,用野岭中一种小型多汁水果酿成,酒精度却低,比不上烈酒,和白兰地相差无几,呈淡绿色,其味道比起那种琥珀般金黄色,在荷兰语中称作“烧焦的葡萄酒”的白兰地来,也是毫不逊色,虽然呈淡绿色,一样的晶莹剔透,高贵典雅。 拉耶维奇·聂莫夫中校把它戏称为“掺了伏特加的雪碧”,但是中校舍不得象喝啤酒那样大口大口的牛饮,只有那么一点啊。他欲罢不能,欲吞还留的奇怪表情引起了与会人员的一致讪笑。思维敏捷的加罗瓦博士戏称,俄罗斯大熊抓住了两只小蜜蜂,欲尝鲜时也就是这个模样。 与会的人包括全部的支队长和副队长,通讯官和首席顾问。他们各自一方围着餐桌,或靠或倚,神态怡然,简直就象一群贵族显要,在一座古旧,却坚固,恬静的欧洲城堡中度假一样。 八支油烛环绕着餐室墙体而布置,挂在墙上。正八方形餐桌,这是一张每边长都超过一米的宽大餐桌,中间还立着一支硕大明亮的油烛。烛架用阿喜星上特有的质地细腻坚硬,如黄花梨一般的木材,精工制作而成。烛架顶端,配以镀银饰件,造型简洁优美。多支蜡烛四面一照,轻轻摇曳的烛光将餐室映得亮堂堂。 阿莱斯上校一脸颳得精光,精神很好,这是他的一贯仪表。即使坐着,上校也显得比别人高出半个头。旁边的伽罗瓦博士,吸着摘自山中生长的植物晒干自做成的菸叶。这种菸叶,是队里的农学植物学专家,在考察城堡附近植物种类及物用时发现,并制作的。烟味很淡,因此阿莱斯上校宽容地默许了博士此刻吸菸的自由。他曲起手指节,敲敲桌子,示意闲适漫聊或遐思的部下们,会议开始了。 “现在可以确认,往北两三百公里的湖边城堡,是为遏制火山城堡山匪势力的,湖滨城堡辖制着南方,而且,似乎整个西番国的南方,都处于土匪和官军的势力均衡中,谁也无法完全占尽上风。 嗯,说到湖滨城堡,它扼守住了火山城堡通向平原和繁华要地的去路,是镇守南方的一个要塞。在西番国南部,难以看见再有超过湖滨城堡规模的要塞。这就是卫星摄像告诉我们的一点基本信息。 我们替他们消灭了一伙占山为王的强盗,因此,即使西番国(即巴拉比王国)不会感激我们,也断然不想轻易的来进攻。报復没能成为理由。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我也贊同。”伽罗瓦博士插嘴道。 “——是这样吧,毕竟,阿喜星上的人口太少了,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但是,最近,发现有小股的西番人,意图接近城堡来窥视我们。当然,还不能确认这些人的身份,究竟是附近乡民呢,还是官军的侦察队,或者是逃散的盗匪一伙,不甘死心,蠢蠢欲动,也未可知。在我们着两个城堡之间,有四个小镇,或者应该叫做村庄更合适一些,每个镇上,大的有约千百人吧。这是目前已经查知的,附近人口最多的聚集地了。但是依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西番人完全没有戒备或者没有打算准备进攻我们。这就是目前我们的处境。
第117页 火山城堡里的各项工作很顺利,可以说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各位需要提出建议是,下一步,我们分队该怎么办?是静守待变,保持现状,还是主动与西番国人友好接触,建立联繫。据了解,穆姆托分队已经走在前面了,他们通过公平的交换而获得炮船,接下来就要开始巡游番离岛。”说到这里,阿莱斯故意停住了。 “穆姆托上校,他是要在番离岛上建立穆姆托帝国吧。我个人认为,任务分派一开始就有些不公平。穆姆托分队可以自由的征战,而无重任约束,我们却是以守为主,干着工厂和仓储业的事。” 见没有人阻止他,且都认真听他发言,皮肤黝黑,一头浅短的捲毛的甘奈·姆贝拉少校受到鼓舞,继续说下去。 “根据目前的形势,完全应该主动的,和西番人联繫,交往。不管是邀请,还是俘获吧,火山城堡中,要响起西番国人的说话声音。掌握了西番国的语言,才能知敌于先,察人于细。只想依靠语言学家们,闭门造车式的,来彻底破译,掌握西番人语言,有些艰难。根据语言学家们的进展报告,说到文字,还有可能在最近初步完成破译;提起语言,恐怕无声的文字,对语言的帮助不大,呵呵,徒劳无益。还是必须与西番国人交谈,交流才行。”姆贝拉少校第一次发言就一连说了许多,显然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过很多了。 “主动的?与西番国人交流?怎样交往?”阿莱斯盯着少校问,但是他模样,不是为难,更象是启发姆贝拉少校继续大胆想像下去。 “如果消极等待,西番国人也许暗中集聚好了进攻的力量,突然进袭,那将如何抵抗。虽然卫星摄像轮流扫描这块地面,轮流扫描,但并不总是置阿喜人于密切的,时时刻刻的监视之中。一个疏忽就会万劫不復。上校以为我的话有错的么?” 姆贝拉说过后,象中小学生做完作业一般,略带紧张,望着阿莱斯上校,等着订正。 “交流——很高兴姆贝拉少校使用了这个词语。很高兴少校是出于理性,而不是出于仇恨。掌握主动,是我们的军事原则。但是,在我们面对阿喜人的对抗和戒备中,甚至美军通常所谓的九大军事原则,常常都有些落伍,或者说,不尽适应了。也许我们需要在与阿喜人遘和之后,再由一个军事理论天才,象富勒为拿破崙总结出进攻、机动、奇袭、集中、保护五大战争原则一样,写出新的战争教科书。” 阿莱斯上校顿了一顿,又说,“那就请诸位再次思考一下,我们该如何掌握主动呢?希望能具体的说,畅所欲言。” “首先,应该让军士们有事可做,活动活动,他们憋得有点慌。”聂莫夫中校接上嘴道。看到两个支队长都发表了看法,两个副队长,姆贝拉支队的劳里·詹森中校,和聂莫夫支队的尼古拉·克里沁中校,也紧接着表示贊同。他们对山中单调枯燥的生活深有体会,提出应该有所改变了。通讯官乔治·科比奥少校点头首肯。 只有脾气暴燥的阿莱斯支队队副罗依·曼特中校没有发言,仔细思考不是他所长,他两只拳头一上一下捶在餐桌上,却没有声音。他说:“行动,行动。“ “我们讨论的具体目标是——如何行动呢?不要一定提议成军事行动。” 伽罗瓦博士说。眼看着决议就要形成,而行动计划的结果未知,伽罗瓦博士极不愿意改变目前的平静状态,追问道。他尤其对姆贝拉少校轻视智慧的学者们的言语,深为不满。 “利用我们的侦察技术优势,潜入西番国人的村庄,去了解他们的情况,以及对我们的反应态度,或者干脆抓几个西番国人来,当然我们会优待的,——这样可以吗?” 姆贝拉支队的副队长劳里·詹森中校说,他比姆贝拉支队长的军衔更高,承袭了姆贝拉少校的直率,因此说完这番话后才略感紧张的加了一句徵询的话。 詹森中校的提议让所有人看见了一条明晰的路,但是正因为这样,大家都没有立即表态。 阿莱斯上校略一思索,应答詹森中校的话说:“那这样吧,我们对是否潜入村庄进行举手表决。现在,同意詹森中校提出,潜入西番国人村镇的建议的人,请举手。” “包括,可以抓西番人作俘虏的建议吗?”伽罗瓦博士问。 “不,仅仅是指潜入村庄。抓俘虏的事另议。科比奥少校是举手同意吗?好,各位请放下。六票贊成,一票反对,一票弃权,我算弃权吧。建议通过!” 阿莱斯上校慢慢地却是清晰的说。 伽罗瓦博士是唯一反对的人,但是实在拿不出什么理由再去反驳,或者说反驳无效。即使他报告给舰队总部,也根本无法阻止军人们自行其是。他能够从某些程度上减轻军人的自大心理,使他们稍稍收敛一点,谨慎一些而不要冒下什么风险就算是成功了。伽罗瓦博士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气,这股气由于不经意间,遭受到姆贝拉少校的轻视而更加旺盛。他认为,如果当初,第一支登陆部队,由他来做总顾问,制约加和正夫上校的话,可能会为以后减少许多麻烦,然而歷史不能重演一次。 因此,伽罗瓦博士顺着阿莱斯上校刚才的话说:“既然如此,我保留意见。请潜入村庄的人注意隐蔽,慎重第一,平和第一,绝对不要和西番国人发生什么直接冲突,一定要珍惜目前所获得的安宁境遇。我们很快就会,解密西番语言,文字的。”
第118页 姆贝拉少校待博士话一停,立即请缨,站起身来,一个触额军礼。 “姆贝拉支队,请求侦察任务。” 伽罗瓦博士满心不悦,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将烟雾吐出来缭绕在眼前遮挡着,故意对姆贝拉的英武积极,视而不见。 阿莱斯上校见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便答应了。 他说:“作为队长,你只能指挥,而不可亲身歷险。记住伽罗瓦博士的郑重吩咐了吗?” “是的。歷险?那是外表看起来的样儿吧。侦察,这会有什么危险呢,甚至这种危险,比繫着保险绳的笨猪跳还要小得多。但是我遵命!” 姆贝拉少校心花怒放,言语更显得多起来,他郑重作出了保证。 “我们以十日为限。无论你们支队有没有达到目标,十日之后,都将由聂莫夫中校他们替换。”阿莱上校手掌在桌面上划了一个圈表示不可再商榷的决定。 “是,遵命。”姆贝拉少校和副队长詹森中校都肃然而立,以手触额,敬了一个军礼。 “那我们呢?”罗依·曼特中校急着问。 “继续做黄金公司的生产领班,别去计较高管白领的薪酬。”阿莱斯上校微笑着说,“我的忠实助手,等轮到我们支队的时候,一定会把所有机会都让给中校的。” “不要冒失,静待机会。”伽罗瓦博士最后再次对姆贝拉嘱咐。 第二集 经过两日近八十公里的行程,姆贝拉少校终于带领自己支队的九个人靠近了离火山堡最近的一个小镇。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看见过阿喜人。为了慎重起见,他们总是藉助于卫星通讯器,将卫星拍摄到的一路情形仔细对照,以避开可能有阿喜人居住的地方,事实上这很少。在旷野大山中,极为零星的散户中间,有足够的空间允许他们顺利通过而不被阿喜人发现。两台红外线侦探器,保证在夜晚,任何接近他们临时驻扎地段的动物都会被早早发现。 阿莱斯上校没有说错,阿喜人真是太少了,每一个国度都那么辽阔,他们拥有足够的土地和资源来享受生命的快乐,为什么不能容忍一支来自外星系的落难的游客部落寄栖呢? 姆贝拉少校和詹森中校轮流用各自的望远镜观察四周,停停走走,避免不慎落入一个未知的生存陷阱。第二日的傍晚,开始偶尔的看见的人户,终于,一个小镇出现了。他们潜藏在临近的高岗上,远远的注视着镇上的动静。 事实证明他们真是多虑了,镇上一点也没有异常的迹象。 “等待夜神的降临吧。再过两个来小时,我们才可以行动了,黑夜的帷幕将会给我们莫大的帮助。中校,你带两个人,待会进入镇子执行任务,我们在镇外接应。用过晚餐就去。”姆贝拉少校说。 “少校看来有确定的目标了?”副队长詹森中校明知故问。 “镇郊外,那座独立的院子,花园围抱,看见了吧,应该是一个比较容易的目标吧。我看到一个阿喜女人,走进了一间有粉红色窗子的房间。房间外面是宽阔的草坪,左侧还有树木,这应该是后院,四周清静,再没有多余的人打扰。很好的机遇呀。” “粉红的窗子,我的确看见了,这窗子的颜色真实奇特。而且,这户人家从院落的大小和建筑装饰来看,还应该是相当富裕的人家。我只看出了这些情况。可是,少校凭什么说看见的是女人呢?”詹森中校拿着望远镜,顶着半边脸,使它变成一个奇怪的图形,他似笑非笑盯着姆贝拉。 姆贝拉一时里竟没有反映过来,终于他勐地朝詹森中校胸前砸了一拳,落拳却轻,后者纹丝不动。 少校笑着道:“中校这里,若要和她比较的话,凸得可就差了点,弄个海绵塞进去,顶起来,或者可以比一比,然而苹果更坚硬一些,形状也好看。你该准备一大筐苹果的,中校,哈哈。” 众人忍不住都大笑起来。 姆贝拉忽然食指按在唇上轻嘘一声,立即鸦雀无声。少校和中校四下看看,又各自举起望远镜瞧瞧,方放下心来。 “你,杰克逊上尉,还有你,加里中尉。”姆贝拉点了两个军人的名说,“随同中校进镇去,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接应暗号是三声间断的‘咕咕’。” 夜色降临后,众人吃过随身携带的肉脯干粮,又找了点水喝,排成一条线悄悄走下了山岗,借着夜色掩护,靠近了小镇。 在镇外一片较密,但是面积不大的树林里,姆贝拉少校等人停下了。詹森中校三人悄悄的,顺利地潜入了小镇边上,那座独立的院子中。他们翻过只有齐腰高的常绿植物围成的栅栏。从大树到窗台,近十米的距离,他们嗖的一下就越过了,身手的确已经恢復了军人应有的敏捷,再也不是刚从飞船上降落时的那般迟钝了。 夜视镜虽然还没有清晰到能够使他们完全看清阿喜人的脸,但是面前活动的人却能看得十分清楚。等到屋外,四周,彻底的没有人活动的时候,詹森中校他们接近了粉红色外窗,脸也凑近了窗户。 “房里面有人,至少两个人。”詹森中校把声音压得很低。 “四周这么安静,想要悄无声息的把两个人都弄走,恐怕难吧?”杰克逊上尉面露难色。
第119页 “谁说一定要带走人?没有这个必须吧。听听,阿喜人他们在说些什么吧,这也能回去交差的。”加里中尉说。 他们的声带都没有振动,要贴近了耳朵才能听见彼此话音。 “嘘,里面动静大起来了。” 詹森中校往窗子里瞅,可是窗上装有大约是玻璃一类的隔挡物,屋内还有窗帘遮住。这使得启用夜视镜上内置红外发光二极体,来照射屋内目标也近乎不可能。屋里又没有开灯,夜视镜成了摆设,三人的眼睛几乎都没有用了。 “这两人似乎正zuo爱呢。噫,噫,哇,好热烈,受不了啦。”詹森中校说。他的耳朵贴在窗玻璃上。 “是吗?那真是太有趣。哎,换一下。”杰克逊上尉也凑了过去,詹森中校一回头,恰巧两人头上的夜视镜“砰”的碰在了一起。 突然,四周静寂无声。 詹森中校简直听见了自己的怦怦心跳,这种巨大的声音让他恨不得将心脏揪出来扔了才好。所幸,房子里面的人对外边动静尚无任何察觉。他们摸索着退后几步,离开了窗台,又干脆退回了常绿植物构成的篱笆边上的大树下,蹲下了。夜视镜也重新戴好了。 “我们得考虑是否就此结束任务了,或者,另外寻一个对象。”詹森中校说,由于这里已经远离有人的屋子,话声也大了起来。他想打退堂鼓,又不甘心,毕竟是第一次这么接近阿喜人。可是,现在,詹森中校浑身就似要燃烧起来一样。他心里产生了另外的打算。 “我可以反对吗?好不容易得到的唯一的机会,怎能轻易放弃呢。荣耀就在眼前。我们可以向少校请示一下。” 杰克逊上尉反而不愿意了,他鼓动起詹森中校来。中校也觉得就此收兵的念头草率了点,因此思索着不说话了。 “我们可以到别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单个的人睡觉。这里还有六七间房呢。上帝见谅,我可没有偷窥癖。”加里中尉提议。 “粉红色窗户的屋子在最外边,深入里面,万一惊动了院里的人,恐怕不好脱身。不能伤害阿喜人是死命令。这里的阿喜人可比不得火山堡的蟊贼。”詹森中校考虑得十分周全。 “是有些为难,俘虏阿喜人,只是暂时激怒阿喜人,倘若闯入村庄,还打死了人,以后就麻烦大了,这真不是城堡里的强盗山匪,阿莱斯上校绝对禁止蛮干的。”杰克逊上尉既然反对撤离,也只有硬着头皮想办法,“要不,按加里中尉的建议试试。” “好了,真是太受阿莱斯上校的影响,什么都要来个民主表决。”詹森突然不耐烦起来,他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他镇定下来说,“加里中尉往里面去探看,我们在外面望风。弄清楚情况后,我们再进去。记住,使用通话器联繫时,千万小声些。发现不对劲,别迟疑,立即撤离。” 加里中尉整理了一下夜视镜和通话器,打开了通话器远程发射开关,这样,就是在远处的姆贝拉少校,也能和他们直接通话了,虽然因为信号弱,噪声很大。 加里中尉象狸猫一样,一纵一越,就到了墙根。顺着墙走,往前倒一个拐,才到前院,他们其实是在整个院子的后面。 中尉暂时停下,他仔细察听前院的动静。 四周很静,仿佛一切都在安宁中沉睡了。加里中尉放心地直起了身子,他可以行动了,继续深入前院。 突然,“咣”的一声,什么金属之类的物体勐然相撞,象是锣响一样。中尉不由得惊得一抖索。 紧接着,四下了都有了剧烈的响动,不断有响亮的金属敲击声,夹着阿喜人的叫喊声。阿喜人的叫声听起来尖锐刺耳,一下子,这里好象四周都被包围住了。 在开普敦南面的戴尔岛潜水时,突然面对一群大白鲨,那种紧张也就是如此。詹森中校心跳一下子达到了一百二十。他急忙下令。 这时候,加里中尉耳中只听得詹森中校叫道:“快回来,快。” 加里中尉确实被勐然而来的物体撞击声和人群的嘈杂声音震得懵了,中校的唿叫重新让他分辨出了东西南北。他也不管是否被人发现,一越两纵沿着来路跳回大树下。 三人会合,迅速翻出了植物墙栅栏。 好险,火光四起,先是几个,接着十几个阿喜人瞬间就围住了后院,那道美丽的植物矮墙被踩出了一个缺口。他们举着火把,将粉红窗户的房子照得通红。 这群人叫喊着,将手中的棍棒,往地面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击打着,并不出院落来追赶,也不冲进房里去,只是围着房子叫嚷,好象等待着什么。 詹森中校等人已经离得很远,还看得见火光,听得见叫声,然而他们一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也听不明白阿喜人叫嚷些什么。 “是你们发生了意外吗?”当叫喊声隐约传来,姆贝拉少校也察觉了这边的变故,问道。 “又好像不是,阿喜人闹嚷起来了,搞不清原因。不过,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两分钟过后,詹森中校和姆贝拉少校会合了。他俩爬上一棵大树,跨在上面,继续想看看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于火炬很多,他们取掉了夜视镜,仅用望远镜就行了。
第120页 树叶在眼前晃来晃去,但即使没有它的干扰,少校和中校两人也无法弄清,突如其来的惊动是为何故。他们看见,一个显得很有威望的阿喜人被簇拥着到了现场,接着另一个阿喜人和他对话。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拥入粉红色窗户的房间,从里面揪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姆贝拉少校先前称之为女人的那人。她浅浅的头髮弄得很乱,支楞着还来不及梳理,衣衫零乱,面色苍白,象獴一样可爱的尖尖小嘴紧闭着。他们接着看见了几个人朝向另外一个被救出来的人问话。 那个显得具有威望的人,是镇里的镇长,刚才与他讲话的那人,却是房主人。镇长问被抓的男子道:“有人说,还看见有一个人跑掉了,他是你的同伙吗?” 被从房间里抓出来的人,是名叫哈尼的青年男子,他正与恋人莫娜在闺房里幽会。原来,凡是未出嫁的巴拉比王国(即地球人称的西番国)的女孩,其闺房窗户涂成粉红色以行区别和警示,除父亲之外的成年男子,不能随意闯入闺房,否则将受到鞭刑。 巴拉比王国对两性性爱之事约束极严,凡是未婚男女发生性行为被发现,将身受石刑。通姦者亦然。石刑是将受刑者吊入四五米深的干井中,由镇里指定的施刑者往井中扔下近似阿喜人头大小,稜角分明的石块,数量是一百块,(八进位一百块,按十进位算应该是六十四块)。女子减半受刑。其中一个人也可以挺身而出,代替另一人独立受刑,数量是两者受刑石块之和。那干井虽说不是太深,可是施刑者将石块抛起一米多高落下,下坠之势也甚是勐,井里狭窄,仅有一人身长来宽,难以躲避格挡。受刑之人不多时便遍体鳞伤,纵然捱到最后,也是面目全非,鲜血淋淋,体质弱者会难以救治,甚至当场毙命。 “我没有什么同伙。”哈尼即沮丧又紧张,但是还是坦然的说。 显然,哈尼是被他的情敌盯上了,因妒生恨,因恨成仇,暗中跟踪后,设伏捉姦,又向镇长报告,突然袭击,才抓住了哈尼和莫娜私自幽会。一群捉姦的人沖入房内,正遇上哈尼收拾好衣着后准备离开,因此,哈尼此刻的衣着还算规整。惟有莫娜才象刚从睡眠中惊醒来一般,衣着不整,神态惊惶。 男主人,莫娜的父亲揣摩着事态的发展,显然,意图报復的那人,并没有抓住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哈尼和莫娜败坏两性伦常。他轻轻的说,仿佛一股风就会吹走他的勇气,他说:“真的跑掉了一个同伙吗?不要提犯罪者隐瞒。我去检查一下,看家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可怜的男主人,他只想尽力保住女儿的清誉和性命。 如果是偷盗罪,那么按律是要砍掉窃贼的一只手的全部手指,第二次抓获则要砍掉另外的全部手指,第三次则要砍掉两只手,使盗贼再也无法偷盗。莫娜父亲暗藏着希望,这个痴情的青年能够为爱情牺牲自己,承认盗窃。 “阿叔不要遮掩了,他是在莫娜的房间里被抓到的。”因妒生仇的男子说,马上便有同道而来的几人附和证实。 “小侄,我并没有定他什么罪行,正如你也不能定论一样。要知道巴拉比王国严格遵守先王及当朝定下的法律,要有证据和供认,来确定罪人的罪行,以及应该受到何种惩罚。或许他走错了房间也未可知。” “阿叔富冠一镇,家中藏金埋银,自然令人嚮往而生觊觎之心。但是,哈尼兄弟难道连粉红色的窗户都看不清楚吗。阿叔的后院亮亮堂堂,谁经过绿墙,转头望上一眼,都能看见粉红色的窗户,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又怎么会走错门呢。” 旁边,一个看起来是因妒生仇的男子的智囊人物,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说。他们必置仇人于死地而后快。因为如果是盗窃未逞的话,按照惯例,遇窃的主人可以开恩特赦盗窃者,偷盗者只需要向村里公众事业捐献一定财物作为惩罚性赔偿,然后砍掉一根手指就够了,那样的惩罚显得太轻,意气用事的报復者难以解恨。 復仇者显然应该想到,若一定要确证偷奸罪,而非盗窃,这样一来,莫娜势必也要一起受刑,花容俱损。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愿娶一个不贞洁的人,得不到的东西,宁可狠着心把它毁掉。 復仇者有备而来,莫娜的父亲显得束手无策,他唯一尚存的希望就是有人出来指证,的确看见另外有人逃走了,虽然不知道逃走的人是谁。然后,哈尼再一口咬定是偷盗罪,同伙已经先行逃走,剩下他一个人充当替罪羊。镇长刚才的讯问作为旁证,他们是可以逃过一劫的。这样也有一个连莫娜的父亲自己也无法弄清的问题,难道真的有一个人逃走了吗?真的有另外一个意欲盗窃者。唉!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向哈尼表示心中的意思呢?哈尼显然对闺房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莫娜父亲摇摇头说:“的确我也说不清楚,谁能够清楚的证明呢,事实究竟是什么呢?要是能抓住逃走的那个人,可能事情就简单多了。”他故意重复镇长的话,一下将难题回敬给了仇恨者。 “如果今晚不能确定什么罪行,就带到镇衙门去,慢慢审个水落石出。”镇长见一时不能定罪,发话道。 一提到受审,哈尼便想起了那些令神鬼都惊魂丧胆的酷刑,倘若镇上的到过现场的多数人,都认定是*罪,那么,镇长便会不得到实招决不罢休,那时,受尽了屈辱拷打,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场石刑,最熬不过的,是莫娜将会受到双重的刑罚,拷问,和石刑。而一现场而言,復仇有备而来,自己难逃罪责。
第121页 罢了,哈尼一咬牙。 “阿叔请原谅小侄一时煳涂,做下错事,我的确犯了偷奸罪。” 莫娜的父亲一下子目瞪口呆。他妄图用自己的财力,来疏通镇衙门,和讨好镇上道德长老会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復仇者幸灾乐祸,莫娜惶惑无主。 镇长尖熘熘的声音穿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也穿透了莫娜的心。 “镇民哈尼,你需要再次将你的话重复一遍,不得反悔更改。” “我承认,我犯了偷奸罪。”哈尼此刻心一横,反而昂起了头。 一旁的书记员立即记录下了这句话。书记员寻找印泥盒的时候却找不见,罪犯招认的记录需要犯人按上左手掌印作为证据,可是,书记员也是临时跑来看热闹的,除了记录薄顺带是放在衣服里外,哪里带着这么多东西呢。 復仇者的智囊人物冷冷地说,“这么多人都听着呢,说得清清楚楚,难道明日还能反悔。就是明日再按掌印也不迟。” 镇长认可了这话。 “小伙子,你即招了,也不再审你。关监十日(即十进位八日)后施刑,希望你能在这十日中能上达天听,恳求宽宥,获得国王特赦。” 如获得镇上道德长老会一致同意,可例外获得关监二十日(即十进位十六日)的更多期限,但是,显然,哈尼是没有此打算了。復仇者不会让自己有更多机会的。 镇长四下一看,竟然还没有衙役赶来。復仇者的同伙们一望会意,一拥而上,拿出绳子要绑哈尼和莫娜。哈尼一摆手说:“慢。我有一个正当的请求。” “年轻人,但说无妨。” “我要将所有罪孽一人承担,这根本就是我的罪,我一个人的罪。请放了莫娜小姐。” 所有的人一时都被哈尼无所畏惧的举动惊住了。如果两人共承石刑,还有很大机会逃脱死神的魔掌,一人承受两人之量,机会十分渺茫。而且,计算方法是,谁代替受刑,就按照谁的性别,核定石头量。所以,若哈尼单独受刑,则是二百块残忍无情的石头。即或侥倖捡条性命,恐怕也是残废终生。 “你可想好了。一言既出,再难收回。”“我已经想好了,这是郑重的决定,也是最后决定。” 镇长点点头,书记员立刻又记录下了一笔。 “请放了莫娜小姐。” “放了?按规矩是不可以的。莫娜小姐虽然不受石刑,也要暂且收监。你受刑之日,莫娜小姐还要陪刑,观刑,以儆效尤。如果你抵抗不了石刑,不幸夭亡,那——后事可不该由衙门来管,莫娜小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镇长有条有款的说。 绑缚哈尼的时候,莫娜倒入了父亲的怀中,泪水湿透了父亲的肩衣。此刻,倍受感动的不仅是莫娜,她的父亲也是几乎要迸出了泪来,他强忍着,只在眼角偷偷熘出两颗泪花。他深深后悔竭力阻止女儿和哈尼的爱情,没想到竟差点葬送了女儿。哎,谁叫自己是镇上首富,总爱瞧不起只有一分意气,除此而外别无长物的年轻人呢。 这一切情景,姆贝拉少校和詹森中校都从望远镜里看见了,但是他们仍然不明白,究竟发生和将要继续发生什么事,既听不见,听见了也弄不清楚。可是,哈尼被捆上带走的情景,他们都明白,这个年轻人将要面临一场灾难了,至于莫娜,她也被带走了,为什么和哈尼的处境又不一样呢,他们可是一对相爱的人呀? 詹森中校一回想起听房的情景还不禁热血沸腾。至此,他才感到,下身有些湿漉漉的不舒服,中校臊得脸发热,不由自主的夹紧了腿。 “可能是,我们惊动,了村民,被他们发现了,追出来,谁知误打误撞,却害了这对年轻人。”詹森中校结巴着说。 “中校为此感到歉疚吗?那你可有事干了。继续关注吧,我们还有八天时间呢。别把机会让给聂莫夫中校。但愿幸运之神成全中校做一次救苦救难的英雄,假如上帝真的站在詹森中校这边的话。”姆贝拉少校说,接着他下令队伍从镇子边撤离。 第三集 姆贝拉少校使用卫星电话和阿莱斯上校通话,他公开而且肯定地提出了准备解救那对恋人的要求,这需要侦察队不断进入镇子去探听。如果机缘凑巧,他们解救那对恋人后能与他们成为朋友,一旦顺利进行交流,那么,与西番国的正式修书表和,也就指日可待了。 “解救一对西番恋人?”伽罗瓦博士被姆贝拉少校的大胆想法惊住了。 “情况太模煳了,的确难以决定。”阿莱斯上校少见的皱着眉头。 “这奥茨颂的鸵鸟小子,真是长着一个鸵鸟脑袋。自作主张,他什么时候才算完。仗着老子的名望,和总部的同情,他才能够做支队长的,可是,如今狂妄到谁都不放在眼里,除了你这个上校队长之外。” “呵呵,博士,肤色不代表智慧,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那错乱的卷捲毛,也决不是大脑皮层褶皱的扩展。” “博士先生,恐怕我们,还是得答应姆贝拉少校的请求。值得冒这个险。” “如果弄巧成拙,反而会激怒西番国人。想想,可不要与地主之国度的社会公义作对。我们是无权评价别人之社会公义。”
第122页 “可这也是一个天赐良机。嗯,容我们再想想。” 经过再三考虑,阿莱斯上校同意姆贝拉少校权宜从事。 过后的一连几日,姆贝拉少校他们都隐藏在距离小镇五六公里的山岗上,使用望远镜不间断的观察镇里的动静。夜晚,则留下三人轮流观察外,其余的人戴上夜视镜去狩猎那些夜晚出来活动的类似于啮齿动物的小傢伙们,作为来日的主食,在悄无声息的雷射枪和视夜如昼的夜视镜的配合下,夜间狩猎变成了一件比较容易的有趣活动。 可是詹森中校对猎获不感兴趣,现在他最急迫的愿望就是,尽早知道那两个被押解走的阿喜恋人的确切消息,他们将受到何种惩罚,假如相爱偷情也要遭受惩罚的话。善良仁慈的詹森中校,他总是心怀愧疚。 夜里,他和加里中尉曾经两次再次进入了镇子,这一次他们很小心,再不敢造次。为了尽量掩饰地球人的身态形貌,他们还做了两个面具,进入镇子时戴上。寻找颜料可是抠尽了心思,最后不得不将一件迷彩服拆开来,蒙在面具上。乍一看,头大眼圆,五颜六色,突然撞见,真的还得吓一跳呢。 他们尽管精心策划,细緻侦察,却依然是一无所获,无功而返,有时虽然听见了叽叽咕咕的阿喜人说话,可与非洲丛林中最偏僻的土着语言没什么区别,越想听懂一些,越觉得煳涂,努力捕捉到的一些显得重复的语句,记住了,正要分析一下大概意思,立即又被搅混了,头脑里如一团浆煳,只引起一阵心头髮紧。 这时候,两个勇敢而热心的军人才明白,他们的确还不具备语言学家的天赋,也没有经过长期训练形成的洞察语言的素养能力。 姆贝拉少校当然知道,成日在山岗上瞭望镇里有些冒险,要是镇子里的人突然有事要朝这个方向来,他们这么多人一时间难以躲避,难免会暴露。 不过,他作了最坏的打算,必要的时候,直接和西番国人面对面,他注意到镇里的人并没有什么高强火力的武器,由于武力上的绝对优势,他放心不小。 当然,少校也无从知晓此处的阿喜人对外来者的态度和警戒强度。值得庆幸的是,西番国人从来没有想到要向镇子四周侦察搜寻一番,尤其是树林丛密的这个山岗。由于阿喜星上人口太少,也只居住在平坦肥沃,水草丰盛的地方,荒无人烟的地方比比皆是,而且荒野里极少有单门独户的人家,因此离镇不远的山岗上,竟然成了一个安静安全的地方,至少在目前这几日中是这样。 一天又一天过去,没有任何异常,平静得叫人发疯。 詹森中校猜想,那两个青年男女可能身陷囹圄,很长一段时间出不来了,或者受到一阵鞭笞后放归回家,只是他们没见到而已。那样的话,中校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内疚了。毕竟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那也只是有伤风化的小事而已。 的确应该是一桩小事,地球人甚至根本不认为偷情是什么丢脸的事。当战神阿瑞斯和美神阿佛洛狄忒偷情时,阿佛洛狄忒的合法丈夫,火神赫淮斯托斯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知道了这一丑事,火神怒火中烧,想出了报復的办法,立即打制了一个钢丝网袋。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猝不及防,赤身裸体被鱼一样网住了。气得要命的赫淮斯托斯终于出了一口气,他把殿门全部打开,大声召唤希腊众神来看。众神看到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被网在一起不能动弹,都惊讶不已,放声大笑。他们当中有的对火神的机敏表示钦佩。有些神却对阿瑞斯表示羡慕,还说如果能和漂亮的女神在一起,他们也甘愿被网住让人一睹为快。这样想着想着,詹森中校便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只是,他们还得另觅机会抓住一个西番国人回去才行,空手而归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然而整整八日过去了,始终没有什么好机会,甚至镇子里的阿喜人突然变得谨慎起来,好象在防备着别人似的,很少单独行动。詹森中校不甘心就此而回,磨着支队长姆贝拉少校向阿莱斯上校请求,终于得到了两天的延长时间。 一早,露水还未干,詹森中校积极活动起来。他将全部的太阳能电池板一一排列起来,检查它们的存电和充电状态。在隐密的空旷处安置好这些电池板之后,拨开昨夜留下来的火堆,加点柴弄燃了,开始为早餐加热。他自觉自愿的做着这些事,仿佛感到好运气就要来临。 “嗨,中校,你的诚心有良好的回报了。”姆贝拉少校从树上滑下来,对正举着军刀割肉的詹森中校说。 “尽管是谎言,但是善意的谎言还是值得一听。”中校咬住一块肉嚼起来,嘴角一下子便冒出一股油渍来。早餐开始了,旁边四处都响着嘁嘁嚓嚓的咀嚼声,姆贝拉少校的话便没有几人去听。 姆贝拉少校反倒不急了。他将望远镜有意的挂在树枝上,伸个懒腰,蹲下来一边用匕首割肉,一边说,“那个女人的头髮和男人的一样短,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两样,不过,女人的肤色明显要浅色一点。” 詹森中校坐不住了。他噌地站起来,爬到树上,举起望远镜往山下看,满手油渍,把镜身都弄得滑熘熘的也顾不得了。 镜头中,果然出现了一群西番人,他们从镇子里出来,往西边一块长着矮树林的山上走,那里正是镇子里的公共墓地,荒凉冷清,草深及膝。有一条不大的公路蜿蜒着伸向山上。
第123页 这行人中,詹森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男青年哈尼,他不由得一阵激动,感谢上帝,终于等到机会了。 “这么早,出来,啊,干什么?” “也许是要赶时辰吧。” “时辰,什么是时辰?” “我也是听说的,听父亲说过。一天中,气运一周,其中的每个时间里,适宜干不同的事情。一旦错过了,就会不吉利。好像,地球上有些国家是很讲究这个的,吉日良辰······” 哈尼被绑着,旁边紧跟着显然是押解他的两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西番人高高举着一个木桿,杆上繫着一条深褐色宽布带,正象阿喜人头髮的颜色,不过布带上绣着图案,还镶着白色的边,因此轮廓分明,无论在什么样的背景中几乎都瞧得见。 一辆两头牛鹿拉着的木板车上,载着一大堆石块。石块大小均匀一致,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木板车走得比较慢,车夫一点也不急着催赶。 举着布带的人,嘴里不停的念着,还一步三晃,左右跳着,象信奉道教的人于送丧时招魂似的,他跳动的节奏和他们一行人的步伐相差无几。当然,詹森中校只看得见那翕动的嘴,听不见一点声息。 一个监刑官模样的人跟在车的后面,从他特意与众不同的衣饰上看,中校作出了这个猜想。旁边两个亦步亦趋的,穿着一样制服类服装的,可能是侍者或者衙役之类。再后面,跟着五六个象平常所见普通镇民打扮的人。 但是,詹森中校最感兴趣的,是走在最后,被另外一个可能还是女人的搀扶着走路的西番女孩。中校太熟悉了,那个可怜的被当场捉住的女孩子,她尖尖的小巧的嘴甚至一点都没有了红润的感觉,远比那天晚上更加苍白,或许要归于现在是白天,光线太亮的缘故。她看起来步履有些蹒跚,衣着还算整洁,精神却极端绝望颓丧。 “他们往墓地去究竟要干什么?”詹森中校立即将此疑问与姆贝拉少校交流。 少校不敢立即回答詹森中校。看情形,显然是对那对青年男女不利的。如若是鞭笞之类的惩罚,在公堂上便可施刑。如果说是在公堂外公审公判,以求震慑效应,那肯定会有大群围观者,可是,跟从观望的人没有几个,而且犯得着出镇子来走这么远么? 公墓地,处死,姆贝拉少校脑中突然跳出这个念头,不由得一阵心跳。 “那块墓地很少有人去的。墓地?看来西番人定是把这种事看得很重,中校认为呢?” “哎,那我们岂不害死了这对恋人。要不是我们惊动了镇子里的人,这对苦命鸳鸯怎会当场被捉呢。哦上帝,给我智慧之眼,看清楚这事的实质吧,愿罪孽在萌生之初就消弥。我们必须去救他们。” “中校能肯定吗,他们需要解救吗?” “怎么能够肯定,但是假如我们一直相隔这么远,隔岸观火,万一发生什么事,想要行动都来不及了。人头落地只是瞬间的事。”詹森中校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斩首的刑罚,因此更加急迫。 “中校是说,要劫狱,那罪行可不小。哦,我是说,这给西番人的震动一定很大,肯定轰动全国。” “是劫法场,不是劫狱。迫在眉睫,不得已而为之。“ “好。”姆贝拉少校点头说,此刻,恻隐之心压过了作为领队的责任和慎重,“于今之计,中校可带两人前去,暗中跟随,相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时候千万不要露面。我们仍然在这里等候接应你们,这里可守可撤,又便于隐藏,是最好的地点,不敢随便丢了。” 杰克逊上尉与加里中尉立即要求领命同行,姆贝拉少校略一思索答应了。三人检查了装备,戴上了面具,从山岗上沿着西番人的去向,和一行西番人成两条线。这两条线在悄无声息的接近,最后在坟岗上相交了。 草很深,身后不远就是低矮浓密的灌木丛,随便一蹲就隐藏了起来,西番国人万万没有想到,近在咫尺便有外星人潜伏。他们自顾自行动着。一片稍显平坦开阔的洼地,中间有一口干井。西番人便在那里停下了。詹森中校轻轻拨开眼前的草茎,一切正好尽收眼底。 监刑官和道德长老会的两人在随车携带来的木椅上坐下。木板车推到了离井口三四米远的地方。其余的人便围着监刑官,看着行事。两个差役将哈尼松了绑,褪去了衣服,只穿了一条短裤,赤身裸体,带到井边,由绳子吊着送到了井里。这时候,莫娜的眼睛都瞪圆了,嘴唇紧紧咬着。 “啊,中校,难道他们竟要将那男子活埋在井里吗?”加里中尉紧张的问。他没有望远镜,不能象詹森中校那样把许多细节看得很清楚。 “那样的话,井就只能用一次了。你看这井好象是多次使用过一样,不是新挖的,旁边没有新土啊。啊上帝,他们开始行动了。”詹森中校突然屏住了唿吸。 差役从车下拿起石块,抛过头顶,直落井中,他们做得很有节奏,也很慢,仿佛要确认上块石头已经落地,才开始扔出第二块。每块都是抛起高过头顶一些,非常标准。扔了几块之后,井中传出了一声惨叫,这当然是哈尼被砸中而难以忍受疼痛发出的声音。
第124页 “这真是残酷的惩罚,他们要砸死他。那车石头全部砸完,恐怕没命了。”詹森中校吃惊的说。 “啊。我们马上去救。”加里中尉不假思索的说。 “马上去救吗?”詹森中校有些吃惊,毕竟最后拿主意的是他,那么责任也无可推卸的得由他来肩负,事到临头,他迟疑了一下说。 “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杰克逊上尉也跟着一句,言下之意却是贊同加里中尉。 说话间,又传来一声惨叫,这次比上次清晰一些,因此三人不由得都起了害冷似的鸡皮疙瘩。忍受酷刑的时候,大声喊叫的确比咬牙坚持更能捱过煎熬。 “快拿主意吧。我们戴了面具去。”加里中尉催促着。 “好,我们先策划一下,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人。我们用烟雾炸弹,希望能吓跑西番人。从左边绕过去,将他们往来的路上赶。不要轻易开枪伤害人。杰克逊上尉在这里,等候接应我们。都明白了吗?” “是,长官。” 三分钟过去了,井里依然不时传出惨叫声,已经有些微弱。车上的石头才扔了一小半。 莫娜幸得有两个女人在旁边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去,可是泪水已经模煳了两眼,她在不断的发着抖,等待着苦难的结束。 第一块石头从头顶坠下时,哈尼头脑十分清醒,看得很清楚。石头比他的脑袋略小。他一手护着头,一手瞄准石头来向,石头刚一接触到手掌,他顺势向下缓劲,接住了石块,虽然手掌心还是被石块的稜角划开了一道很轻浅的口子。干井完全能够容得他转身甚至恰恰能躲避,他觉得自己应该会继续有此好运气。 念头刚刚闪过,两块石头接踵而至,这下他难以同时判断怎样躲避了,井宽和身高相当,约一米五六十公分模样,也的确无法全躲得开。他胡乱伸手接住了一块,另一块,来不及瞅准再接了,只得信手一挡撞开,石块狠狠的砸在掌根处,深深的砸了一个深紫的肉坑。 一阵钻心的疼,血也渗了出来。 第四块,他恰恰躲过,石头砰的掉在脚边的干井底,溅起了灰尘。第五块,他紧贴着井壁,然而还是没能躲过,肚子还没有完全收起,石头已经“嚓”的擦过,顿时一道血口子,火辣辣的疼。 第六块从他指缝间掉下去,由肩膀滚落至地。第七块砸在井壁上弹回撞上了肋骨。八块,九块,十块,都被堪堪用手别开,手背上又增添了一道血口子。中间时间出现了停顿,不知下一块石头什么时候自天而降。哈尼不得不始终将手举着,以防石块突然而至。石头下落之势很勐,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挡开。此刻,哈尼已经有些手发酸,心发紧。 厄难在最害怕的时候到来。算起来这可能是第十三(十进位)或者第十四块石头了。 一百加上五十(十进位六十四加上三十二),哦,应该是一百加上一百(六十四加上六十四),他哈尼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两百块,的绝不会多一块,哈尼一直在仔细的数着,数算着灾难的一点一点过去。 可是逐渐的,哈尼也开始模煳起来了,到底是十五(十进位十三)还是十六(十四)块呢。 突然,一块石头瞬间就落到了头顶,他看见一块黑影的时候,就知道是石头落下来了,可是反应偏偏还是慢了半点。石头擦着他本能地挥动的手臂直落。 “嗡——”哈尼的头勐然遭受一击,此刻他有些茫然,偏了一步,没有跌倒。当血从他捂着的指缝间流出时,他才感觉到近乎晕眩的头疼。又一块石头掉下来了,他双手紧紧抱着头,听凭石头砸在手臂上,恰巧是石头的钝面,手一阵发麻,跟着小手臂青了一大块。另一阵剧痛瀰漫开来,哈尼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叫声过后,停顿了大约二十多秒钟,两块石头又跟着掉下来了。有一块明明已经托住了,正待拨开,手却一软,石头连手一起压在了头顶上,指节仿佛都砸碎掉了。 哈尼大大喘了口气,才没有晕倒。 也不知又过了几块石头,哈尼身上已经血迹斑斑。由于不断的失血,疼痛,用力,再加上紧张绝望,哈尼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他不想再去注意从头顶急速坠落的石头,而是想坐下来,抱住头,听凭死神的召唤和命运的最终安排。能不能能活着出井,只能看神是不是还垂青自己了,就象爱神的垂青使他获得了莫娜的爱情一样。 他应该心满意足去坦然面对厄难,哪怕是最可怕的死亡。 大约应该是五十来(十进位三十多)块石头了,过了自己石刑的一半了。又一块,砸在他光光的肩膀上,骨头好象都砸碎了,手一阵发麻,难以抬举。虽然对疼痛已经开始麻木了,可这一下剧痛来得很勐,反而令他清醒了些。 不能放弃,不能。哈尼大叫了一声。 似乎是顺应着他的叫声,地也为之剧烈一震。 第四集 第四集 哈尼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感到刚才的确是有震动的感觉。石头雨停止了,井外似乎有乱糟糟的声音。他摇着头,努力听着,却两耳嗡嗡,神智昏迷,听力和视力都模煳了起来。 的确,石头再也没有下落了。完了吗,不,不会。哈尼甩甩头,辨别着井上的声音,很杂乱,难以清晰的辨出一个有实际意义的音来。
第125页 突然又是一阵震动,是,是震动,这次哈尼再也没有弄错,接着,嘈杂声更大了,夹杂着尖叫声,然后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井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难道国王的御旨到了,可是哈尼知道,他无法让国王特赦自己,他只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平凡青年。短短的十天(十进位为八天),只够从镇上到国都的来迴路程,哪里一到都城就能见到国王,并且立即让国王作出特赦的旨意呢。更边远的地方,即使乘坐最快的蒸汽机车,连一个往返的时间都不太够,即使是宽容的二十天(十进位十六天)也难以如愿。所以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一旦遭遇石刑,想借希望于特赦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是刑罚怎么会突然停止了呢?即使哈尼极希望活下去,但是也要明明白白的活才行,他不愿接受耻辱的活,——如果男子接受阉割宫刑的话,是可以取代石刑的,那需要由亲属代理提出要求,而且要付出一笔不小的钱捐给镇里的公益事业。 在巴拉比王国里,阉人是比死人更加没有价值的受鄙视的东西。 不管咋样,反正石头是暂时没有往下掉了。哈尼浑身乏力,索性坐了下来。全身都发出刺痛,还有脑子里浆煳一样的钝痛,一阵一阵的如海浪涌来,在安静的时候疼痛愈加明显。 他咬牙忍着,靠着冰冷的井壁,听着自己粗重的气息。 莫娜呢,莫娜在哪里,是她恳求停刑的吗?他宁愿死去,也不愿让真诚的爱情蒙羞,他希望莫娜能够和他一样勇敢,但愿她温柔的心不要因为难以承受残酷的折磨而变得脆弱。 这样想着,偶尔也抬头向上望一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井口出现了影子,没错,是人影,他看见了,差点激动得大叫,他看见莫娜正向井中张望,接着,莫娜不知与谁说了几句,便有一根绳子吊了下来。 哈尼彻底煳涂了。莫娜到底做了些什么,此刻他怎能就上井呢。不过按照惯例,如果石刑行刑中途因故停止的话,以后只能接着未完成的石块数目进行,他可以养好伤后重新以十足的精神应付,这对他来说实在有利。 哈尼努力撑起身子,将绳子缠在腰间,勉强繫紧了。井上的人开始用力往上拉。 监刑官多年没有监督过石刑了,镇长去年年底才受到郡上表彰,捧回个什么“良民风化奖”。镇守湖滨城堡的大将军,国王的弟弟比克亲王,亲手颁给镇长一座镀金的国花奖品,又由郡守给镇长挂的彩条绶带。这些奖励着实令南海郡所有一百零二镇的镇长们羡慕不已。 这该是多么好的一个镇子啊,全毁了,被一个鲁蛮的小青年。监刑官不断和身边的两位镇上道德会长老交谈着,嘆息着人性的堕落。井中的惨叫也令他身上发冷噤。 正说着,忽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监刑官竟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会儿看见两位长老正盯着他,便张口结舌道,“憷惕之心,憷惕之心,人皆有之。” 哪知长老们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他们张着嘴,甚至哆嗦着。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一团正四散的烟雾吸引过去,白色烟雾从一个圆不熘秋的黑色铁蛋中喷出来,笼罩起比两间屋子还要大的地盘,而且面积越来越宽。 突然,烟雾朦胧中,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来,怒目圆睁,头大如轮,脸上五颜六色的分外狰狞。衣服,如果那也叫衣服的话,和他们硕大的脸一样颜色,花花绿绿的象搭了些草叶在身上。如若不是这些怪物是站着的,混在树林或深草丛中还当真难以发现。 从来没有西番人见过如此之样的怪物。他们疑为传说中的神鬼,即镇守墓地和村庄之外四野的缥缈山神。他们听说过,但是口口相传的山神好象又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神鬼手中拿着形状奇特的神器,他们低沉的吼着,威胁着,面目狰狞,仿佛对这群西番人不怀好意。他们举起来神器对准木板车,车子立即“滋滋”地冒出青烟,一会儿竟然燃了起来。这边的西番人都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没有想到拿出武器来抵抗,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任何有效的武器。 更着急的,其实是面具下面的詹森中校和加里中尉。为了制造吓人的声势,他们爆炸了一颗手雷,同时再扔出烟雾弹,看到西番人被吓懵了不知逃跑,他们反而感到难办了。 中校他们也不敢贸然攻击西番人,以免露出真相来。他们费力地向前跨出了两步,以更近的距离和进袭的姿态威胁着西番人,两人摇晃着硕大的头,摇晃着手中可怕的神器,发出低沉吓人的吼声。 那个看起来是监刑官的首要人物大叫了一声,可能是撤退的信号吧,西番人闻声,立即争先恐后沿来路逃跑。 巨神的大手又举起来了,五指箕张,象是想要抓住什么。这次有个大胆的行刑手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清了那只举起的手略显怪异,仔细一数,手上明明白白长着五根手指。 这肯定不是同类呀,怎会善待异己呢,难怪如此兇狠。行刑手嘴里叽哩咕噜嚷着,不断向同伴传递恐怖气氛。 西番人跑得更快了,连回头的机会和勇气都完全丧失,向着镇子的方向自顾自的狂奔。 詹森中校举着爆炸手雷和烟雾手雷,再次扔了出去。他故意动作缓慢,让西番人觉得要对付这些神鬼,只要跑得足够快就可以了。
第126页 爆炸,再次腾起烟雾。当烟雾逐渐的淡下去时,已经瞧不见西番人的身影了。他们拐过了山岗,正惊惶不定地朝镇子那边继续一路狂逃。 “这下安静了。”詹森中校终于开口说话。 他们卸下笨重的面具,扔在地上,正打算到井边去看,却突然,两人都一下定住了。 因为,一双清澈的眼睛,阿喜人的眼睛,西番少女的眼睛,清澈而满是迷惑,正盯着他们瞧。 在其他西番人忙着逃命之时,莫娜没有跟着逃跑,她挂念着井下那个肯为她付出哪怕是生命代价的情人。真诚的爱情战胜了惊惶恐惧。 大约对峙了十多秒钟,詹森才明白这个西番少女是谁,也猜到了她没有逃跑的原因。 “嗨!”他举起手摇晃两下,笑着打招唿。 莫娜半惊半惧后退了一步,没有答话,继续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要向她表明我们没有恶意。” 加里中尉说,也举起手晃起来,见没什么效果,一脸尴尬的望着中校。 詹森中校指指井口,头一偏,说道:“过去看看,井下那人怎么样了?” 他的话莫娜当然无法听明白,不过对井下人的关心显然开始打消了她的戒意。她点点头。 加里中尉已从监刑官的座椅旁找到了绳子,举起来摇着,示意莫娜到井边去。至此,西番少女莫娜已经相信,面前这些陌生而奇特的神鬼的确是来拯救她们的了。 她可爱的尖嘴动了,虽然对于中校和中尉来说,这些语言还是一串没有什么意义的声音。 “求求你们救救哈尼,我的丈夫。”莫娜说。 她竟然将哈尼称作她的丈夫。 加里中尉挠着头,詹森中校点着头。 接下来的事情,哈尼也跟着一一经歷了。 “我们救了那两个青年,正准备过来。”詹森中校接通了卫星电话。 “祝贺你,中校。没有被西番人看穿吗?” “看穿?他们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早被吓跑了。”詹森回想起西番人,尤其是那个威风的监刑官仓皇逃命的样儿,便觉得自己演了一出优秀的好戏,比在百老汇的剧场里演一出《猫》还要过瘾,这是真实而充满冒险的刺激。他忍不住哈哈起来。 笑是智慧生物的共同语言。哈尼也想解脱似的轻笑,还有对天外来客的惊笑,但是他动不了。哈尼动与不动,都感觉到疼痛难当。只是,一旦动一下,伤口裂开,不仅疼,还要流血。 披在身上的毛巾——如果他不幸死亡的话,这毛巾便是他的裹尸布了,——象是和伤口粘连在了一起一样,稍有动作便疼痛难忍,可他还是和詹森中校一起笑了起来。对于解救自己于危难中的恩人,岂能无所表示呢? 无论解救自己的是神是鬼,总之一点都不可怕,比起恶意跟踪自己的情敌来,这些高大神奇的神,或者鬼们,还可亲近得多呢。按照规矩,任何因非受刑者自己刻意安排的行动造成刑罚中断,都是天意而必须得到尊重,他可以养好伤等待下一次补刑了。 尤其令他欣慰的是,莫娜勇敢而真挚的爱情,得到了最彻底的证明。运气好的话,他几乎还可以减免掉补刑的很多石块了,因为行刑者实在拿不出证据说明他还需要受多少石刑,而他却可以理直气壮的坚持说只剩下五块石头,不,只剩有两块。还装在车上的石块,统统扔到井里好了,哦,留下两块,才说得过去。 哈尼不是无赖,也不想做无赖,但是为了莫娜的爱情,做什么都可以。 他立即对莫娜说了这个想法。莫娜开心笑了两声,开始往井里扔石头。 詹森中校和加里中尉,这时候,杰克逊上尉也闻声过来了。他们虽然对莫娜的行为一知半解,却都积极的跟着丢起石头来。 为了有一个良好健壮的身体,陪着心上人度过以后的日子,哈尼认为,这可算不得无赖。 第五集 詹森中校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哈尼和莫娜明白,他们必须跟这些魔怪一样的天外来客一起走。 哈尼想,现在即刻回到镇里,镇上的人们或许会把自己看作魔鬼附身,会把灾难带给全镇的人,他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还有可能立即被处死。如此说来,不如跟随这些不知何方来的神圣一路同去,暂度难关,想来他们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 其实,还有比受刑处死更大的厄运吗,两相比较,暂时跟从陌生的神鬼们应该更安全。哈尼把这个意思吃力的向莫娜说明。 连续,巨大的变故,莫娜已经失去了主张。唉,女人在危急时刻总是更容易迷失方向,她完全听从哈尼的决定,能够看着哈尼奇蹟般逃离石刑,已经令她很满足了,至于未来怎样,还是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詹森中校看到哈尼点头表示愿意跟从,非常高兴。他没忘记介绍自己,中校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劳里·詹森。”他重复了这个动作和这句话三次。 哈尼一时里没有弄清楚,急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跟着中校重复着说“詹森”,又惶惑的摇着头。 这次,中校改用手指着自己,不断称唿着姓。哈尼忽然醒悟了,也指着自己说,“我,哈尼。哈尼。”
第127页 “哈尼?哈尼?哈尼!哈哈哈,你叫哈尼?原来你叫哈尼。” 听詹森中校说出哈尼一词,哈尼便点起头来,露出了微笑,可是这一笑,反而牵动了伤口,于是脸上呈现出痛楚的表情。莫娜一见,忙扶着哈尼,为他擦汗,脸上满是关切。 为哈尼的伤口稍作处理,他们便踏上了归程。姆贝拉少校惊喜异常地迎接他们。当听到哈尼因为与恋人私会而受到石刑处罚时,姆贝拉少校不屑一顾说道:“这样的话,巴拉比人应该让从没犯过罪的人扔出第一块石头。” 随后,他们踏上了回火山城堡之路。 由于已经熟悉路径加上回归心切,姆贝拉少校一行比出发时少用半日回到了火山堡。哈尼和莫娜这对恋人的到来,给火山堡带来了十二分的惊喜。人人都争着去看活生生的西番人,听他们叽哩咕噜说些听不懂的话。要不是伽罗瓦博士及时阻止,兴奋的人们甚至还想去抚mo抚mo宠物般可爱的西番人。 严重的外伤,和长途跋涉的疲劳,哈尼已经精疲力竭,靠着莫娜寸步不离的照顾和精神支持,哈尼才没有倒下。两个队医紧急会诊,为哈尼做了内科,外科尽可能详尽的检查及医治。 “这个西番青年至少需要静养三日才能脱离危险的伤害,他失血较多,体力透支过度,对内脏都造成了一定损害。出于谨慎的考虑,我们暂时无法为他输血。” 阿莱斯上校立即张贴告示颁布命令,三日严禁任何人靠近哈尼的住房打扰。这对青年象贵宾一样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听姆贝拉少校陪着詹森中校汇报整个事情经过时,队里顾问伽罗瓦博士也在场。他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群年轻莽撞的军人,终于在另外一个国家里,再次破坏了原始国民原有的平静与传统,把自己暴露在敌视的目光中。解救一个受刑犯,无论如何都是胆大妄为,西番国人会因此将这些外星人看作是他们制度和生活的敌人。博士严肃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对姆贝拉少校的不满,最终承担责任的不仅是姆贝拉一个支队,而是整个分队,他作为首席顾问未能尽责阻止,难辞其咎。 “如果说攻占火山城堡,西番国还能看作是消灭了他们如肘之瘤的山匪蟊贼,而宽容的放任,使我们拥有这么多平静的日子,那么这次,事情完全不同了,西番国断然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制度了还坐视不管。如果西番国举国之力来攻,请问姆贝拉少校该如何是好。” 姆贝拉万万没有想到博士会这样责备他,他还等待赞美声呢。阿莱斯上校来不及缓和气氛,博士和少校的对峙不可避免地展开了。 “如果西番国是一个民主国家,他们还该要讨论这些刑罚是否有存在的合理必要呢,然后再来一个全民公决,决定是否要进攻火山城堡,哪能如此说来就来。况且火山城堡易守难攻,要不然,还轮不到我们来占领,早就该是西番国内的平安辖区了。他们奈何不了一群山匪,还敢轻易举兵攻打火山堡吗?” 尽管言词不尽达意,姆贝拉少校还是尽力回答了博士的问题。 博士哼哼的冷笑,他觉得少校的解释完全缺乏正确的假设,因而不值得一辩。以他的持重周全来看,姆贝拉少校哪里是什么雷厉风行,果敢勇为的劫法场的英雄,简直是一个无知的莽汉。他说:“姆贝拉少校倘若做了西番国的首相,这番话倒是有保证的。” 伽罗瓦博士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姆贝拉,他将雷射枪解下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这张八边形餐桌见证了许多次会议,唯独这次充满着怨恨,鄙视,对立和不宁,也是参会人数最少的一次。 姆贝拉少校用指头敲着桌面:“这枪真遗憾没能握在伽罗瓦博士手里,否则它该是多么了不起的权杖。委屈了博士没去指挥这次行动,只有在事后指手划脚挑这挑那。不过,如果是伽罗瓦博士指挥行动的话,除了出去旅游一番,照一些风光风景照片回来,博士还能有什么收穫呢?” 伽罗瓦博士顿时瞪圆了眼,鼻子里冒出很粗的气,一时间却没有想出很有力的话来批驳。詹森中校偏着头暗自畅快。 阿莱斯上校严厉的眼光射向了姆贝拉少校,少校顿时感到有千根细针刺得他极不舒服,也许雷射射在肉体上就是那种感受。 “作为军人,你怎么能轻易放下自己的武器。真是幼稚的言论。举动也一样幼稚。”阿莱斯上校指责说,他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三人,接着说道: “博士的担忧是正确的,目前,我们的确需要密切注意西番人的动向,早作准备,未雨绸缪。西番人很有可能藉此事端大举进攻。但是,需要强调的是,争论已经发生的事是否妥当是毫无价值的。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事急从权,一时间也难说对错。大家都想想,今后该怎么做吧。这一次,潘克先生可得有事干了。” 阿莱斯说的潘克先生,是联合国资深翻译专家,能流畅地说十三国语言。上校不偏不倚的话,阻止了伽罗瓦博士继续深究解救哈尼莫娜事件的得失。 姆贝拉趁此机会脱身,说:“我去安排一下队中事务,得提防那些好事者对哈尼莫娜有什么不利举动。上校认为有必要派遣一支侦察队控制城堡周围几个要点吗?” “从卫星摄像图上看,只有距离两百多公里之外的一个湖边城堡,城堡中有可能驻扎大量军队。少校的建议及时而恰当。你去安排你支队中的事情吧。我会派人去监视通往湖边城堡的路的,还要通知通讯部,密切注意这个方向上的任何动静。少校在镇子附近看到了通往湖滨城堡的大路吗?”
第128页 “有两条大路,还不清楚通往哪里,应该有一条通向水堡吧。把卫星图连接起来,仔细对照一遍就清楚了。镇子的位置现在是非常明白的。” “嗯,很好。” “那我先走了。” “刚刚回来,很劳累了,少校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其他事不急的。” “谢谢上校。”姆贝拉吁出一口气。上校丝毫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感到了很轻松。詹森中校跟着也离开了。 伽罗瓦博士眼睁睁看着姆贝拉少校两人轻易地推脱了责任,总有些忿忿不平,接下来的处境会怎样,着实使他忧心忡忡。他暗中认为阿莱斯上校过于偏袒纵容部下,希望上校能象接受禁止乱用雷射枪四处烧刻的建议而下达禁令一样,接受他的建议。 他刚要说话,上校率先开了口。 “我认为有必要改换一个会议地点,队中的某些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再不能把餐室当作会议室了,博士另外再找一个更隐秘安静的屋子作为会议室吧,咦,我办公室旁边有一间就挺不错,博士找个人布置一下。” 上校一停下,伽罗瓦博士就急着要发表看法,哪知阿莱斯上校紧接着又说:“还有,如果博士能够协助潘克先生破译并学会说西番语言,那再好不过了。目前而言,这是一件又重要,又急迫的大事。希望博士不要推辞。” 博士刚刚点头承认这事很重要,阿莱斯便要离开了。他一边整理着衣服和装备——其实在火山堡中,上校的装备也就是一部系在左肩上的卫星电话和胸前随时挂着的望远镜而已,雷射枪不出外是不携带的,除非是岗哨——使自己看起来跟更精神一些,一边往外走。 “我要去检查一下队中情况,看看出现了什么新的没有,等我想好后再颁布一条命令。博士也帮着考虑一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提醒我。紧要时候可不能出什么纰漏。还有,博士通知一下通讯部的全体人员到新的会议室开会。” “我会立即去做。”伽罗瓦博士话音未落时,上校已经拐过墙角不见了。 阿莱斯上校难道故意在躲避自己吗?伽罗瓦博士心存疑惑,他决定跟随上校去,看看上校究竟有什么行动。 第六集 第六集 阿莱斯上校先去看望哈尼。在服用了医生配的药后,哈尼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上校当然知道是某类镇静剂的作用,充足的睡眠对哈尼迅速恢復身体大有帮助,而且可以忘记身上的痛楚。 潘克翻译一直在向莫娜解释着一切,比划着名,力图让莫娜更明白一些,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哈尼早日康復。莫娜瘦小的身躯有时简直好象被靠得很近的潘克包住了,过于宽大而不合身的迷彩服几乎是将她包裹在里面。 负责后勤的人故意让莫娜穿上迷彩服,目的是培养他对地球人的亲切感。她身上散发出的洗浴剂香气和少女奇特的体香混在一起,弄得潘克先生鼻子老痒痒。潘克先生很乐意在此芬芳的氛围中不厌其烦的讲解地球人语言,他只使用了标准的美式英语。 莫娜此时仍旧是惶恐多于疑惑,担忧多于惧怕。不过,莫娜终于还是知道了面前这个高大的,蓝色眼珠,皮肤白里透着红,又窜出一些短而细软的发光金刺毛来的怪人,名字叫“旁克”,而且知道了怎样说话可以要得一杯水来喝。 “旁克”那长着五根指头的大大的手掌,几乎抵得上自己的两只,但是有意的拍在自己的肩头上时,明显感到力度柔和,没有半点威胁的感觉,反而使莫娜有些暖暖的亲切感。 莫娜开始渐渐的平静下来。 阿莱斯上校对两位医生和潘克先生所做的事非常满意。他想:这么多人类中最优秀的人聚集在一起,要能够把他们团结起来倾力合作,需要怎样一种胸怀呢?啊,上帝,巴别塔。 上校离开医疗室后,用卫星电话打给了姆贝拉少校。少校忐忑不安的想:莫非上校要在事后批评自己的错误么?他认为上校的话是能够接受的,因此虽然心里有点不安,还是坦然的等着上校过来。 此刻他正处在通向黄金窟的半路中,每天凌晨时刻,便有前日制造好的一盒金条送过来,藏入城堡最牢靠最隐密的地下室,这里是必经之路。 山中,到处是高大参天树叶浓密的树木,这条路沿路则多是较矮的一些灌木。姆贝拉少校故意在半路上停下了,等着上校过来。 阿莱斯上校看到姆贝拉少校的背影时不禁暗暗笑了,离少校还有好几步就叫道:“少校只有一个人,是散步吗?” “詹森中校和几个军尉出去打猎了。有几个人在休息,他们都很劳累了。” “詹森中校也应该恢復一下体力了,又出去打猎。” “总比在堡内看到博士青黑的脸强吧。” 阿莱斯上校拍拍少校的肩膀,说:“应该允许博士有自己的看法吧。 “上校也想来指责我是吧?的确,有时,功绩是容易让人寻找到漏洞而攻击的。如果阳光太强刺了眼,那便是阳光的罪。”姆贝拉少校满怀戒备,不无讥讽道。 “如果阳光刺了眼,那是直视阳光的人应该遭受的责罚,过于自恃而轻率,上帝总是公正的。”阿莱斯上校接上话说下去,“我来是想讲讲给你班杰明·富兰克林的故事。”
第129页 “讲故事?阿莱斯上校雅兴不浅。我必须听吗?这是谈心,还是命令?” 阿莱斯上校眼角扫到了伽罗瓦博士正从浓密的灌木丛边走过来,而姆贝拉少校骄傲的望着前方没有发现,机会太好了,他也假装没有看见博士,故意提高了声音道: “哎,说说故事解解闷吧,长久不活动,连我都有些憋不住了。事情开始是这样的,班杰明·富兰克林曾经奇怪的察觉到他正在不断失去一些朋友。他开始意识他不断和人发生争执,就是和人相处不好。”上校直入主题。 好,伽罗瓦博士停下了,并且隐身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边。阿莱斯眼角瞟到了这一情景。 “富兰克林?那是你们国家的伟人,上校是要卖弄歷史知识呢,还是要借题发挥?” “伟人是不分国家民族的,是人类珍贵的遗产,他理所当然应该受到各个国家的尊重。请听下去,有一天,大概是新年到了,大家都在制订新年计划。富兰克林坐下来,开出一张清单,清单上有他自己所有让人讨厌的性格特点。他把它们一一列出来,再对这些特点进行编排,把最有害的一个放在清单的第一位,然后依次排下来,害处最小的排在最后。他决定要一个一个改掉这些讨厌的性格特点。每次他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改掉里一个坏毛病的时候,就把这个毛病从清单上划掉,直到把清单上所有的坏毛病划掉为止。最终,他成了全美国人格最完美的人之一。每个人都尊敬他,崇拜他。当殖民地需要法国帮助的时候,美国人将富兰克林派到了法国去。法国人也是那样喜欢富兰克林,以至于他要什么他们就给他什么。今天,如果你去翻一翻关于性格塑造的所有书籍,几乎都找得到富兰克林的名字。性格并非只是老天爷和父母给的,人人都有权选择。” “真不明白上校这通话什么意思。上校可以到大学里去做心理学教授了,而我,若按照上校的教诲行事,也可能成为纳尔逊·曼德拉。”姆贝拉少校依然不回头,但是语气已经比较平静了。 “真的那样想,那再好不过了。舰队第一支登陆队伍,由令尊担任队中总顾问,难道不正是看中令尊的人品秉性么。只可惜,时不我予,事业未竟。你是他的儿子,子承父业,恰如其分。” 这时,伽罗瓦博士已经悄悄离开。 “嗯,哦,上校的意思,我已经有些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有一点你没有明白,我并没有要求你怎么做。” 晚餐后,姆贝拉少校亲自向伽罗瓦博士诚恳地道歉,那时,队中高级人员都还没有离开餐室。让姆贝拉惊讶且开心的事情是,博士称自己也正要为奚落责备少校的事道歉呢,只是少校做事总是比别人快上一步,就象当机立断救了哈尼莫娜一样,他还是落后了。 说完,两人都会意而笑。其他人也随着开心的笑着。詹森中校趁机取笑姆贝拉少校说要是追求一个漂亮女人,少校事事先人一步,他们只有干望的份了。不过即使追不上,听房也是有趣的事,那时只要求少校别把窗门关的太死,象偷情的哈尼一样。 这段话一边说着一边便有爽朗的,或暗怀深意的放纵的笑声震动着餐室,使人直觉得餐室太小了,容纳不下汉子们的热情。笑不出来的只有潘克先生,他突然被推到了一个重要而显眼的位置,就象在联合国宽敞无比的大会议厅中,他不是随人而语的翻译,而是突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发言者。他感到了无比的压力和紧张。 第七集 第七集 湖滨城堡内,比克亲王象正要结婚的新郎,既紧张又兴奋。 接到南边一个小镇驰报,在对一个伤碍风化的年轻人施以石刑时,遇上亘古未见的奇异神物。监刑官亲自赶到湖边城堡,向亲王陈述了这一怪事。 监刑官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他抓住了觐见接近亲王的机会,平时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但是他仿佛神魂被吓散了还没能完全归位,结结巴巴的陈述惹起了堡内议事厅中文臣武将的哂笑,碍着亲王在场,大家才不敢放肆的大笑。 监刑官的坐驾,是一匹不起眼的六肢牛鹿所拉的车,它吐着白沫勉强把着急的主人马不停蹄的驮到了湖滨城堡后,就再也走不动了,四腿瘫软在地,站不起来,只有两只细而短的前肢不时拍一拍地面,好象飢饿难耐,要抓一点草料吃的样子。 比克亲王可不象多数部下那样,将监刑官所报之事看做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小事,他挥挥手让侍卫带监刑官下去歇息。那头长途奔跑过于疲劳,只剩下半条命的牛鹿,比克亲王叫人杀了犒军,亲王为此补偿给监刑官两头牛鹿,还赐给受到惊吓的镇民两头牛鹿,十枚金币作为压惊安慰之物。 监刑官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装饰简陋,但是坚实隐蔽的堡内议事大厅。 为了辨明所谓的神鬼究竟是何物,众人争执起来。监刑官所描述的神鬼显然与近来传闻的攻占了火山城堡赶走山匪的天人不太一样,这些头大如轮的东西是什么?或者是监刑官为了增加耸人听闻的效果,故意夸大了描述,也未可知。 作为湖边城堡的最高统帅,肩负着缉防巴拉比王国南方沿海一带三四个郡匪盗的重任,比克亲王很少离开过自己的岗位。从毕喜共和国传过来的天魔的画像,十分逼真,再加上特使默卧儿从毕喜国回来后将所见所闻绘声绘色的描述,比克亲王虽然从未见过所谓天魔,却已经有了对天魔比较清晰的印象。
第130页 什么冒出浓烟的迷弹,听不见声音就将木头烧毁的神器,完全和天魔在毕喜国所使用的武器一模一样。监刑官的描述真是太离谱,还不知手下有多少官员这样靠吹吹牛就混得象模象样呢。文弱寡识的镇民疑神疑鬼情有可原,但是武士宁愿亲身面对兇狠的野兽和强大的敌人,也不相信魔鬼的谣言。 “我相信所谓的神鬼就是天魔。叫他们外星人更好。”比克亲王使用了最近由国中学者研究后提出的词语,一锤定音,中止了争论。他豪情满怀,觉得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其实当火山堡刚被攻下,四处沸沸扬扬流传着天魔的传言时,国王莫桑就督促过比克亲王领兵前往,一探究竟,并趁机从山匪手中夺回火山堡。比克亲王趁机上书说城堡中兵力不足,请国王加发军饷并扩招新兵。 这样一来,反到将了莫桑国王一军。国王无奈之下,答应了王弟的要求,不过对出兵的日期作了限定,必须按时出兵。 比克亲王手下统帅的兵士由二千名(十进位)勐然增加到三千多名。他仍旧以招募新兵需要时间为藉口,将出兵之日尽量拖延。现在,眼看出兵之日只剩下十来日了,天降机遇,南方小镇竟然出现了神鬼劫法场的事。机会到了。 亲王指使书吏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写了一封信给莫桑国王,并附加上了监刑官的笔录,无非是强调如今南方之势变得益加复杂,攻克火山城堡需要更多的辎重武器,尤其是大火力的火炮,以及刚制造出来正式投入使用的转盘机枪,它可以连发的威力让打一枪填一次子弹的长杆火枪相形见绌。目前这群自天而降的外星人远非骚扰为主的盗匪可比,他们总象长耳鼠一样机灵狡猾,而且神出鬼没,竟然轻易地将火山城堡攻下了,其狡猾和强大可见一斑。 莫桑国王即位以来,曾两次派兵攻打火山城堡。由于高山密林不便重型火炮运输,加上火山城堡易守难攻,久攻不下之际,别处盗匪更是猖獗骚扰,甚至公开进犯内地,扬言进逼首都,因此两次进攻火山堡,都不得不提前撤兵,无功而返。事情便一直拖延下来。 目前情况紧急的是,外星人似乎并不满足已经攻占的城堡,和附近连绵山岭的广大地区,蠢蠢欲动,不断试探,竟然已经将势力扩大到有人居住的繁华地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只有添兵增饷,增加武器装备,方可一战。 写好这封信,比克亲王派了最可靠的亲信,乘坐着特选的精壮牛鹿拖车,直奔罗伊都城而去。又另外写了一封信给南海郡守,要他即刻徵集粮草和运送粮草的车辆。南海郡府在湖滨城堡北面七八公里,郡守一贯对亲王唯唯喏喏,善表忠心,深得亲王信任。 比克亲王的信使到达京都罗伊城,进入王宫时,国王莫桑正和他的三个妻子,首相哈叶,一起饮酒作乐。柔和的管乐声瀰漫在宽敞的,镶着黑色的地砖,四周没有墙遮挡的偏殿中缭绕,一根根浅灰色石柱被薰香和淡绿色果酒的气味包围着,仿佛也被寻欢作乐的气氛迷醉了。 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优扭着着小小的臀,和着节拍跳起一种节奏鲜明而节律轻缓的宫廷舞蹈,动作舒缓,幅度不大,姿势颇为撩人。莫桑国王的一个侧妻靠得国王比较近,举着酒杯向国王敬酒。 按照巴拉比王国遗留下来的祖规,国王可以有三个妻子,亲王,大将军,首相等一级高级官僚只能有两个妻子,普通中下官吏和黎民百姓一样,只能有一个妻子,不过在特定的日子里,他们可以放纵四日,到官署管辖的娼寮中尽欢,娼寮中的女子,多半是罪犯的牵连人。 而在前一个王朝中,妻子数目对应着上述三个级别,分别是五个,三个和两个,但是最后一个国王正是死在互相使诈擅权,明争暗斗的某个妻子的鸩酒中,因此本朝正是要吸取这个教训,减少了妻妾数量,制定了严格的伦理条例,努力克己復礼,以求万世基业,这个影响也波及民间。 女优由殿侍总管招手停舞,施礼后缓缓退下了。 莫桑国王听完比克亲王信使的陈述,又阅读了亲王的亲笔书信,和监刑官的亲口笔录。阅读中,国王脸色时青时黄,变了两次。首相哈叶尚不知国王如何看待此报,暂且一言不发。 “啊哟,如今,事大了,天魔竟然主动侵犯我朝领土王权,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法场抢走了人,这还了得。” “竟然有这等事,那,陛下意欲何为呢?” “亲王弟弟要求再次增兵加饷,才肯出兵清剿天魔。不是首相出的主意,奏请比克亲王外出京都,驻扎水堡镇守南方的吗?如今他倒越闹越大,得寸进尺,借题发挥。首相怎么反来问我要主意。”国王莫桑发着牢骚道。 哈叶首相对国王优柔寡断缺少主见的脾性十分了解,并不急着回答,耐心地等着国王说完,才缓缓道:“难道亲王真的又在信中提出了更多要求。” “你自己不会看么?”莫桑国王将书信扔给了哈叶。 此刻,见国王有要事与首相商量,三个王后都悄悄地离开了大殿。按照惯例,后戚不得参与政事。 哈叶首相一边看信一边竟信口念了出来,国王更加烦恼。看完信后,哈叶偏着头,思忖良久,方开口道:“陛下忧的是外星人,还是比克亲王?”
