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逃荒我咸鱼》 第1章 末世重生 “啊——”,伴随着尖叫,林小月猛的睁开眼,眼神凌厉,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卡通恐龙吸顶灯。 愣神了会,林小月立马翻身爬了起来,警惕在视线在封闭的环境中四下张望,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这不正是末世前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十七平方的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台挂壁空调,一个布衣柜,一面全身镜和一个床头柜。 林小月快速起身下地,来到全身镜前,透过光结的镜面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是她20岁左右的样子。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响,白皙滑腻的皮肤,黑长的秀发,脸上没有末世十年被恐惧和压榨折磨的绝望,手心里也没有因为长期拿刀及枪枝而磨出来的厚茧。 可她分明记得末世十年的痛苦经历,也记得丧尸乌黑锋利的指尖划破皮肤时带来的剧痛,还有很多很多血腥、惊恐、绝望、无助和彷徨的画面,每一帧都是那么刻骨铭心,难以磨灭。 林小月迷惑了,莫非是周庄梦蝶?可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是残酷杀戮,满地尸臭的末世?还是此刻太阳普照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今生? 林小月怔愣了片刻,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那是她曾经最喜欢,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纯银水杯。口干舌燥的她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走过去,端起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就把杯里的凉水喝的一干二净。 一身燥意散去,林小月这才浑身舒坦,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她长出了一口气,习惯性就想往床上倒去,然而身体却在躺下的瞬间止住了。 不对,她是死了,被那对贱人推进了丧尸群,被群尸活生生撕咬而死。那么疼,那么恨,怎么会是假的! 但,为什么又出现在末世前的房子里? 林小月四下环顾。对于这个房间,林小月太熟悉了,从离开孤儿院她就开始半工半读,以她微弱的能力在这个寸土寸金的f市,依靠奖学金和打工赚来的钱租下这么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小单间,这也几乎花费了她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 她转过身,抬脚走到了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为了方便上下学,因此,她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而窗户临街,所以特别吵。从七层往下看去,以她良好的视力,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街道上人流密集,车水马龙,一片热火朝天的模样。 林小月俯瞰街景,脑子里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和平美好的世界不是早就毁灭了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的回过身拉开床头柜,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2027年7月15日。 这…… 林小月瞪大了眼睛,她,这是回到了末世十年前? 她死在了遍地凶残血腥,食不裹腹,惶惶不可终日的末世。如今,这是重生了?重生回末世前10天。 还来不及等她多想,握在掌上的手机便传来了悠扬的乐声,林小月低头看去,那个熟悉却又让她浑身血液逆流的名字:陈易。她谈了3年的男朋友,也是在末世,为了救怀了他孩子的闺蜜林林,而将她亲手推入丧尸群里被分食而死的渣男。 是的,末世十年,林小月是三人中最早觉醒力量变异的人,也是因为有她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叉护着,男朋友陈易和闺蜜林林,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人一路到了安全区。 一开始,因为她在众人中“能力”突出,大伙还对她尚算客气,陈易和闺蜜林林的地下情还遮遮掩掩。 但是,自从陈易觉醒了火系异能后,蓬勃的野心就再也压抑不住,总想着组建队伍做大做强,成为盘踞一方的枭雄。 而陈易和闺蜜林林两人的地下关系也逐渐放开手脚,明目张胆了起来。 再之后,闺蜜林林也觉醒了空间异能和水系异能,渐渐的,周遭的人对林小月从最开始的同情,到后来纷纷变了脸色,以至到了最后,林小月反倒成了人人嗤之以鼻的小三。 而每次林小月向陈易提出离开队伍都被他以各种借口阻扰、挽留了下来。 是的,陈易一直都在阻扰、挽留林小月的离开,虽然说末世一路走来,随着时间的延长,陈易组建的队伍越来越大,他必须竖立自己的形象,让人看到他是一个长情、包容、稳重、靠得住的。 他不能也不允许,让任何人有一丝一毫机会诋毁他,说他是为了林林的双系异能而抛弃旧爱。 尽管,末世里人人都在为活命而拼搏,为一口吃的而斗争,但爱惜羽毛又好面子的陈易决不允许听到任何一句议论他人品不行的声音,故而林小月每次提出离开他都百般阻扰。 直到最后,他发现林小月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再不可能挽留,而队伍里部分人心浮动,明显在他们中更倾向维护林小月。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陈易和林林便设计在一次外出任务中,合谋将林小月推进丧尸堆里永绝后患。 所以说,林小月最恨的人是谁,不外乎杀生之仇的陈易和林林。一个是她交往了3年准备共渡余生掏心掏肺的男朋友,另一个是她大学刚认识不久,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呵,真是应了那句名言:防火防盗防闺蜜。两个贱人中的贱人,垃圾中的vip。 正当林小月陷入回忆而怒火中烧,准备抬手砸了吵个不停的手机,握了握掌心,抬手的动作又停了下来。调整好呼吸后,她强压下冲动,接听了电话。 “小月,在干嘛呢?我和林林都到地儿了,你人在哪呢??”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让小月记忆瞬间闪回,想起这一天,7月15日,他们相恋的周年庆。 呵呵,就是两人相恋的这一天,本来约好一起渡过,偏偏二人时光却变成了三人行。哦不,准确的说是陈易和林林现在在玩地下情。 本来,如果他们公开或与林小月挑明了说,林小月也不是不讲道理,死活要霸占着茅坑不垃屎的人,但偏偏他俩明明生活条件都比林小月好,却总喜欢挥霍林小月没日没夜,辛苦积累下来的打工费。时不时让林小月请客吃饭,或是逢年过节以各种名目讨要礼物。 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花别人的钱总是更的香吧。 第2章 渣滓 “小月,你在听电话吗?你在哪??”电话那头等不到回音,语气开始焦燥的起来。 “我刚有点事耽误了,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林小月应声道。 林小月没有推拒,主要是她记得,上一世就在今日,林林会得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会成为日后在丧尸横行末世里的一大保障,她不是没想过绕过二人先一步找过去,就怕因为重生的小翅膀扇偏了原定的命运走向,东西被其他人误打误撞拿去了。 于是,林小月咬了咬牙,决定在末世前再陪渣男贱女好好耍耍,截了他们的金手指,看这一对贱人还怎么在吃人的末世里相亲相爱。 挂断电话,林小月立刻打开衣柜,随便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扯上门口的双肩包转身利落的出门去。 =========================分割线========================= 正值周末,大部分人不是在补觉,就是在外面三五成群的潇洒耍乐。 站在公寓楼下,林小月看着繁华的街景,车水马龙,无论是蜜里调油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还是拽得二五八万的二流子,或是高声笑闹上蹿下跳的小毛孩,那些生动的表情无一不在提醒林小月重回末世前的繁华。 这一刻,林小月内心是感激的,感谢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看清一些人丑恶的面貌,给了她机会手刃折磨了她十年的贱人。当然,重生的意义还是要好好活着,报仇什么的不过是她享受重生的附带而已。 整理好思绪,林小月嘴角不由带上浅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要抓紧了,时间很紧迫! …… “易哥哥,小月怎么还没来嘛,人家好热呀,你看太阳这么大,把人家皮肤都晒黑了。” “哪呢?哪呢?我看不是好好的吗?咱们林林皮肤这么白皙又嫩又滑,在阳光下,都更显娇俏了。” “真的吗?你每次都说好听的骗人家。” “哪有,明明说的是大实话,你怎么不信我呢?” 林小月来到约定地点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打情骂俏的画面。 虽说是大街上人流如织,也吵嚷的很。但,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回来,老天爷给她开的外挂,耳朵的听力倒是好得不得了。 这不,隔着30多米的距离,愣是能把渣男和贱人的调情话听得清清楚楚。 想想自己还真是蠢得可以,上辈子三人总是时常在一起玩,每次计划好好的二人约会,到最后总会莫名变成三人行,自己居然一直没发觉其中的猫腻。 其中最令林小月不能释怀的是,一直认为自己从孤儿院出来,和他们这些当地人比起来,自己真真是一穷二白。陈易和林林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是孤儿的身份,对自己这么‘好’,不禁让她自卑心作祟,总想着有机会出来玩,自己多出点钱请他们吃饭维系感情,偶尔买点小礼物给他们惊喜也未尝不可。 如今想起来,自己做的这些事,落在旁人眼里,怕是愚蠢得都让人不忍直视了。 “我来了。”