第131页 “外星人堪忧,比克更堪忧,这个比克,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有近万(八进位一万十进位是8的四次方即4096)的兵力了。” 国王莫桑从即位起,便深深忌惮着比克这个弟弟。首相哈叶出了个主意,让比克亲王南镇水堡,其实就是要将他远远调离京都,以免变生肘腋间。虽然暂时把身边的威胁解除了,但也同时失去了对比克亲王的控制。 可是,自从外星人攻占了火山城堡以来,比克不仅没有听命出征,反而藉机壮大自己的势力。如今水堡的兵力快要赶上京畿的兵力了,如果比克再获得国民的支持,(比克亲王似乎一直都很受国民崇敬爱戴)那么莫桑的王位岂不岌岌可危? 莫桑国王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 “那就让我为国王分解忧愁吧。”首相哈叶起身去洗净了手,吩咐侍从将酒具餐具撤下。 哈叶首相分析了外星人的战斗力和武器,得出火山城堡的匪贼被打跑只是由于他们一时轻,敌猝不及防的结论。他继续分析道:毕喜国人也同外星人交过手,结果毕喜国却是全歼来敌,而且只动用了不多的兵力,先遣队统帅克弥尔不等大军到来,就在“先祗洞”中全歼敌人,完成荣耀的事业。外星人善打的是游走战,且狡猾残忍。这类人往往不肯轻易冒险牺牲,主要是保存自己而已。因此他们想要对王都构成威胁不太可能,只是,外星人若缠上了比克亲王的话,亲王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磨蹭上个十年二十年都可能没有干净利落的结局。 “有外星人这个难缠的魔鬼,国王反倒可以放心了。比克亲王想脱身都难。” “依首相之言,亲王提出增饷和加派重型火枪火炮,还有新型转盘枪的要求,是该答应了。” “要征讨火山堡,缺少了重型火炮恐怕真的不行。转盘枪在其次,无关紧要,因为据我所知,外星人人数很少。不过,比克亲王的要求,当在合理之中,不好推却。只有先将外来敌人打散,才能让他们逃离,再与亲王游走作战,陷入长期对峙纠缠中。比克亲王若不征讨火上堡,外来敌人反倒趁机乐得自在。这样一筹划,夺取火山堡很有必要。” “那这,岂不,先是放虎归山,现在又要为虎添翼。”莫桑国王十分不乐意。 “陛下何不从京畿部队中抽调五百人,前往水堡协助亲王守堡,再命令亲王派遣自己的军队进攻火山堡。先藉机消除他继续招兵的愿望,再趁机安插自己人,那样岂不一举两得。” 莫桑国王仔细揣摩首相的话以后终于明白了意思,他“咩咩”地笑起来,发出象山羊一样的声音,手指并在一起拍着,表示十分欣赏首相的主意。 “那,派谁领兵去协助王弟守堡呢?” “当然是机灵的,能充分领会陛下心意,而且善于见机行事之人。”哈叶凑近了国王国王的耳朵,悄声说起来。 国王莫桑听完后又拍起手指来,象山羊一样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第八集 几日过去了,潘克先生已经能关于简单的生活情景用语,和哈尼,莫娜进行交流。 由于哈尼更多的时候是躺在床上休养,因此能够四下走动的莫娜与潘克先生进行语言交流探索的时候要多得多。除了隐密的地窖和黄金生产处不让莫娜参观外,火山城堡任何一处都可以让莫娜到达,潘克先生则形影不离,紧紧跟随,从不断的言语对话中捕捉明确的语言信息。 娇小的西番女孩莫娜在高大的潘克先生面前象一只被豢养的可爱宠物。第一天里,莫娜还存留着一分恐惧和戒备之心。在她看来,个个神鬼都孔武吓人,现在,她知道他们不是神鬼,而是流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魔,——天人了,按镇子里一个公学老师严格的叫法,应该叫做外星人。她一向崇拜镇子里那个知识渊博能够写非常多的巴拉比文字的老师,现在,自己居住的星球上真的出现第三种能够说话的动物种类。那个老师是多么的睿智过人啊。 对于六肢南人,镇子里的一些人见过,他们虽然和外星人一样高大,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威力巨大的神器,而且这些能够使用神器的动物明明只长着四肢。莫娜看出外星人对她没有什么恶意,又解救了哈尼并为他疗伤,因此渐渐的产生了亲切友好的感觉。 令潘克先生大为惊讶的是,当他脑子中对于某句话忽然醒悟,对应上了城堡中留存的文字资料上的某些文字符号时,他兴沖沖跑到静室里去找哈尼,意图让哈尼试着写出来好去对应查找,这时候,哈尼多半会搔搔头,让莫娜来完成这件事。 潘克先生来回往返找哈尼的路算是白走了。而莫娜也总是比较圆满的满足了潘克先生的心愿。莫娜显得比哈尼接受过更多更好的教育。这让潘克先生十分茫然。在地球上,潘克先生到过许多地方,见识渊博,自然的就将西番人当作西亚和非洲一带的情景来看,认为阿喜人对雌性自然的持一种轻视的态度,认为文化之类的东西总是离得女性要更远一些。 他错误的旧有观念使他迷惑了整整两日,经歷许多挫折才豁然醒悟:地球在五十多万亿公里之外呢,看看山,看看树,纵然形状相象,但这里是阿喜星,可不是南亚的深山丛林。在阿喜星上,女人受到更多的看重,虽然体力及武装之类的活,还是男人更多劳一些。
第132页 自伽罗瓦博士和姆贝拉少校和解之后,队中重新进入了融洽的状态。人人都因为哈尼和莫娜的到来,看到新的变化而满怀着激动的期望,因此不再象从前那样的烦躁,变得更加有耐心。许多人学习吹奏西番人留下来的管乐器,下自制的西洋棋,等等,来打发工作之余大量的时间,等待着肯定会到来的激动人心的那一天。 这段时间里,只有阿莱斯上校,伽罗瓦博士和通讯官三人,忧虑一日日加重起来。卫星摄像显示,西番人有一支部队从遥远的都城向水堡开过来,这支部队大约有三四百人,前头是两辆少见的蒸汽机车,跟着是上百辆装满辎重的牛鹿车。(徐豹分队首先给这种动物命名,所有的地球人就都跟着这么叫了。)明显的约十架大炮,伸着长长的炮管,可能是远距大炮。 这么多辎重运来,又有人员调动,十有八九是要用来对付占据了火山城堡的外来人。湖滨城堡只是一个集结点。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的将要到来了。这个消息被严密的封锁起来,连聂莫夫中校和姆贝拉少校都不知道,尤其是后者,上校担心他的急躁脾气,年少轻狂,恐怕难以将此秘密保留上一天,一旦大军将到的消息泄露出去,只会徒然引起城堡中的紧张。 为了避免意外冲突,阿莱斯上校连派兵出去半路阻截西番人,延缓他们的进兵速度的打算都没有,他深深明白,这样做的效果微乎其微,反而会更加激起西番人的斗志。最好是不要战争,他唯有暗中祈祷,祈望着潘克先生早日破解掌握西番语言,以便和西番国提出要求建立起友好和平的关系,那正是地球人最高的愿望。地窖中储藏的黄金,相信已经多得能够拿得出手来结交西番人了。这也是非常有利的条件之一。 第九集 第九集 比克亲王坐在第一辆蒸汽机车中,一身戎装,精神抖擞,旁边两员副将表情严肃。 为了更好扩大眼界,冒气的烟囱设计在车尾,一团白气便象招摇着的旗帜,引领着后面的部队前进。另外三辆机车拖着三门长炮筒火炮,火炮上裹着严密的结实的炮套,以防随时都可能降临的雨水,更多的辎重则由二十多辆牛鹿车拉着逶迤前进。大部队的更多粮草,则由南海郡守负责调集,从各地陆续运往前线。 亲王率领着属下近两千人,约占湖滨城堡原有总兵力的一半,开赴火山城堡,准备攻打。能不能在人数上占优,亲王心中也没有完全的底,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更不用说採用什么妙计战术进攻火山城堡了,因为这一次的敌人完全摸不着底。但是亲王相信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亲王手下招安了一个从火山城堡中逃出来的山匪,从他口中略略知道了一些。对于外星人悄无声息就能烧燃木材的神奇武器,以及那个似乎刀枪不入的铁人,亲王心中暗怀惮惧,他久经沙场,明白此次出征,稍有不慎,漫说取胜而归,就是性命前程,也可能一朝尽失。兄长莫桑国王派兵协守湖滨城堡,比克亲王焉能不知其深意,一旦饮辱大败而归,水堡就此将会被接管,而自己面临着的,可能就是撤职降爵,甚至削去爵位,从此一蹶不振。 尽管内心忧郁不已,比克亲王脸上一点也看不到沮丧畏怯。大部队走得比较慢,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袭击。三天之后,到了报信的监刑官所在的那个镇子。镇民门听说大军到此,甚感欣慰,纷纷出来迎接,一扫这些日子以来风声鹤呖的忧惧。 大军驻扎在镇外,镇子里却十分热闹。比克亲王打算在此休整一天,先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向火山堡进发。顶多两天,便可到达。 观察了镇子的情形,综合了近来搜集到的所有情况,比克亲王认为,尽管对外星人还是捉摸不透,但是在人数上自己还是zhan有很大优势的,攻克火山堡胜算很大。如果能够招安南部沿海一带散据各处的游匪,即使进攻火山堡无功而返,假如莫桑国王翻脸无情,也可占据此镇作为中心,联合掌控附近地区,南面称王。依国王派遣来协助水堡防守的兵力来看,当不足以全占水堡,自己手下的部将仍可夺回水堡,只是那样的话,湖滨城堡将成为北抗王军的前线据点。 私下里主意打定,他召来最信任的幕僚惹巴。惹巴出谋划策总是全面周到,高瞻远瞩,善用奇兵,很得亲王信赖。从亲王领兵之日起,惹巴便跟随左右,已经有五年多了。惹巴进了主帅营帐,亲王起身相迎。惹巴连忙还礼,之后并不立刻说话,等着比克亲王发话。 “依惹巴君看来,我们将怎样进军火山堡,用何种方式进攻呢?”亲王问道。 “从目前形势而言,殿下难道要忙着攻取火山堡吗?” “嘻——不去攻取火山城堡,我们劳师动众来干什么?”比克亲王故意问道。 “这么说来,殿下是胸有成竹了,敢问殿下的主意安在?” “嗨,奇怪,叫惹巴君来就是要听听你的高见,怎么反问起我来了,该不是惹巴君已经江郎才尽,没有谋划的本事了吧。我手下可不养无用之人。” 惹巴嘿嘿一笑,挺直了身子说:“请恕臣下直言,殿下目前并不打算立即进攻火山堡。” 比克沉默了一会儿,似摇头又似点头。这个惹巴,真象肚子里的寄生虫,什么都瞒不了他。
第133页 他欠欠身子,“请君详尽道来。” “目前可以说是到了一个危急存亡的关头。” “哦,爱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可不要扰乱军心。” “此时并无他人,臣不尽心竭力进言,怎算是对殿下的忠诚。”惹巴扫视了一下营帐,营帐内只有他俩,外面有守卫的侍卫在走动,单薄的帐篷并不能保证声音不会被营帐外的人听到。 惹巴放低了声音说:“殿下这次出军,不进驻镇内而扎营在野外,并且三令五申部下不准扰民,可不是真的要做出爱民如子的榜样吗?” “呔,这什么话?难道勤政爱民只是一个幌子。” “微臣言语有失,请殿下原谅。殿下大度能容,志向高远,我才能直言。进,实在危险重重,这些外星来敌果然并非善类,阴险莫测,其实胜算难定,纵然取得火山堡,也难保日后不来处处纠缠;退,于情理上无可解释之处,大军一动,岂能无功而返,恰被国王堵住退路,回师无策。” “大胆,你敢挑拨我和国王兄之间关系。” “承蒙殿下厚爱,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而已。这个小镇可作为日后根据地,殿下正是应该在此获得民心之支持啊。依我看来,敌暗我明,短期之内,是不可能进攻火山堡的。殿下可一方面在本镇做些善举,又作出准备进军的姿势来,暗中却派熟悉路径之人潜近火山堡,打探虚实,再作定夺不迟。另一方面,先前收编的火山堡流匪,不是还有几人颇有才能可用吗。派他们出去联繫南方诸路流匪,实行招安,转为官军。他们一者有了名正言顺的归宿,二者还可帮助盟友报一箭之仇,还落得个共同抵抗外侮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等聚集了这帮人马,让他们做前锋攻打火山堡,则无论成败,殿下先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算攻堡不克,也说明敌人是多么强大,罪不在人。只要殿下还保存有足够的实力,即使是国王内心欲罢不能,也只有眼睁睁放过这一次机会。至于以后的事么,还是车到山前再看路吧。” 比克亲王微笑着,既然隐瞒不了就干脆不再隐瞒了。于是他传令,召集镇上的名人长老及各级官员,向他们阐述了想为镇上办一些善事的想法,具体地说,就是新建一个医院,医官将从水堡里派来,以后将定期轮换,还要在镇子中心建立一个公共广场,一个剧院,战事完结以后,还要留下一百名士兵驻守,在镇外修建一个城堡,攘匪安民。 镇民们听完,纷纷称颂不迭。谋士惹巴趁机进言,将此镇改名为比克镇,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众人一片附和。会上,比克亲王立即安排人手着手开展建设广场确定医院地址等事。暗中,几个原来属于火山堡后来投靠了亲王的山匪悍将,领取密命,四路出发,各自联繫招安各路流窜的强盗土匪去了。 第十集 第十集 大军到达比克镇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火山城堡,因为事情紧急,需要备战,阿莱斯上校不再隐瞒情况。堡内唯一不知道此事的人是哈尼和莫娜。 依大军行进速度,除开轻装简行的突击队外,阿莱斯上校估计即使大军马不停蹄开过来,围住火山堡,至少也在三天之后。他们还有充足时间安排。最高军事会议召开了,堡内所有重要人物均参加了会议。 阿莱斯上校在会上谈了最坏打算,假如城堡守不住的话,他们需要暂时撤离城堡,以避免人员大量伤亡,将来还可以夺回或者要回城堡。从卫星摄像上看,这次西番国——据潘克先生说,现在应该叫巴拉比王国了——大军还调来了长管大炮,射程远,威力大,真的是势在必得。 “我们要放弃火山堡??” “是的,各位,存在这种可能。” 黄金工厂已经停止生产,所有黄金深深埋入地窖土层中,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巴拉比王国的人也许不会想到,在本来就是储藏贵重物品的地方,更深的地下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最令人头疼的是,那笨重又需要固定位置不变的卫星天线怎么处理,如果带上行军实在太过于沉重,但是如果就此交给巴拉比人,那等于少了一双眼睛,再也无法利用卫星摄像来观察敌情了,剩下的就只有卫星电话,红外线探测器,望远镜等等。但是高视点多方位广角度的卫星摄像,其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同时放弃的还有一些将来可能用得到的测量仪器。当然要放弃的还包括城堡里舒适的生活,众多而广泛的生活用具。 “为什么我们不主动出击,去伏击骚扰敌人,使他们不敢轻易进军呢,在晚上出击,凭着夜视镜的优势,狙杀敌人,足可以把巴拉比人吓破胆。”姆贝拉少校说出了与众不同的想法。 阿莱斯上校眼前一亮,但随即那光就暗淡下去。 伽罗瓦博士摇起头反驳说,“大军是不能靠吓唬来逼退的。吓得住一时吓不住长久。狙杀,那样简直就是断了退路,连与巴拉比王国修书求和的可能都没有了。万万不可。” “伏击,此法的确不可取。以礼相待,退避三舍,才是正理。” 阿莱斯上校终于确定了原则,那就是能守则守,不能守住就退入深山密林中打游击,主动去激怒巴拉比人是不明智的,大战在即,再寄希望于潘克先生及时准确破译巴拉比语言,从而修书求和,不太现实,但是时间会给他们带来很多机会的。哈尼身为罪人,也难以成为沟通的桥樑。
第134页 经此一论,大家也觉得只有阿莱斯上校的方法才是可行的周全之策,举手表决通过了决议。对于目前行动,上校作了周到安排,警戒放哨的,掩埋黄金伪装地点的,探寻撤退路线和安全方法的,甚至必须带走的食粮和装备的整理,都一一落到了位。 会议室转移过后,处在一个隐秘的位置。具体任务有了一个大概的分派后,上校让众人再思考一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 “集思广益。一个人的思考总是有限的。”他说。 不宽的屋子里顿时静下来。捨不得,也要舍,安适的日子不復存在了。决定命运之前的短暂时刻总是安静却紧张的。 忽然,外面隐隐约约有吵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越大,越来越近,那声音向会议室这边迅速移动过来了。众人心中顿时一紧。 阿莱斯上校坐不住了,站起来想去问问卫兵,外边是怎么一回事。刚走了两步,突然,闯进一个人来,叫嚷着,挥舞着白色的浴巾。吃了一惊之后仔细一看,却是潘克先生。 潘克先生赤条条毫无遮盖,浑身湿淋淋的,大约是刚洗过澡还没有擦干身子吧。白色的浴巾是巴拉比人编织的毛巾,比较短小,不足以遮住潘克先生高大的身体。 潘克先生冲进来后,抓住阿莱斯上校的手臂,使劲摇晃着,大声叫着,人们终于听清楚了,潘克先生叫的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阿莱斯上校努力镇定,但是声音还是不免有些发抖。” “我知道巴拉比人的语言了。我能说巴拉比人的语言了。”潘克先生激动地说。 所有人都大喜过望。阿莱斯上校攥着潘克先生的手臂,让他坐下来慢慢说。他又叫人出去拿了潘克先生的衣服来。 伽罗瓦博士及时抓住了从潘克先生肩膀上掉下来的毛巾,替他擦起光光的身体上的水珠来,一边笑着说:“阿基米德在突然发现了浮力定律时,就是这般模样。人在紧张思考后,处于一个轻松环境真是容易奇思妙想,豁然顿悟啊。” 潘克先生喝了一口水,开始安静下来,于是将自己参透巴拉比语言文字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如果是要写一封措辞准确的书信,还要多少时间?”阿莱斯上校问。 “不能完全确定,通宵达旦地干的话,四五天吧,但是不能完全说得清。一定要保证措辞准确,莫娜姑娘会给我不小帮助。”潘克先生谨慎的说。 众人开始帮着潘克先生穿上衣服。 “四五天,从镇上到火山堡,轻骑部队一天两天就赶到了。希望巴拉比人这几天不要忙着进攻。上帝保佑!”伽罗瓦博士忧心忡忡地说,他情不自禁的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上帝是与我们同在的。”阿莱斯上校平静的微笑着,他的情绪感染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仿佛希望就象阳光一样照亮了心里。 这时候,一个中尉,阿莱斯上校一眼看出他不是门口的卫兵,进来报告说:“莫娜小姐被吓着了,正哭着呢,象小羊羔一样叫着,怪可怜的。” 大家都拿眼光看潘克先生,潘克先生不好意思的朝自己身上瞧瞧,这时候的他已经衣着完整了。 他说:“可能真的吓着莫娜小姐了,在跑出浴室门不远就碰见了她。待会儿我向她解释一下。我能够和他们简单对话了。” “那也要有两个人陪着你一起去才行,别又再次吓着了小姑娘莫娜。”阿莱斯上校一本正经的说,屋子里的人实在再也忍不住了,哄堂大笑起来。 第十一集 第十一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呢?比克亲王选择了先听好的。良好的心情足以对抗不良信息的侵蚀。 好消息是,才过了四天,已经回传了重要消息,有三处流匪愿意接受招安,且正在集结待命,不出十日,当可前来与亲王的主力军汇合。这些匪众加起来七八百人,无疑是一支强大的不可忽视的力量,亲王自己的主力军也不过是两千来人而已。 坏消息呢,比克亲王挥手阻止了报子,让他先下去休息,自己猜猜,还能有什么抵得过上面好消息的呢。亲王真是踌躇满志。 他在营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让谋士惹巴说说坏消息的可能性以及影响大小,怎样去应对这些坏的方面。 这可实在有点为难了惹巴,现在,他是亲王身边最受宠信的人,因此反而谁也帮不了他。其他两个谋士喝着闷酒,说些恭维的话来为亲王解闷。他们也害怕亲王用这种难题来故意难为他们。 将领们一个也不在。他们要么在各自的军营里休息,要么领队正搬运石料木材,亲王准备将目前镇子外大军驻扎营地的地方建成一个堡垒,名字就叫比克堡,这是他将来重要的基地,甚至可以和湖滨城堡相抗衡,等到建成之后,又击溃了目前最感头疼且一无所知的外星人,那时,他便再也不惧怕来自兄长莫桑国王的猜忌和威胁了。 大军出征不能携带家眷,又不便召民间女陪酒娱乐,以免让国王抓住把柄趁机处分,亲王的确感到了烦闷,三个谋士便成了消遣的最好对象。亲王出了难题了。看着最聪明的军师绞尽脑汁,比克亲王着实有些开心。 惹巴愁眉苦脸,搜尽脑汁去猜想那个坏消息是什么?
第135页 正沉闷间,侍卫进来报告说镇长有事求见。比克亲王传令晋见,镇长一入帐,比克亲王先挥手止住他说话,问他所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镇长摸不着头脑,一脸尴尬,帐内的人忍不住偷偷的笑。 亲王也撑不下去了,只得叫镇长直说了来。 惹巴突然开口说道:“先来的消息还未曾报告,后来的倒乱了顺序,应该叫前面的先说才是。” 比克亲王点点头:“事分先后,不可逾越,这果然是我定下的规矩。你们能够悉心遵守,忠心可鑑。” 接着原来的报信官重新被传召进来。惹巴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免去猜迷之苦了。 “启禀殿下,探路的三路人马只回来了两路,那一路的两个探子,据说是被敌方擒获去了。不过看情形好象没有受伤。” 亲王大惊失色,站起来问道:“被擒获,是亲眼所见?有没有受伤?” 所有的谋士,包括惹巴在内,都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坏消息。 “是逃回来的侦探说的。他们用望远镜看见了。好象敌人有充分的准备,知道我们要往哪里去一样,一直守候在哪里。鸟儿投入了罗网再也飞不回来了。” 比克亲王有些发懵。 要真是这样,己方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这场战役就不好打了。 惹巴趁机进言道:“敌人仿佛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样的神奇巫术一样,正是跟传说中相吻合,所以极不好对付。” “依你之言,便该怎样?”亲王略带气恼的问。 “兵贵神速。即使敌人能觉察我们的行动,但是反应不过来也是无济于事。毕喜国就是出其不意迅速发兵,才完成围歼入侵者的。如果等到援兵聚齐才去进攻,恐怕敌人的防范会更加周密,而且,我们的兵力布置也会通过被俘的人泄露出去的。不能再等了。” “说的很对!”比克亲王断然下了决心。他留下两百名士兵协守比克镇,继续兴建比克堡,同时留下话去,吩咐正在赶来的各路援军直接开往火山城堡。自己亲率大军,第二日一早,沿着宽敞但是并不平坦的大路向火山堡进发了。 大队伍行进得比较慢,沿途行军声声震四岭。有时,队伍是在两山夹峙的狭道中穿行。此时,用兵老道的比克亲王便不由得想到,假如在山上埋下一支伏兵,以对方神奇的预知预晓能力而言,肯定会给大部队造成很大麻烦,但是何以一路走来都很平静呢? 愈是这样,亲王愈不敢大意,吩咐部队保持着紧密整齐的队形,不要离得太开,拉得太长,同时始终保持前队一百多人探路在前,与后队紧密联繫着。 如此一来,走在前面的不得不随时停下来等候大部队。那沉重的大炮在机车的牵引下行驶得非常艰难。这些大路虽还保持着足够的宽度,但是由于少有大队人马开过,加上近几年匪患,行人稀少,商人们也走的是另外一条通向海港的大道,几乎欠缺修整,路面的崎岖不平便可想而知了。磕磕碰碰的,有时还要停下来修整路面以便让机车通过。 整整四天过去,大队人马才开到火山堡的山下,往山中走还有十多公里才能到达城堡,然而已经没有大路可行了。 “我们已经故意招摇着来了,难道山上城堡中的敌人会无动于衷吗?他们是怎样准备打这一战的呢?快跑啊,傻子,别等我们来攻。” 亲王忐忑不安的想。真希望那群外星人望风而逃就好了。本来他的目的也就是将敌人击溃四散而已,夺回城堡就算是大功告成,歼灭敌人,那是他不能够想像的,他直觉到自己并没有毕喜国首领,特别是先遣队统帅克弥儿那样好的运气。克弥儿是毕喜国现在第一公民,贵族议员,军队统帅温温儿的家臣。亲王与温温儿的私交是不错的。 当晚在山下扎营住下,晚餐开放时放了几声餐时炮。只要有机会,比克亲王就把声势弄得很大。 晚饭后,他召集所有谋士和部将商议明天攻堡的策略。看来那最远射程的大炮一时间无法弄上山去,只有暂且安置在山下大营里。一些较轻的短程火炮将由人肩拉背扛运上山去。 面对着火山堡地图,比克亲王只制定了一条进攻路线,而将其余几个方向放开。惹巴一看就明白,亲王没有打算真刀真枪与外星人打上一场,他留出了足够多的逃跑的路,逼跑外星人,夺回城堡才是亲王的真意。在这崇山峻岭中,要真正围歼狡猾的敌人真是谈何容易呢?况且敌人还拥有先知先觉的超越本事。惹巴佩服起亲王的老谋深算来,那个蜗蛰在都城里享受酒乐,只知猜忌的国王,哪里能和比克亲王相提并论呢,自己真的没有投靠错主子。 出于真挚的忠诚,惹巴谋士竭尽全力为亲王谋划。一场布置缜密的战争,看来,就要在青翠的山岭中展开了。 第十二集 第十二集 潮湿的雾气还没有被阳光晒热,兵营里已经喧闹起来。比克亲王对营地里热闹繁嚣的气氛很满意,他让号兵吹响嘹亮的起床号声,山谷里四下回应。 听着传得很远的铜号声,他上唇边浅浅的几根灰色长鬍子动了动,仿佛嗅到了胜利的气息,其实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早餐的气味,这种气味会引起了动物身体上的冲动和渴望,亲王自然地将它看作成胜利的象徵。
第136页 侍卫替他披上绿色长斗蓬,因为早晨还有一些凉意。亲王带着望远镜走出了帐篷,惹巴等一众谋士和将领已经等候在帐外了,正悄声交谈着。 早餐食物的气味更浓了。亲王清清嗓子说:“等将士们用过早餐,就出发,进军的礼炮准备好了么?一定要最最响亮的十炮。” “只等殿下一声令下。”惹巴趋前一步说。 亲王满意点点头,准备转身进帐用餐。突然,传令官大声疾唿叫着跑了过来,他跑得很激动,一颠一颠的。深绿色单薄的军衣被风鼓了起来,更显得他身材瘦小。 “报——告。探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陌生女子?”传令官喘着气说。 人人都睁大了眼睛,似乎要看清说话的传令官是不是精神正常。亲王率先问道:“是——失踪了的那两个探子吗?” “是,——只有一个回来。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传!”亲王一转身,斗蓬扬起一股风。 “且慢。殿下,请听我一说。”惹巴抢着说。 比克亲王又扬起了一股风:“怎么啦?” “传见当然要传见。可否先传探子再传年轻女子,而且要他们进营时慢慢而行,不可太接近殿下。同时,让卫兵站成两列,让他们从队列中穿行而过。敌人太过于捉摸不透,简直亘古未闻,小心为妙。” 比克亲王想了一下后微微一笑。“此言甚当。立即叫卫兵列队,按惹巴军师的吩咐执行。” 探子在整齐的持枪队列中穿过,枪头的刺刀泛着可怕的白光。这时候,巴纳德星的光亮还没能彻底展示出它的灿烂来,但是已经能把淡淡的影子投在尚且有些湿漉的地上,某个没被踩过的地方偶尔还能瞧见细小的一滴晶莹露珠。 影子落在地上。探子的影子和列队卫兵的影子,随时都要重叠在一起,那刺刀的尖也仿佛顶在腰上了,有时戳在头上。探子战战兢兢来到了距离比克亲王还有十步来远的地方,被喝令停下。 严厉的发令者是探子的上司将军,比克亲王非常信赖的右将军。他正为派出去的探子被俘又被放回恼怒不已。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将军厉声问,他想得到另外一个探子已经殉职的回答,于是稍待亲王了解一些情况后,就可将面前这个懦弱求生的可耻败类斩了。对比着另外一个探子的英勇不屈,同伙的他应该感到羞耻并感谢将军的赐死才对。 “他在城堡中。” 将军恨不得立即一枪毙了那个还敢答话的傢伙。 “他还活着?”比克亲王问 “是的,尊贵的殿下。地球人托我带来一封信,面呈殿下亲启。”探子说话都有些哆嗦,在右将军凌厉的眼神下差点就要萎缩在地了。 比克亲王不由得朝惹巴望了一眼。 惹巴会心一笑,问道:“信呢,给我。” “信在莫娜那里,她还在营门处。” 比克亲王一摇手:“传!” 莫娜娇小的身体穿过枪队,步伐因紧张而略显呆滞。她手中捧着一个精緻的黑色光亮的木匣,木匣宽大而显得沉甸甸的。她严肃庄重的神情显明了身负着重要使命。 在距离比探子曾经站立过的更远的地方,莫娜被叫住了。 她吃力的捧着匣子递出来,很慢的说:“阿莱斯上校托我向比克亲王殿下送上礼物,以及一封书信。” “没有说是要殿下亲启吗?”谋士中的一个已经猜出了比克亲王与惹巴谋士的判断,敌人居然想用接近亲王行刺的办法来扰乱大军,意图逃过劫难,真是轻浮浅薄的计谋,于是他抢在前头讥讽道。 “没有。”莫娜如实回答。 这次轮到惹巴笑了。他与右将军耳语几句,右将军点着头,两人说完,右将军跨了出来,手一伸道:“拿来。” 莫娜迟疑了一下,看着比克亲王点了头,才将木匣递于右将军,两只眼睛兀自停留在右将军身上,一脸的期待。 右将军屏住气,向着远离亲王的方向走了几步。背对着亲王,这样将军和亲王之间就有一道肉体的障碍。他打开了木匣。 仿佛一道光闪过,没错,是金光。木匣里盛放着一只纯金铸造的乌鹏,巴拉比人崇敬的神鸟。亲王军中有一些旗子上,便绣着张翅欲飞的乌鹏。那巨大而宽阔的光熘熘没有一根羽毛的肉翅,表明了它是如何与众多的飞行动物不一般。 此刻,巴纳德星象一个金色圆盘,悬于空中,映射着金乌鹏,熠熠生辉。 每一双眼睛,都被金乌鹏,被相映生辉的景象吸引住了,连亲王也惊异不已。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亲王不是惊异于这只纯金乌鹏的昂贵价值,而是惊异居然匣子里装着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木匣里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尊贵的殿下的。”莫娜说,她渐渐恢復了平静,因此话说得口齿清晰,很容易听明白。 右将军依言而行,一只手托着匣子,将金乌鹏拨开,果然从匣子里拿出一封用紫色丝绢包裹着的信来,包裹的方式採用的是标准的致尊贵一方的样式。金色和紫色,正是王族最喜爱的颜色,看来火山城堡中的外星人颇为重视礼节,想得十分周到,而且似乎对巴拉比国的风俗礼仪都很了解。
第137页 此时,比克亲王心中交织着好几种复杂的感受。他吩咐右将军把信呈上来。 信是潘克先生起草并用巴拉比文字书写的,虽然措辞还不是十分准确,但比克亲王很快读完并明白了大意。 信中先说地球人来自遥远的太阳系,来自和阿喜星几乎一样的地球。这段言语较短。接着,又解释了解救哈尼莫娜纯属误会,而不是什么故意冒犯巴拉比国的俗例国规,攻占火山堡则是因为堡中的山贼先抢劫了他们,其实消灭山匪也许是帮助了巴拉比国的安全呢,谨此献上礼物以示歉意,希望亲王能接受并将友好和平之意转达巴拉比国王,将来,他们愿意为占领火山堡作出充足的补偿。 亲王沉思着,不仅不能确定是否休战讲和,接受礼贡,就是要不要将此信内容发布公开,都拿不定主意。 众谋士和将军都不知信上写的什么,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呆呆地等着。 最后,亲王到底还是决定了,吩咐将莫娜和探子带下去休息,全军早餐后原地休整待命。他将三个最高级别的将领和几个谋士叫进了营帐,商榷大事。 信件传到了惹巴手中,他细声细气的将信念了一遍,对于其中重要的地方放慢语速重复了一次,直到确信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是接受求和,还是准备进攻,各位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亲王眼睛扫视过一遍营内。 “不可求和,外星人害怕我们进攻,才出此和策。”右将军率先发言。 “可是进攻也会造成很大损失。”一个谋士说,“况且我们真的对外星人了解太少。” 自从有了外星人降落阿喜星以来,各种纷纷纭纭的传说莫衷一是,有的将外星人说的神乎其是,有的说成是兇恶残忍的魔鬼,而据阿喜国全歼外星人的真实结果来看,似乎战争的结果有难以预料,可以说胜算不小。只是对方主动求和的态度反而让亲王一战定辉煌的慷慨之心动摇起来。听着手下不同的意见,亲王更加举棋不定,渐渐的允和的念头似乎占了上风。 “昨日不是传来毕喜国的消息吗?首席公民,共和国元帅温温儿已经派遣将领也罕率舰队南征作战,结果未知。这是我国默卧儿特使送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如果我们首先议和,恐怕回引起其他诸多国家不满,而成为众矢之敌。况且敌人之心难测,也许是缓兵之计。但若是战,——” 说到这里,惹巴谋士停下了,思虑良久才说,“战,当然我们有必胜的信心,即使这样,还是有些孟浪。” “依你之言,又当如何?”亲王一时情急,竟使用了一个平等的语词,用这种称唿法在毕喜国是正确的,但是在巴拉比王国却乱了伦规。 “依微臣看来,”惹巴不受干扰地一板一眼的说,“可以议而不定,等待诸方结果。一方面将此信和礼物金乌鹏送进王都罗伊城,请国王定旨。对外星人,便推说兹事体大,不敢擅自作主,已呈报国王。这样一来当可稳住外星人,使他们不至于轻举妄动,藉此时间,我军也可更加了解对方一些。来日方长,不愁大功不成,毕竟种种迹象表明,我军人数几乎是对方十倍以上。” “好一个议而不定。”亲王赞许说,他转而面向右将军,“与外星人交往通信的事,就有劳将军了。那个探子轻车熟路,机灵可人,可担此任,但那个年轻的女子不可放走了。惹巴卿立即修书与外星人,稳住他们。给国王陛下的信,本王亲自起书。”说完,比克亲王不由的瞟了一眼距离身旁不远处,那个锃亮的木匣。 第三集 第三集 舰队总部对阿莱斯分队的处境非常担心,通过再次对长程侦察摄像机的图像情景进行分析,总部比较同意伽罗瓦博士的分析结果,也通过了阿莱斯上校进扰偷袭火山堡的计划。 这一天白昼里,火山堡果然没有大规模的阿喜人出来,偶尔几个,出来或是探风,或是闲逛,总之一切显得很小心。阿莱斯上校等人已经注意到,火山堡里的人在与他们分队相反方向的地段,活动得更多一些。要么是他们惧怕南边的奇人,避其锋芒,要么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相反,北面的情况更叫他们上心。 在第三天的卫星照片中,阿莱斯上校他们看到了似乎是火山堡中的人在北面一条大道上抢劫的情景。莫非,打劫鲁道夫·沃尔夫先生的,就是专门埋伏在小路上实行拦路强抢的两个小喽啰。 阿莱斯上校的信心越来越充足了。 山中,有好几处,在第三天夜里,都插上了两面旗帜。一面红底蓝星,五个星星对称的排在中间,上面三颗,下面两颗;另一面代表王国,或者政府,那面旗帜,因卫星所拍图像不是非常清楚,所以做得稍显模煳,神似而已,象中国的泼墨山水画,也不完全展开,半卷着挂在旗杆上。 这些旗帜对火山堡形成了半包围,每处旗帜旁边五百米左右,隐伏着十来人的战斗小组。如果火山堡里的人径直朝插旗子处进攻的话,註定要扑空,而落入埋伏圈中,而只要他们一有行动,会立即被侦察到,卫星电话和短距通讯器能够保证各战斗小组迅速的调动增援,对来犯者实施围歼。 只有火山堡朝北的一方,山势过于陡峭,越过城堡设伏也容易暴露目标,故没有插上旗帜。姆贝拉少校这样理解。
第138页 堡内的人似乎真的被震慑住了。一天之内竟然没有人出得堡来,连打探也取消了。 插好旗子的第二天清早,天刚刚亮,无线传输的摄像仪监视到了重要的情况。 火山堡内的山匪大概自恃城堡坚固险要,并没有在城堡之外设置岗哨,因此,在四个安放在树枝间的无线传输摄像仪中,有一个最近竟然距离火山堡只有两百多米,而且正对着大门。小门那一边也在全天侯监视之中。这个距离最近的摄像仪,忠实地将一股阿喜人的行踪,暴露给了阿莱斯上校的分队。 这股阿喜人突袭分队大约三十人,携带着轻式武器,行动敏捷,迅速扑向最西边的旗帜飘扬的地方。显然,阿喜人想借着他们熟悉地形的优势,打一个措手不及,至少也可以试探一下包围自己的敌方的实力。而地球人干的几件事情都是在晚上,这使的阿喜人认为白天更有信心。清晨,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山林中,到处还挂着露珠,或躺在叶子上,或悬着,久久不肯掉下来。万物都懒懒的,似乎还没有从清晨的清凉中舒醒。偶尔的一声鸟啭,反而衬托出山林的幽静来。 阿喜人突袭小分队经过监视摄像仪的监视范围时,只用了一分钟多点的时间。这批阿喜人的确很谨慎,行进得并不快。他们成一条线纵队,走在最前面的两组四个人,与后面的距离有百十米。他们的首领在第二梯队中,是一个脸上挤满了皱纹的小个子,地球人不知道这些快要堆不下了的皱纹是表明的智慧呢还是经验,但是他显得十分机灵,不时的低声吆喝。突袭小分队象一条蛇一样,悄无声息的穿过了密实的山林,看来,灵活的丛林战的确是这伙山匪的强项。 “02002,ax的目标应该是最西边的旗帜处,已经接近你们所在点。”阿莱斯上校对着卫星电话说。 “收到,我们已经向西边移动,准备让开三百米,ax可以通过。”聂莫夫中校说。ax是他们对阿喜人的称唿代号。 既然已经突袭队走出了所有摄像监视器的监视范围,何以阿喜人的行踪如此被早早的了解,而准备实施突袭的队伍反而不知呢?在密密的山林中,望远镜的作用非常有限,而阿喜山匪同样拥有望远镜,虽然精度和望远距离都要差一些,但是地球人并没有那样的优势。 说来有趣,抢劫沃尔夫先生的山匪,也在突袭分队中间,正戴着编号02119的卫星定位跟踪器,这是火山城堡的首领对他的额外奖励。02119的定位亮点,在显示屏上明确无误的指示出了这支分队的位置。 “02003,请速赶往西边一号地点方向,具体位置在城堡和旗帜之间。” “收到。我们正在行动。”姆贝拉少校率队奔赴两公里之外的设伏点 “02006,请向我靠拢。重复,请向我靠拢。”聂莫夫中校用短距通话器通知自己的队副。 “收到。正在行动。”克里沁中校低声对自己率领的十余人作了部署。 除曼特中校留守营地没有出来,詹森中校在最东边旗帜处原地待命外,四个战斗小组合围之势渐渐形成。 在距离飘扬的旗子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阿喜人的两个前探小组都停下了,等着和后援汇合。他们聚在一块大岩石旁边,依靠望远镜对周围作了仔细的搜索,确信没有发现半点危险,不,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 仍然是四个人走在前面探路,后面的人小心翼翼的跟上。距离旗子越来越近了。一百米,九十米,看得见浅黄色的旗杆了。 突然,所有的阿喜人一冲而上,速度之快,令守卫者还来不及作出任何还击,他们已经冲到了面前。 确实没有人行动,因为根本没有人。 阿喜人只愣了几秒钟,立即勾着腰,分散私下搜索起来。十多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 “啊哈,一群骗子。” “胆小鬼,只敢玩弄花招。” “看起来,这些不知其名的魔鬼同南蛮子一样,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大蠢物。” 占领了山头的阿喜人发泄着他们的嘲笑。 旗杆踹倒了。它是才砍的树,刚剥了树皮不久,还散发着一股清香味。旗子撕坏了一面,撕坏的那面是王国的旗帜。阿喜山匪很气愤这一面描绘得并不准确的,可以说十分蹩脚的旗子居然将他们吓破了胆,官军从来都没有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逼得这么近,还四处插山上旗子。官军从来都是声势浩大的,老远老远的,就听得见号角声和鼓声了。但是这面旗子太独特了,非常的轻薄,但是异常的结实,这种材料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阿喜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得手。 没有撕坏的一面旗帜,红色底子,绘有五颗蓝色五角星。这是了不起的战利品,被保留下来,准备带回去张扬一番。 喧闹嬉笑了一阵子后,这支三十来人的突袭分队开始往火山城堡里撤。一路上,他们还保持着警惕,但是比起出来时已经差得多了。 阿莱斯上校率领一支十二人的队伍,抄了他们的后路。 遭受反突袭的阿喜山匪,三十来人,被很准确的分配给了四五十支雷射枪,每支枪平均还没有摊上一个。这个任务通过卫星通话器和短距通讯器,完成了精细的分摊。瞄准,枪在移动中。 因此,当依然走在前面的四人被死亡之光射中时,尽管并没有立即丧失知觉,但是所剩的时间也只能够让他们悽厉的叫出两声,没有一个来得及抠动扳机。
第139页 敌人的行动太过于步调一致了,前后间隔微小得以秒来计算。当还带着得意行进在回堡途中的阿喜山匪们,听见前面自己同伴的叫声时,每个人身上都受到了炽热雷射的招唿。没有爆炸声,死亡在似乎平静中降临了。 参加反突袭的地球人一个个现身了,他们向全部倒在地上的山匪靠拢,雷射枪还举在手中,不过枪口朝上。有人在开心的笑,这时候,他的牙齿没有涂上迷彩,很显眼的露出来了原形。 忽然,从死人堆里蹦起一个山匪来,飞快的朝树林最密处跑。 事起突然,立即有三四道雷射射了过去,竟然没打中。树林里在冒烟。侧面的人这时候不敢射击,怕误伤了自己人。 “都停下,停止射击!”阿莱斯上校喊道。 就在着犹豫的几秒中之间,逃跑的山匪窜出了一大截。 “再次命令,停止射击。” 阿莱斯上校重复命令之后,逃跑的山匪逃到一棵大树后面去了。 然后再也不见了踪影。 “上校为什么要放跑他?”姆贝拉少校心里憋不住,有啥问啥。 “嘿,让他去报个信,好让城堡里那帮傢伙快点弃堡逃命。” “噢,原来,城堡四周故意留下一个空隙……”少校恍然大悟。 胜利者开始清理战场。0:31,阿莱斯上校的理想在这次战斗完全中实现了。抢劫沃尔夫先生的山匪,也在尸堆中。02119的卫星定位跟踪器,还戴在抢劫者的手指上。这枚戒指对他来说有些大,所以套在了最大的大拇指上,显得够滑稽。他真是太爱黄金了。当然,如果幸运的话,他是能够带到城市里,找一个手艺上乘的金匠,改成较小的戒指的,他想。遗憾的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逃跑的山匪一路狂奔,终于捡了条活命逃进了城堡,哆嗦着说完了遭遇埋伏的经过。惊悸之余,他还是表达了对敌人的赞嘆: “这群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魔鬼,他们的伪装做得真好,树叶子紧紧贴在衣服上,怎么动都不会掉下来。” 第一集 幼发底格河河口异常宽阔,仿佛是亚马逊河的再现。往内陆延伸的是一片亿万斯年形成的沖积平原。卫星测量的初步结果是,这片平原约五万多平方公里。第一分队的总指挥莱昂多·穆姆托上校则认为,卫星测量过于机械的把一些低矮的山丘,当作丘陵对待而从平原的面积中剔除出去了,据他的估计平原面积应该在十万多平方公里才比较正确。 何况,越过这些低矮的丘陵相隔之外,是更为广阔的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连同丘陵在内,达三十万平方公里以上,钟情于这个河口是理所当然。 穆姆托上校个给这条河取名幼发底格河,其用意不言而喻,但是舰队总部并不为命名某个地名而干涉登陆首领的权利,概以默认为然。 率先表示不满的反而是穆姆托上校本人,他对将拥有五百多万平方公里广袤土地番离岛称作岛耿耿于怀,它应该叫做大陆,叫番离洲才对。 “我们将拥有这片土地。” 站在凯旋号炮船的船艏,遥望着内陆无边无际的平原,苍茫的大地沉静广阔,海面上波光跳跃闪闪烁烁,轻风徐来,这是何等壮阔的场景。穆姆托上校对着卫星电话说,也就是对着整个哥仑布太空舰队说这句话。 自从痛歼了一个番离大陆土着部落以后,穆姆托上校豪气干云。听见上校的豪言壮语,霍普·克里司令委婉的提醒上校要以温和的正当的方法取得土地的权利。 “我们肯定将拥有这片广袤的土地。这是安拉赐与的。”穆姆托上校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旗舰布鲁诺号太空星际飞船的总指挥室里,一干人士面面相觑。 飞船主管罗宾逊·帕欧卡将军嘀咕道:“难道上校打算做番离岛的第一任总督么?” “岂仅如此,他是想做番离洲的首任哈里发。”舰队总顾问,双颅人希格里&斯诺半讥半讽。 克里仔细地分析起穆姆托队中的情形来,根据现在穆姆托分队几个高级将领在阿喜星上的所作所为来看,罗贝尔上校热情胜过智慧,密罗辛中校崇拜又兼温善,他们都成了穆姆托上校狂热的追随者,顾问埃芬博格瞻前顾后,生性平和,八面玲珑,是个好好先生,没有谁能够牵制穆姆托上校。 是的,穆姆托上校无论想做什么,都不会遭遇反对,而舰队在太空中,鞭长莫及。 见克里将军陷入沉思中,希斯知道他在寻求制约穆姆托上校的办法。他自己也在冥思苦想,却无良方。希腊美人奥特丽送来咖啡,克里接过后,含着吸管,却突然退了出来。 “以后每天只送一次咖啡就行了。”克里说。 奥特丽委屈的应了一声。 双颅人希斯立即猜到,克里是联想到了可能登陆阿喜星的日子还很漫长,一切都要从俭而行。这时候,希斯脑中象闪电一样蹦出一线光芒。 “在番离岛上展示我们力量,可以有效打击北方大陆诸国的优势心理,相对来说,由于番离岛土着文明程度很低的原因,付出的代价也要小得多。初战胜利和地主的优越感,会使北方大陆那些国家的首脑们骄傲地,恣意地射出战争之箭。”
第140页 “什么?”帕欧卡吃惊地问。 “真是绝妙的策划。”克里细细一想,称赞道,“在番离岛的大胆行为不会真正激怒北人。那么,按希斯先生的策略,顺水推舟,命令穆姆托上校以舰队的名义征服番离岛,是恰当的。” “同时,也让上校重新领会到,他的权力是谁赋予的。上校必须在舰队的名义下行事。”希斯接上说。 帕欧卡将军听到此处,豁然醒悟,方会心一笑。 和亚马逊号飞船及恆河号飞船主管商量一阵后,舰队总司令霍普·克里对着话筒说: “我命令你,你们,哥仑布舰队先遣一分队指挥官穆姆托上校,支队长罗贝尔上校,密罗辛中校,奉行勇敢的英雄精神,播洒人类之崇高思想,击败一切敢于觊觎和冒犯神武之师的敌人,不论他来自哪个国家,哪个地区。” 克里将军铿锵有力的话转成电波传到了阿喜星的地面上。 之后,亚马逊号,恆河号飞船分别向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发出了同样的命令。受令者全部在一起,旁边还有首席顾问埃芬博格院长,通过地面接收仪的喇叭播放,他们都共同清晰地听到了这道命令。 穆姆托上校不由得併拢双脚,庄严地行了一个军礼。 河口海岸四周陆地多是平缓的沙滩,和长着齐腰身杂草的泥地,有些矮小的树木一直延伸到海水中,如红树林一般,很难找到一个停泊的地方,除非炮船肯陷在沙泥中搁浅。这样的话,假如飓风袭来,一无遮挡,炮船会在剧烈的颠簸中陷入危难。 风几乎停了,海面上,水渍斑斑已经颜色变深的白色大帆垂着,象几只干瘪的乳房,毫无生气。两边各十六支褐色大桨上下翻飞,激起了一片片白色水花,凯旋号炮船在河口处逡巡着,八架望远镜奋力的搜索着海岸。 他们终于在河口西面十多公里的地方找到一个岬湾。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海上的飓风将会平息在峡湾之内。这片岬湾显然不是河水沖积的杰作,它那某些地方高耸出海平面二三十米乃至三四十米笔直的黑色巉岩形象地说明了这点,它是海底火山喷发而形成的火山岛礁,最后和日渐扩张的沖积平原连在了一起。两边山崖夹着一条两公里多长的平缓的海滩,白色的海滩发出迷人的光辉,吸引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嗨,安拉的赐与,黑崖海滩,我们的港湾就在这里,我们的荣耀将从这里四散出去,照耀番离大陆。”穆姆托上校叫着,已近似于咆哮。 炮船驶进了岬湾中,一点点移向海滩。此刻,船行驶的非常慢,船艏的人紧张地一次又一次测量着海水的深度,和炮船的吃水深度比较着,用超声仪器检测着可能隐藏着的坚硬无比的礁石。 终于,船在一阵反桨的作用下渐渐停下了。测量的人向上校报告说已经不能再前进了,这里海滩的坡度比较大,正是修建泊位的好地方,只需建一条三十多米长的栈桥便可连接陆海。 粗砾的哗哗声响起来,铁链滑落,锚锭投入了海中。 两只舢板从左舷放下来。每只上面都坐着四个人,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各自乘坐在一只上。他们指挥着将舢板划上了海滩。穆姆托上校率先跳入海水中,海水淹没了小腿。 这时候,另外两只舢板也从左舷上放下来了,原来的两只剩下一个划了回去。一批批的人,一件件的器具,陆续都上了平缓的滩涂。这里相当安全,即使是最大潮的时候也淹不到,由于没有大质量的卫星产生引潮力,阿喜星上的海潮涨落潮差不大。 物件堆在滩涂上,有的还需要拼装成大件。穆姆托上校留下了密罗辛中校等四人在大船上,其余的人有的架设带来的备用卫星天线,有的则开始准备午餐的材料,对船上带来的食物不满意的,则开始寻找更加可口的食物如海中生物以备用餐。 穆姆托上校与罗贝尔上校一道,来不及弄干鞋内的水,便起身深入内陆,去寻找适合的营地基地。 临时营地燃起照明的篝火时,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才回来。那时,罗贝尔支队副队长莫宁中校正在为两位迟来的首领翻烤着一腿从草丛里猎获的长毛动物的肉。不远处的木盆里,盛着煮好的菜汤,植物学家和动物学家已经将番离岛上可食之物和味美之物弄得比较清楚了,这里的生物种类和象龟营地也似乎相差无几。 黄色的火光映出莫宁中校额上的汗珠,晶晶亮亮的。 那些不知名的动物迟疑地望着侵入他们领地的外来者,或许还想探头探脑的测试一下来犯者的力量呢,最后被强烈的雷射烧倒时,也没弄明白奇形怪状的入侵者来自何方,再后就变成了一块块烧烤着的肉。如果它们象人类一样具有警戒之心的话,大可以藉助强健的身体奔跑于密密的草丛而脱身的,好奇葬送了它们的性命。 “这是一个开阔的,无险可守的地带。”穆姆托上校一边解下身上吊着的各种物件,一边说。 “我倒有个建议,就是这个滩涂往里再走一百多米,便是比较好的营地地址。不必再多费神。我是经过仔细观看后向上校建议的。” 莫宁中校说道,他用匕首割下一块烤好的肉,木籤穿了递给穆姆托上校,又开始为罗贝尔上校割另一块。
第141页 一个中尉拿着木头削成的瓢为两位上校送来了淡水。几个军士用塑料口袋从三四公里之外的河口取来了一些淡水,这些口袋原本是飞船上分批装盛各类仪器用的,有的破了几个洞,扎好后却派上了新的用场。 烤肉流着油,鲜香扑鼻,水却冷而清,破坏了良好的口感。而菜汤太油,冷了不好喝,刚刚放近火堆加热。穆姆托嚼着烤肉说出了他对如此配套的食物的看法,“一流的烤肉,加上末流的饮料,真是最难忘的口味。还是汤好喝一点吧。喂,汤里加了土耳其香料吗?” 罗贝尔上校也附和着说笑,一不留意间,水洒进了燃烧着的火堆旁,在热灰里滋滋的响。 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大约听见了穆姆托上校回队了,也过来,闻着烤肉实在太香,虽然已经用过餐了,还是忍不住要了一块,嚼着对上校说:“你的卫星电话怎么啦,联繫不上了?” “过一条水沟的时候不慎摔了一下,卫星电话落入水中。不知还能不能修好。” 穆姆托上校显得怪不好意思。 每个队里只有五部电话,三个队长加上通讯官和首席顾问。象龟营地留下一部,通讯官那里必不可少,密罗辛中校守在船上有一部,埃芬博格院长拥有一部,所以他们出去时只带了唯一一部卫星电话,才引起了阿仆杜拉上尉的一番问话。 “象龟营地截获了北阿喜人的一份电报,可能是毕喜国的,说有十艘战船已经出发,目标可能是找到我们并——战事就要来了。”阿仆杜拉上尉汇报说。 “电报可信吗?他们是来,消灭敌人,还是请客?唔,北阿喜人已经发明了电报。呵呵,这个对手越来越有趣了。也罕头儿一定为和我们交换炮船懊悔不迭。十艘炮船?好,我们就在岸上等着他吧。” 穆姆托上校轻蔑的说。 “地球人智慧的火焰会烧尽他们主人的骄傲自负的。”罗贝尔上校说。 “备用天线装好了么?”穆姆托上校问。 “没有安装,等待着营地地址选好之后再装,只有这套天线了,得小心一些。”阿仆杜拉上尉如实回答。 火堆里又滋滋的响起来,还在火堆旁翻转烤架的莫宁中校甚至头上都感到了掉下来水滴的浸润。他不乐意了,站起来说: “拜託了,只有火上加油,哪有往火里加水的。你们急躁的热情把水甩得到处都是。” “什么呀?胡说八道。”罗贝尔上校斥责部下道。 莫宁中校正要辩解,前面极远处忽然一亮,又立即熄灭了,接着有更多的水滴掉在了他头上。 他勐然醒悟了,突然叫道:“哎呀不好,下雨了!” 仿佛为了回应他,唰唰的雨声立刻响亮起来。营地里顿时一片忙乱,所有的人行动起来,纷纷将重要的物件往扎好的营帐里搬。埃芬博格院长的督促起作用了,营帐建得十分牢固,风大起来,帐篷扑扑作响,但是稳固安然。 雷声也传了过来,很远,很沉闷。闪电已不那么躲躲闪闪,而是明明白白的照耀起大地来,一道道瞬间光亮照出了穿来穿去的人影。 穆姆托上校一边往帐篷里跑,一边掉头对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说:“还得给你加一个任务,天气预报。” “上校,那做不了,除非再安置几颗气象卫星,还要由舰队总部进行数据处理分析,再行告知我们。” 阿仆杜拉上尉一五一十认真解释起来。 “你——都快要长出一根猪尾巴了。” 开个玩笑都当真,上校本想骂一声猪猡的,改口成了一句委婉的话,但是随即他后悔了,他用了一句最不该使用的词语。 冒渎了真主的罪恶感深深的扼住了他的头脑,使穆姆托上校整夜都难以入眠。 “真主,万能的安拉,请把一切惩罚都降临到我的头上吧。由我一人承受。” 失眠的时候,上校不断的祈祷,甚至嘴里漏出了很小的声音。这一夜里,看看将要睡着,又突然惊醒,穆姆托恶梦不断。巴纳德星沉重地,努力地蹦出海平线,将熹微洒在深远辽阔的海面上时,矇眬睡意才包围了穆姆托上校。 第二集 穆姆托上校在迷迷煳煳的睡梦中被叫醒,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急急忙忙告诉了他一个心惊肉跳的消息,象龟营地失去联繫了,舰队总部也与象龟营地联繫不上。 除非象龟营地的卫星接收器和卫星电话同时都损坏了,才会与总部断绝音信,而这有可能吗?如果营地的所有人都出了意外,当然也会音断信绝,这难道真的可能吗? 穆姆托上校与总部通了电话,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不是,我们应该回去一趟,看看营地究竟出了什么事。”队中顾问丹尼·埃芬博格院长也闻讯过来了。 这时候穆姆托上校刚好来得及完全穿好衣服。 “这边的营地还没有开始修建,往返一次象龟营地至少要六七天呢,还要风顺劲强才行。不顺利的话,就要十天以上。院长的建议行得通吗?”穆姆托话中流露出一些忧郁,犹豫着道。 “可是,有很多装备,包括登陆飞船,都还在那边啊。丢不得啊。不回去,怎么知道泰米尔中校他们怎么样了。”埃芬博格顾问絮絮叨叨的说。
第142页 泰米尔中校是密罗辛支队队副,留守象龟营地的最高长官。 说话间,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都进来了,薄薄的纳米材料做成的蓬布随进出的人带动的空气时胀时瘪。人人都张望着上校,等待着穆姆托上校的决定。 “反正现在还没有开始建营地,暂且放一放,先回去看看象龟营地,耽搁不了这边的事。” 看到穆姆托迟迟不决,阿仆杜拉上尉试探着说。 “至少等一天再说。如果今天过了都还没有象龟营地的消息,明天再返航。今天再去选一下营址。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往西南方向,我和院长先生往东北方向去找。有合适的地点记住通知阿仆杜拉上尉用卫星摄像验证一下地点位置的适宜性。哦,天线还没安装是吧?” “是,没有营地的确定位置,没有必要安装天线,将来还不是要拆了。”阿仆杜拉上尉说。 “安拉赐给我们智慧之眼,是能够识别金矿和黄石的。没有卫星的帮助,也能落实确定未来的住所。”穆姆托套上瞭望远镜,吩咐着,“不妨多带几个人去,尽量将地点落实了。” “这就去吗?你还没用早餐呢。”埃芬博格顾问道。上校这才感到肚子咕噜咕噜饿得有些难受,紧张竟然令人忘记了飢饿。 昨夜,在莫宁中校错把雨滴当作穆姆托上校洒出来的水之时,远远的东边,三百多公里之外,象龟营地骤然下起了雷阵雨。 奇形怪状的枝形闪电一次又一次划破天空,可怕的惊雷隆隆地震撼着大地。偶尔的一个球形闪电,嗞嗞的响着,飘浮着,发一种怪味。个别的甚至钻进了屋里,碰到什么物体后,砰的炸开,把满屋子弄得到处是刺鼻的怪味。 留守象龟营地的首领是密罗辛支队的副队长泰米尔中校。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总要瞻前顾后,考虑周详才肯行动,而且善于忍受,品性温厚,当然也忠实淳朴。穆姆托上校或多或少是看中泰米尔中校谨慎小心这点,才委任他为象龟营地留守首领的。 负责通讯的副官吉米上尉来自亚马逊飞船。雷雨来时,泰米尔中校还未回营地,整个营地里只有吉米上尉和一名电子机械设备专家,以及一个陆军中尉守营,即使全部留守人员归营,偌大一个营盘中,也就是七人而已。 唯有的三人,忙忙慌慌的收拾着不能淋雨的东西往屋里放。屋子里的卫星监视器则被遗忘了,忠实的自个儿工作着。咔嚓的雷声不断地出现,震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吉米上尉抱着一堆衣服冲进木板屋营房,浑身都淋湿了。几乎是他跨进房门的同时,眩光一闪,眼前一黑,他忽然觉得全身一麻,似乎有电流窜过了身体,紧接着“砰”的一个响雷,雷声大得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吉米手中抱的衣服全掉地上了。 反应过来以后,他急步沖向卫星监视器和接收器。 电瓶储电的照明灯没有受到雷电的影响,依旧亮着。屋内似乎在哪里冒出了青烟,也散出了一种木质和塑料制品焦煳的味儿。 吉米上尉的担心被证实了。焦煳的气味是从监视器和接收器里发出来的。包括电脑在内,它们全部已经停止了运作。电缆线还把它们和屋外的卫星天线紧紧连接着,如今,电缆成了一条通向地狱的导线。刚才让他一阵心悸的就是跨步电压。 死寂,笼罩了营房。 不断的雷声,唰唰的雨声,夹着暴风狂怒的唿啸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动人心魄的交响乐。可是,吉米上尉充耳不闻,他下意识的抚mo着这些精密的电子仪器,发呆的眼神显示出了脑子里的混乱。 机械师和陆军中尉收拾完屋外东西都进了营房。他们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刚才的雷好吓人。出什么事了?” 电缆线已经扯掉扔在了一边。吉米上尉仆在监视器上,他已经不去顾忌会不会压坏液晶显示屏了。上尉呜呜的压着声音哭了起来。 暴雨过去后,泰米尔中校才带着其余四人回营地。一进营地,他们就感受到了凄凉的气氛。中校匆匆来到放置着通讯设施,也即主营房的木屋。他看到,卫星接收机被拆开了,机板摆在木桌上,象一具被解剖了的躯体,而屋内的三人都神情沮丧。 “发生什么了?” “完了。完了。”吉米上尉话声中带着哭腔。 真不象一个军人。泰米尔中校心中不满地嘀咕着。他翻起机板来看,电路印刷板上好几处呈现焦黑,许多地方铜皮都爆裂了。 “是雷击吗?”中校明知故问,他只是想完全的证实一下。 “是。是我的责任,忙着去收拾东西,一时疏忽了,忘记关掉电源和断开电缆。”吉米上尉迟疑一下说。 “避雷器也没起作用?” “那——只是引雷针罢了。”吉米上尉苦笑着说,他的脸上的书生气又冒出来了,在大学里他是通讯专业的在读博士。 泰米尔中校一时里不知说什么好。 其他的队员也进来了。窃窃私语中,他们迅速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吉米上尉盯着中校肩上的卫星电话。这次轮到泰米尔中校苦笑了。 他取下卫星电话,揭掉异常轻薄呈半透明的防水外套说:“真是祸不单行,电话进了水,又摔了一下,现在也不能用了。大概还能修好吧。”
第143页 吉米上尉闻言,心中愁云更浓。他十分清楚,没有资料没有配件,要想维修好进水加上摔跌的卫星电话真是谈何容易。 泰米尔中校挠挠头说道:“先弄点吃的吧,把棕叶酒拿几瓶出来。哎,说起来还是我的错。吉米上尉提醒过我,赤道上的雷雨多,防不胜防的,只是还没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来保护设备,没料到就出事了。是我的错。弄吃的去吧。烤一大堆鱼肉和兽肉,别弄那些粗糙噁心的龟肉,这番离土着的神物是不该去碰的,明日把还剩余的都扔到海里去,早该扔了的。多弄点。都到厨房里去。谁都别闲着。” 带着烤肉的余香,泰米尔中校将营地全部的七人都集中在通讯室里,向全体人员通报了目前象龟营地的处境后,他请每个人都谈谈自己的想法,集思广益,共度难关。 七人中,有五个是军人,两个文职。文职人员是机械师和顾问卡特思特博士,后者既是语言学家又精通软体编程,还对军事,歷史有渊博的知识,因此,现在卡特思特博士是泰米尔中校之后象龟营地的第二号人物,被特意的委以顾问重任,不经他的同意,泰米尔中校的任何决定都可能执行不了。 现在,卡特思特博士擦擦下巴,由于缺少优质的刮鬍器,他鬍子生长的速度总显得有些快,而且总也刮不净,因此他最爱摸下巴,好象检测鬍子能长多快似的。他问道:“卫星电话是否能修好呢?” 大家的眼光聚集到吉米上尉身上,吉米上尉又转过眼去看机械师,机械师埋着头,一言不发。吉米只得说道:“这就难说了。试试看吧。” “马上动手吧。”卡特思特博士说。 吉米上尉起身和机械师一起,挪开了一张木桌上的所有东西。泰米尔中校递给他们卫星电话后,继续主持讨论会议。 吉米上尉和机械师忙碌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时候,泰米尔中校主持的集体讨论已经停止了,大家或多或少的都用期待的眼神打量着上尉两人。上尉他们终于停下了。 “能修好吗?”中校问。 “这块集成电路可能坏了。”机械师用螺丝刀指着电路板上一块qfp封装的黑色电子元件说。 “怎么会呢?摔坏的。” “说不清楚,可能是进水短路造成的。” “那就修吧——能修好吗?”卡特思特博士接过了话。 给你一大堆木柴就能做出土耳其烤全羊吗?机械师不满地想,话一到嘴边却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 “不能!” 一阵凉气袭过在场所有人的心。 “根本没处去找这样的集成电路。只有飞船上才可能有存货。”机械师于心不忍地补充道。 “一旦失去联繫,总部立即就会知道,穆姆托上校也会知道。他们会来支援我们的。大家不必惊慌。只要我们能撑过这几日就行。”泰米尔中校立即安慰说。 “说到危险,还能有什么呢?六肢番离人已经吓破了胆,我们不是一直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了吗。尽管由于丛林里暗藏危险,我们没能深入侦察,可是附近已经没有足够构成威胁的番离部落了。可能一头四处乱窜的野兽的危险,比起这些吓得藏头缩脑的智慧动物来,还要更大吧。我们会惧怕一头哪怕兇勐得象狮子一样的野兽吗?所以,我们还有值得害怕的危险吗?”卡特思特博士笑着说,竭力安慰大家。 “前几天,在夜间有一种动物活动频繁,很靠近营地,那是什么动物?”过了一会儿,一个少校小声的提着问。 “只在屏幕上显示了红外像点,无法确定是什么动物。”吉米上尉如实回答。 “丛林中的动物太多了,有一两只靠近营地,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卡特思特跟着补充。 “我们只有两台无线摄像监视仪,都用来对着海洋方面了。” “当然,危险更有可能来自北方。毕竟八指人,特别是毕喜国人,比六肢人文明程度高得多。” “多几台就好了,那样的话,那天晚上边可以看见夜里潜藏的动物是什么了。” “多几台?说得简单。你知不知道星际太空飞船上资源十分有限,地球上人人都可能有的摄像机,在这里简直成了珍宝。我们整个队中也只有四台无线摄像仪。” “潜藏活动的动物有什么可怕的,不是早就见过了吗,又不是才有的。我就用夜视镜看见过一次,象鬣蜥一样的东西,颜色花里花哨的,说不上是丑陋呢还是可爱。” “哈哈,中尉吹过头了吧。用夜视镜能看见五颜六色花里花哨?”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泰米尔中校渐渐地也拿定了主意。 他安定了众人,说:“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发现并躲避危险,等着穆姆托上校的回援。虽然南阿喜人,那些看起来勇勐强壮的番离土着,似乎吓破了胆,没有见到他们有什么动静,暂时可能不能威胁到我们,但是,北方的威胁也不可轻视,前日我们截获的北方舰队出发的信号,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的危险情报。主要是在晚上,要预防敌人的偷袭。现在,我来分配一下。队中所有分成三队,除卡特思特博士外,每晚两人轮流守夜值勤,以防不测。”
第144页 “这是一个周全的考虑,可是为什么把我撇下呢?”博士说。 “你不是职业军人,而且年纪大了,不应该那么辛苦的。”泰米尔中校说。 队中的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支队,中校又四下徵询意见,众人都表示了贊同泰米尔中校的安排。 第三集 土獒的双眼在夜里如闪着幽光的两颗明珠。说它类似于犬科动物,还不如说更象猫科动物,其实它当然两者都不是。 它的两眼长在前方而不是两侧,象两颗发出晶莹光辉的球形宝石,土獒的夜视能力特别超强。蓝色,绿色,绿色,蓝色,现在,象龟营地就在它前方几百米,呈现在它脑子里的景物只有这么两种颜色,但是这已经足以将象龟营地完全搜视清楚。 土獒厚实的脚掌踩在地上几乎悄无声息。这几日来,象龟营地搜索到的红外活动像点正是土獒的踪影,以及跟进的几个土着,但是,营地里的红外线分析仪器却没办法把它和其他野生丛林动物区别开来。距离探营土獒身后两百多米,是两个阿喜人的身影,他们也悄悄地随着土獒的起伏动作而侦视着象龟营地。这样一来,即使营地里的人发现有偷袭者而出来搜寻追踪,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他们尽量躲避着巡夜的人,小心翼翼绕着宽阔的营地整整走了半圈,临海的那边他们无法经过。番离土着轻轻的发出嘘声,那声音逼似于夜晚的虫吟,土獒听见嘘声,便低沉的狺狺几声,回来了,紧跟在两个番离人的后面,离象龟营地越来越远,象幽灵一般消失在黑夜里。 营地里的人对此毫无觉察。在往日,在显示屏上还可以看到几个离散的没有规律的红外显示点渐渐消失。这些目的明确的移动的红外点,有时也会在经验丰富的通讯官眼中暴露出智慧生物的活动迹象。但是,昨夜的雷击摧毁了一切通讯监测设备,连番离人越来越近的试探,也恍若不知了。 三公里的路程,对于土獒和健壮的番离人来说真是轻而易举。这里远离象龟营地,远离海边,已是树木参天的丛林,高大的树木比比皆是,间或夹杂着极少数曾被海岸袭来的飓风吹倒的大树。番离人发出一长一短连续的三声吟叫,一棵树上有了同样的回应,接着,挨着的另外几棵大树上也发出应声。悉悉窣窣的下树的摩擦声,和压抑着的番离人叽哩咕噜的交谈声,在浓密的树叶间响起。原来他们在这里接应着冒险侦察的人。 一行番离土着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了丛林深处,从这里开始,他们居然毫无顾忌了,他们行动周密,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而近来越来越近的试探毫无受阻的迹象。土着的信心越来越足了。 距离营地四十公里之外,居住着一支番离人部落,那支侦察象龟营地的冒险者,正是从这里出去,如今又安全地回到了部落。 他们的领队,一个马一样的长脸上吊着一圈金色圆环,圆环穿过了穿过鼻子——那是象徵英勇无畏或者地位崇高的饰物——的番离人,走进了一间灯火通明的草屋。 在这间草屋的四周,还辐射状建着几十间圆锥形草屋。草屋的墙壁用树木和结实的藤条绑扎而成,煳上了泥,屋顶铺着耐湿耐腐,茎杆坚韧的细草。从天空上面看下去,屋顶和杂草布满的地面几乎是同一个颜色。高大浓密的树木遮掩着番离人的丛林部落,不靠近了还真难以发现。 “你们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吗?”酋长问。他的马脸下吊着两个金环,颈边多出的两只小手滑稽的抚弄着一张小巧精緻的弓和一柄金光闪闪的矛,一只大手则握着一柄顶端看起来象是斧头的金属权杖。 酋长眼睛虽说长在前面,可是离得开了一点,因此说话之时竟然很难弄清他是朝着谁说话。 “和也默谋士见到的,判断的一样,天魔只有七个了,住在两间屋子里。那里屋子多,他们却不用。他们一点也不能觉察我们的行动来。啊,感谢大神,魔鬼神奇的眼瞎了。大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怜悯并且佑助我们。” 一众人的眼光都投向了立在光线较暗角落里,被称为也默谋士的阿喜人。他居然是一个北阿喜人,矮小的身子夹在高大的南阿喜土着之间确实难以注意到。现在,他却是那样引人注目。 也默谋士跨出了一步,吊在胸前的望远镜也随着晃动了两下。 “酋长当然应该相信我的忠诚和智慧,我们的大酋长,为兄弟部落报仇的时刻到了。” “大酋长?哈哈。”酋长笑起来,声音非常雄浑,草房四壁都在随着颤动。“朋友,朋友,我们最尊贵的朋友也默,功不可没。大酋长,哈哈。” “大酋长!大酋长!”草房里的几个番离人都叫起来,有节奏地跺着脚庆贺,又象是预祝。他们舞动着四只手,气氛热烈,简直要把并不宽敞的草屋掀翻。 第四集 平静的四天过去了。这天轮到吉米上尉和另一名来自印度旁遮普邦的少校巡夜。 尽管吉米上尉和机械师作了最大努力,除非有舰队总部的元件材料和技术资料的支持,修復卫星地面站和卫星电话都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但是营地里的所有人显得还是十分镇静。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丛林里的生活。 红外线检测器是完好的,只是无线接收器遭受雷击损坏,上尉和机械师尝试着使用电缆来进行有线传输信号,改动设备装置,他们成功了。电缆长度很有限,这样,监视距离由原来的监视半径两公里多变成了两三百米,仅限于营地四周,不过在泰米尔中校看来聊胜于无。中校着实地将吉米上尉和机械师的巧妙构想夸赞了一番。
第145页 显示器也坏了,吉米上尉设计了一个声光报警装置,材料完全从损坏的机器上拆下来。如果有什么危险动物闯入营地,报警器便会及时唤醒营地里的人。上尉和机械师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监视角度调到最佳,使警报器不至于动不动便将营地里活动的自己人的红外信号,当作危险而胡乱报警。 营门口,近十米高的瞭望楼旁,燃起一堆篝火。营地四周用坚硬的削尖了的木棒密密麻麻围着。这些绵延的栅栏原来由毕喜人修建,经过后来两次加修,已经很牢固了。营门则是用铁丝绑扎的硬木做成,两棵巨木深深的插入地下,又加以两侧撑住,营门绕着巨木转动可以开阖。 营地里十多间屋子大多数空着,要知道,这里原来驻扎着几百号乃至上千人。就是巡夜的人,也不可能一间间的走到。上尉和少校围着火堆,烧烤一些海里的贝壳类动物剥着吃,神态十分悠闲。 “每天都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我倒是希望有不知趣的野物们来尝尝烧灼的滋味呢。” 少校用木籤挑着贝壳的肉,象吃牡蛎一般边吸边说。雷射枪放在脚边,电压显示器上显示着满额电压。 “吃完这点,我去四下看看,就可以回屋了,不用上瞭望楼去辛苦,相信今夜也不会有什么事。” “还是等等,我们一路去吧。” 过了一会儿,两人起身,拍拍臀上的灰,背着已经微弱的火光,戴上了夜视镜。上尉和少校首先向海边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藏匿在矮树丛中的酋长一声唿哨,立即从树林中冲出八个番离人来。他们两人一组,各抬着一块宽厚的木板,沖向了象龟营地的木围栏。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群手持弓箭和长矛的番离人,他们的四只手恰好满足能把几件武器都携带上。十来只土獒,贴着地面狺狺哼着,埋头勐窜。 瞬间就冲到了围栏边,他们将木板往围栏上一放,搭成跳板。几只土獒立即窜上垂直高度超过一人高的木板,跳进了营地里。 通讯室和居住寝室的警报器都响起来了。吉米上尉和少校也察觉了这边异常的情况。他们叫喊着冲过来,并且举起雷射枪射出了两枪,可是都没有打中。 土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了上尉和少校。 他们来不及再向正爬上木板准备跳进来的番离人射击了,也来不及关照冲到营门边举起斧子砍着的番离人,只有手忙脚乱地对付直扑而来的土獒。一枪,两枪,三枪,间隔很短,完全达到了雷射枪发射速度的极限。 “啊,嘿,嗨嗨。”吉米上尉拼命叫喊着,不用什么清晰的字词,只要叫醒同伴。 有一枪射中了一只土獒,它疼得狺狺地低声哼了一声,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这次射击不足以要它的命,它竟然翻身起来后更加兇狠的扑了过来。 上尉一惊之下,手都颤抖了。“这傢伙居然不叫。”吉米上尉想道。 的确,如果在刚发起冲击之时土獒就虚张声势开始嗥叫,他们就会更早发觉,也不会让番离人轻易地冲过两百多米的开阔地带,轻易地将木板搭上顶部尖锐扎实的围栏,轻易地冲进营地里来。 当然,吉米上尉不可能知道,这些土獒被餵过了特制的哑药,声带被破坏,只能发出低沉喑哑的哼哼声,不能嗥叫,他们兇狠的本性完全发泄在无所畏惧的冲锋中。这种餵过哑药的土獒比普通土獒更加兇勐,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没等上尉和少校有更多的想法,尽管有一只土獒被射倒在地,伤势极重,可能再也起不来了,但是有三只土獒已经率先窜到了他们跟前。 土獒一跃而起,那模样的确象是最兇狠的狼,不,比狼兇狠十倍。狰狞的尖牙,白森森的露了出来,咬向上尉。 吉米上尉再也不能扣动枪了,本能的将雷射枪勐地格挡上去,枪身和牙齿撞击的声音令人牙噤。 扑上来的土獒被撞落在地,吉米上尉却勐然感到小腿一阵钻心的疼,一只土獒从下面咬住了。少校也挥起雷射枪打翻了一只土獒,正和另外两只周旋,七八个番离人也向这方沖了过来。更多的番离人和土獒,并不理睬这边的战斗,而是围向了居住着人的木屋,包括通讯室。 吉米上尉拔出匕首扎进了土獒的背,并将它勐力压在地上,使它不能临死之前拼命一咬,他低矮的姿势却给了另外的一只土獒可乘之机。他的手臂被咬住了,甚至上尉清楚的听见咬进骨头的咯嚓声。上尉拼尽全力一声大叫,既是因为疼痛难忍,还想藉此惊醒睡着了的人们。 另一边,少校全力踢开了靠近的一只土獒,脚都麻了。他还来不及活动活动崴着了的脚,被飞来的一支箭射穿了喉咙。 泰米尔中校刚刚入睡,被铃声所惊醒。懵懂中,他不太相信真的有紧急情况出现了,但是警报铃声固执地不停,接着他听见了屋外异常的响动。 “快起床,有敌人来袭击了。”泰米尔中校一声大叫。 来不及穿衣,只一条短裤,泰米尔中校已经把雷射枪抓在手里,并从木头墙壁上摘下了一颗手雷。在围歼番离部落一役中,手雷消耗殆尽,目前的手雷珍贵异常。 泰米尔中校拉开门,看到许多晃动的火球。火光中,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高大强健的六肢番离人围了过来。
第146页 他连忙胡乱朝外射出两枪,击倒了一个番离土着。立即,几支箭飞来铮铮的扎在门上或者木壁上,还以颜色。 中校迅速蹲下,继续开枪,又射倒了一个。番离人前进的步伐停止了,更多的箭支飞来,有一支箭擦过中校的腿划出了血痕,中校感觉到了,却没有疼痛的感觉。真是好险。混乱中,几只土獒也窜了过来。 中校立刻将门推上,只留下一条缝,从刚够手宽的缝中他伸手出去,扔了一颗手雷。 手雷滚向土獒。土獒灵敏的嗅觉立即嗅到了,狺的一声,张嘴就咬。坚硬的手雷硌疼它的嘴,摇头正要甩掉,大地一震,一团火光,那只愚蠢的土獒炸得粉身碎骨,但是这却救了几个番离人和另外几只土獒的命。 番离人暂时后退了,这是也默谋士对酋长说了几句话后的结果。 一支支燃烧着的火箭射向木屋,也射向此时无人的通讯室,那里是巡夜值勤的人呆的地方。箭上,绑着浸透了油的草球。不一会儿,木屋四周,有三面都插上了燃烧的火箭,渐渐的,木屋开始燃起来,处于一片明亮的火光之中。 屋里的人渐渐感到了热度。情况变化是如此之快,一向被他们轻视的番离人居然如此有条不紊的组织进攻,而且显然早就探明了营地里的布置情况,想好了对策。这是泰米尔中校等人万万没想到的,也是包括穆姆托上校和埃芬博格院长在内的人没有预料到的。 “我们必须冲出去,把窗子打开。”中校试探性地说。 “箭会射进来的。” “做豪猪与做烤猪没什么区别。不开门窗我们怎么攻击敌人。” “中校要我们冲出去吗。吉米上尉此时肯定已经遭了毒手了。” “冲出去?这,也不行,陷入四面的包围中,对付了番离人,就应付不了贴地进攻的土獒。” 泰米尔中校摇头说。他自己又否定自己的念头。 烟已经漫进了屋子,有人咳嗽起来。 “都蹲下!我们从门窗的缝里射击!”卡特思特博士叫道,他也抓着一支雷射枪,“挖几个洞做射击孔。” 一名中尉突然跃起,从顶开的窗子边向外乱扫一阵,居然听见了有惨叫声,有番离人中枪了。立即引来了一阵密集的箭雨,夹着呜呜响着飞来的标枪。 “他们人太多了。这样不等到消灭几个,我们都被烤焦了。”泰米尔中校还在苦苦想着对策,渴盼着哪位部下能够灵光一闪,想出妙计。 熊熊大火照亮了营地。天之魔似乎被困在屋子里,或者慑于土獒的兇勐和进攻一方的人多势众,一直不敢冲出来,一旦冲出来,也是处于亮处,正好做射击的靶子。酋长十分满意目前的战果。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 “酋长答应我的事,也一定要兑现了。”也默谋士接上话道。 “当然。不过,留在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呢。除了我,你就是最有权力的人。一定要回北方故乡吗?” “我相信酋长是言而有信的。”也默望着熊熊的火光,仿佛看见了情人和父母兄弟。 “一定会兑现诺言的。神会厌恶失去信用的欺骗者。” 随着说话声,酋长鼻子下边吊着的环晃动起来,那种轻微的磨擦给他带去了快感。 火势越来越大,不时有番离人被射中倒下。终于,有番离人喊道:“天魔翻窗要逃了!” 立即,飞箭嗖嗖,刚跳出窗外的一个被射倒了,身上象个刺猬般插了七八支箭。嘭的一声,门被踹倒,一阵致命的隐形光芒射出来。狂扫,狂扫,四五个番离人尖嚎着,还是没躲过死神的召唤。 轰隆,轰隆,两声巨大的爆炸,大地都为之一抖。泰米尔中校众人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中。还剩下四人,如狂怒的雄狮,咆哮如雷,枪射刀刺。箭来,光去,人跃,獒扑。 刀光,矛影。鲜血四溅,那多半是贴近身的土獒被破开了胸膛,或者被扎穿了肚腹。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手雷已经爆炸完了。最后,在残剩的三只土獒四处嗅闻的狺狺哼声中,象龟营地渐渐平静下来。 毕剥毕剥的燃烧声却更大了,火焰包围了屋顶,翻腾着黄色的火舌,直向夜空窜去。 第五集 穆姆托上校在海洋上,于五十多公里之外就望见了象龟营地方向的火光光亮,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来。 风力很微弱,即使每次十六名军士轮番换着划桨,船还是行驶得比较慢。深夜,稍稍休息了一段时间,焦急促使着人们忘记疲乏。军人又奋力划起桨来,逼迫着炮船尽快地驶向象龟营地。 天蒙蒙亮时,象龟营地终于就在眼前了。顾不得轮流坐上舢板,军士纷纷跳下了海,许多人干脆是半游着水趟上了海岸。 象龟营地一片狼藉。 很多地方火还没有熄灭,即使熄灭了,大多地方还在冒着青烟。有三间木屋烧得只剩下几根模煳焦黑的柱子,孤零零的立着,其他屋子也被翻得零乱不堪。番离人早已撤离了,穆姆托上校他们只找到七具无头尸体,还有两只摔在角落里没被发现带走的土獒尸体。 七具尸体排在一起准备下葬。穆姆托上校与舰队总部通了电话,总部从卫星摄像中虽然也发现象龟营地好象出事了,但是在夜晚却无法拍到清晰的照片,接到穆姆托上校传去的噩耗,总部也大吃一惊。商议一阵后,为了平息穆姆托分队的悲愤,总部授命上校可以自由行事。总部已经发现了一群番离土着的去向,可能正是那群偷袭者。