林小月走近勾肩搭背,跟连体婴似的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二人,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打断二人的调笑。 二人一听声音霎时收了嬉笑,迅速分开。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二人脸色颇有些难看。 林林不自在的抱怨,“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易哥和我都等你半天了,真是越来越墨迹了。” “是呀,林林刚还在说太阳晒得很,她都要晒黑了。”陈易在林林开口指责后,也跟着出声数落起林小月。 二人的态度不外乎是怕被林小月揭穿,这才急着开口先声夺人,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 林小月不置可否,也没接二人的话茬,而是走到陈易面前仿佛不在意般随口问道,“不是说周年庆吗?怎么林林也来了?” “……” 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让二人一下子收声,谁都想不到林小月张口便直接一语中地,直戳要害。 好片刻后,陈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路上刚好遇到,所以就一起了。” “嗯,嗯,是……是呀。刚好我在这附近逛街遇到易哥,这不看他一个人枯等着,才留下陪易哥等你了。”林林扭着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尴尬的接话。 林小月面上习惯性的保持着笑意看着二人,也不揭穿二人拙劣的谎言,似乎是真的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小月,你不欢迎我吗?我听易哥说今天是你们相恋的周年庆,你又是我的好闺蜜,易哥说要给你买礼物,我可要做见证呢。” 上一世的今天,本来与陈易二人的相恋周年庆结果变成三人行,与其说相恋周年庆,其实是林林很早就看中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水滴吊坠,只是囊中羞涩,才借口林小月和陈易相恋周年庆,变向朝林小月索要礼物。 这一世,这个案板上的猪头,谁爱当谁当。 毕竟,按过往经验,每次陈易要掏腰包,最后林小月都会抢着付钱,而东西陈易则是顺势收下,转头暗搓搓给了林林。 其实,真要说玉石水滴吊坠贵得离谱倒也不是,差不多在1万左右,林林和陈易家庭背景都不错,每个月光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因此要说两人买不起那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无非是舍不得自己口袋里的钱,变着办法怂恿陈易约林小月出来,打着庆周年的算盘,磨磨嘴皮子,就让傻乎乎打工赚钱的林小月为他们二人那点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掏心掏肺掏腰包罢了。 林小月看着林林故作亲蜜的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只要一想到这两人用无辜的嘴脸算计她,从她这里拿好处,最后,在榨干剩余价值后还恶毒的狠下杀手,夺她性命,林小月就觉得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对渣滓。 要知道前世如果没有她一路相护,陈易和林林及他们的家人,在没有觉醒异能前怎么可能全须全尾,平安抵达生存者营地。要不是她拼命四处寻找食物,他们两家人怎么能活得那么自在滋润。 第3章 截胡金手指 要知道在末世,没有异能的人不是成为丧尸的口粮,就是其余生还者的踏脚石。那个时候他们可从来没想过只是激发了变异的林小月拼死拼活为他们挣命挣口吃的,她也会累,也需要休息,也需要食物。然而,那些人是怎么回报她的……。 林小月攥紧了拳头,越想越愤怒,但她知道眼下还不能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眼下就跟他们反目对她的处境和计划没有任何帮助,现在还没进入末世,还是法治社会,她不能在这时候杀人,被抓进局子里她可就没办法收集物资了。 所以,林小月只能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忍,百忍可成精!等进入末世了再收拾渣滓也不迟。 当然,金手指么,肯定是必须截的,利息也是可以先收点的。 “这样啊,那我们快去逛街吧。”林小月压抑着满腔怒火,不计较林林故作亲密的搂着她的胳膊,笑着附和着她的话。 这一次,她一定要截下玉石水滴吊坠,不会再傻傻的送人了。 …… 三人顶着炎炎烈日,一路逛到商场,林小月明眼瞧着进入商场后就异常兴奋的林林,状似漫不经意,却很有目地性的拉着林小月忽略琳琅满目客似云来的商店,一路直奔玉器店而去。 记得没错的话,当初那个玉石水滴吊坠就是在店里靠近角落的玻璃陈列柜内展示。水滴状的翠绿玉坠中有一缕明显的黄色点缀在其间,一点也不不显突兀,反而一眼看上去很是漂亮吸睛。 果然,一进店,林林就松开了缠着林小月的手,径直走到那个柜台,在各色玉石中,一手便指在了水滴吊坠上,“我要这个,能拿出来看一下吗?” ……,你敢不敢再明确一点? 林小月腹诽的撇撇嘴,抬脚跟了过去。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打开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了林林要的玉石,一边解说着:“美女真是好眼光,这款水滴吊坠水头足又通透,是最近才从缅甸进的货……” 林林被服务员夸得飘飘然,装腔作势拿起玉坠打量起来:“我知道,你家店我常来,我最喜欢这个坠子……。”似是想到自己秃噜嘴,连忙收声,急急看了林小月一眼,见她没反应,该是没听到她说的话,林林不由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装作没听到林林话的林小月站在她身旁,目光死死盯着林林手中的玉坠,没错了,就是这个,一缕明显的黄色点缀在其间的水滴状玉坠。 “小……”林林习惯性的转头让林小月送她,随后又想起今天出来的借口,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林林干脆拉过林小月的手,把玉坠放到她手心,冲她俏皮的眨眨眼:“小月,你看这个怎么样?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呢。” 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玉坠子,林小月提起的心终于微微放下,舒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玉坠到手,这回谁也休想从她手里夺走。 是的,这就是上一世林林的金手指空间玉坠。 要说林小月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还真多亏了林林和陈易两人在双双爆出异能后,肆无忌惮的高调出双入对,随时随地的谈情说爱。 一次收集物资的任务时,他仨人一组,可偏偏在拿物资时,陈易自以为替林林打掩护得周密,却不知林小月默默将林林的动作看在眼里。若说当时只是怀疑,事后回去营地,交接完任务后,二人在隔壁房间一边神仙打架,一边笑谈昧下了多少多少物资,却不防林小月隔墙将一切都听在耳里。 那时林小月才知道,末世前所谓的相恋周年庆,打着陈易送林小月礼物的幌子,最后是林小月付的钱,转头陈易又说先借他戴几天玩玩,有了他的阳气温养,玉质会更剔透莹润,养好了再给林小月戴。结果,转头陈易就将玉坠送给了林林。 当时,那么拙劣的借口也只有恋爱脑上头,智商感人的林小月才会笃信。 后来爆发了末世危机,林小月和他们一路逃亡也就彻底把这茬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他们无意间泄露了消息,林小月才恍然大悟。 “易哥,你看这个玉坠是不是很适合小月?我觉得真的和小月很配呢。”没等林小月接话,林林就大大咧咧冲着跟在他们身后悠悠哉哉晃进来的陈易喊话。 陈易一摇三晃的走近,心不在焉的随口附和:“嗯,挺好的,和小月挺搭的。” “真的吗?”玉坠到手林小月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计较他的敷衍,让服务员拿了条银项链搭了玉坠后直接挂在了颈上,还对着桌上的化妆镜照了照,再三问陈易好看吗?真的适合她吗? 等陈易给了肯定的回复后,林小月假装羞涩的低垂着脖颈,勾了勾垂在耳边的碎发,娇声谢谢陈易送好她的周年礼物。这下陈易和林林才齐齐傻了眼,怎么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呀? “不是林林说你要送我周年庆礼物吗?”林小月委屈的低头,掩饰住嘴角溢出的冷笑,渣男快付钱去吧,让林小月自掏腰包又要得名声,当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又当又立,想屁吃呢? 渣男贱女还想给她挖坑,美得他们,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还想让她做冤大头,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话都已经说出口,骑虎难下了,陈易只得硬着头皮,紧咬着牙关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骂娘咽了回去,好险,差一点就要忍不住质问出声:小月,你是怎么回事?以往不是都主动买单的吗?亏她今天挑了这么昂贵礼品! 习惯白吃白拿的人,突然要他掏钱,想想就心肝疼。 陈易面上强装出来的笑容都要僵硬扭曲了,他感觉今天的林小月有点不太一样,难道刚刚她听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了? 心里琢磨开了,陈易的目光下意识滑向了比他更蒙圈的林林,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又急忙心虚的分开,显然,心思诡异的二人怕不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处去了。 第4章 装逼被雷劈 “我……刷卡。”掏出信用卡陈易的心情万分复杂,但还是不得不咬牙将卡递了过去,女服务员收过卡后问道:“需要包装吗?” “不用了,就这样戴着就好,毕竟是我男朋友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想这样戴着,更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林小月笑着更开心了,拒绝了服务员的包装,珍惜的摸了摸垂挂在胸前的玉坠,小心翼翼的将之收进衣领内还拍了拍,隔绝了陈易和林林那恨不得上手抢夺的目光,抬头对陈易露出真诚的笑脸。 装逼被雷劈,感谢渣男的分手礼,这才只是一点利息而已。 陈易则是回给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捂着心口,内心泪流成河。 