第147页 “我会用卫星电话指挥你们追击敌人。”克里将军说。 “兵力分散,轻视敌人,疏忽大意,我们几乎犯了所有的军事错误,哪怕留下力大无穷,钢筋铁骨的机器人金刚-1,都可能加强抵挡番离人的进攻,甚至吓退敌人。” 穆姆托上校被痛苦和疚悔折磨得良心不安,唠唠叨叨,自言自语。他尤其不敢面对密罗辛中校。 密罗辛中校失去了队副,心中悲痛可想而知,这一切原来本可以避免的。罗贝尔上校则狂怒不已,走来走去,口口声声要将偷袭的番离部落赶尽杀绝。只有埃芬博格院长还能保持平静,他努力的将队里重要人物召集起来,面对着残烬余灰,商议怎样行动。 “那群番离土狗里这里不远,可能他们都还没有走回部落呢。我们紧追上去,杀个片甲不留。”罗贝尔上校说。双颅顾问希斯在分析各队登陆之后的表现时,曾经对几个高级将领说过罗贝尔上校“热情胜过头脑”的评价,可惜罗贝尔上校是不会知晓的。 密罗辛中校还沉浸在部下阵亡的悲痛中,似乎充耳不闻,埃芬博格院长则耐心的等待着穆姆托上校的反应,所以也沉思而沉默,两个队副,莫宁中校和索莫斯中校,一个因为队长已经表态,一个因为队长正在思索,都沉默起来,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则由于制订作战计划不是自己的专业强项,也等待着上校的主意。 偌大一个营地,竟然都因这段紧张的思索,而安静下来。 “我们要立即启航,返回幼发拉底河河口。”穆姆托上校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到哪里?”埃芬博格侧趋着身体,仿佛没有听清楚。 “幼发底格河口平原。那里将是未来城市之基。” “可是我们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心灵还在因极度仇恨颤抖不已。”罗贝尔上校声音有些发抖。 “上校忘了,总部已经通知了我们吗,卫星摄像证实了泰米尔中校截获的电报是真的。北阿喜人,应该就是毕喜国,的舰队正在逼近我们。肯定来者不善,难道还指望他们来送礼物。从这里赶往番离人部落。打一场歼灭战再回来,至少要四五天。而毕喜舰队首先要进攻的地点肯定是象龟营地。那时候,强大的舰队不是刚好把我们封锁在狭窄的港湾了吗。”穆姆托边想边说,速度比较慢。 “我们的秘密武器正好派上了用场。”罗贝尔立即补话。 埃芬博格院长冷冷一笑,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 院长接着穆姆托上校的话说:“同归于尽并不是一个好选择,罗贝尔上校有充分的把握使我们的炮船安然无虞吗。假如被封锁港湾,局限在象龟营地里,还要同时面对多个番离土着部落的袭击,这里丛林密布,环境复杂,并不利于我们。四面受敌,处境会更加艰难的。” “院长的看法和我一致。”穆姆托上校语调平静。 罗贝尔上校咬着唇憋住,迸不出话来。 密罗辛中校嘆了一口气,说:“只能这样了。上校的看法是唯一正确的。” “记住这个番离部落,不要让他在迁徙中逃离了我们视线。我们会回来报仇的。”穆姆托坚毅的望着前方,脸上的络腮鬍多多少少遮掩了他大半的表情。 掩埋了同伴的尸体,稍作休息。凯旋号炮船鸣响了三声,炮声惊起了湾里一群栖息的海鸟,它们欧欧或者吱吱的叫着盘旋在天空,绕着炮船打转。栈桥边的海水翻滚着,拥送炮船渐渐驶出港湾。 第六集 薄雾,厚云,微风,木质炮船凯旋号在苍茫的海洋上孤零零的飘着。五张帆全扯起来了,连三角帆都展开了,炮船的速度还是快不起来。大桨象一片片鱼鳍贴在船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穆姆托上校不想消耗军人们的体力。 上校和埃芬博格院长估计得完全正确。炮船驶出海湾一天之后,便发现了北阿喜人舰队的踪迹,同时,他们也发现了离开象龟营地驶向幼发拉底河口的凯旋号炮船,加足马力尾随而来。 这一下,炮船上的人心都揪紧了,暗里希望着好好的和北阿喜人较量一番,但是此刻的相遇却心中无底。如果仅从炮船上火力和规模上讲,地球人的炮船简直就是萤火虫和月亮争辉,所谓的秘密武器尚是未知数,倘若一击不中,便万劫不復,在敌人舰队的包围下如何脱身呢。以凯旋号炮船比较弱的机动性来看,甚至无法躲开对方发射的鱼雷,除非对方的鱼雷像乌龟一样动作迟缓。 沉重和焦虑压得船似乎行走得更慢了。 穆姆托上校派人每时每刻都在船楼上远眺监视敌情。战事来临,他变得谨慎而沉默,往日的豪气收敛起来,积聚着,似乎准备着好在某一个时刻爆发出来。 院长反覆的问是不是应该启动大桨以加快速度。每次都被上校摇头反对而告终。其实上校心中十分清楚,即使是全部大桨全力划水,以目前的风速而言,也难在阿喜人蒸汽机船队的全力追赶下超过一天,幼发底格河口的黑崖海岸仍旧遥不可及。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了,倒不如沉着应战,保留体力,伺机而动。不知是什么原因,阿喜人的舰队却没有全力追上来,他们往凯旋号与海岸线之间穿插,明显是要防备凯旋号逃向最近的海岸。
第148页 距离越来越近,快要达到船载火炮的射程了。 “以前我看过他们的大炮口径,射程要超过我们两三百米以上。” 凯旋号船楼的最高层,楼顶宽敞,穆姆托上校目测过距离,并与测距仪核对后,放下望远镜说。 “这么说,阿喜人随时可以发动进攻,只要他们保持距离,而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埃芬博格院长有点紧张。 “我们要向他靠近,他们又要躲了,以双方船的机动性而言,确实很难打这场战役。”密罗辛中校说这话时并没有放下望远镜。 “那就要准备发射我们的秘密武器了?”院长问。 “还早。既然阿喜人不急着进攻,我们倒想比一比耐性,最好进入河口后再战,越往河口内走情形就会对我们越有利。” “当然。那样的话,阿喜人就只能从一个方向进攻我们了。即使炮船被毁,我们也可弃船上岸。可是,北阿喜人怎会遂我们心愿。”密罗辛中校仍然举着望远镜。 “是八艘吗?”穆姆托上校问。 “没错,的确是八艘,还有两艘到哪里去了呢。这么浓厚的云层,卫星摄像也无能为力了。”密罗辛中校扩大了搜索面,困惑地说。 “截获的电报不是说十艘吗?还有两艘呢?难道绕到我们前面去了,等着我们撞上去,好两头夹击。”院长越来越紧张,但是内心的忧虑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前面哪里有船的影子啊?”密罗辛中校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说不定是潜艇呢。”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突然插嘴说,表达了他的直观猜想。 穆姆托上校不由得一笑。 “阿喜人用的还是蒸汽动力,没有内燃机,怎么造潜艇。”停一下他又问,“总部有新的消息吗?” “没有,云层太厚,卫星这段时间无法监视这片海面。” “截获的电报中,确认无误是十艘舰吗?” “错不了。虽然说还不能很好的掌握阿喜语言文字,但是简单的数字是不会错的。是十艘。”阿仆杜拉上尉认真的说。 “他们该不会假传战报,故意吓人的吧。”埃芬博格院长怀疑的说,“兵不厌诈。” “多报两艘船会起什么吓唬作用?”阿仆杜拉上尉摇着头。 “好象有几艘舰船加快速度了,他们要追上我们。”密罗辛中校说。 炮船上的人眼看着四艘阿喜人的炮舰从左舷外驶过,那黑色的铁船皮和两舷转动的大轮子清晰可辩,在超越的那段时间,与凯旋号炮船并行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那些蒸汽炮船,简直是在肆无忌惮的向凯旋号示威。 罗贝尔上校按捺不住问:“要发射钠弹吗?” “相对速度太快,角度也不对,难以击中,效果不好。我们必须一击而中。”穆姆托上校望了望后面,“后面还有四艘呢。” 他叫人放下了两张帆,反而减慢了炮船速度。一个小时过去后,阿喜人的舰船就已经远远的跑在前面,而且跑出了凯旋号木质炮船的射程。 四艘舰船转向,慢慢打横过来,挡在凯旋号炮船的前进的方向上,不过仍然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后面的四艘也追了上来,不紧不慢,对凯旋号形成了两面合围。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想一举歼灭我们?哼——”穆姆托上校发出了少见的冷笑。 “阿喜人欺负我们射程短,炮弹少。”密罗辛心中有气,说,“这群八指蠢猪,可得尝尝地球人礼物的滋味了。我们一定很慷慨的。” “哎,我认为阿喜佬是惧怕热情似火的雷射枪,才小心翼翼保持距离的。”罗贝尔轻松的调笑,故意用活泼乐观的语言去感染全船的人。 “这么大的雾,雷射枪远了还有威力吗?不过上校的语言真是优美啊。”埃芬博格说,“看来这些阿喜人的确已经对我们有所了解。可是他们也低估了地球人的智慧。星际飞船上也没有什么zha药,可是我们偏偏就用海水制造出来了钠弹。嘿嘿。阿喜人又靠近了。上校,还不下手吗?” 目前,八艘舰船前后围住了凯旋号,用侧舷对着凯旋号。阿喜人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便于安装在舰船两侧的大炮攻击,但是对于凯旋号而言,敌方炮船很慢的速度,最大的打击面,同样也是发射化爆鱼雷——钠弹的绝好机会。 “再等等,该死的阿喜佬,还有两艘舰跑到哪里去了。”过了一会儿,穆姆托才回答院长的话。 原来,令穆姆托上校一直担心的是,没有露面的两艘敌舰,会在眼见己方船只遭受钠弹打击后,採取对应措施躲避。钠弹数量只有十二枚,哪怕浪费了一枚,都可能会留下强大的敌舰,从而给凯旋后带来灭顶之灾。上校犹豫着。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几乎是凯旋号的射程之内了。突然,一颗信号弹嘘着声飞向海的上空,又拖着长长的彩色烟雾落下。 响声未落,震耳欲聋的炮声骤然响起,一发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落入大海,顿时,一根根白色水柱沖天而起。 第一排炮过去后,第二排炮接踵而至,落弹点距离更近,有一发在凯旋号左舷三米来远爆炸,巨浪掀得凯旋号摇晃起来。
第149页 “发射。命令,发射!”穆姆托上校叫道。 四枚用火箭改装成的钠弹,从凯旋号舰艏舰艉前后分别射出,直扑前后两边,接着,又是四枚,对准它们早就瞄好的目标,噼波破浪而去。 已经是第四排炮弹了。有一发击中了凯旋号前桅,爆炸过后,粗大的桅杆从底部折断,缓缓倒下,一发击中了舰楼二层侧面,木片碎屑四溅。埃芬博格连忙叫穆姆托上校下去躲进舱里去。穆姆托巍然不动,在他的望远镜里,他甚至看见了阿喜人在跳跃欢唿。 同时,穆姆托上校也看见了在阿喜人舰船的底部,绽开出一朵美丽的亮花。快速,精确,装有先进导射系统的每发钠弹都击中了各自的目标。钠氢化爆弹头自动解体,施放出无数颗金属钠颗粒。他相信有的爆破弹头甚至能够炸裂敌船薄薄的金属外壳。 海面上瞬间升腾起一阵炙热的蒸汽水雾。 钠颗粒在海面上跳跃着,比最卓越的森巴舞高手还要更为活跃地跳着,将与海水反应后巨大的能量爆发出来,将一片氢气包裹起舰船,有些氢气刚产生出来就卜的爆炸燃烧了。钠反应热和氢燃烧热交织在一起,共同培育了无比壮观的景象。 海面上,嗤嗤的蒸气直往上窜,组成一片白色浓雾包裹着舰船。阿喜人懵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越来越热,热得喘不过起来,就象跌入了传说中的火狱,这火狱是那般的真切,那样将肉体烤炙,受伤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燃烧的最热的中心,温度超过了2000摄氏度。 船的正对一侧已经开始勐烈燃烧起来了。烟雾越来越浓。阿喜人一边断断续续的发射着炮弹,一边开足马力掉头逃离燃烧区域。但是不久,有两艘舰船停下了,可能是动力舱已经严重受损了。船上有阿喜人开始跳海。从远离燃烧的一侧跳下去,逃离炙热和燃烧的地狱。 “继续拉开距离。”穆姆托上校命令道。 阿喜人的舰船自救不及,已经无暇顾及追逐凯旋号了。 “注意,一颗鱼雷过来了。” 这时,凯旋号还没有逃出敌舰的包围圈。穆姆托上校在通讯官的提醒下,举着望远镜定睛一看。 一颗鱼雷慢悠悠的像一条白鳍豚游了过来。 通讯官紧张地监视着,用电脑计算着方向和速度,结果由穆姆托上校口中发出了命令。 “左舵,全体全力划桨。” 凯旋号扭着身子,向左边渐渐的偏开。一分钟过后,白鳍豚一样的敌方鱼雷在凯旋号右侧十多米处冲过了。 “报告,前舱进水了。” 报告使穆姆托上校瞬间松弛的心重新绷得紧紧的。“罗贝尔,罗贝尔上校,立即到位!”他紧张地唿叫着。 罗贝尔上校被授予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堵漏排水。 密罗辛中校则被授命指挥划桨,加紧脱离阿喜人舰队的包围。幸好,再没有鱼雷袭来。 海面上燃起了八堆熊熊大火,半侧的铁船壳烧得烫手,水浇在上面便腾起一股汽雾。其中有三艘,几乎整船都被大火包围了。它们与凯旋号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不久,相隔不远的时间内,海上响起了三次接连不断的剧烈无比的爆炸,有三艘炮舰的弹药库爆炸了。 第七集 残破的凯旋号炮船贴近海岸线航行。一旦船有沉没的危险的话,他们可以选择较近的海岸靠拢,弃船逃命。在海上奔波了两昼夜后,终于望见了幼发底格河口,望见了高耸的黑崖。 坚强的穆姆托上校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率领着全队不屈不挠的直往河口航行,如今,他们的愿望终于就要达成了,凯旋号就要保住了。 风很弱,船行进得比较慢,也幸亏风弱浪小,凯旋号得以勉强捱着,撑到了这个胜利在望的时刻,稍大一些的风浪,都可能使它散架。 几条裂缝不断的进水,根本就堵不完全,只得一边堵漏一边排水,还要防备破裂的舱壁承受不了海水压力爆裂开来。 幸好船上有一架人力抽水机,加上众人的拼死努力,勉强应付过来。但是不停的轮换着划桨和排水,人人都精疲力竭,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整整两昼夜中,难得有人能合上一会儿眼,危险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到来,并且随时带来灭顶之灾。 到上次登陆的黑崖海岸还有三四个钟头的航程。人人都使出了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为生存作最后的奋争,拼着。 划呀,划呀,近了,更近了,黑色的耸立的崖壁已经清晰可见,还有千多米的距离,就要达到海滩,即使搁浅在海滩上吧,一切都应该安全了,炮船保住了。 风逐渐的增强起来,帆鼓起来了。藉助这良好时机,人人都更加迫切的想到达海岸,把骨子都已经搜尽了的力气,在这瞬间爆发出来,做着最后的冲刺。 船速神奇快了很多,在风与前进的动盪中,舵有些不易掌握了,可能是炮弹的震动损坏了连接的哪个部位。凯旋号在摇晃中前进。 前进,十米,五十米。突然,一声闷响,船身一颤,勐然停下了,渐渐向一旁歪斜着横了过去,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左前舷喷涌而入。 糟了,几乎人人都知道,船的左舷撞上了暗礁。 被撞坏的舱里很快涌进了过膝的海水,只一会儿,海水又过了腰,抱着木板想冲上去把漏洞堵小一点的一个中尉被巨大的水流沖得一个踉跄。紧跟着两个勇士顶了上去。破洞瞬间就小了一大半,可是破洞周围的木板均已开裂,随时会折断。
第150页 抽水的速度再也远远跟不上海水涌进来的速度。 底舱间是互相隔开的,饶是这样,海水已经通过各个缝隙往其他舱渗进,流成了一股股小溪。 又是一颤,凯旋号左舷再次碰在暗礁上。这次碰撞轻微得多,是船控制不住方向后侧横过来后挂擦上了礁石,没有造成更多大破裂之处。可是,炮船的正确方向已经失去了,必须重新纠正过来,那又要浪费多少时间啊。穆姆托上校明显感到船身已经开始下沉。 “还能撑住多久?”下底舱检查的罗贝尔上校刚从舱门漏头,已经下到甲板上的穆姆托就急着问。 “应该能够捱到海滩上,可是船需要调整方向,很难说了。” 罗贝尔上校想了想说,其实他完全心中无底,身为陆军上校的他,航海并不是强项。 “立即放下舢版,把卫星天线等仪器搬到舢板上。快。嗨,别磨蹭,没听明白吗?” 穆姆托吼叫着一个有些懵头懵脑的中尉。这个中尉被晕船弄得面色苍白,四肢无力。他应该早就听见了上校的话了,只是有些力不从心。他咬住牙刚一转身,便摔倒在甲板上,脸颊被一根铁勾划拉出一道血口。 中尉立即翻身站了起来,尽管还是跌跌撞撞,但是比先前反而利索一些了。他四处大叫着传达穆姆托上校的命令,晕船和着急弄得他口齿都有点不清楚了。 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慌乱的情况得到控制。虽然紧张一点也没有减少,但是有条不紊的行动压制住了惊慌失措。 船一点一点下沉,海水快要淹到桨口,离炮口也越来越近了。每一次较大的晃动都有一些海水漫进去,一旦淹过桨口,不仅海水会更快的涌进来,使船迅速下沉,也会严重阻碍划桨,只有看凭藉风力能不能将船挪到浅滩上。凯旋号此刻一边调整方向,一边下卸仪器,还好,船总算调过头来了。 一米,又一米,大船移动得比先前慢了。装载着仪器的舢板已经超过了它跑到前面。 每一米前进,都增加了一分希望,每一次晃动,都增加了一分危险。如果没有桨口和炮口,凯旋号炮船是完全可以捱到海滩上搁浅的,那样船就有救了。 装载了太多的仪器,舢板上只有两个人,奋力划着名。十多个勇士泅着水,紧跟着四只舢板游向海滩,他们是仪器设备的保护者和接应者。 穆姆托上校看看形势,只得将舱内的人全部叫上来,停止了划桨。只剩风力推动着船前行。 而漏洞能堵上钉上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那些大裂隙无法处理,只有眼看着海水不断从中间喷进舱内。抽水机还在工作,尽量延缓凯旋号下沉的速度。 他把全体人员集中在甲板上,做好下海泅渡的准备。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再次和密罗辛中校进到危险的舱内检查,看有没有遗漏的重要设备和器具。 “注意钠弹,千万不要让它发生任何危险。” 埃芬博格院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罗贝尔上校指挥着舢板往海滩接近,已经快要脱离危险了,即使风浪变得大起来,舢板也可以躲过风浪而安全上岸。穆姆托上校终于松了一口气。 军士们将雷射枪的能量匣取了下来,包装好,准备下水。 穆姆托上校取下肩上的卫星电话,准备将它用防水袋装起来。这时候,他想了想,向罗贝尔上校打了一个电话。 “上校要上岸了吗?” “最快的那条舢板快了,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吧。” “能不能尽快回来一趟。” “还有重要设备?遗漏了?” “不是。这些炮弹想尽量运一些回去,可能有用的。” “好的。我们会尽快赶来。” 凯旋号在风的作用下一点靠向海岸。十米,二十米……希望在与时间赛跑。离海滩大约有六七百米的距离,五百米,四百五十米。海水平面已经与桨口齐平,不时有起伏的波浪把海水漾进舱内。穆姆托亲自操纵着舵盘。突然,他感到船身突然减慢了速度,好象受到了什么更大的阻力。海水已经淹过桨口,大量的海水涌进了船舱,凯旋号迅速下沉,高昂的船艏低头了。 凯旋号速度减慢了许多,但是仍然往前的往海岸边挪着,每进一米,就增加一分挽救炮船的机会。 穆姆托上校命令船上所有的人立即跳海,游向海岸。他命令密罗辛中校帮助文职人员渡海,命令所有的军人都有义务帮助文职人员和体力弱者顺利登岸。 扑通,扑通,海里面顿时显得嘈杂起来。互相叫喊回应的声音,在海面上显得那么微弱,尽管叫喊的人也许用了最大力气。 现在,船上只留下穆姆托上校一个人,仍旧掌握着木质舵盘。穆姆托上校感到了手中的舵盘木料质地是多么的坚硬细腻,真是绝好的木材啊,如果保留下来的话,以后真可以成为一件贵重的文物了。上校一点也捨不得放手。 海水已经快淹上甲板了。轮船还在缓慢的行进,缓慢的行进。或许是风帆的作用,或许是惯性使然,总之,穆姆托上校能感觉到它在倔强的前进。 “上校,快离船。”电话里罗贝尔上校叫到,现在能与穆姆托上校通话的,也只有罗贝尔上校了,他已经回来了,没想到穆姆托上校还开着卫星电话,难道上校没打算离开吗。
第151页 “你们回来了。能登船搬运弹药吗?” “恐怕不能。离开得迟了,轮船沉没时的巨大旋涡会将一切靠近它的物体吸入海里的。上校也要赶快离开,保持与轮船必要的距离。” 穆姆托沉默着,不屈的精神还在支撑他的身体。终于,他再次取下电话,对着说:“你们回去吧,注意接应一下泅水的人,他们有的身体已经很弱。我关机了。” 最后一个人影,跃入了大海。 灰白色的帆不见了,褐色的横杆不见了。十多分钟后,凯旋号只有桅杆的顶部还露在海面上,一只海鸟飞来张望了一阵,最后它发现这狭窄的落脚点不是一个值得逗留的地方,拍着翅膀飞走了。 一个波浪扑来,这是一个小小的浪头,然而却将凯旋号彻底的吞没了。 所有的人都上了岸,没错,是所有的人。穆姆托上校等各队清点完人数汇报后,松了一口气。 凯旋号还能不能打捞上来修復,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在埃芬博格院长看来,炮船沉没,反而卸下了一个沉重负担,所以暗怀欣喜。 但是,清点人数时重新唤醒了对已经牺牲的七个勇士的怀念,因此,人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厌倦,没精打采的。这点,穆姆托看出来了,埃芬博格也看出来了。 “十艘,十艘战舰,还有两艘在哪里?”穆姆托上校清点人数就急着要弄清的问题此刻更加烦恼着他,不由得脱口而出,等到他看见几个人都在看着他的时候,他转而去问通讯官:“上尉,真的是十艘吗?” “没错,电文如此。”阿仆杜拉上尉十分清楚的回答。他都记不清楚这个问题回答多少遍了。 “难道阿喜人知道我们会截获他们的电报,故意迷惑我们的。”罗贝尔猜想说。 “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阿喜人会那样先进么。”穆姆托嚷起来。 “电文是毕喜国人的原文还是翻译以后的。”埃芬博格突然问。 “是,应该是原文。”上尉答道。他当然不能和截获电报却已经牺牲的吉米上尉再次证实了,只得勉强回答。 “那就对了,阿喜人採用八进位,十艘船就是十进位的八艘,我们被自己的骄傲和大意欺骗了。”埃芬博格院长愧疚的说,懊恼得直嘆气。 院长的话,也令在场的所有知情人面面相觑。 如果果断地早点发射钠弹,或许还能保住完好的凯旋号呢。至于阿喜人为什么不早早发射鱼雷,他想应该是阿喜人认为凯旋号处于包围之中,发射鱼雷反而有可能被对方躲过后伤到自己人,反正凯旋号的大炮是没有那么远的射程,打不到他们的,何必急呢。阿喜人错误的判断本来是留给了他们绝好机会的。 但是,现在看来,凯旋号炮船的质量真的不敢恭维,也许是一条即将报废的船,可能早就被阿喜人欺骗了,又是毕喜国那群狡猾的傢伙,阴险可恶的俾格曼表亲。许多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了解一切的穆姆托上校才是最懊恼的人,此刻他联想到,阿喜人刚一见面就做了一笔合算的生意,换给他们的凯旋号炮船,只是一堆打算丢弃的烧火柴而已,然而阿喜人却赚回了一堆黄金。黄金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上校却因此欠下全队的情,他把他们最心爱的纪念物全部搜刮尽了。 唉声嘆气中,大家都在埋怨。穆姆托上校也意识到颓废的情绪正在感染着众人,他挺直了腰叫道:“嗨,千里朝觐难免路途坎坷,怎么这样就泄气畏缩了。起来。都起来。” 埃芬博格跟着也醒悟了,舞动着手臂,鼓足气,用充沛的力量尽力发出清晰洪亮的声音: “嗨,地球人类的勇士们,把眼泪留到明天。我们太忙,来不及悲伤。走吧,都起来,向我们预想的未来城市之址进发。我们是城市的开拓者。纪念碑上将镌刻上我们的英名。” 听到这番鼓动的话,人们重新打起了精神,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悲伤和懈怠无助于改变此时的处境。 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和队里的电子工程师,在一棵树上隐蔽的地方安装了一台可以无线发射的摄像机,这台摄像机正是象龟营地里使用的,算得上是一件贵重而稀少的仪器,侵入营地的番离人没有想到还隐藏着这么一件稀罕物,竟然留下了。这样他们即使远离黑崖海滩,也能够基本上对海滩进行监视,也许阿喜人还没有死心,也不会甘心交战的惨败,还会再来进攻。 第八集 五天之后,一个新建营地初具规模。埃芬博格院长把它叫做绿橄榄营地,穆姆托上校默认了这种叫法。 绿橄榄营地距离黑崖约七八公里,西边紧邻幼发底格河,南面十来公里是一片连绵不断的森林,由于水量充足,树丛浓密,树身高大。二十多米高的瞭望楼就是用四根巨木作骨架立起来的。在平坦的沖积平原上,高大的瞭望楼象一个洞察先机的巨人,为营地增添了巨大的安全感。为了避免雷击,减少雷电的威胁,卫星天线则支立在距离瞭望楼相反的方向。两个高大的物体拉开了最大的距离。 建设营地的工作轻松下来之后,密罗辛中校带领一队人回返登陆海滩。他们驾着舢板重回凯旋号沉没地点,经过费心的打捞,竟然将沉入海底的剩余四枚化爆鱼雷——钠弹,悉数打捞上岸。
第152页 他们将粗实的树木横在两只舢板上,之间相隔一米左右,绑好固定,然后派潜水员下到海底,其实那里的海水深仅四十多米,解开鱼雷的箍抱装置后,再繫上绳子,再用槓桿拉离海底,悬在海水中,之后慢慢的极其小心的往岸边移。海滩上已经准备好了滑板和滚木。这样,四个威武的钠弹化爆鱼雷就重新回到了人类的掌握之中。 寻找可口的食物重新成为绿橄榄营地的重要工作。当密罗辛中尉坐在礁石上欣赏着他刚从海底捞上来的宝贝时,罗贝尔上校率领另外一支队伍到沿着幼发底格河去尝试他们的运气。 这里河面开阔,水流平缓。在靠近河的地方,野草不及膝盖,许多地方常被水淹,只露出黄色的泥土来。 罗贝尔上校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一群跳羚一般的食草动物察觉了有动静后,机灵的甩开它们敏捷而大步的步伐跳开了,一瞬间就把来袭的敌人抛开一大段距离。它们头上的角,剑一般可笑的向两边撑开,象是炫耀自己的威武,警示来犯之敌。它们并不认识人类是什么动物,当它们觉得距离已经足够安全的时候,便停下来,悠闲的低头吃草,看见那些站住了的陌生的不怀好意者,有的还调皮地昂起头叫两声,仿佛是嘲笑追逐者说:怎样,追不上吧。 十多支雷射枪都举起来了。长久没有使用过枪,虽然没有换新的能量弹匣,雷射枪的电压都是满额的。瞄准了,罗贝尔上校晃了晃头,发出一声婉转但是干脆的嘘哨。 立即,十多道死亡之光射了出去,无声无息,有的象跳羚一般的傢伙中枪后,只感到浑身不由的勐的往上一弹,烧灼的痛楚随即产生,有的继续中枪,倒地失去了知觉,还没有被击倒或击晕的则原地乱跳。因为它们实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窜。 看见同伴莫名其妙的倒下或者乱叫乱跳,剩下的傢伙们懵头昏脑,原地徘徊了几圈后,突然,不顾一切朝它们原来逃跑的方向撒腿狂奔。 “好了,有十多只草羚了,停止射击吧。”罗贝尔上校制止了屠杀。 “这是草羚吗?”跟随队中的博物学家米切尔教授突然说。 “象羚样一样,会吃草,叫草羚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博物学家固执的说:“那会吃草的象鼠一样的小动物就该叫草鼠了,你们总是随意的乱给动物取名,地名也是这样。”他受了埃芬博格院长给营地起名的启发,认为专家更应该在这方面具有发言权和权威性,的确,他们有义务向分队决策人提供更多的建议和策略。 “那应该叫什么呢?” “草羚也不错。上校其实取的名挺好的。”米切尔教授想了想说。 罗贝尔上校奇怪地一笑。 军士们蜂拥而上去清点战利品。一共射杀了十三只草羚,还没有断气的草羚都被补上几枪及时解除了痛苦。罗贝尔上校算了一下,草羚看样子有二十公斤左右,每人扛一只,还能空出几人空手而归。 “河里又会有些什么?”上校向所有的人问道。 “河水太深了。”博物学家说。 “那里,就是草长得很高的那里,看见了,对,不是有个水湾么,相信水深不了。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今晚还可以吃上烤鱼呢。” “用什么去捉?”一名少校问。 罗贝尔举起了手中的木棍,一头正在被匕首削尖。 “瞧,单股的鱼叉。大家都去吧,超级娱乐呢。” 所有的人都暂时放弃了到手的猎获物,归拢在一起,说说笑笑跟随着罗贝尔上校去玩捕鱼。 “嗨,快来看,这是什么稀奇动物!”忽然一个军士大叫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只两米来长的软体动物正贴在地上向河边爬行。它象蚯蚓一样伸缩着圆柱形的柔软身体,最奇特的是它偶尔象蚕立起前半段,这样就能够彻底看清它蠕动着的嘴。它的嘴象个巨大的蓝色圆环,柔软而丰满,伸缩着,变化着形状。 罗贝尔上校举起望远镜,看出了它时翻时缩的嘴唇上长着一些细小的刺。他将望远镜递给了博物学家:“米切尔教授也瞧瞧吧,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蓝色,柔软的身体,显然是软体动物一类。”博物学家念叨着,忽然,有了一个确定的念头,“蓝嘴蝚,它应该叫蓝嘴蝚。” “蓝,嘴,蝚?嗯,还不错。” “真是一个奇特的怪物,我去捉了过来。”一个军人兴致勃勃的说,一边走了过去。 “慢!”米切尔教授叫住了他,“色彩鲜艷的动物往往身含有毒,在没有弄清之前,还是暂且不要动它。” 蓝嘴蝚继续往前蠕动,最终钻进了一片草丛不见了。 “着急什么,以后你要见的怪物多得狠呢。”罗贝尔上校安慰道。 “土獒也算是怪物了,可是那样兇勐,谁敢去接触。多么可爱的蓝嘴蝚啊。简直可以当作宠物来饲养呢。” 脱离了蓝嘴蝚的诱惑,众人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河滩。这里的河床比较平缓,在枯水期是一片沙地,现在应该是丰水期,往河里纵深走十几米,河水都还未能没过肩。 一个身材修长的军人故意要显示他男模特般的造型,只穿了条迷彩短裤,试探着往河中心走。河水淹过肩膀后,水流冲击着,他开始站立不稳,索性扑进河里游起来。
第153页 罗贝尔上校骂道:“蠢蛋,有鱼都被你吓跑了,还怎么捉。” 另外几个军人也都下河洗澡,罗贝尔干脆继续往上游走,很巧的是,他发现里河里的一块高地,没有被淹没,四周的河水也只有过膝深,许多草被半淹没在水中,正好可以做水生动物的藏身之地。真是捕鱼的理想地方。 几个军人,包括博物学家米切尔教授,都跟着他趟过浅滩走到高地。米切尔教授叫人往河湾中撒了许多早已准备好,带着草羚鲜血腥味的碎肉块和内脏,以吸引鱼群过来。罗贝尔等几人削着木棒等待着。 银光一闪,河中扑啦一声。罗贝尔不动声色。近了,更近了,隐约看得见游鱼的轮廓,遵从米切尔教授权威的提醒,罗贝尔上校不知道它们应不应该叫鱼。 蓦然,上校手一摆,标枪似的木棍飞插入水中。 “中了,中了。”兴奋的叫声,不断的浪花翻滚,木棍在水面上拍打着,显然是那鱼在挣扎,但是只有几下,便不动了。 罗贝尔上校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人们。他们分散开来,静守在自己适宜的地点,等待着贪吃大意的游鱼游过来。 不时响起一片哗哗水声。没过多久,在场的几乎每人可以摊上两条鱼了。这些鱼身体光滑,没有鱼鳞,有的嘴角长着半拃长的鬍鬚,一边两根,个头不小,重量在半公斤到两公斤之间。 罗贝尔上校咧开嘴唇乐呵呵的笑。 “你听见了喊声吗?”米切尔教授问,一边仔细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那是年龄和教授开了一个玩笑。”罗贝尔淡淡笑道,“教授的耳多可不象嘴巴那么严谨,听错在所难免。” 正说着,罗贝尔上校也忽然默不作声了,聚精会神的聆听起响动了。 没错,是叫声,从下游传来,而且越来越大越大。 “上校,快上岸,不要下水。” 一个中尉边叫边跑,很快就跑到上校这边了。“上校,河里有刀一样的怪物,不要下水!已经有两个人受伤了。” 人们纷纷向传来叫声的地方跑去。 游泳者的臀上,腿上,受伤的伤口果真象被锋利的锯齿状刀砍过一样,深浅不一,腿上的上深达胫骨。 “你们看见是什么动物了吗。”罗贝尔赶过去后问。 “没看见。” “怎么我们在上游没事。” 罗贝尔上校话音刚落,上游又有叫声传来,那里还留有几个人,打算收拾好收穫的鱼后再过来。但是作为军人总是动不动大喊大叫就显得别扭了,罗贝尔上校皱起眉头。 “抓到了。哎哟!”跑来的一名上下尉,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又被扎了手,真是欲快不能,样子滑稽极了。 “这是什么东西?” “在河里扎人的,就是这傢伙了。” 上尉捧着两拃多长一条鱼,尖木棍刺穿了它青黑的身体,木棍也折断了,留一截露在外面。创口弄得很大,看来费了不小劲才捉住。快到跟前了,那鱼一挣扎,上尉不敢强行抓它,只得放手,啪的掉在地上,它便更加勐烈的翻滚几下才罢休。 最叫人惊奇的是,这鱼头部象一把双面锯,它的整个头占据身体长度的三分之一左右,尖利的骨板环绕扁而长的头,成锯齿状,最长的齿有一厘米多。 “澳洲锯鱼!地球上也有类似的海洋鱼类,可那是海洋。”米切尔教授说。 “这里的河水恐怕也不能完全看作淡水,也许是咸水与淡水交汇的地方才产这种鱼吧。”罗贝尔紧跟着说。 “就是它,这傢伙在水里勐地左右摇摆头,乱刺乱戳,把我们当美餐。” “澳洲锯鱼能够把别的鱼类剁碎,杀死吃掉呢,这类食肉鱼类可能喜欢较深的水,所以我们在上游才还没有人受伤,不过时间一长就很难说了。”米切尔教授看着罗贝尔上校,“下命令吧,不能再随意下水了。” 所有的人都已经集中了,罗贝尔上校指着地上的锯鱼,让米切尔教授分析了它的危险性,并禁止人们再下河。完事后,上校吩咐收拾好获取物准备回营,两个伤员还要急着救治。可是他们的猎获物已经拿不完了,正是由于还需要照顾伤员分散了人力。 “你肯定是在仰泳吧,不然怎么扎坏了屁股。这下你连仰睡也不行了,象乌龟一样趴着睡觉吧。”罗贝尔上校指着臀部受伤的伤员说,他有些感到气恼。 回到绿橄榄营地。穆姆托上校对罗贝尔丰盛的猎获满意,更对伤员的遭遇忧心,如果这是一个充满危险动物的地带,势必影响到它将来作为城市基地的地位。有一点穆姆托很清楚,就是作为飞船降落地而言,徐豹分队的诺亚营地具有无可超越的纬度优势。阿喜星上土地广袤,人口稀少,但是并不意味着地球人可以任意zhan有成片的土地随意往来。以人类的数量和制造力而言,只能集中在一个地方发展,既然与诺亚营地存在着极大的交通问题,恐怕在很长时间内,绿橄榄基地会象一个偏远的小镇一样。那样一来,穆姆托分队除了显耀战功,震慑阿喜人之外,还有什么更伟大的作用呢?上校内心强烈的愿望是,让绿橄榄营地成为地球人另外一个重要基地,和诺亚营地可以平起平坐,并且是未来城市的基础。
第154页 “象龟营地是没有锯鱼的?这么怎么会有?”他带着疑惑问道。 面前站着的有埃芬博格院长,罗贝尔上校,密罗辛中校,以及刚刚代表罗贝尔上校叙述完捕鱼经歷的博物学家米切尔教授。在队中几个高级人员交谈时,其他人总是离得远远的,纪律严格。穆姆托这句话,不知问谁,场面一时间冷寂下来。 “可能,那里和这里水质不一样,这里淡水和咸水交汇,特别适合锯鱼生存。”米切尔说,随后他连自己都对刚才的解释不满意。 “应该在队中张贴告示,防止再出类似意外。这几天里,辛苦米切尔教授一下,再找一位植物学家,一位地质学家,跟着我们去把周围方圆一百公里以内的方方面面都作一个彻底的了解。钠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吧?”穆姆托想了一下说。 “请上校放心,钠弹完全可靠,隐藏在水下近十米,海面波浪也不会对它有任何影响,虽然我们不能出海了,暂时不能出海了,可是也没谁能通过海上,从黑崖那里登陆袭击营地。”密罗辛中校回答说。 “谁会一定要从黑崖那里登陆呢,河口一带到处都是登陆点。”穆姆託故意找破绽。 “那里是最好的地点,而且,我们在那里设置了许多标志,用望远镜在海上很容易看见。相信没有谁会故意视而不见。”密罗辛中校信心十足。 “故意显露自己所在,惹火烧身?” “就怕敌人不来放这把火呢。” 说到这里,这句话勾起了密罗辛的悲伤往事,不禁忽然默不作声了。密罗辛中校突转直下的表情,也令所有的人联想起了象龟营地覆没的命运,气氛剎那间急转直下。 埃芬博格夸张的嚷道:“嗨,肚子在奏交响曲了。该用午餐了,相信罗贝尔上校为我们带来了丰盛而美好的午餐。感谢上帝,赐我与福,上帝总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院长强作鼓舞的话没能带来多少欢乐,大家默默的散开了。 第九集 一个阳,具的词就让整个章节发不出。 第十集 穆姆托上校无惊无险的从番离人村庄回来同罗贝尔上校汇合了。此刻已经过了半夜,他们在森林里寻找一个比较安全的高地呆下来。 这是一块奇特的地方,长着一种特别高大的树木,每棵成树都有一百米高,树干光直,顶部才有浓密的树叶,树冠上开着一片一片的花,极似地球植物花楸。这片长着特别树木的地方,面积却不过几平方公里。 按理说在沖积平原的森林里面不应该有这样突兀的地方,所以博物学家米切尔教授怀疑,最高的那点,是人为的土坡,或者是堆土而成的祭坛,或者是大型墓葬上边的封土。有可能这些树木,也是特意种植的,类似于中国古代墓地常常种植的松柏一样。 这样一说,神秘的气氛立即瀰漫开来,弄得地理测量技师等几人通宵也都没能睡好觉。这里几乎刚好处于赤道之上,即使在凌晨时也不觉得寒冷,本来劳累的人是应该睡好觉的。 第二天一早,露水滴在叶片上的声音把第一个人弄醒了,接着一个一个的醒来。 穆姆托打开卫星电话,立即收到了河口营地里埃芬博格打来问候的电话。可爱而宽和的老人,他把穆姆托上校一群人当作需要照顾的孩子了。 洗过脸后,寻了一点野果来吃,加上剩余的肉脯,谈不上饱腹,因为不敢放肆的去捕猎打鱼。忍着肚子微微的不舒服,上校一行人踏上了归程。为了不惊动番离人,他们绕道走森林里隐蔽的路,如果直接穿过比较开阔的湿地,他们至少可以少走十来公里的路程。 埃芬博格院长象迎接英雄一样迎接穆姆托上校等人的归来,他与他们每个人都亲切的拥抱,吻他们的脸颊。晚上,穆姆托上校召集队中重要人士开会商议。他首先介绍了对番离部落侦察的情况,进入番离部落村庄竟然没有遇到土獒,使上校有一种说不出的祥宁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在偷看割礼仪式时就有了。 罗贝尔上校在作补充说明时绘声绘色,在他看来,要征服最近的这一个番离部落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们也可以出一口气了,他向密罗辛中校表示一定能够让他有个满意的报仇机会。 穆姆托上校沉思着,没有立即表示想法。 埃芬博格院长却趁机抢先表态了,他说:“换一个想法吧,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同这里的番离人建立一种良好的关系呢。他们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发生在象龟营地的战斗。” 穆姆托上校脸上有了松弛的表情,仍旧不表态。埃芬博格院长往日总是在最后才表态的,现在有了突然变化,令他有些不适应,这仿佛是对上校地位的一种挑战。 “泰米尔中校,吉米上尉,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上校最好的朋友不是还在冥狱里孤独地流泪吗。”罗贝尔上校坚持道,“而且阿喜人是背信弃义的。不管八指的北阿喜人,还是六肢的南阿喜人。” “上校怎么作出这样的判断的呢?”密罗辛中校问。如果他对阿喜人的品性有了充分而准确的判断,那么他的态度就会明朗了,在埃芬博格院长和罗贝尔上校之间,密罗辛中校便会鲜明的站在某一边。遗憾是密罗辛中校不能明确掌握这些情况,尤其是泰米尔队副遇难更使他总想为死者做些什么事来纪念他们,安慰在天之灵,因此他很感兴趣的问。
第155页 “黄金交换了船只,却又派舰队围攻,两次偷袭象龟营地,这些还不能说明他们是狡猾而不可相信的吗?” “如果是敌对的双方,兵不厌诈,一切都无可非议。不是这样吗。他们把我们当作了入侵者,威胁到他们,当然要尽其所能来消灭了。现在重要的是,必须完整和及时的表达出我们和平的愿望,作出一点牺牲和退让是必须的。”埃芬博格院长同样坚持道。 “那,先骗了我们的黄金做如何解释?” “在市场贸易中,交易从来是彼此情愿的。平心而论,即使凯旋号是一艘旧船,我们也还可以说是占了便宜呢。” 埃芬博格院长原来是如此旗帜鲜明的一个人。穆姆托上校几乎要为院长的转变吃惊了,虽然他还没有确定站在哪一边。 当然,穆姆托上校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之内,院长常常和舰队总部的顾问希斯和克里司令交谈,埃芬博格院长的态度因此变得明朗起来。院长想,接受总部指令,如果说可以把这看作是指令的话,并不意味着指令者比受令者更聪明,而是前者具有更高的职务,随之而来的拥有更大的责任和权力,这么一想,院长按照总部的指示,改变以往一贯的做法也比较容易接受,心里坦然。 所以埃芬博格院长目前不把自个儿当作好好先生模样的学院领导者的形象,而是把目前的情况想像成学术会议上与反对者的辩论。 院长语言的闸门打开了。 在埃芬博格院长语言的洪流中,密罗辛中校也间或地表达一些对罗贝尔政策的疑问,不是反对,只是疑问,这间接地成了对院长的支持。罗贝尔上校有些招架不住了。 “难道,诸位的意思是,我们要主动地去和番离人讲和?”罗贝尔上校问。 “我们都看见那个番离人下河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虽然他只是要藉此来显示他的勇敢。事实是,番离人的确安然无恙啊。这是一个可喜的信号。可以推断,或者锯鱼只在河口这个淡水海水交汇的地方存在,活动区域非常狭窄,或者土人身上涂抹了一种药物,锯鱼闻此而离开。令人欣慰。这里这么适合居住,地势开阔,物种丰富,资源蕴藏丰饶。一定要珍惜。 还有,这里和几百公里之外的丛林番离人也不一样,他们勇勐但不兇悍,所以先不要和此地番离土着发生不可调和的争斗是明智的。保持接触,见机行事,但并不就是一定主动求和。” 穆姆托上校终于开口了,而且一说起来就是长篇大论。 “营地里的事情,暂时由埃芬博格院长主理,黑崖海滩的防务和食物来源就有劳密罗辛中校了,莫宁中校和索莫斯中校负责协助院长进行营地的建设,一定要把它建成坚固安全的堡垒。至于和番离人打交道的事,由我和罗贝尔上校去干。我们需要米切尔教授和一个语言学家。明天就开始。” 埃芬博格院长的主张至少得到了一半以上的实现,他感到很满意,穆姆托上校的分配也显得比较合理,院长连一句建议的话都没有说就同意了。 “上校打算怎样干?”密罗辛问。 “明天就知道了,今夜我再思考一下。” 第二天,准备好了两天的食物之后,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带着十余人出发了。这次,他们大摇大摆的穿过开阔的湿地,在里面猎捕飞行动物和豚鼠。这群人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动,又往森林里伐木,拖到河边准备盖房。从象龟营地里得到的斧子不象是伐木工具,更象是敲响大鼓的鼓棰。伐木声,高声唱歌,说笑,追逐打闹声,这么多,这么大的声音,想来足以让番离人察觉了。 有一次,穆姆托上校以为就将要遇见番离人了。那是他们在河滩上活动的时候,隔着一段苇草丛,前面是一段野草较少的河滩。那里,只稀稀拉拉长着一些低矮的草丛,因为这里的地形,常常被洪水淹没的缘故,这里,也是一种草蝇的天堂。上亿只,应该说根本就数不清多少只,小指头一般大小的草蝇,在这里群居,产卵。这里到处也遗留着被洪水带上河滩,却滞留在河岸上死亡的水中动物的尸体。它们正是招来草蝇聚集的重要原因。 明媚的阳光中,飘浮着一股腥味,和腐臭味,所以每个人都不愿意靠近这个不少地方还有积水的河滩。然而,穆姆托上校的注意力,却没有放松这个地方。 忽然,一片乌云从河滩上升起来了,贴着地面盘旋着,变化着。似乎还有嗡嗡的声音。 “注意,有人过来了。” 上校叫手下立即隐藏起来。 过去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人过来。河滩上似乎也安静下来了。 “怎么回事?”疑问使穆姆托上校起身向河滩走去。 忽然,那片乌云又升起来了。上校坚定不移的潜过去,他一定要看个究竟。身后,两名军人跟上了。 看见了。 成群的草蝇狂飞乱舞。他们是被三只奇怪的蜥蜴一般的动物撵飞起来的。那蜥蜴一般的大傢伙有着修长的身体,后腿强健有力,飞一般在宽平的草滩上奔跑着,所到之处,激起一阵阵的草蝇云。 最为奇特的是,大傢伙头部长着许多片半透明的宽大的骨板。奔跑的时候,这些骨板全部立起来,象孔雀开屏一样,又象在前部撑开了一把大摺扇。
第156页 它宽大的骨扇略微前倾。惊起的草蝇,如果刚好在扇蜥蜴经过的路上,刚好在骨板扫过的范围,就被高速奔跑的压力紧紧贴在骨板上。扇蜥蜴一边继续快速飞跑,一边伸出长长的柔软的舌头,将被空气压力贴在骨扇上动弹不得的草蝇舔进了口里。 只要扇蜥蜴不停止奔跑,贴上去了的草蝇就不可能脱身,只有落入扇蜥蜴口中的命。 上校看得呵呵笑起来。 “阿喜星上的动物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我们註定要和动物们公开的跳上一曲合作之舞。朋友们,请勿紧张,放开你们的胸怀吧享受奇妙的自然吧。” 上校叫道。 但是,在故意的张扬中,穆姆托也吩咐部下两点不可做的事情,一是不可去动前夜他们歇宿的森林中的那块高地,如果那正好是番离人的曾经用过的祭坛,或者是坟墓的封土的话,随意的亵du恐怕会激怒番离土着;二是决不能越过森林逼近番离人的部落村庄,贸然靠近失去距离,即使没有恶意,也容易引发对方的警惕和敌视。另一方面,穆姆托上校派米切尔教授等两人使用仪器专门监视番离人的行动,并和河口营地保持着紧密的联繫,通过卫星监视村庄,以防不测。 埃芬博格院长对穆姆托上校的举动深感欣慰,舰队总部更是表示赞誉,穆姆托上校踌躇满志,仿佛已经成了番离岛,不,是番离大陆的第一任总督。 和番离人的第一次面遇,是由罗贝尔上校完成的。 那时,罗贝尔上校带着两人追赶一只离群的象跳羚一样的动物,米切尔教授把它叫做草羚的。如果猎获了它,离营而出的他们当有好几顿美餐了。罗贝尔上校想出了草羚肉的几种做法,不仅仅是烧啊烤啊,他要做出一道圣保罗风味的佳肴来。 草羚即使受了伤,还是跑得比人类更快一些,只是它不时的需要停下来休息一阵。 罗贝尔可不想射杀它,他要活捉,这样就可以餵养,而且可以餵比较长的时间,在最需要的时候再杀掉做食。因此他紧紧跟随着草羚,等着它筋疲力尽,瞅准时机也在它腿上瞄上一枪。 那草羚仿佛看穿了人类的阴谋,明白在开阔的湿地里无法逃脱跟踪追击,几个回合之后,它扭头跑向森林方向,期冀树林能够遮住敌人的视线,帮助它逃脱。 罗贝尔不由得对草羚的聪明嘆服。他们叫着追了上去,希望距离不要拉得太远。森林越来越近。草羚进去了,罗贝尔上校等人也进去了。 突然,沖在最前面的罗贝尔站住了,后面紧跟上来的两人以为已经放倒了草羚,也跟着一停。 哪知树林里突然爆发出惊叫声。 吁——哈—— 原来,来不及躲避,他们与正要走出森林的四个番离人面对面的碰上了,谁都来不及躲避。番离人领头的那位发出奇怪的喊声。 想唬我?看我的。罗贝尔上校也绷直了脖子。 吁——哈—— 这次番离人反被弄懵了。领头的那位同旁边几人交换一下脸色。接着他们一起叫起来,本来就长的颈子伸得更长。 噢——噫噫。 罗贝尔上校不甘示弱,也同样叫道:噢——噫噫。 四个番离人面面相觑,他门都举着长矛,矛尖闪着黑硅石特有的晶莹的些微光辉,但是一点也没有攻击的意思,他们也看到了罗贝尔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人,这些人既不是同类,也不是曾经驾着船经过的两手八指的矮小北阿喜人。对方不知端着什么指着他们,潜在的威胁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番离人犹豫了,互相咕噜了几句,叫喊一声,扭头就跑。 罗贝尔上校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既不追赶,也不攻击,他得意得已经非常满足了。只是这么一耽搁,草羚已经不见了踪影。很快地,番离人也钻进树林深处不见了。 回去后罗贝尔将遭遇情况一讲,在众人的呵笑中,穆姆托上校忽然产生了一个主意。 “今晚,不,明晚吧,我们也在河滩上来一个篝火仪式,庆祝在这里建设营地。” “今天晚上为什么就不行呢?”罗贝尔有些不解的问。 “今天晚上太仓促了,番离人未必会来。”语言学家一旁说道。 穆姆托上校嘴角飘过一丝笑意。身旁能有一个及时了解自己心意并说出来的人,一切都舒心多了。 第十一集 逃走的四个番离人半个小时后收到了罗贝尔上校的礼物,草羚终于在失血和狂奔的双重打击下崩溃了,况且树林并不利于它奔跑。它仆倒在地,浑身痉挛,虽然不至于死去,却在短时间里再也站不起来,更遑论逃跑了。 起先,听见前面哗啦的响动,番离人还以为自己一方的人赶来了,或者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总之心里既怕又喜,等到突然看清是草羚在挣扎这么一幅景象时,他们明白敌人根本就没有追来。 静下来,番离土着便胆壮心稳了,他们的害怕确实没有道理,显示怯懦可不是番离人的天性,可是他们竟然被对方吓跑了。半悔半疑之间,番离人绑起草羚扛着回去。看到他们折断那些生的枝条,剥下树皮绞成粗大的绳子来捆绑草羚的熟练和灵活性,谁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这里的主人。他们那样地和自然熟悉相知,成为一体,每件事物就象是他们身体的延伸。
第157页 族人对于他们的遭遇大为惊讶,鼻上穿着两只圆环的那个番离人却激动不安的走来走去,他叫暴鲁库,意思是推不倒的大树,他不是酋长,但是是这个部落中最英勇的人,两只圆环便是他荣誉的标志。每次行割礼时,都有刚刚成长起来的年轻勇士借着成人仪式向他挑战,胜利者也可以挂上一只圆环成为部落中的英雄。而英雄在交配择偶,分配食物,乃至陪侍酋长时的位置等方面,都享受不同于常人的待遇。 暴鲁库急不可待的等着酋长下令,他便要擎起长矛,携弓带箭,率领部落勇士们阻截敌人,决不让他们踏进部落村庄一步。 但是酋长的话让失望了,这时候酋长已经仔细观看过了草羚奇特的伤口,那伤口有点象村庄里为了分清楚是哪一部落哪一家的猎获物以便分配时所作的烙记。 酋长说:“神秘的人从何处来?神把他们象海风一样送到这里,神让他们能说和我们一样的话,神还借他们的手赐送给了我们礼物,神的印记不可轻慢忽视。不要轻易地为敌为仇,大河部落的主人有大河一样的胸怀。如果你们以后碰见这样的来客,不可冒失,要保持主人应有的热情。谨记。” 草屋里的所有人,对酋长唯唯诺诺。 屋外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原来下起雨来了。这场雨温和地悄悄而至,没有电闪雷鸣。 番离人陆续离开了首领的草屋,在他们各自的屋里,唰唰的雨声将轻柔地把他们送进梦乡。虽然还满怀着好奇,惊疑,和一点担忧,但是他们相信神的安排,相信酋长的判断和决定。 明天,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酋长支起窗子,忧郁中含着期待,这么多年平静的日子,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被打破呢。他最上面的两只小手捻动着一串白色的珠子,那是用草原上大型动物的牙骨或者股骨磨制而成的,下面两只大手则围抱在胸前,默默念着祈福禳灾的灵语,默默看着村庄沉入寂静之中。 清早,酋长还在睡梦中,村子里的年轻人已经在草屋外等候了,他们争执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清晰的传入了酋长的耳朵,其实酋长早就是半睡半醒中。 酋长的住屋底层是用木头架空于地面的,主要是为了防潮,同时也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拉开门,正在争执着的年轻人立刻闭嘴了,并且都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对尊贵地位的人必有的礼节。一阵轻微的纷扰之后,在酋长反覆嘱託要铭记不得冒失的戒条后,三队人马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暴鲁库所在的那一支,沿着河岸顺流而下。暴鲁库相信河滩是自己的福地,在这里他似乎更有信心获得胜利,大概每次割礼都是在河边举行的,而歷经十多次挑战后,暴鲁库还未有败绩,胜利更加积累了信心。 从森林边缘的高地经过时,他们特意留意了此处,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但是从这里过后不久,堆积着一些粗大木头的河岸上,地球人叫叫嚷嚷的聚集地,被他们发现了。番离人当然不知道,早在他们发现地球人之前,穆姆托上校就发现了越来越近的番离人侦察队,上校下令部下故意大声叫嚷,将番离人引了过来。 “嗨,上校,运气不错,我们的活动可以提前开始了。” 穆姆托对罗贝尔叫道。反正番离人什么也听不懂,穆姆托上校夸张的大声喊着。他还生怕躲在湿地里的深草丛中,自认为很隐密的番离人,看不见他们的去向而回返呢。 罗贝尔上校,也包括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穆姆托上校的深意。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说笑打闹,显得生机一片。 用过午餐后,他们一齐都往河边赶,而且选择了一块距离茂盛的苇草丛最近的河滩地,那里也有一段十分开阔的平地。苇草丛是为番离人准备的,开阔地则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们分成两队,玩起五人制足球来。 足球是在动物皮革里面塞满干草绒做成的,皮革没有经过良好的鞣制,品质很差,整个球弹性也很差,但是这并不妨碍罗贝尔上校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颠球动作来。与其说是踢足球,还不如说是大家配合着罗贝尔上校进行表演。 穆姆托上校借熘到一边擦汗的机会,拿起望远镜偷偷观察苇草丛里的动静。这一看,令上校非常兴奋,因为番离人对足球表现出很大的兴趣,目不转睛的观看。 接下来,上校知道该怎样表演了。他将望远镜交给米切尔教授,让他继续密切注视草丛中的动静。这时候,草丛距离他们活动的地方,最近处还不到两百米,穆姆托上校把距离控制得很好。 罗贝尔上校挑球过一个人头顶,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上校趁机做了一个射门的动作,球便飞起来,被踢得远远的,又是欢唿声过后,出现短暂的静场。 趁此机会,穆姆托叫停了足球表演。他对所有人说了一阵,要求他们配合着他,摹仿进行大前天夜里见到的番离人的摔跤格斗,由他来扮演那个英雄。 “都留着点劲,别来真的。”穆姆托上校确信每个人都听明白意思了,才开始表演。 暴鲁库的血液加速流起来,按捺不住一阵一阵的激动。他拨开了挡在眼前的一些苇草,好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不太顾忌自己可能会暴露了。实际上,在大白天中,如果存心注意的话,藏在稀疏的草丛里的番离人都会被发现的,现在更不用说了。
第158页 可是,所有的地球人仿佛都沉醉在摔跤格斗中了,根本不去注意或者理睬附近有何需要警惕的地方,他们叫着嚷着,手舞足蹈,更加增添了紧张激烈的气氛。他们表演得可真投入。 暴鲁库站起来了,四只手时而捏紧,时而放松,鼻上圆环闪着金光,最高的草尖也不及他的腰,不及他腰际繫着的结实的布绳,那布绳比他赤裸的上身的褐色皮肤要浅色一些。在布绳下边,那个鲜艷的金黄色口袋里,装盛着硕大的yangju,皮革箭囊则斜着背在身后。 穆姆托上校轻松的摔倒两个后,动作夸张的叫嚣着,夸耀着,唿喊着勇敢的新的对手站出来,但是同时他的暗示令每个人都显露出畏怯的神情,于是穆姆托更加得意了。 米切尔教授通过短距通话器秘密的告诉他番离人的变化。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番离人忍耐不住了,继续表演,对,好。 终于,暴鲁库发出呜呜的浑厚的吼声,穆姆托得意忘形的样子激怒了他,他喊道: “敢与我比吗?敢吗?” 暴鲁库四只手作出挑战的动作并跳出草丛,径直往河滩边走了过去。地球人那边,尽管谁都听不懂他说什么,可是都装出一副等着看好结果的模样,对于突然出现的异类反而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惊异。 藏匿在一起的番离人谁都来不及,或者谁都不能够阻止暴鲁库勇士挺身而出,无奈地只得跟着他,都从稀稀拉拉的草里站起身过来,同时也都警惕地紧握着被手磨得杆柄光滑的长矛。 两种不同星球的智慧生物,在忽然之间就这么相遇而且互相承认了存在,为了存在的荣誉而必须做出一番较量,原来想像得那样复杂的第一次面对面非敌对接触,却是如此自然简单。 穆姆托上校按捺住激动,回想着曾经看见过的番离人接受挑战的动作,摹仿着也做了出来。 哦,安拉,穆姆托暗自喊道。他只有两只手怎么能完全摹仿番离土着的动作呢,但愿不要弄巧成拙才行,穆姆托上校忐忑不安的想,继续着他的简单动作,因为他发现都得越来越近的番离人,并没有改变挑战意图。穆姆托上校的表演成功了。 暴鲁库站到了穆姆托跟前。上校发现,对手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大约和阿莱斯上校差不多一样高,但是比阿莱斯上校更壮实,更魁梧,手臂虽然不是十分粗大,但却几乎全是鼓绷绷的肌肉。 暴鲁库作出了一个开始的手势,穆姆托上校也还以一个相同的手势。几只手臂交互搭上了。地球人和番离土着人分站在两边,紧张的观看着格斗开始。 罗贝尔上校比穆姆托本人还要紧张。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失败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当他认为具有认识上和智慧上的巨大优势时,这种优势意识来自于文明比较产生的骄傲心理。他想很快看到结果,但又最怕看到结果。尽管穆姆托上校已经成为他崇拜的偶像,但是暴鲁库高大的身体条件,赤裸的肌肉展示,以及鼻子上两个晃动着的圆环,都无不显示出强大和不可战胜来。 暴鲁库的手掌很大,一下子就将穆姆托的手臂紧紧抓住,隔着迷彩服,从暴鲁库手上传来的力量仍然使穆姆托上校手臂发麻,几乎要失去控制。他赶快绷紧了臂上肌肉,回抓暴鲁库的手臂,他只能抓住暴鲁库的大臂,因此后者的两只小臂还在舞动着寻找可供抓握的东西来。 此刻,穆姆托迅速意识到他们的格斗是多么的不公平,别说手的数量上不对称,待会儿只要暴鲁库手臂上一出汗,赤裸裸的身子光熘熘的直打滑,他将如何把握得住呢,他却是穿着衣服的呀。安拉庇佑,可千万别让着番离莽汉把衣服弄破了,虽然这纳米材料的布料异常结实。每个人只有两套衣服。 暴鲁库从上往下压,想藉助身体力量压垮穆姆托。穆姆托努力撑着,寻找一个时机打算一个倒地摔颠翻暴鲁库。 暴鲁库在抵抗穆姆托几次借力下拽后,明白了他的意图,因此每次都减力并顺势要把上校掀翻在地。这样一来,穆姆托知道对方的心思后,反而不敢大胆的使用蹬摔了。假如来一个过肩摔呢,穆姆托不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将对方庞大沉重的身体扛过肩,是否速度能够快到对方还来不及下蹲稳住。稍有不慎,行动一受阻,便会将自己后背交给对方,一旦被对方从后面抱住,手臂被箍紧,那浑身使不上力,只有干挨摔的份儿了。 河滩上翻起沙砾,被踩出一片杂乱的棕黄色和褐色来。几个回合过后谁都没办法将对方摔倒,但是,穆姆托已经是在全力以赴了。他寻求速战速决,以免体力不支。 忽然,暴鲁库大吼一声,竟将穆姆托上校瞬间拉离了地面。暴鲁库腿向前一靠,顶住穆姆托的腿,腰一扭,就要将穆姆托别倒。穆姆托极为机敏的缩腿借力蹬在暴鲁库小腿上,顺着暴鲁库使力的方向跳开一步,转了半圈后重新恢復到先前互相对峙的平衡阶段。 穆姆托如此灵活的身手削减了暴鲁库的自信,即使在力量上,暴鲁库也觉得自己并非占尽优势,他反而比穆姆托更加着急起来。他伸出小手搭上穆姆托的手臂,扭着动着就将大手换了出来,终于两只手都腾空出来。他抱住了上校的腰,上前贴上去,便要将穆姆托上校拦腰抱起来,上校好容易挣脱了两只小手的纠缠,却再也扳不开下面大手的围抱了,被暴鲁库的大手隔在外面,穆姆托有些使不上劲。机会来了,暴鲁库勐一扭腰,手劲爆发,就要将穆姆托上校搁倒在地。
第159页 穆姆托两脚发虚,离开了地面而找不到着力的地方,他急忙一手勾住暴鲁库的长脖子。 对方的粗气喷到了他脸上,贴得好近啊,就象是和一匹眼睛长在前面的马儿接吻,但是穆姆托上校并不是一个赛马选手啊,他不能忍受和马儿最近距离接触的那种亲昵。 他的右手一抓,勾住了暴鲁库两只鼻环,是两只,穆姆托上校左右一带之后拇指和中指将鼻环勾在了一起,然后在他失去平衡向一侧倾倒的时候,手也均衡用力的向下拽。 上校非常机警,力道恰到好处,他没有勐然发力,那样可能将暴鲁库的鼻翼撕开,鼻环拉掉。剧痛之下,暴鲁库两手减力了,他害怕自己的力量撕开自己的鼻子,身子也不由得跟着穆姆托的右手往下倾倒。 尽管穆姆托脚着地后及时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在顾忌到手上用力的情况下难免迟了一点,加上暴鲁库的另两只小手拉着自己的脖子,他还是没能躲开暴鲁库庞大而沉重的身体。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同时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手也都放开了对对方的牵制,各各护着自己撑地。暴鲁库虽然压在上面,却不敢说自己是胜利者。两人对望了一眼,对于这个结果都感到意外。 稍稍平静半刻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暴鲁库翻起了上唇,露出白牙,穆姆托上校则从络腮鬍遮掩的口中发出一下一下的颤动的笑声。两人爬了起来,身上都沾满了沙子。 暴鲁库的一只手肘擦破了皮,渗出鲜血,相对于他的皮肤颜色并不显眼,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作出一个古怪的手势,表示敬服。穆姆托不知所以,也跟着还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暴鲁库显然乐了,又做了另外一个手势,表示朋友和友好,上校依葫芦画瓢,原样奉还。他动作学得十分的相象,暴鲁库便要上前拥抱他,上校原还以为暴鲁库又要来摔第二次了呢,迟疑一下,暴鲁库已经搂住了他的肩膀,力量却很小,一边亲昵而轻柔的拍着。 穆姆托上校暗叫惭愧,连忙抱住暴鲁库的腰,他矮小得多,在对方挺立站直的时候,也只能抱住对方的腰。暴鲁库也一愣,以为上校又要开摔了,等到穆姆托上校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腰间时,他身上光熘熘的,拍打着就象按摩,十分受用,此时他才明白穆姆托是表示亲热。 忍不住,两人又颤抖着笑了起来。 排成一排围观的番离土着们,此刻发出整齐的富有节奏的吼声:“噢——噢——噢噢。” 穆姆托上校手一扬,罗贝尔上校心领神会,也带着自己一帮人跟着噢噢地叫。 暴鲁库离开与己方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了几句,便回来了,他做出一个手势,见穆姆托上校没有反应,又接着做了一次。 穆姆托上校其实在紧张的猜测着暴鲁库的意思,这时候,语言学家在旁边叫起来了:“上校,他在邀请你去作客呢。” 穆姆托不太相信的回头望语言学家,见他表情很坚决,便确信语言学家已经破译掌握了番离人的意思,但是他该怎样回答呢,肯定是要接受邀请的,多么好的机会啊,尤其是这样,穆姆托上校才害怕表达错误,丧失机会。 暴鲁库迟迟看不到穆姆托回应,茫然不解,他们不是什么动作都和自己一样的吗?他又一次表示了邀请。 穆姆托点头,觉得不太合适,双手又按住胸膛弯腰,也感到不对,最后,他伸出手,指着暴鲁库他们来的方向,上校相信他们的部落村庄也在那里,不断的点头,将手朝着自己一方的手挥着。 比划了很久,暴鲁库终于明白对方接受了邀请。接下来,穆姆托上校和罗贝尔上校商议了一下,决定由他带领米切尔教授,语言学家,和两名军士随同暴鲁库进村,罗贝尔上校则留在原地接应他们。送什么礼物好呢?穆姆托上校思虑良久,终于大胆的决定将望远镜送一个给番离人,他相信这样很容易获得番离人的信任。 商议完毕,他打开卫星电话和绿橄榄营地通了电话。 第十二集 穆姆托上校五人带给番离人部落村庄的惊动是可想而知的。全村的人倾巢而出,争相伸着他们的长脖子,上下打量这群从未见过的奇异的天外来客。奇怪的是,这里的番离人只表现出好奇惊异,却没有害怕或敌意戒备,根本没有把人类当作入侵的异类或妖魔。 酋长在宽阔的野地里接待他们,其目的大约也是为了更好的满足部族人的好奇心,这里部族的人能够尽情的观看外来异族。他们的好奇心和急于满足的热情如果憋在狭窄的草屋里,足以让草屋爆棚,屋顶掀翻,酋长这样认为。 这对于这个濒临海洋,却从不出海捕食的部落的确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酋长让部落的人最大程度的公开感受变化。在浪费了许多必要和不必要的语言后,酋长邀请他们席地而坐共进美餐。 番离人搬出了美酒,这种酒竟然含有一股水生动物的腥味,原来番离人将一些在地球人看来稀奇古怪的水生动物,浸泡在酿造好的酒里面,密封在一个个硕大的陶瓮中,瓮盖是用耐腐的细草捆绑在平滑的石板上做成,开封了一瓮就得把它全部喝完,在重大的祭祀或庆典时候番离人总是拿出来享用。 在喝第一口酒之前,穆姆托上校把自己的望远镜送给了酋长。酋长同一个象是部落长老的人耳语几句后,先把望远镜递给了暴鲁库,暴鲁库在穆姆托上校连比带说的引导下,将望远镜放上了几乎看不出什么轮廓的鼻樑。
第160页 暴鲁库的眼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奇妙的世界。那些高高的在天上飞翔的生灵们,都仿佛拉到了眼前。暴鲁库惊喜而激动的对酋长和长老又叫又嚷,长老和酋长先后观看瞭望远镜中的奇妙图象。显然,他们对这一件礼物非常满意。 作为友好的回报,在用过餐之后,酋长忙着带领穆姆托等人浏览了他们的村落,包括制造长矛和弓箭的作坊,也回赠了上校等人一些礼物,如两支制作的非常精美,柄上画有彩色花纹的矛,暴鲁库自己使用的弓,那弦是用牛鹿的筋浸制而成,暴鲁库将弦扣得嘣嘣直响来显示它的强劲韧性。 看看时间过去不短了,穆姆托表示了告辞的意思。酋长邀请他们在村落里过夜,明日还可和部族的人一起去渔猎。穆姆托上校谢过了酋长的美意,在表达谢绝的时候穆姆托上校费了好大的劲,语言学家尝试着使用了七种表达方式才终于让酋长理解。 酋长显得很失望,呜呜的嚷着。上校让米切尔教授和语言学家两人留下来,和番离土着生活在一起,他同时留下了珍贵的卫星电话。酋长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明白,转而开心起来。他最喜欢语言学家了,因为语言学家总是最先弄懂他的意思。他拉着这位地球学者的手又摇又嚷,十分亲热。 “就让文职人留下吗?”瞅准机会,随行部属问上校道。 “如果有危险,留下军人有用吗?” 穆姆托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这个回答足以使发问的军人思考并且暗中默认上校是正确的,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 从卫星电话里,罗贝尔上校知道穆姆托上校已经平安的离开番离人部落回程了,之后就与穆姆托失去了联繫。他想,啊呀,不好,此刻,上校怎会关机呢? 带着疑虑和担心,罗贝尔上校率领着四五人出来迎接穆姆托上校等人,他知道他们将要穿过那片湿地,路程会比绕道森林短得多。幸好阿喜星上的一天时间超过二十九个小时,穆姆托等人还不致摸黑赶路。 和穆姆托上校相遇的时间,比预想的迟了两个多小时。罗贝尔上校一直不停歇的往前走,忧虑越来越大。进入湿地都有一段路程后,才看见了蹒跚而行的穆姆托上校三人,两名军人吃力的架着穆姆托一步一步的挪。 在多出的这段时间内,由于穆姆托将卫星电话给了米切尔教授留在番离人的村子里了,罗贝尔却不知情,联繫不上,内心已经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瞧见穆姆托上校的情景,便不由得心怦怦直跳。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穆姆託身边,毫不顾忌到草丛中隐藏着什么危险的动物,只要避开泥潭就行。 穆姆托上校神情疲惫地同罗贝尔问好,罗贝尔没有发现穆姆託身上有什么异常,只是,穆姆托上校始终象是要睡过去的样子,他的脖子软得都快要支撑不住头了。 “发生了什么事?是番离人干的吗?”罗贝尔翻看起穆姆托上校的身体,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穆姆托上校勉强摇着头,努力支撑着说下去,“忘了说一声,米切尔教授两人还留在番离人的村庄里,我让他们留下的,电话也留下了。” “是蓝嘴蝚,路上,上校被蓝嘴蝚咬了一口。”一个上尉接着说,并且指着穆姆托的腿。 罗贝尔挽起上校的裤腿,看见了腿上的几个带血的斑点,和一个刀口。斑点很小,象被针扎的一样,但是伤口周围颜色很正常,并不见发黑髮乌或者红肿。 “难道蓝嘴蝚有毒?”罗贝尔不由得问。 两名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能够准确的回答他。罗贝尔便又问,“处理过伤口了吗?” “没有。一开始,上校用匕首划开了叮伤处,准备放出毒血,可是流出来的都是红色的鲜血。看不出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通过湿地的时候,上校走在最前面。上校一定要走在最前面。”上尉说,有些显得愧疚。 “上校总是这样。” 罗贝尔刚嘆了一口气说完。穆姆托坚持着说:“别担心,可能没有毒,我只是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被叮的地方痒痒的。也许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傢伙软软的身体,谁想到嘴唇上却有刺。” “好吧,上校想睡就睡吧。别操什么心。” 罗贝尔安慰着穆姆托,他让军人们轮流背着穆姆托上校往河口营地走,那里的医学专家们或许能够辨明原因找到解毒药物。路上,他继续询问了那两个跟随上校的军人。他们叙述说,蓝嘴蝚象尺蠖那样弓起身子,突然就弹过来,蓝色的大嘴包住了穆姆托上校的腿,不能说是咬,因为蓝嘴蝚根本没有牙齿,只是一种软体动物,但是它的嘴器上带有尖刺,能够叮人。没等他们赶上前,上校已经拔出匕首将蓝嘴蝚划开成两块。 “也许,蓝嘴蝚的毒液就象麻醉剂一样,上校才那样想睡觉。伤口没有红肿的迹象。”罗贝尔安慰自己说。 “先前还要厉害一点,上校眼皮都搭在一起了,又拼命睁开,他说,如果真有毒的话,恐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了啦,他要坚强的挺下去,强烈的生存意志是非常重要的。”上尉叙说起经过来。 罗贝尔上校突然站住了,强烈的生存意志,这一句话提醒了他。他迅速地与绿橄榄营地的医学专家通了电话,然后,他命令军人们唱起歌来,轮番唱,换着唱,唱得一定要让穆姆托上校听见,闹得他不能入睡,虽然唱得参差不齐。歌声就这样延续了一路,直到绿橄榄营地里的人出来接上了他们。
第161页 营地里所有和医学沾得上边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为穆姆托上校会诊。此时,上校已经沉沉睡去,一点也不理会别人对他身体的摆弄。各种检测方法都用过了,心跳,唿吸,抽血化验。末了,负责的主治队医只好满含歉意的说:“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医疗诊断的仪器太少了,我们只能做到这步,实在查不出上校是中了什么毒。不过,象是一种生物麻醉剂,这种麻醉剂的药性也很强,换成一般的小动物,一天之内恐怕都醒不了。” “等它醒来时,已经成为蓝嘴蝚腹中之物了。”埃芬博格院长接上道,“这正是蓝嘴蝚捕食的手段。据米切尔教授讲,蓝嘴蝚是将小型动物整个吞入腹中的。仁慈的上帝,请眷顾你忠实的子民。上校一觉醒来,就会什么事都烟消云散了。” “但愿如此,上帝保佑。” 不知是谁在说这句话,它成了一种普遍的心声,在绿橄榄营地传开了。为了未来的日子,每个人都在祈祷着,这种祈祷伴随着穆姆托上校一起度过了一个即躁动又平静地期待的夜晚。 第一集 一阵痉挛,把比利科夫斯基中校送入了无知无觉的世界。 当波将金号飞船值班长关掉电源,把一圈很长的,缠在比利科夫斯基中校身上多圈的电线拆掉时,中校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多时了。噩耗被严格保密起来,只向总部高度机密地做了呈报。 总部原来打算派遣几位专家协助波将金号调查比利科夫斯基中校自杀的原因,可是波将金号飞船委婉地拒绝了,一名强硬派将军抱怨说,他甚至不打算向总部呈报这一个恶性事件的,他们自己会很好地处理飞船内部事务,这个消息对于整个舰队不会有半点好处。 顾问希格里&斯诺建议克里司令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希望波将金号飞船能够将调查结果呈送总部,他猜想心理原因是比利科夫斯基中校堕入地狱的重要因素,而这个因素可能正在侵蚀着整个舰队。 调查结果二十小时后传到了总部。调查小组在比利科夫斯基中校的起居室里翻出了中校的一些绘画作品,和一本日记。绘画中,以模仿梵谷的《向日葵》,《星空》等作品最多,而日记,则记述中校自己在莫斯科一个画室里经歷的回忆片段最多。 调查小组在对照中校的档案后得出结论,比利科夫斯基中校在地球上时,曾经患过冬季抑郁症,绘画是帮助预防和治疗冬季抑郁症的良好方法。现在,这种病症转化成了飞船抑郁症。比利科夫斯基中校是因为患飞船抑郁症,而选择死亡来逃离心灵上的乌云的。 这个调查结果让克里司令和希斯顾问都感到忧郁,幸好穆姆托上校有重要消息传来。总部立即向全舰队通报了穆姆托上校的战绩,并庆贺,但是隐瞒了另外一半消息。 奥特丽小姐云一样飘进了克里将军的独立办公室,其实它更应该叫做克里的起居室,狭窄的星际飞船不可能安排那么多的房间来完成各种不同的功能,因此房间多半是几种功能兼用的。 克里没有察觉到奥特丽的到来,他正埋头于一场电脑游戏之中。一个小时以前,他接到了穆姆托上校击败毕喜国的南征舰队后,却在黑崖海滩船倾沉没的确切消息。舰队的高级首领立即关于这个意外情况紧急进行了讨论。同时,严密地封存了这个消息。现在,从克里的沉浸于电脑游戏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感到很放松的了。 正是这样,克里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休息并叫了一杯咖啡。 奥特丽悄悄的靠近了克里,观看他在干什么,会这么入神。当看见克里戳着键盘按键在玩游戏后,她偷偷的发笑,仍然没有出声,跟着认真的观看起来。 全息显示屏十分逼真的再现出立体图像,克里稔熟的操作,这些都吸引住了奥特丽。克里玩的是一个建设家园的游戏,各种机械在复杂的环境中出击,动作,搬砖运木,凿地筑墙。他的手指是那样的灵活,反应敏捷,比起年轻人来,也毫不逊色。 当克里操纵的铲车突然急剎车在悬崖边停住时,奥特丽不禁叫出了声。 尖锐的叫声刺破了狭窄的办公室的宁静。克里暂停了游戏,望着忽然醒悟后举手蒙着嘴的奥特丽,她绝美的脸庞深深地震撼了克里的心灵,以至于忘记自己是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奥特丽。 红晕浮现在奥特丽的脸颊,不知是为自己的失态还是为被注视。 克里也意识到了,微微一笑以掩饰自己的窘迫,这时,他眼角的微小皱纹显出来了。他说:“你,已经来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叫我呢?让女士没有受到招唿的等待是多么的不礼貌。” 奥特丽显然没有料到克里会这样说。作为舰队的最高长官,他完全没有必要顾及到下属的殷勤服侍,他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照顾的。 她回答说,由于紧张和羞涩有些语无伦次:“我,来了没,多久。将军很认真,将军很喜欢游戏,我,就没有打扰将军。真对不起,破坏了,将军的兴致。这是,将军要的咖啡,可能已经凉了。哦,吸管飘走了,到哪里去了呢?” “在那儿呢。我去拿吧。”克里指着门口说。 “不,我去,将军继续玩——继续工作吧。” “工作?哈,哈哈,奥特丽小姐可真会替上级掩饰啊。不,奥特丽小姐说得对,我是在玩游戏。奥特丽丽小姐也喜欢吗,要试一试吗?”
第162页 克里一边说着,一边动身,大跨步地几乎是飞过去,他身子还是那么利落,抓住了飘浮着的吸管。奥特丽尽管也在动作,但是速度上明显落在了后面。 “真不好意思,将军。” “再要这样,我可要真的生气了。我喝咖啡了,你去打游戏吧。”克里将吸管插进咖啡杯慢慢吸了起来。 奥特丽欲前又止,克里一直露出两只眼看着她,咖啡杯不能阻碍他的凝视。 奥特丽很拘谨的走到了电脑操作盘前。 克里点点头道:“按一下暂停键就可以接着玩了。” 奥特丽依言而行。克里饮完了咖啡,也走过来看奥特丽玩游戏,他的身体随着奥特丽夸张的动作而晃动。没过多久,奥特丽操纵的割草机剎不住车,将栅栏撞开了一个大口子,割草机也翻了,轮子还不停的转,电脑显示的时间却不停留的走着,割了大半的草坪象一个蹩脚理髮师理过的癞痢头。 奥特丽手忙脚乱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克里哈哈大笑着按下了暂停键。 “暂停功能是专为手脚不太敏捷的人专门设置的,没想到奥特丽小姐这么年轻,也要使用。” 奥特丽脸上的红晕重新浮现叠加在原来之上,更加楚楚动人。克里不禁嘆道:“看啦,晚霞的红艷落到奥特丽小姐的脸上了。” 哪知奥特丽一抿嘴说:“我不熟练,熟悉了功能玩法后就不会翻车了。使用手柄或者操纵杆肯定会好得多。将军为什么不使用遥控手柄呢?” “噢,的确这样。这么说,你也喜欢玩电脑游戏的了?” “偶尔一次,但是没玩过这个。” “你要估计割草机和各种机械的速度,提前准备,适时转弯,才不会出事。要提前转弯,喏,到这里就动手。”克里一边说一边指着屏幕。 顺着克里的提示,奥特丽开始玩第二次。克里一直在一旁指点,甚至有时干脆伸出手帮忙。到了一个游戏平缓的阶段时,奥特丽忽然停下问:“将军怎么这天这么好兴致,不是听说穆姆托分队的炮船击败了毕喜舰队么?但是,凯旋号炮船也遭受重创了吧。” “你也知道了?是猜测的吧?” “是呀,大家都在议论,都在说呢,没法保密的。” “穆姆托上校给了毕喜舰队重创,取得这样的战果实属不易。可以肯定地说,以后毕喜国在出兵时,任何时候都要考虑一下后果,这正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凯旋号炮船沉没了,哦,请记住,千万不能泄漏炮船沉没的消息,暂时不能在舰队中漏出去。虽然炮船沉没了,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从此,穆姆托上校可以安定在黑崖营地了,哦,上校把它叫做绿橄榄营地来着。不管怎样,现在我们的主要心思倒可以放在诺亚营地上了。” “就是徐豹上校率领的分队所在地吧?”奥特丽已经完全停下了游戏,专注的问。 “你什么都知道啊?” “飞船上每天能有多少事情啊。就这些事说来谈去还能有点新鲜味,谁不知道呢。活动范围又这样狭小,真的闷死了。要是能登上阿喜星,享受阳光,海滩,还有和风,细雨,在真正的草坪上跳舞,在清澈的湖里游泳。啊,多么美好啊!” “是啊,在飞船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想吃一块新鲜的奶酪或者一份墨西哥比萨饼都不可能。” “我更喜欢水果比萨。” “耐心点,肯定会满足你的愿望。一定把奥特丽小姐作为第一批登陆阿喜星的人,但是要等到徐豹上校他们生产了足够的燃料后才行。所以,诺亚营地担负着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奥特丽小姐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事情吗?”克里故意停住了。 “要我猜么?哦,会猜到的,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将军先说出来,看与我的相不相符。”奥特丽偏着头象个顽皮的小孩。 克里不禁莞尔一笑。他脑海中浮现出他曾随着叔父参加过的一个祭拜仪式的景象。那天,清晨,叔父身穿德鲁依特教白色长袍,步履庄重,神情肃穆,和几十位同教教友一起,祭祀巨石阵,迎接太阳的升起。 “我们,都多久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红霞了?美丽的万道霞光,破云而出,大地一片光明。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在宽广的草原上,踩着柔软而带着露珠的草地,唿吸着清新的空气,张开双臂,仰头而望,迎接太阳的升起。”克里说。 “好美的情景啊,没想到,真没想到。不好意思,我猜错了。为什么不能让飞船直接登陆呢。” 奥特丽有些失望,转而突发奇问。 “哦?!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天真。如果星际飞船能够轻易登陆,当然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要是将地球文明全照搬复制,凭藉我们巨大的力量,什么阿喜军队都不在话下,——噢,不,这种想法有些可怕,我们不是侵略者。奥特丽小姐说道星际飞船登陆,这个上万吨的庞然大物,它既不能象太空梭那样在大气层中飞速坠落,再像飞机一样着陆,又难以有强大的推动力让它徐徐降落,更由于它在微重力轨道上建造,其框架结构没有考虑在重力环境中的应力变化,倘若下降登陆,恐怕星际飞船自身重量都足以让它解体了。况且还携带着核弹,降落和起飞那样复杂多变的危险环境中,极易失控,造成灰飞烟灭的后果。”
第163页 奥特丽惊讶的表情十分夸张,嘴中犹如含了一个鸡蛋。 “嗯哼,哈,你在骗我,这点基本常识你不可能不具备。” 奥特丽抿嘴一笑。 克里将军胸中激情汹涌起来。 “噢,还玩游戏吗,再给你介绍几个。只需要熟悉它,便可以痛快的玩了。” “那会耽误将军的事。我,只是来送咖啡的。” “我,办公室的门,随时为你打开。随时恭候奥特丽小姐光临。” 克里微笑着望着奥特丽,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我们的天使常常降临。” 晚霞真的落在奥特丽的脸上了,绯红一片,更加娇艷动人。 第二集 第一罐液氢从简陋的土坯房了生产出来了,诺亚营地变得非常气氛热烈。徐豹上校为此特意开了一个庆功会。庆功会晚上,平地中央燃烧着的淡蓝色火焰,这使用的就是刚刚生产获得的液氢燃料,科学家们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欣喜之情,也顺便验证液氢的纯度,结果非常令人满意。 极为丰盛的晚餐,展示了诺亚营地的欣欣向荣,其中最叫人惊异的是味道象芒果,形状象橄榄球的,颜色金黄或者棕黄的一种水果,营地里叫它作黄果。很难叫人相信,在并非炎热的诺亚营地一带,居然有这样一种鲜美的水果。它是夏雅惠子支队队副东条巴莫少校越过趵突河后,在广阔的南部草原上侦巡时的收穫。那次,他们花了整整四天四夜,时间是那样长,要不是卫星电话时刻保持着联繫,谁都会以为东条巴莫少校几人遭遇了不测。 总算不虚此行,东条巴莫少校不仅在森林中找到了这些几乎取之不尽的口味鲜美的上等水果,可以充作食粮,还发现了——露天煤矿。在森林中,有的地方,蹭开约两指厚的泥土,便能够看见优质的煤层,黑黝黝的反射着光。 不过,东条巴莫带回了黄果,却隐瞒了煤矿的消息,只有夏雅惠子队长和荒山孝郎医官知道这个秘密。 “我和本田大将刚通过话,神圣的使命时刻都在提醒我们,遵循必须的规范。到了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在只有三个人的时候,荒山孝郎急迫的说出了这句话,他明白他若不先说,海军出身的东条巴莫少校就要抢在前面了,虽然他个人认为再过一段时机也不迟,但是具有更高军衔的他,决不能给陆军丢脸,凡事只要做得到,都要抢先一步。 “军士们刚刚安定下来,愿意丢掉目前舒适稳定的生活吗?” 夏雅惠子队长问。 压力和艰巨任务是最好的教练,时间不长,夏雅惠子却变得很成熟稳重了,每件事情都瞻前顾后,考虑周全。 “舒适的生活,难道这是军人的目标吗?‘如果你不把朴实作为自己的目标,你将会变得优柔颓废,轻浮无行,就会陷入各种奢侈浪费的嗜好中不能自拔。’明治天皇时的《军人敕谕》,已经给我们神圣帝国的军人制定下生活原则了,哪个军人不记得这条敕谕。夏雅惠子队长怎么还去担心这个。” 荒山孝郎医官尽管表面上毕恭毕敬,引经据典,语气却非常强硬。 “东条君的意见呢?” “我认为,最好是在今天,在营地里一片喜庆的时候提出来。今晚不是有一个例行的队内会议么?”东条巴莫显得更加性急。 “这样吧,我先与徐豹上校私下交换一下意见,免得在会上突然提出来时,会让上校一时里应对不及,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夏雅惠子在本田大将和荒山孝郎少将、东条少校,应该还有飞船上军部的那群强硬派,天上地下的夹迫中,终于决定向徐豹,向联合舰队摊牌。 队内会议之前,徐豹一个人走到一个僻静的地点,整理一下思路,想好将要讨论的内容。鲁克院士和队副陈诚中校,在不远处说笑着关于趵突河南边草原的事情,从他们的盎然兴趣中,可以看出对南岸那边充满着嚮往之情,如果不是语言的缘故,不能很好的流畅交流,以及其他一些原因,他们倒是愿意和亲临草原深处的东条巴莫少校谈上一阵子。他们俩估计东条巴莫至少进入了草原八十公里以上。他们的谈笑声有时也打断了徐豹的思路,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关注。 “不会打扰徐豹君吧?” 忽然,夏雅惠子的声音传来,而且很近,含着柔柔的意味。 “不是看到夏雅惠子中校去散步了吗,还说等着你们回来开会了呢。” “已经回来了。有件事,想单独给上校说说。” “哦,什么事情。”徐豹突然心头狂跳,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年前的那爱情起伏的某一刻,“不能在会上说么?” 话一出口,徐豹真想狠狠给自己一拳。 “一件事关重大的事情。只能和徐豹君单独说。” 徐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紧张异常,不由得牵强一笑。 “我,不愿意看到徐豹君的一时窘迫,假如,突然提出来的话,会让徐豹君一时间难以决断。我认为很短时间内是难以决策的。因此,请原谅我的冒昧先提出来让徐豹君有一个心里准备。” 夏雅惠子谦和郑重的态度愈加使徐豹弄不清她的意思。
第164页 “究竟是什么事情?” “诺亚营地进入一个全新的稳定的阶段,因此,我才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我们支队的决定。” “啊,支队的决定?” “是的。我们支队将要渡过河去,在南面草原上建立起另外一个营地。”徐豹大吃一惊,不知道怎样回应夏雅惠子。 “这是你个人,不,支队的决定?” “当然不是,是与太和号飞船商议后的最后决定。” 徐豹一听此话,知道已经阻止不了夏雅惠子的独立行动,口头上还是继续说下去: “你们,”他强调了复数形式,“你们都知晓毕喜人,已经派出舰队追击穆姆托上校的炮舰。可以设想,用不了多久,毕喜人肯定也会大举进攻这里,保卫国土是军队的天职,毕喜人不会就此罢休,放任不问的。可以说,与毕喜国的一战似乎难免,这正是我们担忧的地方。本来,诺亚营地的兵力就捉襟见肘,还要承担繁重的生产任务,再一分散,过河建营,你们支队势单力孤,无险可守。这,岂不犯了兵家大忌。” “徐豹君该不会认为,集中我们现时的全部兵力,据守在趵突河北岸,就能守住营地吧。” “当然,那也可能很小,只是寄希望于换得更多时间的前提下,尽量不去激怒毕喜人的前提下,能与毕喜人遘和。和平时间的长短,决定危险的大小,也将决定未来的命运。当我们在拥有充足安全的燃料后,大批人员和装备登陆,那时,即使爆发战争,我们完全可与毕喜人抗衡,不再退缩避让。” “是的,徐豹君说得对,过河与不过河都是在赌博,其胜算决定于时间和机遇。而渡河建营,不会对毕喜人出军有任何影响,那何不多一条路走。” 这句话从专业的军事角度来讲,确实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徐豹没有立即做半点反驳。 徐豹几乎看不到从前那个郑莹的影子了,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夏雅惠子,直到看得夏雅惠子避开眼光,心泛涟漪。 “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你,孤身涉险。”徐豹边想边说,紧张的心理让他的话断断续续。 “这是,我们的决定,支队的决定。” 徐豹还想劝说什么,尽管他明白完全无益。他感到自己从来就不能够理解夏雅惠子,以及她的部队真正的想法,他们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场面此刻冷下来,谁都没想好说什么,但是不约而同的似乎又都不想结束,就这样僵着。偶尔对望上一眼,又迅速避开了对方的眼光。 基弗里中校走过来了,他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行动。中校嚷道:“上校,不是说要开会么,怎么还在这里磨蹭,都等着你呢。” 徐豹歉意的笑了笑。他看到,队中需要参会的人都在往通讯室营帐里走,那里一向是他们重要聚会的地方,是诺亚营地指挥中心。再看看天色,可能不久雨就要落下来了,营帐外可不是开会的好地方。 风吹得帐篷不停的动,还蓬蓬作响。帐篷布用一种特殊纳米材料制成,虽然极薄极轻,但是柔韧异常,几乎可以防远处射来威力较小的子弹,想要撕破它简直难比登天,只是由于它的重量太轻,总免不了随风而动,容易给人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大家都进帐篷之后,雨开始落下来了。帐篷外唿喊着收拾东西的声音和雨声风声夹杂在一起,营地里显得十分混杂。 徐豹上校首先让通讯官谭力少校通报了其他两队的情况,以及太空舰队里的一些变化。这些消息中,最令人有震撼感的是,毕喜国的舰队正在海上追击穆姆托分队,并且极有可能在今天或明天就发生海战。 “好啊,穆姆托上校一定能洗雪耻辱。这帮阿喜蠢货,应该领教地球文明的厉害了。” 基弗里中校表白道。除鲁克院士和徐豹外,所有人都投去赞许的目光。 “嗯,暂时不谈这个,还是来看看我们营地的工作吧。诺亚基地最近一段时间将要进行的工作。”徐豹看看不断摇晃着的帐篷,说:“我们需要垒一些土屋,来代替目前的帐篷。各位知道,阿喜星北方的寒季就要到来,墙壁宽厚的土屋更能保暖。还要更多的木柴做燃料。” “可是,据我们现在所知,阿喜星的黄道与赤道的夹角很小,因此阿喜星上四季并不分明,有什么理由说诺亚营地在寒季到来需要保暖的土屋呢?”东条巴莫少校抢先问。 徐豹当然听出东条少校暗含着的不贊同之意,而且也清楚他反对的原因,他并不深究这个原因,而是就东条的问话道: “那么。东条少校又凭什么说毕喜国北方的寒季是暖和的呢,谁有这样的经验?未雨绸缪不对吗?难道要等到在寒风中发抖,象寒号鸟一样可怜的叫唤时,才开始修建防寒的土屋。何况,土屋不管在什么方面,都会优于目前的帐篷,看看我们现在的工厂和临时仓库,大家会相信我所言非虚。帐篷只是临时性的,应急性的居屋罢了。更何况,我们需要的屋子将会越来越多,帐篷数量是远远不够的。等大量人马登陆时,十倍的帐篷也不够。” 徐豹的回答无懈可击,关于修建土屋谁都不再发表异议。不等场面冷下来,夏雅惠子中校明确地说话了。
第165页 “好,现在,请大家听听我们支队的………” 夏雅惠子中校与其说是等待队里的支持通过,不如说是通知,一种礼节性的通知。 感到吃惊的只有基弗里中校和他的队副戈林曼少校,其他人要么是夏雅惠子本队的,早就参与了渡河建营计划的拟定,要么是与徐豹同国的人,已经暗中有过了这方面的猜测及讨论。 “我个人认为,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一旦渡河,你们支队会直接面临危险,兵力分散,无险可守,而且进犯他国边界,与人口实。毕喜人遭这么一逼迫,想要继续忍耐都无法忍受了。我看,是不是,等穆姆托上校那边战事告终,知道结果之后,才重新作出决定?”徐豹尝试着说服夏雅惠子,再次将同样的话说了第二遍。 “难道现在我们不是已经进入,或者说叫做进犯了毕喜人国土么。渡河另建营地,是最终都要走的一步,这与南海战事没有联繫,没有理由要等待什么。”夏雅惠子回答。 “噢,上帝,多么奇妙的计划!夏雅惠子中校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基弗里中校问,“为了表达我们的友谊,我会亲自送中校过河,并找到建营地点。” “越早越好,明天便可以。谢谢中校,你的理解和支持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夏雅惠子礼貌的答道,语气颇为客气。她虽然对基弗里中校颇有好感,甚至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亲切感,但是她不想让徐豹妒忌,多生事端,情感的荆棘会刺破理想的气球。 “现在这么大的雨,明天都不一定停得下来,河里也肯定会涨水的。还是过几天再说吧。我也会及时向总部汇报的。希望夏雅惠子中校耐心一点。” 徐豹几乎要恳求了,对于夏雅惠子的担忧超过了对战争的担忧。 夏雅惠子迅速的瞟了徐豹一眼,旁人难以觉察。 她脑中出现了飘摇在海上的豪华游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魁梧的身躯中。她将来也要寻求这样一种可信赖的依靠吗?还是,永远做一个高高在上,坚强冷漠,然而註定孤独的帝国领袖。 要不是东条巴莫少校坚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她几乎想要答应徐豹,缓一缓再去考虑渡河另建营地这个恼人的问题。 但是夏雅惠子话一出口,就又改变了。“谢谢上校的关心。如果明天真的涨水很大的话,我们肯定会推迟出发时间。” 会议是在沉闷不快中解散的。 徐豹注意到了基弗里前前后后在夏雅惠子前献殷勤,他可做得真露骨。徐豹克制着自己酸酸的妒意。 人都散了。陈诚中校等一有了机会,便凑近小声的对徐豹安慰说,“我的英语不太好,不能长篇大论的帮助上校质疑夏雅惠子队长,只恐怕越添越乱。但是谁能改变局势呢,他们深谋远虑已经不止一日了。还是及时报告总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头交出去吧。我走了,等着你的消息。” 他拍拍徐豹的肩膀,他的军衔没有徐豹高,但是年纪却比徐豹至少大上十岁,因此他把徐豹当作兄弟一样对待。 徐豹点点头向陈诚露出一笑,真诚的笑。等人们,除顾问鲁克院士以外,都离开通讯室之后,他立即向舰队总部通报这一事件。 克里总司令,希斯总顾问,旗舰布鲁诺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以及舰队总部另两位高参,立即就此事会集商量。夏雅惠子中校突然而坚决的计划打乱了整个舰队的计划进程,总部措手不及。 总部终于作出了只暗中向太和号主管本田大将徵询此事的决定,质问或许会引起坚决的分裂。总部要求徐豹不得将消息透露给其他分队,如果无法阻止,夏雅队长的分离建营可看作是分队里的正常派遣。 很快的,本田大将回话了,他竟然根本说不清楚这个计划,应该是登陆部队军人自作主张。不过,本田大将暗示说,他将尊重军人们的选择,而为部下的一切行为承担后果。 “狡猾的本田,玩什么游戏。尊重军人们的选择,服从于下级军人,荒唐的答覆,这不还是间接的说是他们的整体策划了吗?他们的强硬态度无非是逼我们承认既成事实。好吧,倒要看看他们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帕欧卡将军有些愤愤不平的嚷着,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尤其在克里和希斯面前。 “我认为,他们的暗含意思是,先独立zhan有自己的土地,逐渐形成事实,逼迫舰队承认,然后建立起自己的一个独立国家。擅自脱离舰队计划行事,是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双颅人希格里&斯诺说。为了照顾斯诺,希格里很久没有抽菸了,神色略显倦怠,说起话来都慢条斯理。 “不过,有一点我们仍然还不十分清楚,的确无法了解清楚。为什么日本人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分裂,独立?据说,日本的创新能力是排第一位的。这也是创新的表现吧,可是,这样的创新能说是明智的吗?”帕欧卡继续唠叨着。 “但是在他们还没有公开自己的主张之前,没有公开宣布脱离舰队之前,他们仍然是舰队的一部分,因此,我们有义务帮助他们。”克里表态了,其他人讨论一阵子后,都表示贊同。 这个命令迅速传到了阿喜星地面,传到了徐豹和分队顾问鲁克院士的耳中。具体怎样行动,总部却没有一点指示,连鲁克院士也感棘手,一筹莫展,只有聂风霜少将的话让徐豹感到了依靠和欣慰,稍稍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第166页 少将说:“上校,坚守你的职责,以不变应万变。你会笑到最后的。我们相信你。” 大雨一直到天黑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才渐渐停止。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降雨。徐豹暗暗祈祷河水涨得大一些,那样的话,他可以顺当的找个藉口阻止夏雅惠子立即行动。他有一种直觉,夏雅惠子不仅仅是一个队长,而是在队中具有绝对影响力的人,是太和号飞船上特别重要的人物之一,真正原因他确无法猜透。 时间,时间,只要能劝说夏雅惠子,就可能解除他们独自行动的念头,但是,如今的徐豹,在夏雅惠子心中是什么份量呢??徐豹突然感到一股悸动的热气冲上来,把脸都涨得发热。他的确感到了脸颊发烧,不知鲁克院士注意到了没有。 徐豹赶紧跑出帐篷去,清凉的夜风一下子就驱除了大半热潮,他的脑袋在冷热交替中象患了疟疾似的。 “雨怎么停了。”徐豹抬起头,仰望起黑漆漆的夜空。帐篷里的亮光射出来照在他身上,他的剪影在夜的环境中格外的显眼。这一切,被一双含着柔情的眼,从远处看在了眼里。 第三集 一大早,徐豹一起床,便一个人往河边跑。搬运器材渡河,需要从渡口,也就是拴放着一只木排的那个地方过渡最好。那里水流平缓,水也较深。那里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 满怀希望的徐豹一到趵突河边,立即傻眼了。 原来河水不仅没有上涨,反而跌得厉害,水量几乎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连木排也搁浅在河滩上,下面是平时从未露出脸面来的,满身绿藻的河底鹅卵石。 “这,这,怎么回事。” 尽管并没有人在与徐豹对话,他还是自言自语,张口结舌,吃惊得舌头都调不转了。 难道命中注定,夏雅惠子从今天起,就要离开诺亚营地,甚至可能是,永远消失在他未来的生活之中,徐豹心中一阵虚落。是前途未卜,还是在劫难逃,徐豹又想起了在河对岸遇难的两名基弗里支队的军人,不由得万分担心起夏雅惠子的未来安危。 “徐豹上校好兴致,比我们还早。”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豹一回头,夏雅惠子率领队副东条巴莫少校和菅谷沙子少尉也来到了趵突河边。 “你们也来了。”徐豹掩饰着满身的不自在,笑笑说。 夏雅惠子等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足有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夏雅惠子低声嘟囔道:“现在,我相信了,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天意难违。” “早餐过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唯一异常兴奋的是东条少校,尽管他竭力掩藏着自己的兴奋状态,可是略带颤抖的语调暴露了他的真实思想。 就算河水上涨了,又能对渡河影响多大呢?又岂能阻挡夏雅支队南进的步伐呢?徐豹忽然对自己先前幼稚的念头失笑。夏雅惠子天意难违的话,也似乎在为对徐豹上校沉重的心理进行解脱。 徐豹从鼻子里唿出了一大口气。 他举起随身的望远镜,向河对岸,向河上游,逐一的观察。完毕后,他控制了自己波动的情绪,对着夏雅惠子说:“我会派我队中的两名专家和两名军人随你队过河,协助你们建立营地,直到营地建成。” “诺亚营地不是也很需要人手吗。” “我们已经渡过了最紧张困难的时刻,而现在,你们却要重走旧路了,更需要人手。还有,队里唯一的备用卫星天线和通讯设备,你们也带去,我会让通讯官替你们准备好通讯仪器。不过,备用仪器是凑不够一套很齐备完整的系统,因此,有些不便之处,还需要忍受。请随时与诺亚营地保持联繫。” “嗨,上校,早上好。惠子队长好。两位好。” 正说着话间,基弗里中校也来了。看得出,他颇为关心这事,一向高傲的他向每个人都打招唿,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霎时竟然和蔼可亲起来。 菅谷沙子的视线从这一刻起,一直没有离开过基弗里中校。 夏雅惠子趁此开起基弗里的玩笑来。“中校许诺要送我们过河的,还会履约吗。瞧,今天这光景,真是天赐良机。我们已经决定早餐以后,整队出发了。” “啊,那我得赶紧准备一下,队中的事务还没有安排呢。不过,戈林曼少校会很好地暂时承担起重任的。我说过的话,当然会践约。我听说徐豹上校到河边来了,正是专门来向上校请示的。现在,我可以正式提出申请了。”基弗里连忙说。 徐豹看着基弗里急迫的模样,突然忍俊不禁,他便顺势爽朗的笑出来,说道: “假如我坚持要反对,基弗里中校也会坚持申请的,是吧,我知道,一定会这样。真是精诚所至,······好吧,我成全你。基弗里中校,你的申请通过了。” 基弗里又惊又喜,心花怒放。夏雅惠子却用不解的眼神盯住徐豹,足有五秒以上。 ··········· 四米多长的木排被两根绳子拉着,在河中来回渡了十几趟,总算把必要的设备和夏雅惠子支队的人全部渡过了河。徐豹上校对夏雅惠子支队慷慨地给与,甚至没有考虑到诺亚营地将来如果出现意外时,所需要的设备补充。
第167页 鲁克院士忍不住了,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叫住徐豹,很直接的抱怨他鲁莽,欠缺长远考虑和感情用事,即使同情和怜惜女人,也不应该拿诺亚营地的安全来做赠品。院士的言语中,暗含着徐豹与夏雅惠子之间,隐藏的男女情愫,已经被他觉察的意思。 徐豹很耐心的听完了院士的抱怨,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他整整衣服,使自己看起来更象军容严整的标准军人。 “院士有没有想到,趵突河不涨反跌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么?”徐豹说。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质疑吧,上校。我可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也不是相信所谓奇异天象徵兆的占卜家或者道士,我只是对诺亚营地的安全关心。” “全面支持夏雅惠子支队,正是对诺亚营地真正的保护。” “嗯?” 徐豹沉着脸,终于说出让院士既想不通,又不得不认真去思考的话,“院士不会认为毕喜国的军队,会把地球上的国度,和军队内部组成,分得一清二楚吧。如果他们派军进攻,首当其冲的是谁呢?谁将在前面抵挡战火?谁能给诺亚营地带来更多的时间,同时也就是带来更多的安全呢?” 毕喜人当然不会舍近击远,夏雅惠子支队正好能够在前面抵挡一阵,给诺亚营地足够的准备。鲁克突然觉得自己醒悟了,反应这么慢,思维如此狭窄,我是不是真的老了。院士竟然一时煳涂起来。他挠挠头,掉下了几根头髮,有黑有白。 他无法回答徐豹,另找话搪塞道:“是呀,大雨之后河水不涨反降,而且跌得这么厉害,什么原因呢?” “是不是就象院士研究过的股市,期遇大涨,大笔买进,却遭遇熊市,一直被套牢,几近崩盘,万事就是这样,真是出乎意料?”徐豹以进为守,应对了院士的责难之后,顺便说了句笑话。 “这招丢卒保车,就象摔掉坏股一样,只是那个最后接手的,註定要成为倒霉蛋。唉,战争,也是竞争,总得有牺牲者。” 徐豹心中硌登一下,鲁克院士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抽抽鼻子,迅速吸进了几股清新的空气,说:“前路未定呢。我们还是回去,和总部一起求证涨跌的答案吧。” 第四集 卫星照片给出的答案,是徐豹等人远远没有想到的。总部根据照片分析,得出结论,在趵突河的中游地段,发生了超大规模的泥石流,堵断了河流,中上游河的水源全部断绝了。现在诺亚营地河段的河水,是趵突河下游的流域来水。 原来,东西走向的趵突河,在诺亚营地东南边,注入南北走向的雪河。溯流而上,离两河交汇点三十多公里后,趵突河便进入了山区。这里地势渐渐崎岖陡峭,河道狭窄,两岸群山高耸,一直连接到北方的雪山高原,发生超大规模泥石流的地点,距离汇入雪河的河口,大约是四十多公里。 “那里,最终会形成一个堰塞湖,但是,结构散乱的乱石坝,在水位上升之后,遭受压力逐渐增加,最终又会溃坝,大量的储水汹涌而下,下游便会发生洪灾危险。你们必须详加考察,再制定防范方案。”总部下了指示。 “我们立即出发考察,请总部技术支援。” 鲁克院士和陈诚中校留守营地,徐豹带领戈林曼少校,三个地质及测量方面的专家,两名军人,前往趵突河山区地段探查。临走时,考虑再三,还是留下了戈林曼少校。这时的徐豹,对戈林曼少校既看重倚重,又不得不稍加防范。 趵突河穿行在平原和沼泽地之间时,沿着河岸行进还算是比较顺利,但是一旦进入山区之后,其艰难渐渐凸显。河岸有的地方山势陡峭如削,难以立足,不得不攀住岩上伸长出来的树藤攀爬过去,甚至某些地方要盪越而过,遇到光熘熘的山岩,更是危险万分,不仅难以找到可以抓攀的地方,还得防备头顶上,突然有松碎的石块滚下来。 徐豹服役时,曾听到过队中到西藏墨脱去过的老兵讲起那些路途的艰难。和现在相比,徐豹相信,墨脱之行实在算不了什么?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人迹全无。但是他们没有退路,泥石流坝的潜在危险,迫使他们必须完成这次探险考察。现在不是旅游,没有退缩的可能。 在经歷了几次危及生命的险情之后,第二日中午时分,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高达四十多米的泥石大坝,它蛮横地将趵突河拦腰堵断。河道在山区中本来就狭窄,这一堵,彻底阻断了河流。 “啊,上帝。” “泥石大坝。” “自然的伟大创造!” 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自然造力的伟大景象,距离大坝越近,他们愈加激动。最后,攀岩登石,费劲千辛万苦,站在崎岖不平的坝顶时,众人不由得惊唿 泥石流从北边山岭中冲出来,堆积于斯,泥石坝北高南低,最低处也有三十多米高,在坝顶,最窄处也超过了二十米。一些如越野车轮胎大小的石块,横七竖八夹杂在泥石流层中,有些地方还未稳定,展示出比手指还宽的裂痕,有的地方积水未干,稀泥烂淖,很不便于行走通过。 徐豹带领着队员小心谨慎的观察测量。泥石流坝的上游,已经形成了一个堰塞湖,河水目前距离坝顶还很远。水位越往上涨,水面会越宽广,看来十天半月里,水流都难以越坝而过。
第168页 一张张从泥石流大坝各个方位近距离拍摄的清晰照片,通过卫星传到了舰队总部,也传到了诺亚营地。凡是一旁观看到照片的人,无不惊嘆不已。 “无论智慧多么高妙,宇宙总以数量取胜。”老成持重的鲁克院士也被自然的力量征服了,感嘆说。 “这些能量如果转化成炸弹,或者为我们控制,再也不用怕阿喜人了。”戈林曼少校也发出感慨。 “少校,年轻人,别老是想着战争。”鲁克对戈林曼的言论警觉地告诫,稍待,院士竟然神色突变,乐不可支的拍起手来,“妙啊,被我们所控制。” 在场的人,包括戈林曼少校在内,都不明白院士怎么突然转变。 “你们看,四十多米高的大坝,将来,不是一个天然的水电站吗?大坝还能增高,保守估计,应该能达到十万瓩发电量。未来城市的能量。” 这时候,通讯室里聚集了许多人员,除了有事在身的外,营地里几乎闲着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所有的人听了鲁克院士这番天真幻想的言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尤数陈诚中校笑得最开心。 徐豹等人返回营地时,由于已经有了经验,变得容易的多。当陈诚中校向徐豹上校谈起鲁克院士的突悟时,徐豹也感到此行不虚,多么好的一个想法,因此略感欣慰,多多少少抵消掉了因夏雅惠子率队离去的不快,只是,些微的失落感还是心里萦绕不去。 徐豹和几个探测队员来到河边,准备洗一下身子,顺便把满是泥土的迷彩服也洗一下。这种新型纳米材料的军服洗起来非常简单,什么洗涤品都不用,在水里不断的搅动,便可以弄掉污渍灰尘,再提出水来抖一抖,适当晾晾,便又可穿了。 河水很凉,几个军人叫着喊着,痛痛快快在河里扑腾。浅浅的河水常常还淹没不了他们的胯部,男人结实的光熘熘的屁股时时从水中露出来。 科学家年纪稍大,都没有下河,穿着短裤在河边擦身子。徐豹简单洗了洗,就穿上了换洗的衣服,他还要等着洗澡的人一起回去,便找个僻静的河湾,蹲在一块石头上想着心事。 这块石头在平时,会没入河水中的,如今由于河水严重下退,它露出来。这触动了徐豹的忧郁,一切真是变化无常,难以预测啊。上校捡起一片薄石片,用力向河中甩去,石片在河水中弹起了两次,由于河水水位下降很多,河道也窄了很多,那薄石片竟跳上岸去了,啪嚓一声钻入对岸河岸泥沙中。 “上校好兴致啊。” 徐豹勐然回头,通讯官谭力上尉站在身后不远处。 “上尉什么时候来的?”徐豹惊问。 “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不远。” “哦,也想来洗洗么,这里比在营地里节约着用一点水沖沖舒畅多了。不过,河水很凉,要当心受不了刺激。” “说到气候,我们倒要真的考虑怎样置备冬装了,实在对阿喜星的寒季没有经歷过啊。” 谭力说着,一边看看四周,没人过来,那边拐过弯处,军人们的闹声还很热烈。他靠近一步,神秘的说,“有件事情,我要向上校汇报?” 徐豹神情凝重点头。 “我在值班时,偶然的接听到了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大将和夏雅惠子中校的话。” 各个卫星电话的载波频率都在通讯处的掌握中,要想窃听卫星电话通话当然易如反掌。徐豹立即相信了谭力上尉的话。 “有什么秘密吗?” “他们在河对岸找到了优质的,露天煤矿。” “啊。——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们神秘的称唿什么公主,土地,等话。很遗憾,他们使用日语,而我,只是知道几个词语而已,实在听不太明白,已经忘记了许多。” “这么说来,他们的行动的确是最高阶层授意。还有别的人知道这事吗?” “没有,肯定没有。” “好吧,你回去吧。等一下,哦,没什么,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谈起这事。鲁克院士也不要对他说。除了你,我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是。我知道。”谭力很严肃的敬了一个礼后离开了。 真是不错,有了煤资源,什么燃料生产都变得非常容易,登陆舱又可以进一步带来更多的生产工具,有了强大的能量,甚至能够造出并使用雷射炮,质子炮,由此,可以在宽阔的平原上和毕喜人的重武器相抗衡。难怪夏雅惠子支队敢于孤军行动,这真是应验了那句话,日本人一面给你鞠躬,另一只手却在背后磨刀。 徐豹恨恨地想,一剎那间,他所迷离恍惚捉摸不透的夏雅惠子,——郑莹,形象变得清晰起来。他绝望了,不再抱任何幻想。忽然,徐豹心中却又现出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基弗里中校。 上校可以想像得到,两位中校正感情日炽。他蹲下身子,把水撩到脸上,但是没有驱赶走脑子中胡思乱想糟糕到极点的杂念。 “好吧,祝福你们。祝福你,夏雅惠子中校队长。” 一念之下,徐豹想给夏雅惠子打一个电话。他下意识的往肩上一摸,却摸了一个空,卫星电话还在洗衣服那边放着呢。他站起身来,做了几次扩胸,深深地唿吸,努力地把更多清凉的空气吸入肺中。
第169页 第五集 夏雅惠子中校与基弗里中校站在一个比四周地势稍高的山岗上,眺望远方。风吹动着单薄的迷彩服,令人心旷神怡。这是渡河之后的第三天下午。 基弗里中校对西南方向大片的森林产生了极大兴趣。通过望远镜,中校多次瞧见了从森林边缘的树林上空飞起的一种奇特动物——乌鹏。在趵突河北边的森林里,却很少见到这种巨大的飞行动物。没有一个科学家把它叫做鸟,所以基弗里中校也顺从科学家们的集体意愿,称它做飞行动物。在知识上,中校一直是很谦逊顺从的。直到有一天,阿莱斯上校那边,接触到了巴拉比王国的臣民,从那些人的发音中,将他们崇拜的神物按近似音翻译为乌鹏止。 “我敢肯定,在乌鹏飞翔下面的森林里,一定有许许多多动物,作它们的食物,而且,那林子里面肯定也充满了生机和神秘。” 基弗里中校神往的表情,使他看起来象是学校里天真幻想的小男孩,夏雅惠子听见基弗里的话,却不由得扑嗤一笑。 “我说错了么?”基弗里连忙认真的问。 “没错。今天我们的巡察任务可以说已经完了。如果说新营地有什么潜在的威胁的话,只能来自于东南方,这片开阔的平原。终于可以放心了。瞧,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队副他们已经回头走了,我们也该回营去了。” “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形影不离的跟随着我们。”基弗里说,他对菅谷沙子中尉的寸步不离紧紧跟随耿耿于怀。菅谷沙子中尉刚刚获得晋升。 “怎么啦?” “作为一个出生入死的军人,却随时需要有侍卫在身边,这莫非是贵国的惯例?” 夏雅惠子不去回答他,转身向下面走去,可是,她踩上了一块风化了的石块,它藏在略带枯黄的浅草中,隐隐约约,勐一看是一块石头,一受压力却碎散开了。夏雅惠子身体一晃。 注意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基弗里一跳,一伸手,恰好拉住了她的小臂。顺着小臂,滑到了手掌里。基弗里心里那个狂跳啊,没有一只女人的柔荑能让风liu倜傥的基弗里中校如此激动过。 同时,夏雅惠子也借力站稳了。 “又得感谢你了。” 夏雅惠子尽管努力装出落落大方的样儿,腮边还是泛起了微红,连她自己都感诧异。她想抽出手掌来,但是基弗里反而握紧了。 “惠子小姐明天可与我一起进那片森林里去狩猎么,一定会有很大收穫,而且非常有趣的。” “根据和徐豹上校的约定,明天你就该回诺亚营地了。” “只要夏雅惠子小姐愿意,我愿多呆一天。” 违抗军令会使基弗里中校受到严厉的惩罚,中校一次又一次甘为自己冒险,夏雅惠子颇为感动,一时里竟无法拿定主意接受还是拒绝。正迟疑不决的时候,肩上的卫星电话唧唧地叫起来。 基弗里中校不得不放手。 “祝福你,夏雅惠子队长。”电话那头,徐豹说。 夏雅惠子心头一震,接着勐烈跳动起来,仿佛,徐豹已经看见了她们这边的亲昵动作。 “我想,徐豹君是对新建营地真诚地祝福吧,谢谢上校。” 那边一时安静了。 基弗里已经猜出是徐豹打的卫星电话,略微有些紧张,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很注意的观察着夏雅惠子的表情。 “嗯,当然,是的,是对全队的祝福。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和能源,新建营地也是不太困难的。” “食物,能源。能源?徐豹君这话什么意思?” 夏雅惠子敏感警觉的问,莫非徐豹,或者总部,已经知道她们寻找到了露天煤矿的秘密。其实,在原有计划中,有没有露天煤矿并不重要,但是既然上天这么垂青,赏赐丰厚,却之反而不恭了。只是,夏雅惠子心中始终对徐豹有中歉疚之感,在一切还没有彻底亮牌之前,她不希望徐豹过早知道这事。 “夏雅惠子中校多心了,没有别的意思。机器人金刚·3有个识别程序比较混乱,请程式设计师修改一下。它曾经无理攻击诺亚营地里捕获畜养的长耳鼠,还砸坏了木笼。你们走的时候,我疏忽了这件事。” “噢,原来是这事。好的,我尽快让程式设计师修改。到时候可能需要总部的技术支持。” 金刚·3是一个身强力壮,铜头铁臂的矿山机器人,每个分队都有一个。限于登陆飞船的承载量和太空飞船的制造能力,也只能让每队分到一个机器人。 “徐豹上校好细心啊。”待挂机后,基弗里说,语中不无妒意。 “机器人错乱攻击,这是的确值得重视的一件事。”夏雅惠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下走。 基弗里受到此冷落,怨气横生,竟然呆呆地站住了。只一会儿,夏雅惠子已经跳得远了。 这个高傲的女人,这个神秘的女人,这个捉摸不定的女人,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我。在她的世界中,只保留着一个随时可以抹去的名字?? 风吹乱了基弗里的头髮。中校的头髮已经比较长了。 风也送来了一句女人娇媚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女性的诱惑力。 “中校不走吗?”
第170页 菅谷沙子在坡下不远处叫着,风也吹乱了她的黑色短髮,交织叠错,平添出许多妩媚和性感。 基弗里突然有了温暖的感觉。他答应着,笑吟吟的跳着,下了山坡。 此时,夏雅惠子已经赶上了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距离在两百米之外。她回头招招手,示意她不再等候落在后面的两人了。 基弗里和菅谷沙子都轻轻一笑。基弗里笑在脸上,菅谷沙子笑在心里。 乌鹏粗跞的嘎嘎声从头顶飘过。基弗里抬头仰望,目送着乌鹏飞远。 “右面不远的森林里,一定有乌鹏的窝。”基弗里对身边相距不过两三米的菅谷沙子说,一边拉了拉插着飞镖的腰带。 “中校想干什么?” “为了一顿美好的晚餐。”基弗里诡秘一笑。又接着说,“这两天光顾着营地建立,接着挖煤运煤,谁都没有空闲弄点好吃的,实在委屈这张嘴了。” 菅谷沙子眨眨眼,挺起了胸膛,单薄的迷彩服掩盖不住胸前美丽动感的曲线。 “中校可是承诺过的,也让我试试手。” “那,走吧,趁时间还早。”基弗里伸出了手,胸前一划,优雅的发出邀请。 “队长他们呢。” “别管那么多了,几个大人,还需要照顾吗?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牵着手,哈哈笑着,向森林跑去。 草原上的森林,并不十分浓密。他们穿过一棵棵树,沿着乌鹏曾经飞行过的方向,很快,在一棵树干粗大,超过二十米高的树上,找见了乌鹏的窝。 窝巢高高在上,两只小乌鹏轻快的嘎嘎叫着。正是这叫声吸引他们过来并找到窝巢的。显然,小傢伙的监护者飞出去觅食了。 “太高了。得让它们飞下来才行。”基弗里仰头望着,摇起头来。 “要是这些小傢伙已经会飞的话,我可没有信心。”菅谷沙子打退堂鼓了。 “有了,我把它们赶下来,就看菅谷沙子小姐的技艺怎样吧。如果乌鹏飞的太高,的确,我也没有办法了。” 基弗里解下了雷射枪,又从腰间拔出两支飞镖,递给菅谷沙子。 十多米高的乌鹏巢,由许多或粗或细的树枝构成,窝里垫着一些干草,由于小乌鹏的跳动,不时掉下一些草叶,而下方地上,已经堆了一层落叶和细枝了。 股股青烟,从窝里冒了起来。 幼乌鹏开始嘎嘎乱叫,害怕的跳跃着,好几次差点从巢边掉了下来,但是基弗里不想用雷射枪射杀他们。中校瞄准了巢的一根主干。 青烟缭绕。忽然,咔嚓一声,巢干断了,整个窝巢哗啦啦往下掉。两只小乌鹏扑腾着翅膀,竭力想飞起来。它们的力量太微弱了,终于扑嗒掉到地上。 这一跌,由于翅膀扑腾的作用,还不至于要了小乌鹏的命,但是让它们疼得拼命的嘎嘎叫,声音粗糙难听,音量也足够大。它们个头有小个火鸡大小,张着嘴,喙间露出血红的舌头。它们站起来,翅膀张着,似乎要扑过来。 这一连窜的动乱景象吓住了菅谷沙子。菅谷沙子小姐可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军人,从来不是。 所以,基弗里宽大的胸怀立即成了她躲避的地方,她把头和身子,都害怕地埋进去了。 基弗里中校一手抱菅谷沙子小姐,一手警惕地举着雷射枪。 小乌鹏叫过一阵子后,竟然安静下来了,趴在地上,身子还在颤抖着。它们的身上和它们父母一样,一根羽毛也没有,现在,幼小的乌鹏,甚至连父母那样浅浅的细毛也没有。它们的皮肤也没有成年乌鹏那么象非洲水牛般黝黑,而是透着暗红色。 菅谷沙子身上,少女(从年龄上来讲,也许稍大了一点,考虑到太空飞行的特殊际遇,菅谷沙子的确还处在少女阶段,豆蔻年华,但是多了一分成熟)特有的体香,冲击着基弗里中校的鼻子。她的短髮刚好戳着中校的下颌。 基弗里被这一切弄得心里发痒。单薄的迷彩服一点都不能阻止他对菅谷沙子挺起来的胸脯的感触。 他吻了她的额头,很细声的说:“没事,瞧,小东西在盯着看。你把飞镖都丢了。” 菅谷沙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完全扑在中校的怀里。她直起了身子,突然,迅速的在基弗里脸颊上一吻。基弗里此时正勾着头,高度恰好。 然后,菅谷沙子羞红着脸,退开了。她腼腆的笑着,张开五指梳理散乱的头髮。嗯,头上没有帽子。此时,她忽然犯煳涂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戴帽子出来呢。 基弗里捡起了飞镖。 嘎!嘎,两声悽厉的大叫。小乌鹏突然拍起翅膀,怪声大叫,作势欲扑。 基弗里一惊,手中毫不迟疑,两支钢镖,嗖,嗖,几乎是同时飞了出去,扎中了乌鹏的长颈下端。 大约,菅谷沙子真的是不经吓。她的速度也很快,又扑进了基弗里的怀抱。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 基弗里摇摇头,慷慨的拥抱住了菅谷沙子的身躯。 基弗里解掉了菅谷沙子身上的雷射枪,也解下了自己肩上的卫星电话。他把它们轻轻的扔到了一边。 菅谷沙子抬头一望,眼睛一眨,然后,眼睑垂下了。
第171页 一对精巧白皙的乳房,映入了琥珀色的眼睛。 “真美啊。多香醇的白兰地。我会醉的。” 男人轻吟的赞嘆声。 一阵幸福的呻吟,喃喃的发了出来。这里是森林的边缘,静得只有这样一种幸福的声音。 第六集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乌鹏流出的血已经干了,在阳光直照下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啊,惠子队长一定在骂我了。” 菅谷沙子突然从基弗里的胸膛上爬起来,惊慌的说。 他盯着她乳房美丽的侧影。“嗯哼,惠子中校不会惩罚你的。” “可是,我们还是得走了。” “嗯,说的是。好象有一会儿了。你的英语好棒啊。” “这有什么?我能说七八个国家的语言,都很流利呢。战争以前,跟随公主,到处留学……” “哦,怪不得,原来,你为皇室做过事。” 自知失言,菅谷沙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真的怕回去挨骂么。看你胆怯的样儿。我会替你解释的。” 没有回答,菅谷沙子不知为何,一时走神了。 “怎么啦?”基弗里坐了起来。屁股被林地里的石子和树枝硌得很不舒服。 “绝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说。 仿佛是回答,嘎,空中,忽然响亮的一声。 “啊,大乌鹏回来了。” “啊,快,穿上衣服。” 基弗里一下跳了起来。 巨大的风声,两人光裸的身体立即感到凉意。 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鹏,拍着翅膀降落在十米开外。停落的那里地方,她的两头夭折幼子,早已一动不动了。 基弗里暗骂了一句,蹑手蹑脚向旁边的衣服堆走去。他示意菅谷沙子不要发出声响,呆着别动。 动物总是会首先袭击运动着的对手的。 基弗里刚走了两步。嘎! 乌鹏叫了,翅膀蓬地张开。基弗里定睛一看,那乌鹏立起来足足两米多高,翅膀展开超过三米。那是什么翅膀啊,黑漆漆,光熘熘,就象蝙蝠的肉翅,又象非洲水牛皮。 乌鹏笔直的长喙碰碰地上的孩子,又嘎了一声,盯着基弗里。基弗里看见了仇恨的光。 “啊哈,丑八怪,你可真够丑的。”基弗里嘲笑着,忽然下意识遮住下身。想了想,耸耸肩,对乌鹏做了一个鬼脸。 飞镖,雷射枪,都在四五米之外。基弗里算计着距离,准备突然行动。 嘎!乌鹏跨近了一步,翅膀反而半收起来。 呀!菅谷沙子突然在身后,用日语叫了一声。基弗里不知道她喊的什么。 嘎。乌鹏也回应了一声,更跨近了一步。 不能等了。 基弗里一个鱼跃,扑向武器地点。 嘎,嘠。乌鹏也突然行动了,配合着翅膀的拍动,捲起一股风,声势吓人。 好,基弗里手已经触到了衣服,一带,飞镖也跟着过来了。接着,他感到左脚小腿一阵剧痛。 乌鹏啄出的长喙,已经叼住了小腿。 激怒之下,基弗里强行翻过了身。乌鹏的喙平直而长,顶端没有钩,喙的边缘却象西餐刀一样长有细齿。 在基弗里扭动身体的时候,乌鹏勐力叼着,中校的小腿被锯出一道口子。 嗖,啪。 嘎,嘎嘎。 嗖。嚓。 第一支镖扎中了乌鹏的翅膀根部,第二支镖却被它宽大的翅膀拍落了,被拍落的镖仍然在肉翅上扎了一个小洞。 乌鹏叫着,喙也离开了基弗里的腿。糟糕,它的头又昂起来了,长喙很很的就要啄下来。 乌鹏的喙虽然平直,但是喙尖尖锐有力,若被啄上的话,恐怕也要戳开一个*。 基弗里急忙侧身一滚,躲开这一喙。刚腾出手来,立即一镖飞出。 这一镖太过仓促,躺地上也不允许基弗里调整,便失去了准头,飞得远远的落地,嚓的擦着下地翻了两转。 嘎—— 乌鹏盯着基弗里,暂时没有进攻了。它拍着翅膀不停的吓唬。显然,头两镖还是起了警示作用。 急忙中,基弗里翻身滚错了方向,现在,他里雷射枪更远了。 他一共带了六支飞镖出来,加上菅谷沙子现在不知扔到哪里去了的那两支,他已经使用了五支,只剩下一支了。 而且,基弗里也明白,飞镖一旦飞出去,难以给乌鹏造成重大伤害,他便再无力制服这头蠢傢伙了。一镖飞出想要置乌鹏于死地,谈何容易。 中校右手持着镖,左手将上衣挥舞着,扰乱着乌鹏的视线。 事情紧急。菅谷沙子也躬着腰过来,绕过了基弗里身后。她要去拾起雷射枪。 基弗里已经站了起来,更加卖力的舞动着衣裳,口里还呜呜的叫着。血,顺着小腿流下。 到了。菅谷沙子弯腰去拿枪。 嘎! 乌鹏摇头一喙向菅谷沙子啄去。 说时迟,那时快。基弗里一个侧扑,恰好抱住了乌鹏的长脖子。 还没待基弗里举镖扎下,乌鹏利爪突起,抓住了基弗里的举镖的那只手,它只有一只腿站着,在基弗里身体的扭动带动下,站立不稳,倒下了,一爪乱抓,头乱晃,却啄不到抱住了长脖子的基弗里。
第172页 基弗里攥着飞镖的手,被乌鹏的利爪深深抓进了肉里,活动不得。左手更不敢放开,他的手竟然拧不断乌鹏那比胳膊粗的脖子,只得使劲箍住,想让乌鹏窒息而亡。 两者谁都不敢松劲,就这样在地上翻滚着。忽然,菅谷沙子叫道:“中校别动!” 基弗里闻声,立即停住不动,但手下并未松劲。 菅谷沙子将雷射枪贴上了乌鹏,打开保险,扣动了开关。 嘎,嘎,嘎—— 乌鹏起初勐烈跳了两下,基弗里疼得几乎要受不了。浓烈的焦煳味散开来,乌鹏跳得微弱了,由于被勒住了脖子,叫声都是那样的喑弱无力,凄凉悲伤。很快的,乌鹏一阵抖索,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菅谷沙子一松劲,也坐在了地上。 基弗里中校浑身血渍斑斑,衣裳也撕破了,尤其腿上的伤口很深,不断的浸出鲜血。 整理了好一阵子,基弗里才拿起卫星电话,接通了夏雅惠子中校。所幸,卫星电话一点故障也没有,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摔坏它。 第七集 “啊,乌鹏的袭击。没受伤吧?” “有一点皮肉伤,不太要紧。我们就要回来了,原来你们都还没有回到营地。” 基弗里惭愧地说。 “我们马上就到了。基弗里君是说,你们。” “是的。菅谷沙子小姐,也跟我在一起。她可一点都没伤着。” “好的,我们等着你。路不太远的。” 夏雅惠子挂上了电话,狐疑不已。如果他们是在草原上遭到乌鹏空袭,他们都应该看见,难道,基弗里中校真的进入了森林,而且与菅谷沙子一起。 尽管心中不快,夏雅惠子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她仍然比较相信基弗里不会做出什么对支队不利的事情来。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基弗里和菅谷沙子才进入营地人的视线。当有人报告给夏雅惠子中校时,夏雅惠子立即从望远镜里看出,基弗里可能伤得不轻。 在队长的命令下,四个军人立即跑向基弗里他们,将基弗里中校搀扶回营。 帐篷里,荒山孝郎医官亲自为基弗里中校检查处理伤口。菅谷沙子的确毫髮无伤,但是她在一旁,脸色苍白,紧张的看着荒山孝郎,期待着迅速知道结果。 “伤口不浅呀,中校,流血很多。中校感到口渴么?”荒山孝郎开始包扎伤口,问道。 “嗯。确实有点。” 基弗里回答的有气无力。他舔舔嘴唇。 菅谷沙子立即奔出营帐去找喝的水。 “他有些虚弱,主要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体力消耗也过大。中校,你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打过针后,荒山孝郎让另一位医官继续为基弗里包扎,自己走出了营外。 受到暗示,夏雅惠子安慰了基弗里中校一句,随着荒山孝郎出去了。 换了好几次洗抹身体的水,菅谷沙子也端着盛水的木瓢,进进出出了营帐好几次。营地刚建,事情还很多,甚至还来不及制作一些木盆木桶,盛水只有从诺亚营地带来的几把木瓢。木瓢的重量甚至比盛的水还重,一根木把也不好拿。菅谷沙子紧紧的双手捧着盛满水的木瓢,象捧着一件贵重的物品。 这些,当然逃不过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的眼睛。 “乌鹏袭击的时候,基弗里中校似乎没有穿衣裳。”四顾无人,荒山孝郎说道。 “什么?”夏雅惠子听见了最不想听的话。 “衣服上虽然也有被乌鹏撕裂的口子,可是与中校的上身的伤口对不上位置。而且,军服非常的韧实,轻易是不能撕破的。如果中校穿着长裤,可能受不了那么重的伤。” “嗯?也可能是中校打猎追逐,太热了,脱掉了衣服,或者挽起了长裤吧。” “腿上的伤口是最深的,是锯伤,乌鹏的长喙拉开的伤口,但是裤腿却完好无损。这能说明,可能当时裤子没穿在身上。菅谷沙子一点伤也没有。基弗里中校不愧是个勇敢无畏的军人。” “我想,我明白荒山君的意思了。请保密。目前看来,基弗里中校明天是不能回诺亚营地了。” “是不是,要使用队章,对违规的菅谷沙子处罚!” “荒山君是说舰队队章吧。在登陆之后,舰队队章已经部分失效了。” “更有支队的队章,比舰队的更严厉。” “那,应该是哪一条呢?好吧,让我想想,怎样处理才好。” 荒山孝郎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离开了。自从与分队分离独立之后,荒山孝郎对夏雅惠子的礼仪,越来越恭敬,越来越公开。 “这傢伙,居然背着我,和我的侍女偷情。” 夏雅惠子仔细的又领会了一次荒山孝郎医官的话后,愤愤的自言自语。 可是,她用什么理由去谴责基弗里中校,用什么规定去处罚菅谷沙子呢?她心中妒意勐生,却说不出缘由来。 莫非,我竟然对基弗里君暗生情愫了。不,不。夏雅惠子摇着头,否认着,驱赶着这个令人难堪的念头。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走进基弗里治疗休养的营帐。 目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夏雅惠子在这天观察了营地四周后,打算明天就着手运输煤碳,准备生产燃料了,营址选的比较恰当,距离森林最近处约两公里多,易察易防易撤,距离最近的煤层一公里多,搬运较为近便。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遇上了这件烦心事。
第173页 帐篷里忽然有了争执的声音。那声音一点都不顾忌,故意要传得远一点。 夏雅惠子不得不起身,向营帐走去。 “这,绝对不可以。”基弗里躺在干草垫成的床榻上。他不能站起来,否则伤口很容易裂开,但是阻止不了他坚决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什么事?基弗里中校这么激动。”夏雅惠子强自镇定的问。 “看看,谁挂上了这面旗子。” 基弗里指着帐篷的蓬壁中央。那里,别上了一面太阳旗。 夏雅惠子才明白,刚回营地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还没来得及过问,基弗里的事倒把这事耽搁了。 “这不是背叛舰队么?”基弗里愤愤不平的喊着,因为要避免扯动伤口,声音不大了。 舰队的登陆部队,在阿莱斯分队首先使用设计的旗帜后,三个队稍作修改,一致地将这种旗帜当作了登陆部队的标志。它应该是上黄下红两色组成,旗子中央,上三下五排列着五颗蓝色五角星。如今,这面旗帜被人为更换了,就在夏雅惠子和基弗里等人,出去对营地四周做一番周全的巡视之时。这一段时间内,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夏雅惠子还真的不好对基弗里解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是我们队里军人,一致要求挂上太阳旗。” 负责协助医生治伤的一名上尉,见状,先向夏雅惠子敬礼,然后清楚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夏雅惠子队长的授意吧。” 基弗里讥讽道。由夏雅惠子那里引起的恼怒,还没有完全消失。加上目前事变的刺激,中校对夏雅惠子的态度竟然一改往常。 这话把夏雅惠子呛得一愣。 “本支队里的事,好象无须劳动中校大驾来过问吧?”荒山孝郎也进来,及时插话道。 “我们,都要服从于哥仑布太空舰队的命令和原则。”基弗里毫不退让。 “我们,所有支队里的全体军人,一致要求悬挂神圣太阳旗。” 东条巴莫少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口气十分强硬的说。 “有一点,似乎也应该明白,现在,我们是在阿喜星上,不是在太空中。”荒山孝郎小声的说。 基弗里两眼瞪着东条巴莫,也不示弱,但是没有再说话。 营帐里剎时间竟然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我们回营也不久。刚知道有这事。”夏雅惠子尽量压制着内心各种激动汇合成的洪流。 “可是,这面太阳旗,太刺眼了,它悬挂在那里,正中间。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在营门也高挂这旗帜了。一切都被太阳旗所取代了。” 夏雅惠子听见这番话,非常刺耳,她变得坚毅起来,面色凝重,对基弗里说:“中校,请务必收回你的话,否则,你的一千个道歉也不够。” 一双双眼睛,瞪着基弗里。营帐里鸦雀无声。菅谷沙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基弗里猜想自己的哪个词语刺激了所有人的民族自尊。他想想说:“如果,我对你们国家有所失礼的话,我道歉,并收回夏雅惠子中校认为有失尊重的那句话。不过,我想问,中校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夏雅惠子头也不回,走出了帐篷。 荒山孝郎和另一位医官耳语两句,也紧跟着出了帐篷。 “这么说来,一定是荒山少将的授意了。” 夏雅惠子面无表情的问。 公主第一次这样称唿自己的军衔,荒山孝郎自然明白含意。 “不是。但是我猜,是东条少校鼓动部下做的。公主殿下,”在夏雅惠子一瞥之下他又立即改口说,“队长认为有什么不妥么?” “我们还不能完全脱离舰队,总部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在这个时候,能彻底摊牌么?况且,我们另建营地,本来就是经过了分队和总部的允许,随时需要分队支援。落一个分裂背叛的名声,恐怕实非所愿。” “可是,这是早迟的事情。” “早和迟,不一样。时机很重要。” “那就顺应基弗里中校的意思,换掉旗帜。” “荒山君那就代表我,去做这件事吧。荒山君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公主殿下,已经足以胜任领袖了。”荒山孝郎欣慰的说。他又向夏雅惠子行过礼,返回营帐里,刚进门,差点撞上了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菅谷沙子。 菅谷沙子娇小的身躯站在夏雅惠子面前,楚楚可怜。她勾着头,内心剧烈的起伏着。 “你,好象是有所要求吧。”夏雅惠子说。 “是,公主,不,队长。”菅谷沙子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请让我照顾基弗里中校吧。中校伤势不轻,需要照顾。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很充分的理由。”夏雅惠子望着远方。 “真的,请队长答应。” “中校需要照顾,你正好可以报恩,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呀。” 菅谷沙子大喜过望,深深鞠了一躬,跑回了帐篷。 这时候,夏雅惠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调料瓶,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菅谷沙子的言行间接证明了荒山孝郎的推断。
第174页 “不管怎样,基弗里中校还是需要休息调理一段时间的。应该告诉徐豹上校了。” 夏雅惠子自言自语道。她伸手去拿肩膀上的卫星电话,竟然摸了一个空。 啊,电话放哪儿了呢?她思索着,不得已走进了帐篷。帐篷里略显闷热,或者是基弗里身体虚弱的原因,菅谷沙子在替他擦去脸上的汗。她那样体帖细緻,充满女人的柔情。夏雅惠子不禁要嫉妒了。她嗯了一声,正呆在帐篷的气窗前往外望的荒山孝郎立即转过身来。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东条巴莫少校已经在拆下太阳旗了。他做得很慢,毕恭毕敬,庄严肃穆,尽量要让旗帜多在帐篷壁上挂一会儿。那是一面非常精緻的旗帜,做工精细,在登陆的阿喜星上,是无法做出来的,除非是从飞船上带下来。 夏雅惠子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激动,这种激动,使她浑身都充满了神圣的感激之情。 第八集 整整四天过去了,基弗里中校还没有回到诺亚营地。幸好,戈培里?戈林曼少校,将支队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队长在时更出色。但是,他还是不时询问队长徐豹上校,基弗里中校何时才能归队,他的伤势是否已经影响到了他作为一个指挥官的行动能力。 对于这个问题,徐豹让夏雅惠子通过卫星电话亲自对戈林曼少校做了说明。 “惠子中校说,再过三四天,基弗里队长就可以回营了。看来,基弗里中校伤势不重。” 戈林曼少校送回卫星电话时,对徐豹说。 “嗯,希望如此。和少校合作得很愉快,我会怀念这段日子的。”徐豹抿嘴一笑,这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满含深意。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通讯处打来的。 “报告上校,有紧急情况。” 通讯官谭力上尉快速而清晰的声音,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通讯官。 “我们一起去看。” 徐豹叫上了戈林曼少校一道。 鲁克院士已经等候在通讯室里了。现在的通讯室,已经不是帐篷,而是干打垒方式筑成的土屋,人字架木樑,草屋顶,象模象样的,防寒,避热,隔音,和帐篷相比,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强多了。土屋四周还栽上了一些树,移栽时砍掉了枝叶,树干光秃秃的,也不知活着呢,还是枯死了,连植物学家都没个准。 “要打仗了。”鲁克说,显然他来得早得多,而且知道了情况。 卫星连续的照片显示,一支部队正朝毕喜国西北方开来。现在,这支部队正沿着雪河北上,但是距离诺亚营地所在地,至少还有一千公里以上。 徐豹看着卫星照片,沉默不语,思考着。 “毕喜人终于出动了,迟早都有这一天。看这个规模,肯定超过三千人,锱重也不少。毕喜人真是志在必得了。”鲁克就所见事象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徐豹突然一阵悸动,莫名的紧张攫住了他,决定命运的时刻快要到了,他希望还能再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的。 “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很慢。到达这里,至少要十五天以上。”戈林曼说。 “少校何以判断的这么准确?”鲁克担忧的问。 戈林曼似乎有些不屑一答,但是他看见了徐豹满有兴趣的看着他,少校便认真的答道。 “毕喜人即使有古德里安的闪击战思想,也没有行动的能力。这需要强大的机械设备做基础。他们骄傲而强大,是想藉助战争炫耀实力,或者以震慑力吓住对手,我没有发现他们突出的先头部队,可以再看看卫星照片证明。他们目的是消灭我们,而不是吓跑,所以大部队缓慢推进,力求稳妥。毕喜人的准备,可谓充分了。” “噢,戈林曼少校的推断似乎有些自相矛盾,毕喜人行进得这样慢,我们恰好可以准备好了逃走。慢步推进恰恰是有意吓跑我们的做法,有点类似于航空母舰的编队推进以使对手屈服,而不是使用远程飞弹直接动手突袭一样。”鲁克对戈林曼少校的判断半信半疑。 “问题是,不管毕喜人想法如何,恰好我们不能逃走。”徐豹皱起眉头说。 “的确不能丢失燃料工厂。”鲁克搔着头说,几根头髮随着掉了下来,他一点都没有觉察。 徐豹开始和总部通话了。 “可以确信,十天之后,已经有足够燃料让登陆飞船起飞,只是还不能连续起飞。”徐豹首先向总部汇报了这一令人激动的消息。 “如果再有一百人和武器装备增援,上校能有信心抵抗住毕喜人的进攻吗?”克里询问道。 “除非有坦克,飞机,飞弹,这样一些火力强大的武器,雷射炮也行。否则,无法和毕喜军队抗衡,况且,这样伤亡会很大。” “飞机等家什,只有在阿喜星上制造了。”希斯补充说,“即使再过一年,也恐怕见不到飞机的一条机翼。雷射炮是明智的选择,只要有能源。” “夏雅惠子支队找到了优质的露天煤矿,生产燃料方便多了。” “怎么才报告。” “我也是才知道的,刚刚证实,不过还要经夏雅惠子中校的承认加以确认,而且,那是在趵突河南面,运输困难,除非另建营地工厂。哦,夏雅惠子支队的营地就是舰队的营地,请原谅我说了一句错误的话。”
第175页 “好,飞船立即开始制造雷射炮的准备,等着徐豹上校的燃料。不过,一旦飞船在诺亚营地起飞和降落,将势必暴露,飞船及燃料工厂会成为毕喜人的首要进攻目标。上校考虑到这点了吗?”克里问。 “如果赶在这之前完成雷射炮,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抗毕喜人进攻。首先是要阻止他们渡河,尽量把毕喜人拖在趵突河南岸,但是目前,我们人手太少。” “命令夏雅支队立即回防。”克里说。 “夏雅支队会遵命行事么?”希斯问。 “除非太和号立即宣告脱离太空舰队,否则,他们没有理由不遵守命令。” “将军之意,是要逼本田大将立即表态。”旗舰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说,他直到现在才开始发表意见,“暂留夏雅支队在南岸,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他们可以阻止毕喜人的进程,打乱毕喜人的进攻计划,拖延时间。” “然后呢?”克里感兴趣的问。 “然后,我们已经为战争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三十天之内,我们可以再登陆三四百人。以一敌十,并非不能做到。只要将毕喜人一直阻截在南岸,我们再加以夜间袭扰,毕喜人远道而来,是不能坚持太久的。” 克里眉头一皱一舒。他说:“那样,夏雅支队能够剩下几人?” “战争一旦展开,牺牲是难免的。” “战争,或许只是第二个结果。”希斯忽然说。 “希斯先生何以这样说,难道地球人还惧怕战争和死亡。”帕欧卡有些不悦道。 “不是。帕欧卡将军误会了,即使是一个老人,如果战争不可避免,或者被强加于头上的话,这位羸弱的老人也不会退缩害怕。我是从阿莱斯上校分队的遭遇,产生了这种直觉,一种对阿喜人,尤其是北阿喜人人性的直觉。阿喜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而且,阿喜星上,已经有两种人类了,是否就不能容得下第三种人类呢。” “希斯先生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阿莱斯分队已经初步了解了巴拉比语言,可以用巴拉比语言写一封求和信,待对方军队到来时送交。这也是一个机会。” 克里点点头。“科学家的幻想常常是有益的。那就祈祷上帝赐于人类和平吧。看来,我们的意见已经比较统一了。” 接下来,克里向徐豹颁布命令:立即通知夏雅惠子支队,毕喜人已经出兵。毕喜军队的规模,装备情况,距离,行进速度,也告知夏雅惠子。请求夏雅惠子支队考虑撤回诺亚营地,联合抵抗。但是更要尊重夏雅支队自己的决定。 徐豹接到这条模稜两可的命令,猜想着总部的意图。他把基弗里中校还滞留在夏雅惠子支队的情况,通报了总部。 “这头髮qing的蠢公驴。”意外的情况使克里有些尴尬,他在心里恨恨的骂道。要不是因为是侄儿的缘故,克里甚至要考虑撤换指挥官了。 “将军不必太生气,太过焦虑,队中不是还有戈林曼少校么。只要授予戈林曼少校更大的权力就行了。”帕欧卡说。 “相信戈林曼,中校,能够胜任。”克里说。 “是的,将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第九集 因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毕喜人的出征军队,支队通讯官小野正中尉,遭到了支队长夏雅惠子中校一顿严厉的申斥。 夏雅惠子,荒山孝郎,东条巴莫,小野正,太和号飞船的登陆部队中,这四个人组成了核心。小野正中尉并非专业通讯官,他是在与诺亚营地分离之后,因对通讯工程技术更加熟悉而临时任命的。 虽然这点迟误并非完全是个人责任,但是遵从上司的习惯,令小野正中尉在受到严厉的训斥时,也只是毕恭毕敬勾着头,哼哼哈哈,不做半点辩解。 现在,在通讯室较为狭窄的帐篷里,四个人,关于支队未来的命运,展开了紧张的讨论。门外,两名荷枪卫兵限制了任何人接近。 夏雅惠子一双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时充满着忧郁,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清澈和亮光,变得深邃而不可捉摸。荒山孝郎最想看到这个结果,他如愿以偿了。 急不可耐的东条巴莫首先发言。现在,东条少校心中涌动着骄傲的英雄狂潮。受到旗帜事件的鼓舞,东条巴莫感到自己是队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会获得军队中绝大多数军人的支持,甚至要超过他们的支队长夏雅惠子。 “时机到了,时机到了。毕喜人的军队只要在十天之后到达,我们会好好的欢迎他们的,是偿还加和正夫上校血债的时候了。” “我却认为,我们应该撤退,撤回北岸。我们兵力和装备,都远远不够对抗。” 荒山孝郎沉着地反对。 “不明白,什么意思,真不明白,撤退?” 东条巴莫问道。小野正的凝重神色也表明了他与东条少校有着相同的疑问。 老成持重的荒山孝郎抿抿嘴,暗中表示对东条巴莫少校的不屑。稍等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东条少校此话太过于轻率冒进。依我之见,应撤回北岸,暂避敌军锋芒。” “哼,陆军原来只是一群胆小鬼。遭遇敌人,尚未正面交锋,就要撤退,不如跟着徐豹种地去算了,充什么军人。海军中没有这样的懦夫。随便撤军,营地的一切全部前功尽弃,又要回去,仰仗舰队之力。帝国伟大的独立事业什么时候才能奠定根基。”
第176页 “哼!东条少校真是性急如猴。也难怪,年轻气盛,不免浅薄。我说撤退,不是要全部放弃营地,只是要夏雅惠子队长撤回,首领的安危首先要考虑的。” 东条少校听完此话,盯住夏雅惠子,看她有什么反应,但是夏雅惠子默不作声,态度暧mei。他便冷笑道: “原来医官大人首先想到的首领安危。这也不错。那医官大人尽管和队长撤回北岸好了,所有军人都要听命,驻守抗敌。” “听谁的命令?东条少校难道要越权行事?” “哪里。我越权了吗,队长和你撤回北岸,我率部队留守,不正是医官的意思么。越什么权,奉全体将士之本愿而己,尽为国之忠而已。” “我要队长撤回北营,以保安全,就是最大的忠。少校竟然语带讥讽,真是狂妄。” “队长的安全,我也没有反对这点。但是我们,帝国的军中,只要勇士,不要懦夫。生与死,都愿如樱花一样灿烂。临阵脱逃,算什么忠?” 东条巴莫骄傲的挺着胸膛,不时拿眼瞟一下夏雅惠子。 荒山孝郎怒气沖沖走到东条巴莫跟前,突然抬手,甩了一个耳光。东条巴莫刚回过神来,被顺势抽回来的手又掴上一记耳光。不等荒山孝郎再有所动作,东条巴莫伸手抓住了荒山孝郎自认为较为灵活的右手。 “我知道你是陆军少将。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你的身份是随队医官。” 东条巴莫恨恨道。旁边的小野正中尉也露出不平之色,但是他没有半点言语。 “放肆,马上向荒山君道歉。”夏雅惠子直视东条巴莫斥道。声音虽然不是很宏亮,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一喝,东条巴莫不由得头一低,剎时清醒了。 “哈依!”他向荒山孝郎一鞠躬,相当于是道了歉。 “混帐东西,你知道惠子队长是谁么?” 荒山孝郎还要继续说下去。夏雅惠子立即暗示性的摇摇头,说道:“就到这里吧。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誉。东条少校要加紧督促煤炭的开採搬运。所有军人要象上足条的钟表,不停的工作。希望我们能在二十天内生产出足够的飞船燃料。到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强的兵力了。” “飞船登陆降落还可以提前的,马上都可以,只是起飞时才需要燃料。增援是随时可以到达的。”东条巴莫接上说。他以为夏雅惠子忽略了这点,才对对抗毕喜军队缺乏信心。 “没有起飞的把握,绝不能让飞船降落。一旦战争开始,飞船落入敌人手中,那将难以避免莫大的灾难。”夏雅惠子在营帐内踱来踱去,“倘若登陆飞船受损,再难重造,那样的话,我们会彻底受制于舰队,无法再有独立行事之能力。” “土坯房和工厂大约明天就能建成,后天估计能够开工生产燃料了。”东条巴莫说。 “还不行,还得对设备进行最彻底的检查,做到万无一失。东条少校要把煤炭堆成一道墙,保卫营地。队长,我有一个提议。”荒山孝郎道。 “荒山君请讲。” “鑑于东条君对帝国的贡献,我提议,迁升东条巴莫少校为中校。” “嗯?陆军和海军,吵啊争的,暗斗明斗了一百多年。陆军将军为竟然为海军少校说话,荒山将军要破这个例了?”夏雅惠子笑着说。 “为了帝国的利益,不能抱有军种和个人偏见。”荒山孝郎忽然一个标准的立正,显得很滑稽。 小野正中尉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嘴呶着,尽力克制,象含了几枚青橄榄。 “嗯,我会立即考虑这个提议。基弗里中校的伤势怎样了呢。中尉,一定注意监视近日来出现的靠近营地的阿喜牧民,弄清他们的来歷和去向。千万不能再疏忽了。” “是。根据观察,这些牧民三三两两,人数不多,最近的时候,距离营地七八公里。可以推测,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营地。因为他们似乎有意的避免再朝营地方向靠近。” “分析得不错。”荒山孝郎立即称赞。 夏雅惠子环视一遍营帐内,没有什么可吩咐的了。她走出了营帐。荒山孝郎紧跟了上去。自从菅谷沙子要求照顾基弗里中校暂时离开后,荒山孝郎对夏雅惠子几乎是寸步不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东条巴莫有些纳闷,队长中校,凭什么可以轻易决定他的升迁呢,这可不是下达一个军事命令。他越来越觉得,夏雅惠子,不是他所看到的,一个简单的,可能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特殊女人。在夏雅惠子摇头阻止荒山孝郎的行动中,一定还隐藏着重要的秘密。夏雅惠子,这个始终在不经意间,常常流露出一种优雅气派的女人,有时平易近人,有时却高不可攀。 在进入另一个帐蓬之前,荒山孝郎抓住了机会说话,而不至于有第三人听见,他的话立即让夏雅惠子停住了脚步。 “公主殿下,为什么阻止我说出真实身份,现在正是时机?” 夏雅惠子四下一望,最近的人也距离二十米开外,并没有谁注意听到了荒山孝郎的这个惊人的称唿,当然,是否有人在帐篷内,恰好仔细聆听,听了去,她无法肯定。她侧转了身子。
第177页 “现在还不是时候。公开身份,可能会立即失去分队和总部的支持和信任。独立对抗毕喜人,我们也没有把握。只有当我们不再受制于任何力量时,才是合适的时机。” 荒山孝郎花三秒钟理解了夏雅惠子。“哈依。”他用敬礼表示了服从和敬佩。 营帐里很静,只有基弗里中校一个人,半倚着支蓬木柱,坐在干草铺就的低矮的床上,使用飞镖削着一根木棍。他自己也不知将把木棍做什么用途,显得百无聊赖。 “我相信,中校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军人了。”夏雅惠子一进营门,就欣慰的说。 基弗里闻言,立即站了起来,伸伸腿:“伤情的确已无大碍。” 荒山孝郎弯下腰,替基弗里检查腿部情况。 “如果中校跟着徐豹支队的人一同回去,就不会受伤了。说起来,我们真是感到歉意。” “夏雅中校这么说,是在下逐客令了。” “啊!误会了,中校怎么这样理解呢?基弗里中校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屡次施恩于我,还不知怎样报答呢。” “夏雅中校说什么客气话。是军人,总要经歷战斗。说到受伤,也只怪我一时大意。” “咦,不是专门安排菅谷沙子中尉照顾中校的吗,怎么不见人?” “她,好象说要去摘点黄果来,路很远,一时回不来的。” “哦,据说黄果对伤口復原很有帮助的,荒山医官说过的吧。”夏雅惠子心领神会,笑了一笑。 基弗里忽然明白,原来,夏雅惠子一切都知道了。他不禁象个害羞的大男孩,低下头。 “很好,可以做些户外活动了,这样对伤口彻底復原有好处。”荒山孝郎直起了身子。 “啊,那太好了。”基弗里转身朝着夏雅惠子,“中校愿意为我证实一件事情吗?” “请讲。”夏雅惠子面色凝重。 “毕喜人是否已经在营地附近出现?” 夏雅惠子迟疑了一下。 “中校原来己经知道毕喜牧民,在营地附近出现的消息。” “我请求夏雅中校能分配给我俩人。” “做什么?”荒山孝郎抢着问。 “毕喜人要血债血偿。我的两名部下的血不能白流。目前正好机会来到。” “可是,中校的伤还未痊癒。” “不碍事。” “我还是不愿让中校冒险。中校应当毫髮无损地回到诺亚营地。你可是支队的首领。” “冒险?这可不是军人应该说的话。况且,总部己经擢升戈培里?戈林曼少校为中校。有戈林曼中校主持队里军务,在外逗留更多时日,我也是放心的。” 夏雅惠子与荒山孝郎对望了一眼。 夏雅惠子答道:“好吧。我分派两人,归中校调遣。目前人手很紧,我也有一个要求。” “嗯。中校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 “你每次行动之前,都得经过我允许。”停了一下,她补充道,声音格外温柔,“为了你的安全!” 这声音令基弗里震慄的感动,他呆呆的站着,忘记了该怎样回答。 等他清醒过来时,营帐里已经没有了夏雅惠子的身影。 第十集 “勇士们!就在今日,时机到了。英雄的业绩等着我们去建立。消灭侵略者,消灭这些残暴无道的天魔,光荣的事业就在眼前。我们要抢在军队到来之前,完成这天赋的艰难使命,让议会的大厅里更多一个我们唿拉族人的位置,让毕喜国的大地上,流传着歌颂赞美唿拉族的声音。” “嚯,嚯。” 二十几个唿拉族牧民发出一致的应和声。 慷慨讲话的人,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零魁梧的壮汉。他的身材在北阿喜八指人中,真是奇特少有的高大。他名叫乌噪,意思是大山。唿拉游牧部落中无不闻其名。乌躁虽然还年轻,名头却比许多部落族长还响亮。这次,借着他的声望,他所属部族已经联合附近十多个部族,准备袭击在南岸建营的夏雅惠子支队。 “我们必定胜利。” “嚯,嚯。唿拉唿拉,我们是天上飘过的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唿拉。” 营地午餐的时侯,几片乌云,从草原四处飘过来,在距离草原营地五公里多的地方汇合了。几支唿拉族的牛鹿牧群,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牛鹿的数量超过了一千头。领头的正是乌躁,他的部落族长授与他指挥武装群体的权力。乌躁背上背着长杆猎枪,身着华丽繁杂的服饰,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在宽阔平坦的草原上,稍稍登高一望,远景近象,便一览无余。唿拉族人和牛鹿群忽然聚集,早就被营地发现了。 “我相信,毕喜牧民意图攻击我们。战斗就要开始了。” 望远镜中,场景渐变,基弗里中校仔细搜索着,一边对身旁的夏雅惠子说。 “看情景,毕喜牧民会借牛鹿群作掩护,来攻击我们吗?”夏雅惠子问。 “送上门的礼物,不收下太失礼了。夏雅惠子中校且稍待,我去捕几只牛鹿回来,正好可以作运煤的工具。”