等服务员把卡还给陈易的时候,他已经心疼到不能自己,挖空心思想着怎么从林小月这里找补回这一大笔损失。 至于一直腻歪在他身旁林林,一门心思琢磨着该怎么才能把玉坠从林小月手中诓骗过来,以及在今日这件事后又要在陈易面前给林小月上多少眼药,不好意思,只能说抠门男陈易这会儿真没心思顾及她的感受。 而玉坠到手,林小月露出有些疲劳的脸,适时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连着几个晚上在打工的便利店都是值夜班,导致睡眠严重不足,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因此不想再逛下去了,只想回去补眠。 “哦,好吧,那需要我陪你回去不?毕竟你拿着那么贵重的玉坠,别一不留神被扒手盯上就不好了。”林林没得到玉坠,整个人都有点打蔫,但还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想着趁林小月精神不济,打着替她保管的由头将玉坠先骗到手。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陈易你帮我送下林林吧。”不等林林再多说什么,林小月连忙打断她,一边飞快说完一边头也不回的窜进人群中,溜得那叫一个利索。 麻蛋,用脚趾想也知道,渣男贱女铁定没憋好屁,估计两人都心疼得快要飞起,自己当然要识趣些,给两人充足的时间空间,好让他们互相“疗伤”。 而自己则要抓紧时间回去确认空间大小,才没工夫陪这两渣渣打太极。 末世在即,得抓紧时间买买买才是王道呀! =========================分割线========================= 甩开两人后,林小月迅速拦了辆车返回住所。 一回到家,林小月猛的一头扎进房间,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项链,找来一把水果刀,闭上眼咬了咬牙,狠狠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瞬间,鲜红的血液从手臂上喷涌而出,顺着手腕一路滑下,滴滴答答如雨点般落在玉坠项链上,转眼便被玉坠吸收了个干净。 林小月觉得脑子昏沉沉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臂上的血依旧往下淌个欢快(作者:能不欢吗?没看你划拉了多大口子,你丫的心里没点数吗?傻!)。 玉坠如饥似渴不断吸收着林小月的血,林小月感觉自己都要流血而亡了,心里憋不住爆粗口:那些网络上的末世文、修仙文小说里什么大女主,只要指尖扎那么一下下,一小滴血就能开启传承空间的传说果然都是骗鬼的!老娘这都划了那么一大道豁口,眼瞅着血都要流尽了还没见到空间的影子。 是的,深受网文荼毒的林小月根本不知道上一世林林是怎么开启空间的,只是一腔热血凭借着以前泡吧看网文的剧情套路尝试。 就在林小月感觉自己都要血尽人亡时,眼前场景陡然转换。 四下环顾,我勒个去,这下林小月真的要炸了。 空间可见面积大概就一个足球场大小,而且哪有小说里的什么青山绿水、可以种植的土地、包治百病的洗髓录泉、神仙老爷爷……。 特么就一个灰蒙蒙干巴巴,死气沉沉的小方块大小的地……。 就这……就这……,亏她抱了天大的期待。 果然,作者的嘴骗人的鬼! 小说什么的,都是用来哄咱们这些脑子缺根筋,天真憨傻的娃。 一阵阵晕眩感传来,林小月才想起手臂上的伤口,急忙闪身出了空间,找到家里快过期的药膏敷上,又用纱布糊乱把手臂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包成粽子,这才又进到了空间里。 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眼花,林小月反而冷静了下来。 尽管,空间与自己想像的有蛮大出入,但好歹也是个储物空间不是。想想末世里,人人都是扛着背包,带着有限的物资与丧尸竞速,逃亡求生。 相比之下,至少自己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高级且大容量隐藏“行囊”了不是。 换个思维,林小月不得不感谢自己的阿q精神,这时候还能苦中作乐,自我安慰,这心态也是够够的了。 接下来,林小月还试了空间的性能。除了不能种植,不能装活物外,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装在里面的物资永远不会过期这一点,还是很让林小月喜出望外的。 中午林小月为了节省时间没开火煮饭,简单拿了包方便面生啃。 要知道,末世十年里,她什么没吃过。 最惨的时候血呼啦的生肉都啃过,所以,拿着方便面,林小月咯吱咯吱嚼的那叫一个香。一边还在奋笔疾书,将能想到的末世要采购的物质大致罗列出来。 写好之后,林小月检查了下没有遗漏,盘了盘自己手中的存款和现金,差不多近5万,算上支付宝里花呗的额度5万和京东白条的3万,合计13万左右。 嗯,现在能计入可用资产,林小月全都给算进去了。 反正10天后,末世来临了,马爸爸和刘大大的那些借款额度谁还去还?谁来催她还??大伙逃命都来不及了好哇。 原先还觉得空间小,现在算算资产,能买的物资就是全放进去,那空间还有大把空余的地方,真是忧伤的烦恼。 下午出门找了家公寓附近的银行网点,林小月把定期里的钱全部转出来到银行卡的活期账户里,开始购物。 第5章 手里有粮心不慌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平民,没什么所谓的隐藏富豪血脉,更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朋友,不存在小说中所写的,挥挥手,动辄就能轻轻松松调用几百乃至上千万购置大量物资,惹人起疑的风险。 林小月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便从公寓附近的超市开始买起,再到隐秘的地方收入空间,一个下午几乎跑遍了整个市区内各大商超。 扫了一大堆方便面、八宝粥、巧克力、矿泉水等简易食品;各种羽绒服冲锋衣等保暖衣物;还有米、面、蔬、果,消炎药、退烧药等;另外,还有各种厨房长短刀具十来把,差点吓得超市人员要把她当危险人物给报警抓起来了。 至于枪械、发电机,太阳能电池等高科技产物,她倒是想买,可一没钱,二没门路,三没时间。 唉,算了,咱就一普通小老百姓,有心无力啊。 直到夜幕降临,林小月左右手提着充门面的几个购物袋回家,随便吃了几片面包,又抱着手机网购去了。 毕竟,某宝某东上的额度也是一种变相的资金,不将之挥霍一空,那都是对不起重生一次对不! 而且,还有10天,网购快的话3、5天就能到,慢点6、7天也来得及,反正快递公司送货上门,还省得自己到处乱窜。 话说回来,网络可还真是一个好东西,想要什么应有尽有,种类繁多,还能货比三家,挑便宜又公道的买。 这不,没了“后顾之忧”的林小月,撸起袖子上网就是各种买买买。 不仅购买了大量方便储存的食品、衣物、日常用品,还采购了不少的常用药品及简单的一些医疗用具,甚至还有太阳能充电电动自行车等。 下单之豪爽,堪比年中庆、双十一时,都要来得麻溜。 …… 次日,林小月又叫了辆小货车去农贸市场,打着要开网店的名头批量进货,批发商们当然热情的赶紧点货结账。 瓜果蔬菜、生猛海鲜、干货调料、食品饮料、生活用品等等,无论林小月采购单上记录的,还是漏记的,只要她觉得用得上,钱还够的情况下,林小月一律买买买。 反正事后给货车司机多几百块钱,人家也会帮忙把东西都搬上楼,所以林小月买起来就更不手软。 一连几天,林小月都在线上、线下扫荡物资。 直到手头上的钱和网购可透支的额度都花完为止,空间也不过填了不足十之一二而已。眼看末世就将来临,物质比起一堆能看不能吃的数字有用多了,此时不花更待何时。 当然,她不是没想着,乘着末世初期陷入混乱之际,凭着力量变异在批发市场或是超市先抢上一波。 毕竟,末世后,只要敢于第一时间出来搜刮的,根本就不用花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胆够大。 而经历过末世的林小月,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空等末世后再搜刮物资,自然是现在能买多少先买多少的好,手里有粮心不慌嘛。 =========================分割线========================= 距离末世还有3天,能想到,能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人一闲下来,这不就开始找事了。 鉴于今天是个放晴又适合找茬的好日子,林小月决定先给贱人们找找乐子。 怎么说,末世后活下来的人都疲于奔命,互踩、扯皮啥的,还得等上好一阵子。眼下,先收点利息,也未尝不可。 有句老话说得好,及时行乐不是。 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先下手为强。 …… f市市郊,大学附近的一处高档别墅小区。 “小月?你怎么来了?”面容斯文,穿着休闲衬衫的男生打开大门,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怎么?我不能来?”林小月抱着双臂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男朋友陈易道:“还是,你现在不方便见我?” “没有,哪有什么不方便的。”陈易勉强扯着僵硬的面皮皮笑肉不笑牵强回着,同时,侧过身不得不让她进了门,心里却在焦急地大骂。 这死女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他约了林林傍晚过来这里给她庆生,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一会林林上门撞见林小月,他该怎么解释? 林小月进了房内四下走了走,回头淡漠地望着这个她谈了三年的男朋友,重生后,再次看见他那张一表斯文俊秀的脸,她只有一巴掌呼上去的冲动。 上一世,林小月对这个相貌清秀俊逸的男朋友一往情深,虽说对方家庭背景不错,但学生时期的恋爱哪有那么多的金钱欲望,无非只是单纯的奔着这个人去的。 大学时间,陈易和家里说喜欢清静,于是他家里便出钱给他买了这个离大学最近的市郊别墅,结果,好端端的僻静之所,成了他拿来和林林约炮的藏污纳垢之地。 想到上一世自己在傍晚过来,想约他一起吃晚饭看电影。结果,开门便和正在客厅亟不可待滚成一团的两人撞了个正着。 两团白花花的肉,一地狼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淫靡之气,林小月当场就崩溃了。 纵使被撞破两人的奸情,陈易也不慌,甚至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一边将散乱在一地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将一切都推到林林头上。说是林林脱光了勾引他,他不过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着了林林的道,而他心里最爱的只有林小月。 显而易见的拙劣谎言。 便便,当时的林小月就跟被下了降头一般,在陈易一通声泪俱下的哭诉忏悔下,她竟然选择原谅了他。 