第178页 “运煤工具?太好了,真是绝妙的主意。可是中校如何捕捉活的牛鹿呢?何况还那么多的阿喜牧民守护。” “这倒真是一个问题。牧民共计有百十人吧,有的似乎还有枪。”基弗里右手贴着脸,思考着要不要在晚上进行偷袭。 “牛鹿群在向营地方向移动。”东条巴莫中校的汇报打断了二人对话。 “我们必须行动了,先发制人,方有把握。惠子中校再加派两人给我吧,总共有五人应该够了。”基弗里不再犹豫。 “基弗里中校是要探听虚实,还是打算袭击对方。” “那很难确定,随机应变吧。至少,要想法阻止对方靠近营地,要给他们一个提醒,一个警告。” 说话间,东条巴莫中校已经在组织营地军人各就各位,守在高高矮矮的煤堆后面。作为事先的准备,这些煤堆,现在成了一个个掩体,断断续续围成了一道墙。营地的大半都被包围在里面。所有的非军事人员也都拿起了武器,严阵以待。 “基弗里中校的提议是正确而完善的。要警告毕喜牧民,不能靠近营地,有距离才有安全。”荒山孝郎说。此刻,他表现得象一个称职的陆军将军,指挥若定。 这时,通迅官小野正中尉用短距通话器报告,牛鹿群正在明确地向营地方向移动,卫星测距结果,直线距离已经小于四公里,而卫星就要掠过这段区域了。 紧张剎时象雾气一般,笼罩了营地。 基弗里以手触额,行一个礼告别夏雅惠子。 “中校保重,小心!” 基弗里微微绽开一笑,鼻翼颌旁起了几条成熟的皱纹。这个笑容是那样迷人,令人心碎。他的目光,更投向了夏雅惠子身后,菅谷沙子离队长并不远。 五条人影,渐渐的变小,向牛鹿群,向毕喜游牧民,魑魅一般飘去。 牛鹿群,在各自主人的驱赶下,分离成几个大群,渐渐的向营地靠近。这些庞大而具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多数还是第一次这样被驱赶在一起,群落之间,明显的看出距离来。正是这样,牛鹿群分隔得很稀疏,形成好大的一片。它们的主人不得不花费很多精力将他们赶在一起,不要分离的太远。也正是这样,整群行动得就比较缓慢。 不同的牛鹿群落之间,不时会跑出一两头好奇且好事的公牛鹿,摇晃着前面小肢,象婴孩玩耍自己的小手,扭扭捏捏的走到旁边的群落,抬着头,东嗅嗅,西望望。有时,某只非常健壮的,还会摔摔头,撩撩蹶子,哞哞或者嗯嗯的叫上几声,但是它们这种企图吸引别的群落母牛鹿的举动,往往难以奏效,因为立即会有这个群落的雄牛鹿,不甘示弱的闯出来,在炫耀者面前也吼叫着,还前后跑上两圈,也在示威还以颜色。 这时候,主人立即赶过来,用它们熟悉的鞭子声,“唿唿”或者“啪啪”的阻断将要展开的争斗。 草比较浅,通常深只及膝,无处隐藏。相距还有一千五百多米的时候,基弗里中校一行五人,就被毕喜牧民发现了。 牧民中,多数已经见过或者听别人详细描述过外来天魔的形象。此时,他们行进的速度更慢了下来。每个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怪模怪样并且渐渐接近他们的地球人。他们穿插着,从牛鹿群的这头跑到那头,传递着信息,交流着对天魔的印象看法,兴致勃勃,略带紧张。 英雄乌躁走在中间,跟在一群有百十头牛鹿的后面。长杆猎枪紧紧的攥在手里。还有这么远的距离,猎枪是前膛燧发枪,装的是散弹,近距离杀伤范围大,但是射程短,远了是起不了作用的。他们计划中的行动,不能立即施行。 忍耐,忍耐,乌躁对自己说。对方似乎并不惧怕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好象有恃无恐。 直接面对神秘莫测的敌人,乌噪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 但是,对方很少的人数,使他还是满怀信心。 要是他做对方头领,绝对不会只派这几人出来的。如果说这少数几人前来,只是来试探一下的话,无疑就是白白送死,还不如发起突然袭击多一点机会。 回想起曾经的胜利,乌噪又开始暗暗的高兴起来。他走过去对最近的一人说了几句。 枪,装上了弹药,扳机拉上了。步行着的毕喜人,渐渐对基弗里等人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牛鹿的排头线,拉得更宽了。 少于一千米了。夏雅惠子用卫星电话将测距结果通知基弗里。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到了雷射枪的良好有效射程内。 “毕喜人都躲在牛鹿后面,怎么办?。”靠的最近的一名上尉对基弗里中校说。 “他们想用长蛇阵来包围我们。”中校站住了,举着望远镜,在晃来晃去的毕喜牧民中,寻找他们的首领。 “我要是阿喜人,我会坐在牛鹿上进攻。”稍远一点的一名中尉说。 “牛鹿背太宽,阿喜人太瘦小,坐不稳的。” 九百米。夏雅惠子略带焦躁的声音。 “那,倒也是,加个鹿鞍也会坐不稳,但是加个摇篮,躺在里面也还不行么?” 这名少尉的俏皮话引起了一阵毫无忌惮的闹笑。 “中间那个高大的毕喜人,应该是他们的头领。”在嘲笑的间隙里,基弗里及时插进话道。
第179页 “中校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 “他们有百十号人,如果被包围住的话,不用使用那短射程猎枪,一阵牛鹿的沖踏,就够受的了。我们向左移动,再寻找机会。” “八百五十米,中校。” “知道了,惠子中校。” 一阵吆喝声,牛鹿群停下了。两千多只小肢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最叫基弗里中校忍俊不禁的是,一头牛鹿伸出它骯脏的小肢——因为它刚从草地上拔起了一把草——去抚弄另一头牛鹿的脖子。它的唇不停的翻着,时时将一口牙齿漏出来。基弗里中校认为它绝对是在说着情话,说不定还会念一首小诗。 五人在缓慢向左侧移动。毕喜人停下来观察着他们的行动,现在基弗里中校完全明白了,这群毕喜牧民正是预谋袭击营地的。待友善以友善,待兇残以兇残。基弗里校没有任何顾虑,他知道採取什么样的行动了。不过他得先转移进攻者的路线。那群牛鹿发起疯来,横冲直撞,营地可就难以对付。现在距离尚远,牛鹿群不会有那么准确的目标。 所以,先移动改变牛鹿群的进攻路线,在牵引着对方移动过程中,一边寻找到机会,一举端掉对方头领。那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雷射枪就可以在对方的射程之外,一个个的寻找射击目标了。 八百米。 还是八百米。 不用夏雅惠子报距离,基弗里都知道目前两方的相对距离。因为,对峙的双方,谁都没有挪动位置。基弗里他们没有动,是因为对方始终没有动。 狡猾的蠢猪。基弗里骂道。 毕喜牧民的群队又开始移动了,方向,营地。他们竟然不去理睬基弗里几人的骚扰。他们将牛鹿另外驱赶,分出了一群约六七十头,前后排成两条线,来挡在这侧,防止敌人突袭。 “惠子中校,不好,毕喜人竟然看准了营地目标,坚定不移。请中校立即再派几人,从南面夹击敌人。希望这样能迫使他们停下来。” “好的。——基弗里中校立即就要展开攻击吗?要小心一点,可否等增援部队到达后,两边同时攻击,互相牵制敌人。” “不能确定,我必须见机行事。” “中校小心。” 稍后,南面出现了几条人影。 北面,突袭分队,六百米;西面,营地,不到两千米;南面,增援分队实行的是迂迴包抄,超过两千米。 跳动的距离数字,不断地输入基弗里中校耳朵。 “不能再等了,如果毕喜人识破我们的计划,立即进攻营地,营地难以保全。” 基弗里的话没错,这么一大群牛鹿,沖向营地,不惧生死,胡乱踩踏,营地岌岌可危。 “那,中校打算怎样进攻。” “远处射击,拖住敌人,打乱进攻计划。用手雷震一震,效果更好,一定要引开他们的进攻方向。” “手雷距离太近,危险。我们接近一点,用枪射击。” 基弗里点头同意。 五百米,四百米,停住,蹲下,死亡之光射出。 毕喜人那边骚动起来了,嚎叫声,嚷嚷声,有人朝这边放了一枪,却没有什么威胁力。 中了雷射枪的两头牛鹿蹦跳着,引起了牛鹿群一阵混乱。一个毕喜人舞动了几下手臂,也倒下了。 尽管还有牛鹿在乱蹦乱跳,毕喜人还是喊叫着,驱赶着,鞭声唿唿,把一群牛鹿排成一排,面对着突袭队,点燃了牛鹿的尾巴。 “糟了,毕喜人要用这些不怕死的疯狂的牲畜来对付我们。” 基弗里话音一落,十多头尾巴冒着油烟的牛鹿,吼叫着,撒开四蹄,舞动小肢,狂奔而来。 现在,基弗里中校明白为什么先前他用望远镜观察时,看见牛鹿尾巴上绑着如麻线一样的草状物了。这些干的细草浸了脂油,燃烧得久而勐烈。 牛鹿受惊负痛,燃火在后尾烧炙,其疯狂奔跑之态,可想而知,四百米的距离,剎时间就缩短了一半。 “快分散开,个人自行攻击和躲避。”基弗里大叫道,下达了作战命令。 基弗里中校左手掌根一拍往右手一拍,接着右手狠狠地扔出了一颗卵形手雷,不为别的,只求杀杀牛鹿的狂焰。 珍贵的手雷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飘得很远很远。 装有黑索金高能zha药的卵型手雷,在十米之内,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轰!”一声巨响,沖在最前面的两头牛鹿,借着惯性,又向前沖了近十米,才仆倒在地,不甘心地在草地挣扎着。 其余十余头牛鹿,稍稍一顿之后,又继续狂奔而来,但是,他们只是杂乱无章的乱跑,分得很开,已经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性了。 很快的,牛鹿已经冲进了突袭分队,但是,它们找不到目标,只是一冲而过,甚至连回头一望的想法都没有。 突袭分队的五个人,都灵巧的避开了牛鹿的冲击,尽管他们躲避的姿势有的很狼狈,象是西班牙奔牛节上的逃命表演。 刚刚缓过一口气,第二群牛鹿,这群超过了二十头,又吼叫着狂奔而来,而且,十多个毕喜人,跟在牛鹿群后面,呜呜叫着,灵活地跳着,举着长枪或者猎刀,沖了过来。
第180页 高大的乌躁没有在这队冲锋的人中。他们加快了走向营地的步伐。 毕喜牧民跟在牛鹿后面,精瘦的个子,灵活的跳跃着,速度与牛鹿相比,竟是相差无几。 “射牛鹿!”眼见得难以射中被遮挡住的毕喜人,基弗里中校喊道。 射倒了冲突奔近的牛鹿,毕喜人也无所遁形了。 可是这个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每个战士或立或蹲,瞄准射击,把雷射枪发射间隔,压到了最短,也要十多枪后才能击倒一头奔跑的牛鹿。 每跌倒一头牛鹿,距离就拉进了一二十米。 好,一头奔跑中的牛鹿来不及绕弯,直接撞在前面刚刚受伤跌翻在地的牛鹿身上,等它费劲地翻身爬起来时,落在最后面的毕喜人都超过了它。这傢伙失去了方向感,尽管尾巴上的燃火己经熄灭了,疼痛感还在,狂躁的脾气还在。它原地跳了几下,胡乱以低头,竟横着向另一个方向,东边,冲过去了。 三百米。 一个毕喜人停下来,站住,举起了枪,对准奔跑的牛鹿群中间的缝隙。 砰!目标尚在散弹枪的射程之外,完全无效,但是枪声惊醒了对方,包括基弗里中校在内,两柄雷射枪瞄准了这个自大的毕喜人。 毕喜人中枪了,先是大叫,跳了起来,然后扑倒在地没有声息了。 如果距离少于一千米,毕喜人就会驱动火鹿阵,进攻营地了。八九百头强壮牛鹿的冲撞,营地将是一片狼藉。 基弗里不竟担忧起来。毕喜人在不断推进,肯定已经进入了对于营地来说危险的距离。 蓦地,他看见,他的视力很好,他看见,有人从营地里出来了,正面迎击。 这是一支九人的阻击分队,由东条巴莫中校亲自指挥,这样一来,加上南面的袭扰分队,和自己这边,一半的人员已经出了营地,剩下的,有一半是武装的非军职人员,另一半是武装的军事人员,包括好几位女性。基弗里中校不由得激动起来,真正的规模战斗开始了。 荒山孝郎少将认为,绝不能让牛鹿冲击营地,他也看出了毕喜人的火牛鹿阵的意图,所以作出了正面迎击这个决定。 有距离才有安全。 紧急战况下,夏雅惠子恢復了荒山孝郎医官的真实身份。现在,荒山孝郎是少将指挥官。这样,他的命令无须经过夏雅惠子转令,可以直接生效。 虽是医官,医学院院长,可荒山孝郎的真正军事指挥才能,一点也不差。他是从下级军官一步步升上去的。 牛鹿群阵开始躁动起来。原来,突袭分队从南面也开始了远距离攻击。他们的攻击立即起了效果。虽然此时还没有毕喜人中枪,他们大多躲在牛鹿群中间,但是偶尔中枪的一头牛鹿在群落边缘乱跳,扰乱了前进队形,牛鹿群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基弗里中校略略松了口气。 “营地里出来反击了。我们干掉这群,再从后面攻击。”他喊道。这时五人分队己经拉开成二三十米的分散队形。 二百米,近距,九头牛鹿,疯狂的牛鹿,十个持枪的行动敏捷的毕喜牧民。 基弗里中校的目标正接近实现。 但是他叫喊挥手的姿态,肩膀上别着的小巧的卫星电话,显示出与众不同来,也彻底暴露了基弗里指挥官的身份。 奔跑,奔跑,一百五十米,七头牛鹿。那边,毕喜人一边奔跑,也在一边喊叫招唿。 短兵相接的时候就要到了。倒下了一个毕喜人,还有六头牛鹿。 一百二十米。 射倒牛鹿不是一枪两枪的事,而有的毕喜人已经举枪了,有的正站下,装填弹药,这大概要花十多秒的时间。 突袭分队的人,不得不花更多心思,去对付跟在牛鹿后面的智慧动物。 砰! 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基弗里突然觉得腿一软。 几颗散弹钻进了他的一条腿。 当血浸出来时,他已跌坐在草地上。 嗒咚嗒咚。 牛鹿粗壮的四蹄踏得草地都在动。 “保护中校!” 立即,有一名少尉跳了过来,但是差一点撞上从面前一奔而过的牛鹿。 “我没事的。” 基弗里咬牙站了起来,一头接一头牛鹿已经冲到了面前。 躺在地上,几乎就是等死,跳跃躲避还有许多机会。 “中校注意!” 砰! 叫基弗里注意的少尉,不知是中枪了,还是为了躲避枪弹,扑倒了。 一头牛鹿己经冲到跟前,兇狠的眼里象是喷着火,低头勐撞过来。 基弗里勐地一跳,一跑,躲过了这场灾难。 又一头,还是被基弗里躲过了。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摔倒。 突然,基弗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撞倒。 先前已经跑过去了的第一头牛鹿,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疯狂攻击。它得逞了,撞翻中校后,它的后腿又恰好踏上基弗里中校的一只手,右手。 咯嚓!臂骨断裂的声音 这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来,因为轰轰两声剧响,掩盖了一切声音。 沖在最前面几个毕喜人,被两颗卵形手雷全部炸翻了。 剩下的几个,相望两眼,叫喊两声,掉头就跑。
第181页 得逞的牛鹿,就在它掉过头,要继续撒蹄施暴的时候,两道雷射射来,它原地勐跳一阵,终于被射倒。 扑倒在地的少尉,原来被散弹打中腰和小腿,伤势还不太严重。看到中校危险,他急忙起身过来。 钻心的疼痛,使基弗里几乎要闭上眼睛,如果说关闭视觉能钝化感觉的话。 跑过来的少尉,被又一头冲过来的牛鹿带倒了。他还没来得及叫中校注意。又是一头,他连忙一个鱼跃,总算没被撞倒踏上。 终于,有一只牛鹿蹄,在奔跑中,勐地踏上基弗里中校的胸膛,一吨多重的体重,借着冲劲,势不可挡。基弗里只闷哼了一声,再也叫不出话来。 第十一集 虽然没有被手雷炸倒,但是逃跑的几个毕喜人没有逃过第二劫。和雷射的速度相比,他们奔跑的速度简直就是零。没等跑出一百米,全部被雷射射倒了。 毕喜人对来无声去无息的雷射枪充满畏惧,吃尽苦头后,再不敢轻易从牛鹿群中现身。 但是,不现身不等于安全,正面迎击的分队也开火了,三面射来的死亡之光,使牛鹿群中不时倒下一头。更重要的是,牛鹿群外围形成了一个狂躁不安的边缘,被击中的牛鹿,发狂乱跳,熟悉的吼叫声和唿唿的鞭子声,已经失去了任何约束和警示力量。个别负伤牛鹿,时不时从牛鹿群中出来,毫无方向的狂跑,有时也带动了另外几只,跟着疯跑。牛鹿群正在一步步陷入不可控制的混乱中。 乌躁心中越来越焦躁。被三面夹击,他们不能冲出牛鹿群。眼见得对方有一个指挥官受伤了,可是乌躁明白,那只是侥倖。凭火牛鹿阵的冲击,对于密集的阵形,或者不能移动位置的营地说,尚能够收到效果,但是对于灵活机动且分散的个体目标而言,却收效甚微。 从不断倒下和四下跑散的牛鹿情况来看,外围障碍在敌人不断的攻击下,会越来越薄弱,躲在中间的毕喜人,不久就要面对敌人的远距离攻击。而他们,对对方的远程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即使牛鹿群还在缓慢移动,只是,恐怕不到靠近敌方营地,就所剩无几了。 而採用牛鹿冲击,牧民紧跟的办法,在第一支分队悉数毙命之后,毕喜人已经失去了充分的信心,而且,现在的牛鹿群并非能够顺利地组织起进攻。 除非,有更多的牛鹿,组成冲锋军团,使对方来不及歼灭的太多,剩下的牛鹿足以牵制敌人火力,甚至撞倒踩踏敌人,然后,牧民再近距离地寻找目标射击,或可奏效。 至于正面的敌人,就需要更多的牛鹿同时出动了。 乌躁缩回收好单筒望远镜,别在腰间。他大叫几声,唤来几个牧民小头目。 他感到由于受到早先胜利的鼓舞,他们实在太低估了敌人,而现在冒失的集合发动进攻,却把自己陷入生死存亡的困境。乌躁略带沮丧的把敌情和己方状况做了简单分析。 他们似乎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对营地,提前进攻,对两侧敌人,集中攻击。 “如果一开始,就要一百头去集中进攻南面的敌人先头部队,再用热光枪,早就见效了。” 有个头目稍显抱怨说,他把雷射枪叫做热光枪。他口中说的一百头牛鹿,实际上就是六十四头。的确,毕喜人白白丧失了一个机会,第一波攻击力太弱,反而给对方留下了反击机会,而目前双方的距离,恰好敌人最舒心的距离。 现在,毕喜人还有八十多人,八百来头牛鹿,还有足够的力量,对方,三面也不过是二十来人。 只是,对方的武器,实在叫人胆寒。那种被射中后临死之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回映在耳边,想想都要颤慄。他们试射过雷射枪,甚至让一支雷射枪不知怎么回事,再也发不出热光来。所以,毕喜人知道厉害。 头目们心情沉重地同意了乌躁作出的进攻决定。 两侧,集合百十头牛鹿,集中攻击,正面几百头牛鹿全部集中,提前攻击,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议定好了之后,众头目分头行事。乌躁负责正面攻击,由于营地前方,敌人已经组织了第一道防线。乌躁心中明白,想要一次就冲进营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能彻底冲垮第一条防线,则他们连脱身都困难。对方正面只有十二人(10人),却好象具有无边无际的压力。 第一拔冲击,他打算组织二百头(128头)牛鹿,细成冲锋队形,缴获的两支雷射枪,一支还能用,也配备在正面冲击的队伍中。可惜乌躁没有权利亲自使用这支枪,因为那不是他们部族缴获的。这支枪是放在最前面打头阵呢,还是配备在后面跟随射击?乌躁颇有些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后面。 说是将这些平时驯化的牛鹿驱赶集合,组成冲击队形,现在要做,谈何容易。敌人的神奥莫测的枪,从远处打得牛鹿群狂躁不安,使牛鹿再难驯服地听话。乌躁也叫自己人偷偷开了几枪,可是不知怎么一回事,就是难以打中远处的敌人。毕喜人多次试验过,他们知道怎么用雷射枪。难道是距离太远了吗。 其实,毕喜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缴获的雷射枪,除了雷射,还有电击,眩光,长距瞄准,远程测距等多种功能,通过按钮进行操作选择,结果在微型显示窗上显示。要想进行远程瞄准,必须了解掌握这些数据,显然,毕喜人只是刚进学堂的小学生。
第182页 他们不敢绕到外围去驱赶牛鹿,那样会遭到袭击。毕喜人小心翼翼地在跳动和拥挤的牛鹿群中穿行,一次次地避开这些同样焦躁不安的庞大牲畜的踩踏。 东条巴莫中校告诫手下,要节约雷射枪的能源。依牛鹿群的数目来看,即使耗尽全部能源,也不能将牛鹿杀光,那时,再要对付持有枪械和砍刀的毕喜牧民,岂非自绝生路。只要能够赶散牛鹿群,赶跑毕喜人,就达到目标了。他用短距通话器告诉了两侧的突袭分队。 枪击次数零落下来。地球人现在不象是在战斗,更象是在玩耍。 然而,-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却传了过来。 基弗里中校受了重伤。 “立即分出两人去增援基弗里中校!” 荒山孝郎少将命令中路的指挥官东条巴莫中校,因为那里与基弗里中校距离最近。 同时,一支五人的增援队伍,从营地出发,增援正面的东条巴莫分队。菅谷沙子听到基弗里受伤的消息,立即急着要求和增援部队一起前去。 夏雅惠子略一思索,同意了。 然而,菅谷沙子的却没有跟随增援部队,而是独自一人,径直向东北面跑去。夏雅惠子望着菅谷沙子的背影,沉默了。 “中校受的什么伤?”荒山孝郎安排好后,用通讯器回头问。 “伤较多,有牛鹿的踩伤,好象踩在了胸膛上,中校嘴里有血沫。” “啊!千万不要移动中校的身体,让他平躺下来,小心。我立即过来。” “荒山将军,怎么回事。”夏雅惠子问。 “基弗里中校可能是被踩断了肋骨,刺入肺中。时间一长,处理不当的话,中校可能会因唿吸衰竭,流血过多而死。” “啊——”夏雅惠子倒吸了一口气。 “请队长带领部下安守营地,我要亲自去为中校处理伤势。” “我也去。” “公主殿下。”荒山孝郎轻轻的说,目光锐利逼人。 瞬间,四周沉寂了。 “那,荒山将军快去吧。”夏雅惠子叫身边的一个中尉跟着荒山孝郎一同去。此时,营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军人了。 “一定要保证将军的安全。”夏雅惠子说。 “遵命,殿下。”那名中尉毕恭毕敬的敬礼。 夏雅惠子听得一愣,随即她明白,荒山孝郎刚才的称唿证实了军人们一直以来的猜测,而到现在,不能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既然如此,荒山孝郎叫过通讯官小野正中尉,对他轻声说了几句,命令他全力负责千叶公主的安全。 面对着基弗里突袭分队的那一边,毕喜人最先形成进攻队形,似乎,现在,这方面的火力打击小多了。八十多头牛鹿前后排成几排,陆续向分队发起冲击。毕喜人并没有等全部的队形完毕,而是有了一排十多二十头牛鹿,便点火驱赶,发动进攻。这样一来,前前后后,牛鹿跑成一大片,蜂拥而来,构成了几个进攻梯次。 基弗里突袭分队的人,这下吃不住了。中村俊南上尉临时充任了指挥官。他一边指挥剩下的三人,包括受了轻伤的中尉,尽量阻止牛鹿群,降低它们的进攻速度,一边摘下基弗里中校身上的卫星电话,保持着与营地的密切联繫,同时,他还肩负着保护基弗里的责任。 雷射枪的射扫,根本不能挡住狂怒的牛鹿的疯狂步伐,幸好这段路程达四百多米,牛鹿总是越跑越分散。中村俊南上尉对三人的命令是: 躲避牛鹿,射击后面的毕喜人。 正确的命令取得了效果。一头头牛鹿从身边冲过,却没有一个毕喜人冲进二百米以内的距离,大胆靠近的三个毕喜人,全部被雷射枪射倒了。他们也曾举枪射击,但是没有效果,砰砰的枪声反而吓乱了冲锋的牛鹿,有几只懵了方向,朝横向里跑去了。剩下的七八个毕喜人,全部趴下,躲避射击,观望着,不敢再轻易前进。 毕喜人的畏怯,给苦战的中村俊南上尉四人带来了生机。四人之中,仅上尉还有一颗手雷。 “上尉,我的枪电压不足了。” 中村俊南上尉上尉心中一惊。 “备用能量弹夹呢?” “都用完了。” 中村俊南上尉开三枪后,看着正面已经跑近只有十多米的牛鹿倒地。对于在两侧冲过,离得稍远的牛鹿,上尉根本不去理睬。他想把基弗里中校挪到一个有障碍物的,更加安全一些的地方,可是在草原上,一时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而且,荒山孝郎少将嘱咐过,千万不要随意挪动中校的身体。 中村俊南上尉左右为难,他只有站在中校身前,挺身保护,射杀那些正面冲来的牛鹿。 三枪开过后,中村俊南上尉顺便检查自己的能量弹夹,最后一支能量弹夹,也只能发射四五十次了。整个队中的情况,可想而知。 牛鹿在继续冲锋。自己的人和对面的毕喜人,都趴在或蹲在地上,有的甚至被草遮住了大半个身子。 “想办法在牛鹿群中间扔手雷,炸散牛鹿群。” 荒山孝郎少将一边气喘吁吁的奔跑,一边命令东条巴莫中校。前面,就是菅谷沙子少尉,她比荒山孝郎少将跑得快得多。 从南面袭扰毕喜人的突袭分队,也被牛鹿群沖得七零八散,自顾不暇。所幸堪堪撑得住,还没有人伤亡。
第183页 因此,东条巴莫这支正面迎击毕喜人的分队,是唯一有能力实施近距攻击,炸散牛鹿群的队伍。 但是,他们遭遇的进攻,却更为勐烈。毕喜人把主要的攻击方向,理所当然的放在营地方向,而东条巴莫分队,正好挡住了去路。 生,死,存,亡,在此一路。 由于两边的袭扰,加上想要组成更大的进攻规模,毕喜人想要组织起正面进攻,反而比较困难。一番周折,终于,二十多头牛鹿吼叫着,从牛鹿群中奔出,狂沖而来。 嗤,东条巴莫中校的衣裳突然被烧了一个洞,尽管没有伤到身体,腋下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此时,他正举着手指挥。 东条巴莫中校立即卧倒在地,望远镜中,他终于搜索到了,一个毕喜人举着雷射枪,在向自己分队射击。 “注意保护,毕喜人在使用雷射枪。” 东条巴莫中校用短距离通话器警告队中人员。剎时,再也没有队员大大咧咧的站着射击了。 那个得意洋洋的使用雷射枪的毕喜人,他的突然袭击没有要掉东条巴莫中校的命,却要了自己的命。 在奔跑的牛鹿的空隙中间,几条雷射准确地穿过,打在暴露了身体的毕喜人身上。 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吓出一身汗的东条巴莫,忽然意识到,决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敌人的进攻已经展开,增援部队正在赶来,而荒山孝郎少将命令的实行,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如何靠近牛鹿群,往中间扔出爆炸手雷呢? 东条巴莫中校趴在地上,不时射出一枪,观察着沖在最前面的牛鹿,紧张的思考着。 开始有牛鹿冲过身边。对方第二梯队的牛鹿也沖了出来,尾巴上燃着一团火。东条巴莫分队的处境更艰难了。中校不能再趴在地上隐藏射击,他不得不站起来,随时跳着,躲开牛鹿的冲击。 蓦然,东条巴莫脑中亮光一闪。 他看见了,有些牛鹿,鼻孔上留着一段绳子,长一点的,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那多象地球上的牛鼻绳,是不是毕喜人在制服这些强壮的牲畜时,只要牵着它们的鼻子走,就可以了。牛鹿没有角,不会用头去顶人的。 但是,为什么只有很少数的牛鹿有鼻绳,它们,是领头的牛鹿,还是平时里脾气暴躁难以驯服的牛鹿。 东条巴莫中校没有纠缠于后一个问题。他用短距离通话器叫来了三个军人。 三件上衣脱了下来,拧成三条衣绳,接成了一条近三米长的非常结实的绳子。四个人两人一组,各拉住绳子两头,瞅准了一头穿有鼻绳的牛鹿。 嗒咚嗒咚,牛鹿冲过来了。绳子放下了,蹦得紧紧的,离地面约三十厘米。 攥紧,别松劲。东条巴莫小声喊道,一边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好,牛鹿沖近绳子了,绊上了绳子。砰通,轰然扑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使它滚了两转才停住,尾巴上的火也熄灭了。它摔得懵了,爬起来后,甩着头,寻找方向。立刻,东条巴莫一个箭步,上前一下拾起了吊着的鼻绳。 见到有人靠近,牛鹿一甩头就要撞过来。东条巴莫连忙往一旁闪,手上却均匀用力,怕用力过勐,反将牛鹿鼻子拉裂,鼻绳脱掉。 牛鹿负痛,哼了一声,头不由得随着东条巴莫的手转。它挥动着两只小肢,想要抓住东条巴莫中校。可是中校总是走在它前面,打着圈。渐渐的,牛鹿的动作缓了,速度慢了。 机不可失,旁边的军人立即拿起手雷,扯掉衣绳上的一件衣服,打算往牛鹿尾巴上绑。 “嗨,用背心吧,迷彩服炸碎太可惜了。” 一个少尉叫着,脱下了身上的贴身背心。他结实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汗珠的反光。 很快地,牛鹿被牵转来对准了毕喜人方向。它的四蹄和小肢都在不安而倔强的动着,但是头却老老实实的服从东条巴莫中校的牵引。 手雷设置成了延时爆炸。 “注意,中校,好,放手。” 一道雷射斜着射向了牛鹿的臀部,浅浅的在粗皮上掠过。 牛鹿痛得一声吼叫,头一昂,向前狂奔起来。 这时候,所有的雷射枪,都勐烈的射向回头跑的牛鹿奔跑方向上的所有障碍物,不管他是动物,还是毕喜人。 第十二集 中村俊南上尉打完最后一枪。他四下一望,从三名军人的脸上和动作上,看见了尴尬。他们四个人中,已经两人没有了雷射枪能量,剩下两个,也只是在勉力支撑,偶尔射出两枪,吓唬对方,他们始终保持着灵活的半蹲姿势。雷射来去无声,毕喜人真不好作出判断,因此趴着,往前挪动得十分小心,甚至很久都不挪动位置。 如果毕喜人看穿了真相,立即发动进攻,后果怎样?? 中村俊南上尉不敢设想结果。他一手举着枪,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匕首牢牢的插在皮套里。 饶是毕喜人吓坏了,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经歷过这样的阵仗,因而懵头懵脑的不敢想办法进攻,但是,单要躲避牛鹿的冲击踩踏,就已经吃力异常。尤其是中村俊南上尉,时刻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牛鹿瞅准了躺在地上,偶尔发出一声轻微呻吟的基弗里中校,径直奔过来,使用它巨力的蹄子,咆哮撒野,啊,上帝,啊,大神,保佑。
第184页 幸好牛鹿几次冲过身边,都没有对准基弗里。 然而,好运气并不永远站在上尉这边。一头喷着气的牛鹿冲来了。中村俊南上尉闭眼一瞄,糟糕,牛鹿前进的路线刚好经过基弗里这个点。 上尉跳到一旁去,嘴里呦呦叫着,想吸引牛鹿往他这边跑。可是,这头牛鹿被尾巴上的油火烧得躁怒不已,只顾埋头勐窜,根本没去理会上尉的挑逗。很快,牛鹿已经冲到跟前了。 中村俊南上尉看准了,憋足劲,将身体狠命向冲锋中的牛鹿撞去,正好撞中牛鹿肩颈处的小肢。 牛鹿被侧面狠狠一撞,趔趔趄趄,又沖了几步,才扑翻在地。上尉也随着向前扑倒,到底还是被牛鹿的后腿蹬了一下,蹬在大腿上,顿时,一条腿都麻了。 中村俊南上尉一连身爬起来,伸手一抓,恰巧抓住了牛鹿宽大的鼻孔。五指深深地抠了进去。牛鹿一只小肢搭上上尉的手臂,想拨开上尉的手。它四蹄一撑,站了起来。 牛鹿的粗气,几乎喷到了中村俊南上尉的脸上,可是,无论牛鹿怎么想甩脱上尉,上尉的手始终紧紧的抠着鼻孔不放松。他的身体紧贴着牛鹿,也顾不得牛鹿的坚蹄可能蹬上或者踩上自己。中村俊南上尉曾在国家手球队干过,身高体壮,握力超强,牛鹿还真不能轻易摆脱。 渐渐地,负痛之下,牛鹿不再那么狂躁。它尾巴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刚才的勐然跌倒,也对它身体有些伤害,它的力道一点点减弱,虽然还在随着上尉的手臂转圈,但是不再狂跳。 中村俊南上尉的手可以开始略微放松一点,移动中,他发现,牛鹿左右两个鼻孔竟然有一个小洞连通,怪不得他能够抓得那样稳。原来,这是一头已经选用为拉车的牛鹿,再过二三十日就要上市出售。拉车牛鹿在出卖之前,都要穿鼻孔洞,饲养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孔洞在穿通后自然闭合,通常都要插入一根光滑的木棍,就象地球上的女孩子,戴耳环之前先要穿耳洞,并且在耳洞中放入一个塑料棍一样,时间一长,便长成了一个自然的洞孔。现在,在勐烈的挣扎中,木棍已经掉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中村俊南上尉产生了彻底制服这头牛鹿的念头。 “嗨,给我一条绳子。”他喊道。 没了能量弹夹的一个中尉勾着腰跳了两步过来。看着中村俊南上尉对付牛鹿的样儿,又听了他的话,中尉当然明白上尉要什么。他想了想,脱掉上衣,再脱下了背心。 他小心的将背心的吊带顺着中村俊南上尉的手穿过牛鹿的鼻中孔洞,两头打个结。 这条结实的背心,就成了牛鹿的鼻绳。 中村俊南上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试着看能不能牵动牛鹿。开始,牛鹿还憋着劲想对抗,可是很快就跟着中村俊南上尉走了。上尉把它牵到了基弗里中校前面四米多远的地方,正好可以挡住正面的冲击。 中村俊南上尉的行为,一直在毕喜人的注视之中,他们察觉出了敌人软弱的火力。因此,四个毕喜人试着,一纵一扑,逐渐接近,已经进入了散弹枪的射程。 有两个毕喜人蹲着身子,砰,砰,开了两枪。仿佛是响亮的进攻信号,更多的毕喜人跳跃着,时起时伏,包围过来。 牛鹿,还有二十来头,陆续地冲过来。 中村俊南上尉咬着唇,掏出最后一颗手雷。鼻绳还在手中,他站在牛鹿背后,毕喜人的枪打不到。他的小臂在牛鹿身体上亲昵的擦着,努力地让它平静。 毕喜人越来越近了。又有两人举起了枪。 这时候,所有的弹夹,都能量磬尽,每人只剩下匕首这样武器,还有中村俊南上尉手中最后一颗手雷。 忽然,两声惨叫,毕喜人的叫声。他们手中的枪还来不及抠响,自己先叫起来。 接着,两人就倒了下去。在这瞬间,他们每人至少中了三枪。 雷射枪的死亡之吻。 剩下的几个吓住了,赶紧趴下,紧紧贴在地上,眼睛四下瞅着。 东条巴莫派来增援的两人,已经赶到了。 增援的人看见这边的人发现他们后,就蹲下来,继续寻找着最需要射击的目标,同时,扔出了四个他们携带的备用弹夹。 每个人身上,都有四个备用能量弹夹,加上装在枪里面的,应该总计五个。中村俊南上尉高兴了,现在,他们足以压住毕喜人的此次进攻了。 再下一次呢?按现存数量看,这边的毕喜人至少还能够组织两番进攻。 念及此,中村俊南上尉不由得一声苦笑。他一只手很不方便,费劲的捡起扔过来的弹夹,装上。他往基弗里中校那里看了一眼,中校似乎没有动静了。 忽然,轰的一声响,是远处,在牛鹿群的外缘处发生了爆炸。顿时,毕喜人所处的牛鹿群,乱成一团。有好几十头牛鹿,漫无目的的冲出来,四下奔散。 中村俊南上尉心中一阵惊喜,肯定是东条巴莫中校他们,竟然进攻到毕喜人内部去了。 又是一声手雷爆炸,这次爆炸地点离牛鹿群远着呢,只是将奔跑的两头牛鹿炸倒了,但是这爆炸增加了牛鹿群的混乱。 乌躁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用这一招,反过来攻击牛鹿群。如今,牛鹿四下乱窜,虽然还没有完全溃散,但是,有效的集中攻击,越来越难以组织了。
第185页 雷射枪好容易从死去的毕喜牧民身边捡回来,但是乌躁再也不敢把它丢了,他作为头领,现在理所当然地能够zhan有和使用它。现在,他必须迅速的拿出主意,改变困境。 牛鹿还剩下一半,但是正在失去控制。全部冲出去,孤注一掷,还有收穫的可能。乌躁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哧,乌躁身边一个人被射中了,虽然还不致于就死去,但是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随时,他们都有可能被远处的冷枪射中。和敌人的距离,比先前更近了。不是对方在前进,而是他们在往前行,庞大的牛鹿群惯性前行,竟然停不下来。 而且,乌躁从望远镜中看见,对方营地里,又出来几人增援了。 局势正在急转直下。 乌躁大声地对四处叫了起来,叫每个人点燃自己身边的牛鹿尾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来很好的组织队形了。他叫着,不断的跳着,避开牛鹿惊惶的踩踏。他不知道别人还会不会再听一个失败的头领的指挥。 然而,时运不允许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行动,只要有行动,才会有希望。火,点燃了,一头头牛鹿,从群中奔泻而出,象一条条射出的箭。 牛鹿群炸锅了,从中心向外,毫无规律的向外倾泻着狂暴的力量。 东条巴莫中校一见此情景,心中大喜。他立即用短距离通话器,命令各分队注意躲避毕喜人毫无规律的进攻。 “别管牛鹿,躲开它,专射毕喜人。” 每个战斗人员耳中都响着中校不容违抗的话。 眼看形势一片混乱。牛鹿在冲击时,反而不象先前那样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到处乱跑,这反倒给中村俊南上尉出了难题。如今,要想保护基弗里中校,反而更困难了,各个方向上都充满了危险。 紧急关头,菅谷沙子少尉赶到了。随后,荒山孝郎带着一名中尉也赶来了。 菅谷沙子不理睬任何人的招唿,径直朝基弗里中校躺倒处扑去。 荒山孝郎却冷静地以少将的身份,命令中村俊南上尉完成外围保护。 中村俊南上尉和刚赶到的中尉,模仿东条巴莫中校的办法,又抓住了第二头牛鹿,将两头牛鹿安置在两边形成有效障碍。加上几个军人的阻截,这边的安全已经无虞了。 菅谷沙子扑到基弗里中校跟前。中校微闭着眼,对身边正发生的激烈的战斗,似乎漠不关心。 菅谷沙子心中一惊,就要把中校抱起来,突然想到荒山孝郎的嘱咐,拼命忍住了冲动。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在基弗里中校的脸上抚mo着,又轻柔地念着中校的名字,企图能够唤醒中校。 基弗里睁开了眼,一剎那眼睛忽然睁大,放出光芒来。 这光芒刺痛了菅谷沙子的眼。 基弗里中校勉强做出一个笑容。刺痛从胸部弥散开来,充满全身。他说不出一个字来,血沫从他嘴里涌出。 一滴滴的泪珠,从菅谷沙子的脸颊,落进了阿喜星的土地。她咬着唇,替中校缓慢的擦着嘴。 “你做得很对,中尉。”荒山孝郎说,他蹲下来,半跪在草地上。菅谷沙子后退了一步。 荒山孝郎开始解开基弗里中校的上衣,检查伤势。 这时,基弗里中校的服装染上了更多斑斓的颜色。深红和黑紫的血,绿的草汁,黑的泥土,混合着泪水的无色透明和濡湿。 荒山孝郎检查完伤势,沉默不语, “将军,怎样??” 菅谷沙子急迫地问。 “中校的右手小臂粉碎性骨折,千万别乱碰。”荒山孝郎说着,换了一个方向,用日语大叫道,“电话!” 中村俊南上尉还在靠着牛鹿,不停的对外射击。荒山孝郎少将的第二声喊叫让他明白了。他把匕首套进背心拧成的鼻绳,扎在地上,做成一个地桩。他希望此刻牛鹿不要乘机逃跑。卫星电话还卡在他的腰里呢,汗水已经沾湿了电话机表壳。 荒山孝郎用日语,叽哩哇拉地和千叶公主说起来。 “三处重伤??” 千叶公主几乎不敢相信。 “腿上枪伤最轻,手臂伤比较严重,致命伤是胸部。只有做开胸手术,才能取出或纠正断骨。恐怕在这边营地里做不了。” “那怎么办?”千叶公主急得想要哭。 “只有尽力一试了。等战斗结束,做个担架,抬中校回去。现在没办法动。公主请要求诺亚营地送全部需要的手术器械来,凡是有的就要送来,有多少拿多少。” “徐豹上校已经知道这里发生战斗了。增援部队正在赶过来,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才能赶到。我立即请求上校再派人送来。要不要请求诺亚营地的医生也过来增援?” “嗯,那样最好,当然。” 战局在急剧变化,牛鹿不断跑出,透过缝隙,已经看得见毕喜人跳来跳去瘦小的身影了。 毕喜人终于有机会直接尝试雷射的亲吻。 又被射倒一人之后,乌躁想,他们已经失去了有效的障碍,他们还剩下最后一条路,而尚存的两百多头牛鹿,为他们撤退保留着一线生机。 “哇哇!”乌噪叫起来,手高举挥舞着,高大的身躯如鹤立鸡群,他忘记这样可能会给他带来死亡。
第186页 牧民们听见了,也看见了乌躁勇敢地指挥撤退。只停顿了一下,牧民们纷纷撤退,与分散并前沖的牛鹿,恰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敌人要撤了,他们正在逃跑。”南面的分队报告说。 “切勿追赶,保持距离,敌人有雷射枪。” 东条巴莫下达了命令。 有三四十条牛鹿,穿越过东条巴莫稀松的防线,向着营地直冲而去了。 第十三集 一条条消息,变化万端,不断冲击着千叶公主绷紧的神经。 夏雅惠子中校,如今全队都知道的千叶公主,未来的唯一天皇继位者,被小野正中尉强行劝到了站到煤堆后面,观望战斗进程。 此时,每个文职人员,也举着雷射枪,心情紧张的望着越沖越近的牛鹿。 “各位注意,都躲在煤堆后面,那里是安全的。枪口要对外,不要乱动。左边的负责射击左边的,右边的负责右边的,不要慌张。”小野正中尉大声吩咐这些从未经歷过战斗的人。 “那,中间的呢?”一个科学家问。 好精细!小野正中尉被问的一愣。“当然是我负责。”他说。 牛鹿朝着营地冲来,仅仅是由于冲刺的惯性。一千来米的路程,两三分钟的时间里,便完成了一半。 在小野正中尉的镇定指挥下,一道道死亡之光射出。终于,一头牛鹿栽倒在地。 接着又是一头。 两头牛鹿沖近了,它们正是跑在中间的。千叶公主和小野正中尉两枝枪奈何不了众多的牛鹿,终于有两头躲过了致命伤而冲进营地。它们都挨了枪,更加狂怒,蹄子踢起了散落的煤块,捲起一阵黑色灰尘。 “注意,别对着它开枪,躲开就是了。”小野正中尉叫道,他非常担心这些很少开枪的文人一不小心误伤了同伴,因为这时候牛鹿已经冲进了营地,碍于煤堆的阻挡,才没有直接冲击到营地里的人。 众人依言而行,专心射击营地外正面冲来的牛鹿。 牛鹿绕过煤堆,改变方向,乱踩乱踏。这些带有智慧的傢伙,似乎认准了面前这些人类,正是打击它们的敌人,专朝有人地方跑,弄得营地里一片混乱。人们绕着煤堆转,一边射击外面冲过来的牛鹿,却不敢射击已经闯进营地的牛鹿。 小野正中尉站在千叶公主身前,机器人金刚-3站在右边。千叶公主不得不放弃射击,看着中尉射杀近距离的牛鹿。 中尉小心谨慎的开枪,十多枪之后,终于将两头捣蛋鬼射倒了。牛鹿庞大的身躯倒地时掀起一股黑色的灰尘。 更多的,有五头牛鹿,又冲进了营地。远处,似乎二十来头模样的牛鹿,又成群的冲过来了。 两头牛鹿向小野正撞来,小野正中尉只要向旁边跑开,绕到煤堆另一边,便可以躲开攻击并寻找机会射击牛鹿,但是他没有躲开,他身后就是千叶公主。 牛鹿跑得很快。一只被射中了眼睛,甩着头,悲伤的吼叫着,沖了几步跌倒了。另一只稍稍一愣,跳着绕开倒地的躯体,一下就窜到了小野正中尉跟前。 中尉站着没有躲开,他回头一望,想看看千叶公主有没有跑开,以躲避牛鹿的正面冲撞。 一声尖叫,千叶公主的声音,她看见了牛鹿庞大沉重的身体,即将撞上小野正中尉。 突然,右边一个身影窜了两步,双手推出,挡在了小野正中尉和牛鹿之间。 机器人金刚-3没有完全推开牛鹿,它晃了一下身子,差点翻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小野正中尉趁机退到了千叶公主身边。他瞄上了左边又冲过来的一头牛鹿。 牛鹿被机器人金刚-3硬生生的一推,弄得很痛。它把愤怒发泄在面前这个四四方方的机器人身上,头一摆,侧身撞去。 金刚-3毫不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牛鹿一只挥舞的小肢,一拧,小肢咯嚓断了。金刚-3是矿山机器人,真正的铜头铁臂,力大无比,平时举起个三四百公斤的重物都不在话下。 牛鹿负痛,一吼,一跳,可是小肢还在金刚-3的手中。 金刚-3左手抓住小肢,右手张开,三个手指,象三柄坚锐的剑,嚓地插进了牛鹿的侧胸。 牛鹿一声低沉的闷叫,勐地往上一窜,身体半离地面。 金刚-3的铁手插进牛鹿胸膛后,抓住了一根肋骨。牛鹿疼得往上一窜,金刚-3却要往下拉,两力叠加,咔嚓一声脆响。 牛鹿粗壮的胸骨,竟被活生生拉断了。皮开肉裂,一大股鲜血涌了出来。 牛鹿一摔头,撞得金刚-3踉踉跄跄。金刚-3立即又跑回来,双手一推,把牛鹿推翻在地。内脏从牛鹿裂口处挤了出来。牛鹿挺身蹦了两下,还想站起来,被金刚-3摁倒了。经过一番挣扎,伤口破裂开得更大,一大滩血和着黑色煤灰,把附近一块土地弄得血腥狼藉。 牛鹿精疲力竭,再也站不起来,只有苟延残喘的份儿。 金刚-3不再理会地上的牛鹿,它又向千叶公主身边靠近。 千叶公主惊魂甫定,有了金刚-3靠近身边,她举枪和小野正中尉一起,借着煤堆的有效掩护,射倒了两头闯进营地的牛鹿。牛鹿的攻击终于接近尾声了。 草原上,四处都散布着三三两两的牛鹿。它们已经没有主人来控制。牛鹿群的中心,现在应该说已经没有中心了,不见了毕喜人的身影。
第187页 两处的战斗渐渐平息下来。草原上,到处是牛鹿的尸体,间或有一两个毕喜人。 营地中开始倾于平静。千叶公主忽然想起了什么,向营地外面跑去。 小野正中尉在后面叫了两声,没能阻止千叶公主,连忙跟了上去。跟着跑出去的还有机器人金刚-3,它奔跑的速度要慢一点,落在了后面,但是它一点都不肯放弃,一直追了上去,好象认准了,一定要跟在千叶公主身边。 现在,这段路程变得比较平安。近十分钟之后,吁着气的千叶公主已经跑到了躺在地上的基弗里中校跟前。军人们在清理战场,荒山孝郎少将已经吩咐两个军人去找粗一些的树干来做担架,这很难找,他们还没有完成,因此,少将和中村俊南上尉静静地呆在基弗里中校旁边,注意着变化。 基弗里口中,不时呶出血沫。他的脸色显得苍白。痛苦已经把中校折磨得失去了力气,他闭着眼睛。菅谷沙子跪在一边,不断地替他抹干净嘴角。带来的纱布,几乎要用完了。这种特殊材料做成的医用纱布,清洗消毒过后,还能继续使用。 “将军,情况怎样?” “公主殿下怎么出营来了?”荒山孝郎瞪了旁边的小野正中尉一眼,后者惶惶不语。 荒山孝郎当然明白,千叶公主是自作主张,一旦公主决定要做什么,真的还没人能够阻挡。他摇摇头,面色凝重,回答道:“恐怕预后很不好,公主殿下。” 基弗里中校闭着眼,却没有失去知觉,听觉也完全在正常情况下。他听见了夏雅惠子中校来了,也听见了荒山孝郎的称唿。 基弗里睁开眼,眼中满是惊愕。“你是———” 中校刚想说什么,夏雅惠子立即两步跨到了中校跟前,弯下身子说:“我是千叶公主。中校保重,不要讲话。” 中校的嘴张圆了。“我——”他刚要说话,突然一阵咳嗽,胸脯的剧烈起伏,立即使口中涌出了一团血沫。剧烈的疼痛,令基弗里嘴角一歪,晕了过去。 荒山孝郎急忙躬身检查情况。菅谷沙子不敢触动基弗里的身体,她仍旧跪在旁边,双手握着基弗里未受伤的那只手,哭着说:“中校,请你一定要坚强,你的孩子在等着你。你要看着他诞生,要牵着孩子的手在草地上玩。基弗里君,听见了吗,只为了你的孩子,也要坚强的挺下去。” 荒山孝郎检查完毕,束手无策的退开了。 他对对面的夏雅惠子轻声说:“也许中校自己,还能够救自己。除非马上手术,还有一线希望。” 基弗里忽然睁开眼了,眨了一下,又闭上,接着半睁着眼,这时,他两只眼看起来都不一样大了。他望着菅谷沙子的腹部,从她手里抽回了手,因为手够不到,所以指着菅谷沙子的腹部。 菅谷沙子点着头,往前挪动了身子,将基弗里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她脸上挤出笑来,泪珠却滴落在基弗里的手臂上。 “是的,你的孩子,我知道,我一向很清楚周期的。” 基弗里费劲的把头转向千叶公主。 “请,替——我,照顾,她。” 千叶公主——夏雅惠子脸上表情凝固了。 因为,基弗里中校脸上,出现长久的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是那样的奇特,而且久久没有变化。 荒山孝郎最先察觉到,他把手指放到基弗里鼻子下,又仔细看了基弗里的瞳孔。 荒山孝郎摇晃着头,站起来退到了一边,低头默哀。 菅谷沙子也明白了,她终于可以扑到基弗里身上,恣意地痛哭起来。 夏雅惠子站起身,她放眼去望辽阔的草原。风把广阔的草原吹得草起草伏,四野的碧绿一直连接到天际。 她往前走了两步。“不,我不能哭的。”她告诫自己,继续往前走。 “我是千叶公主,未来的天皇。我一定要坚强。” 夏雅惠子继续往前走。她脚抬得不高,甚至是拖着脚步走的,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绊着她。 “呦——” 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头走散了的牛鹿,正在惬意的低头吃草。刚刚发生的惨烈战斗,似乎没有影响到它的心情,看见夏雅惠子走过来,它发出长长的呦声,或者是警告,或者是招唿。 夏雅惠子停住了。忽然,她双手蒙住脸,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第十四集 徐豹派队副陈诚中校带领增援的十人部队到达南岸营地时,夏雅惠子和荒山孝郎等都已经回到营地里了。走在最后面的是菅谷沙子少尉,她一直跟随在基弗里中校的担架旁边。她用自己的上衣,盖住了基弗里中校的头。 不过,为增援而来的陈诚中校等人并非无事可做,他们加入了捕捉牛鹿的行列。东条巴莫中校发明的方法比较有效。最后,他们竟然共计捕捉到了近三十头牛鹿。接下来问题来了,他们没有足够的绳子,来长期套住牛鹿,那些太短的鼻绳难以迅速拿到手,而任何一个迟缓,都可以让牛鹿再次逃走。 “帐蓬的布,不是非常好的绳子么?”千叶公主说。 纳米材料的细薄的帐篷布,撕成条来拧做绳子,再好不过了。可是,人们都还没有明白千叶公主的意思。
第188页 陈诚中校刚赶到时,立即借夏雅惠子中校的卫星电话向徐豹汇报。徐豹上校随即和夏雅惠子通话,慰问她和她的队伍。 此刻,千叶公主已经完全的平静下来。她接回电话,略略停了一会儿,才说: “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上校。” 夏雅惠子如此客气地说话,徐豹疑惑了。 “但说无妨。” “为什么机器人金刚-3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原来是这么一个问题。那边,徐豹破颜为笑。他说:“我不是给你们传过来一个修正程序么,里面还包含了一个隐藏程序,当营地出现危急情况时,金刚-3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你。这,算是我隐藏的一点私心吧。惠子中校不要多疑,也不要见怪。” “不,没有。谢谢上校。” 清点战斗结果,两个重伤,三个轻伤,其中,一个重伤是被毕喜人的雷射枪射伤的。在东条巴莫中校向千叶公主和荒山孝郎少将汇报结果时,陈诚中校还在旁边,因此,他现在知道了夏雅惠子队长就是千叶公主。 荒山孝郎少将也是故意要把这个重要的秘密散布出去。他看到,陈诚中校在知道千叶公主的真实身份后,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和礼节。少将欣慰地向千叶公主点头示意。 所以,千叶公主在短暂的时间内,经歷过这么事情和感受后,突然自己做出了惊人决定。 千叶公主环顾一下四周,见每个人都没有行动,于是继续说道: “今晚还要住一夜,只能提供一顶帐篷。那边,那顶最小的。去吧。健康的牛鹿对于今后诺亚营地的建设,是很重要的。” 荒山孝郎终于彻底明白了千叶公主的言下之意。 “公主殿下。”少将跨出一步说。 “将军是想要违抗我的旨意吗?” 千叶公主逼视着荒山孝郎。 “不敢。”荒山孝郎一低头。他退后两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东条巴莫中校说:“执行命令!” 千叶公主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这些忠实的,但是对她的行为一知半解的部下们。她拔出电话,接通了哥仑布太空舰队旗舰总部,亲自向克里司令汇报了战斗的经过和结果。 哥仑比亚号飞船上,整个被一股悲伤的气氛包围,随后,这股悲伤扩散到方圆几千公里之外。九艘星际飞船,都被这种悲伤所笼罩。 克里面无表情的主持了舰队的紧急会议。太和号飞船主管本田大将,首先承认了夏雅惠子队长,就是千叶公主,接着,他对基弗里中校的阵亡,表示哀悼和道歉。 因为在这之前,千叶公主已经和本田大将通过了电话。 基弗里中校,所代表的代达罗斯号飞船,——这是泛欧盟两只星际飞船之一,——飞船主管奥佩斯将军忍住悲痛,提出了新的支队头领名单:戈培里·戈林曼中校,基弗里支队原来的队副。没有任何疑问,任命书很快下到了x点的诺亚营地。 做完这一切,舰队暂时恢復了平静。 克里结束会议后,没有再和其他将领和高参们在一起。他回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哥仑比亚号飞船主管罗宾逊·帕欧卡,这两位最有资格安慰克里将军的人,都沉默不语,其他的人,便没有可以再留下克里将军在集体中的理由了。 那是因为,希斯知道,没有比沉静和音乐,更能抚慰霍普·克里伤痛的心的东西了。 克里独立办公室,即起居室的门,紧闭着。 这是一道一级警戒的门。 一个俏丽的身影飘过来了。微重力环境,步伐是那样轻盈,象蹁跹的仙女。 她把手伸向瞳指双防门的检测孔。她盯着这个孔。这个孔与她肩差不多一样高。 她按下了开启瞳指双防门的按钮。 竟然无须房内人的允许,门,无声的打开了。 奥特丽轻盈的走了进去,门随即关上。 并不宽敞的独立办公室中,克里背对着门而站,面壁而立,通过飞船室内和肩宽一般大小的双层透明舷窗,他望着飞船外深邃的太空,默默无语。 “将军。”奥特丽走得很近了,克里仿佛还没有察觉。 听见奥特丽的唿叫,霍普·克里转过头来。 他向奥特丽点点头,算做打招唿。他离开舷窗,并随手按下了关闭窗口的按钮。 原来的舷窗处,从上到下逐渐出现一幅油画。一张软屏展开来覆盖了舷窗。 软屏上展现的是安格尔色彩浓艷的油画《大宫女》。 “啊。”克里回头看时,觉得这幅油画太过艷丽,他伸手去,想更换一张淡雅一点的画。 “这幅很好,为什么要换呢?” 克里抿着嘴,睁着眼,点了两下头,意思是问“合适吗?” “是的,很好。” “奥特丽小姐来了多久了。” “你说呢?” “我不知道。”克里耸耸肩。 “悲伤占据了将军的心灵,因而对环境无所觉察。” 克里没有回答,走到电脑办公桌前,漫无目的的打开电脑。办公桌桌面后半部翻起了八十度,表面金属护屏卷了进去,现出显示屏,屏幕立即亮起来。
第189页 “但愿悲伤的云雾没有遮蔽奥特丽小姐的清纯的心灵。你是应该快乐的。” “为什么?我会单独的快乐吗?面对命运的浮沉熟视无睹?难道我们不是同样的命运,不是乘的同一艘在茫茫海洋上驶向港湾的船。” “你是乘客,我们是水手,这是不一样的。” “我也是水手。将军,请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半。” “男人就算悲痛涌上了口腔和眼眶,也把它回到嘴里,嚼烂,吞下,而把坚强的阳光,留在脸上,去温暖女人和孩子的心。” “噢,可怜的霍比。”奥特丽走近了一点,用眼光抚mo着克里的脸。 “已经任命戈培里·戈林曼中校为新的支队长了。相信我们不久将要登陆阿喜星。未来的几天,十天内,命运将彻底摊牌,我们一定会对结果满意的。”克里嘴角一裂,想微微一笑,却没有笑出来。 “戈培里·戈林曼中校?” “是的,你是认识的。” “是的。”奥特丽淡淡的说,和克里一样,她也平静了许多。 “不想看看,如今中校是什么样儿么?”克里逐渐转移话题。 “他一定更加成熟了。年轻的热忱和冲动,在智慧和经歷的发酵下,会烤出成果的面包。” “哦,戈林曼中校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话。” “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转移到谈起这个话题。” “奥特丽小姐感兴趣的话题,我总是很乐意提及的。” “这么说,将军对知道我感兴趣的话题是什么,一定很有信心了。” “我很少判断错的。”克里挺了挺腰。 “那么,对于女人,或许是个意外。现在,克里将军明白我最想知道什么吗?” “那是什么?” 奥特丽嫣然一笑。 “我想知道,克里将军会以什么身份登陆阿喜星?” 克里认真想了想,说:“地球特使!” “特使,一个人?”奥特丽偏着头。 克里的目光象两把剑似的,想要穿过奥特丽的眼睛,可是,就象冰棍遇上炙烈的阳光一样,在奥特丽眼睛面前纷纷融化了。 时间,似乎在狭窄的空间里凝固了。 “我,想要,有一个人,陪着我,把地球人和平的愿望,播洒在阿喜星,广袤的土地上。我向上帝祈求,恳请赐我以福。” 奥特丽伸手擦擦克里的下巴。克里想,那里,有块地方可能疏忽了。 “在修面的时候,要使用镜子,不要凭主观的感觉,去装饰自己外在的形象。” “我怕照镜子。” “那就让我做将军的镜子。”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唿吸。 奥特丽抬起了手,伸到了克里面前。 克里从自己手指上退下了一枚铂金戒指,那是他手指上唯一的一枚。 “可以么?”他问。 奥特丽微笑得几乎看不出来,手仍然伸着。 克里弯腰吻了奥特丽的手,并把戒指庄重地套上奥特丽的无名指。 第一集 草原战斗过后的第二天,千叶公主和荒山孝郎少将率领全队,撤回了趵突河北岸的诺亚营地。 三十多头体格健壮的牛鹿,是千叶公主带回来的最丰盛的礼物。徐豹上校回报的,则是三间刚刚修筑好的干打垒的土屋,居住起来比帐篷舒适多了。 看着一头头体壮力健的牛鹿,鲁克顾问说出了让这些牛鹿充作运输工具的想法。 “我们可以过河去,运输那些煤回来,我们再也不用为燃料的问题操心了。这需要做一些车子。趁现在河水还未还原,能在趵突河上搭一座便桥就更好了。” 顾问鲁克的话比哪个时候都多,他带着兴奋的表情,甚至疏忽了又有头髮往下掉。 最沉默的人,应该是戈培里·戈林曼中校了。当基弗里支队的部下愤愤不平地对基弗里中校的牺牲,发泄着不满的言语时,当着千叶公主的面,他只冷冷的说了一句。 “让基弗里中校安息吧!” 诺亚营地里,人人都突然变得很忙。徐豹召集了队中一次简短的会议,安排了一下近几日各队的任务。对于夏雅惠子支队,(他还是习惯这样叫),只安排了他们制作木车。因为夏雅惠子支队中还有一些伤员需要治疗照顾。 千叶公主一句话没说,接受了分队里的安排。回到自己队中土屋内,她先去看了看伤员,然后安排东条巴莫中校着手进行造车的准备。这活儿初看起来比较单一,其实并不简单,仅制车轮一个程序,就得费不少神。队中,一个地质工程师提出了解决的办法。他的方法受到了荒山孝郎少将的褒奖。 “现在,最后一件事,我宣布,撤销菅谷沙子的军职。” 千叶公主板着面孔说。这时,大部分支队队员都在屋子里。 “公主为什么要撤销我的军职?”菅谷沙子中尉喊道。 “你违抗了军令,本来应该受到惩罚的。” 菅谷沙子立即红了脸,低头不语。 “好了,现在,各位分头行动吧。”
第190页 屋内很快就剩下千叶公主和菅谷沙子两人。 “我想出去一下,你帮助医生照看一下伤员。” “公主到哪里去,我也一路。” “我到河边去看看,找一条运煤的最好路线。” “我虽然没有军职,可我还是公主的侍女,就让我还象以前一样跟随公主吧。” “记住,现在,你连侍女也不是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以后,医生会跟你派一些活的。好好休息一下,基弗里中校明天要下葬。我答应过中校照顾你的。” 一提到基弗里中校,菅谷沙子眼中噙着泪。千叶公主鼻子一酸,连忙快步走出土屋。 诺亚营地一片忙乱的景象。千叶公主默默穿过人群,甚至不敢朝停放着基弗里中校遗体的那边看一眼。撕毁部分的小帐篷,如今改做成了一顶遮阳蓬,充作灵堂。一名军官在往中校遗体四周摆放着鲜花。这些花是许多人从四处採摘收集的。 河边的草太浅了,一点都不能遮掩住千叶公主疲惫的身子。 徐步慢行,千叶公主脑子里开始浮现先皇伯父讲过的一个古老的故事。那时候,千叶公主还年龄不大,两手支在伯父的腿上,仰着头,认真而好奇的看着伯父的脸。 信重武士问白隐禅师:“真的有地狱和天堂吗?”白隐问他:“你是做什么的?”“我是一名武士。”信重言下颇为自傲。“你是一名武士?”白隐叫道,“什么样的主人会叫你做他门客呢?看你的面孔,犹如乞丐!”信重听了非常愤怒,按住剑柄,作势欲拔。“哦,你还有一把剑,但它是多么的钝啊,根本砍不下我的脑袋。”白隐毫不在意。信重被激得果真拔出剑来。“地狱之门由此打开。”白隐缓缓的说。信重心中一震,顿有所悟,接着,收起剑向白隐深深鞠了一躬。“天堂之门由此敞开。”白隐禅师欣然道。 那时,千叶公主一直不明白伯父天皇讲的这个故事。她走着,步履沉重,思索着这个故事,一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一时又犯煳涂起来。 “公主要到哪里去,注意脚下。” 千叶公主回过头来,徐豹已在身后侧七八米远的地方。 “你,叫我公主?” “是的,千叶公主。” “你在跟踪我?” “不是。你出营地来我就注意到了。你精神状态不好,有些恍惚。别忘了,你还是我的支队长部下。对每一个部下负责是我的责任。”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千叶公主忽然没好气的讥笑道。 徐豹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千叶公主的讥讽。 “这么说来,陪着我走一段路散散心,也应该是上校的责任了?” “敢不奉命。” 徐豹这话脱口而出,竟来不及收回去。千叶公主转身往前走了,徐豹连忙快走两步跟在了后面。 前面是一个平缓的河滩,依目前趵突河的流量而言,轻易的就能蹚过河去。 千叶公主停下了,徐豹也停住了。 “河水竟这么浅,变化无常,正如人的一生。” “上游被泥石流大坝截断了。可是最多再过几天,河水会越坝而过,趵突河又会恢復往日的深度。这个时间我们是可以掌握的,也正象人的一生,并非完全捉摸不定。” 徐豹话中带话说。 “你是说,人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 “人的努力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么,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是不是放弃不合时宜的追求,让心灵宁静,就是脱离地狱而走进天堂。” 千叶公主喃喃的说。她感觉到徐豹离得很近,她怕徐豹会听见自己忽然加快了的心跳。她想深深地隐藏起来。 放弃不合时宜的追求?徐豹立即对这句话警觉起来。他忽然精神一振,象注射了一支强劲的吗啡。 “那一年,公主,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 千叶公主被这话吓了一跳,她确信无法掩饰住自己的紧张与激动了。稍待,千叶公主确信听明白了徐豹的话,上校是指十年以前的事情。她皱皱鼻子,神经质抽搐了一下。 “既然你叫我公主,你当知道为什么?” “我是才知道公主身份的,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很感谢你的理解。” “不过,我还是想,亲自从公主的口中,听到解释。” “你,上校是指十年前的不辞而别吗?”千叶公主试着问。 “两次,都可以,也许,两次,有着必然的联繫。” 千叶公主抿着嘴唇,往前走了两步。 徐豹也跟随着走了两步。 千叶公主侧过身子,眼睛从徐豹身旁望向远处。几棵不高的树从草丛中长出来,留下一片阴影。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必然联繫。皇族血统限制了我的自由。一百多年来,延续的民族仇恨,更加增添了种种人为阻碍。沧海虽阔,借舟可渡,人海波涛,汹涌难济。徐豹君,如果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吗?——国土窄小,灾害频仍,资源稀少,强烈的危机感侵蚀着国人。我们渴望着,拥有一片宽广宁静的国土。我们,不得不做着别人也许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也不得不做着我必须做的事。”
第191页 “我,可以给你,给公主,讲两个故事吗?” 千叶公主望着他,谦恭的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一年,我的祖父和几个日本人在一起看电视,播放的是北韩人质问题。金二世——哦,你可能不知道金二世是谁,说有五个人还活着,但不肯放人。” “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祖父边看边说了:绑架了别国公民还有说的,放不放?日本人便问我祖父:他就不放,你怎么办?我祖父说:那就打呗。话音未落,几个日本人象看珍稀动物似地看着我祖父,说不出活来,过了好一会,有一个人说‘你是在说战争?到底不是日本人。’我祖父这才注意到,日本人的非战意识是多么强。” “我不明白徐豹君什么意思。” “那再讲一个。我祖父的父亲,就是曾祖父,认识一位日本人,终战时在上海,他是曹长(班长)。回国时,曹长手下的士兵们犯嘀咕,说听说国内被炸的很厉害,回国后不知有没有饭吃。曹长家很有钱,说你们不要发愁,去我家吃饭,一年半载的没问题。他家在神户,回来的船正巧就到神户,大家都挺高兴。谁知道船快进港时,曹长傻了。天哪,那还有家呀,只剩一片焦土,他还能认得出家才叫能耐呢。漫说原子弹,光b-29的空袭,就炸平了几乎全日本。深受战争伤害的民族,怎么会是战争的狂热崇拜者呢。这些故事都是祖父亲自经歷并讲给我们听的,在祖父的本意,是要我们不要带着偏见和狭隘感情,去看待一个伟大而坚忍的民族。顺便解释一下,我祖父曾经派往日本工作,回国后仍然和许多日本人一起共事。” “那徐豹君的祖父,是在什么时候讲的这些故事呢?” “在我刚刚加入海军那一年,那时祖父已经九十高龄,可对这些事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我们服役的舰队队部刚好和贵国隔海相望。我的战友们在入伍告别仪式上异常兴奋,祖父暗怀忧心,就给我讲了这两个故事。祖父希望我在战友中也讲一讲。后来,又给我讲过一次,那是你——突然消失之后,那时祖父看出了我有些神情异常。” 说到这里,徐豹竟有些腼腆微微勾起头。 “怎么尽是你祖父的故事?” “思想有时也会遗传的,就象基因。” “那你和战友们讲了吗?” “没有。没有机会。” “为什么呀?” “因为,我是一个军人。” “可是你祖父对你讲了。” “他可以的。他不是军人。” “现在,你仍然是一个军人,可是你,对我讲了。” “是的,现在我是地球人太空舰队的一名军人。因为我是军人,我必须讲。”“徐豹上校的话总是这么深奥。” “可是,有一句话,很浅显。” “噢,说来听听。” 停了好一会儿。 “莹莹,我爱你!!” 第二集 三百公里。 卫星测距仪准确地测量记录了毕喜大军与诺亚营地的直线距离。 山雨欲来风满楼。诺亚营地四处都散溢着紧张的空气。 刚经歷过与毕喜牧民的战斗,还来不及休整,一系列繁乱的工作,刚理出头绪来。然而,更大的战斗,或者说,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即将来临。 “希望上校同意荒山孝郎将军参加这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诺亚营地紧急会议之前,千叶公主提出要求。 “我知道荒山孝郎先生是少将军衔,但是没有总部的正式授命,荒山孝郎先生仍然只是文职人员,不能参加如此重要的营地会议。” “我将把支队军事指挥权交给荒山孝郎将军。事关营地的命运大计,荒山将军能够不参加决策吗?会后,我会立即敕令太和号主管本田大将向总部申请,对荒山将军授权。如果上校认为有必要程序正当的话,那么请等一等,稍等一会儿再开会,我立即去办好授权一事。” “那好,千叶公主的口头授命,已经足够了。请吧,将军,现在,你是代理支队长,请完全而主动地行使权利。” 徐豹恭敬地请荒山孝郎入营议事。现在,营地的议事厅既指挥部,设在严密性较好的土屋内,两边分别用剥了皮的树木做有四扇窗子。採光通风都比帐篷好。这里也兼作通讯室。 屋内,最显眼的是放在中央的一张长条方桌。这是一件营地崭新的家具作品,还散发着木材的清新味,只是由于制造工具简陋而显得做工粗糙,尤其是桌面不是那么的平坦。 最后进来的是支队长戈林曼中校和他的新任队副斯坦特·福南中校。 徐豹把毕喜大军的进军速度,及距离,规模,装备,让通讯官谭力少校大致叙述了一遍。 “上校确认,毕喜人拥有类似于加农炮的重型装备?” 戈林曼仔细听完徐豹的补充后,选择最令他注意的细节问道。 “嗯,还能粗略估算出,毕喜人的加农炮身管长和口径比约二十五倍,所以,射程大概能达到二十公里,或者,由于弹药的原因,还达不到这个距离。当然,这和我们曾经使用过的加农炮,最大射程四十公里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是,这些相当于地球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老装备,已经足够让我们,费脑筋了。”
第192页 徐豹慢慢说着,最后一个用词,很审慎的说了出来。 “嗨,上次,毕喜人对付加和正夫上校他们的时候,使用的是重型迫击炮一类的吧,它的射程,按毕喜人的条件来看,不会超过十公里吧。这次真要是加农炮,这样的话,有一个想法,嗯,那就不说了吧。”斯坦特·福南中校初来乍到,欲言又止。 “毕喜人这次可以说是全力以赴。”荒山孝郎说。 “加农炮?”戈林曼轻轻地沉吟。 “戈林曼中校有何妙招?”徐豹感兴趣的问。 “加农炮,让我改变了主意。” “不妨说说看。戈林曼中校不要保留,说出来大家可作参考。”鲁克院士搔着头,也着急的催促道。 “我本来这样设计,炸掉趵突河上游的泥石流高坝,放水淹没趵突河下游两岸。洪水可以让毕喜人退后,只要退出距离河岸三公里之外,也许,我们最重要的燃料工厂和储存基地,就能够脱离大炮射程之外。至于营地建筑,即使被炸毁,也不太重要。我们分散来守住河岸,并不怎样惧怕大炮的火力。只要将敌人阻截在河对岸,就有机会,取得胜利。每拖延住一天时间,便会多一分机会。” “妙计。”徐豹以右拳击左掌,啪的一声脆响。 “可是,徐豹上校刚才的情势通报和分析,打消掉了信心。加农炮的射程——” “不,不,中校,你的建议非常有价值。放水淹没两岸,妙计,北岸地势较高,洪水对营地影响较小,南岸平缓而稍低,淹没的面积较大。不仅可以使毕喜人的重型火炮退后,还可以进一步有效地阻止毕喜人步兵渡河,为我们赢得充分的时间。二十天之内,舰队应该可以有更多的人员和装备登陆了。时间,多么重要的参数,战争的胜利法宝。我可以对戈林曼中校的谋划作一个补充:可以把已经生产出来的燃料,运送到退后五公里之外地方埋藏。即使守不住营地而放弃,退入森林,我们也可保存实力,伺机反扑,取得最后胜利。” “上校,别忘记了,我们还有求得和平的机会。” 鲁克院士见两位军官说得有些忘乎所以,忽然强行插话道。 “对,院士说的对。两条腿走路。在毕喜人尚未展开进攻的这段时间,我们还有机会求得和平。我已经向总部发出请求。阿莱斯上校正在为我们撰写巴拉比文字的和平声明。希望那美妙的词彙能够打动毕喜人坚强的心。我们需要一个勇士,现在就过河去,在毕喜人尚未拉下火炮的保险栓时,把这封信件送达对方统帅。” “现在就过河?”东条巴莫中校问。 “难道中校想等到河水上涨了之后,再泅渡过河?”徐豹笑着答道。 屋内的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好,会议开得很好。除各队的原有任务外,又有两件新的任务。送信的人,由陈诚中校在支队里选。第二件事情是,炸溃高坝。” “我队领膺请命。”戈林曼中校说。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我检查过,泥石流大坝最窄处,即使垮塌掉一些,现在也应该有十多米吧,坝的下面会更宽。我们没有足够的zha药,也缺少遥控起爆装置。” “我将亲自带队,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戈林曼中校。 “好吧,中校,有你亲自带队,我非常放心。各支队搜集全队非军事人员拥有的手雷,不够的话,再在军人中凑一点。中校,非常遗憾,我只能给你二十枚手雷。手雷应该还有用处。” “已经足够了。”戈林曼中校脸上充满了自信。 “等一等,溃坝有几个结果,三分之一,二分之一,或者完全溃坝,如果要达到淹没下游大片土地的目标,必须完全溃坝。戈林曼中校有多大的把握?”徐豹说着,一直注视着戈林曼中校,他把这话当作是对中校的提醒。 “我只看过泥石流坝的卫星图片。对于这个细节问题,徐豹上校应该更具有发言权。不过,我会争取实现完全溃坝的目标。根据我的判断,泥石流堰坝坝体中巨石比较少,多为稀泥夹杂石块,而且混在一起的泥土在水流的浸泡沖刷下,本身就容易发生溃坝的。因此,达到最大的目标是有较大可能的。” 听完这话,徐豹笑着点点头,深深为戈林曼中校的诚实和缜密折服。 “好吧,马上行动,祝你成功。” 领受命令后,各人纷纷走出指挥部。千叶公主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徐豹看出了夏雅惠子欲言又止的心态。在这之前,当他把满腔爱意表白出来之后,他感觉轻松了。至于能不能得到回应,是什么样的回覆,徐豹认为,那不重要,目前,作为指挥官,他首先要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战争。 因此,徐豹倒是希望夏雅惠子能够说一句话出来,了结这段牵挂。他肯定会有平静的心态去面对。 但是,指挥部里,也就是通讯室里,还有一个人,而且,一定会有一个人永远不会离开通讯室的。现在,这个人是,通讯官谭力少校。 夏雅惠子回头看了徐豹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转身走了。那目光中,徐豹读出了幽怨。
第193页 “少校,现在,把毕喜人的行军卫星照片调出来,我们再仔细研究一下细节。哦,看看有没有趵突河两岸完整的地形图。” “当然有啦,上校。”谭力对徐豹的健忘有些不理解。“上校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哪里。你快找出来吧。”徐豹说着,坐上了显示屏前的树桩木凳。这个粗大的树桩,上面已经被多少个臀部成天磨擦着变得光滑了。 第三集 夏雅惠子出得屋来,急匆匆的赶路,终于在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没有分散行动之前,叫住了他们。 土屋里的四扇窗中,三扇都落下了窗帘,窗帘布的透光性很差,光线稍显得有些暗,这正好适合千叶公主的心情。 “荒山君,能够在诺亚营地目前的条件下,做一个精密手术么?”千叶公主轻声的问,仔细注意的话,能听出语气里的羞涩。 “公主殿下说的是什么手术?” 土屋中,顿时寂静下来。 “是,异性克隆。” 荒山孝郎和东条巴莫顿时面面相觑。 “莫非不能做?” “能够,只需要从飞船上送一些手术设备过来。唔,好象,这些设备,也是勉强可以凑齐的。因为我个人爱好的原因,私自藏带了一些设备下来。” “荒山君,以前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 “我是从士兵一步一步升上来的,我首先是一个军人。” “所以说,荒山君真是文武皆备。” “奇怪,谁要做这个手术?” “我。” “公主殿下?!”少将和中校异口同声喊出来。 “是的,有荒山君主刀,我完全信任。” “可是,公主,这,经过了太和号本部的同意吗?” “难道将军忘了,即使是太和号飞船本部,也要听命于天皇。” 这倒也是。荒山孝郎迅速在心中盘算起来。 “从战争的不可预测来看,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千叶公主微红着脸。 “公主殿下考虑得很周全。我想,我会支持公主殿下的,可是还是有必要告知本田大将,飞船本部。有一点,我想请公主殿下明白,克隆不需要基因提供者作孕育母体。” “难道荒山君认为可以玷污皇族的纯洁和神圣。”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唔,公主的观点真是不同凡响。还有,我们可能需要营地的通力支持,因此,无法把这件事向徐豹上校隐瞒。” “为什么要隐瞒呢?应该公开进行。” “好的公主,队中事务暂时由中校主持一下。我即刻去准备,约请医生拟定手术程序,顺利的话,相信三天之内可以进行手术。” “兹事体大,我看还是先经本部同意。”东条巴莫中校忍不住说。 “这两件事情可以同时进行。东条中校,我必须提醒你,你不能参与此事决定,决不可施加影响。越权行事会遭受严厉的处罚。” “我明白,公主殿下。我会忠实执行上司的任何命令。”东条巴莫中校赶紧低下头,表示悔意。 千叶公主等两人出去分头行事后,思虑良久,起身重回诺亚营地指挥部。 出了屋子,东条巴莫见四下无人,还是忍不住悄悄问荒山孝郎道:“难道将军真的要完成这个手术,不经飞船总部同意。” “公主殿下已经警告过了,中校不能参与此事的议决。不过,我可以告诉东条君的是,我将立即和本田大将通话,商议此事,正好,卫星电话在我的手里,现在,我是支队最高指挥官。我想,公主殿下的主意,可能会获得通过。” 东条巴莫中校不解地摇着头离开了。 通讯室里很静,徐豹上校还在和谭力少校研究着照片,轻声的说话,他们正在选择着液氢罐的埋藏地点。 “上校还在忙?”千叶公主的招唿声把两人从专注中唤醒。 “啊,公主请坐,很快就完了。”徐豹热情地说。 “哎呀,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可累坏了。我去方便一下,上校替我看着监视器。”谭力少校边说边伸懒腰,站起身来。 “嗯,小李呢,他哪里去了。”徐豹发出疑问。 “他太累了,我让他去睡四个小时再来替换我,这不,时间还没到呢。” 没等徐豹再说话,谭力向门边的千叶公主点点头,熘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徐豹和千叶公主两人。 “有一件事,想——”迟疑了半天,千叶公主没有说出下半句来。 “千叶公主有什么要求,请不必客气。” “我们,需要一些帮助。我想,还是由荒山孝郎将军来给上校说吧。” “你?由荒山将军给我说?——噢,看来,公主是要把权力逐渐的交出去?” 虽然徐豹是从荒山孝郎的权力越来越大而做出的猜测,这一句话恰好猜中了千叶公主的心思。 “嗯,当然,也可以这么说的。我是想———。”千叶公主支吾着。 “嗨,我敢肯定,上校还在这屋内,和谁商量来着。没有绝对把握,上校从不会贸然行事。”
第194页 门外,陈诚的声音,他是在和谁说着话,边走边说,快要进屋了。 “好吧,我走了。荒山将军会给上校说明的。” 陈诚中校和一名个子不高的上尉,与千叶公主在门边擦肩而过。中校连忙向公主行礼。千叶公主红晕泛在脸上,匆匆忙忙的点点头算作回礼,脚下却一点也没有停止。 “报告上校,这就是过河送信的聂伟上尉。” “你好。”徐豹站起来伸手出去与上尉相握,“上尉是哪儿人?” “四川。” “啊,和聂将军是同一个省。” “是的。我和聂将军还是同一个县的。” “哦,同乡,那很好。上尉对送信的性质应该知道了,这是一个不明朗的行程。” “明白。作为军人,坚定不疑的走向目标,哪怕面对死亡。” “上尉请把后半句话收起来。聂伟兄弟,你的安全也是我们的目标。那么,上尉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出发。” “这么急?”徐豹不由得一愣。“至少在明天中午之前,都是有时间的。” 徐豹指的是戈林曼中校炸坝,以及泄洪的时间限制。 “我的想法是,我早一点出发,就可以走出更多的路程,与毕喜人相遇地点也就离营地更远。剩余时间越多,越有利于营地安全,以及准备。” 徐豹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起来。他慢慢而凝重的说: “感谢上尉的勇敢。我代表营地向上尉致敬。既然这样,我成全上尉的心愿。你去准备一下。哦,我要亲自为上尉备好一路上的粮食,烤肉。中校,还有新鲜的牛鹿肉吗?” “有,早上宰杀的一头,还等着做晚餐用呢。” 等聂伟上尉一出门,徐豹立即轻声问陈诚;“不能换一个人?中校是知道此行的危险性的。” “谁去又不危险呢?我明白,上校是顾及到聂将军那里不好交差。英雄是人人可做的,况且聂伟上尉主动要求执行这个任务,我正是考虑到将军才成全的。难道,上校,认为聂伟上尉不够胜任么。”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聂上尉是最好人选。”他嘆了一口气,“我们也去为聂上尉准备吧。” 与此同时,本田大将正在电话里对着荒山孝郎咆哮。 “不,将军,你必须阻止公主这么做。” “很遗憾,本田将军。我已经做过了,但是没有效果。公主殿下的做法必将导致对国务要事影响力的减弱,同时,也是一个安全的策略。对于未来战事,我们应该有两手准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们是否也 应该支持千叶公主呢?最重要的权力掌握在军部手里是否更恰当呢?请将军阁下三思。” 荒山孝郎平静而周全的回答,一下子让本田大将盛怒的机关枪哑了火。 第四集 番离大陆橄榄树营地里,莱昂多·穆姆托上校醒来半个小时后,仍然感到头脑昏昏沉沉。 “上校这一觉睡得够久,是不是到天堂玩去了。” 队医哈特博士替上校检查了身体体徵,一切都比较正常,因此他有好心情说笑道。 “天堂是怡人的,明亮的,里面有蜜汁的河流,可是我的嘴怎么这样苦。” 穆姆托上校嘟囔着,肘部一用力,坐了起来。队医连忙送来了漱口水,接着又找来三个半干了的水果。 “好像,队长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穆姆托上校光着膀子,牵了牵被压皱了的白色背心后面。他曲臂,鼓起肱二头肌,一个小老鼠出现了。 “看看,哈特博士,我一向都健壮着呢。” “上校体温略偏低。” “这有啥?” 穆姆托上校大步跨出一步,脚下发飘,差点摔倒。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头还有一点昏沉。睡得太久了。我去洗个澡,凉水一激,头脑清醒,什么事都没了。”穆姆托上校自言自语着,找寻着洗澡用品,“只要一运动,疾病这个魔鬼就会吓得无影无踪。” 宽阔的河道里,河水汹涌的流向大海。靠近河岸,水流明显平缓得多。 穆姆托上校一个勐子,往河中扎了下去。 “哎!”营地顾问丹尼·埃芬博格院长叫着往河边跑。“上校,河里危险,还有锯齿鱼呢!” 水声淹没了远处的喊声。穆姆托上校什么也听不见。他不停的游动,一刻也不停歇,直到精疲歷尽,才游上岸。 “河里的危险,上校是知道的。首领不应该冒险。”埃芬博格院长用责备的口气说。 “哈哈,不碍事。我见过暴鲁库英雄在大河里游上一圈,平平安安的上岸了。大概,锯齿鱼对于剧烈运动的物体,是避而远之的。说不定还把这物体当作天敌,唯恐逃之不及呢。呵呵,难道锯齿鱼也有天敌吗?” 穆姆托上校往身上涂着香喷喷的洗浴液,半只脚还泡在河水里。在炎热的河口地带,又睡在干草垫地的床铺上,一连两天没有洗澡了,穆姆托上校洗得好痛快。 “能看到上校又是如此的生龙活虎,好叫人高兴,橄榄树营地今晚要开酒宴庆贺了。”
第195页 “嗯,有酒么。” “当然有,番离土着人送的,莫非上校忘记了。” “哦,没忘的。索莫斯中校呢?” 其实,送酒的时候,穆姆托上校还在昏睡中,当然不知道了。 一阵风吹过,穆姆托上校一阵抖索。 他看看埃芬博格院长,院长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上校身体还有些虚弱吧。”埃芬博格院长开始劝穆姆托上校回营。 穆姆托上校不再硬撑了,听从了埃芬博格院长的劝告。 一路上,穆姆托上校克制着昏昏沉沉和浑身乏力的衰弱体质的表现。他终于跨进了四周已经被扎实的木栏围着的橄榄树营地。他抬头一望那由四根巨木支撑着的高耸的瞭望楼。这一望,穆姆托上校眼前一黑,竟差点栽倒。坚强的意志和超强的运动能力,最终令上校无须别人的搀扶,自己走到了帐篷里的床铺前躺下。 这一躺,穆姆托上校再也爬不起来了。 在虚弱的朦胧中,上校听到了基弗里中校牺牲的噩耗。他勐然支起身子来想问个究竟,没想到一用力之下,浑身象虚脱一样,立即软了下去。他喘着气,心脏在怦怦的跳。 穆姆托上校不得已,只好苦笑着老老实实躺下去。 “你发烧了。上校,请好好休息吧。” 队中几个医生都来了。面对着穆姆托上校奇怪的病症,他们集中商讨起来。 第二日,早晨,穆姆托上校的体温在头孢注射液的强力作用下,已经恢復了正常,可是,上校的体质,似乎显得更弱了,唿吸不畅,连心律都时时出现失常。 “剧烈运动后大约24小时内,会出现免疫抑制情况。小感冒也可转变为病毒性心肌炎。这似乎是症状的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但是还是不能完全解释上校的奇怪病症。” 一共三个队医,现在表态的是首席医务官科宁教授。 “这是上校的血液化验表,血红蛋白量偏低,不到110g/l。其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 “比女子的最低值还低,上校有贫血史吗?” “没有。大概是病理性减低吧,比如感染,炎症。”哈特博士犹疑着说,“我再用高倍放大镜看看。” 埃芬博格院长和科宁教授几人,静静的等待着哈特博士的回音。 “奇怪,在上校的血液中,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镰状病毒。” 科宁教授等哈特博士一让开,立即贴上了电子放大镜睁眼细看。 教授又往血液里放进了一些试剂。 等他离开放大镜时,脑子里似乎有了一些答案。 “应该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镰状病毒。它缠在血红蛋白上,阻止氧分子的结合,或者说,它与血红蛋白的亲和力,犹如一氧化碳一样,强于氧分子。” 哈特博士立即走到穆姆托上校床前。 “上校有噁心呕吐的感觉吗?” 博士翻开上校的上下唇检查唇黏膜情况。 “偶尔有一点,但是我,好像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呢。想呕吐也吐不了。”待博士停止,上校有气无力的说。 科宁教授与哈特博士交换了一下意见。 “现在,可以初步确定,除开感冒,麻醉液中毒后遗症等症状外,穆姆托上校主要是感染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病毒。我们把它叫做——斥氧病毒,它阻止氧分子和血红蛋白结合,从而使人如煤气中毒一样。现在,上校的情况,相当于轻型中毒。随着病毒的自我复制,数目增加,后果很难预料。作一个大胆推见,这种病毒可能是通过血液传播的。” “那,教授的意思是,我们只要抑制这种病毒或者除掉它就可以了。” “你说的很正确,索莫斯中校,有这么一条医治途径。但是,人类用了整整五十年时间,来降伏aids病毒。要降伏阿喜星上的斥氧病毒,并不能制定一个明确时间表。” “等等,教授,”第三位医生巴莱尔说,“阿喜人是不是也会感染这种病毒呢?” “这还用说。——应该说肯定会。” “那么,阿喜人是靠概率和运气,来躲避斥氧病毒的侵害呢,还是在自身体内,产生了抗体,从而获得天生的免疫力。” “我想,应该是后者。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某些阿喜人具有免疫力,而另外一些人没有。噢,上帝,巴莱尔医生的想法真够独特。” 哈特博士接上话贊道。 科宁教授也露出了笑容。“如果取得阿喜人的血液,提出血清,注射入上校身体,问题似乎能够解决了。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不过还有两个问题,第一,阿喜人会让我们抽取他们身体内的血液么,他们的文明恐怕还没有达到能够理解或者容忍抽取血液这种做法的地步。第二,是不是每个阿喜人,准确说是这里的河口六肢人,都有这种免疫力,否则,这些人血清是无用的。” “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去取。”埃芬博格院长说。 “我立即带人去。”队副索莫斯中校急着说。 “这不行,中校,你只能委派人去。”埃芬博格院长果断地否决了索莫斯中校的请求,现在穆姆托支队不能再缺少指挥官了,“语言学家还在河口六肢人的村落里,他会帮助你们的。”
第196页 “这趟任务,就由我走一趟吧。”哈特博士说,“中校再派一个人给我,多了没用。我们尽量多取几份血样来。” “好,我同意,哈特博士快去快回。” 高大的瞭望楼上,四只眼睛在睃巡。哈特博士他们没走营地多远,就消失在树林之间。 “末日审判时,我的灵魂将被接纳进天园,还是进入火狱。” 昏昏沉沉中,穆姆托上校迷迷煳煳地想。他还没有完全陷入昏迷。头痛和眩晕,心悸欲吐,使上校想入睡一会儿都不能。 “金银色天堂别墅在哪里?从其身旁蜿蜒而过的淌着蜜汁的河流在哪里?怎么没遇见长着硕大果实的宽叶树木,还有那美丽的少女,可任由享用的处女在哪里?” 穆姆上校偶尔睁开一下眼,好证实一下他的所见是不是虚妄的臆想。 “啊哈,基弗里兄弟,好久不见。兄弟的眼睛怎么都变成灰色的了。哟,不理我就走了。以无花果和橄榄果盟誓,——” 穆姆托在迷煳中摇着头,脑子里浮现着《古兰经》麦地那的尼萨仪章中的词句。 “以西奈山盟誓, 以这个安宁的城市盟誓, 我确已把人造成具有最美的形态, 然后我使他变成最卑劣的; 但信道而且行善者,将受不断的报酬。………” 穆姆托上校的意志在和病魔抗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索莫斯中校出去后又进了营帐。 “哈特博士快到阿喜人的村落了吧?”索莫斯看着时间说。几乎每个主营帐中都悬挂着显示地球和阿喜星两套时间的软屏电子钟。 “中校不用着急。哈特博士一进村庄,会立即用卫星电话通知我们的。急也没用。” 在科宁教授说话的当儿,巴莱尔医生继续查看穆姆托上校的内唇,穆姆托上校嘴上浓密的鬍鬚稍微阻挡了观察,但是经验老道的巴莱尔医生还是看出,上校唇内黏膜出现了樱桃红色,这是中型煤气中毒的表现。 穆姆托上校不再呓语,昏迷过去了。 “教授,需要立即输氧,是不是注射冬眠素,减少体内氧的消耗。” 科宁教授一声苦笑,只得点头贊同。 一天,在紧张的担忧中过去。 第二天一早,哈特博士终于有了回应,河口部落的六肢阿喜人,同意抽血了。第一个抽血的人是勇士暴鲁库。 埃芬博格院长松了一口气。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哈特博士带着十多份血液样品一路狂奔。 “反射消失,四肢厥冷,血压下降。”现在值班看守的是巴莱尔医生。可怜的医生,两眼吊着显眼的黑眼圈。他让人去叫醒了尚在晨睡中的首席医官科宁教授。 氧气罩已经取下了,为了不阻挡唿吸动作,一根细管插入了鼻孔。随着唿吸,穆姆托上校的嘴一张一合,双唇发出噗噗的声音,络腮鬍被空气时时吹起。急促的唿吸揪动着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 “能熬到哈特博士赶来么?” 巴莱尔医生小声地问,其实他明白,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事情,也不可能有人给他更确切的回答。 “就算赶到,来不来得及,有没有效果,都是未知数。”科宁教授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象是飘渺的空气。 营帐内变得很安静。 “该给上校修个面的。”看着穆姆托上校的面庞,科宁教授说。 “上校不会同意,他很珍惜这副络腮鬍。” 索莫斯中校说。 橄榄树营地,艷阳高照,四周葱茏的绿色展现出一片勃勃的生机。但是营地里,处处都透露出寂静来。 “好啊,快去看,多么壮观的场面,炸坝了,洪水奔流汹涌,一泻而下,势不可挡。快去看。” 营地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一路激动地叫着,跑进了医务营帐。 一进营帐,上尉剎时哑了。罗贝尔上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帐内,已经没有了穆姆托上校唿吸时的噗噗声。 除开外出执勤的密罗辛中校外,营地所有重要的人物都在营帐里,默默地站立着。穆姆托上校,平静地躺在地铺上。 阿仆杜拉上尉低下头,加入了默哀的行列。 第五集 信使聂伟上尉全身都被挂满了。 一大包烤牛鹿肉,三个黄果,还有一些其他水果,脱水压缩过的野菜,六枚煮熟的鸟蛋,总计准备了三天多的食物。和橄榄树营地,火山城堡相比,诺亚营地现在的食物是最单调的,种下去的作物,蔬菜类刚刚发出嫩芽来,粮食类则还遥遥无期。 武器装备有,可收缩摺叠的望远镜,两颗卵形手雷,匕首,雷射枪,夜视镜。上尉原打算不要雷射枪,可是徐豹上校坚持要上尉带上,好防备草原上一些食肉类野兽的侵袭。 可是聂伟上尉认为最重要的,是藏在胸前,阿莱斯上校传发过来的,用巴拉比文字写成的信件,地球人致毕喜国的友好信件。信件是用深蓝色水笔写在轻薄的土灰色帐篷布上。这是能够找到的最坚韧的“纸张”了。 “兄弟保重。我们能够一直看着你前进,但是无法通知你,也无法给你帮助。”
第197页 告别时,徐犳拍着上尉的肩膀说。因为距离的原因,短距离通话器已经用不上了,而卫星电话太少,不能随意带走。 但是,聂伟上尉对于此行却充满了信心。 当浑黄汹涌的洪水开始淹没趵突河两岸的时候,聂伟上尉已经深入草原四五十公里,连趵突河与雪河的交汇处,都远远地落在身后了。上尉估计,按照目前的速度,至多后天,就能遇上毕喜大军。他猜想着自己会遇上什么样的一个统帅。 一想起毕喜人的娇小模样,聂伟上尉就想笑出声来,他内心实在是被信心和勇气填塞得满满的,容不下半点担虑和紧张。 前面似乎有活动的物体。 聂伟上尉绕到一个稍高的缓坡上,蹲下来,举起望远镜搜索着草原。 果然,四五公里之外,有十多头牛鹿,六七个毕喜人在行走。他们似乎就是被打散的毕喜牧民。 这群人正好挡在南去的路上。要想超过他们而不被发现,聂伟上尉得从西边绕好大一个圈子。东边不行,有雪河挡着,再远也远不了多少。绕远道,又会碰上什么呢?上尉否认绕道而行这个想法。 如果从相距一两公里的地方过去呢,即使被发现,毕喜人未必就一定会来追赶,而且,相距这么远,他好像也有机会逃过追击的。 和毕喜人面对面的接触,也是早晚的事,早一点,可能并不是什么坏事呢。 这样一权衡,上尉决定直插过去,保持一点安全距离就行。慢吞吞跟在毕喜人后面,是行不通的。 聂伟上尉开始专拣地势起伏较大和草较深的地方赶路。 高大壮实的乌躁神情沮丧,像一条丧家犬。自从损失了牛鹿群的绝大部分,和不少跟随的部落牧民后,他在部落联盟中的威望一落千丈,甚至他魁梧的身体也成为讥笑的谈料。他非常愤怒,他感到自己在草原上不可能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幸好他一个忠实的崇拜者隐藏起了本不应该属于他使用的雷射枪,否则,勇士乌躁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是,能说我乌躁不勇敢吗?在那种情况下,他唯一能保护更多人生命的办法就是撤退,就是藉机逃跑。丢掉牛鹿是必须的。 这竟然成了乌躁一生的莫大耻辱。 如今,除非他能够独立地,不依靠任何原属部落的帮助,取得一场令人瞩目的胜利,勇士乌躁,再难恢復昔日荣光。 毕喜大军开发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传到了草原上。大军沿雪河溯流而上,进军到敌人营地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夹在两侧山峦之间的,最窄处宽仅二十公里的狭长平原,雪河还将这平原一分为二。乌躁的机会来了,投靠大军,建立军功,弥补他的名誉的缺陷,重整雄风。 所以,乌躁和聂伟上尉,不约而同地走上了这条路。 当聂伟上尉前行到将和乌躁等人平行的时候,被发现了。这时,他们彼此相距在一千米以上。 那时候,乌躁正停下来休息,一边习惯地举起他的单筒望远镜四处巡望。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一群人身后,竟然会有一个大胆的敌人尾随而来。要不然,乌躁会更早察觉的。 牧民们顿时紧张起来,如惊弓之鸟,但是,当他们弄明白敌人居然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邪恶的念头膨胀起来。 “敌人的头颅,是献给统帅的最好见面礼。” 一个眼睛不断游动的牧民说,他缩肩突嘴,一脸狡黠。 牧民们分散开,从两面包抄过来。 聂伟上尉一直在注视着毕喜人的动静,从对方分成两路靠近过来,他嗅出了不友好的味道。 上尉插好瞭望远镜。他把身上的东西都整理一遍,使自己万一奔跑起来,不至于丢掉什么,或者物件晃荡着影响奔跑。 但是,上尉并没有跑。他曾跟随陈诚中校增援夏雅惠子中校支队,看见过毕喜牧民的枪,那是每发射一次就需要重新装弹的散弹枪,它的射程非常有限。 上尉有了主意。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方白手帕,散发出淡淡茉莉花香的白手帕。手帕不大,荷叶边,显然是女人的用品。 没错,是女人用品,在得知聂伟上尉将要出发前去送信时,队里的医务助理芳芳中尉送给他的礼物,或者说,一件纪念品。 在诺亚营地举行的庆功会上,并非只有英俊潇洒,风liu倜傥的基弗里中校获得了女人的芳心。 营地里,这群年轻的女人,美好得如豆蔻花开一般。聂伟上尉以一曲箫声《春江花月夜》,令寂寞青春怦然心动。箫声婉转,那时候,天上虽然没有明月,却有数不清的星星,汇成一条星河,在闪烁着,象无数个默默的愿望。 诺亚营地是三支登陆分队中女人数量最多的。奇怪的是,飞船上严禁男女恋爱的禁令,在登陆部队中,既没有重申,也没有宣布作废。因此,芳芳中尉,和聂伟上尉,陷入了既不能公开,也不能断开的尴尬境地。 但是,感情的洪波,终究是要冲破禁令的禁锢的,尤其是在诺亚营地人人皆知菅谷沙子中尉怀上了基弗里中校的骨肉之后。 所以,才有了芳芳中尉在背对着人时,赠送私密礼物与聂伟上尉的一幕。当然这一幕不可能没人看见。 聂伟上尉掏出了白手帕,端详了一会儿,把它两端系在雷射枪上,举起来,摇晃着。
第198页 “嗨!”上尉喊着,并向毕喜人走过去,“和平万岁!” 距离至少还有六百米以上。上尉走得虽然比较慢,脚下却一点都不迟疑。他在心里明确的计算着距离。“我不是懦夫,这不是投降。”上尉想到。 “和平万岁!”聂伟上尉继续摇着白手帕,笑吟吟地往前走着,虽然此刻,心在不断的怦怦的跳。 上尉的行动反而把毕喜人吓住了,他们停下来。敌人为何这样大摇大摆,有恃无恐呢?乌躁不由得拿出望远镜,仔细地四处观望。 寂静的草原,宽阔的草原,远处,山脉横亘,一片青黛。 似乎,什么也没有。 乌躁头一甩,示意众人继续围上去。牧民们纷纷把枪举起来了。 聂伟上尉看见牧民举起枪,犹豫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了,不过,他摇晃白手帕的幅度小了很多。他摸了摸胸前,那里藏着巴拉比文字的书信。 忽然,上尉小腹一阵剧烈的灼痛。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啊!雷射枪,我中枪了。” 紧接着,第二枪射中了右胸,伤口没有封闭,鲜血喷涌而出。 “信件在左胸侧。” 聂伟上尉倒下去的最后一个念头。 砰砰的两声枪响,上尉倒下了,虽然并不是散弹枪击中了他。 第六集 诺亚营地通讯官谭力少校,在屏幕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一幕是几幅间断的照片。 其实,芳芳中尉偷偷送白手帕给聂伟上尉那一幕,谭力少校也是亲眼见得,通讯官的眼睛敏锐力,对环境的注意力,总是比别人更高一些。只是,那次赠别虽然场面真切,实人实体,谭力少校偏偏不好意思细看,还不如这次屏幕所见来得清晰。 少校摇着头,悲嘆着,用短距离通讯器向徐豹上校报告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而在这之前不久,诺亚营地刚刚接到了穆姆托上校因病去世的消息,徐豹把这条消息封锁了,除开几个队长队副之外,无人知晓。但是聂伟上尉的罹难,却是无法隐瞒的。 抑郁的悲愤中,战争的乌云飘过来了。 负责炸坝的戈林曼中校一行走得比洪水慢得多。在这个无法隐藏的噩耗传来时,中校已经回到营地里。现在,求和信件再也无法送达毕喜军队统帅,诺亚营地只有等着毕喜大军到来了。 所幸的是,液氢罐已经全部埋藏好,而工厂车间,仍旧在不遗余力的生产。人人都憋足了一口气,等着激烈战斗的降临。 “通令,凡是遇见戴有03028号卫星定位跟踪器戒指的毕喜人,务必不能放过,见人要人,见尸要尸。” 徐豹咬着牙发布了这条命令。 乌躁怀揣着聂伟上尉03028这枚戒指,捨弃了牛鹿,带领一帮跟从人员,加快步伐,向南疾走,第二日,终于迎上了毕喜大军。 克弥尔统帅的大军,还在行军途中,前方探子来报,河里突发特大洪水,淹没了两岸。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克弥尔吃惊不小。天色将晚,他命令军队停下,就地扎营,探子继续打探前面情况。乌躁率领着他得意洋洋的小队伍到达大军营地时,已是掌灯时分。 随军的当地嚮导,于营中见到了慕名已久的乌躁,便尽自己所知,向克弥尔统帅介绍了乌躁的来歷,于是,乌躁竟然受到了最高统帅克弥尔的亲自接见。 宽敞的主帅营帐里,灯火通明。克弥尔一边和几个主要将领,随军幕僚共进晚餐,一边商议着明天的进军事宜。乌躁的到来,为他们的商议增添了新的丰富的内容。因此乌躁很荣幸地,刚刚投奔大军,一下子和全部重要的将领们相见了。 乌躁心中涌起了一股自豪的英雄气概。 乌躁恭敬地行了见面礼。他高大的身躯和胸前挂着的雷射枪,马上吸引了营帐中所有人的注意力。毕喜军队的第一次胜利,曾缴获了两支完好的雷射枪。在试射中,能量弹夹耗尽电力后,毕喜国内的科学家没用太阳能充电器,(这些被炸坏或者摔坏的东西,毕喜人至今对用处还是一无所知)而是使用他们刚发明不久的直流发电机,居然给能量弹夹冲上了电。 亲眼目睹,研究,加上亲手试用,一系列的活动已经让毕喜军人高级将领对雷射枪比较熟悉了,所以,他们才睁大了眼,注视着眼前的稀罕物,关注着乌躁的现场表现。 “相信这件礼物能够让统帅满意。” 乌躁解开了牛鹿皮袋,袋里赫然滚出一个人头。 “这是敌人的侦察兵,被我们截杀的。这支能烧燃木头的枪,也是他的,还有另外一些物品,我们都搜缴了来,简直太奇妙了。” 乌躁面对众将,神态自若,竟然不觉紧张。 克弥尔统帅禁不住离开座位走下来,凑近了细细的看。 “哦,这个侦察兵好像在笑呢,他一直这样吗?” “是一直这样。敌人真是愚蠢啊。还有两件物品,好像是信件,上面写着一些不认识的字。” 乌躁隐瞒了其他许多东西,只拣对自己用处不大,却可能让统帅感兴趣的物件进献。 侍卫上前接过了乌躁捧着的两块非常轻薄但是非常结实的布。 “这的确是信,哦,这是巴拉比文字。” 随军高级幕僚公儒信瞟了一眼后说。
第199页 “那就请先生给我们念念。烛光,卫兵,把烛光移过来。” “另外这一封,是什么信,不认识,噢,我想,这应该是敌人的文字。” 公儒信展开用标准的英式英语书写的布条说,他把它放到了旁边。写有英文这封信,正是基弗里中校在送赔偿金的时亲自书写的信件。乌躁离开部落时偷了出来,原打算送给统帅做见面礼的。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在半路上有斩获敌人侦察兵这么大的胜利收穫。 “尊敬的毕喜国统帅君阁下:”公儒信展开了另外一块布,翻译着念道。 “哈,敌人倒是很客气。” “惊闻大军北上,定为交战而来。我们本来自遥远的星球,——地球,不胜冒犯之至,登陆阿喜星。未及拜晤贵国,既有短兵之接,实非本愿。我等崇尚和平之义,交恶之由,其中定有误会。不揣冒昧,特遣使送信,表求和平之意。恳请贵国统帅应允和议。后事稍待再遣使细谈。 哥伦布舰队第三登陆分队徐豹上校敬上” “啊——呵呵。呵呵。” 听完公儒信念完,克弥尔感到惊讶。 “敌人既然已经懂得巴拉比王国语言,为什么却还不用毕喜语来写信,分明是藐视我大军。明日开拔,万炮齐轰,定叫敌营灰飞烟灭。” 炮兵主帅,上将军李李南,听完信后愤愤说道。 公儒信转着眼睛,突然问乌躁道:“这两封信,都是在这个侦察兵身上搜到的吗?” “军师大人刚才念的一封,是击毙这个侦察兵后,从他身上搜到的。另外一封,却是再早之前,部落成功的伏击了两个企图偷袭我们,抢劫牛鹿的敌兵,从他们身上,搜到的。噢,当时,敌人是把这块布挂在宰割后的牛鹿头上,炫耀战绩。这些野蛮而残暴的敌人,真是罪有应得。” “那,敌人为何两次使用不同的文字呢?先是自己的文字,然后是巴拉比文字,有可能是这样,他们根本没有掌握我们博大精深,优美丰富的毕喜语言,因而费尽了脑筋。但是从后来学会了巴拉比文字来看,敌人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公儒信边晃着獴型头,又说又问,还两个指头捻者颌下稀疏的鬍鬚。 随军高级幕僚一共有三个,公儒信是最得克弥尔信赖的。克弥尔统帅心下认为,公儒信幕僚周密谨慎,全面客观,主意老到。上一次进剿入侵敌人,并将其全歼于山洞中,就採用了公儒信的趁敌未稳,速战速决的方针。那次战斗使克弥尔一战成名。 “依先生之言,便该如何?”克弥尔问。 “敌人的信件,或者是一个陷阱,是缓兵之计,或者是真实的。我们实在不能小觑敌人的实力,小心为上,要记取中洋之战的教训。” “嗯,兵不可冒进,军师之言甚善。明天缓缓进军,查看具体后,再做定夺。把公先生读过的这封巴拉比文字的信,发个电报,传给元首温温尔和议长阿卜拉拉杜。传令下去,今夜一级战备,加强巡逻警戒,增为双岗,枪不离身,炮不加套。”克弥尔分派下去,“至于你,乌躁勇士,暂时随军作临时军事嚮导,可以参与军中的普通军务议事。战事过后,再斟酌功劳进行升赏。” 第七集 与趵突河岸还有十来公里的距离,毕喜军队停下了。 眼前,是一片汪洋,洪水平静地往草原内地漫延,最远的地方,往内漫延深达七八公里。略高的地点,成为浮在涌动的黄水与飘摇的绿草之间的孤岛。 克弥尔统帅和几个部将,幕僚参谋一起,站在一个高处,拿起望远镜,观察河对岸的情形。 与此同时,徐豹,荒山孝郎,戈林曼等人,也潜伏在一蓬乱草后面,注视河对岸草原上的动静,身后是一片大约五公顷面积的杂树林,再后就是高低不平的沼泽地了。这里离原来的河岸约一公里。 “咦,那个高大的傢伙我们好像见过,对了,在毕喜牧民的队伍当中,当时,他在指挥。”荒山孝郎说道。 “嗯,不错,是他。现在,那傢伙是唯一没有穿军服的。” 东条巴莫中校加以证实。 徐豹心中一动,接通了营地通讯室。 “是的上校,03028号跟踪器就在出来巡视的这群人中间,肯定,但是无法确定是哪一个。等一等,正在精确查找——结合红外点——来看,好像应该是,最外面,对,最西边的那一个。昨天阻击聂伟上尉的,也是一群没有穿军装的人。嗯,上校,照片上看得很清楚。这点完全可以确定。” “最外面,西边?好的,我记住你了。”徐豹将摄像仪拉近,把前面加上高倍单筒支架望远镜,仔细调整好焦距,给乌躁照了相。 高大威武的乌躁处在一群前来巡视的一身戎装的将领中,显得格外突出。他跟随在这个最高军事权力群体的外围,一直在注意观望着克弥尔统帅的表情。他有一种直觉,克弥尔统帅并非十分乐意接纳他,只是出于战争的需要,以及碍于乌躁诱人的战斗经歷和功绩,克弥尔不得不表现出来尊重和看重。 “不要再前进,就此停下,在这里安营扎寨。” 克弥尔按住右腰间的军刀,左手划了一个圈,坚定的说。
第200页 “大帅是打算明天再进军,布置炮位,轰炸敌人的营地。” 炮兵主帅,上将军李李南问。 克弥尔并不作答,只拿眼看着公儒信。 乌躁吭了两声,走近一步道:“这河岸草地看起来是被淹没了大片,但是,其中是可以寻找到一条路出来的,我很熟悉的,水不会太深。炮兵可以深入到靠近原来河岸的地方。再近一点,在那里开炮,敌人的营地一定在劫难逃。” 克弥尔不高兴的扭头朝向旁边。乌躁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对行军大事建言,实在有些狂妄。不过,克弥尔不得不更加重视乌躁起来,他相信乌躁一定从来没有使用过大炮,但是乌噪仅凭主观的直觉,也许还有天生的军事洞察力,就能大概的衡量大炮的射程,而且提出中肯的建议,真是不可小觑。假以时日,乌躁当会成长为一个杰出的将领,甚至超过自己。 所以,统帅克弥尔装作不屑理睬乌躁的建议,但也不好公开就乌躁的大胆违纪而斥责他。 “依我看,大帅并不想明天就轰击敌人。在此安营扎寨,等到后续部队和辎重全部运到,等到洪水退去,再做攻击计划不迟。——洪水或许是一个诱惑人的陷阱。” “何以见得大帅心里就是先生表达的意思呢?”步兵统领,上将军金桂问公儒信。 “审时度势,我相信,大帅应该就是这个想法,将军何不亲自去问大帅。”公儒信坚持着。 “呵呵,公儒信先生难道真是神机妙算么。第一次进攻敌人时,先生进言,定要速战速决,当然结果,我们获得了大胜。这次,先生反其道而行,就这么有信心?真的是胸有成竹?” 克弥尔轻轻的笑着说,这时候,他那淡定雍容的气度,真真切切地透露出贵族的骄傲本质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先时,敌少我众,敌为客,我为主,且凭藉着一股正义的愤怒,宜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现在,敌主我宾,敌人久居此地,熟悉地形阵势,倚仗天险,以逸待劳;我等反而远道而来,地理,敌情两疏。仓促用兵,非智也。” “只是动用炮兵轰击,又非短兵相接,有何不可呢?”李李南将军继续坚持。 “那会过早暴露我们的军力。一击不中,敌人反而藉机逃遁,或者作出防备。”克弥尔调头望着乌躁,故意将他的军问道,“乌躁壮士既然非常熟悉此地,可曾见过这样的大水?” “这,倒是从未见过,的确奇怪,就是长辈也从未提起过这种事情。” “这就对了。大自然如此发出警告,岂能不依自然之神之意,违拗天意行事。人,人类,不要妄想与自然对抗。人乃是自然之奴僕,只能揣摩主人的心意,顺从主人的意志,而获得安然之乐,取胜之机,决不可去无故激怒主人,承受无妄之灾。” 克弥尔单手握拳,向下一砸。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加强警戒。各位将军可以各自回营了。按兵不动,休整待命,待洪水退后,再作谋划。” 公儒信和另外两个谋士,跟随着克弥尔一起回营。乌躁受到李李南将军的邀请,经过统帅的同意后,暂时归入炮兵营,作一个临时军师副将。 公儒信心中明白,克弥尔统帅是出于对敌人神秘强大的深深忌惮,才不肯轻易进兵的。海军部大将也罕,率领八艘最先进的蒸汽动力炮舰,追击敌人一艘破船,竟然被对方燃烧海水,大败而回,三艘炮舰永沉海底。敌人的雷射枪,也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自从接触到这群天外来客以外,不断地见到对方神奇的器物,听见各种怪异传闻,令人惊嘆。敌人究竟还有什么神奥莫测的本事呢?岂能掉以轻心。 克弥尔统帅今天一早,收到了首都发回的电报。虽然温温尔元首授予他全面处理战事的权力,让他见机行事,但是,议长阿卜拉拉杜偷偷发来的私密电报对他更有启发。议长在阅读完乌躁所缴获的信件之后,提出了新的看法,他提醒克弥尔统帅不要一味的以战为上,而是要见机行事,力求最小的损失。中洋海战一役,前车之鑑,若再大败而归,不仅兵力大损,国内民众激愤难平,一向的宿敌,东北方的阿迪华帝国,蠢蠢欲动的入侵之心,难免也会趁机而动,倘若藉机来犯,两面受敌,将酿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西面,巴拉比王国与天外来客敌军的战争,也在模稜两可之间。 其实,在大军出发之前,温温儿元首正被刚出生十来天的婴儿弄得心烦意乱。孩子患上了毕喜人,准确说,是阿喜星上的婴儿最爱得的一种怪病,这种病常常夺取婴孩幼弱的生命。在送别的那一天,克弥尔看出了温温儿的痛苦。 虽然自己是温温儿元首的家臣,元首的必战必胜之心,天可鑑,却不可必遵。克弥尔心里清楚,作为刚刚获得至上权力的元首,民望所系,温温尔不能表现出一点荏弱,不能怀有半点退缩之心,他却不得不多留了一个心眼,不得不格外小心行事。克弥尔决不做第二个也罕。 特别是他在从乌躁手中,接获了敌人两封一前一后的信件后,对战争产生了严重的动摇。而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洪水,恰好成了可以暂时搪塞急于建立战功那些好战部将的理由。
第201页 克弥尔统帅悄悄的传唤了跟随乌躁的一个牧民。 那牧民世代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以温驯之牛鹿为伴,哪见过大军这般阵仗。在统帅的逼问下,战战兢兢的将获得两封信件的真实过程,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 听完牧民的叙述,看着克弥尔统帅沉思不语,公儒信猜测着统帅的心思。他从上午克弥尔故意对开战不置一词的做法,揣摩出统帅对敌人求和一事的考虑。但是,给予克弥尔统帅认真思考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现在,你也不必回去了,就在主帅营中作一名僕从吧,不用打仗,料理伙食总是可以的吧。” 为免牧民泄露消息,克弥尔留下了那个牧民。 第八集 紧张而担心的一天,过去了。 可是,诺亚营地的人,一个也不敢懈怠。在临近水淹地的干地上,到处都埋伏着警戒的人。东边的雪河,虽然河宽水深,是一道难以轻易逾越的天然屏障,卫星侦察的结果,毕喜人大军并没有往这边分派军队,徐豹还是派遣了两人加以巡防观察,以防万一。 又是一个平静的一天过去了。对岸的毕喜军队仍旧驻扎在离河岸较远的地方,没有动静。 “难道敌人在进行着什么阴谋。他们会不会晚上来偷袭我们?” 最为担心的,竟然是顾问鲁克院士。他的前额头髮,已经掉光了,露出光光的,高高的额头来,更显得皱纹满面,难掩憔悴之态。 “院士过虑了。要说晚上,我们才更不怕呢。无论敌人何时,何地,何种方式,来进攻,都休想逃过我们的监视。” 徐豹轻松的笑着说。这话不假,低轨摄像卫星,夜视摄像仪,红外监视仪,扫描雷达,一系列的先进仪器,时时刻刻在监视着敌人的动静。 只不过,能够监视着敌人行动,并不意味着能够阻止敌人行动。诺亚营地的重型装备,还远远不能和敌人抗衡。显然,面前的洪水多多少少给毕喜人造成了进攻的障碍,当洪水退却后,真正的考验,才会到来。只是,希望这一天,来的越迟越好。 徐豹打算在五天之后,向舰队申请登陆器降落,更多的装备和人员,甚至,目前正紧张地进行着能源设备改装的雷射炮,质子炮,都有了。他们有了很好的液氢能源,是能够使用雷射炮的或者质子炮的。在宽阔平坦的草原上,只能直射的雷射炮,质子炮,完全能和敌人的重型火炮一较高低,打击精度却不知比对方高了多少。 营地正在做着登陆器降落前的准备。徐豹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他相信,安详平定的笑容会感染营地里的每一个人,带给他们以信心。 第三天,毕喜人军队在对岸扎营已经三天了。 洪水缺乏后续储量,正渐渐退去。草原上的孤岛,越来越多,渐渐的连接起来,渐渐的连成一片。 草,正从沖刷过后的污泥中,昂起头来。 趵突河,正在逐渐恢復它的昔日宽度。 河水的宽窄,恰好和徐豹上校的心情宽松和紧张成正比。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尽管水已经退了很多,毕喜大军一点都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仍旧呆在原来驻扎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挪动位置,甚至连侦察兵都没有派出来。如果对方的侦察兵进入雷射枪的火力范围,徐豹上校下令是坚决驱逐甚至击杀的。 与其给敌人机会,不如留给自己机会。 这一战,将是最为惨烈的一战,徐豹上校,徐豹分队,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即使只是为了基弗里中校,为了聂伟上尉,也需要打一仗。 03028还在对方营中,更是激起了队中人人的报仇之心。三个支队的人,对于已经被认出的乌躁,个个恨之入骨。乌躁的照片,虽然看得不太真切,还是发到了诺亚营地每个军人的手中。 第四天。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一大早,徐豹早早起来,整装出屋。如果今天毕喜人还没有动静,可以确认,战争正在朝着不可预测的,很不明朗的方向发展,这恰恰是徐豹不愿意看到的。 敌营确实没有大的动静,毕喜军队甚至开始在草原上凿井,他们连靠近趵突河来取饮用水,都不愿意。其实趵突河在营地以上更上游处,徐豹分队的兵力难以达到那个地方,是十分。以诺亚营地现有人员来看,能防守十来公里的河岸,就已经感到非常吃力了。 只是,这一点上,徐豹并不担忧,无论敌军如何调动,自己都能提前察觉,布置好兵力,等着敌人往枪口上撞。预警和机动,这是远远胜过毕喜人的绝对优势。 但是,有一个问题,徐豹不愿意去细想。假如,敌人倾巢而出,从多个方向同时渡河,诺亚营地将怎样去应付呢。 如果敌人真的看出了诺亚营地的致命弱点,动用全部兵力多点渡河,强势一击,徐豹只有走最后一条路:弃营逃走。 为什么在草原上凿井取水?徐豹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营地例会时,东条巴莫中校提出了一个大胆的主张,晚上,渡河袭击,骚扰敌人。 “不妥不妥。”鲁克连连摇头。 “逼迫敌人行动明朗化。这样等下去,人都急死了。” “中校的主张确实糟糕透顶。”荒山孝郎少将也否定说,“再难等,也只能等待。”
第202页 “东条中校的主意,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果把袭扰敌人,改为将微型监视器,高灵敏的窃听器,尽量近距离的安放在河对岸呢,在晚上要安全的完成这个任务,并不是很难。” 戈林曼中校修改了东条中校的意见说。 徐豹比较同意这个方法。 “那中校认为,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更合适呢?” “上校要我推荐的话,我个人举贤不避亲,斯坦特·福南中校是很好的人选。” “我同意。谭力少校,请准备好侦听设备。福南中校,半个小时后出发,戈林曼中校会送你过河。” 谭力少校和福南中校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完成准备。 河水很凉。大腿和小腹一接触到河水,福南中校打了一个冷噤。他带着两名军人,一名中尉,一名少校,举着枪,蹚过齐腰深的趵突河。这里是比较浅的一个河段,一个落差较大哗哗响着的河滩,相对于来说,水流也要急一些。 一上岸,三人就在河滩上跳起来,水珠直落,裤子很快就干得差不多了。纳米材料的迷彩服是不沾水的。戈林曼中校戴着夜视镜,在北岸注意着远处。一条亮亮的星河,从稍南边的天空,横贯过头顶。如果不是乌云密布,阿喜星上的夜晚,永远不会是漆黑一片,但是永远也不会太明亮。 正是因为如此,戈林曼中校深深的为部下安危担着心,夜视镜的优势,在开阔草原上,并不是那样绝对的大。 他决定就呆在这里,等着福南中校三人回来。 侦察队在潜行。一路上,有些地方积水初干,有的地方则满是泥泞。尽管戴着夜视镜,福南中校三人行进得还是有些艰难。在摔过几跤后,他们遇上了毕喜人的第一个哨卡。 这个哨卡由三个木制哨楼组成,每个木楼高约七八米,由四根粗大的木头拔地而起,木柱下端埋入地里一米多深,木柱中间由木头支架榫接,支架上再搭上木板,顶部搭起草棚。三个哨楼,两侧靠前,中间靠后,彼此相距一百多米。哨卡离毕喜大营还有一公里左右。 福南中校趴倒在草丛里,几根草尖戳进了鼻孔,痒痒的,中校差点打了一个喷嚏。 福南中校认真地选择着将要前进的路线。三百多米以外,哨楼上不时有人在走动,以天幕做背景,游动的人影看得很清楚。 “咦,毕喜人戴着什么在看。啊,难道,他们也有夜视镜?” 福南中校身边的少校说。 斯坦特·福南中校想了想,肯定的说:“有,而且不止一架。” “他们吧夜视镜配置在前沿哨卡上,怎么办?”少校问。 另一边的中尉举起枪瞄准。 “别急,中尉,当心走火。”福南中校按下了中尉的枪。 “我们不可能同时消灭三个哨楼的哨兵。”少校跟着补充道,埋怨那个冒失的中尉。 “哨兵总计差不多有十个人。”福南又耐心的打量后说,“趁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撤!” 身上穿着的最优质的迷彩服,帮助福南中校三人,安然无恙的回到了他们渡河的原点,毕喜人竟然毫无察觉。 “啊,你们把全部的监视器,甩在了离前哨卡都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 戈林曼中校问道,他不很满意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轻易放弃的福南中校。 “不是摔,三脚架都稳稳地插进土里了,只是前面有时草茎对镜头可能有些遮挡。如果要继续深入的话,很可能会发生战斗。”福南中校认真地说。 戈林曼中校只得带队回营,向徐豹交差。 “看情形,我们只有以静制动了。那也没啥,这样耗下去,也不错。明天开始,全部恢復燃料生产。” 徐豹上校宽慰戈林曼中校。 “不过,戈林曼上校,有件事,倒是值得祝贺。” 戈林曼诧异地望着上校,但愿上校不要因此而奚落自己,但是,徐豹上校从来不会做捉弄别人的事情,他是一个宽厚可信的人。 徐豹让戈林曼看显示屏上从舰队总部发来的任命书。 戈林曼中校升为上校,担任番离大陆原穆姆托分队总指挥,等北大陆战事平息后,再亲临橄榄树营地就职。而现在,戈林曼上校对橄榄树营地通过卫星传播进行遥控指挥。 “戈林曼上校,这件事,还不值得祝贺么,恐怕,今明两天,上校要花点功夫熟悉橄榄树营地的情况了。还有一个更叫人高兴的消息,中型质子炮已经制造成功,明天将用小型登陆器运送两台到诺亚营地。”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无不欢欣鼓舞,谁都承认,对于戈林曼上校的任命的确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任命,这也使众人相信,总部对北大陆战争,充满了信心。 第九集 登陆器准确地降落在诺亚营地指定地点。趵突河对岸,毕喜人仍旧毫无动静。营地忙碌了一整天,质子炮悄然就位。人人信心大增。 说是以静制动,徐豹上校却一点都没有松懈,一点也不敢大意。营地中几乎全部的无线监视器都安置在河边,昼夜不停的监视着河对岸。徐豹冒着敌人大炮突然开火的危险,每天两次,亲自公开地巡守河沿。比起无线监视器来,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203页 河水已经完全恢復了往日的宽度。洪水只在两岸的低洼处,留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塘。 毕喜大营里,所有的大炮,虽然还在伪装的覆盖下,但是逃不过卫星的天眼。它们的炮管,都直指着诺亚营地,而趵突河河岸与诺亚营地,绝对在炮程火力有效范围内。 虽然危险,考虑到其他两队中,荒山孝郎年事已高,又刚经歷过战斗,戈林曼上校还兼任着橄榄树营地的指挥官,所以,徐豹上校不辞辛劳和危险,坚持每次都由自己亲自巡守河岸防线。 一天过去了。 又是一天。 毕喜大军已经在河对岸驻扎七天了。 这天中午,徐豹吃过午饭,稍稍的打个盹,时间半个小时。诺亚营地天天被等待和防备折磨得有些松劲。在距离埋藏液氢罐地点两公里多的地方,一个大型起降太空飞行器的场地正在悄悄的扩建平整之中。机器人金刚-3力大无穷,不知疲倦。 徐豹默算了一下。如果明天,毕喜人还没有动静,他将申请可以重复起降的航天登陆飞船了,徐豹估计至少可以增加一百人的兵额。 迷迷煳煳中,陈诚中校进来告诉徐豹上校,毕喜人有一群人大约十来人,从大营中出来,径直向这边过来了。 “哨卡换防?今天时间变了。”人数,时间,还有方式,都包含着于往日不同。 往日,毕喜人都是在早上,对处于外围的哨卡进行换防,而且很谨慎,也绝不会超越哨卡的位置,所以徐豹有此疑问。 “确确实实,毕喜人的目标是河岸。” 仿佛被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徐豹突然脑子一激,清醒而带着些微激动。 他迅速叫上荒山孝郎少将,一同赶往河边。 此时,和对岸从大营里出来的那批毕喜人,已经越过了最前端的哨卡,但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他们似乎不在乎来自对岸的远程突然狙击。 “好啊,终于等不及了。终于来了。”徐豹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拿着望远镜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着。 “上校,那个高个子,好像是——地球人。” 荒山孝郎喊道。 “地球人?”徐豹立即更仔细的观看起来。不错,那人的高个子在毕喜人中间十分显眼。 “没错,将军说的没错。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现在还看不清楚。” 对岸那群人,看起来并不惧怕什么危险,继续往河边走,地球人走在最前面。 终于,到河岸了。那个地球人举起手摇着,喊起来。看起来,谁也不认识那个地球人。他,真的是地球人么?他是谁?怎么从来总部没有提起过有活人落在毕喜人手里。 毕喜人从来没有这么靠近来过。徐豹等人仍旧在草丛里藏着,没有现身。但是上校仔细调整着单筒精密望远镜的放大倍数,偷偷拍下照片,通过卫星电话,把数据传回了诺亚营地通讯室。毕喜人完全靠近了河岸,离得很近,照片非常清晰。 “莱茵克尔,是温萨特·莱茵克尔。” 鲁克院士在电话中惊喜地大叫。 “温萨特·莱茵克尔是谁?”徐豹印象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数学天才,语言学家,跟随第一队的。我与他交往过。我认识他,他是个真正的天才。” “第一队?”徐豹继续隐藏在草丛里问。登陆的第一队应该是穆姆托分队,也即现在的戈林曼分队。 此时,见对面没有反应,被称作温萨特·莱茵克尔的地球人,沿着河岸,边走边叫,手舞足蹈。后面的人稍稍离他远了一点,带着枪,但是都挎在肩上,根本没作防备的打算。 “他在番离大陆,怎么过海来的?”徐豹问。 “不是那队,是第一次登陆时,加和正夫上校那一队。原本以为全部遇难了,谁知莱茵克尔还活着。啊,天,啊,难以置信。莱茵克尔竟然一脸鬍鬚了,他可是一向脸上干干净净的。” 这次,轮到徐豹吃惊不小了。 显然,莱茵克尔受到了很好的礼遇,他在河对岸叫喊,是要引起河这边的回应。 徐豹突然被一阵狂喜差点沖晕过去。 上校啄着头,狠狠地从鼻子里哼出几声,终于让自己平静一些。“你们藏着,不要起身。”说着,徐豹自己却站了起来。 莱茵克尔看见了徐豹,高兴得不得了。这时,他在河对岸三百多米。他跳着,摇着手,又摇起了身子。身后,一个毕喜人的首领,对着他叫了几句,莱茵克尔才没有跳下河去。 草丛里,隐藏着的人,陆续站起身来。 “他就是莱茵克尔?”荒山孝郎喃喃道,他仍旧蹲着,没有站起来,他担心这是毕喜人的一个阴谋。 “将军听说过?”徐豹问。 “当然,我记起来了。莱茵克尔是和加和正夫上校一道登陆的。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不认识他。鲁克院士可能以前在地球上和莱茵克尔有过交情吧。” “听起来的确这样。看样子,莱茵克尔先生的意思,是要我们派人过河去。他不能过来,毕喜人不放心他。” 徐豹沉思着。他也向对岸摇着手,回应着对方激动的热情。上校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拿起电话,叫陈诚中校派一名军人送鲁克院士过河去。
第204页 毕喜人有允和的迹象。太令人激动的消息了。 事实上,在扎营后的第三天,中午时分,统帅克弥尔就接到了从首都连续三次发出的加急电报。 “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元首温温儿连续三次发出电报,克弥尔有些茫然了,随后,他觉得自己明白了。 因为又随后接到了温温儿元首的第四封电报。 “地球人温萨特·莱茵克尔正在赶来,请好好接待。” 原来,他们俘虏的,一直关在共和国最机密的大牢里的唯一一个地球人,名字叫做温萨特·莱茵克尔,作为温温儿家族的核心人物,克弥尔统帅是刚知道的。这个人的名字可真够长的,比议长阿卜拉拉杜的名字还要长得多。 温萨特·莱茵克尔的关押和审问,是共和国的最高机密,连克弥尔也知之甚少。碍于彼此语言不通,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如今,温萨特·莱茵克尔竟然出狱来了,而且要到前线来。克弥尔统帅心中的惊愕,可想而知。 除了原地待命外,克弥尔真的不能做什么,防备敌人的偷袭除外。 这天早上时,温萨特·莱茵克尔和一队毕喜军人,乘着最快的机车,赶到了大营。克弥尔一见诸人情景,心里立即明白了一半,他确定,温萨特·莱茵克尔是被押解着来的。 押解的军官对待温萨特·莱茵克尔却非常客气。温萨特·莱茵克尔除了行动受到限制和监视外,所受待遇无论从那个方面看,都更象一个尊贵的客人。 “我们只停留一会儿,便要到河对面的敌人营地去办事。” 押解军官说道。他是共和国的一名将军,职务并不比克弥尔低,因此说话中颇为随意。 “啊,到敌营去。我们正在交战!” 统帅克弥尔更加吃惊了。 “莫非统帅已经和地球人开战了?” “地球人,敌人叫‘地球人‘吗?” “是的,这是他们的自称。元首不是已经急电,命令统帅原地待命,不得擅自开战的吗?”押解军官急着问。 “元首的命令,本帅怎敢不尊。这些天以来,我部就在离河尚远的地方驻扎,从未放过一枪一弹。敌人也未曾过河偷袭。我正奇怪,敌人为何这般按兵不动呢,既不战,也不退,甚至连试探行动都没有。更没想到将军这一来,这一说,更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是过河去求医的。” “求医?” “难道元帅不知道元首的幼子正处在垂危之中么?” “大军出发前,我专门为此到元首府去看望过,怎会不知。不过,毕喜人世代受此病困扰,他国也一样。这是整个寰球的灾难,真是见惯不惊了。难道地球人就能医治此病?那,太了不起啦。但是,元首怎会相信残暴的地球人会有此好心。” 克弥尔一点都不相信。 “说来话长。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再说吧。” “且慢!”克弥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元帅有何吩咐。” “温萨特·莱茵克尔可以翻译一封信吗?这是他们的文字。” 押解将官不解的望着克弥尔。 “将军请放心。我的确有一封信想让温萨特·莱茵克尔先生翻译。这封信,是从敌人——地球人那里截获的,使用的是——地球人的语言。” “这我相信。元首也正是接到了元帅发回的敌人的求和信,才下此决心,请地球人帮助救治幼子的。” 押解将官出去,叫来了温萨特·莱茵克尔。 克弥尔拿出了基弗里中校叫人送赔偿金时写的那封英文信件。 大营侍卫官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地球人。温萨特·莱茵克尔高大的身躯,满脸的鬍鬚,令他有些害怕。他递出了信件后,立即退到了一边。 两名持枪侍卫,紧紧盯着温萨特·莱茵克尔。 温萨特·莱茵克尔看出了营帐中的紧张。他也不敢放肆,收起了他一贯喋喋不休,大大咧咧,想啥说啥的习惯,庄重地翻译起信件来。 温萨特·莱茵克尔用尚带着生涩口音的毕喜语言,直接读了一遍信,然后又解释道:“基弗里中校的部下,误杀了草原牧民的几头牛鹿。中校感到非常抱歉,写这封信表示歉意,并令手下携带黄金前来赔偿。基弗里中校做得棒极了。哦——请问元帅,牧民们有没有收到赔偿的黄金。” 听完这封信件的翻译,克弥尔目瞪口呆。他望着温萨特·莱茵克尔,实在弄不明白这个貌相吓人的地球人是不是在撒谎。他忽然想起了还在大帅营中的那个牧民。 待押解将官走出营帐后,克弥尔回头对身边的侍卫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牧民来了。他早就看见了温萨特·莱茵克尔,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十多日之前的惨烈战斗的景象还深深的烙在脑子里。当克弥尔统帅问起黄金的事情时,他不再隐瞒,战战兢兢的全部说了出来。 统帅克弥尔,开始在胸中酝酿新的计划了,他请来了公儒信幕僚,与他私下里商议起来。 与此同时,温萨特·莱茵克尔正在押解的毕喜人的监视下,沿着河岸走,向对岸大喊大叫着。
第205页 第十集 鲁克院士在两名地球军人的护送下,从木筏上过了河。 两个在地球上曾经认识且有过不浅交情的人相见,恍若隔世,心中的惊喜,犹如大海涨潮时的狂涛。纵是年事已高的鲁克,和一向洒脱,无羁无束,狂傲放浪的温萨特·莱茵克尔,也禁不住相拥在河边,泪水纵横。 在毕喜人押解军人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拥相视,又笑又哭,竟有好长一段时间。毕喜人并不上前干扰阻止。护送的两个地球军人站在几米开外,面对此情此景,也是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他们空着双手,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因为,徐豹上校认为,这个风险,值得一冒。 到底是两个饱经风霜的人。毕喜人虽然没有提醒催促,鲁克和温萨特·莱茵克尔渐渐平静下来了。莱茵克尔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他肩负这急迫的使命,他需要两名经验老到,阅歷丰富,见识多广,创见性强的医生。 这两名医生,将跟随着他,回到毕喜共和国的首都毕西城,去帮助救治共和国元首温温儿的年幼婴儿。这个刚出世四十多个阿喜日的可怜的婴孩,患上寰球人,准确说是寰球婴儿,最易患上的幼死病。孱弱的婴孩,一旦染上此病,多数夭折。寰球成年人有时也偶尔会患上这种病,但是捱过一段时间后,多半会不治而愈。 现在,鲁克院士从莱茵克尔嘴里知道,原来,阿喜人把他们的星球叫做寰球,他们知道阿喜星是一个巨大球体,但是并不把寰球当作是如同宇空中的星星一样。 鲁克再次问清楚了莱茵克尔此行,也即毕喜人此行的目的。 “地球人就一定能够医治阿喜人——寰球人的幼死病吗?” 鲁克院士此念头刚一起,立即强行把它压下去了。 无论怎样,这是一个绝好的,与毕喜人,或者说阿喜人,求和的机会。 “好的,谢谢莱因克尔,我们一定会医治好的,我们会成功。” 鲁克微笑着告别了莱茵克尔,在毕喜押解队伍的目送下,渡回了趵突河北岸。 诺亚营地立即和总部联繫,把这惊人消息和总部一起分享,随即紧张的讨论起救治的可能方案和应该派遣的医疗人员来。 其实,早在徐豹上校紧张地看着鲁克院士渡河时,通讯官谭力少校就已经通报舰队总部了。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欣喜地左摇右摆,情不自禁的喊出好几声“噢噢”的叫声。希格里还抽起了他几乎戒掉了的烟来,斯诺宽容地允许了一次,为此,斯诺不断的喝水,来无声的对抗希格里的失言,以至于呛了,勐烈的咳嗽中,把希格里的雪茄也震飞出去了,飘在屋中,引得克里将军和众人一阵闹笑。自从基弗里中校遇难以来,这是克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荒山孝郎少将,成了赴毕西城的首选。芳芳中尉也申请要求一同前往毕西城,徐豹摇着头,否决了。“请原谅,芳芳中尉,这次,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有一件事,我不会忘记的,绝不会。” 说到这里,徐豹鼻子也忍不住发酸。 最终,荒山孝郎和另一位来自西班牙的医生,麦克隆·戴尔博士,还有一名年轻的军人医务助理,携带着一大袋医疗器械和常用药品,渡过河后,随同温萨特·莱茵克尔,一起乘上了赶回毕西城的蒸汽机车。 赶回毕西城的路上,毕喜人大度的让莱茵克尔和荒山孝郎坐在一起,允许他们可以用地球语言来进行交谈。莱茵克尔停不住的嘴开始爆发了。他终于有了一些很好的听众。他把这段时间出生入死的经歷,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又讲了一遍。嬉笑悲伤,言语激昂,情不自禁,有时竟惹得前面的毕喜军人转过头,好奇的盯着他们。 这时,荒山孝郎医官有时会拿出卫星电话来,电话上面有一个隐匿的微型摄像头,于是精彩的故事和毕喜人晃动着的脸庞,景象和声音,变成一串数位讯号,一起送到了诺亚营地,送到了哥伦布太空舰队的每一艘飞船上,引起了地球的无限遐想。 携带上卫星电话,费了好大的周折。所有的器械和药物都经过了详细检查才获准携带。毕喜人担心因此泄露自己一方的军情,但是荒山孝郎少将坚称必须获得诺亚营地和舰队总部的技术支持,才有医治幼死病的可能,而卫星电话是最好的通讯工具。最后,毕喜人想到,只要不让地球人接触了解自己一方的军事设施和布置,不就完事了么?所以,卫星电话允许带上了,但是荒山孝郎等人几乎不能走出车厢来透透气。沿途需要停下住宿时,也被紧紧的看管防备。幸好,莱茵克尔那似乎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正好可以用来打发路途上漫长单调的时光。 炮弹爆炸时,阿列里·沙利夫斯基中校刚刚来得及把温萨特·莱茵克尔扑倒在地。 爆炸的声浪把莱茵克尔震得晕了过去,虽然炮弹在好几米远处,但是,说不清有多少块弹片,插入了阿列里·沙利夫斯基中校的身体,就像刀切入豆腐一样。而被他压在下面的莱茵克尔,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待莱茵克尔醒来时,已经被绳子牢牢的绑住,拴在机车上,旁边六七个毕喜人持枪看守,一刻也不离开身边。这时候,加和正夫上校正率领着残余队伍向山中撤退。克弥尔正指挥着部下追赶。
第206页 莱茵克尔一醒来,就不停地说这问那。看守人员呆呆地看着莱茵克尔的嘴在不断的动弹,却一句也听不懂。最后,他们不耐烦地在莱茵克尔的嘴里塞进了一条毛巾,一条还没有使用过的新毛巾。毕喜人为了打这仗,虽然仓促出兵,军用物资却准备得很充分。他们万万没想到,战斗会这么快就结束,敌人一击即溃,简直不像是来侵略的。 得胜归来,毕喜人将莱茵克尔关进了最隐秘的地牢中。温温儿藉助战斗的全面胜利,终于取得了议会的通过,成为可以不经议会授权宣布进行战争的元首,毕喜国首席公民,享有最广泛的统帅权和豁免权。名不见经传的克弥尔也声望鹊起,成为共和国最重要的将军之一。作为老牌贵族温温儿的家臣,克弥尔不遗余力的支持温温儿元首。一时间,温温儿的权力达到了共和国歷史上前无古人的巅峰。 议会和温温儿元首共同派人组成了一个审判组,企图从地球人俘虏身上获得他们想知道的一切。审判组的两个首脑,分别是议会元老院的秘书长章也,和温温儿等几个贵族出资组建的京都哲学院首席哲学家哲别。 除了脚镣手铐以外,莱茵克尔在地牢中的待遇尚算过得去。限制莱茵克尔的行为能力,主要是毕喜人对传说中的天魔实在有些恐惧。莱茵克尔先生在地球人算中等个头,在毕喜人的眼里已经是非常高大了。 莱茵克尔先生从来就是不安分的一张嘴。虽然身在毕喜人的关押中,而且主人还怀着强烈的仇恨,他却唠唠叨叨的问个不停,抗议脚镣手铐的这种非人道待遇。他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地球人是如何将毕喜儿童当作了河里生活的野生动物。这个天大的误会导致了战争。地球人是和平的天外来客,地球人愿意为自己鲁莽的行为道歉和赔偿。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莱茵克尔难免心中有些忐忑,怕突然遭受对方的斥问和蔑视,以及野蛮的报復。 但是,莱茵克尔先生的话等于白说了。他不得不狠狠的诅咒,感嘆自己是给癞蛤蟆讲演。 因为怕遭受处决的的灾难结果,莱茵克尔只要有了说话的机会,就激动地表白。在毕喜人看来,这气焰嚣张的叫嚷简直就是一种示威行为。难道这些外来入侵者还想威胁毕喜人吗?但是,敌人真的是深不可测的怪物,坐在审问席后面,章也和哲别都担心着,仿佛随时都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 互相说着彼此都听不懂的话,一无所获,还得提心弔胆。主审官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整整有好几天,哲别和章也都不想提审莱茵克尔了。把俘虏关在牢中,让他清醒清醒,之后再去审问,或许是个好主意。哲别和章也有时也在推想,或者,另一位主审官忍不住了,又去提审了呢。等着别人审出结果也不错。他们互相依赖着,审问莱茵克尔的事情,竟然就此一拖再拖下来。 当议会元老院和温温儿元首问起审讯进展时,两个主审官只好说语言不通,难有突破,正在紧张进行中。后来,哲学家哲别想出了一个法子,他从哲学院里派了两名元老,分别在语言学和文学领域的权威,在地牢里,点着明晃晃的油烛,每天对着莱茵克尔,大声朗读他们的诗歌,和着名的关于民主国家及民生未来的哲学书籍,并把诗集和哲学专着隔着粗大的铁栏,递进牢里让莱茵克尔看。 这一招似乎很见效。莱茵克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专注的阅读那些大部头的书籍,而且津津有味地聆听元老教师的投入的朗诵,时不时还随着吟哦起来,鹦鹉学舌,倒像不像的。 议会元老院秘书章也不禁对哲别的主意鼓掌称贺。他们古老而伟大的民族的诗歌文学,竟然能够感动天外妖魔。凡是有思想的生物,还有什么不能进行教化和感化的呢?章也在学院里和哲别常常争论,而且多数时候处于下风,但是从不服输。但是这次,章也完全佩服了。他拍起手,发出嘿嘿的尖熘熘的声音。 审讯一事,章也和哲别禀明元首,也就暂时放下来。他们等着莱茵克尔学会毕喜语言,能够说毕喜话的时候,再坐堂听审不迟。 地牢宽敞而干净,点有明亮的油烛,也不觉得黑暗。莱茵克尔沉入了语言的研究当中,甚至废寝忘食。他不明白毕喜人何以给他这么好的学习和掌握毕喜语言的机会,竟然派了两个学高望重的学者来专门教他。一直没有加和正夫上校他们的消息,莱茵克尔想,也许,上校等人关押在另一处地方,不让他们彼此之间通气,以防探知毕喜人的防务秘密,甚至共谋逃匿。 既然这样,岂能浪费大好的时光呢。莱茵克尔平静下来,潜心学习。他不停的听,模仿着说话,但是,他从来没有对主审官或者讲读教师说什么话。思维敏捷富于创见的头脑总是容易出现纰漏,莱茵克尔深知。他怕自己表达错误,一不小心掉了脑袋,只有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后,他才会痛快陈词。莱茵克尔在等待着淋漓酣畅地说话的那一天。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莱茵克尔按照习惯,沿着牢墙慢步跑了几十圈,又开始读起书来。他已经明白,毕喜人使用的是八进位,因此,对于书中常常提到的一些数字,他都必须换算成十进位,再仔细领会。数学天才莱茵克尔,一向坚持认为数字或者数学,比语言或者文字,包含着更准确更值得相信的信息。
第207页 读完两页,他感到口渴。莱茵克尔觉得这个晚上有点奇怪。狱卒在拿走食盘之后,没有象往常一样,在门外边的小凳上给他放上一杯水。 是的,没有水。往日,水都是装在一个细长光滑的陶瓷杯中。瓷杯是浅褐色的,带着迷人的光泽,象一件高贵的艺术品。莱茵克尔认为,那比中国科学院的鲁克院士送给自己的一套仿宋钧瓷还要莹润如玉。海棠红、玫瑰紫,莱茵克尔都见过了,独独还没有见过这种显得古朴悠久的颜色。他不知道该给它取一个什么样典雅的名字,在他掌握的所有语言当中,他认为只有鲁克院士的汉语,才能够取出一个华贵典雅的名字来。 为此,他偷偷藏起了几只水杯。狱卒竟然没有去细细过问。 狱卒和他见过的毕喜人比较起来,莱茵克尔认为是比较年轻的,而且是个和善的人。他对莱茵克尔显然充满了好奇之心,却从来没有骚扰过他,也没有大声地呵斥过。 在狱卒看来,莱茵克尔是令人敬畏的魔怪。尤其,狱卒对天外妖魔喜爱毕喜人的物件,表示出强烈的好奇心,而产生了亲切感。 讲读教师这天走的很早,莱茵克尔多看了一会儿书,看得头晕脑胀。“人呢?到哪儿去了。”他低低的说,试着把每个字翻译成毕喜语。除了悄悄的自言自语外,他从来没有对狱卒大声说过话。 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弯道里有了响动。有人在下石阶梯。 莱茵克尔轻轻的扣着铁栅栏。 狱卒进来了。他象往常一样,四处检查了一下,就坐下来,摸出偷偷带来的锋利的小刀,和一段木质细腻的木材,很认真的雕刻起来。 狱卒一直是这样,当讲读教师离去,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便静静的干他雕刻的活儿来。他可能是在雕刻一个人,但是至今,莱茵克尔还没有看见他成功的整件作品。 狱卒不理睬莱茵克尔,或者忘记了他。这也和平常一样,但是,莱茵克尔实在是口渴了。 “水。”莱茵克尔用英语轻轻的说道。狱卒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干他的活。 “水。”莱茵克尔加大了一点声音,这次,他用的是西班牙语。 狱卒抬头了,只抬了一下头,就又埋下去。 “水。”莱茵克尔用法语大声说。 狱卒不得不起身了,他惊讶于莱茵克尔竟然对着他说话。他是不能与重要的牢犯交谈的,这是狱规,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一个牢犯。 他当然不明白莱茵克尔说的是什么,他想,他应该出去请主审官来。 “水!”莱茵克尔用汉语响亮地喊道。他指着放水的地方,并且做出一个喝水的姿势。 狱卒想了想:“你要水?” 莱茵克尔呆呆的望着狱卒。“水。”他重复着狱卒话中的一个字。 “水。”狱卒点点头。 “水。”莱茵克尔大声喊道。啊,天,他使用的是毕喜语言。 “我,口渴了。” 莱茵克尔继续用毕喜语说着。 他说得很含煳,狱卒没有听明白后面这句,不过,他还是转身去拿了水来,走到莱茵克尔跟前,犹豫这,考虑要不要给他水。 “口渴了?”狱卒重复了莱茵克尔的那句话。 莱茵克尔点着头。“口渴了。”经过狱卒的重复,莱茵克尔这次说的比上次清楚多了。 狱卒给莱茵克尔倒上了一杯水。 “真棒。真美。” 莱茵克尔看看细长的瓷质水杯,一边喝水,一边指着远处桌子上,狱卒还没有完工的雕刻作品。那作品越看越像一个人,毕喜人。 莱茵克尔认为那未完成的作品,应该是一个女人。 真美,这个词语,狱卒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在诗歌中,这个词使用频率很高。他很高兴,开始断断续续与莱茵克尔说起话来。狱卒专门到地牢门口看了看,很安静。主审官没有来,讲读老师也没有来。 第十一集 莱茵克尔后来知道,那天,狱卒是故意不给他水的,主审官也早早离开了。因为,这一天,穆姆托上校的凯旋号炮船,在中洋上击溃了毕喜人的舰队。惊恐和混乱,剎那间打破了主人的骄傲和平静。 折磨他,只是为了一点小小的报復。 但是,要说对莱茵克尔最少有恐惧感和憎恶感的,当数年轻的狱卒了。正在恋爱中的狱卒,甚至对莱茵克尔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是莱茵克尔的囚禁,肩负看守重责,使一个无名之辈的狱卒,转而受到很多人的看重。莱茵克尔对木雕小人的赞美,几乎彻底的摧毁了狱卒心中尚存的一丝戒备。 “你,不能说出去。” 狱卒摆着手,看着木雕说。他一直想雕一个梦中情人的木雕,藉此获得女友的欢心。虽然他还不满意,可是,莱茵克尔的夸赞一下子增添了他的信心。 莱茵克尔跟着摇摆着手,又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还不会说话,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从这天起,当主审官或者讲读老师来的时候,莱茵克尔依然一副懵懂迷茫模样,以至于讲读教师怀疑莱茵克尔是否有足够的智慧来领悟他们伟大优美的语言。由于此,放莱因克尔出牢时,他们有时身处与妖魔接近的危险,却连镣铐也懒得上,以前,当莱茵克尔出监牢时,总是要加上镣铐来避免危险的。虽然讲读教师仍然坚持贴身近教这教下去,但是每天的时间短了一些。
第208页 而当没有旁人的时候,狱卒不再专注沉迷于刻弄木雕,而是与莱茵克尔慢慢地谈话,说一些发生在他们国度里的事情。莱茵克尔则用毕喜语言,字斟句酌,慢慢地讲起地球上的人民和生物种类。他们约定,谁都不把彼此的事情说出去。逐渐的交谈中,莱茵克尔知道了阿喜星上,中洋以北八指人的一个生育秘密,八指人在一个阿喜年中,只有三次怀孕的机会,而刚出生的婴儿,又容易患上一种病,寰球人叫做幼死病。正是这个原因,阿喜星上人口一直多不起来。也是这个原因,寰球人,当然也包括毕喜人,谁都不会轻易捲入战争中。 相安无事的日子,在隐秘中延续着。莱茵克尔选择着机会,准备公开自己已经初步学会了毕喜语言的秘密。 直到一天,讲读教师朗诵一首孩子周岁生日时,庆祝宴会上所使用的赞美诗时,秘密自然暴露了。 那天,讲读师只来了一个,他们已经习惯于互换着来教导莱茵克尔。他讲了一段如何让公民拥有自然道德和保持婚前贞洁的法律小段,然后,他有些木然地放下了这些枯燥的书籍,开始读一首诗。 莱茵克尔听明白了,诗歌名叫“像鲜花一样开放”,写给孩子的诗歌。讲读师在吟诵之前声称,这首诗是一首着名的赞美诗,通常是在孩子周岁生日时,宴会开始之前诵读的。 “啊,可怜的讲师,为什么你的诵读里充满了忧伤?” 莱茵克尔听着听着,也被感染了,但是更加不理解,便脱口问道。 讲读师在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噢”之后,且惊且喜的问:“难道,智慧的妖魔啊,你终于会说毕喜语言了?” “我是地球人,姓名温萨特·莱茵克尔,来自遥远的太阳系。我学习和研究,数学,文学,哲学,歷史。我还会写诗,十四行诗,就是一首诗有十四句的那种诗。我也吟诵一首七绝给你听。” 莱茵克尔字斟句酌,慢慢地用毕喜语说。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问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莱因克尔先生不明就里,一时间竟然把《春晓》这首着名的短诗说成了七绝。 “春眠是什么?” “就是在春天里睡觉,睡觉。”莱因克尔手比划着名。 “春天是什么?是周围栽有很多树的大屋子么。” “不是,春天是一个季节,一年有四个季节。” “一年有四个季节?季节是什么?” “傻瓜。”莱茵克尔用德语的喉音低沉的说。讲读师感兴趣地望着他。 “我们地球人是把一年分为四段。不谈这个,还是说诗歌吧。” “好。噢,你刚才的诗歌只有四句,你不是说是十四句吗。你不诚实,妖魔从来就是喜欢撒谎的。” “刚才我读的是一首七绝诗,是中国的古诗。” 莱茵克尔本来是想选一首很短的诗歌,《春晓》正好,莱茵克尔信口读出来,没想到被讲读师纠缠不休。 “七绝诗,怎么,只有四句——噢,明白了。你们说话喜欢转个弯子。十四行诗,就是把七绝连续读三遍。” “笨蛋!”莱茵克尔气得直摆头。三乘以四应该是十二呀,他怀疑毕喜国人是不是都这样蠢。 “你说笨蛋,谁是笨蛋,笨蛋是谁?” “我说,我是笨蛋。”莱茵克尔敲着自己的脑袋说。毕喜人使用八进位,三乘以四真的是十四。 “噢,你打你自己。你对过去的罪孽愧疚。所有妖魔是能够被感化和教化的。天外妖魔也是能够的。非常庆幸。我得立即去把这个消息呈报给元首和议会。” “且慢,说说你刚才读的诗,既然是周岁庆祝,为什么却充满忧伤呢?” 讲读师久久地望着莱茵克尔。他想,如果能够把妖魔教导好了再去汇报也许更好。 “你喜欢这首《像鲜花一样开放》。嗯,好极了。每个毕喜人都会念这首诗。你被感化了。嘻嘻。” “但是,为何诗中确有悲伤的语气呢?” “这都能听出来。嘿,小子,收起你的木雕,滚到一边去。你问为什么,我就告诉你。收起你的躁动和邪恶的不安,我会耐心地教化你。 “喂,迟钝的臭小子,去叫门卫备好车,我要立即赴元首府汇报。 “现在,我就告诉你,悲伤为什么流露在字里行间。是的,这是一首欢快的祝福的诗歌。可是,我们元首的幼子,正在危难中挣扎。忧心于怀,诗是心声。难道竟然不从吟诵的缝隙中,自然地沁出忧伤的泪水么?妖魔冷硬而残忍的心脏,会不会因不可违抗的命运而悸动。” 幼死病,正是狱卒说的幼死病。莱茵克尔恍然大悟。 “你悲天悯人的胸怀,会让明媚的春天下起凄凄细雨,一如忧伤和悲泣。我叫温萨特·莱茵克尔,地球人,我能否为婴儿的康復,尽一点绵薄之力。” “啊,你们的阴谋深不可测,又假装善良。地球人,如今又要妄想打什么孩子的主意。孩子幼小但是坚强不屈的身体,会在你们腹中生根,发芽,直到长出参天大树,毁灭你们这群食人妖魔。他将以你们身体为食。”
第209页 莱茵克尔想起了,的确有一个阿喜孩童变成了腹中美味。 他不禁双手合起,放到胸膛上后,交叠压住了惭愧的心,低着头,轻声说起来,这时候,莱茵克尔比论文答辩会上还要紧张,生怕一不小心的一个错误,导致误解而致前功尽弃。他说: “伟大而善良的毕喜国,请宽恕地球人在无知和飢饿的魔鬼引诱下犯下的罪孽。因为无知和主观的错误,我们把河里赤身游泳的幼年人,当作了荒野中自由奔跑的野生动物。如今只要提起这件羞愧万分的事情,我们都要战战兢兢的祈求原谅。请允许我代表地球人做出补偿赎罪的承诺。请用你们宽容的阳光,照亮我们因罪恶的压迫而变得阴暗的心灵。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自然宇宙之神,只有你的理解和宽容,才能让阿喜星充满和平与幸福,宁静与繁荣的光辉。一切美好和睦,从我们言语相谈的那一刻开始。啊,恳求毕喜国民的宽恕,恳求元首的原宥。” “妖魔的花言巧语,蒙蔽不了智慧的眼睛。” “不给地球人行动的机会,怎能看见行为的果实。虚伪的语言,如晃眼的露珠,经不住风吹日晒。正如你们所说,只有让河水流过身体,才能知道河水的冷暖。” “地球人,能够治好幼死病?” “我们肯定能够帮助你们,重新建立起崭新的医疗科学体系。从前,我们地球人同样被疾病困扰。但是,我们消灭了天花,嵴髓灰质炎,降伏了aids,sars,伊波拉病毒,抑制了各种恶性肿瘤,解决了心血管的衰老退化顽症,我们和上万种病症,病菌,病毒,斗争,并把它们一一打败。相信我,我们能够帮助你们,以自然大神的名义起誓,我说的全是真实的衷心之言。” “我不能确定,不能决定,是否接受你的请求。” “睿智的导师,公正的引领者,宽厚的长者,我等候着你的消息,犹如在旱季渴望甘霖。” 狱卒跑进来,诚惶诚恐的报告说已经备好了车,是狱长最钟爱的座驾,讲读师大人可以迅速舒适的直达元首府了。 “是先报告讲读的灵验,使妖魔顿获感悟,还是先进言幼死病突然有了治癒希望。唉,自然的大神,您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果子,叫我从哪个吃起。” 讲读师离开地牢时,一步一回头,念叨着。要不是幼死病逼迫着他必须立即呈报元首,他真想在地牢里呆上三天三夜,好好的和那个叫温萨特·莱茵克尔的地球人,讨论,诵读,他们的,和自己的诗歌。 头天晚上,元首温温儿,收到了统帅克弥尔从前线发回的,地球人用巴拉比文字求和的电报。讲读师的报告,顿时把元首捲入了漩涡之中。 惊讶,冷笑,思虑,怀疑,忧心忡忡,焦虑,心中一亮,犹豫,吵骂的烦躁,期待的逼迫,疼痛与失落的压迫,耻辱的嘲弄,荣誉的感召,谨慎的唿唤。 短短的两天中,温温儿把人生的所有情感经歷*中全部尝受了。 首席公民,军事元首温温尔,终于发出了那封命令克弥尔统帅原地驻扎待命的电报。那时,趵突河的洪水正要退尽。 第十二集 撰写国际交流和照会文件,是潘克先生的拿手好戏。可是缺少了少女莫娜的帮助,哈尼的文字水平又实在有限,要完成一封巴拉比文字的信,潘克先生有点忙坏了。最头疼的是,他不能确定词句是否恰当,这封信可是徐豹分队呈交给毕喜国的正式文件,非常重要,潘克先生只能用他才初步掌握的巴拉比语言来写。只怪徐豹上校的请求稍稍迟了一点。 这时候,莫娜和格林上尉已经在赶往巴拉比王国国都罗伊城的路上。 信息不太通畅,通过一些零星的卫星电话信息回传,乔尼·阿莱斯上校勉强知道他派出的信使还没有到达巴拉比王国的首都。比克亲王要求派一个地球人亲自送求和信到首都去觐见国王,上校大胆地猜测到,亲王已经有了允和的考虑。 同时一路到都城去的,还有巴拉比少女莫娜,以及比克亲王手下最精明过人的谋士惹巴。 严格说来,布莱恩特·格林上尉,只能算是半个军人。这个来自瑞士的通讯学院的毕业生,对于语言倒是满有天赋。他被指派为巴拉比信使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在潘克先生的旁边形影不离,多多少少能够说一些巴拉比话。说是作为潘克先生的护卫和助手,是由于他对不同语言的特殊癖好,而受任此职,虽然他更是一个求其多,不求甚解的傢伙。 蒸汽机车本来就笨重,为了赶速度,更是一路颠簸,不堪乘坐。格林上尉怀疑这部疾驰的机车,没有装上弹簧减震。途中,一次下车加水休息时,格林上尉凑近机车,看了看轮毂,弯腰探身往车下去看,果然车轴上没有减震弹簧。这下他有说的了。 还没起身,被司机逮了个正着。 在被警告不得偷窥任何机密后,格林上尉诚惶诚恐地道歉,并趁机向驾驶机车的小个子巴拉比司机提起了加装减振弹簧的建议。他的语言是跟随潘克先生学得的,词彙量还太少,因此,格林上尉连比带划终于让司机听懂了大概意思。 司机立即产生了强烈兴趣。格林上尉干脆叫司机找了一张纸,把螺旋弹簧和钢板弹簧两种形式简略的画出来。对于重量较大的机车,格林上尉重点解释钢板弹簧。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一点,指挥官过来了。人多眼杂,司机匆匆暗示晚上将去找格林上尉请教这个问题。
第210页 “这是秘密。”司机仰着头期望的说。 “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格林上尉笑着说。 地球上人人都知道的技术,经格林上尉这么一炫耀,司机象拾得了一个宝贝。他可是想做阿喜星上的第一个发明者。国王一定会好好的奖赏他的,说不定还会赐恩特许娶两个妻子。在巴拉比王国,特别聪明且有重大发明或者贡献者,即使是平民,经过国王的赐恩,可以拥有许多特权,包括两个妻子。 喜好钻研机械制造技术的年轻司机一直惦念着这事。晚上,车队在一个小驿站歇宿。这里可真够荒凉。方圆几十平方公里内,没有人家,离最近的村庄,也得走上半天路。庞大的机车停靠在路边,两名巴拉比士兵看守着。 颠簸了一天,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护卫队指挥官和谋士惹巴早早的歇息了。 格林上尉的卧室在内院的中间。驿站里,全是没有楼层的平房。墙壁是结实封闭的砖墙,窗户小而扎实。驿站四周都有土墙包围,一则防匪贼,二则防高大兇勐的野兽。 年轻的司机上了个厕所,趁机将内院观察了一下。除驿站外有三个守卫值勤同时兼看护机车的士兵外,内院只有一个游走的士兵。偏僻的驿站是安全的,指挥官和惹巴谋士都想不出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尽管一队人马有二十多个人,却没把防卫放在心上。司机一瞅,机会很好。他总能等到恰当时机的。 司机的身份使卫兵看见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司机在黑暗的角落里等了不短的时间。他绝对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与地球人格林上尉交谈的秘密。他还要等。 突然,院中多了两条人影,这两条人影悄悄然而迅速的扑向游走的卫兵。 一道寒光闪过,一声闷哼,卫兵倒地了。 不好。司机心中暗叫。黑夜中,他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转眼间,两条人影已经来到中间的那间房。那里住着地球人格林上尉。 “有贼!来人啦。杀人啦。卫兵!”司机叫喊起来。他顺手抄起了一根木棒,这根木棒是顶门用的,对司机来说,太长太重。 贼人被叫喊声惊住了,这时,他们还来不及破门而入。卫兵闻声正在赶过来,但是司机距离近得多。 不能得手了。贼人放弃了入门杀人的打算,提刀而逃。赶了两步,实在不甘心,恼怒的贼人奔回来,对着司机狠狠地举刀勐噼。 司机的木棒扫过去,刚砸上贼人的肩膀,迟了一点,力道也不够。刀还是斜着从司机上臂上噼过,几乎将手臂砍了下来。一声悽厉的惨叫,司机疼得晕了过去。 火把亮起,卫兵冲进来了,各个房间也亮起了灯,有的房门打开了。 贼人不敢再留,连忙向后边跑去。他们正是从后墙翻进来的。小驿站已经多年没有经歷过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两个贼人的步伐,始终没有快过卫兵的枪弹。因为想要报復叫喊者,耽搁了逃跑的时间,随着砰砰几声枪响,两个贼人全部倒下了。 紧急的救治之后,司机甦醒过来了。司机砸出去的木棒,阻碍了贼人,帮助他保住了左臂。刀伤深可见骨,指挥官看了不由得怦怦心跳,只差一点,他就在这个小小的驿站里丢掉了一生的荣誉。 待安稳好地球人格林上尉后,问过当时情况,两个毙命的贼人谁都不认识,惹巴谋士判断说:“强盗的目标是地球信使。是报復杀人还是另有图谋?” “强盗身手不凡,显然是职业杀手,或者军人。”指挥官说。 “哦,莫非是原来城堡里面的逃散的山贼。”惹巴恍然大悟。 猜不出所以然,只有加强警戒,幸好这里离大道通衢已经不远。现在的问题来了。明天,谁来驾驶机车呢?司机重伤在身,不可能在开车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很久了,队伍还磨磨蹭蹭没有上路。 格林上尉已经对昨夜的事情知道了大概,司机救了他一命,为什么恰好那时司机在院里没去睡呢?格林上尉想起了他和司机的约定。他向指挥官提出了驾驶机车的要求。 “你会开车。”指挥官心存疑问,却转头问惹巴谋士。 “让他试一试,地球人深不可测,有可能的。”惹巴捻了捻颌下正在长出来的稀疏而短浅的鬍鬚。 那蒸汽机车和最古老的火车差不多,格林上尉在博物馆了看见过一次这类车,哪怕是法拉利奔驰卡迪拉克,格林上尉都是开过的,他最爱驾驶的,却是一辆越野型丰田。摆弄了一阵子,他发动了蒸汽机车。异样的神色在惹巴脸上一现即逝。指挥武官却带头鼓起掌来。一群巴拉比王国的士兵,随着发出大声的嘿嘿和呜呜声。他们太佩服这个高大怪异的地球人了。 新的司机格林上尉再不用遮遮掩掩。原来的年轻司机也在车上,想口头指挥格林上尉,但是新司机熟练地操作着机车,准确地行驶在车道上,好像已经驾驶机车很多年了。 每到一处城镇,格林上尉的出现都引起一阵轰动。但是,一旦住下,格林上尉又被严严密密的保护起来,那些急于一睹外星人风采的巴拉比国民,根本就无法靠近。车队还没有到达首都,消息却早就传到首都了。 巴拉比王国首都罗伊城,四周有城墙围护起来,城市面积十分宽阔,城墙却比较低矮。它一共有八道城门,那城门太像中国古代的城门了。