可笑的是,她以为陈易是真心爱她,对林林不过是一时没把持住,行差踏错而已。但实际上,陈易只不过是在享受林小月这个“舔狗”对他的予取予求罢了。 这,就是她前世无怨无悔痴爱多年的男人。 麻蛋。 一想到上一世自己的“脑残”,林小月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第6章 好生猛的爆料 但,无论如何,没有复仇的重生,简直是对‘上天给自己重来一次机会’的侮辱。 林小月眼中幽暗的冷光一闪而过,旋即转为嘴角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我来找你借下银行卡,我打工的那家店老板还在外地没回来,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但是房东太太又一直在催我交房租,你之前不是说,有急用钱可以先找你借吗?我便想着先找你借下应个急,等我工资发了就马上还你。” 按说陈易和林小月谈恋爱,就是在享受林小月不断为他付出的“跪舔”,让他时刻都能感受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很清楚,林小月自尊心极强,往日里再难都不会低头找他借钱,所以,此前他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让她有急用钱就找他。 殊料,打脸来得如狂风暴雨。 忒疼! 几天前才迫不得已替她买了单,出了血,他都还没想到办法把“亏”出去的钱弄回来,如今林小月这么快又找他“借钱”。 陈易脸色铁青,一时找不到拒绝的借口,眼珠子下意识的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不经意间,视线扫过墙上的时钟。 我去,离林林约定上门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怎么会让林小月这傻妞搅黄了他俩的好事? 思来想去,陈易紧了紧眉头,回想林小月以往的风格,说还钱肯定会还钱的,而且房租也没多少,便不想再僵持着耗时间,于是不情愿地让林小月在楼下等他,自己转身上楼回房里拿卡。 陈易刚上楼,林小月就迅速的从随身背包里掏出几个小型摄像头,分别搁在大厅内不同角落。 须臾,陈易拿卡下来,林小月早就藏好摄像头,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等他。 “卡里应该还有2万多,你先用着不急着还,密码我之前告诉过你还记得吧。” 陈易佯装大气,把卡递给林小月,心里盘算着反正迟早连本带息找机会讨回来,眼下还是麻利的把人赶走,可别耽误了自己的好事。 “谢谢,我一发工资就还你。”林小月笑的甚是真诚,离开别墅,悠然打了个车直接杀到市中心购物广场去。 …… 晚上七点半,正是市中心青年购物广场人流最旺的时候,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购物广场上一块高达十来米的双面led显示屏,正在滚动播放着各种宣传广告,变幻的光芒照亮了夜色下的人潮,让围绕在此嬉戏逛街的人们偶尔抬头,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放映的内容。 突然,那块巨大的屏幕暗了下来,偌大的广场霎时发出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噪音,把周围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吸引了过来。 当屏幕突然再次亮起,广场上所有的人差点被屏幕里播放的火辣高清无码爱情动作片惊得原地四分五裂! 众目睽睽下,画面里的两人不着寸缕,男女主角犹如两团白花花的生肉堆叠在一起,表情淫荡,姿态饥渴,把大厅那张沙发摇得嘎吱嘎吱直响。 【一群河蟹爬过,请书友们放飞想像的翅膀自行脑补,此处省略一万字,合规万岁哈。】 ……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能看的吗?我的老天,太劲爆了。” “这女的也太豪放了吧。” “我是什么产品广告投放?别人要钱,这是要命呀。” “我去,这姿势,这这这型号,我……特么居然流鼻血了。” “妈妈呀,我被污染了,我纯洁的心灵呀。” “我转拍了转拍了,快上传某音某博,这男女主铁定要火,我先蹭一波热度哈哈哈。” …… 啧啧啧,火爆热辣的画面冲击着每个人敏感的神经,各种淫声浪语,高难度的生猛姿势,激烈火辣程度直接碾压岛国各种劲爆大片! 广场一片哗然,所有人不由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脸红心跳。 卧槽!卧槽!卧槽! 每个人心中高度一致三连问:我是谁?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播放这个? 难道是近年来社会压力已经大到让人们扛不住压力,重重高压下终于井喷式爆发,而某高层领导觉得有必要纠正下社会群体扭曲的三观,顺便让人们释放下压力,这才选择给人们放点激情动作片涮涮脑子?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古人诚不欺我! 没多久,就有人辨认出高清巨大屏幕里激情酣战的男女主角。 因为有多个角度的镜头,可以365度无死角,清清楚楚看到两人的容貌,男生是某知名大学篮球队主力陈易,女的则是同系的系花林林! 我去,好生猛的爆料! 也不知道某知名大学校长要是看到这则视频会不会激动得爆血管。 来不及多想,辨认出视频里男女主的正是同校的学生,那人果断掏出手机窃窃偷笑,对着广场上巨幕led屏就是一通“咔咔咔”乱拍,手指翻飞果断将小视频转发到校园网内。 顿时,校园网炸锅了,n多键盘侠果断跟贴: “我x,哪个兄弟干的好事?我也在广场看第一手直播。” “不打码的直播简直不要太上头。” “这个姿势有点难度,我靠,纸巾在哪?流鼻血了!” “那谁,我认得他,可是那女的貌似不是他女朋友吧。” “是他女朋友的闺蜜。” “啥?这兄弟劈腿这么不讲究的吗?感觉回头能看到元配手撕小三的动作片,隐隐期待是怎么回事。” “上边那个,知道哪个系的?明天我带上瓜子,你给留个位置呀。” 视频引起的动静太大,不仅校园网内刷屏如弹幕般一条接着一条,就是购物广场上也飞快聚拢了更多的人群,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兴高采烈的指指点点。 如此劲爆的场面,可不是回回都能遇上的! 不过,众人脑中也纷纷冒出疑问:是谁把这种生猛视频投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播出来的? 以前大家最多在自己家,关起门上网逛逛小黄站,还从未见过谁有如此王霸之气,敢直接将如此少儿不宜的动作片投放在人流密集的中心广场,直接播放给全市人民看。 第7章 穿越复重生 真生猛! 牛! 真·林小月·猛人,从多媒体控制室悄悄离开,浑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饶有兴致地望着乱哄哄的购物广场,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嘲讽。 距离末世来临还有三天,这三天里,世界还保持着正常的秩序。 不让这对渣滓付出点代价,怎么对得起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当然,收到这份礼物,希望他们不要太惊喜哈。 事了拂衣去,林小月没有在人群中多待,低着头,假装不忍直视广场中劲爆的画面挤出人群密集处。 仰望星空,喧闹的街道,璀璨的霓虹灯缀成五光十色的城市剪影,俨然构成一副林小月生命中看过的最美最动的图画。 谁能想到,三天之后,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秩序被打乱,城市沦陷为最惨烈的人间炼狱,尸横遍野,所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仅且只呈现一种高度统一的表情——绝望。 突然,路旁一声淒声力竭的尖叫划破天际,为喧闹哗然的氛围增添一抹浓重的色彩。 然而,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尖叫、怒吼、嘶喊,世界彻底沸腾了。 林小月隔着慌乱的人流,朝着叫声的方向望去。 只见街道另一端,跌跌撞撞跑来几个人,他们大都衣着暴露,显然是泡夜店玩耍的青年人。 这些人已然丧失了理智,慌不择路的朝人群方向冲来,一边尖叫着撒丫子狂奔,一边惊恐的不断向身后频频回望。 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几个步履蹒跚,满身是血的人,正张牙舞爪的追在他们身后。 林小月瞳孔急剧收缩。 末世,提前来了吗? 跑在前头的年轻人动作很快,飞快的越过街道冲入人群,试图利用人群阻拦后方的追击。 横冲直接的动静,令依然沉浸在无码激情动作片的人们瞬间清醒过来,就连沿街小店里的人们也纷纷涌上街头抻长脖子张望着。 四下逃窜的年轻人的尖叫声仿佛就是点燃的炸弹的导火索,四处纷纷传来更多的尖叫声、哭嚎声,伴随着仿佛野兽的嚎叫,还有一些打斗声,人们开始漫无目的的逃跑。 很快广场上,不只是人们在逃跑,歪歪倒倒扭曲的丧尸也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冒出头来。 这些丧尸大都衣衫不整,血迹斑斑,或脸上,或外露的皮肤上都有仿如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一个个面如金纸,眼眸猩红,五官扭曲,步履蹒跚的追在那些失声尖叫的人们身后。 而惊惶乱窜的人们一旦被它们扑倒,丧尸便会迅速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撕咬活人身上的血肉。 “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他们、他们在吃人啊!” “丧尸!是丧尸啊!丧尸爆发了!电视里的丧尸出现了!” “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救命啊!” 人们惶恐、无措、失声尖叫着,哭天喊地的人潮仿佛一瞬间散落在广场四周,人们凭借着本能反应互相推搡着,拼命挤开拥堵的人群,纷纷向外逃蹿,试图离开人满为患的广场,躲避到安全的地方……。 一些被扑倒后重新爬起来的“人”,加入了丧尸的队伍,成为了新的丧尸,他们没有理智,只有嗜血扑食的本能。 林小月隔着汹涌奔逃的人潮,站在远远的街角,目光冰冷的看着提前到来的末世,深吸了口气,抬脚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去她计划好的4s车店扫荡。 虽然,末世提前重临,打乱了她的节奏,但所幸早有规划,也不算乱了阵脚,不过就是按部就班,将一切规划提前落实罢了。 末世之初。 丧尸突如其来的出现打破了良好的社会秩序,混乱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受惊的人们只知道逃跑,等反应过来后,一部分人就该开始大肆抢劫超市和五金店。 食物和刀具对林小月而言暂时不缺,眼下最缺的是代步工具。 但当她折身转道,踏上另一条主街时,却不防两眼一花,被迎面冲来的大卡直接撞飞出去,剧烈的痛感袭来,天旋地转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分割线========================= “呜,呜!闺女,闺女,你快醒醒,娘的好闺女你快醒醒啊……” 一个妇女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姐姐、姐姐你快醒来啊啊……”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蠢,都说了多少回了,那边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要么跟他们拼命,要么就躲开那些人,你说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娘,不行,我得找他们讨个说法,不能就这么凭白无故让他们把我妹打成这样。” “孩儿她娘,我、我这就去找他们讲理去,不能这么心狠,……实在不行,我、我就找村长评理去。” “别,二妞、孩子他爹,你们别去,那一家子都是不讲理的,你们去了讨不了好。” “别说了,咱闺女不能让人给欺负死,他们必须得给咱个理。” “走,爹,我跟你一起去。” “他爹、二妞,你们别去,他爹——。” “吵!”接连不断的声响吵得林小月心烦,心道:什么人啊这是?这么吵不怕引来丧尸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重得很,同时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想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一阵寒风刮来,浑身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哆嗦,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入眼的是一个衣着很有古代特色的中年妇人,身上的衣衫很是破旧,到处都是补丁,颜色也被洗得泛白,袖口处更是被磨得稀烂,一根根长须甚至从毛边里露了出来。 “娘的月儿醒了,娘的月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老天保佑,,感谢老天保佑。月儿,月儿,哪疼,快告诉为娘。”沙哑干巴的女声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你……是谁……”林小月声音沙哑,出口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更何况对面已经激动过头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的妇人。 第8章 绝户头林老三 “月儿,月儿,你终于醒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妇人激动的一下子就抱住了林小月,妇人很瘦很单薄,抱着林小月的双手却出奇的有力,勒得死紧。 林小月甚至都能感受到身上的肋骨被妇人大力勒得她生疼生疼的,差点让她喘不上气,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妇人松开手,林小月抬头微眯着眼,打量眼前的陌生妇人。 妇人头发花白,脸色苍白憔悴,姣好的五官印刻在一张因为岁月的侵蚀,显得格外苍老的面容上。 林小月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车撞了吗? 对了,车祸! 林小月奋力挣扎着扭过身体摸摸自己的腿,完好无损,还好还好,不然遇到丧尸还怎么跑。 等等。 林小月惊恐的伸出双手,这明显是一双十多岁娃儿的手,瘦得皮包骨头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粗糙,且满是老茧的皮肤,这……绝不是自己的手。 再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透过篱笆……,远处山峦含黛,层林尽染,近处是错落有致的农家土屋。仰头晴空碧胜蓝,垂首血涌如柱,往下汩汩直流……。 林小月抬手抚过隐隐发疼的头顶,粘粘腻腻的,一股充斥着鼻尖的铁锈味,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血的味道。 一下子,铺天盖地的疼痛裹夹着大量的记忆,如开闸泄洪般涌入她的识海,林小月双手捂着后脑,眉头紧蹙,剧烈的痛感袭来,令她不由紧咬着牙关,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生生咽回肚子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将原主的记忆大致梳理了一遍。 她,林小月确实死了,倒霉的在末世开启之初被横冲直撞的大货车撞死。然后又活了,只不过却活到了一个历史上架空的古代,一个十三岁的小村姑身上。 从小村姑的记忆得知,这里是大夏朝一个靠近边境的偏远山沟沟,叫林家村的小山村。原主是林家村一户绝户头林老三家的三闺女,叫林再招。 林家是此处山沟的老农人,世代务农,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林家村近百户村民中,林姓占了大头,其余的外姓人占不到二成。因此,林姓在此处算是大族。 而林姓族人中,最出名的要数林有河一家,林小月穿来的这具身体正是林有河的孙子辈。 为啥说有名,全因56岁的林有河林老大爷,有一个骂遍全村无敌手,街坊邻里横着走的夫人——林老太太。 据说林老太太年轻时也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只是脾气太烈。林老大爷家境不好,能娶上林老太太这朵村花,当时也是各种机缘加巧合,颇为不易。 故在林老太太进门后,家里家外林老大爷对林老太太那是各种让着护着。林老太太说月亮,林老大爷绝不指星星。林老太太说甜的,林老大爷绝不说苦的。总之,长年累月下来,纵得本就傲娇的林老太太更加得意忘形。 再加上还有一个在县城衙门里做主薄的表哥在背后撑着,林老太太在村里就更是横行无忌,用她的话来说——咱衙门里有靠山! 林老太太进门后连生三子一女(森|林|木|花),迅速站稳脚根,腰杆挺得直溜溜的,几个儿子现都早已娶妻生子,林老太太人生可算是功德圆满。 大儿子林大森精于算计,外貌继承了林老太太长得很是不错,身形魁梧五大三粗,成年后就在林老太太有心撮合下,娶了隔壁村小有薄产的陈家小女儿陈梅香为妻。两口子连生四子,取名功、名、利、碌。 长孙林长功现年20有余,在镇上酒楼任账房,娶了酒楼老板独女林桃花为妻,婚后和睦育下林老大爷长房长孙,名林有金。一家子自诩城里人,平日里都住在镇上岳山家,无大事或年节基本不回村。次子林长名15岁,在镇上寄居书院,身负童生之名,是村里人人夸赞的神童。三儿林长利10岁,四儿林长碌9岁,两人都在村学读书,待来年下场考取童生之名。 二儿林大林不务正业,成日好逸恶劳走鸡逗狗,娶了个臭味相投的婆娘英菊花后,更是变本加厉,越发没个正形,完全就是村里名副其实最大的米虫。英氏的名头说出去,在村里也是让人鄙夷的存在,成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东家长西家短,村里旦凡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了如指掌。换个角度想,其实这也是个不错的技能,可惜生错了年代,要在现代,那妥妥的绝壁是狗仔队中的翘楚。 和大房专于功名不同,林家二房目前三个儿子,儿子起名完全符合林大林的风格——花天酒(缺地):大儿林长花现年19岁,按说这年代,十五、六岁娶妻嫁人的那就是习俗,而林长花偏偏不走寻常路,在林大林的‘悉心教导’下长成林家村远近驰名的二赖子混混,谁家也不愿意将姑娘说给他,待时间长了,林长花找不到婆娘,便跟隔村耐不住寂寞的小寡妇有了首尾。二儿林长天16岁,成日进出赌坊,好在还有点自知之名,手里的铜板来来去去也就十来文,始终没敢太出格。三儿林长酒13岁,村里村外出了名的野小子,今天东家拨根葱,明天西家摸个蛋什么的,也着实是惹人讨厌的很。 林大林励志在生儿子这事上绝不能输给大房,对于备孕四儿这事,目前也是牟足了劲,积极的规划中。 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分个家,那都是按男丁人头来分家产的。 林老爷子做为面朝黄土背朝天,土生土长的老农民,世代在林家村耕耘,囤积下来也有二十多亩地,一个人头少说也能分得1亩左右的田产,这对于不是生产又好逸恶劳的林家二房来说,那可是天大的美事。 至于林老三一家,在林家老屋的地位可谓一言难尽,真是苦水里泡出来的豆苗,从里苦到外。 第9章 招弟再招还招绝招 不仅伺候全家老小吃喝拉撒睡、洗扫打杂,动辄打骂挨饿都算是小事,简直就是老屋一家中地位最低、最廉价的免费下人,吃的比鸡少,干的比牛多,还是不要钱的打气筒。 三房为什么和大房、二房差别这么大? 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子嗣上。 不知道是不是林家大房、二房把生男娃的气运全都吸引走了,丝毫不留一丝丝给三房。 可怜的三房,也就是林小月的父亲林大木和软包子娘亲苗翠花,夫妻俩自成婚后不停地生女儿,一共生了五个,分别叫林大花,林招弟,林再招(林小月穿来的这个身体原主名),林还招和林绝招。 明眼人瞧着这一连串恶俗的招,可见林老三这一房对生男娃该有多渴望和执着了。 当然,古代要是哪户没生个儿子,那就是个绝户头,死后没人扛幡摔盆,可是要下地府受大刑的。 而林老三家的一连生了五个女娃子,更是让家婆林老太太日天日地指着鼻子骂。 哪怕林老三一家是林老爷子所有子女中吃得最少,活干得最多的,可也架不住膝下没个带把的,只能任由老太太成天变着花的磋磨。 所幸憨厚老实的林老三还算是个护媳妇的,不忍媳妇苗氏被老子娘日日磋磨,于是毅然决然提出分家。 林老太太哪里忍得住因为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让儿子跟她离了心,心里那个恨啊简直要冲破云霄,天天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停的吵啊闹啊,逼着林老三休了苗氏。 家无宁日,夹在老娘和媳妇中的夹心饼干林老三,最终忍无可忍,求到了族老处帮忙分家。 林老太太起先说什么也不肯,各种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最后还是在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好言规劝”下,逼得林老三净身出户,将三房七口全都踢到村尾一间破茅屋落脚。 照理说,分家一事到这里也告一段落了,可林母到底心存不甘,不仅在村里四处传言儿媳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让三房成了绝户头,甚至不敬公婆唆使儿子分家。 这个世道最不缺心思阴暗扭曲之人,一番推波助澜下,谣言甚嚣尘上越演越烈。 