第211页 蒸汽机车喷着白气,从正南的城门里开进了罗伊城。 进城以后,增派了护卫,开往王宫的沿路一带,尽管被前来观看的人围得密密实实,但是没有人能够越过护卫队的藩篱,走到车厢前去打量形象奇怪的天外来客。 司机已经换了人。从车窗瞭望车外景色的自由失去了,但是,格林上尉从喧闹的人声中,听出了沿途的盛况。那真是一种崇高而美好的感觉。格林上尉真想冲出车厢,感受那种爆裂般的声浪的冲击。 下车甫定,惹巴军师立即带着格林上尉和巴拉比少女莫娜,以及两封事关重大的信件,还有那座熠熠生辉的金乌鹏,赶进王宫。 带队护卫的指挥武官,呆在机车上,等候在王宫之外。他是非近侍武将,没有国王的特许,是严令禁止出入王宫的。 国王莫桑在千柱殿接见了地球人信使格林上尉,以及巴拉比少女莫娜,陪同他们进殿的只有惹巴。四个持枪执守千柱殿的侍卫,在莫娜进入殿内经过之时,不由得都侧了一下眼睛。 千柱殿是一座二层无楼大殿,俯视图是一个漂亮的黄金椭圆。殿的四周没有墙,殿内共有大大小小的石柱,木柱,超过一千根。在殿的外围,四周排着雕刻精细的木柱,间或夹杂着石柱,柱子大的少,小的多,间隔不过四五十厘米,密密实实,就像是大殿的围墙一样。而大殿中间的石柱或者木柱,则粗大高耸。最高的几根木柱,直径超过一米,高则超过十米。 殿的中央,置放着莫桑国王的王座。王座座基略高于地面,王座距座基不过四五十厘米高,两边很长,倒像一张中国古式睡榻。王座两侧竖着两米多高的石柱,顶端各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鹏,表面涂了金漆,金光闪闪,辉煌耀眼。 莫桑国王看见诸人进殿,连忙将正在吃着的水果藏到了身后,端正地坐好,恰好能够遮住。他的尖嘴掩藏不了口里含着的果肉,还是动了几下之后才停。 惹巴谋士先献上地球人的礼物,沉重的金乌鹏,然后拿出书信,最后将比克亲王进军过程,火山堡的占领者地球人上书表和,以及来罗伊城路上的经歷,一一叙述了一遍。尤其是途中遭遇原来火山堡的山匪袭击,司机受伤,格林上尉代替司机一事,更是细细道来。惹巴军师把山匪半路袭击一事,看作是山匪的一个阴谋,这些悍匪,不仅仅是为了报復,更是为了阻止议和,挑起事端,他们正好从中渔利,甚至捲土重来。 莫桑国王看来很乐意听惹巴的故事,津津有味的倾听起来,偶尔点点头,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国王的眼睛总是在朝着莫娜那边望去,有时甚至眯着眼睛出神。 这些情景,全被格林上尉偷偷打开的卫星电话拍摄下来。与通常指挥官将卫星电话高高地背在肩上不一样,格林上尉是别在腰间的。他事先对卫星电话的套子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以露出足够的孔洞。 惹巴已经察觉到国王莫桑走神了。他停顿了一下,坚持着把话说完,他惦记着车厢里藏着的那只比赠送给莫桑国王小一半的金乌鹏,那是格林上尉悄悄地送给他的秘密礼物,他还惦记着住在城里的家眷。通常,驻扎在外的权势极大的武将或者谋臣,都会有一些家眷留住在首都罗伊城内。 惹巴讲完了话,莫桑国王还在瞧着莫娜,意犹未尽,没有觉察到。近身的一个宫内侍官,昂着头,也装作不知。他与惹巴素来不识,惹巴来的匆忙,当然也来不及送礼巴结。况且,惹巴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比克亲王,对于这些狗仗人势的宫内侍官,也犯不着去套近乎的。两个年纪较大的侍女,站得很远,也不过来,她们当然是不能过问国家大事的,打听都是罪过。此时,惹巴提醒国王也不是,想退下又未获国王准许,只有尴尬的站着,低头垂手而立,心里却窝着一股火气。 少女莫娜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国王陛下,也从未进过都城,战战慄栗,紧张可想而知。她一直勾着头,生怕自己四下的一次张望,都会是一次罪过,一次失礼。偶尔地,她抬头一瞧,就会碰上国王莫桑的眼光,便更加紧张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少女莫桑的纯洁,羞涩,和美丽,让莫桑国王心旌摇盪。 格林上尉不了解巴拉比王国的宫廷礼节,对惹巴的上奏也听得稀里煳涂,国王既然没有吩咐什么,他也只有静静的干站着,亏得那么高大的个子,简直成了千柱殿的第一千零一根柱子。 首相哈叶闻讯赶进了宫里,他正巧碰上了这冷场的尴尬的一幕。他瞟了莫娜一眼,立即知道了原因。 “听闻地球天魔已经修书求和,敢问陛下是否确有其事。” 哈叶拜见过国王,率先问道。 “喏,这是求和书,爱卿首相可自己去看。”莫桑国王拿起了放在身边榻上的表书。 哈叶将两封信迅速看了一遍,靠近国王一步问:“那么,陛下意下如何呢。允和,还是开战?” “毕喜国听说也在和天魔谈和。爱卿的意思呢?”莫桑国王的眼睛瞟来瞟去。 惹巴立即抬头看着哈叶。 首相哈叶眼珠子快速地转着。他思忖着,比克亲王大军出而不击,暗和之意已然明显,之所以将书信转至国都请国王定夺,无非是要国王释疑。看来,亲王已和天魔比较亲近。议和成功,则亲王功在首位,若不成,则天魔也难以怪罪亲王,而只会将这笔帐算到国王头上。和与战,比克亲王都已经立于不罪之地,却把难题交给了莫桑国王。从四处传来的消息来看,天魔已经在寰球四处降落,力量强大,势不可挡。
第212页 战若胜,比克亲王声名当更加显赫,如日中天;若败,其罪名却将加于国王,国民当会对国王怨怼不满。比克亲王这一招太高了。 若和的话,假以时日,难保比克亲王不会借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便宜,若与天魔勾结起来,难免会对朝廷不利。养虎为患,到时候更难以收拾局面。 “爱卿为何不言不语?” 等得不耐烦,莫桑国王先开口了。 “和!”哈叶一看格林上尉的雄伟模样,在国王的紧逼之下,竟然脱口而出。 “首相是说同意议和么?” 战,无论胜败,国内局势都会立即偏向于比克亲王一边。据协守湖滨城堡的部将来信,比克亲王在当地的势力已经难以动摇,而且对局势可能有所觉察,留下的军队完全能够和首都去的助守部队抗衡,部将坦言并没有十分把握拿下湖滨城堡。 但是,若和的话,局势只会慢慢的变化,只要时间足够,他,足智多谋的哈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哈叶,就会有数不清的机会,防止或者除掉比克亲王,使自己永保富贵。天魔,或者都会慢慢成为己方的支持力量。 “以和为上策。”哈叶重复了刚才的话。他看见惹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哈叶自己也在心中暗自笑着,笑惹巴的浅薄短见。他趋身上前,和莫桑国王耳语起来。 “嘻嘻。”莫桑国王笑了两声,“爱卿分析的甚好,所言极是。孤王也同意议和。孤王将立即派特使赴南方着手议和。爱卿若有合适人选,可斟酌荐来。贵客远道而来,辛苦,请到驿馆休息,敝国明日再设宴款待。明日设宴,也还要惹巴卿家作陪。惹巴卿家多年从军在外,勤勉可嘉,就特赐留在京都,和家人团聚。嗯——” 莫桑国王想了想,又说:“这位美丽的少女,明日也要作陪,作为主人,好好的接待贵客。今晚可就住在宫内,以方便明日行事。” 哈叶偷偷地撇撇嘴。 惹巴没有料到莫桑国王这样安排,他自己首先被套住了。他咬紧牙齿,瞬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陛下,这位少女,便是莫娜姑娘。她还要向陛下恳请宽恕,待罪之身,不便留于宫中。至于臣等,为国效忠,为君解忧,本是分内之事,何言劳苦。只是军旅一途,多劳顿艰险,臣已亲歷其事,稍加稔熟。若陛下亲派钦差特使议和,臣愿陪同使臣一路前往,路上或可做一时之用。待和事已定,再回京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敢不鞠躬尽瘁。” 那惹巴在比克亲王帐下呆久了,进奏向来是直来直去,言无不尽的,一时里也改不了,却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莫桑国王。 莫桑国王已经变了脸,哈叶立即进奏道:“这位姑娘所为何事,何不先说说看。” 莫桑国王点头应允。 在首相的指引下,莫娜向前走了两步,行过叩见礼,慢慢地陈述起事情经过来。虽然心怀忐忑,但是其容堪怜,口齿清晰,情词恳切,听者莫不耸然动容。 听完莫娜请求赦免罪孽的申请,莫桑国王怜香惜玉之心,倍加膨胀。 “启奏陛下,那莫娜曾经进过地球人占据的火山城堡。地球人学会巴拉比语言,便是莫娜姑娘的功劳。” 惹巴想替莫娜说好话,以便促使莫桑国王赦免哈尼和莫娜两人。 “那这书信——” “是在莫娜姑娘的指导下写的。莫娜姑娘有很好的知识素养和文笔。” “哈,嘻嘻。难得,难得。”莫桑国王激动地搓着手。“宫内正好缺少一个女教习官,莫娜姑娘恰好可以充任。” 这事越说越糟,惹巴心中暗暗叫苦。他完全看出了国王的居心。 “陛下,这有所不妥,还没有答应赦免呢。”哈叶提醒道。首相不满意国王的失态,总觉得这事隐藏着令人不安的危险,他想借莫娜是一个待罪之人,不能入宫充任教习为名头,阻止莫桑国王的幻想。 “赦,赦,罪皆可赦,只要莫娜姑娘答应孤王留下做教习,我就立即下旨特赦你们两人。” 谁都没有料到,莫桑国王竟然提出这样的特赦要求。 “臣女莫娜罪恶之身,蒙陛下错爱,却不敢僭越,有违先王的条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莫娜是不会知道先王有没有这条规定的,但是聪明的她从首相哈叶口中听出来了。 莫桑国王也没料到莫娜有这一说,呆住了,勉强道:“什么条例祖规,孤王的话就是法律。要赦免谁,不也就是孤王的一道旨么。” 言下之意,暗含威胁,在场的除格林上尉以外,谁都听得明白。 莫桑国王打了一个哈欠。 “陛下劳累了,要休息了。军师就暂请回驿馆歇息吧,莫娜姑娘也暂且住在驿馆中。我会派人严加保护。明日宴会之后,再慢慢商议此事不迟。” 首相哈叶老道地平息事端,将一场难以演下去的闹剧平静收场。 第一集 比萨?格林上尉等人都走了,只有哈叶首相留在了王宫。 “嘻,爱卿办事越来越不行了。” 在去膳食宫进餐的路上,莫桑国王不满的抱怨道。八个军士抬着装饰华丽的肩舆,莫桑国王斜倚在肩舆上。这肩舆是用于宫内国王近距离移动使用的,在宫外也十分流行,只是多半改为二人肩舆。它很像日本古代的二人轿,座板是在肩槓下方,离地面很近,便于上下,也很安全。
第213页 哈叶徒步跟在肩舆旁,听见国王的抱怨,紧走几步靠近一些,小声的说:“陛下错怪微臣了。放莫娜回去,正是欲擒故纵之计。倘若莫娜坚持以古规不可更改来抗命,而情愿让情人受石刑,陛下能奈之何?欲谋其人,先谋其心。待明日盛宴过后,那乡下女子,一见王室威仪,人间富贵,哪有不动心之理。到时候,再派能言善语之巧妇,劝说一番,诱以荣华,自然也就成事了,也免去了一番争闹怄气之苦,还可堵住那些迂腐谏官的嘴,免得他们抓住枝节,说三道四,又来啰唆。” “好好,首相既然说的头头是道,那此事就交给卿家了,务必替孤王促成此事好合。” 首相哈叶暗自叫苦,不经意间,又揽上了这间风liu苦差事。没奈何,只得强作笑颜,唯唯应诺。 哈叶首相此日便留宿在宫中,他可一直没有得闲,不停的筹划,拟旨,国王莫桑言听计从,乐得逍遥,只等好事到来。当惹巴和格林上尉等人还在驿馆里分别用晚餐的时候,国王议和特使已经悄悄的登车出发了。 哈叶又派了礼仪官,到驿馆去教授格林上尉明日宴会时觐见国王的必要礼仪。他吩咐,要礼仪官按照偏僻夷邦的民族朝见天国的礼仪进行教授,要充分体现出夷邦对于泱泱大国的景仰和膜拜。他又要求礼仪官除传授礼仪外,不得让其余人等任意开口询问,而且最好将惹巴谋士隔开,不准相互观看交谈。照管格林上尉和莫娜姑娘起居生活随身侍奉的人,都换成了哈叶首相派去的可靠的人。 至于莫娜,首相叫人送去了最好的妆奁,华丽的服饰,以备宴会上用。她将成为国王的尊贵客人参加宴会,而不是一个风化罪犯。同样,首相哈叶也要求不得让惹巴谋士靠近莫娜。他派了足足一百人,保卫驿馆,保护驿馆的各个房间,廊道,和办事大堂。都城里的驿馆,其宽敞的确非同一般,外地进京办理公事的官员,都住在这里,现在,里面所有的人,其行动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定限制。 蒸汽机车体型庞大,行动张扬,而且刚刚研制成功,投入使用,数目甚少,一般人是无法购置的。困在驿馆里的惹巴军师无从知晓国王的暗中行动,格林上尉也无法知道这点消息,但是行进中的机车车队没有逃过低轨卫星的天眼。阿莱斯分队通讯官乔治?科比奥少校在白天例行观察时,发现了这一异象,立即向上校报告。 这是一个重要的车队,难道格林上尉已经回返了,昨日不还在千柱殿觐见莫桑国王么?不应该这么快的。 乔尼?阿莱斯上校想,联繫到昨天接收到的千柱殿里觐见巴拉比国王经过的信息,阿莱斯上校觉得事出意外,立即召集顾问傅立叶?伽罗瓦博士,两个支队长甘奈?姆贝拉少校和拉耶维奇?聂莫夫中校,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如果再过两天,这队车队仍然朝着火山城堡方向行进,就可以断定是冲着我们来得到了,但这似乎不是军队,规模太小,也没有装备。” 说话的是一向寡言少语的聂莫夫中校。 “只有国王已经做出决定,才会派议和大使出来,这么快就决定了,真是难以置信。”顾问傅立叶?伽罗瓦博士边想边说。 “也许我们过于敏感了,但愿这只是有钱人一次豪华的外出旅行。”姆贝拉少校是最乐观的一个。 “格林上尉一直联繫不上,是遭到拘禁了,还是因别的事情缠住脱不开身了呢?”通讯官科比奥少校联繫起昨天千柱殿获得的一星半点信息,分析着说。 综合了每个人的意见,阿莱斯上校认为,只要到了晚上,和格林上尉再次联繫,不管是否联繫的上,都能够让局面明朗起来。他让科比奥少校继续注意动向,又叫潘克先生写了一封信,准备明天一早送到比克亲王的驻扎营地,说明国王可能已经派出了特使。上校的意思无非是,要让比克亲王见识地球人未来先知的卓越能力,给对方一震慑感,希望多多少少能促使比克亲王彻底倒向议和这一边。他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和先前的金乌鹏一模一样,但是底座上特意镌刻上了亲王的姓名。 对于上校的点子,伽罗瓦博士会心地一笑。 地球特使觐见巴拉比国王的仪式,真是无比的宏伟壮观。罗伊城四下里旌旗招展,如盛大的节日来临。从驿馆到王宫一路,人山人海,人人争相目睹外星人的形象。 格林上尉和惹巴军师,莫娜少女,分乘两辆敞篷机车。格林上尉仍旧穿着迷彩服。惹巴和莫娜则衣着华丽,神态庄重。机车在鼓乐声中慢慢的前进。按照觐见大礼,巴拉比国王当众接受了地球人贡送的礼物金乌鹏,和求和信件后,莫桑国王表示允和。国王只是没有说出,他的议和特使,已经乘车出发了。国王让三人坐着机车穿城一周,好好的炫耀一下巴拉比王国的威仪。 三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的按照国王的旨意,完成了作为游行主角的任务。晚上,又在王宫里举行盛大的接待礼宴,所有重要的大臣都参加了。王宫里面灯火辉煌,歌舞不断。趁着一次上厕所的机会,格林上尉悄悄地摸出卫星电话,打开了,说了几句话。 格林上尉的电话证实了惹巴军师和莫娜姑娘都还在罗伊城内,而且惹巴对议和特使已经出发毫不知情。如果奔火山城堡方向来的车队果真是议和特使的话,联想到国王莫桑对惹巴和莫娜的态度,这点在卫星电话的偷偷监视中,已经被潘克先生翻译得明明白白,阿莱斯上校突然脑子里亮光一闪,计上心来。
第214页 与伽罗瓦博士商议一阵,博士筹算出了某件事情的概率,非常的大,接近于期望值1。上校立即叫潘克先生写了一封措辞诚恳带有揣测提醒性质的信,准备在下午继续观察车队行进方向和态势都不改变的情况下,向比克亲王送去这封友好的信。 “这种神秘的未来先知的力量,足以促使比克亲王坚决地倒向议和一边了。” 阿莱斯上校整理了一下衣领,好似准备参加一个重要的仪式一样。 第二集 宴会过后,休息的一个时间里,哈叶首相腆着脸找到莫娜,再次希望她能够留下来,做贵族妇女的文字教习,她拥有的骄人才华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赞誉来自于莫桑国王的亲口。 莫娜虽然身为少女,阅歷不深,但是凭着一点过人的聪颖,猜出了国王的深意,那种沉迷于她的美色的眼光,莫娜不是第一次见到,也比较理解其中的含义了。她请求首相给一个见识短浅的年轻女子一些考虑的时间,希望在两天之后,再作答覆。 为了这句话,哈叶首相立即送给了莫娜一件挂在胸前的类似于一朵绽开的花苞的纯金饰件,这是莫桑国王托哈叶首相赠送的礼物中的一件,本来是成双的,哈叶首相打算,如果莫娜坚决不肯应允,那么就一件也不给她了,反正莫桑国王也不会找莫娜当面对质的。 出于对缓和局势的考虑,莫娜收下了礼物。 哈叶乐呵呵地赶回首相府,去准备他的大事去了。第二天,应该由首相做东,宴请地球特使,同时也要再次向作陪的莫娜小姐展示都城的荣华富贵。 晚上,在驿馆中,莫娜合作的态度使对她的监视稍稍放松,莫娜也终于寻找到了机会,和惹巴谋士说上几句话。 “如今之际,恐怕,莫娜姑娘还得在都城里呆上一年,至少一年,才行。毕竟先要躲过目前的劫难,才有机会。否则,国王陛下有意为难的话,加怒于哈尼,哈尼还要加刑,甚至杖毙昭告天下,以儆效尤。莫娜姑娘假如提出条件的答应,应允在都城了只做一年教习,国王陛下当不好逼迫太甚。然后,一年之后,正好可以凭藉着那个藉口,回乡完亲。顺利的话,只要谨慎行事,能躲过这一年的危难,当有后福可享了。” 莫娜点着头听完惹巴的话。 第二日,是首相哈叶做东宴请。莫桑国王也乘辇而至。作为国王,到臣下家中参加宴会,实在是极少的事情。国王实在一天也捨不得见不到莫娜了。不过,莫桑国王的藉口,的确冠冕堂皇,还有比宴请天外来客更重要的事情吗? 酒酣耳热之际,哈叶首相先当众夸赞莫娜的才学,藉机再次提出了让莫娜作宫中教习的事,当着一众大臣的面,莫娜无论如何都不好回绝。 “臣女卑贱之身,承蒙陛下错爱,赐恩免罪,首相赏识,进以公职,敢不奉命。只是家乡遥远,老父无人事奉。父亲已经托媒说亲,亲事已定,一年之后,便要回乡完婚。因此,就以一年为限,愿竭诚效犬马之劳。” 这句话,逗得莫桑国王心里直发恨,碍于众大臣在座,强作笑颜道:“嘻嘻,莫娜姑娘果然识大体,知进退,能言善辩。孤王果然没有看错。” 下一句话,莫桑国王半天没有说出来。他一说出来,等于承认了哈尼明明白白的未婚丈夫的地位,那对莫娜更是难动心思了。 哈叶这下可以交差了。剩下的事情,就看国王有没有能耐在这一年之内,一遂心愿了。哈叶连忙举起酒杯,为国王获得这么一个才女庆贺。众大臣纷纷起立共贺,赞誉之声不觉于耳。每一个深识国礼的大臣似乎都忘记了,依莫娜的经歷,是绝对不能充任王宫文学教习的,除非她能够亲身通过石刑,清除掉一身的罪孽。 最正直敢言的大臣也沉浸在喜悦和幻想之中,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一到晚上,白天的诸般情景,便经由格林上尉的口中,从卫星传送到火山城堡中。 比克亲王焦虑地等待着国王特使的到来,因为他先收到了阿莱斯上校的信,信中明确提醒他一些事情,看来,莫桑国王对自己的提防是越来越慎密了,如今竟然削去了他得力助手惹巴谋士,又在湖滨城堡安插了国王自己的势力。他,比克亲王,国王的同父异母兄弟,才智不凡,劳苦功高,却处处受制,由猜忌逐渐削权。而国王,却可以在都城里花天酒地,奢靡风liu。 比克亲王越想越来气。但是,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地球人的信中所述,是真的么?地球人真能那样,未来先知,或者无所不能呢?如果事实是真的,那么以后依靠地球人类,当可以稳度难关。有一点疑问是,地球人会支持自己,还是莫桑国王呢?或者,只抱中立的态度,毫不介入?是不是地球人在故意挑拨离间,扩大矛盾,好从中谋事。 快到摊牌的时候了,诸多的焦虑和思考,让比克亲王连续几天都睡不好。 相反,莫桑国王可是睡得很香甜。梦中,总是出现一些情色旖ni的场景,遽然醒来之后,还让国王激动不已。国王会在半夜嘻嘻的笑,以至于陪寝的妻妾莫名诧异,心生恐惧。 这个好心情,是首相哈叶带给国王的。莫桑国王深深的觉得,真是没有白白宠爱首相一场。 焦虑的还有另外两个人。惹巴军师偷偷写了密信,叫随护军官派最得力可靠的军士速速送达比克亲王。这件事,惹巴做得非常机密,当然连莫娜都不知道一星半点。相比之下,莫娜则无事可做,只有等着国王特旨送达,解除哈尼的石刑,同时也希望哈尼相信自己,体谅自己暂留都城一年的苦衷。
第215页 国王不让她写信回去,莫桑国王说,他已经在第二个派出的钦差大臣中,将一切事情都委託大臣办理了,要莫娜不必担心,甚至她家里人,都会受到很好的优待。于此,莫娜更加焦虑不安,她完全被高高在上权力无边的国王摆弄着,孤立无援,寂然无助。 莫桑国王对惹巴军师提防得紧,对格林上尉和莫娜姑娘却甚为盛情,每日里,都举办宴会,让口齿伶俐,衣着华丽的大臣,陪着两人在都城里四处游玩。就是最机密的军事要地,都可以让两人出入。 国王莫桑一心要彻彻底底以国王的威严,至高无上,征服莫娜,要尽情地向地球人炫耀王国的强盛、富有。 第三集 比克亲王终于等来了国王特使。特使居然是商部大臣金烁,一个牙齿掉了两颗,镶上了金牙的计算深密的老头。 说起来往事,比克亲王和商部大臣金烁以前是有一些过节。对于亲王辖区内的税收,中央王庭应该分成的比例,金烁是锱铢必较,弄得亲王常常很恼火,又不便发作。其实,金烁大臣掉了的两颗牙齿,是被莫桑国王另一个王弟,在恼羞成怒之际,拔拳相向,第一次肉体碰撞就撞掉了的。当然,王弟付出的代价是不断的削权减地,弄到如今,只有一个象比克镇大小的城池,准确地说,更像是一个拥有几十名兵丁和一圈围墙的村庄。 商部大臣金烁很客气地和比克亲王打招唿,相见礼毕,共同商议后决定,派人正式向火山城堡的地球人送书,约好明日正午,在比克亲王的营帐中,商讨和约的细则。 接到巴拉比国王特使的书信,乔治?阿莱斯上校十分高兴,派遣了队中顾问傅立叶?伽罗瓦博士和支队长拉耶维奇?聂莫夫中校作正副大使,潘克先生为翻译,携带着一部卫星电话,进入了比克亲王的大营。 双方相见,各行礼节。大臣金烁一见地球人个个高大强壮,神采奕奕,不免心中有些打鼓。要是比克亲王抱着不支持的态度,他能不能顺利地谈成和约呢,金烁心中没有底。 稍事休息之后,谈判开始了。比克亲王坐在桌子中间,主持和谈。金烁和地球人全权大使分坐两边。正式和谈之前,比克亲王的和善周到,已经获得了潘克先生的好感,他直觉感到比克亲王是一个容易相处且守信的人。他私下告诉了伽罗瓦博士他的这个见解。 伽罗瓦博士笑而不答,聂莫夫中校却嘟囔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当面大声说吧,反正地球人不管说什么话,巴拉比人也如聋子一样。” 伽罗瓦博士立即笑着回答说:“哎呀,中校说得极是,中校的胆识和智慧,都让人钦佩,我们倒过分小心了。按这个说法,在谈判的时候,也可以边谈判边与阿莱斯上校通话了。潘克先生试着向比克亲王提出这个要求试试看。” 比克亲王同意了地球大使和城堡最高首领即时联繫的的要求。 桌子是新做成的长条方桌,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儿。伽罗瓦博士摩挲着尚带着半分润气的桌角,通过潘克先生,正式提出了向巴拉比王国借用火山城堡的要求。他将一份已经起草好正式的巴拉比文字的请求文件,缓缓地推向金烁大臣。金烁大臣认真阅读后,勾着脑袋想了许久,之后,没有和比克亲王说什么,就拿了一张纸,将拟好的回覆逐一认真地写上,递给了伽罗瓦博士。 “我万分荣幸地代表国王陛下,回復地球大使伽罗瓦先生。你们的要求,可以获得陛下的恩准,以租借的方式保留你们已经熟悉且正在使用的栖身之地,如果你们按照下述条件去做的话。 一,贵方的租界辖区活动范围,只限于以火山城堡为中心的方圆四百坪的山地,具体范围和地界可另行由双方商议划定。租借方不得向原住居民或进入该地的国民抽取赋税。 二,该地方只作租借之名,期限为十年。十年过后,需另行签订租借条约。已经占用的时间,要计算在内。 三,不得以任何名义向经过此地的巴拉比国民收取过路费,但是所有道路,必须由居住使用者无条件地修整维护,以保证道路畅通。 四,租借地方不能延伸到海边并据有某个出海口。居住者要维持租借地及其附近的治安,并首先保证原有国民的安全。 五,十年租借费用为,一百个与赠送国王陛下一样大小的金乌鹏。必须一次付清,不能拖欠,而且必须保证黄金的成色不低于所例举的样品。 六,火山城堡中的军事装备,应当清点成册,交王国备案。王国可以在每年实行一次核对检查。没有经过国王的允许,不得随意增加武器装备,更不得增加重型装备。堡内人员的增加,必须获得国王陛下的应允。” 潘克先生逐字逐句的翻译出来写在纸上,又用巴拉比语言向金烁大臣询问加以证实,完稿后,最后用英语通念了一遍。 这虽然只是一份草稿,伽罗瓦博士心中想,恐怕上面的条件,不能再进行讨价还价了。 “地球人先生翻译得非常好。这是一个优惠而诱人的交换,请潘克先生向贵使节说明这点。”说完,金烁大臣口中挤出几声嘻嘻声。 “四百坪土地是多大?”聂莫夫中校问。 潘克先生再次与金烁大臣的随行幕僚比划着名,低声交谈了几句。伽罗瓦博士耳朵听着潘克先生的解释,手中迅速地写写划划,计算着,一会儿有了结果,回答道:“应该相当于一百多平方公里。”
第216页 “这么大一块地方,还这样处处限制我们,十年租金,一百个金乌鹏,一次付清,成色十足。这个小人也太会算计了。”聂莫夫中校公开的说,他才不会在乎对方是不是会听懂他的一些话呢。 “中校有点疏忽了。巴拉比人说的十年,是十进位的八年。而一百个金乌鹏,也就是十进位的六十四个。” 伽罗瓦博士说完抿起嘴。 “那价格还不是差不多。” 见几个地球人之间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懂说些什么。金烁大臣宣布休息一会儿再议。 “这位大臣十分精明,可也挺通人情。”伽罗瓦博士称赞道。 聂莫夫中校不以为然的说:“六十四个大金乌鹏,恐怕城堡中搜尽了黄金也不够,以后遇到要用金子的地方还多的是,那能没一点储备呢。一次付清,这傢伙一点也不给时间,要是能分期支付,再多的黄金也不再话下。” “还是给阿莱斯上校汇报一下再说吧。”潘克先生提醒一老一少一气闲一气盛的两人。 接通了电话,阿莱斯上校竟然毫不迟疑地要伽罗瓦博士全部答应金烁大臣的所有要求。 “可是,上校,这样一来,我们几乎被搜刮干净了。要是比克亲王从中转圜一下,我个人感觉还是可以适当减少的。其他条件也太苛刻,比如不能拥有出海口,租借地面积等等。”聂莫夫中校要过电话急着说。 “非常高兴能听到中校提出如此有见地的意见,但是,有一个变化,是刚刚接收到的重要消息。” “什么消息如此重要?”中校急不可待地问。 “卫星图像表明,有好几支军队,正在向巴拉比王国和毕喜共和国的北方边境集结。很可能是打算帮助这两个国家打仗的。因此,我们要尽快地达成和议,不计代价,何况,黄金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总是能够造出来的,只要有时间。” 聂莫夫中校递迴了电话,伽罗瓦博士再一次听了一遍同样的话,他神色凝重,不断点着头。 再次坐上谈判桌后,金烁大臣那双与整张脸相比较显得大了一些的眼睛,不断盯着聂莫夫中校瞧,他对中校那突出的眉眶下深邃的眼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认为这个孔武有力,说话直率气重的地球人,是最令人捉摸不透,最难打发的一位。 接到阿莱斯上校的命令后,伽罗瓦博士开始就着金烁大臣提出的六条条件,逐一的细化。比克亲王更多的时候,是在旁边倾听,而不是发言,他不时往外面张望的神态,些微地表露出里内心的忧心忡忡。这一点,金烁大臣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正沉浸在将要完成和议的喜悦当中。与钦差大臣同来的幕僚也凑近来,一起商讨起和议中的细节条款来。 首先没有异议通过的,是草稿上的第二条,它是谈判下去的基础。 正议间,哨官进帐来报,说外面有人急着要见钦差大臣。 “瞎胡闹,本钦差正在非常重要的谈判中,有谁敢来打扰?”金烁钦差大臣对此非常不满。 比克亲王挥挥手,示意哨官不必开口辩解。他起身,走出了营帐。哨官紧紧跟在后面。金烁这才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笑容。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急着要见钦差?”走到僻静处,亲王问道。 “亲王殿下可能还记得起吧,比克镇的首富,也就是莫娜的父亲,就是他。”哨官说。 “莫娜是谁。” “那个送信的巴拉比美少女啊,因犯风化罪,还等着国王陛下的恩准特赦,才能免除石刑的那一位。”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莫乡老。嗯,你怎么对此事如此的清楚。” “殿下恕罪。军营中,哪个男人不知道美女莫娜呢。” 比克不禁在内心发笑,仍旧板着脸说:“那也罢了。可是,钦差大臣是不会见莫娜父亲的,你叫他回去了吧。” “那老人死活不肯走,一定要见钦差大人,好像也是为莫娜的消息而来的。” “钦差大人忙着搜刮金子,哪有时间分心。” “可怜的莫娜,可怜的父亲。难道真的要失望而归了。” “那,你叫他等等,等到休息时候,看看钦差大人的意思吧。” 忽然,一个巴拉比中年人叫着跑了过来。一到亲王面前,连忙躬身向亲王行礼。 “你是谁,怎么在军营里乱跑?”比克亲王斥道,“卫兵呢,卫兵在哪里?” 话说着,后面已经赶来了两个卫兵,他们并不想抓住这个巴拉比中年人,见到此人向比克亲王行礼,反而放慢了脚步走过来。 “他就是莫娜的父亲。”哨官道。 “正是鄙人,亲王殿下。在比克镇,我还亲眼目睹过亲王的威仪,亲王召开镇上长老会的时候,走在第二位的也就是鄙人。” “哦,原来是莫乡老。你有什么紧要事,这么慌里慌张的?”比克亲王语气转为缓和。 “小女莫娜随同地球特使远赴京都,至今未有音信。钦差大人是从都城而来的,老朽斗胆想向钦差大人打听一个消息。” “这个啊。——现在钦差大人正在特别重要的会议之中,不能打扰。这样吧,老人家且少待,等钦差大人休息时,我与大人说说。”
第217页 “殿下可知道小女的一点消息。” 比克亲王沉思着,没有说话。他由阿莱斯上校送来的书信中得知,莫娜由莫桑国王留下,至少一年之内不能回来。如果得罪了国王,莫娜一个待罪之身,有可能充作官女,再难回復自由之身。该怎样回答面前这个作父亲的呢。 “殿下。”哨官从旁轻轻叫道。 “嗯。尊敬的父亲,可怜的父亲,有句实话,不得不告诉你,贵女恐怕一年半载不能回来了。”比克亲王大胆採用了阿莱斯上校书信中所言。 “啊!尊贵的殿下,这是为何,请殿下务必告知详情如何,求求你,尊贵的,大仁大慈的亲王殿下。” “这是国王的旨意。贵千金可能已经充任宫内女教习,至少一年。甚至十年八年也说不定。”比克亲王斟酌着,说得比较慢,“怪也只怪贵千金太过于娇美,让陛下看上了。国王的旨意,谁能违抗呢?” 莫娜父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真的?”好半天,莫娜父亲才憋出一句。 “没错,请原谅本王也无能为力。待会儿,老人家可以亲自向钦差大人求个口实。想来,钦差是不会隐瞒的,这毕竟是国人皆知的美事。你等着吧。” 莫娜父亲听出了比克亲王话中之话,咬咬牙,无奈的退下。 第四集 谁也不知道,聂莫夫中校在营帐四周随意的扔下了六七个外形如石子的微型监听器,里面的电池足可以供电十天以上。如果阳光能够直照的话,供电时间更长。 比克亲王这一番对话,恰好被聂莫夫中校用耳塞听到,在这之前,中校用手中捏玩着的笔形遥控器,控制着监听器的各路音量,他可没少被各种声音折磨得难受。此时,正在谈判的金烁大臣,还以为中校想打瞌睡了呢。但是少了聂莫夫中校咄咄逼人的话,金烁大臣心中舒畅了好多。 “请等一下,伽罗瓦博士,我觉得有点情况。”中校说道。 “与谈判有关吗?” “嗯,我监听到了一些消息。我可以肯定,亲王和他的国王兄长,是不够和睦的。他们之间有不小的裂痕。” “那又怎样?我们不必关心他们的内政吧。” “大使先生,我们该讨论第三条了。”金烁见伽罗瓦博士与聂莫夫中校交头接耳,不见得谈下去会有何好事,及时打岔道。他期待着潘克先生能立即准确的翻译过去。 潘克先生微笑着对金烁大臣点点头。自从姆贝拉少校带回哈尼莫娜,博士和少校发生过公开的争执后,阿莱斯上校巧妙的提示伽罗瓦博士,伽罗瓦博士变得总是礼让三分,容易退步妥协。但是潘克先生不太情愿伽罗瓦博士在目前谈判中,也如此行事,委曲求全。潘克先生对伽罗瓦博士说:“博士先生,主人刚才吩咐说,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而又不便于让别人听见的话,你们尽管自行其是,甚至可以离开会场一会儿,他会等你们的。” “呵呵,不必了,可以重新开始。”博士说。 “我坚持向阿莱斯上校汇报此新情况的观点。”聂莫夫中校固执的说。 “加上新发现的情况,请示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总得更加全面地做事更好。”潘克先生附和说。 “我本来决定继续和大臣谈下去的,不过,既然各位有此建议,谈判可以稍停,也不妨让你们试一下。” “好的。”潘克转头面向金烁大臣说,“我们大使忽然觉得心口发闷,身体不适。大使先生一向有心率不稳的健康问题,需要休息一下,服点药。是不是请求尊贵的金烁大臣允许休会,明日再议,反正如此重大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 潘克说得面面俱到,情辞恳切,金烁大臣不便强为,只好答应了。他那一双在脸上显得比例很大的眼睛,滴熘熘的转了几转。 金烁大臣刚一出帐,比克亲王也正好回来了,诧异地问:“怎么,会谈就结束了?” “对方大使身体不适,暂时休息,明天再议。” “那也好,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正好有个乡民要见钦差大人。” “亲王殿下客气了,什么事情,亲王不能处理呢?” “那不是处理什么事情,是向钦差大人打听一件事。” 金烁大臣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如此简单的问题,他白白担心了一场。 莫娜父亲在比克亲王的中军帐,受到了钦差大人的接见。礼毕,莫父直接询问其女儿莫娜的近况,以一个可怜的父亲的身份,恳求钦差大人告诉他真实情况。 “你女儿运气来了,本来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却承蒙王上青眼以加,不仅免去了惩罚,还委以宫内文化教习的荣誉,留在京都里了。你谢恩吧。”金烁大臣走的早,那时莫娜的事情还没有定局,他只得将猜测的结果来敷衍道。 “我不谢恩,我要我的女儿回来,我和她母亲都想念她。”莫父知道比克亲王没有说假了,倔强的应道。 “放,肆。陛下的恩宠,陛下的意志,谁敢违抗。” “国王陛下,应该体恤臣民的疾苦。即使贵为一国之尊,也要顾及臣民的意愿,更不能违背古规,泯灭天良。”
第218页 “哼——左右,将这个疯汉子赶出去。再要胡言乱语,定惩不饶。” 钦差大人的随从立即上前架住了莫娜父亲。 “放开我,你这为强占民女,荒淫无道的昏君卖命的贪官,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啊。天无良日。” 莫娜父亲气急之下,挣扎着叫起来。 金烁钦差身子抖了两下,他的身子原本单薄瘦小,这一下,更显得弱不经风似的。钦差大人不怒反笑,嘻嘻两声,他的阴阴的笑声没有国王那么尖细,但是仿佛隐隐透出一股寒气,叫人不寒而慄。 “你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给你这糟老头子机会了。竟敢侮辱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我今日便要替陛下惩治诽君犯上,大逆不道的恶人。来人,将这个忤逆罪犯立即拉出去刺胸处死。待我回都城后,再禀明国王陛下。” “且慢!”比克亲王抬起了手臂。 抓住莫娜父亲的两个钦差武随从,立即停下了。在亲王的大营中,他们还不敢不听命。 “殿下这是为何?” “莫乡老只是爱女心切,一时情急,而慌不择言,其身并无大错。如果就此处以极刑,未免显得我巴拉比王国不尽人道。钦差大使大人大量,岂可因几句言语,就暴跳如雷呢?依我看,可行鞭笞之刑,以示惩戒,再驱逐出营。” 金烁大臣不相称的大眼睛滴熘熘转了几转,未来得及说话,比克亲王又凑近了悄声道,“陛下那边,莫娜姑娘将怎样应付呢,假如陛下已经遂意的话?” 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金烁大臣恼恨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一层关系,惴惴不安地点着头。 比克亲王立即又说道:“钦差大人已经默许了。左右,将莫乡老带下去,惩以鞭刑。惩戒之刑,你们好好把握吧。” 金烁大臣是以精严老道着称的,尤其使因为周到精密,决定事情往往慢一些,就是他的这么一迟疑,被比克亲王已经把天大一件事情处置妥当了,身处亲王大营之中,金烁大臣只得点头认可。 比克亲王悄悄比划了几个手势,让一个亲信部将带走了莫娜父亲。他相信手下会理解自己的深意,而暗中放过莫乡老,因此,回头接着又问金烁大臣,以岔开他的注意:“听说地球人特使身染微恙,可是真的。” 金烁大臣欠身答道:“也不是怎么个病吧,总之看不出来。或许地球人生病,其状况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或许是劳顿过身,思虑过多,导致疲倦,也说不定。” “那,我倒该是去探望探望,一来尽地主之谊,二来也希望如果需要治疗的话,能及时医治,免得耽误了钦差大人的此行重任,影响明日的谈判。” “那,亲王殿下请便。” 比克亲王的亲信武将把莫娜父亲带到一个比较隐秘的营帐中,抬手一鞭,将莫娜父亲的衣角打裂开了口子。莫娜父亲吓了一跳,怎么也没见过有这样行刑的鞭子手,呵斥两声都没有,就这样随便动手了,这与惩戒之刑不相称的,而且也没见伤到肌肤。 那知武将随即凑近了低声说道:“殿下不忍加刑于莫乡老,你赶紧回去吧,出去的时候,要装着受伤的模样,免得钦差手下的人生疑。” “啊,原来这样。果然啊。亲王殿下这样仁慈,真是民众的福气啊,这才是真正的国王。” “嘘——莫乡老,不要乱说话,我是受亲王之命,才放你的,再要说出什么违逆的话来,惹了祸,亲王可再也保不了你了。”武将正色道。 “这里只有将军和小老儿,这话,说也就说了。现今国王,荒淫奢靡,罔顾民众,南海诸郡,已闹匪患多年,几曾派兵认真清剿。对一个仁慈英明的亲王弟弟,却是百般遏制,处处为难。虽说派其兵镇湖滨城堡,却有兵无粮,赋税苛严,疑东疑西,处处掣肘。亲王当政,这可都是民众的心声啊。” 武将这时面子上反倒挂不住了,心里躁得慌。他是亲王的心腹武将,这亲王统辖南海诸郡,清剿匪贼一事的来龙去脉,武将也是略知一二的。心想,果然是有其父才有其女,这莫乡老如此胆大妄言,难怪莫娜也敢触犯风化俗规,都是一样的胆识,一样的叛逆。他往外推着莫娜父亲说:“我知道民意了,你快走吧。我会将乡民的意愿向亲王陈述的。快走!” 莫娜父亲在经过营门的时候,果真一瘸一拐的,好像受了不轻的鞭刑,弄得看见的人,大都轻轻的嘆息着,替这个为女请命的父亲抱屈。 比克亲王来到伽罗瓦博士几人休憩的营帐,三人正在商议着什么,见到亲王,立即分开了,起身行礼。见几人都没有什么病况,精神好着呢,比克亲王心中立即明白了大半,地球特使多半是找个藉口底下商议吧,那就是对国王提出的苛刻条件很不满意了。 亲王不动声色,笑着问候道:“听说贵特使身染微恙,本王心里甚是不安。我带了军中最好的医生来,可否需要让医生看一下?” 众人都看着潘克先生,潘克先生将话翻译过来,又说了几句。之后,潘克先生代表伽罗瓦博士说道:“谢谢陛下的好意。敝使臣的病已无大碍,只是连日劳顿,感觉疲倦罢了,不会影响明日谈判的。”
第219页 比克亲王听得一愣,他想潘克先生可能是将陛下和殿下两个词翻译错了,也不便纠正,只是抑制住内心的剧跳,努力镇定下来,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那,请使臣好好休息吧,今夜晚宴时,我会派人来迎接您们入宴。” “陛下,请止步。”一向沉默寡言的聂莫夫中校突然说,而且一连串说了一篇话。 比克亲王听得云里雾里。潘克先生趁机翻译说:“陛下,中校意思是说,他见大营中军容齐整,军纪严明,兵力配置调度得当,占据地形适宜,非常佩服陛下的军事才能。因此,聂莫夫中校想赠送陛下一枚戒指,以示敬意。” 比克亲王大吃一惊。聂莫夫中校,甚至每个地球人,都不曾在军营中四处走动,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地球人如何得知兵力配置和扎营安寨这些地景广阔的地面部署呢。地球人真是神秘莫测啊。而且,对方一口一个陛下,亲王听得既舒服又不自在。前面没有改过来,后面想改也不好改了,只得受了这话,也接受了聂莫夫中校双手奉上的戒指,当场戴上了。 戒指稍大了一点,亲王想捏一捏,聂莫夫中校急忙嚷着阻止。潘克先生解释说,因为戒指上嵌有钻石,戒指变形后容易脱落,他往戒指内环上贴了一层透明薄膜,那膜瞬间就粘得牢牢的,好像天生就在上面一样。这样戴起来,大小正好合适。 亲王看在眼里,对这些闻所未闻的手段佩服之极。作为还礼,他也回赠中校一柄随身携带的军刀,刀把镀着黄灿灿的薄金。聂莫夫中校右手按在胸口上,行了一个优雅的礼仪。 晚宴开始前,武将进入主帅营帐中,极为机密的把莫娜父亲所表陈的民意,轻声报告给比克亲王。此时伽罗瓦博士等人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时候,潘克先生可忙坏了,生怕弄错一个字,更生怕翻译速度跟不上。这一次,他一点都没有把陛下和殿下两个词弄错。 “北边,多个国家大军压境,虽说国王还没有最后答应他国援军,但是,此时,我若以亲王身份与地球人擅自签订和约,有可能是四面受敌。地球人的军事力量,也为未知,如何就轻易相信他们能够抵抗住众多兵力的围攻呢。在东面,毕喜国虽然听说也有议和之意,可是大事未定,大军未撤。所有传言,皆不可轻信。慎重,慎重,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露出半点破绽,让金烁看了去,这位大臣,实在是一个精明的角色。” 这是比克亲王的话。 “是,殿下,我知道怎么做。” 这是武将的话。 原来,那枚不能随意变形的戒指,是一个精巧的短距离窃听器,在两百多米的范围内能够收到清晰稳定的语音窃听信号。窃听器内置热温电池,只要戴在手指上,人体的体温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能源。 第五集 “看看这些,集合的人群,武器装备,显然是军队,毕喜国,还有巴拉比王国,嚯,这两个国家的北边边境,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太空飞船上,霍普?克里司令指着卫星照片图,和几个军内高参说着。 “我要告诉将军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伸缩门开了,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兴沖冲进来了。 “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登陆部队已经和阿喜人签定和平条约了。”克里想着和奥特丽的交谈,想起了奥特丽,同时也是自己的愿望,因此打趣地答道。 “哦,是的将军,那只是早迟的问题——是另外一个关于科学新发现的消息。” “是吗?”克里的确感到了奇怪和欣喜。 “飞船上的科学家群体,从理论上论证了,光可以在一定的传递介质条件下跳跃式传播的性质。” “我不太明白。请原谅,希斯先生,我不是科学家。” “具体的说,就是当传播光选择特殊的频率和能量,超级窄空间定向发射,在固定的狭窄方向上,在传播空间密度达到某个低值,和在足够的空间尺度上没有足够强度的引力场的前提下,可以实现超越光速的传递。” “我想我有点开始明白了。这个超越是快多少。” “大约是光速的e次方,也就是光速的两百多万倍。” “哦——哈哈,这么神速,妙,太好了。这么说从舰队发一个信息到地球上,只要以秒来计算的时间就够了。” “进入超速传递后,大概是这样。但是得加上巴纳得星系和太阳系的光通时间,恆星的巨大引力场目前还未发现可以进行屏蔽的理论。在这个空间里光仍然以光速传递,并且在传递场转换的过程中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信号畸变,信息丢失。” “先不管这个,从这里发送信号到地球就只需要,需要——?”克里发着问。 “大概二十多个小时。” “哦——,总共二十多个小时,那,差不多可以看到阿森纳队的现场直播了,那个该死的恐龙小子减肥了吧,前锋那样胖,怎么会有恐龙一样可怕的力量呢。恐龙小子刚成名时,可不是这样的胖。” 希斯忍俊不禁,道:“将军可能疏忽了,恐龙小子应该已经退役了。” “是吗。唔,我们航行了十年,不错。但是也不一定,医学的进步使优秀运动员的体育生命至少延长了五年。别说三十多岁,就是四十岁都还能踢的。——希斯先生刚才说的是理论证明,发明设计出实用发射器需要多久?这是猜想还是幻想?”
第220页 “那很难说具体时间,科学家们正在抓紧时间,再次进行细节论证,加快研发。我们已经向地球发出了这条信息,希望地球也能加入研制过程。应该考虑在飞船上解放更多的科学家,加入研究团队。” “那样是在赌博,我们已经开始缺少食物了,就是冬眠营养液都难以确保捱得过余下的日子。从地球一出发,就出现了计算错误,也未料到会出现那么多的意外情况,致使储备不足。” “关于营养液,倒有一个救急的办法,就是将用过废弃的营养液排泄物重新加工过滤使用,能够回收百分之十以上,反正巴纳德星的光能是充足的,太阳能电池板完全供应得上。听将军的口气,将军是否考虑要不惜一切代价,答应阿喜人的要求了。” “时间紧迫。即使这样,也难以确保诺亚营地能够及时提供充足的燃料,让飞船人员,设备登陆且返航。不过,希望有了,总令人振奋啊。” “我也同意将军的设想,答应阿喜人的要求。所以正巧伟大的科学家们有此发现,所以才提出解放更多的人。”希斯说。 “将军,努力吧,希望将军的儿女是返回地球的第一批。”帕欧卡将军笑着插话道。 “现在,我们来一起看看,特别是诺亚营地的情况吧。”克里岔开了话。 “报告上校,03028卫星定位跟踪器,已经越过雪河,正在朝东北方向移动。” 阿喜星地面上,诺亚营地通讯官谭力少校焦急地向营地最高首领徐豹上校报告。那时,徐豹上校正在检查燃料工厂的情况,是转移隐蔽,还是赌一把,继续生产下去,徐豹正紧张的思考中。 几百米开外,刚刚登陆的一架登陆飞船,正在从上面卸着一些物品,这是一艘可以再次起飞的飞船,也是哥伦布太空舰队作的一次大胆尝试,如果荒山孝郎少将医生能够拯救毕喜共和国温温儿元首幼子的性命,如果由此而开始的和谈能够成功,那这艘飞船将会开启源源不断的起降记录,从而为舰队打开崭新的篇章。 “什么,乌躁逃跑了。哼!”徐豹悻悻地问。毕喜国的东北方,是老牌帝国阿迪华。现在,毕喜国东北边境上,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从卫星最近几日专门拍摄的照片看,这些军队来自不同地方,甚至可能是来自不同的国家。 有一点,徐豹上校不知道,阿迪华帝国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恢復它一百年之前的强大与荣耀。自从毕喜共和国在科技方面取得重大领先优势,进而在军事和经济上日渐强盛后,阿喜星北半球大陆上,毕喜共和国的国力与声望,大大超过了阿迪华帝国。 “他可能投向阿迪华帝国去了。” “如果命运果真垂青于他,那就让乌躁平安的过完余生吧。荒山孝郎少将有消息么?” “暂时没有。” 徐豹上校所说的荒山孝郎医官,正毕西城内,被前所未见的疑难怪病纠缠着。 一进入毕喜国国都,与元首温温儿,以及议长阿卜拉拉杜,市长孛古相见过后,荒山孝郎少将立即被带往元首幼子的起居室,那里,一个奄奄一息幼小的生命,正等待着拯救。 荒山孝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传染病。通过卫星电话,他与舰队的医疗专家们密切联繫着。唯一的翻译温萨特?莱因克尔不断地解释着医官一行人的行为,加入自己的判断,以此安慰元首及其家人。他显得话太多了点,以致于荒山孝郎少将不得不提醒他在必须讲的时候才讲话,以免影响他和舰队总部的语言交流。 “不好了,一大群市民沖向议会大厦,还有一部分人正往元首府赶来。”议院值守警卫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屋子里霎时几乎容纳不下这种紧张的气氛,几乎要爆了。 “啊!”议长和市长立即向元首温温儿告辞,匆匆赶往议院。温温儿果断地命令部将调兵守卫元首府,同时宣布全毕西城处于紧急状态。 “孩子表现出一种缺氧的症状来。”荒山孝郎没有受到影响,初步检查完病孩各种体徵后,稍作思索后说。 “缺氧症状?”飞船上问道。 “是的,病孩多时处于昏迷之中,已经多日了,而且,孩子的生命力越来越微弱,时间一长,即使找到了病症原因和治疗方法,恐怕都回天乏力了,除非从飞船上运送必要的设备来。我们至少需要氧气瓶,输液针管等。” “将军确认输氧能够延缓时间?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通过飞船运送的,时间上来得及,救治孩子要不遗余力。等等,将军是说出现了缺氧症状吗?” “是啊,像煤气中毒一般,可是,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这样情况的煤气中毒,可能早就死亡了,或者已经度过危险期甦醒了。实在难以解释。” “我们和绿橄榄营地的科宁教授联繫一下。” 科宁教授是绿橄榄营地的首席医官,他首先发现了绿橄榄营地首领莱昂多?穆姆托上校体内的镰状病毒——一种阻止氧分子和血红蛋白结合的病毒,科宁教授称之为斥氧病毒,它可以通过血液,唾液等传播,而且,似乎在阿喜星许多动物体内,都能找到这种病毒,但是只在北阿喜人即八指人身上发作。科宁教授发现了病毒,却因时间太短的关系,没能最终挽救营地最高指挥官穆姆托上校的性命。
第221页 科宁教授接到舰队总部的通信后,内心里竟然涌起一阵激动,不禁掉下了几滴泪。 “请告诉荒山孝郎少将,叫他检查血液,看看里面有没有一种镰状病毒。” 荒山少将依言而行。紧张的两个小时过去了。温温儿元首一直守候在旁边,比荒山医官还要紧张。唉,他是多么爱自己的孩子啊,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男孩。正是这样,他才甘愿冒犯全国的选民,置冲突恩怨于不顾,大胆地向地球人发出医疗求救。 与此同时,议长阿卜拉拉杜,市长孛古正忙的不可开交,弄得焦头烂额。群情激奋的市民,先是沖向议会大厦,强烈要求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取消温温儿元首的一切特权。议长好歹安抚下激动的民众,要求他们必须以正规程序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既然元首是通过正常的程序选举的,那么,也就要经过正当的程序去解除取消元首特权。否则的话,元首正好可以行使他武装首领的权力,强行实行全城戒严,那样的话,市民连集会游行的机会都没有了。议长答应按照紧急程序,明日即可召开会议讨论。 拥挤的人群分散开来,有一部分仍旧聚集在一起,他们汇入了流向元首府的人流,沿途中又有一些人加入。原来在元首府,已经聚集了几十人,闹闹嚷嚷,要求交出地球人来,为他们惨死的毕喜国小公民报仇。这两处人流一汇合,气势更胜,但是军队已经紧急调来,将元首府严严实实的围护起来。军队的行动能力总是要强得多,迅速得多,组织严明。这些原本激动的几百人,经过丝毫不少于他们的军人的分割,彼此之间隔开,竟然形不成强大的声势了。市长孛古又及时赶过来了,劝解市民,并作出承诺,以市长职务和个人信誉担保,会在事情之后,不管元首的孩子结果如何,都一定给市民一个完满的交代。 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满足,激奋的市民们渐渐散去,后来闻讯后赶到的,也失去了推波助澜的兴致,虽然还议论纷纷,蜚短流长,却如淋湿了的火yao,再不能发生爆炸了。 在这动乱的两个多小时内,按照科宁教授的提示,荒山孝郎少将有了收穫,他在温温儿幼子的血液中,发现了镰状病毒,很可能就是科宁教授所说的斥氧病毒。 一行行医疗数据,通过卫星电话的显示屏,传送过来,荒山孝郎少将,逐一核对,最终确认了,阿喜星上所谓的幼死病,其实就是斥氧病毒导致的,它严重影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或者年幼体弱的幼儿的氧的吸收,最终导致严重氧缺乏,器官得不到充足的营养而急性衰竭,使婴幼儿死亡。 温温儿元首一直呆在旁边,他引以为自豪的毕喜国的科学技术,在地球人面前犹如小虫儿的光辉与巴纳德星灿烂的光芒相比。他看得目瞪口呆,短短的时间内,他脑子里急速的转动了好多念头,想到比医治好幼子之后远得多的事情。 在也罕首领率领舰队追击凯旋号炮舰之前,毕喜国的科学家和军械技术专家,已经对缴获的几支尚能使用的雷射枪进行解剖研究,他们被雷射枪复杂的结构和深奥的原理深深震撼。这些是极少数人才掌握的最高机密。科学院的精英们向元首提出了许多条看法。 权力在议院,头脑却在科学院。温温儿元首想,中洋一战的结局,也许是必然,可是,普通的毕喜国公民,对此并无确知,怎么去了解并理解元首的深远的思考呢。随着温萨特?莱因克尔带来的语言信息,温温儿元首开始遥看未来。 他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如果阿喜人成人自身体内带有斥氧病毒抗体的话,那么婴儿就可以由母体自然获得,何以会发病呢,如此一来,输血会不会有效果呢?而如果没有天然的抗体可取,重新研制病毒疫苗进行治疗,时间上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尽管已经确认病源,对于治疗方案,荒山孝郎少将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彷徨中。 科宁教授坚持至少某些阿喜人具有这种免疫能力,通过对患病婴幼儿输入这种血液,能够及时控制斥氧病毒,挽救婴儿性命。甚至,婴儿本身体内可能已经有了这种免疫体,只是因为造血功能还不完善,强大,导致抑制病毒能力不强,致使病毒肆虐,危及生命。 毕喜国,番离岛,太空飞船,所有的与医疗挂得上关系的地球人们,共同讨论出了一个万全的办法。荒山孝郎少将让温温儿元首叫来所有与婴儿有血缘关系的人,一一地抽取血液样本化验,在婴儿的大姑妈的血液里,查出了血液携带有斥氧病毒。大姑回忆说,她在出生时,也患过幼死病,所幸熬了过来。 “好。”荒山医官松了一口气。 化验血型是一个非常繁杂的事情,荒山医官的助手至少发现了七八种血型,巧的是,婴儿和他大姑的血型是同一个。这样一来,可以直接输血了。原来,荒山少将还打算,如果找不到合适血型的话,要赶紧行动,至少要在明天早晨,提取大姑等人的血清为婴儿输入。 这段时间里,一向话多的温萨特?莱因克尔,竟然闭上了嘴,少了翻译一旁的唠叨,却苦了元首温温儿,一直得不到一个及时的解释和宽慰。 过了子夜,已是凌晨了。鲜红的血液,开始一滴一滴,注入婴儿的血管。荒山孝郎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他仍旧努力支撑着,叫助手先去休息,过五六个小时后,那时天可能已经亮了,再来替换他。他要守完这段最重要的时刻。
第222页 许多人打着哈欠,温温儿元首叫他们都去休息了,自己一个人,陪着荒山孝郎医官。他们相对时,有时偶尔笑一声,喝了一口某种类似于生姜味道之类的药煮出的汤以后,荒山孝郎身体发热了,也来了精神。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对温温儿竖起拇指,说:“你是一个好父亲。” 元首温温儿当然不明白荒山孝郎医官说什么,荒山孝郎医官身材并不高,比他高不了多少。温温儿也竖起了拇指,和食指,是两个手指,摇着头,吱吱唔唔的说:“你,是,好医生,非常棒,非常了不起。” 荒山孝郎当然也听不明白,便也摇着头,笑起来,他是十多年没有这样舒心的笑了,虽然内心还时时发紧,不得不紧密注视着婴儿各种体徵的微妙变化。 第二日一早,议长便赶往元首府,商议议院开会的事情。 “请议长向议院及市民们说明,再缓待一日,即可召开会议,我保证会兑现承诺。”温温儿元首向议长要求。 因为这天早晨换班的时候,荒山孝郎医官通过莱茵克尔翻译肯定地告诉他,一两天之后,可以见到婴儿症状的明显改变。 元首相信,那时候,他将有足够的证据,来说服国民,重新选择与地球人的关系,中洋海战(即番离岛海战)的惨烈,再也不能重演了。据他所观察的迹象看,这些高深莫测的地球人,完全能够将中洋海战的结局,重复一千遍。 “好吧,尊敬的元首,延期一天,我还能办得到。” 这一天,是极为艰难的一天,谁都不能保证,在平静之下,会突然产生何等力量的爆发。 所幸的是,元首温温儿,议长阿卜拉拉杜,共和国都城毕西市长孛古,三个毕喜国最重要的人物,共同作出的第二日一定会进行是否接受地球人的表决的承诺,使诚信良好的毕喜国民平静地度过了一天。 又是一天过去了。婴儿在第一滴新鲜血液注入身体后,度过了平安的近四十个小时,若依阿喜星时间来算,还不到一天半。 上午,在议会规定的讨论大事的开会时间到来之时,温温儿在卫队的护送下,步履庄重地进入了议会大厦,走进了议事大厅。那里,议长阿卜拉拉杜,市长孛古已经稍早一点到达,和所有的议员一起,等候着紧张的辩论和表决开始。 议事大厅中,中央吊灯,已经全部换成了直流电灯。大厅里所有的吊灯和壁灯都亮了,让人眼前一亮。这刚刚更换过灯具,并且同时重新作了一些装饰的大厅,处处熠熠生辉,辉煌华丽,使还拥有原来记忆的人,一旦进入大厅,不免眼花缭乱,仔细端详之后,又再次啧啧称嘆。大厅座席两边,特意增加了三十多个座位。退休后的几个元老议员,和城市里二十多个着名的重要人士,强烈要求列席这次对于毕喜国的前程生死攸关的会议。 议会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已经有一千多人围聚在议会大门前,而更多的人在不断赶来,将议会大厦门前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当尊贵的元首温温儿到来时,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一条路,以让元首通过。 激动人心的会议开始了。 元首温温儿要求首先发言,他拥有这个特权,议长阿卜拉拉杜立即同意了元首的要求。 “尊敬的议长先生,市长先生,尊敬的议员们,生死与共的毕喜共和国公民们。” 下面开始有了一些嘈杂声,议长拍拍静堂木,大厅安静下来。 “我,作为毕喜国普通公民,感谢国民的信任和拥戴,忝任元首一职。感谢全体国民给我这个机会,能够为共和国服务,为全体公民服务。下面,我将叙述几个真实的事情,你们将会看到一些证物和证人,然后,你们将以你们睿智明晰的眼光,去看待,判断,判为真,或判为假。我所要求的是,请允许我顺利而全面地叙述完这几个事情,请不要在我叙述期间,打断,干扰,起闹,或者恶意攻击。否则,我将行使元首至高无上的军事权力,同时,议长先生也会行使议院首席的裁决权和维护权。” 大厅里良好的声响设计,令元首的话音清晰可闻,宏亮而不混杂。元首温温儿一停,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谢谢各位。北边的草原,是我们毕喜共和国神圣领土,那里生活着许多部族,安宁的彼此相处无事,并且享受着共和国崇高的荣誉,和富足。有一天,突然,他们牧养的牲畜哼翁(即牛鹿),在未经通告的情况下,被偷偷宰杀了两头,是两头。” “那就是自天而降的魔鬼,叫什么地球人的强盗,施加于共和国的羞辱。” 有人嚷道。温温儿的锐利的眼光射过去,立即安静了。 “哼翁在发qing期,是容易脱离群体走散的。富饶的草原上,牧民们也不会因此去在意两头暂时走失,而最终还是会回归群体的哼翁。肥壮的哼翁,是美好的食物源。地球人,是地球人,宰杀了这两头哼翁。 谁也无法求证偷偷宰杀的原因,和结果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是,地球人在捕杀哼翁的原地,专程回返,送回了一封信,还有补偿哼翁的金饰物。这些信件,已由克弥尔统帅获得,是从牧民手中获得的真实原件,而有牧民为此作证。” 在克弥尔军营里躲藏的牧民,被议院厅警传唤,从后门走进大厅,对温温儿的叙述做了证明。之后,莱茵克尔先生用毕喜语言,念了一遍写在白帕上的致歉信,那是基弗里中校生前用英语写就的。
第223页 “真不知道,元首要告诉我们什么?” 停顿的时候,有声音在下面说道。 温温儿镇定一下精神,回答了这位的问题:“我说过,我只是叙述一些事实,结果由议员们去判断,而且,你也可以认定这些事实是虚假的。 “各位,下面,我要谈的,就是最令人痛心的事情。地球人,把餐食小孩,说成是一场绝对的误会,他们刚刚登陆寰球,以为河里游泳的毕喜小孩,是一只嬉戏荒野的野生动物——” “他们在撒谎,这些狡猾残忍的骗子!” “稍安勿躁。我说过,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判断。我只是重复了地球人对此事的解释,因为,此事导致的战争,已经让地球人和我们,都付出了沉重代价。” “嗨,我们不害怕战争。” 议长阿卜拉拉杜突然发话道:“议员先生,你违反了发言原则,已经两次了,所以,你丧失了此次辩论和表决的权利,现在,你必须立即离开议院。” 在厅卫的带领下,那个激动的议员悻悻离开了会场。 温温儿重新整理了思路,说:“是的,毕喜共和国不害怕战争,为了生存,为了荣誉,或者,为了我们民众的利益,任何威胁都不能让我们屈服。这里还有一封信件,是地球人的基地首领徐豹上校写来的。下面,再次请温萨特?莱因克尔先生,为我们朗读这封求和信。” 温萨特?莱因克尔标准的毕喜话,又一次在大厅中响起。 温温儿元首再次站到了发言台前。 “对于地球人的诚意,尽你们的睿智和经验,去判断真伪。我要说的,是第三件事,这也是对我擅自动用元首特权,邀请地球人医生,拯救我的孩子的原因解释。不可否认,一方面,我出于私心,想挽救垂危的幼弱的婴儿生命,请原谅,我,也是一个父亲,但是,这同时,也是为全部毕喜国人,乃至全部寰球人,作出的一个冒险尝试。我们是否,能够从此摆脱幼小无助的生命,在无望中挣扎死去,而作为一个父亲,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肆虐,一筹莫展的折磨。我们是否在突然出现了一线希望的时候,而任凭希望如风而逝。我们是否还要将孩子宝贵的生命,一次次交给概率的死神去嬉玩。 “如果你们因为我的私心,而让我的孩子第一个接受这种希望的恩赐,因此责备我,我接受。至于,结果如何,我不知道。现在,我正式邀请除原来参与医治的医生之外的任何医生,由你们推荐,还有,再推举十名议员和公民代表,共同到元首府,去亲自了解孩子目前的情况。也请各位,慎重而冷静地向科学院谘询,我已经下令解除一切秘密的禁令。你们将了解到许多我们已经掌握的资料。在此之前,请勿激动的辩论,请勿轻率的表态,请慎用你们至高无上的权力。” 温温儿转身向议长说道:“下午,再进行辩论和表决,可以吗?” “元首的建议,非常正确。下面,就开始推举前去观察的代表。” 说完这番话后,整个议会大厅,竟然没有一句反对之声。他们开始为另一件事忙起来,等待着探望孩子的结果。 元首府中,荒山孝郎为婴儿擦去了额角沁出的一颗汗,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孔,他突然想起了千叶公主,想起了正在公主腹中孕育的胎儿。婴儿面色红润,唿吸匀畅,尖尖的嘴巴可笑地撅着,荒山孝郎将军擦汗的手,不禁不想离开了,久久地抚mo着婴儿的脸蛋。 这时,荒山孝郎心中,感受无比的复杂,他已经和舰队总部关于婴儿的情况通过话,整个舰队,都在为婴儿的生存状况而挂怀,而欣喜,而喋喋不休。这些通话引起了舰队各飞船之间通话器的繁忙。 “一年只有三次怀孕机会,啊,确实太少了,加上斥氧病毒肆虐,婴儿极易丧命,也难怪阿喜星上,人口如此之少。” “真是奇怪,看来地球人真是得天独厚的受到宠爱了。地球人一月就有一次受孕机会,” “我们有月亮啊,月亮强迫女人的排卵同步了。” “啊哈,那么,月神阿耳忒弥斯同时还应当作生育女神受到崇拜了。” “只是不知道,地球人到阿喜星后,是否会受到各种天象地理的影响,也变成一年三孕。”郑重其事的声音说。 “那正好,郭宁将军可以免去实行计划生育的烦恼啦。” 最后这句,是双颅人希格里&斯诺中诗人斯诺善意地说的,在引起一阵闹笑之后,斯诺又道:“要不然,就像我这样,也是节约资源的典范。” 听了这句幽默的自嘲,郭宁将军可生不起气来了。 第六集 所有进入元首府婴儿室的代表,无不为唿吸匀畅,脸色红润,尚在香甜的酣睡中的婴儿,深深地打动。 在回议院的路上,尽管跟在后面的人流,像洪水泛滥一般,但是,代表们沉浸在育婴室的祥和的氛围之中,还没能完全脱离出来,因此,谁都不肯多说话。 下午,照例是要举行表决的,但是,因为上午耽搁了,还没有来得及辩论。早先时间,在议员中,反对元首温温儿的人还如潮涌一般难以平静,现在,不再急不可耐地抗议了,甚至在相对的人数上,也略微处于下风了。年老一点的议员,首先改变了立场,尽管他们原来可能是设置元首职位的坚决反对者。他们反对元首,但是却不反对元首现在所做的事情。
第224页 “还有打算表达个人主张,或者发起辩论的吗?” 议长阿卜拉拉杜说道。他准备用这句话,拉开表决的序幕。他的脸色憔悴,泛出焦黄色,声音也显得嘶哑喑暗。他实在太累了,他想解脱一下。如果表决开始,议长只需进行一下简单的算术运算,就可以将毕喜共和国的命运,载上一艘未知的船而启航了。 “怎么啦,往日宏论滔滔的辩论家和理论家们,今日都关起了宝贵的嘴巴了,而且还上了锁。我有一个疑问,元首一向是坚决的主战派,铁骨铮铮,英明果敢,但是,今天的一系列行为,却叫人费解。” 说话的人,是一个今年刚选入议会的新议员,是毕西城,乃至全国的着名富翁之一,财富通常都能排列在前十名之内,只是毕喜国内并没有专门进行财富排榜的机构。 温温儿缄默不言,眼光凝滞,看得出内心的斗争非常激烈。 “元首不出来辩论吗?”新议员咄咄逼人。 “现在,我只是以一名普通议员的身份列座。我已经说过了,已经叙述完了事实,不想再说,也不辩论。你尽可以自己发表高论。” “这就奇怪了,正是那些危言耸听的话,让我们轻率的赋予了你第一公民的荣誉和权利,但是,现在首先弃共和国的尊严和利益于不顾的,却正是元首自己。就这样快地抛弃自己的祖国,而谋求个人的平安。同胞们,请评论一下其中的卑鄙和怯弱吧,请抨击其中的无耻和愚蠢吧。再残酷的战争,能够威吓到我们么?” 温温儿元首仍旧端坐,默不做声。 “你这虚伪的第一公民,诈骗者,懦夫,万民公敌,怎么不说话了。” 新议员有些急了,骂道。按照发言的规矩,若果辩论的双方中,一方连续三次不予作答,辩论即告结束,如果没有新的辩论议题,则表决开始。 议长阿卜拉拉杜出来制止道:“尊敬的议员先生,请使用礼貌的语言。我认识你,你虽然刚加入议会,却是大名鼎鼎。你曾经是一个军火商人。歷来的保卫共和国的战争中,捐款捐物,功不可没。但是,根据共和国不可逾越的议会表决法,你已经失去了辩论这个问题的机会,它结束了。还有提出新的议题提出来的吗?” 静场,长时间的静场。人人都在等待着表决开始。 “好,现在,我宣布,表决开始。我们首先要表决的是,是否接受地球人议和的请求。” 秩序井然的投票开始了。议员们一次经过投票箱,往窄缝里塞进去一张表决票。 投票箱当众打开了,唱票,监票,计票,所有的过程在众目睽睽之下,平静的结束了。 “嗯,嗯嗯。”议长阿卜拉拉杜使劲地清着嗓子,好使声音宏亮一些,“现在,我宣布,温温儿弃权,一票,临时取消一名投票权,又是一票,表决的结果是,三百七十二票对五十六票(十进位是250对46),通过。通过和地球人议和议案。” 大厅中立即嘈杂起来,但是没有往常达到或超过三分之二票数而通过某项议案时,那种激烈的欢唿声。 “我有新议案要提。”新议员又再次喊道。 “允许!” “难道,就这样任凭外来星族,践踏毕喜国的尊严;难道,只有忍气吞声,才能换来一时的平静,且可能引魔入室,为未来埋下恶果。” “提出议案不能使用反问句。”当值议员否决了军火商议员的话。 “惯于数金子的嘴巴,在爱国激情的冲击下,变得迟钝而慌乱了。请允许我补充提出新议案。”另外一个议员接上了。 “可以。” “地球人,外来星族的强悍者,即使出于对土地主人的礼貌,也必须为他们所谓的失误之託辞付出相应代价,以生命换生命。” “这个议案的意思是,地球人必须提供一个属于他们星族的生命,来偿还鲜血的债务。是这样的吗?”书记员记录到这里,有些为难问道。 “是的。有个词语需要更正一下,不是属于地球人星族的生命,而确定是地球人本身,不能使用替罪羊来充数,就像我们祭献祖先或者自然之神灵时,使用健壮的哼翁(即牛鹿)一样。” 大厅里顿时争议纷纷,人言如潮。 议长阿卜拉拉一拍静堂木,喊道:“有要辩论的吗?有吗,没有,好,现在开始表决。议案是,????????” 可怜的阿卜拉拉杜议长,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了,议员们几乎听不清楚,但是,表决还是开始了。 通过,通过了。压抑着的声音,在彼此的交谈声中,传递着担忧与不安,或者是一份幸灾乐祸与期盼。 会议终于结束了,围堵在议会大厦外面的人,听到了表决结果,开始忙着回去,筹划他们即将改变的生活去了。 和诺亚基地的首领徐豹上校商量之后,莱茵克尔在毕西城中,直接把毕喜共和国的决议以及议和条件,用卫星电话传送到了哥伦布太空舰队。九颗高高在上的星星,俯瞰着阿喜星,仿佛在注视着那世间的风云变幻。 “不,以士兵的生命为代价,而且是作人质,这样的条件,我们不接受。我们不受任何要挟,或者刁难。”
第225页 舰队总司令霍普?克里将军,当着全体飞船主管,当着全体高级将领,高级参谋,顶尖的科学家,以及地球人随舰队而来的各界已经解除了休眠,活动在飞船上各个领域的精英们,斩钉截铁地说。 “倘若不答应此要求,牺牲的人会更多,不管是阿喜人,还是我们。”好望角号飞船主管进言道。 “从数学计算上来看,好像我们接受阿喜人的条件,对彼此都合算些。”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中的希格里,一只手抚mo着他的下颌说。 “这点,我也贊同。”郭宁中将也道。虽然是各自远在不同的太空飞船中,全息立体显影技术使得发言的人,人人近在咫尺。 “各位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委屈求全??” “也许,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旗舰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随声附和。他屈起手臂用力往后拉伸了几下以舒展胸口,效果不是很好。飞船上活动空间太小,又缺少重力,人人都憋得很难受了。 “那,怎样确定这个不幸的人呢?”克里语气也妥协地委婉了。 “那又是一个数学问题。”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说,说话的仍旧是数学家希格里,有了诗人斯诺的思维帮助,希格里话语当中,除了严谨和精确,还有了优美和激情,甚至常常能够做到旁徵博引,口若悬河。无论希格里还是斯诺,都能做到这点。 “不卖关子了,请讲吧。”克里催促道。 “相信很多人会记得近一百年以前,美国在越南战争中,为筹备后备役人员,而採用过的方法。这是非常公平的办法。让一切由上帝来决定吧。准备好366张纸条,写上1~366数字,放进黑箱中混匀,从中抽取一张,如是5,代表元月五日,凡是属于这天生日的军人,就将成为预备人选。” “将这些勇敢而正直的军人全部解除休眠,明确告诉他们命运的安排,然后,按照人数多少写签,再次抽籤,产生一个最后的英雄。” 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以致于希格里说完了很久,还没有人说话。 “以先生希斯估算,人质平安的机率多大。”克里问。 “毕喜国使用罗伯特议事原则来决定事情结果,因此还真不好说。如果换成是巴拉比王国,结果是可以掌握的。” “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克里徵询似的问,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签署了立即进行抽籤的命令,命令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事情的缘由。 结果出来了,342,是的,清清楚楚的阿拉伯数字,342。 所有十二月七日出生的军人,都解除了休眠。 甦醒来的军人们,有二十个小时的适应期。他们睁着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对于这个他们绝大多数居住了十年却未知的飞船世界,他们的好奇心是那样的炽烈。当他们开始享用醇香的咖啡时,他们阅读到了由舰队司令霍普?克里将军签署的命令的电子影像版。 这些勇敢的军人,刚开始思考,哥伦比亚号飞船上,有个军人提出了特别请求。 “你刚醒来,什么也不知道,太冒失了。”刚好,一个认识他的朋友,一直在飞船上值班的中校,以前恰好是他的上级军官,责备他说。 “可能是吧。可是总得有人去吧。” “哼哼,这下,你没指望以后当元帅了。” “是的,也许吧。可是,只想着当元帅的士兵,一定不是好士兵。”他竟然这样回答他原来的上级。 “那我,只有祝贺你了。愿上帝保佑你。” 埃德温?卢斯塔诺准尉乘坐太空穿梭艇,登上了旗舰布鲁诺飞船。 舰队总顾问希斯吩咐将会见过程向全舰队直播,克里默许了。 年轻的脸庞,刚刚解睡不久而瘦削苍白的脸,因水分不够充足现出轻微的皮肤皱褶。整齐的陆军军服。军人礼仪标准刚劲。埃德温?卢斯塔诺准尉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总指挥室中,布鲁诺飞船上所有的高级人员几乎都集中在这里。 “埃德温?卢斯塔诺准尉,勇敢的军人,请仔细听并回答我的问题,整个舰队都在看着你的英勇行为。我们是在直播,明白了吗?” “是的,将军。” “是你,志愿申请成为毕喜国人的人质。” “是的,将军。” “你是准尉?享受军官的待遇,但不是军官。” “这违反了登船军人资格条例。”机器人希里?1没有顾忌地插嘴。它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视线。 “闭嘴,我命令你闭嘴。”克里严厉的对希里?1说。根据它的指令程序,十分钟之内,它不会再说一句话,无论谁去问它。 “这恰恰是我的荣耀,将军。” “是的,我肯定。这显然。——嗯,知道作为毕喜国人质有什么后果吗?” “无法预料。或者,就象迪耶普袭击中的加拿大第二纵队一样。” “是的,准尉,说的很坦然。以血还血,你有可能被处死。” 埃德温?卢斯塔诺准尉脸上的讶异和犹豫,一闪而逝。他更加挺直了腰:“那就是我将会成为第二纵队中的普通一员。和同胞们一道,我倍感荣幸。”
第226页 迪耶普袭击作为二战中诺曼第登陆之前一次计划不当的悲壮预演,加拿大第二师的两个步兵团因为不得不按照计划作战,几乎没有什么人返回。克里将军于是明白了眼前这个步兵准尉是在十分清醒理性的状态下作出的选择。 克里望向希斯,希斯轻轻的说了几句。克里一时沉默了。 所有的耳朵几乎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庄严的静寂。 “少尉,祝贺你。你的请求批准了。”克里说,“我们将首先举行一个授衔仪式。” “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还有十六个小时的时间,你将登陆阿喜星,直接进入毕喜人的首都,毕西城。我们已经在城外选择好了飞船溅落地点。没有人陪送你,只有你一个人。毕喜人会来接你的。在这之前,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舰队会尽一切力量满足你。”希斯缓缓的说。 “嗯——一份蒙特娄风格的牛排,洗一个热水澡,有音乐吗?《黄丝带》。哦,——再给我一支古巴雪茄,虽然我不吸菸,闻闻,地球的味道。” “你会全部得到满足的,勇敢的孩子。”希斯内心里竟然有了一点欣慰之情,太巧了,他的嗜好刚好填补了满足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的奇特要求的空缺。 “祝福你,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克里也缓缓的说,温和得象摇篮边的母亲。 “埃德温?卢斯塔诺陆军中尉,二战中第一个在欧洲土地上阵亡的美国士兵。”机器人希里?1突然又嚷起来。它已经过了禁言期,总爱炫耀它的知识渊博。 克里瞪了机器人一眼,这次,他没有再发出禁令。他说,“让我们为少尉祈祷吧。” 无数双手,以不同的姿势,不约而同的作起了祈祷。 第七集 比克亲王大军营帐里,第二次的谈判开始了。 亲王心里忐忑不安。昨晚,由毕喜国赠送的两台无线电发报机,一台在国都罗伊城里,被莫桑国王当作宝物储藏在王宫中,一台则跟随军队出征了,其实,只有一台发报机,不过是一台新颖的玩具而已,比克亲王让通讯官平时操作实验,熟悉构造原理,他希望在自己回去之后,能够仿效这台再装几台,那也许就会派上用场了。 而这台随军出征的电报机,收到了一个惊天消息。 这个消息是由比克亲王,派到东南沿海一带,招抚流窜的海盗的人,发过来的,当然,他借用了不知是哪里弄来的发报机。无线电发报机在毕喜国里,已经开始在重要的部门里普及起来。这个惊天消息是,毕喜国已经通过决议,准备和地球人议和了。 亲王忧心的是,如果钦差和地球人达成和议,则地球人将支持国王莫桑,自己的日子,就只能在委屈中度过了。 比克亲王决不甘心。 但是,地球人会坚决站在自己这一方吗?如果有了地球人的支持,毫无疑问,那是最大的力量。 地球人会支持哪一方呢,由对方故意显露的情形来看,可能是偏向与自己,但是,或许,那是一个狡猾的骗局。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地球人??? 如果贸然托出心事,那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要么一击成功,要么万劫不復。 按照昨天的座位入坐,谈判开始了。金烁大臣拿出一份有十来页的文件来。一夜的功夫,精明的钦差大人,已经将原来的初拟的六条,细化成十多条,甚至连必须按时朝觐国王陛下的日期,所持的礼仪,租金黄金的份量,成色,等等,都作出了详尽的规定。 潘克先生还没有把这份文件用口语译完,伽罗瓦博士已经不耐烦了,聂莫夫中校用指节敲着桌子。 “好,请等一等。”伽罗瓦博士叫住了潘克先生。 “我们不能让这个算盘牵着鼻子走。”聂莫夫中校拍拍肩膀,示意博士使用电话。 “算盘?”潘克先生不明白地问。 “哦,就是一种古老的计算器。”博士解释道。 “诸位是不是已经完全看明白了文件中的各项细节,如果有疑问的话,我作一下解释。要不,我们可以开始逐条讨论了?” 金烁大臣不想给地球人大使缓口气的机会。 伽罗瓦博士脸露歉意地笑笑,和聂莫夫中校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话。“我可以决定这件事情的,然后再给阿莱斯上校汇报。”博士冒出了这个大胆的念头,他开始授意潘克先生翻译他的话。 “我有一个问题,陛下!” 比克亲王和金烁大臣都吃了一惊。 “昨天要面见钦差大人的莫乡老,是我们的朋友。陛下,我们要求见见朋友。” 朋友?比克亲王还没来得及弄清这个问题,金烁大臣憋不住了,有些结巴地说,他一着急总是这样:“请称唿,亲王殿下。你们怎么老是弄错词语,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不可,容忍。” “没有错啊,按照我们的语言习惯,你和我们都是特使,陛下坐在中间。”潘克先生理解了伽罗瓦博士和聂莫夫中校的本意,故作煳涂说。 “比克亲王殿下坐在中间,是因为他是军营的主人,是保护者。” “对,陛下就是土地的主人,民众的保护者。”
第227页 “都安静!”比克亲王突然厉声喊道,随着这声严色厉的一喊,营帐里立即静了。 比克亲王又叫了一声,营帐外的武将立即沖了进来。 “立即宣布军营中一级戒严,对钦差大人的随行人员,尤其要严密妥善地保护。” “遵命!” 武将心领神会,奔出营帐。 营帐外一阵紧急调动。金烁大臣的十多个手下,原本呆在距离谈判的营帐不过三十来米的地方,集中休息,只有一个贴身侍卫,一个幕僚,和一个书记员,跟着金烁大臣进了谈判营帐。当金烁大臣的手下看见士兵们紧急的跑动时,谈判营帐已经迅速被一百多名比克亲王的部下严严密密的围住。 武将又带领另外一批人,将这些尚未决定怎样行动的钦差大人的随从,严密地保护起来。 除了呆若木鸡的看着事情的变化,金烁大臣没有半点行动。 “不好意思,诸位,为了大家的安全,我负有完全责任,让各位受惊了。好,下面,谈判可以继续开始了。” 潘克先生心跳不已的翻译完了这句话。 伽罗瓦博士和聂莫夫中校却都镇定自若。博士说一句,要求潘克先生翻译一句。 “陛下,我们仍然有一个要求,只有明确陛下的地位,我们才开始谈判。毕喜国也正在和我们谈判,他们就有明确的元首。我们将充分地支持陛下,并且能够为陛下效力倍感荣幸。” 伽罗瓦博士希望比克亲王能够迅速理解自己的话。 “作为客人,你们太无礼了。我正是国王陛下的全权代表。”金烁大臣暂时还不能求助于比克亲王的威势,勉强支撑着局面说。 “钦差大人所代表的,只是都城里一个无所事事,荒淫奢靡,妒贤猜忌,一个早该下位让贤的王族子弟而已。我说的陛下,是巴拉比王国的民意,是王国未来的命运。天意不可违,民意也不可违。我们的朋友莫乡老,昨天已经向国王陛下陈述过这一昭昭民意了。” 比克亲王内心吃惊不小,连这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地球人真的太神妙了,天意真的不可违,天意不是派遣地球人来帮助自己了吗? “亲王殿下,不能再让这些狂妄的地球人胡作非为下去了。” “的确,不能让事情再含混下去了。来人,将钦差大人带到其他营帐去休息,我要亲自处理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金烁大臣还没有明白过来亲王的用意,就被全副武装的侍卫带了出去,他的人没有留下一个在营帐中。 伽罗瓦博士终于松了一口气。 “国王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我们会全力支持陛下的。” 比克亲王友好地笑笑,示意他们坐下来,重新开始了友好而融洽的新的谈判。 金烁大臣等人被逐一地带出营帐,金烁大臣感觉大事不妙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回想起以前的过节,金烁大臣不禁一阵阵冷汗直冒,连国王陛下比克亲王都不当作一回事了,他自个儿,岂不是性命堪忧。难道,亲王早已经和地球人暗中勾结了。他金烁大臣成了一颗探路的石子。他寻找着机会,看看能不能联繫上手下的人。不久,他彻底失望了。 虽然看守他的军士还比较客气,但是,金烁大臣发现。连自己只身脱逃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只有等着比克亲王的进一步行动。 在恐慌和忧惧中过了好久,亲王军中一个谋士进来了。 金烁大臣颈子上一阵发冷,难道,亲王连一个机会的缝隙,都不给自己留下。 “尊敬的金烁大臣阁下,国王陛下让我通知你,你是否愿意继续作商务大臣,不过,南边的诸事就不要插手。” “啊,国王陛下到了?”金烁大臣连忙起身。 “不是到了,陛下一直就在军营中。” “你是说,亲王殿下他?陛下?” “哦,你也称陛下,还算识相。很好,免去了许多周折。” “不。我是——” “你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后,告诉门外的卫兵。” 这个谋士临走,没忘记行了一个礼。 金烁大臣足足斗争了三四个小时,直到肚子饿得叫起来。营帐里很静,没有人和他说话,寂寞和死亡的鬼魅包围着他。金烁大臣突然奔到营帐门口,大叫道:“来人,来人啊!” 三天之后,一队两百多人的人马,来到了湖滨城堡,比克亲王的封地城堡。 金烁大臣的机车,应该说是国王的装饰华丽的机车,在城堡外远远地停下了。它过于沉重,似乎难以通过城堡前那座桥,而湖滨城堡三面环水,这座桥是进入城堡的唯一大道。 驻守城堡的军队中,分为两部分,比克亲王原来的留守部队,和国王派来的协守部队,两队兵力相当。协守主将是国王莫桑的近侍卫之一,他和留守主将一样,在城堡东北角高高的瞭望堡上,看见了逶迤而来的车队,最前面的,正是十分庞大显眼的蒸汽机车,这支车队比去时的规模大多了。协守主将想,金烁大臣肯定又狠狠捞足了一笔。 一个通信官奔到了堡前,大声喊道,要协守主将出来,金烁大臣有要事相商。 “大臣为何不进来?”