日子久了,林老太太的话便渐渐深入人心,让大家下意识忽略事实,取而代之的是林老太太将善妒、不孝的帽子生生扣在林家三房头上,让三房一家老小成了村里人人鄙夷唾骂的对象。 而随着林老太太传出的恶言越发难听,直接导致原主嫁到隔壁村的大姐——林大花,受到牵连,被一同打上不孝的骂名。不仅日日被左邻右里戳脊梁骨,还被夫家数落埋怨,日子过得水生火热,苦不堪言。 而原主二姐林招弟,也因为一家子声名狼藉被未婚夫家嫌弃而退亲。因为当时是原主的祖母,私自下收了对方下聘的定礼,如今想要林老太太吐出到嘴的肉,那可不是在剜老太太的心,要老太太的命吗?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那是连墙角缝都没有,想都别想。 得,老太太收的定礼,林老三一家咬牙认下这笔帐,承诺对方半年内还清。 可尝到甜头的林老太太哪肯就此善罢甘休,。 只要一想到林老三反正也跟老子娘离了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林大伯母和二伯母的窜撮下,恶毒的想了出昏招,把林老三家唯剩的适龄原主卖到青楼楚馆里去。 这不,乘着林老三和林苗氏出门开荒,二妞林招弟下河摸鱼的工夫,让林大伯鬼鬼祟祟给摸进家里。 林大伯本想乘着人不知鬼不觉,将平日里性子最是软绵的林再招偷出来,带到镇上卖了。哪成想,原主抵死不从,挣扎中吵醒了林还招和林绝招两个五岁大的瓜娃子,一下子破屋里哭声震天,林大伯担心引来邻里,毕竟这拐卖人口的事说出去不光彩。 而林再招又拼命挣扎,林大伯想着将人打晕,扛走了事。情急之下,随手操起林老三家搁门后的门闩,不分轻重的朝原主后脑打了下去。 可怜原主就这么生生被林大伯一棍子打破了头,当场咽气,魂归西天去了。 而林大伯眼见原主脑袋上鲜血汩汩直流,十三岁娃儿的小身板直挺挺倒在血泊中,抽了两抽后便再也不动弹,愣是给吓破了胆。 趁林还招和林绝招两个小破孩哭着喊着跑出门,去找林老三两口子的空档,林大伯麻溜的丢下染血的门闩,头也不回的果断跑路。 这时候没人知道,原主林再招离魂后,这具肉身就这么生生便宜了现代穿过来的林小月。 好不容易把情况捊清楚,头也没那么疼了,林小月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陷入深切,神色悲哀,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掉个不停,不知所措的妇人,内心竟隐隐抽痛起来。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林小月张了张口,喉咙却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林苗氏看女儿痛苦的样子,忙扶着她坐到一旁破兀子上,转身回屋里拿出一个黑黑的陶碗,倒了点水,小心翼翼的端到林小月面前。 林小月伸出手接过陶碗,小口小口的喝起水来。 天气炎热,水也温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受到工业化的污染,古代的水竟然格外的清甜。 一碗水下肚,林小月顿时觉得冒烟干巴的嗓子好受了许多。 林苗氏见女儿醒来,还能开口喝水,长期劳累而凹陷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愁苦:“月儿啊,爹和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你别怪爹娘,……”。 林小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明白林苗氏的不易。 林老三和林苗氏都是那种憨厚老实,没有半点弯弯绕绕肠子的人。 这种把古朴刻到骨子里的人,在生活和环境的重重压迫下,早都被压弯了脊梁,自然对长期欺压折辱他们的老屋里的人,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林小月将苗氏的无力看在眼里,理解她的处境,但却不能认同。 第10章 过街老鼠 或许是因为走过末世的关系吧,一颗心也变得坚硬了起来。 但是,林小月毕竟魂穿到了这个时代,借原主的身体还阳,心中对原主还是感恩的。眼下既然借了原主的肉身,那么原主的一切因果也皆由她接收下来。 林小月在心里对原主默默道了声谢,并承诺日后会善待她的家人。 一下子,感觉沉重的身体蓦然一轻,林小月感觉自己和这个古代枯瘦的肉身,更进一步契合了。 她明白,这是原主最后一丝残留的意念也离开了。 摸了摸黏糊糊的天灵盖,血虽然止住了,但头上的豁口还真不小,可见这闷棍打得有多狠。 只不过这伤对于死后重生了两回,精神力可是成倍翻翻的林小月而言,完全可以撑得住。只不过,耳畔,跟max立体环绕音似的,不绝于耳的悲怆哭泣声,着实也是让林小月头大如斗。 “娘,我没事了,你别哭。” 眼见林苗氏的泪水有黄河决堤之势,林小月感觉脑门上的某根神经突突的跳得欢快。 讲真,末世10年熬过来的人,可能真的连血都是冷的,但不知是否是因为换了个身体,承接了原主的感情因素,瞧着林母这泪水哗哗的流个不停,林小月这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这要是换个人在她眼前哭个试试,估计能被林小月一巴掌给乎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姐……三姐,你搭理我下呀,你怎么不理我了,你不要我了吗三姐~~。” “三姐,你别不理招招呀。” 二个稚嫩又略显凄厉的哭泣声相继传进林小月的耳膜中,带着哀求此起彼伏。 一低头,两只五岁的人类幼崽嗷嗷叫着,一头扎进林小月怀里,那冲击力差点撞得林小月一个仰倒。 无奈的抓抓头,林小月幽幽的喟然长叹一声,略略嫌弃,将怀里两只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幼崽提溜起来,不同于对待林母温和的态度,直接冷冷的呵斥道:“别吵,擦干眼泪,墙角站着去。” 可怜两幼崽刚刚还沉浸在姐姐原地苏醒(复活)的惊喜中,尚且来不及撒娇,就被三姐兜头冷呵一声,来不及咽下的哭嚎就这么卡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噎的两幼崽一连打了好几个哭嗝。 “下去,靠墙角站着去。” 听到林小月再次强调的话语,两只人类幼崽似乎感到难以置信,但碍于林小月冷冰冰的眼神杀,小家伙们愣是半点生不起反抗之心,只是心里觉得三姐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不管两个5岁的小娃娃内心如何委屈纠结,但一点都不妨碍她们挪着小短腿,慢腾腾的一点点从林小月身上爬下来,一步三回头委委屈屈的挪到林小月手指着的墙角,靠墙根乖乖杵着。 看着两小只一模一样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用那双盈盈泪目,直勾勾的瞅着林小月,瘪着个小嘴,伴着打嗝声,那可怜又无助的小模样,啧啧啧,纵然是铁石心肠如林小月,也不由抽了抽嘴角。 “再招……闺女……”似乎被林小月不同以往的态度吓着的林母,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望着林母语无伦次的模样,眼泪在眼窝中打圈,仿佛随时都能掉出来,林小月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林苗氏也是个玻璃心,但对方怎么说也是原身的母亲,不能凶,不能凶,千万不能凶,“娘,我没事,就是被小四小五吵得脑壳疼。你让我缓缓就好。” 三闺女的声音仿佛唤醒了林苗氏的本能母性,看着女儿还在滴滴答答淌血的脑袋,三魂七魄回笼的林母可算是想起这个时候应该去叫大夫,但转念一想到老实巴交的林老三和冲动的林二丫跑去老屋理论肯定又要吃亏,一时间又慌乱起来。 等林小月从林母口中得知父亲和二姐林招弟为自己讨公道,而冲动跑去老屋那边找大伯讨说法。林小月立刻不顾林母阻拦,目光在篱笆院里一扫,随手就抄起柴火堆里一根趁手的烧火棍,盾着原主记忆里老屋的方向,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 古代农村的路和现代平坦的水泥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有句话说:“天晴一身灰,下雨一身泥”用来形容这山村里的土路,还真是一点没错。 哪怕这会儿不逢雨天,但泥土路上也多是凹凸不平,林小月一路呼啸而过,身后扬起的土坷垃简直可以用尘土飞扬来形容。 林家村其实不大,速度快些,十来分钟便可以绕遍整个村子。 不多时,林小月已经穿过村路,找到记忆中林家老屋的方向。 远远望去,那里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不停的叽叽喳喳吵嚷着。 林小月脑袋轰一声炸开,直觉定是出事了。 果然,当她扒开人群,入眼的画面几欲让她双目充血。 她看到记忆中性格泼辣、为人耿直又聪明,遇事总是身体先于脑子行动,但却总是将她和小四小五保护在身后的二姐林招弟,正被两座成年肉山——大伯娘林陈氏和二伯娘林英氏死死压在身下,两个30多岁的成年人骑在林招弟15岁干瘪的身上,一巴掌一巴掌的甩在了她的脸上,另一个狠命的往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掐。 这两人简直丧心病狂,太招人恨了。 做为长辈居然毫无顾忌出手伤害小辈,林小月气得一把心火直直窜上天灵盖。 另一边,林老三也被林老太太和林二伯及二房花、天、酒三个兄弟联合压制着。 这个年代以孝为天,有林老太太在,林老三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所以,仗着林老太太的势,林二伯毫无顾忌的带着三个晚辈一豢拳打在林老三的身上,甚至在林老三被打得倒地不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时,林二伯仍用脚狠命地往他身上踢。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打过街老鼠,招招下死手,往死里打。 第11章 血脉亲人 林小月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林大伯,估计是因为将林小月打破头,生死不知,心虚的躲起来了。 四周大部份的村里人,在聚集围观起来时,根本不知道原因。只看到老实巴交的林老三被林二伯和几个子侄团团围住,打得蜷缩在地上动都无法动弹,怕闹出人命,纷纷出声劝停。 但周围人越劝,林家人下手越狠,同时,那些好心出言规劝的人都被泼辣蛮横的林老太太指着鼻子,各种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骂了回去。 林老太太做为林家村最典型的骂街小能手,十里八乡她认第二,就没人敢站出来说第一,周围人没想到劝架不成,反而还被牵连进去骂了个没脸,纷纷气得脸色涨红。 林小月看到林老三和林二丫被人欺负得狼狈不堪,脑子里一阵轰鸣,气血倒流,差点没气得她原地爆炸。 林小月立刻大呵一声:“滚开!” 一面脚下不停,提起裙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们冲了过去,抬脚就是一记飞踹! 因为气炸了,所以林小月这个动作竟然做的行云流水,一脚就将压在林老三身上的林二伯给踹飞了出去。 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让林二伯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嗖”的一声直接倒飞了出去,砸在老屋的院墙上,伴着唰唰滚落的土坷垃四肢无力的缓缓滑下,瘫倒在墙根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被林小月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惊得失去了呼声,个个目若呆机,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趁大伙脑子齐齐断路的空档,林小月迅速挥舞着手中的烧火棍,一下一个,把林老二家的花、天、酒三兄弟干翻在地。 至于被惊变吓得灵魂出窍的林老太太……,算了,林小月自问多少还有那么丁点尊老之心,选择暂时放过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只是弯下腰将林老三从呆滞不动的林老太太魔爪下拖出来扛在瘦弱的肩头上。 转身,继续在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中,伸手将骑在林二丫身上的大伯娘和二伯娘,跟拎小鸡仔似的提溜起来,扬手甩到一旁。 对于这两个为虎作伥的婶娘,林小月连个眼神都懒的给,将人抛开后便将灰头土脸的林二丫扶了起身。 林二丫比林老三的状态好些,虽然被肥出油的两座肉山死死压在身下骑着打,两边脸颊被扇得高高肿起,还有几道明显被利爪抓出来的血痕,身上穿着泛白的旧衣上也满是撕裂的口子和一堆脏乱的脚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虽然很多青青紫紫的於痕,但眼瞅着应该没伤到骨头。 末世过来的林小月认知里,只要不死、四肢没断,其他的都不算大事。 相比之下,林老三就比较惨一些。 整个人已经被打得昏迷过去,脸上全是青紫於肿,嘴角还有血液流下。 林小月强压下心中翻涌暴戾的情绪,在林老三身上大致摸了一遍。断定原身父亲右臂脱臼,左腿骨折,最严重的大概是脑袋上肿起的一个大包,目测脑震荡的几率很大。 林小月脸色阴沉的可怕,她不懂医,但也知道目前情况很不好,没敢再挪动林老三,怕会加重他的伤势,只将周围的人驱散开来,腾出足够的空间后,冲人群大声喊道:“有人去叫下大夫吗?快,要出人命了。” 林小月的呼喊声唤醒了呆滞的众人,立刻有人察觉到林老三的不对劲,拔腿冲出人群去寻村医。 林二伯娘这时候也从地上爬起,看她完全顾不上花、天、酒三兄弟,顶着一头杂乱无章,堪比鸡窝的造型,尖叫着冲向瘫倒在墙根下的林二伯,扯着尖锐的嗓门不断的叫唤昏迷中的林二伯。 林小月表示:啧啧啧,真爱呀。 花、天、酒三兄弟:……。 =========================分割线========================= 第四章血脉亲人 “三丫,你咋跑出来了?” 二姐林招弟刚被林小月从大伯娘和二伯娘尖锐的利爪下解救出来,顾不上捣腾一身凌乱的自己,就急急忙忙上前查看林小月的伤势。 话说回来,林小月醒后,根本来不及拾掇自己,一直保持着被林大伯开瓢后,满头满脸血呼啦的造型,“腾腾腾”地夺门狂奔过来。 一路上头顶被开瓢的地方虽已用精神力控制住,不在一个劲的往外汩汩冒血,只不过原主刚被开瓢那会儿血流下来的血也没有及时清理,如今被风一吹,头发干涸的血糊了一脸,尽管在二姐的关切下她只是随意抬手抹了一把以示无碍,但整张脸上血淋淋的显瘆人了。 也是难为她,顶着这幅鬼样子穿村而过。这不,在场围观的众人除了被林小月暴力一击惊诧到外,大部分的村民还是被她如今惊悚骇人的模样唬得魂都快掉了。 一张血呼啦的脸,头上乱得跟鸡窝似的,加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任谁看见都会吓得哇哇乱叫:“哎呦我的娘啊!” 有小孩看见了林小月这模样甚至被吓得大声哭嚎,“天啊,鬼呀!鬼来啦!“ “这是林老三家的三丫头吧,这一头一脸的血,咋回事哟,太瘆人了。” “哎呦这谁干的,下手忒狠了。” “咋能下这么重的手,这不是要人命吗?” “刚我听林老三和二丫来的时候和隔壁吵起来,说是林老大打了三丫,不会吧,林老大这是要人命啊。”这是老屋隔壁邻居越家的老太太,平时跟林老太太不太对付,双方一有点风吹草动的,两个老太太都能掐起来。 别看两边老太太都50出头的高龄了,但战斗力都是杆杆的,套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激烈的很哪。 这个时候越家老太太果断跳出来报料。 毕竟事发地点就在墙那头,可谓近水楼台,所以很是及时的掌握了第一手信息。 周围的人们一个个好奇的要命纷纷围着她问个不停,越家老太太还不立马显摆起来,把知道的全都给抖了出来。 第12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啥?这也太狠了吧。” “可不是,三丫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只晓得埋头干活,老实得不得了,谁会对这丫头下这么狠的手。” “呵呵”越家老太太哼笑了一声,恨不得此刻将下巴都给抬到天上,极其不屑地朝林老太太的方向呸了一口唾沫,鄙夷地说道,“听他们吵架,应该是林大伯跑林老三那茅屋去,也不知整得什么幺蛾子,反正最后应该又是不欢而散,趁林老三和他媳妇不在家便将三丫给打了。” “啥?林大森干的?不会吧,他不像这样的人吧。“ ”对亲侄女都能下这么黑的手,这还是人吗?” “啧,啥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个屁。” “嘿,我说你这娘们胡咧咧啥?嘴怎么就这么脏呢?吃大粪了吧?” “你俩吵啥吵,要掐一边去,别碍着老娘看热闹。” …… 四周的人明显被林小月这造型吓尿了,不由你一句我一句大小声议论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醒了不好好在家里躺着,娘怎么也没让小四小五给你叫大夫瞧瞧?头上顶着这么大一豁口可怎么了得,大伯真是太狠心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简直就是要你命啊!” 二姐林招弟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完全无视周围吵吵嚷嚷看热闹的众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家三妹林小月的伤势,忘了方才还是林小月将她解救出来的事实。 二姐林招弟伸手在林小月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摸索着,唯恐林小月哪里又伤上加伤,小嘴一个劲的嘚吧嘚吧啰嗦个不停:“别怕三丫,你先家去,二姐这回一定给你讨个说法,你别怕啊。先家去躺着,回头姐去镇上给你请个好点的大夫给你瞧瞧啊!” 林小月被二姐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颇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却又带着几分眷恋不舍,这是打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她一直渴望而不得的亲情。 再加上末世的到来,每天不是无休止的屠戮,就是在与人勾心斗角,身心疲惫使她越发冷情,哪怕最后在交往了十多年男友与闺蜜的双双背叛下,她也没感到太多伤情,有的仅仅只是杀身夺命之恨罢了。 所以,在林招弟关切的将她几乎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时,很明显能感受到三丫身上越来越紧绷,整个人跟个石头似的僵直挺立着。 林小月这样的反应落在二姐林招弟眼里,则被自动过滤理成:三丫怕不是被大伯给打傻了吧? 天杀的大伯,混蛋王八蛋,居然敢伤害三丫,今天就是被街坊邻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我林招弟也要扒了你这人面兽心的皮,让大家伙都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林招弟眼里充斥的恨意几欲喷薄而出。 林小月透过她那双赤红的双目,哪里看不出林招弟心里的愤恨。 分明是二姐心疼自己被大伯开了瓢,哪怕她不是原身,如今既然来了,原主的所有因缘果债,包括亲人,也都由她继承。 既然二姐林招弟心中那把涛天怒火,烧的是老屋里那些名为血脉至亲,实则杀人不见血,吃人不放盐的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那她自然也要同仇敌忾。 第一次被人如此关心,林小月坚硬的内心不由的变得柔软,但她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当下只能生硬的转移二姐的注意力,“二姐,我没事,真的。你快去看看爹,他伤得似乎很重。” “对了,爹呢?”林招弟这才想起老爹和她一起来老屋讨公道来着。 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老三:…… 等林招弟慌手慌脚找到躺在一旁地上的林老三时,看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溢出一丝鲜血,一脸苍白的惨样,后知后觉的林招弟方才激动不已的飞扑过去。 被亲闺女遗忘的林老三:…… 好悬林小月反应在线,一把就揪住林招弟后衣领将她拉住,这要是让林招弟给扑个正着,林老爹估计得伤上加伤。 正准备给二姐林招弟解释,话还来不及出口,恍过神的林老太太看着被林小月干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儿孙、媳妇们,怒火“蹭蹭蹭”地就燃了起来。 一双浑浊的老眼像淬了毒一样,恶狠狠的死盯着林小月,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一个纵身就扑了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林三丫,你个赔钱货,居然敢打你二伯和你侄子,你个烂心肝的破烂玩意儿,我今天就挠死你个死丫头。” “三丫!” 二姐林招弟惊呼一声,身体下意识挡在三丫身前,直面林老太太伸过来的那双干枯尖利的爪子。 林小月看似吓呆,直挺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实则早有防备,就等林老太太靠近时,猛地拎起二姐林招弟的后衣领,退后半步,一扭腰身错开林老太太伸过来的利爪。另一只手借势从后一推,林老太太猝不及防猛地向前扑倒,啃了一嘴泥灰。 “呸、呸呸。” 林老太太趴在地上,抬起头吐出嘴里的泥沙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明显带着几道在地上磨擦过的血痕,火辣辣的疼,更是令林老太太气得心肝直颤颤,感觉自己的权威被人挑衅,实在是丢人至极。 