第228页 “路太差,车进来不了。钦差大人只是路过,马上又要赶往都城的。” 协守主将将信将疑。这时,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似乎是出来透透气。没错,那正是钦差金烁大臣。 自己深受国王宠信,侍卫左右,莫非,钦差大人要自己一人前去,正是要暗中将获得的太多财宝,送一些给他,好让他在以后国王面前多进美言,永保富贵。 这么一想,协守主将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那,钦差大臣的一番美意,倒不好拂逆了。他整理军装,对留守主将说了几句,一个人下了瞭望堡,出了城堡,直奔车队而去。 快到了,金烁大臣迎了上来,很热情,但是动作很慢,不知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还是矜持的缘故,好像受到什么牵绊似的。协守主将没作多想,紧赶几步,走了过去。 “呵呵,老弟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啊。约老弟一人前来,实在是不情之请。鄙人出使南疆,获得一些稀奇之物,不敢独擅,故而劳动老弟贵步。但凡里面有老弟瞧得上眼的,尽管开尊口。” 金烁大臣作了一个手势,让协守部将上车去看。 密闭的车厢里,挂上了窗帘,显得神秘。果然不出所料,这钦差老儿是捞足了,还不好意思显摆呢,这不,都遮上了。哈哈,这钦差大人真是直接而大胆,也好,省去了许多周折。协守主将心里乐得什么似的。 他当然不知道,车厢里面,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们。 “钦差大人真是太客气了。我看看,有些什么宝物,也算开开眼界吧。” 车门开着,协守主将撩起帘子,他首先看见了几枝端着的枪,和一个文人谋士一副谄媚的笑脸。 “吓,还看守的这么严。”协守主将脚下一用力,蹬了上去。 几个人一拥而上,立即将协守主将扑倒在地,协守主将刚要叫出声,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喉咙。 过了一阵子,报信的通信官又进了城堡,这次,他带来了协守主将的印玺和乌鹏样兵符,说协守主将受国王特旨,需要立即回都城一趟,正好赶上车队,他的部队,由留守主将代为掌管几天。 比克亲王的老部下,留守主将,虽然存疑,那印玺和乌鹏兵符却是真的,只得收下,又托通信官传言,要协守主将早日回来,共同主持军务。 一切恢復了平静,车队上路了,继续朝都城罗伊城行进。与此同时,比克亲王的大军,除留下少数在比克镇外,正在开往北边。即使再快的信差,也无法抢在车队和比克亲王到达罗伊城之前,将南边突发变故的紧急军情,报告给王宫中正做着情色之梦的国王。 车队中,有比克亲王,翻译潘克先生,和聂莫夫中校。车队行进到了罗伊城外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停住不走了。 这个时刻,是比克亲王的大军,刚好赶回湖滨城堡,而城堡内的守军,正诧异于眼前突然出现的军队,是何方来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亲王的大军时。堡内留守主将,已得亲王暗中派人授意,轻而易举地将群龙无首的协守驻军,一个不剩的拿下。他们被严密看管起来,不得走脱一个,而几个协守主将的得力部将,即刻被寻找了一个理由处死,只留下一个誓言效忠比克亲王的降将。 政变的风云,悄然无声的紧紧围住了罗伊城。但是莫桑国王一无所知。 车队在城外驻扎下来了。亲王的军队,进一步从湖滨城堡出发,逼近罗伊城,以作亲王的后应。军队的前队,换穿了协守湖滨城堡的国王近侍卫队的特别服装,士兵却全是亲王的手下,领兵的将领又是刚降的内侍头领,自称议和已成,奉国王之命回都城。关隘守将中,有认得这头领,也有不认得的,却对印玺和兵符确信无疑,再加上已有金烁大臣走在前头,两相印证,哪还有半点怀疑,就这样轻易被赚开了城门,突然发难,这样,大军一连控制了两个城池。距离前面亲王所在的车队,按正常速度计算,也就只有两三天的行程了。 金烁大臣写了一封信,由亲王派心腹手下送入了城中。 国王莫桑得知钦差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带着一个大车队,再读了大臣写来的信,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他称赞着金烁大臣,要各位大臣都以金烁大臣为榜样,尽心尽力办好事情,为君效忠,为国效劳。首相哈叶也私下了收到了一份金烁大臣赠送的价值不菲的礼物,便跟着赞扬了钦差使臣一番。 那封至关重要的信,是这样写的: ??????蒙陛下厚爱,虽然不辱使命,与地球人达成和议,且均按照陛下旨意,所有要求,全部如愿以偿,但是微臣命薄,想是无福与陛下共享荣耀,竟不幸身染疾病,恐不久于人世。此是天命,非是人力可转。若此刻进入城中,十分担心将此不详之气带入,冲撞了城中的祥瑞。故而,微臣滞留于城外,倘若疾病得愈,再行入城。 所有收取的土地租借费,转换为黄金,载于车中,只等陛下派人清点入库。另有地球人的赠物及南方各郡进献的贡品,也一併载来。微臣于此,可以瞑目矣。 臣蒙陛下垂青,得享尊荣多日,常思将身以报陛下。此次南行,虽为和约而去,却每每不忘陛下之虑。臣已劝说莫娜父亲,随车而行,同至城外。莫乡老正净衣清食,以候陛下召见,上仰垂恩。有莫乡老颔首,诸事当无虞矣。
第229页 黄金与和议书,俱在车中,俟臣若有转日,当亲奉陛下,若不幸睽违阴阳,无由再拜陛下,则陛下自委人取之。唏嘘之意,有负陛下厚望。 微臣金烁再拜。 首相哈叶也看完了这封信,感喟道:“这字里行间,仍然是金烁大人熟悉的笔韵字迹,只是,想是病疴缠身的缘故,收笔处每见抖索孱弱,真是辛苦了金烁大人。” 金灿灿的耀眼的成车的黄金,能够玉成佳事的美人的父亲,都在城外,近在咫尺,却不可骤见,莫桑国王如何按耐得住,但是哪有国王出城去接见臣子的先例呢。犯着愁,国王莫桑真是坐卧难安。 莫娜进宫了。她本来还暂住在驿馆里,待诸事稍停之后,才会入宫任教,同时还期望着有改变厄运的机会。过了这么多日,亏得惹巴谋士的策划打点,莫娜又是国王宠爱的新人,驿馆里,王宫侍卫的监视松了许多,而这些内部机密之事,京都卫戍部队根本就没有份儿,他们全在外城和街道广场上巡逻守卫。 滞留于罗伊城驿馆中的比萨?格林上尉,接到了聂莫夫中校的电话。莫娜少女正是受命于秘密指令,主动地进宫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暗中揣了一柄锋利的短刀,宽松的官礼服下,刀鞘一点也看不出痕迹。 第八集 “听说臣女父亲已到城外,敢请陛下允许臣女出城迎接父亲。” 莫娜姑娘穿上官礼服,加上或许是激动的原因,脸上微微泛着红霞,更显得楚楚动人。 “只是听说吧,未得亲见。”哈叶首相抢先答道。莫桑国王理解首相,并不以为僭越。 “钦差大人的话,难道有假。” “莫娜姑娘不必着急。本王也正要出城看望钦差。姑娘可随本王一路。” “陛下,哪有国王亲自出城看望臣子的道理。” “哎,首相此言差矣。钦差大人劳苦功高,且身染重病。本王当亲自看望,接钦差入城,同时犒赏随从,以示王恩浩荡,也不枉钦差此番奔波辛劳。尔等当效金烁大臣,尽心竭力。侍从,赶快准备。” 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哈叶首相便忙着安排出城犒赏事宜。 莫娜紧随莫桑国王身后,寸步不离。国王心中得意洋洋,哈叶首相真是高瞻远瞩啊,国王的威仪和王国的富贵,果然很快就征服了美貌女子的心。虽然貌相高贵,神态庄严,莫桑国王却免不了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即就能抱香拥玉,得逞好事。 领侍卫内大臣带着一百多人的忠勇精兵,簇拥着莫桑国王,由国礼部大臣陪同,来到了罗伊城外两三公里的一个废弃已久的兵营。相应的,这个罗伊城城门口处,还有五百多精兵随时准备出发。 战乱时,这座兵营驻扎有军队,作为罗伊城的前沿阵地,与其他几处兵营形成护翼。开阔的土地上,二十多座平房错落的布置在略有起伏的平原上,围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圆环中间是平整宽阔的操场。平日里,只有一座房子中,住着几个年老的士兵,他们主要负责看管房屋,发现那些因无人居住而近于倾圮的房屋,再找人把它修缮好,以备将来不时之用。 现在,这座荒芜的兵营,忽然间热闹起来了。 领侍卫内大臣派兵迅速占据控制了各个要道。营地中,跟随车队的随从们,除金烁大臣原来带去的以外,尽皆平民装束,像是搬运赶车的民夫。他们仿佛很好奇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举着步枪,紧张而整齐地跑向各方的士兵。 领侍卫内大臣带着四名荷枪实弹的侍卫,在车队主管引领下来到了金烁大臣寄居的房子前。领侍卫内大臣四下瞧过一番,手一挥,四名侍卫立即驱赶在原在门前守卫的士兵,换过了岗。领侍卫内大臣亲自陪着国王莫桑和国礼部大臣进入了房子。 房子是原来的营房,十分宽大。现在被厚重的布帘子隔成了三间。屋子里,置放着许多箱柜,可能是刚从车上卸下来的。听见外面的响动,帘子里,金烁大臣似是不堪病痛,颤抖着声音问道:“是国王陛下到了吗?” 听到这声音,国王莫桑顿觉欣喜,领侍卫内大臣也立刻松下劲来。进了第一道帘子内,一个大夫正在收拾着医疗器械。看见莫桑国王,金烁大臣似乎要想下床来迎接,刚要站立,却不料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领侍卫内大臣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金烁大臣。 突然,从第二道帘子后边,冲出来七八个身强体健的壮汉,一下子抓住了国王三人,尤其是抓住领侍卫内大臣的四个人,更是牢牢不放,将领侍卫内大臣掀翻在地。领侍卫内大臣刚叫出一声,就被一闷棍打晕了去。 门口的四个侍卫听见里面有异常响动,略微迟疑一下,刚互相询问一句,噗噗,噗噗,四个人立即被四支麻醉针射中了。紧张中,他们还兀自不觉,只是感到有虫子轻轻叮了一下,也相继进了屋。 枪口还没有抵到第一道布帘,两个人一阵晕眩,旁边的人也察觉不对,那知也身不由己跟着,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立即已经有人冲出来,缴掉了他们的枪。屋子的门掩上了,不一会儿,重新从屋子里走出四个穿着国王侍卫服装的人,不过,他们的面孔与进去时全改变了。 领侍卫内大臣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被一瓢冷水激醒了。没等他开口,一团布已经招唿到了他的嘴中。
第230页 莫桑国王被一支匕首抵着胸膛,吓得直抖索,却壮着胆子喊道:“你们想造反了,该死!”对方一瞪眼,国王莫桑便不敢大声,哼哼着在喉咙里重复着这句话。 “委屈兄长了。” 比克亲王从第二道帘子后面出来了。五六个人也从藏身的箱柜中站了出来。 “果然是你,大逆不道的???????” “还有我们呢,猜错了吧。” 聂莫夫中校和潘克先生高大的身体,以及聂莫夫中校一名手下上尉,也从帘子后边出来了。 三人都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比克亲王吩咐让国王莫桑一人坐下,开始向国王说明,只要国王让出王位,公布禅让诏书,亲王可以保证国王后半世富贵无虞。 “休想!” 莫桑国王偏着头,恨恨地说,他盯着金烁大臣,恨不得要吃掉他。 金烁大臣低着头,不敢对视。比克亲王让金烁大臣退下,然后对国王莫桑说:“民心所望,天意所归,请王兄不要再固执了。不写退位诏书,王兄永远出不了这件屋子。” “这间屋子是在比克殿下的掌握之中,可是,这个国家,还在孤王的掌握之中。” “是吗?”比克亲王和拿着卫星电话正在说着话的潘克翻译说了几句,接着道,“刚刚相反,你的军队,在城门口处,有不到一千人,其余大多数,还在北城大营中。你带来的军士,我一声令下,他们可能就悄无声息地躺下了,就像门口那四个侍卫一样。我的大军,距离这里不过两天路程。我若带着王兄撤退,你们的军队现在还一无所知,根本就追不上。 可是,我不想发生国内战乱,导致生灵涂炭。我也完全保证王兄以后的日子依然富贵荣华。请王兄三思吧。” “好啊,原来,你早就勾结了地球人,意图谋反。我早该相信首相的话的。可是,你的梦做得未免太幼稚了,就算你带走了孤王,只要我不写退位诏书,你还是做不了国王,大臣,军队,国民,都不会容忍你篡位。呵呵,嘻嘻嘻。” 莫桑国王尽管嘴上强硬,心里面却咚咚直跳,这些鬼魔一样的地球人,他们真的比真正的鬼魅还要可怕,他们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他们那样高大威勐,居心不良。 “嚯,王兄错了。正是民意让我登位的,不是有那么多大臣,已经支持我了吗?你派出到湖滨城堡的协守主将,早做了鬼了。王兄即使不写退位诏书,也无法阻止本王登基。因为,如果王兄突然驾崩了呢?” “你,敢,????????” “放心,本王不会做那种事。我让你见一个人。” “谁?” 比克亲王叫人传来了哈尼。 莫桑国王一见这个民夫打扮的人,劲倒来了:“这是谁,竟然敢在此乱闯。” “他就是你的情敌。莫娜的相好,未来的丈夫,——哈尼。” “啊。” 比克亲王递给哈尼一把长长的砍刀。哈尼上前一步,用刀尖指着莫桑国王说:“就是你,抢走了我的妻子?” “不是,是??????” “勇士请先不要伤害王兄,如果王兄肯下退位诏书,等本王登基之后,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莫娜。 也怪王兄不够谨慎,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民怨四起,倒要如何收场。今天,千万不要就是一个惨烈的结局吧,那样令王国蒙羞,先王难以安宁于地。” 莫桑国王气鼓鼓地瞪着比克亲王。 “如果,国王坚持不肯退位,那我真没办法斡旋了。” 比克亲王干脆转过身,等着事情的发展。 “谁要抢走我的妻子,我一定先让他死。哈哈,反正我哈尼也是死过一次了。”哈尼又前进了一步,刀尖就要抵上莫桑国王的胸口了。 “且慢,哈尼勇士,杀了王兄,我也会判处你死刑的。”比克亲王又转过身说话了。 “谢谢比克国王陛下给我这个机会。为了莫娜,赴汤蹈火,千刀万剐,哈尼在所不辞。” 莫桑国王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句话,哈尼独立承担石刑,要不是地球人救走,就差点殒命的壮举,早已传遍全国。 十多双眼睛剎那间瞪圆了,因为哈尼慢慢举起了刀。 “哈尼,慢慢,我写,退位诏书。”莫桑国王不停的哆嗦,又向比克亲王说道,“你保证你说过的待遇。” “决不食言,王兄,毕竟,你还是我的兄长。” “我们地球人也保证,一定会让新的国王遵守承诺。”潘克先生挤眉眨眼地说。 笔墨早已准备好了,莫桑国王镇定一下,开始按照比克亲王的口气写退位诏书。国王不断发抖,打着冷噤,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身早被冷汗湿透了,怎会不冷呢。 写诏书的时候,受比克亲王的指令,语句上,礼部大臣也靠近来做一些斟酌。莫桑国王趁机低声埋怨道:“你枉为大臣,怎么一句话都没说过?” “陛,陛下,原谅老臣。地球人搞些什么把戏啊,我都弄晕煳涂了。” 比克亲王又让国王写了一道旨,召湖滨城堡的比克亲王的军队进京受赏。这样一样,亲王大军一路上就畅通无阻了。全部写完之后,亲王让国礼部大臣按照标准的禅让大典所应该依照的腔调,亲口把退位诏书念了一遍,算作大典预演。
第231页 接下来,聂莫夫中校把一个手雷紧紧绑在领侍卫内大臣的腰间。他让潘克翻译告诉领侍卫内大臣,绑在腰间的是一枚夺命雷,一枚遥控手雷,中校可以在很远的地方控制它,想它爆炸,它就爆炸。完了,他拍拍领侍卫内大臣的头,希望他能够偶理解中校的意思,现在,他要出门去让领侍卫内大臣见识见识。之后,中校要领侍卫内大臣召集此地的全部侍卫,听国礼部大臣宣读退位诏书。 领侍卫内大臣将信将疑,来到了屋子外。中校拿出另外一颗一模一样的手雷,朝没人的地方,扔出去三十多米远。手雷停止滚动后,中校手中拿着被他叫做遥控器的东西,指着那个方向,喊着“看好了。三,四,五,看好了吗。我按了,六???????” “嘭!”惊天动地一声响,手雷爆炸了。 领侍卫内大臣浑身一抖,啊,原来还不是他身上的遥控手雷爆炸了。 爆炸声引起了侍卫的惊觉,立即有十来人跑了过来。比克亲王发话了,领侍卫内大臣赶紧趁机传下话去,叫所有侍卫立即集合,听国王敕训。 懵懵懂懂中,侍卫们听完了一道诏书,跟着礼部大臣学样儿,他们立即向新的国王,比克国王连唿万岁。那些民夫突然间,换上了整齐的军装,原来,他们正是比克国王的手下。 最快乐的是哈尼,很快的,用不着进罗伊城,他就见到了心上人莫娜姑娘。那时,莫娜正在另一间房子里,等得极不耐烦,她非常担心父亲。等哈尼告诉她一切经过时,聪明伶俐的莫娜,一时里也明白不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一时间里,她是见不到父亲了,因为莫乡老还呆在比克镇,根本就没有来罗伊城。 新国王和原国王在营地呆了两天,直到比克国王大军前部赶到。这两天不断有大臣从城内来到军营,打听情况,可是来一个就留下一个。城内的人虽然有所怀疑,却也不敢擅自行动,观望着,待局势明朗。大军前部一到,比克国王开始入城,在城门外,他们遇到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卫戍部队。 两军对立站住了。卫戍部队看着对面出现两个国王装束的人,摸不着头脑。比克国王派人过去,宣读了莫桑国王的退位诏书。 卫戍部队退后了,让开了一条路。 突然,领侍卫内大臣从队列中跳出来,拼命向对面跑,他看见了京畿卫戍部队,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也看到了希望。他叫着,像风一样奔过去。成千上万双眼睛,霎时盯住了一个狂奔的身影。 静,只有领侍卫内大臣的叫声。 聂莫夫中校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领侍卫内大臣的监视,他只是没有想到领侍卫内大臣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蛮力。他举起雷射枪。 没有枪声,但是,领侍卫内大臣忽然扑倒了。突然,一声强烈的爆炸,领侍卫内大臣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所有军士,再也没有人,作出一点反抗了。 过了好几天,潘克先生突然问起聂莫夫中校道:“遥控手雷,在地球上原本只是普通的特种武器,容易得到,但是,飞船上从来没有生产过。中校是从哪里弄的呢。” “奇怪吧,那根本不是什么遥控手雷,我吓唬领侍卫内大臣的。试验的时候,我扔的是一颗延时手雷,掐准了时间后喊一声爆炸就行了。”中校沉郁的脸上一本正经。 “那,领侍卫内大臣又是如何魂飞魄散的呢?” “他的运气太不好了,受伤扑倒时,腰间手雷启动柄撞在地上了。当然就,嘣——” 这件事让火山城堡里的阿莱斯上校笑了好几回。 第九集 毕西城宽阔的鲜花广场上,人山人海。整个毕西城,几乎万人空巷。 这是一个清朗的上午。 全体毕喜国议员,都准时来到了鲜花广场。这个广场绝大多数地方,是用青色的砂石铺成的。广场各处,点缀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圆形或椭圆形花坛。花坛里一年中时时都有鲜花绽放。每个花坛,代表着毕喜共和国的一个城邦或者一个地域民族。花坛的位置,非常接近于对应的城邦在毕喜国疆域中的地理位置。从天上看下去,像是洒在地上的五彩缤纷的星星。 广场的中央是空地,临时搭建了一个木台,一根笔直粗大的木桿,立在台子中央。台子上,围着木桿,以及台子四周,已经堆好了大量的木柴。 人声喧嚷,议论纷纷。 “火是驱除污秽和罪恶的圣物,当然也是惩罚犯罪的良好工具。” “真的要烧死这个小伙子吗?多可怜。” 被人们口中传说得最多的,是这两句话。 忽然,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了。这么多的人啊,一下子就全部屏住了唿吸似的。 脱掉了迷彩服,穿着浸过硫的薄衬衫,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迈着安稳的步子,进入了鲜花广场。十多个持枪的士兵押解着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却没有上绑。拥挤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道,千万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这个高大的神态安详的地球人。 走上了台子,士兵将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绑在柱子上。他们绑得很松,只要保证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不能挣脱就行。广场上,人虽然多,却分割成了比较整齐的几大块,中间留有通道,每间隔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便站着一个传令官。
第232页 议长阿卜拉拉杜站到了高台上,风撩起了他黑色丝质礼袍的一角。在他身后三四米远处,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脸上一派镇定。少尉的目光越过广场最远的地方,一座大型艺术展览馆的浅黄色穹窿形屋顶,遥望着更远的天空。真是一个好天气啊,气清景明,仿佛置身地球上的春天里,到处荡漾着勃勃生机。少尉深深地唿吸着清新的空气,等待着将发生的一切。 “公民们。???????” 这句话立即通过传令官,逐步传向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因为每次都要等到传完后再说第二句,时间间隔得很长,因此,议长阿卜拉拉杜将每句话都说得无比简洁精炼,同时又准确无误。 “我们毕喜共和国,已经和地球人议和。为了无辜孩子鲜血的缘故,为赎一时的罪孽,地球将此人质,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无条件地交给我们处置。公民们,权力在你们的手中。现在,再过一段时间,议员们将开始是否处死人质进行投票。” “烧死他!” “不!可怜这小伙子吧。” “对待真诚,要还以宽恕。” “罪恶必须用火来清除。” 两种声音在广场上争执起来,可是谁也不听谁的。渐渐的,“烧死他”几个字因为词彙简洁,形成整齐鲜明的节奏,汇成了一股声浪,越来越大,把其他杂乱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静场鼓作用和静堂木一样,敲了四通之后,广场上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请相信议员,相信你们把权力託交给的这些共和国的议员们。投票开始。” 议长阿卜拉拉杜拉紧了腰际象徵权力的紫色腰带。他不时地拴着,繫着,注视着议员们投票的姿态。 “可怜的小伙子,他肯定是个男的,也许还没有结婚呢,更别说孩子了。” “哎,结婚生子。我弟弟再过五六天也要生产了,现在就有一群医生围着转。自然的大神啊,保佑吧,还不知能不能过那一关呢。谁能帮帮我们啊。”一个忧心忡忡的声音嘆息着。 议论声又起,四下里都在窃窃悄语。 最后一个议员走过了投票箱。 计票,算票,结果出来了,根据表决法,立法需要三分之二的通过票,但是具体事件的表决,只需要简单多数,即获行事权。拿着这张命运判决书,议长阿卜拉拉杜手激动得在微微发抖,他再次站到了高台上。 “现在,我宣布,投票的结果是,二百二十五(149)票对二百二十四票(148)???????” “请等一等!” 议长的话突然被打断了,一直站在旁边监视着投票的元首温温儿,忽然喊道。 传令官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把这半句话传出去。 议长点点头,温温儿元首健步走上了高台。 “我不想看着这台子化为灰烬。”温温儿口齿清晰地说。 “尊敬的元首,我还没有宣布结果呢。谁人也不应该干涉结果。” “等一等,我正是在依循法律做事,而不是任意干涉结果。”温温儿元首面向人群,大声说道,“尊敬的公民们,我也是一名议员,并没有被剥夺投票的权力。我也要投票。” “对,元首是议员。元首能够投票。” “哈哈,早一点不出来演讲,连影响投票的辩论会都取消了。” “元首可以投票,元首万岁。” 议长和值班议员一致同意让元首温温儿补充投票。温温儿步态庄严,徐徐上前,往投票箱中投入了一票。 计票员正要开箱。议长忽然又喊道:“等一等!我也有投票的权力。” “不等到最后了?”市长孛古问。 “要是等到最后,也许我连投票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投票箱中,有两张票静静等着加入统计。 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发出嘈杂声。 再次站到了台上时,议长阿卜拉拉杜脸上竟有了轻松的喜悦之情。 “现在,我宣布,二百二十七(151),对二百二十四(148),表决结果是,放了这个小伙子。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他将成为我们的朋友。” 鲜花广场上,人群沸腾了,不管是失望,高兴,还是庆幸,愤怒,人们欢唿着,欢唿着一个表决结果的诞生。望着这欢腾的人群,埃德温?卢斯塔诺少尉,眼眶下竟然挂上了两颗晶莹的珠子。 温温儿暗中握握议长的手,“原来我们心意相通,为啥不早告诉我结果。我们都担心了。” “元首是晕了头吧。要是早告诉元首结果的话,很快,我就不是议长了。” 市长孛古挤了过来,和两人热烈地拥抱。 第十集 “真是喜上加喜啊。恭贺将军。阿莱斯上校已经和比克亲王签订和约了,不,现在应该叫比克国王陛下。租借火山城堡十年,没有租金,唯一条件是帮助巴拉比王国建立一百所医院,并且帮助王国立即开始培训彻底医治阿喜星幼死病的本地医务人员。巴拉比王国一点都不肯落在毕喜国之后。”希斯祝贺道。 “报告将军,徐豹上校已经从诺亚营地出发,和毕喜共和国正式商议签订和约事宜。”
第233页 “好!”克里激动地叫,“哎,希斯先生,你们科学家集体进行的超光速信息传播的试验,怎样了?能不能在我们登陆阿喜星正式签署和约时,进入实时传送。” “抱歉,克里将军,无法确定答覆你。在最近几次试验中发现,一旦进入超光速区间,常常发生紊乱现象。概率是0.98以上。这种紊乱现象,会使信息波变成一种难以识别的噪波。暂时还不明白物理原理,所以,仍旧需要解决很多问题。甚至,可能会使超光速传播永远成为一个美好的梦想。” “嗯,原来这样——自然真是深邃啊,当人拼命接近它,并且以为就要达到底限时,自然总是轻轻一跳,又将人类甩在无知和困惑的深渊。” 克里像个深沉的哲学家发表感慨的时候,希斯又把思想投入了更深处。 此时,最忙的人,要数荒山孝郎医官了,他将几百人的毕喜国医生集中起来,教会他们利用已经有的医疗器械,怎样去检查和治疗幼死病,并传授给他们一些将要生产和使用的新型医疗器械的必要知识。在毕西城附近地区,荒山孝郎少将的治疗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看起来,这边的事务进入了繁忙但是有序的时段,但是荒山孝郎却更忧郁了,少将的心思,更多的是记挂着千叶公主。 千叶公主的支队中,两个队长都离职了,副队长东条巴莫中校,自然荣膺重任,代替了队长行事。战争似乎正在越走越远,反倒是燃料生产,飞船登陆,筹建新工厂,以及对沼泽地进行勘测规划,以便将来挖渠排水,这些非军事行动,越来越多。 徐豹上校率领十多人的谈判队伍,踏上了赴毕喜国首都毕西城的路途。克弥尔统帅派出了两百多人的气势宏大的部队沿途护送。临行前,徐豹把一枚和田黄玉玲珑豹,交给了千叶公主。 “啊,一头好可爱的小豹子。”千叶公主说,“哪里来的?” “我二十岁生日时,爷爷为我特制的礼物,象徵着成人。” “哦,珍贵的礼物。很贵的吧?” “在公主的眼里,还有昂贵这个词语吗?” “当然有啊,这就非常珍贵。” “呵呵,如果说,这是我向公主求婚的仪式,不,是郑莹,莹莹小姐也会接受吗?”徐豹鼓足了勇气说。 千叶公主脸上泛起了红晕。突然,徐豹从千叶公主眼角,看见了两条细细的皱纹,他心中掠过一丝心酸。他伸手出去,轻轻的摩擦那细纹,千叶公主按住了徐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我们不能再让岁月像河水一样流淌了。哦,有个问题,这个孩子,他会叫我爸爸吗?” 公主脸上顿时红霞尽飞,恼也不是,笑也不是,羞也不是。她放下手来,似嗔似羞地看着徐豹。 这下直把徐豹看懵了。他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屋外有了响动,徐豹惊觉地抖抖身子。 进来的人是东条巴莫中校。 “啊,上校果然在这里。公主殿下上午好。谭力少校好像联繫不上徐豹上校了。” “哦,是吗,真抱歉,我的卫星电话关机了。有什么事情吗?” “总部来电说,北边,阿迪华帝国的军队已经越过边境线进入毕喜国。好像有一些移动的重型武器,装甲车,或者坦克之类。” “坦克?现在,阿喜星上只有蒸汽机车,坦克恐怕得有内燃机之后,才能发明出来吧。” “那我不太清楚,队伍正等着上校出发呢。总部催促要尽快和毕喜国签订协议。” “好,我知道了,急也不在几分钟的时间。” “那好,我出去了。”东条巴莫敬了一个军礼,又微笑着伸手,与徐豹相握,“祝福你,上校。祝福你们。” 待东条巴莫中校岀得门去,徐豹半带纳闷的说:“我以为,东条中校会首先站出来反对的,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 “上校是指反对什么??????” “当然是我们的事情。荒山孝郎将军忙于培训医疗人员,恐怕很长时间都脱不开身,公主又身怀有孕,而且,身份公开之后,也不宜再担任队长一职了。公主是否考虑,让东条巴莫中校正式任职支队长呢。” “如果在十天以前,我都不会考虑。现在,特别是上校这么提出来,我倒真有这个意思了。我与本田大将商议一下再决定。” “啊,哦,公主自行决定吧,这是贵国的内部事情。” “还叫我公主。” “那叫什么?” “嗯——我喜欢听郑莹。” “莹莹——好啊,敢不奉命。” 徐豹在赴毕西城的路上,一直没有忘记东条巴莫中校所说的阿迪华帝国军队已经越境而入这件事。 根据总部提供的信息分析,一是,这些军队可能来自多个国家,二是,他们可能拥有坦克之类的进攻重型武器。两个问题都叫人不得其解,并且感到战争的乌云正在袭来。 暂且压下这些疑问,徐豹上校的谈判议和车队经过六七天的颠簸,到达了毕西城。这一次,他们受到了市民的热烈欢迎,这时,荒山孝郎少将正在毕喜国四处奔走,带着一群医务人员,挽救了一个又一个毕喜婴儿的性命。毕喜国的医生们,在大量的实践中,迅速地成长着。感激之声,充盈在毕喜国的各个城市村庄之间。
第234页 经过两天两夜仔细的讨价还价,地球人和毕喜共和国终于达成了如下协议: 一,双方完全终止战争状态,缔结友好和约。 二,地球人购买原诺亚营地以北,及以西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作为栖身之地。双方以雪河,趵突河为界,并保证以后互不侵犯,永结联盟。购买地西面和北面与巴拉比王国和其他国家接壤。 三,地球人最高元首登陆后,公开对误食幼孩之事道歉,并赔偿小孩父母黄金若干。 四,地球人必须全面培训毕喜国医务人员,帮助毕喜国彻底治服幼死病,并且不得向第三国(巴拉比王国除外)提供培训或者技术,也不得泄露技术秘密。其他国家只能通过毕喜国获得所有医治此病的技术。 五,地球人必须在毕喜国每个邦派驻大学住校科学家,向毕喜国公民逐步传授基础科学知识,特别是通讯科学。 六,地球人有责任在任何时候帮助毕喜共和国对抗入侵的外敌。 七,购买土地只能用黄金支付,可分期在两年之内付清,第一次必须支付总数的百分之三十。 火山城堡现在储存的黄金,因为巴拉比王国新任国王比克陛下没有索取什么,加上这段时间加班生产,所以刚好能够支付百分之三十的量,这是徐豹上校在议定条件时唯一和元首温温儿及毕喜国谈判代表斤斤计较的一条。黄金的数量再多一点的话,地球人可能就要现原形了。由于其他条件答允得很顺利,元首温温儿也做了让步。 在徐豹上校的要求下,一艘装备精良的海船,在两艘战舰的护送下,从南部港口出发,航行在中洋上,驶向了巴拉比王国火山城堡的方向,离火山城堡最近的港口,与城堡的距离大约是一百多公里。这是一艘承载巨大财富的船。 而这片卖出的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原毕喜国国土,除诺亚营地所在地近千平方公里稍显地势平坦,气候温润外,其余地方要么是沼泽,要么是陡峭山地和雪原,几乎荒无人迹,而整个阿喜星本来就人口稀少。毕喜国之所以这么慷慨地售出这么多土地,所虑也多半是此原因。 但是,那里大片的沼泽,却会在打通山樑,向趵突河排出积水后,成为一片肥沃平坦的土地。 徐豹暗下里乐得什么似的,就像商人成功地做成了一笔特别划算的交易。 签约仪式,将在太空舰队总司令克里将军登陆阿喜星后举行,届时,克里将军与元首温温儿将亲笔签字互换文件。 走出议会的议事小厅,谈判双方都感到有些疲倦。一见了元首出厅,等得不耐烦的通讯处武官,奔了过来,看见徐豹等人还在旁边,欲言又止。 “是有重要军务吗?走吧,我正要回去。”温温儿说。 “啊,请等一等,元首!”徐豹说道,莱茵克尔紧随着几乎是同时翻译了出来。 “上校有什么事?” “先前不久,我接到总部打来的电话,阿迪华帝国继续侵入,已经深入贵国国境两百多公里了,占据了两座城镇。刚才不提到重要军务,我还差点把这重要的事忘记了。” 听完莱茵克尔的翻译,温温儿问通讯处武官道:“你要报告的,也是这件事情吗?” 通讯处武官吃惊不小,答道:“正是此事,军情紧急,但是,好像还没有那样深入。” “我这是最新消息,你们所获悉的消息当然要迟许多。对方又推进了不少距离。阿迪华帝国纠合了好几个国家,来势汹汹,我们从卫星上早已经察觉了。现在,我们的低轨侦察卫星已经调过来,重点监视这片区域。对此,元首将作何打算?”徐豹上校说一段,停一下。 “敌人来头不小啊,侵入我国国土,不宣而战。哼。” “不是,阿迪华帝国已经送国书来了,他们??????”通讯处武官停下了。 “不妨说出来,也许和上校他们也有关系的呢。” “阿迪华帝国军队正是奔诺亚营地方向而去的。??????”留下后半句话,通讯处武官又停住了。 “那,我们立即进议事室说这件事情吧。”元首温温儿仔细想了想,向徐豹和莱茵克尔发出了邀请。 进入议事室的人,经过慎重特别的斟定,还有议长阿卜拉拉杜,共和国军事后勤总管,以及元首的一个高级幕僚。加上通讯处武官,徐豹上校和莱茵克尔先生,一共七人。 卫兵立即加派岗哨,议事室成了任何议员都不得进入的禁地。 通讯处武官将国书交给了元首,温温儿看过后,又把它递给议长,在总管和幕僚都阅过后,重新回到了元首温温儿手中。 温温儿沉思良久,终于把阿迪华帝国国书递给了徐豹上校。 莱茵克尔一看完国书,立即呀呀叫了两声,随即向徐豹说道:“阿迪华帝国纠集了五个国家,共有两万多人的部队,哎,不对,记得好像阿喜星上都是八进位吧,那应该是??????” 徐豹取下了卫星电话,调出计算功能进行换算,他几乎和莱茵克尔同时说了出来,“大概是一万人。” “嗯,八进位的一万,是十进位的4096。阿迪华帝国下书说,他们是来帮助毕喜共和国共同抵抗外星人入侵的。他们的联合军队已经冒昧地进入了毕喜国国土,并且正在迅速向外星人营地推进。联合军队要求毕喜共和国立即取消和外星人的议和,向外星人宣战。他们要求克弥尔统帅从南面缩小包围,策应东北方的联合军队,完成对外星人的合围。”莱茵克尔解释完了阿迪华帝国国书。
第235页 “总计一万的军队,这人数够多的了。诺亚营地西北方是山地雪原,荒凉严寒之地。越过这片土地,东北方向上,又有几支另外国家的大军在等着我们。是不是这样?好像我们真的无路可去了。” 徐豹淡淡一笑,犹如闲庭信步,笑拈花枝。 接着,徐豹上校让莱茵克尔把他下面的话翻译过去。 “感谢元首的信任,感谢毕喜国的友好。阿迪华帝国来势汹汹,对毕喜共和国也是咄咄逼人,攻城占地,显然并非所说的相助而来,而是另有深意。阿迪华帝国和毕喜共和国的歷史过节,我们也知道一些。处心积虑的阿迪华帝国,这次藉着共同抵抗外星人入侵的名号,实则是想一战成名,恢復往日荣耀,再度成为阿喜星北大陆上的霸主,从而进一步攫取其他利益。阿迪华帝国何以如此有恃无恐呢?这些年来,不是一直是由毕喜共和国执强国牛耳吗?一则,可能阿迪华帝国对地球文明知之甚少,无知者无畏,所以敢于虎嘴捋须,一则是他们在军事装备上有所倚仗,并非只是简单地纠合起了几个国家。所以,我们进一步很想知道,阿迪华帝国所倚仗的是什么?” 这一长段话,特别是中间一些中国成语,莱茵克尔翻译得好辛苦,听着精到的分析,莱茵克尔心里的敬佩,却在翻译中不断增加着。 温温儿元首和议长等人,听到这番分析后,突然对局势一下子明朗了。他们不停的点头。 “请各位看看卫星所拍摄的地面上那些联合军队的照片。这是什么,移动的大傢伙,穿着厚厚的铁壳,安装着炮塔和机关枪。”徐豹调出卫星电话上接收到的图片。 温温儿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早就听说阿迪华帝国一直在秘密研制一种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难道就是这个?”共和国军事后勤总管说。 “原来你们也没有掌握多少情况,实在有点轻敌啊。”徐豹直说道,他明白此时无论怎样直率,也不会开罪谁,反而让对方感觉是自己人,从而让毕喜国诸位决策者更加坚定地和地球人站在一起。 “哦,上校说得正确,是轻敌了。对,上校此话一言中的。我们确实对阿迪华帝国此类军事机密了解甚少,没想到阿迪华帝国研制的竟是这样一种武器。移动的,装甲大炮。” “但是,我也有一个问题,请元首解答。”徐豹说,“这种移动迅速,装甲强厚的武器,我们叫做坦克。但是,真正要能够顺畅使用这种武器,需要效率高,携带燃料方便的内燃机驱动才行。据我所知,阿喜星上目前只有蒸汽机,没有内燃机。如果这些坦克使用的还是蒸汽机的话,即使能够勉强参加战斗,也真要怀疑它的行动能力。” “内,燃,机?”军事后勤总管一字一顿地说。 “就是需要烧油,而不是烧煤的一种动力转换装置。但是,阿喜星上,至今没有有石油的证据。” 翻译莱茵克尔此刻忙得直想搔首挠耳。“嗨,你们慢一点。”他嚷道。 “油,燃烧的油,有啊,我们以前点的灯,一直就是用一种从梗莨植物里面提取的,最近才开始使用直流电灯,但是,大多数地方还是用的油灯。” “那,这样的话,燃油的问题解决了。使用直流电照明不太好,以后,我们会帮助你们建起电站,使用交流电。” “交流电?” “嗯,暂且放下,以后再说这个问题吧。有了燃油,阿迪华帝国所倚仗的制胜武器,也已经基本明确了。那么如何去对付呢?” “用大炮可以吧?” “大炮移动慢,似乎效果不好,如果有飞弹就轻而易举了。” “飞弹?”几个毕喜国的各界首脑齐声问,这天,他们接触到的新词彙太多了,几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现在当然没有飞弹,以后会有的。目前,我认为,还是避免战争为好。所以,首要之举,是要修书与阿迪华帝国,明确告诉他们,告诉所有的参战国,地球人已经和毕喜共和国缔结和约,并且结为联盟。如果发生战争的话,将不会是阿迪华帝国联合毕喜共和国进攻地球人,而是毕喜共和国和地球人联合抵抗入侵者。希望阿迪华帝国能够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不太可能,阿迪华帝国既然秘密研制超级武器这么久,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元首温温儿摇头说。 “但是修书说明,这一做法还是必要的。” “阿迪华帝国既然已经侵入了我国领土,占据了我国城镇,领受点教训也是必要的,他们得为无礼和侵略付出代价。”元首继续坚持说。 “我们总得试一试,如果阿迪华帝国能够就此退兵,相安无事,岂不更好。”徐豹也缓缓地坚持说。 “啊哈,上校,他们要打仗,那就让他们打吧。那阿迪华帝国不也是存心要欺负毕喜国的吗,未经允许军队就进入别国领土,占领城镇,还出言不逊,咄咄逼人,教训一下,正合情理。” “不战而屈人之兵,上战也。莱茵克尔先生,我们还是不要袖手旁观吧,战争会让我们与邻国结下仇怨,而不仅仅是他们的事情。况且我们是同盟,能够站在旁边当作游戏看吗?”
第236页 “那好吧,那就看上校能否劝说下两方。” 这时,温温儿元首也在和议长阿卜拉拉杜他们紧张的商讨着。末了,他们才与徐豹上校对起话来。 “如果,阿迪华帝国能够即时撤兵,并且作出道歉和赔偿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不宣战。”元首温温儿说。 “那就这样吧,我们共同派人,前去与阿迪华帝国军队交涉,看看结果如何,同时,也必须做好战争的准备。” “上校认为应该如何准备,尤其对付那叫什么——坦克的。” “阿迪华帝国军队不管是进攻诺亚营地,还是沿雪河南下,进攻毕西城,都要经过雪河上游的河谷平原,请给我地图。” 元首叫人立即送军事地图来。 “瞧,就是这里。是坦克的必经之地,我们就在这里布下重兵。如果立即通知克弥尔统帅和诺亚营地启程出发的话,我们能够赶在敌人前面至少两天的时间到达河谷平原,如果敌人在途中遭遇地方武装的阻碍,时间还更充裕。如果谈判失败,这里就是第一道防线。为了减少对阵伤亡,我们军队不必进入河谷平原,而只在两侧山岭上驻军,居高临下,也一样可以攻击或者阻击敌人。” “徐豹上校熟悉河谷平原吗?”元首幕僚问。 “怎么谈得上熟悉呢?不过,如果需要,两天之内会熟悉的。” “啊,真的。现在还不熟悉,那就难怪了。河谷平原宽达两百迈,远在大炮的射程之外。如果军队驻扎在山上,而不下去正面迎敌,漫说坦克通过,就是平常的人,也尽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过,平安无虞,怎么阻击敌人?” 莱茵克尔翻译的时候,关于两百迈问了几句,还是没有弄明白两百迈究竟是多少,只好就实对徐豹说。徐豹上校笑着道:“卫星早就测距完了,最窄处的平均宽度是六七十公里,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两百迈。” “徐豹上校有了回答吗?” “请问,在河谷平原的最窄处,能够从山上直览平原而无碍吗?” “这?????????”幕僚不得不重新寻找资料,可是一时间哪有那么详细的资料呢。 “能。那里我去过一次,记得地形。” 温温儿说道。 “这么宽的国土面积,元首经过那里一次都还记得,实在令人钦佩。只要能够直视,问题就解决了。我们可以使用质子炮攻击敌人坦克。” “质子炮,什么武器,威力很大?” “论威力,中型质子炮和你们的加农炮相当,但是,射程却非常远,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就打得到。诺亚营地可以抽调出四台中型质子炮,投入战斗。我说是只需要中型质子炮就够了。” 实际上,诺亚营地只有四台中型质子炮,而且都是刚登陆送到进行组装的,而根本没有大型质子炮,但是徐豹上校这一说,温温儿元首还真相信了,连连暗自庆幸没有和地球人较上火。 “退后三十公里,再由克弥尔统帅的大军组成第二道防线,正面防御敌人,第三道防线,立即调动军队增援,力争把战争阻止在河谷平原,不让敌人再深入。 “上校说的甚好,立即通知克弥尔统帅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再仔细研究一下方案,明天一早,部队即可开发。好,准备发电报。” “元首请等等,还是用我的卫星电话吧,说的更清楚一些,之后,再用电报向统帅证实一下就可以了。诺亚营地距离克弥尔统帅的大营不过十公里左右,很快就会通知到的。还有,如果元首想和克弥尔统帅直接通话的话,也可以。” “那,真不错!”温温儿元首羡慕不已,他调头道,“嘿,可以通知膳食房,准备晚餐了。” 晚餐上的第一道菜,是鲜香的油炸大蚂蚱。由于地球人暂时还吃不惯阿喜星上的佐料,议长吩咐另外特地做了几份,只加了盐油炸。徐豹上校等人,吃得津津有味。 第一集 第三天早晨,元首温温儿的特使,和徐豹上校一道,坐上了前往雪河河谷平原方向的车。同时,克弥尔统帅和戈培里?戈林曼上校,已经率队奔向东北方向的河谷平原了,按照温温儿元首和徐豹上校的指令,他们将在河谷平原布下严密的防线,四台中型质子炮,将展示它神奇的威力。质子炮的强大能源,来自于液氢燃烧释放的能量。 阿迪华帝国为首的联军,一路上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有效抵抗,就已经深入到毕喜国境内六七百公里。再往前,穿过河谷平原后,沿着河岸起伏的山岭再行进百多公里,就和诺亚营地隔河相望了。 戈林曼上校在山头上布置好质子炮时,阿迪华帝国为首的联合军队的影子都还没有出现。上校让跟在后边,在河谷平原上扎营安寨,挖堑修壕,正面迎敌的克弥尔统帅,先胡乱放响了一阵炮,有意通知将迎面而来的联合军队,他们已在河谷平原严阵以待了。 戈林曼上校站在突出的山岩上,眺望着山下的河谷平原。这战过后,毕喜国将赠送戈林曼上校一只海船,上校会从毕喜国南部海港出发,穿越中洋,到达番离大陆上的幼发底格河河口,去接任绿橄榄营地最高指挥官一职,同时兼任人员来自泛欧盟的两只飞船的支队队长,代替因病去世的莱昂多?穆姆托上校。目前这一番重任,也将是戈林曼上校在毕喜国国土上完成的最后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237页 联合军队逶迤而来,果然在进入河谷平原不久,便发现了对方大部队的踪影,立即停了下来。 因为克弥尔统帅的信差,已经抢在前面,遇上了联合军队,将元首温温儿的口头信,传达给了联军统帅志丙元帅。毕喜国元首温温儿的特使,最迟在后天,就会赶到了。 温温儿答应联合驱赶地球人了吗?可是,目前挡在河谷平原上的,分明是毕喜军队,没有发现地球人的踪影。毕喜人应该从南面包围地球人才对。难道毕喜国军队是专门来阻止联军继续深入的?联军最高统帅志丙元帅狐疑不定,只得暂时驻扎下来,等着毕喜国元首特使的到来,看情形后再做打算。贸然进攻,即使能够大败敌人,自己也势必伤亡不轻,多日来一路凯歌,急速行军,军士们也有些累了,趁机也好休整一下。 联军扎下了大营,警戒森严,等着温温儿元首的特使。 徐豹上校早早地和特使半路分了手,径直回诺亚营地去了,只吩咐莱茵克尔翻译随同特使一同赴往前线,帮助戈林曼上校。前线之事,他已尽托戈林曼上校,全权处理。他把与元首的密商结果,即对战事的安排,详细地告诉了戈林曼上校。 第二日下午时分,特使赶到了克弥尔统帅的大营,戈林曼上校应邀下山,面见特使,共同商量第二天去会见联军元帅的事情。克弥尔统帅看见地球人轻松地使用卫星电话进行超远距离联繫,羡慕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早上起来,有一些濛濛细雨。视界变得有些模煳,视野也狭小了许多。特使出发时,提出顺道到山上,看看戈林曼上校的军营,再下山到达联军营地,转不了多少路。克弥尔统帅突发奇想,也想去看看,究竟地球人怎样防御联军。 戈林曼上校的驻军在山腰一块不到一公顷的平缓地段上,全部人马也不过是六十多人,冷冷清清的,只有相阵雷达不断旋转着的天线给人以戒备森严的感觉。登陆飞船在送来中型质子炮的同时,也增送了一些兵员,以及几个肩负重任的科学家。所以,目前,诺亚营地的人数比以前增加了一倍,这也是戈林曼上校能够带这么多人出来的原因。 但是,在克弥尔统帅的眼里,这简直就是在玩儿戏。 克弥尔统帅一直估计诺亚营地里人员不是很多,却还没有想到是这么少。目前,面对强大的联军,连克弥尔自己都感到胜算很小,如果特使能够劝说联军统帅志丙元帅退兵的话,即使要毕喜国作出某些让步,他都愿意支持,地球人如此蔑视联军,派出少得可怜的这么一支队伍,难道真的是有所倚仗。 四台质子炮安置在几块突出的山岩上,面前没有遮挡,正好可以俯瞰河谷平原。克弥尔统帅知道,自己几乎是和地球人同时出发的,那么地球人何以这么快,就找到这个他们认为是好的地方呢?莫非地球人竟然比自己一方更熟悉此处地形。 站在质子炮旁边,放眼望去,烟雨凄迷,远处的山峦,现在已经看不见起伏的线条了。联军的大营,就在这片雨幕,被遮挡起来,根本看不见,望远镜也是徒劳。 克弥尔统帅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尽管特使已经准备出发了,他却一点都没有离去的心思。他问戈林曼上校道:“连对方人都看不见,又相离这么远,怎么瞄准,怎么阻击?” 莱茵克尔立即将话翻译过去。 戈林曼上校听完后,莞尔一笑。他走上前去,启动质子炮,输入瞄准程序,挥手招唿克弥尔统帅,让他过来看看。 质子炮后部有一个lcd软屏,瞄准器上有一股暗藏的导线伸入后部的处理器中。戈林曼上校慢慢地转动质子炮,配合着雷达,和监控指挥官交流着,在苍茫的平原上搜寻。终于,在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的斑点。 “这就是联军的最新武器,我们把它叫做坦克。它在移动,估计是在巡逻。” 克弥尔统帅将信将疑。 戈林曼又将焦距重新调整,把反应灵敏度即反应像素调得更高了许多,接着,屏幕上出现了许多小的,甚至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 “这些小的斑点,就是人。我现在使用的是红外瞄准器。喏,只要通过调整质子炮方向,红色斑点恰好处于十字线的交叉点时,开炮,质子炮弹就一定能够打中目标。” 克弥尔统帅不得不信了。“原来这么简单。可又,那么深奥。” 戈林曼上校却因此沉思起来。特使又在催促,准备下山赴联军大营了。戈林曼摇手让特使等一等,他向徐豹上校拨通了卫星电话。 “我要亲自进入联军大营。” “这太危险了。有莱茵克尔先生就够了,不能要更多的人冒险。上校是指挥官,不能冒险。” “仅有语言是不够的。有些有关军事和武器装备的情况,恐怕莱茵克尔先生不太熟悉。必须给联军以强大的威慑力,才有希望迫使他们退兵。我去再也合适不过了。” “我没有权力允许你,戈林曼上校。请等一等,我向总部汇报。” 没想到,克里司令和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将军,都立即同意了戈林曼上校的请求。 戈林曼上校将山上营地指挥权暂时交给助手,便会同毕喜国特使,莱茵克尔先生,一同赶赴联军大营。临行前,他送给克弥尔统帅一部短距离通话器。这样一来,上校在联军营中,也可以和克弥尔统帅直接通话了。
第238页 第二集 志丙元帅骄傲地在中军大帐中,等待着毕喜国特使的到来。中军大帐后面几十米远的地方,帐篷下遮盖着一共十九辆钢铁巨无霸——无敌铁柜,还有一辆出去巡逻了。 志丙元帅没有想到,和毕喜国特使一同来的,竟然有两个高大的,奇形怪脸的地球人。他心中一阵发凉。 特使首先递交了毕喜国元首温温儿的国书,要求志丙元帅奏復阿迪华帝国皇帝陛下,毕喜国已经和地球人正式结盟,希望阿迪华帝国立即退兵,撤出毕喜国国境,有关道歉及赔偿事宜,俟国内大事稍定,再另行酌议。 接着,莱茵克尔也把地球人致阿迪华帝国书,用毕喜语言念了一遍,书中大意是,地球人来自遥远的星球,登陆阿喜星已经多日,承蒙毕喜国国民及元首温温儿的宽容,友善相待,已经言归于好,并结为联盟。希望阿迪华帝国及其盟国即可退兵,以结永好之谊。这封信,比起温温儿元首的信来,委婉多了。 待军中翻译将地球人用毕喜国语言写成的信文转译成阿迪华语之后,志丙元帅听完,和毕喜国双语国书一比较,不由得哈哈大笑。众人都不明白元帅所笑何事,戈林曼上校冷静的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莫非温温儿元首当我们这几万大军,是来玩过家家儿戏的。哈哈,我倒想考虑考虑你们的请求,只是我的盟友们,不知会不会答应。” 这时,联军中的各国统帅闻讯,也赶到了中军大帐,正好听见了志丙元帅最后这番话。志丙元帅先向各位统领介绍了特使和地球人,至此,这些统领们方知眼前这两位怪物是何方神圣。志丙元帅又逐一介绍各位统领,还特意介绍了他们的军衔简歷,辉煌功勋,用意十分明显。 在翻译向各位统领解释两封信时,莱茵克尔也在向特使贴身随从询问志丙元帅的话之意思。 这一阵子,谁都没有理谁。特使首先按耐不住,发问道:“依元帅之意,意欲何为?须得有个明确的答覆,我也好回禀元首。” “这,还不明白吗?” “我国递交的国书,写的清清楚楚,并无含混不清之词。也请元帅写下正式书信,方可作数。” “这也可以,其实特使先生带话给贵国最高军事元首,也就行了。我们大军就要抵达外来侵略者的营地,势必将它踏平,维护寰球万物之灵的荣誉,维持正义。还是请你们撤除和约,立即对地球人宣战吧。我们还可以结为战事联盟。” “敝使并无此权,怎敢僭越答覆元帅。相信阿迪华帝国皇帝陛下,也未授权与元帅,让元帅和毕喜国对敌吧。” “咦,特使这话就见怪了。”志丙元帅干脆用毕喜语嚷着说,“莫非毕喜国为了自己一己之私,竟然置同类之谊而不顾,竟要偏向于这些外来侵略的地球人不成。实则告诉你,这正是帝国皇帝陛下的旨意。陛下已经授权本元帅全权决定。” “这么说,贵国皇帝陛下已经授权元帅,如果毕喜共和国不愿解除和约,执意孤行,联军就要向毕喜国宣战了。” 戈林曼上校这时突然说话了。莱茵克尔一听,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连忙将话译了,一连译了两遍,志丙元帅立即变了脸色。 “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大军所到,岂能无绩而归。为了寰球人的光荣,不得不这样。” ????????? “那,我就要提醒元帅了,我们地球人和毕喜国联盟已经严阵以待,定不会放一只牛鹿过河谷平原去,连一只大蚂蚱都不放过去。” ????????? “呵呵,哦。严阵以待?这一路来,联军势如破竹,谁能抵挡。正想领教一下地球人的高招。你们的那种什么枪,无声枪,像鬼魅一样来去无踪的枪,真的吓得住谁呢?毕喜人害怕,联军尚且没放心上呢。” “呵呵,,” “哈哈。” 各路统帅们一阵附和的笑声。 ???????? “这么说,元帅已经见过我们的武器了,那叫雷射枪。” ???????? “岂仅是本帅见过,在座哪位统帅没见过。不相信,好。”志丙元帅对着传令官叫嚷了几句。 不一会儿,乌躁进营来了。原来他真的来投奔联军了。他身高和戈林曼上校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些,他手中拿着一把真正的雷射枪,那正是基弗里中校的部下,戈林曼上校的战友们,去送致歉信和赔偿金时,遇敌身亡,被牧民部落夺取的,后来辗转到了乌躁手中。 戈林曼恨恨地盯住了乌躁,乌躁手指上编号为03028的卫星定位跟踪器,深深地刺痛了戈林曼上校的眼睛。 “瞧瞧,这就是所谓的神通广大的地球人的了不起的武器。”志丙元帅让乌躁把枪举得高高的,展示着,尽情的羞辱着地球人和毕喜人。 “和你们的枪炮相比,这是先进了一百年的武器。” ??????? “先进一百年,拿它来对我们伟大的无敌铁柜,就像蚊子叮哼翁(牛鹿)一样。哈哈。” 所有的统领都和志丙元帅一起笑起来。 ???????? “那是你们还不知道雷射枪的威力。”戈林曼上校一点都不见气,沉着地说。
第239页 ?????????? “威力,早见识过了,在无敌铁柜上,灼了一个小沙眼,哈哈,比针尖还小的眼。” 雷射枪是不连续发射的,一次射击在坦克上烧出一个小眼,这是事实,第二次射击,就很难再对准上次射中的地方了,因此,戈林曼上校猜测,联军已经用雷射枪在坦克上多次试验,见雷射枪根本奈何不了坦克,因此才敢如此狂妄。 “我们还有许多你们闻所未闻,连想都想不到的强大的武器。元帅大人所说的无敌铁柜,我们叫做坦克,那就是贵军所倚仗的秘密武器吧。它真是无敌吗?在我们眼里,它真是不堪一击。”戈林曼上校冷笑着说。 上校蔑视的神态引起了联军各统帅的密切注意,当莱茵克尔翻译完之后,他们几乎是嗷嗷嚎叫起来。 “我没有说假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 听完这句话以后,各位统帅的眼光齐刷刷投向了志丙元帅。 “怎样试?” ??????? “你们不是有一辆坦克在巡逻吗?就用它来试。” ??????? 志丙元帅沉思起来。他并未见地球人携带何种重型武器,怎样才能打败他们引以为自豪的无敌铁柜呢。虽然此举可能冒一点风险,但是早一点见识敌人的神秘,或许对以后作战帮助莫大。 “需要多长时间?”元帅早听说过地球人的神出鬼没,心里先提防着。 ?????? “喝两杯水的时间。” ?????? 戈林曼上校这句话,又引起了几位统帅的嘲笑。喝两杯水的时间,他们还没有走到巡逻的无敌铁柜跟前呢。连毕喜国的特使,都不相信上校这句话。 戈林曼上校不再理睬众人的讪笑,拿起卫星电话与山上的驻军通话。他仿佛听见了质子炮转动时轻微的摩擦声,上校在心里祈祷着。 忽然,好像有一团白气从空中疾驰而来,来不及看清楚,嘭,嘭,嘭,三声巨响,虽然隔得远,爆炸的气浪还是震动了帐篷。军营中,四处传来惊叫声。志丙元帅变了脸色,强作镇定,带着几位统帅出了营帐,直奔爆炸响处。 联军的无敌铁柜彻底的现形了。它停在哪里,不动了,空气中瀰漫着一阵草木焦煳的气味儿。一颗质子炮弹落在了距离坦克五六米远的草地上,将结实的草地炸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 一颗质子炮弹落在坦克顶部,将铁盖子炸飞了,另一颗更绝,直接撞在了履带上,将履带炸断,只有一边的动力,所以坦克原地打转,转了几下,不再动了。坦克里的人狼狈不堪钻了出来,正好志丙元帅带人赶到这里。 这幅景象,让联军所有的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有闻到硝烟味,但是爆炸威力绝对相当于最具威胁的大炮炮弹,这威力巨大的爆炸,是怎么一回事呢?从哪里打来的炮弹呢? 先前,联军统帅志丙元帅最为担心的,就是大炮的密集炮火,但是,毕竟任何一种大炮,都没有这样的射程,而且,也不可能瞄得这样准,所以元帅一直是未很认真放心上的,即使近距离作战,大炮不便于平射,移动缓慢,志丙元帅仍旧不太担心无敌铁柜会落下风。现在,这幅狼狈的情形,使他开始改变想法了。 “你们,地球人真是狡诈。这就骗得过我们么?哼。这,不过是运气欠佳,遇上雷暴了。” ?????? “雷暴?元帅宁愿相信这是天意,而非人为?” ?????? 志丙元帅迟疑了一下,仍然坚持说:“无踪无影的,这炮弹从哪里来的,当是天意,而非人为。有人看见唿唿的气体球飞过来,这是典型的雷暴。难道谁没有见过吗,没听过雷霆万钧吗?” “元帅真是顽固,刚下过雨,四周晴朗一片,哪里来的雷暴?” “不管怎样说,要我们相信你们最善使诈的地球人,除非拉罗山峰崩塌了。要我们退兵,也除非拉罗山峰崩塌了。” 拉罗山峰是北大陆的最高峰,也是阿喜星的陆地最高峰,在河谷平原西北方向上,距离还有三百多公里。阿喜星北大陆的阿喜人发誓时,常指着拉罗山峰为证。 “依元帅之意,如果拉罗山峰真的崩塌了,你们就一定退兵?”戈林曼上校抓住志丙元帅的话,步步紧逼。 “当然。这是寰球人共同的誓言。” “可是,这只是元帅的激动之话,帝国陛下未必会首肯。” “我是军中统帅,皇帝陛下全权授命与我,我就是代表皇帝陛下跟你说的,天地可以为证,各位统帅可以为证。” 志丙元帅暗自笑起戈林曼上校的浅薄无知来。 “好,假如,我能让拉罗山峰崩塌了,你们就立即无条件退兵,而且,要向毕喜国道歉和作出赔偿。拉罗山峰在哪里?” “哈哈。” “嚯嚯。嘢——”各种嘲笑的叫嚣声。 志丙元帅摇手让大家安静一点。 “谨遵天命。拉罗山峰就在西北方上,也不远,寰球人都知道。不过,你们要限定时间,不要耍什么障眼法,我们也要亲自去看看,拉罗山峰怎么会崩塌呢?哈哈,无知狂妄的地球人,你们还是臣服吧。大军所到,尽为齑粉,何不先求保命。神圣的皇帝陛下是仁慈的。”
第240页 “好的,三天时间就够了,现在,你们可以准备出发了,到拉罗山峰可有不短的路程呢?” 各路统帅听了这话,不由得闹笑起来,他们倒真的想看看,拉罗山峰是怎么崩塌的。联军很快就选出了十多个精明能干的部下,踏上了远赴拉罗山峰的路程。 打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联军大营,不久也传到了克弥尔统帅大营,几天之后,毕喜国,阿迪华帝国,人人都开始知道这场巨大的输赢,都关心着结果来,而此时,结果已经註定了。 第三集 “真是奇妙,戈林曼上校真是异想天开,居然想出一个这么退兵的办法,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克里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句话,我听郭宁中将说过。哦,听说郭宁中将即将升衔为上将了,到时候,别忘了去祝贺。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力服之,的确是上上之选。” “幸好顾问先生没有说以德服之。我从来不相信,在战争面前,孱弱虚软的说教者会成为胜利者。希斯先生认为怎样帮助戈林曼上校实现心愿呢?” 这时候,帕欧卡将军也来到了总指挥室,他询问了克里将军几句,得到了证实,于是欣然地说道:“戈林曼上校果然不愧盛名。这个计谋妙极了。要削掉一座山头,那还不简单。用核武器。” “要有足够的爆炸力,才有足够的威慑力。”克里同意道。 “可惜,那一座阿喜人引为自豪的神之山,就要这样彻底改观了。这拿破崙式的狂妄,却要轻易破坏来之不易的天然景观,与用炮弹轰掉狮身人面像的鼻子有何区别。迫不得已,一颗一千五百万吨当量的氢弹,如何?”希格里&斯诺道。 克里和帕欧卡相视一笑。 “将军认为,谁去完成这项并不轻松的顶级使命,更有把握呢?” 这时,布鲁诺飞船上的高参们,已经进了总指挥室。各飞船上,电话会议也准备就绪了。 “各位将军,各位同胞,这的确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事关和平大局。各位有什么建议吗?” 瞬间,出现了奇特的安静。每个飞船上,作为主管的将军,都在思考着,同时有意无意迴避着这个问题。 一千五百万吨*当量,有几艘飞船要搜完了所有氢弹,才能凑成一颗,而且,组合氢弹,实在难以保证命中精确度和起爆安全性及可靠性,那是从几万公里的高空,向地面进行宇对地的高难度发射啊,一个极小的误差,便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阿喜星上的灾难。 即使装备中有现成的当量级相当氢弹的飞船,所能够拿出来的,最多不过两三颗而已。 另外重要的是,一旦氢弹发射,自己的飞船,就将失去部分威慑力,而使自己陷于缺少核威慑的软弱和尴尬中。谁愿意轻而易举的就失去这个有效屏障呢? “克里将军,我有一个建议,现在这段时间,是不是应该属于各飞船检查核装备,并且进行内部商讨的时间?”郭宁中将问道。 “嗯,很好的建议,克里将军,我也提议暂时休会。”希斯立即接上话道。 各飞船立即展开了紧张的内部检查和秘密讨论。 神龙号飞船上,所有的核弹按照以下当量分级:神龙级,千万吨级及以上;海龙级,百万吨;夔龙级,十万吨;螭龙级,万吨;羽龙级,千吨及以下级。核查结果是:神龙级数量1,海龙级数量3,夔龙级数量5,螭龙级数量5,羽龙级数量10。 “郭宁将军作何打算呢?”神龙号飞船上,四人委员会中,国防部的将军问。 “各位想来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郭将军还是明说了吧。” “我想,这个非同一般的任务,可以由神龙号独立完成。” “郭宁将军是要我们自愿扔掉这张防御的铁盾。” “是啊,现代化的战争,预知,快速,准确,威力。前三项,都只是最后一项的保证,没有威力,没有巨大的毁灭的能量,就失去了一切。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愿以此来表达真诚的和平愿望,也许,率先垂范会有一定风险。不过,以地球人目前的处境来看,这种风险近乎为零了。” “我也,贊同,郭宁将军的想法。” “看起来,这个主意真的不错。诺亚营地是徐豹上校作首领,为了响应地面部队,作出这个决定是值得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谁去完成这个任务?” “我倒想到一个合适人选。” “谁?!” “炮兵学院副院长,陆军少将王春兰。” “嗯,她呀,不错,不错,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郭将军还不快去和少将先谈谈,再在太空舰队中宣布我们的申请。” 郭宁中将一人在独立办公室里传见了王春兰少将。一见王春兰少将,他的心里扑扑的跳,仿佛个人办公室里氧气稀少,两颊都发热了。王春兰少将四十多岁,相当于实际三十多的年龄,风韵犹存。在以往地球上的岁月中,王春兰少将的确是少见的年轻女将军之一。特殊的是,也许是过多的精力用于专业研究中,少将一直是独身。
第241页 过多的精力耗费于专业研究,这只是郭宁中将的主观猜测,他暗藏的羞涩的心愿使他所有的臆测都朦胧而美好。 “真要感谢委员会的信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嗯,我们相信。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将军?哦,郭宁将军的授衔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肯定是在氢弹成功爆炸之后。如果稍有差池??????我会考虑推迟或者暂时不接受授衔。” “那就是说,要是万一出现差错,我岂不成了罪人,而且有负郭宁将军。呵呵,郭宁将军是在给我压力啊。” “哪里啊,我们都非常信任春兰将军,就是把性命交给你也放心哪。” “郭,将军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哦,我的意思是说,无条件的信任春兰将军。你需要哪些人协助,尽管说出来。我们要尽快完成地这个任务,以免观察的人进入核爆区域。春兰将军先拟定一个方案给我看看。” “是,将军。” “还有——” “郭宁将军为何欲言又止啊?” 王春兰少将偏着头,带着几分调皮看着郭宁中将。 “我是说,我,有一个打算,要等大量人员登陆后才实施的一个想法,成立一个专门的组织。” “什么打算啊?要办公司吗?” “春兰将军真会说笑。我是想,当局势平静稳定下来之后,地球人的繁衍就是势在必行,这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但是,鑑于比例的严重失调,因此,还得有一个联络和协调的机构。在这方面,太和号飞船是计划得最好的。他们分配安排得真不错,而且他们已经有两人捷足先登了。” “呵呵,真是一个周密的想法。” “要是春兰将军能够主持这个机构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春兰将军可要做好带头示范啊。” 王春兰少将一听,脸色凝重起来,暗怀恼怒地望着郭宁将军。 郭宁将军被瞧得不好意思来。蓦地,他明白了,自己是说错了话,顿时心如鹿跳,脸也不觉发起烧来。他躲避着王春兰少将的目光。 王春兰少将明白,郭宁将军并非存心要奚落她,或者嘲笑她,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她甚至看出了郭宁内心隐藏的真意。说是半羞半恼,弄到最后,心里反而有一丝丝甜蜜的感动。她不觉嫣然一笑。 “以后我会好好考虑郭宁将军提出的想法的。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向阿喜星地面发射氢弹的问题。我们拥有的神龙级氢弹只有一颗干式氢弹,其热核装料是固态氘化锂—6,易于使用,从飞船上发射至阿喜星地面是可行的。我初步有一个方案,就是微动力推进,让火箭携带的氢弹进入三四百公里的轨道,再自由落体,穿过阿喜星大气层,进入十多二十公里的近地点后,启动火箭推进器反向推进,稳住下落趋势,再次调整方向角度,然后,对准拉罗山峰发射,最后实施比高在0~60米的地面爆炸。飞弹上设置了三重乘法系统,防止误爆。我需要几个助手。” “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好的,我就通知委员会和顾问组的人来,立即为春兰将军配好助手。可以减少爆炸当量吗?我担心核爆炸对附近地区影响太大。” “要想达到削掉拉罗雪峰的话,一千五百万吨当量很合适。当然,爆炸后很长一段时间要严格限制人员进入爆炸污染区域。” “哎,只有这样了,地球上的??????仿佛重演,真叫人不寒而慄,我宁愿永远都不再去碰核弹这个丑陋的东西。” “呵呵,郭宁将军这样多愁善感。核弹是没有美丑的,美丑是人的行为。” “春兰将军见笑了,我从来不流露出这样软弱的情感来的,也许,在春兰将军面前,有点失态。春兰,嗯,一个传统贤淑的名字??????” 王春兰少将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在委员会等人众面前,还是暂时不要这样叫的好。” “乐意遵命,王春兰将军。”郭宁将军心里霎时一阵轻松和快慰。 当郭宁将军把领受任务的申请向舰队提出时,克里将军热情似火。 “由神龙号去完成,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最值得信赖的盟友,这正是我们最初的想法,申请由郭将军先提出来,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向你们敬礼了。神龙号是最有把握完成此项神圣使命的。” 第四集 天气晴朗的时候,拉罗山峰白雪皑皑的峰顶,在一百公里之外,站在没有遮挡的山顶上,都能看见。 这天恰好天气晴朗,风也似乎非常轻了,湛蓝的天空,蓝的那样深邃,一尘不染。拉罗雪峰像一个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圣洁而美丽,寂寞而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谁来撩起她洁白的面纱。 忽然,一道眩目的白色光芒一闪,拉罗雪峰主峰峰顶蹦出一个近似半球形的火球,它的直径一下子达到了六千多米。火球成白色的浪状迅速膨胀,扩散,上升,白雾淡下去后,岩石、土壤及其它物质均被中间的火球吞噬并一起上升,形成了高达十多公里的蘑菇云。蘑菇云颜色深暗,不断翻滚着。 那时,志丙元帅派去观察的联军军士等,距离拉罗雪山主峰尚有近百公里的直线距离。正在雪地和岩石地的交叉变化中攀登的这群人,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闷响被震了起来,多数人纷纷跌倒。幸好登山的这群人为防雪盲,都戴着墨镜,不至于被眩目的光芒刺痛双眼。接下来,各处的雪崩开始了。这群人吓得惊慌失措,好似末日来临。
第242页 他们想起了戈林曼上校警告过的话,他们亲眼看见了,领略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撼。前面就是一个魔鬼区域,肆意吞噬一切的地狱。领队嘘了一声,这群人立即开始,跌跌撞撞,疯子一般拼命往回跑,尽快远离地狱,越远越好。 “火球。” “天崩地裂。” “好大的雪崩。” “真是死里逃生。” 除了一人滚下山崖,生死未明之外,其余的人,虽然不停地奔逃,也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奔回到联军大营中。阿喜人善于奔跑的体质给了他们莫大的帮助,饶是这样,一入大营,就有几人累得趴下了。他们惊魂未定,颤颤惊惊地向志丙元帅,各国统帅,向一切惊恐不安的人们,传递着这惊天的慑人消息。 “拉罗雪峰塌了。” “拉罗山峰塌了吗?” 第二天,这群惊慌过甚和劳累过甚的人中,有两个,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谁也没有看到拉罗山峰怎么样了,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高耸入云的拉罗山峰,真的崩溃了。 阿喜人的另外一种命运,也不可抗拒地来到了。 许多年以后,有大胆的阿喜人,爬山涉水攀登到了拉罗雪峰的主峰,他们真的看见,拉罗雪山主峰峰顶被削去了一百多米。 身处联军大营中,许多人都感到了轻微的震动。志丙元帅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当毕喜国特使和戈林曼上校,齐聚在主帅营帐中时,志丙元帅尽管神情有些沮丧,却只有语带诚服的坦言,他们得遵守誓言,退兵回国了。其他诸多事情,待回国奏明阿迪华帝国皇帝陛下之后,才能定夺。 “他们要走了。哼,当然不挽留,但是请务必留下03028。”徐豹上校对戈林曼上校说。 是草原牧民乌躁带着03028的卫星定位跟踪器。英勇的乌躁不知道,这枚精美的戒指,现在成了他的催命符。 戈林曼上校和毕喜特使商议了一会儿,特使确认,现在,除了放任联军撤出毕喜国土外,审时度势,他无法要求联军作出任何微小的牺牲。但是,如果地球人单独对联军提出要求的话,他会悉听之任之的。 “上校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乌躁呢?难道不能宽恕他吗?”戈林曼上校再次询问徐豹上校道。 “乌躁残忍地杀害了我们的和平使者,不可饶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联军不答应的话,我们将不惜代价用质子炮轰击03028所在的地区,不管那里有什么。”徐豹斩钉截铁地说。 戈林曼上校神情庄重地向志丙元帅表达了营地总部的强烈要求,一字不漏转达了最高首领徐豹上校的话。 志丙元帅左右为难。他相信诺亚营地最高指挥官决非虚言恐吓,他已经不仅是从传说中,而是从亲身经歷中领教了地球人由于科学技术异常的先进而形成的巨大威力。这种威力简直就像拉罗山峰一样,不可撼动,不,比拉罗山峰更加强大,咄咄逼人,而且这种强大力量来去无踪,不可捉摸。 志丙元帅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各位统帅也是面面相觑,不便发言。毕喜国经过地球人的指导,已经制服了幼死病的惊天消息,这时候,也在全阿喜星上传的沸沸扬扬了。这些统帅们,还想藉助地球人,去帮助国内挽救无数婴孩的性命呢。他们踌躇着,沉默着。 戈林曼上校打破了这种沉默。他说道:“元帅如果有其他附加条件,不妨也说出来,或者营地总部会答应一些,也好不至于让元帅太为难。” “好吧,如果,贵军能将你们制造的雷暴,让我们见见,一定要是真实的,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交出乌躁。” “雷暴?” “就是质子炮。”莱茵克尔立即悄声补充说。 “哦,元帅,没有雷暴,那不是雷暴,你们一直都把击毁坦克的当作是球状闪电了。不是,那是我们的质子炮打出的炮弹。” “质子炮。” “是的,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 “如果诚如上校所说,是质子炮这种武器的话,那么,我贸然要求贵军赠送一台质子炮给我们,这不过分吧?” 说完这句话,志丙元帅心跳立即加速了,不安的等待着回话。 戈林曼上校万万没有想到志丙元帅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略略想了一下,回答说:“我无法立即回答你,我只能够把元帅的话转达给营地首领,看总部的决定。” “那你赶快。”志丙元帅急着说。倘若能带这一门质子大炮撤军回国,在皇帝陛下面前,可就有十分的託辞了,总算不是全无收穫,颜面全无。 徐豹上校接到电话,和戈林曼上校一样为难,他立即向舰队总部请示,并且表达了坚决留下乌躁的决心。 克里司令徵询了神龙号飞船主管郭宁上将的意见。 “我个人认为,留下并判处乌躁,是宣扬和平主义,契约精神的要点,杀害使节的人不可饶恕,所以,迫使阿迪华帝国和联军交出乌躁,没有什么可协商的,必须执行。至于联军的条件,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说上面这话的,是郭宁上将的助手,聂风霜少将。 “如果我们前面的要求必须得到满足,似乎,后一个条件,也应当满足联军。”郭宁将军说。
第243页 “那就赠送一台质子炮给联军吧。我还有一个想法,郭将军可以和克里司令仔细说说。” 经过聂风霜少将这么一提议,克里司令准许了徐豹上校将一台中型质子炮与联军交换人质乌躁。 那时,双颅人顾问希格里&斯诺还在实验室里与科学家一起对超光速传输进行理论和试验条件的修正。克里司令与顾问交换了意见。 “交换质子炮,有一点风险,不过,徐豹上校的要求,和神龙号的决定,也是必须尊重的。比较而言,这样做是适宜的选择。”希斯说。 “还有一个小小的阴谋,不妨也说给顾问先生听,免得你探讨物理理论时还记挂着这事。”克里司令说,“我给质子炮设置了使用期限,一百次发射,或者两千个小时待机,之后,程序将自动锁定,除非有我设置的九位数密码解开。倘若输入错误的密码十次,程序即自动破坏质子炮电脑,启动销毁装置,质子炮的核心部件将被埋置的微型炸弹炸毁,质子炮就会成为废铁一堆。”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在将军的掌握之中。” “不,是在地球人的掌握之中。强大的人总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联军大营中,一无所知的乌躁,刚被传进营帐,就被一群身强力壮的卫兵掀倒,绑了起来。从不离身的雷射枪也被缴了。 乌躁还不明白就里,志丙元帅急着对他说:“我们已经和毕喜国和地球人议和了,现在就要撤军回国。地球人点名一定要你。你跟他们去吧。” 未等乌躁问个明白,志丙元帅连忙挥手,叫人将乌躁带出营去,交给了戈林曼上校。 这时候,质子炮还在运送下山的途中。戈林曼上校一行人继续在联军大营里等着,只要质子炮一送到,向联军讲解使用方法进行示范后,立即赶回山上营地。等待联军撤离河谷平原后,他们才会撤回诺亚营地。 乌躁被绑得浑身难受。他看见了戈林曼上校眼中冷漠的光,他也看见了自己最后的命运。 英勇的乌躁尝试着挣断捆绑的绳索,他十分后悔在志丙元帅的营帐中被卫兵放倒时,没有全力一拼。神勇的乌躁不会在惜生命的。他的一迟疑,使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最后斗争机会,也丧失了。 绳索太结实了,乌躁越用力,绳索就越勒得深,有些地方,衣服都被磨破,皮肤也绽开了口子,渗出的血干了,凝固在衣服上,使衣服变得僵硬起来。 没有人理他,甚至原本站在门口看管他的联军士兵,都走的离远了一点。营帐中间有一棵两米多高的大树桩,这原来是一棵高达十多米的大树。河谷平原上,这样的大树十分少见。联军驻扎此地后,将树拦腰砍断了,正好做了营帐的中央支撑柱。大树的根深深扎入了大地。正是如此,想要拉倒树桩,简直非人力可为。 乌躁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 营帐外面,响着各种声音。这些声音,在乌躁听来,是陌生的,完全不是草原牧民生活或者庆祝,聚会,祭祀会上的那种声音。军营里的这种声音曾经是他无限嚮往的。硝烟的味道歷来使他激奋,可是,自从进入河谷平原以后,乌躁还没有闻到过令他亢奋的气味。 倒是一种死亡的沮丧气息,在空气流通不畅的营帐里瀰漫着。这个营帐是临时让毕喜特使和地球人居住的。如今,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哪儿了。只有乌躁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绑在营帐中央的大树桩上。而且,门窗都关上了,帐内光线也暗淡。 乌躁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他不明白,究竟是被谁抛弃了。他从来不吝惜生命,但是还是被抛弃了,孤苦伶仃,甚至听他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但是,乌躁是应该庄严地死去的,他想用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胸膛撕裂。谁,剥夺了英勇的乌躁的权利。 营帐外,嘈杂声大了起来。乌躁知道,营帐外面一定是阳光普照,绿草在阳光中喷着清香,人们在忙碌什么呢?没有人来问他,就连拷问,鞭笞,嘲笑以及怒骂,都没有。他浑身都不得劲。 但是死神正在一步步逼近,他知道。 蓦地,一声悽厉而长声的嚎叫,从营帐中迸发出来。 绳索深深地勒进了乌躁的手臂,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而出。同时,一大口鲜血,从乌躁口中涌了出来。 乌躁瞪着眼睛,嘴里还含着半截舌头。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听着一滴一滴的血液滴下,浸入脚下的土地。他等着血液滴干的那一刻,等着心跳停止的那一刻。 乌躁骄傲的头颅终于耷拉下去了。 第五集(完) 四台功率强大,总计超过千万马力的火箭发动机,向地面喷射出橘黄色的火焰,使庞大的登陆飞船慢慢着陆。一阵轻微的震动,飞船稳稳的停下了。 过了很久的时间,舱门终于打开了。远处的人群也拥了过来。在出来两个武装警卫,站立舱门边之后,地球特使,太空舰队总司令霍普?克里将军,首先走出狭窄的舱门。克里将军一身笔挺的戎装,面带红光,神采奕奕,双脚踏上了被火箭喷焰灼热过尚留余温的阿喜星的土地。 克里将军停下来了,等着什么。徐豹上校,戈林曼上校,率领着欢迎的队伍,也停下了。
第244页 终于,舱门口出现了第二张面孔。立刻,欢迎的人群,屏住了唿吸。巴纳德星的光辉,映在那张古希腊最具天赋的雕刻家手下惊世杰作的脸上,使它也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辉来。这种迷人的光辉,吸引着眼睛却不刺眼,想尽量贴近了看,又生怕过近触碰到而想保持着适当距离。人人矍然而视。 奥特丽小姐身着希腊古典式白色长裙,几乎曳地,带着一身的光芒走出了舱门。每双看惯了迷彩服的眼睛,久久地在白色长裙上滞留。 似乎是因为疲倦和不适应,奥特丽小姐保持着高贵圣洁的沉静,步履因缓慢而安详,她站到了克里将军身边。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中,徐豹上校和戈林曼上校齐步跑过去,向克里将军敬献了一束鲜花,并向奥特丽小姐,如今是地球特使夫人,优雅的弯腰行了吻手礼。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祝贺你,徐豹将军,我带来郭宁上将的问候,也带来了全舰队的问候,你们辛苦了。”克里握着徐豹少将的手说。 所有的军人都知道,登陆分队各队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乔尼?阿莱斯上校任火山城堡司令,授少将军衔。火山城堡将继续作为黄金秘密生产地。比克国王陛下的慷慨,使城堡拥有一个出海港口,虽然目前规模很小。 徐豹上校任诺亚营地司令,授少将军衔。不久,以诺亚营地原有部队作为基础,在此基础上,成立newcitry(新都)卫戍区。 戈林曼上校在签订完和约之后,即将乘船前往番离大陆绿橄榄营地,接任营地司令。 任命书的电子文件已经传到了阿喜星地面上,传到了各登陆分队。授衔仪式将在与毕喜共和国签订和约之后,择时举行。 克里将军又握住了戈林曼上校的手,说:“祝贺你,戈培里?戈林曼上校。我带来了全舰队的问候,也带来了帕欧卡将军的问候,更带来了你父亲来自遥远地球的问候。我们已经把阿喜星上的最新进展信息,还有有关上校的消息,发回地球老家了。” 戈林曼上校又惊又喜,激动地和克里将军拥抱。两个男人都热泪盈眶。克里将军更是老泪纵横,他仿佛感到,自己正亲切地拥抱着基弗里中校,他在心里念着:基弗里,基弗里,我的孩子,我来看你来了。 渐渐,欢迎场面平静下来。所有的人,开始从登陆场,步行走回诺亚营地。徐豹指着远方,确定着一个方向,同克里将军兴奋地谈着。在距离登陆场西北方向三十多公里的地方,那里,将修建一个环形加速起飞器,使飞船通过环行加速而升空,就像粒子加速器那样,将飞船急速地抛出去。那样可以大量使用电,而最少限度的使用氢燃料,从而使起飞飞船的有效载荷大大增加。 每隔六七天,便有飞船登陆,又起飞,燃料加工厂生产速度已经拉到了极限,还是渐渐显出供不应求来。舰队採纳了千叶公主的建议,将向毕喜共和国提出租借趵突河对岸的平原西部与山地相接的地区的要求。此地面积大约五六百平方公里,最重要的是,那里将会生产出大量的优质煤,是解决目前能源极度紧张的最佳方案之一。 接着,钢铁厂和水泥厂,将接踵而起,许多物质材料先由毕喜共和国供给。内燃机,汽车,坦克,重型机械,将一件件生产出来。而后,时机成熟,在趵突河上游,曾经发生大规模泥石流而形成堰塞湖的地区,将修建一个水电站。同时,沼泽地将被打通与趵突河隔绝的山樑,排出积滞了亿万年的水,成为一个富饶的平原,一方良田沃土。再后,一座新兴的城市,将在趵突河与雪河的交汇处,即诺亚营地旧址上,逐渐地拔地而起。再后,一座核电站将为城市提供充足的能源。 对未来的憧憬,使每一颗地球人的心脏,都在幸福地跳动。 “将军,宴会什么时候举行,等着你的吩咐?”陈诚中校迎面走过来问。 徐豹忽然一愣。他挠了一下头,感觉好不习惯。 “徐豹将军怎么了?”克里微笑着问。 徐豹歉意地笑笑说:“一时里还没适应过来。” “很快就会授衔的。” “不是这个原因。按照习惯的军衔制,上校上边还有大校,准将,而今,跳跃太大了。” “改变是为了适应新的情况。统一和简化军衔制,或者是达尔文主义在阿喜星上的验证吧。”克里将军说。 “哈哈。” “嘿嘿嘿。” “毕喜人正在演练拉德斯基进行曲,将军会见克弥尔统帅时将作为欢迎曲。” “有小提琴吗?” “这个,没有的。” “只有吹奏乐器,没有弦乐器。”戈林曼上校说。 “嗯,文明是需要融合的,看来我们得组建一个交响乐团。徐豹将军认为什么时候合适?” “暂时无法无法回答将军,稍后我们会商议这件事情。” 签约仪式将在趵突河对岸草原上,克弥尔统帅的大营中进行。签约仪式完毕后,除留下部分人帮助诺亚营地进行生产建设外,毕喜大军的大部分将开拔回返毕西城。在签约地点,将会有一座和平纪念碑,矗立在绿草如茵的草原上。
第245页 而荒山孝郎将军,却提出了另外还要修建一座纪念碑的要求,在加和正夫上校率领的第一支登陆分队集体罹难的山洞前,修建一座死难烈士纪念碑,那将是一座方尖碑。 这样的要求,太空舰队当然不能拒绝。毕喜共和国也无法拒绝。 人人都在忙碌,唯有两人例外,那便是千叶公主和菅谷沙子小姐。菅谷沙子少尉已经脱去了迷彩戎装。她们俩都穿着宽松的服装,懒洋洋地沿着河边散步,身后不远处,两个经过东条巴莫中校特意嘱咐过的侍卫,也不紧不慢跟着。 河对岸,经过多次雨水的沖洗,草原重新恢復了一片纯净的碧绿。在温暖的阳光下,小草滋滋的长着,活泼地摇着婀娜的细叶。草叶在喷射着清香。草原在起伏延伸,视景广阔。远远近近,好几个地方,一些离群散落的牛鹿,自由的停停行行,哼哼嗡嗡,时不时抬起头来,用前臂滑稽的摩擦着嘴。 “公主,有一件事情,还要请公主原谅。我曾经撒过一次谎。” 千叶公主脚步没有停下来,她说道:“那你说说看,是什么谎,我能原谅你么?” “在基弗里中校去世的那一刻,我说了谎,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了孩子。我只是想给中校一个坚强的希望,一个活下去的惊喜。” 千叶公主稍停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事也让我郁闷了一阵子。时间太短了,要不,就是??????呵呵,后来,我不去想这件事了。现在,你的话让我很开心。你做的是对的。” “谢公主不罚。上帝是多么的仁慈,最终满足了我心底的愿望。” 千叶公主站住了。她指着天边几抹洁白的絮云,说:“快看啊,那朵白云是多么的纯洁啊,我想用它做来婴儿的衣服。” 这时候,千叶公主的一只手放在腹部,仿佛领察体会孩子在腹中的活动,菅谷沙子也抚mo着自己的肚子,开心的微笑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