在老太太眼里,林三丫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丫头和她那个没用的娘、大姐林大花一个样,都是任人搓圆按扁的赔钱货,三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虽然才十三岁,瞧着小身板瘦瘦弱弱的,像一把晒干后的菜干,但力气却是大得出奇,足以顶上三、四个成年男子。 因此,分家前家里家外的粗活、重活、体力活全都由她包干。像劈柴挑水,下地犁田,根本不用去村里借牛,直接把绳子往林三丫身上一套,人肉犁地杆杆的,比成年牛都好使。 有时,林老太太见自家地里活都干完了,还把林三丫当牛似的往外租借,收几个铜板揣兜里,真真是把自己孙女当牲口使。 第13章 二两银子 往日里逆来顺受惯了的林小月,猛然间大变样,居然还敢反抗了。丫的,死丫头这是要反了天了。 不止林老太太气得浑身颤粟,就连左邻右里都大吃一惊。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打老娘,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震惊后的林老太太勃然大怒,心下快速衡量双方武力值后,急急在四下搜寻趁手的家伙什,看样子,非得好好收拾林小月一顿不可。 “呵,谁打你了?” 林小月抱着双臂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来:“你问问看周围的乡亲们,大家可有看到我打奶奶了?明明是奶奶你自己扑过来打我,没站稳脚跟才摔倒的。“ 末世十年摸爬滚打,靠的是在生死边缘实打实战斗磨练出来的身手,要是栽在乡村一把年纪的老太太手里,那她也只能自愧一声:“活该!” 周围的人不由得起哄,对林老太太泼辣蛮横的丑样议论纷纷。 “一把年纪了,还欺负自己的孙女,真是够不要脸的。” “分明是自己跌倒,还怪人家三丫,实在不占理哟!” “这老太太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不只老眼昏花,我看这心也瞎了!” “上回林老太太没分家前,不也把林老三一家打得差点出人命了,啧啧啧,真是,同样是儿子,林老三一家真是不受待见。” “嘿,我一直还当林老三一家是林老太太在城里拐带回来的呢,见天的糟践,说林老三是亲生的我都不信。” “就是,就是,这么狠,谁家老太太能对亲儿孙如此歹毒。” ”这哪里是至亲,分明是仇人嘛。” “哎呦唉,这一家子咋不能消停消停,天天这样吵吵嚷嚷也太不省心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躲在老屋里的林大伯终于还是憋不住,跟慌脚鸡似的从老屋里窜出来。眼瞧着自家婆娘趴在地上,发髻歪斜,鼻青脸肿,显然是挨打了,顿时怒从心里大声叫骂开,“林三丫,你居然敢对你大伯娘动手,你反了天了。” 边说着还一把将大伯娘陈氏扶了起来。 陈氏气的眼睛都在冒血光,一手扶着老腰,一手直指林小月叫道,“是这死丫头打我!她居然敢打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这个小贱种。” 林二丫站出来一步怒吼,“是你先打我们的!” 这一声不仅没能澄清,反而无异于承认林小月刚刚确实出手打了陈氏。 林大伯生的四个儿子(功、名、利、碌)个个都是读书人,平日里瞧林老三一家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更是嫌弃林老三生了一窝赔钱货,个个都是奴才样。 自觉在家里地位仅次于林老爷子的林大伯,被林二丫当众人驳斥,一时间哪里受得了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再加婆娘被打,这不是变相打他的脸吗? 当即,林大伯就气炸了肺!怒吼了一声便朝着林招弟一巴掌打过去。 很好,等的就是你这缩头乌龟。 林小月眼里闪过一抹凶光,第三次拎着二姐林招弟的衣领将她提溜到身后,自己迎上前,趁林大伯冲过来之际,顺势一脚踹在他膝盖骨上。 “嘭。” 前冲的惯性使得林大伯重重的单膝跪地,瞬间疼麻了半边身子,还来不及站起身,一拳头迎面而来,将林大伯的脸被打的往旁边一甩,倾刻间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血和着两颗大牙一起从咧开的嘴里飞了出去。 …… 大伯娘陈氏厉声惊叫,冲上前抓挠林小月,被林小月回身一掌从后背推出去,一张磨盘大脸生生拍在地上。 和林老太太擦着地过去不同,大伯娘那张脸直接被贯在地上,“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大伯娘扎下去后,头抬都抬不起来,估计是昏过去了。 林大伯震惊之余,捂着肿涨起来的腮帮子,再不敢上前捊虎须,也不敢去扶起以头抢地,屁股撅老高,早已不知死活的陈氏。 只在林小月转过头,凶神恶煞的盯着林家大伯时,他甚至恨不得用屁股倒退着缩到墙根下,将自己隐藏起来。 倒是大房家的三孙林长利和四孙林长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挥舞着拳头嗷嗷叫着朝林小月劈头盖脸一通乱打。 林小月不屑地哼了一声,反手将从家里带出来没怎么用的烧火棍,凌空挽了个棍花,朝着两兄弟的肚皮一人捣了一下,二人脸色蓦地涨红,疼得躬成了虾子,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直打滚。 跟在后头跃跃欲试的林老太太,眼见林小月轻轻松松干翻了四个人,虽然气得要爆炸,但不得不说林老太太还是很识实务的。 以往林小月虽然一身蛮劲,但胆子小的跟蚂蚁尖尖似的,家里谁不高兴了都能随意踩上一脚,就连大房的曾孙3岁的林金宝闹脾气了,都能随意踢打喝斥她,如今居然敢反抗了。 老太太瞪着一双小三角眼骨碌碌直转,望着林小月那张血淋淋的脸,突然灵光一闪,她似乎找到了原因:莫不是老大下手太狠,把三丫给打傻了? ……不行,不行,这可怎的是好,自己和人贩子都说好了,这三丫卖给对方,可是能值二两银子的。 眼下人都打傻,还卖个屁的钱。 但凡跟银钱一挂钩,老太太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心里一个劲的盘算着该怎样忽悠人贩子把林小月收走,二两钱子要是落空了,老太太能把心疼得碎成渣渣。 老太太一脸算计的样子太过明显,自然没能逃过林小月的双眼,目光扫过老屋门后一闪而过的衣角。 林小月嘴角噙起一丝冷笑。 若不是为了原身的父母姐妹,她老早就拧断眼前这帮无耻之人的脖子了,还跟这些人瞎bb个球,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是的,在一路狂奔过来的途中,她就感到力量异能也随着灵魂跟她一同重生到这具身体上,现在的她可不是原主那把子牛劲可比,真要拼,估计十来二十个成年壮汉,在她面前都掀不起风浪。 第14章 孝道 只不过,古人重孝。 虽然,原主不曾正经上过学堂,但偶尔上山打猪草或拾柴时,路过村学也多有耳闻,先生传授的些许知识。 尤记得先生提及当朝统治者以孝入法,若是背上不孝的污点,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重则甚至可判处死刑。 林小月心里就算是再怎么愤怒,只要一丝理智尚存,行事都必须有所顾忌,免得冲动行事,自己爽了,却牵连原身父母姐妹。 故而,她可以对任何人出手,但老太太,她只能采取迂回躲避战术。 索性老太太也是个惜命之人,纵使儿孙都惨遭“毒手”,但只要不危及她自身,多少还是会掂量些的。 当然,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抓住,借着今天这事,她铁了心要让林老三一家彻底摆脱老屋这边一群吸血的豺狼们。 ……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大家让一让。” 这边林老太太跟林小月正陷入僵持之际,人群外立马传来解围的高呼声,密集的人群顿时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道来。 老太太眯起眼心中飞快盘算着,眨巴眨巴精明的眼,瞬间转变战略。 “里正啊!你可得给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做主呀!你看看,你快看看,林小月这个贱皮子将我这一家子打成什么样子,这是要我老太太的命啊!里正啊,你可千万不能轻饶过这个贱丫头啊。” 林老太太见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几个人簇拥着里正浩浩荡荡过来,利索的一屁股墩砸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手舞足蹈高声唱念起来。 周围的人猝不及防听到林老太太猛然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的哭嚎,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说你这五十好几的老太太了,哭就哭吧,就那破锣嗓子还拐了好几个弯,你当自个还是那十多岁的小姑娘,声音甜软细腻,装腔作势的样恶不恶心人呐。 里正刚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来,还没站稳,就听林老太太的鬼哭狼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打滑摔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满脸不耐的瞪了眼这个隔三差五爱找事的林老太太,没好气的呵斥她,“好好说话,整得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林老太太本来还要学那戏班子咿咿呀呀哭诉一番,结果被里正这么一怼,愣是生生给噎住,卡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一张老脸涨紫。 这下也不赖地上了,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告状,“里正,你快瞧瞧,林小月这贱蹄子,把她大伯、二伯、几个侄子……哦哦,还有二个伯娘打成什么样子了,还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里正呀,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 里正顺着林老太太手指的方向扫了一圈,瞟了眼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林家老屋众人。 再看,林老太太身后不远处,顶着一头血呼啦的脸,却仍旧倔强挺直脊梁骨的林小月。 以及一旁倒在地上,鼻青脸肿,依旧昏迷不醒的林老三,和跪在旁边照顾他,满身都是脚印,一身破衣烂衫,两颊又红又肿,头散乱,浑身上下无一不彰显狼狈不堪的林招弟,心里大致有了计较。 众村民义愤填膺,纷纷谴责林家老屋众人。 说实话,里正对林老爷子这一家几年来,是如何折腾、磋磨林老三这一房心里是清楚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里正也不想参和进林老爷子一家的破事中,只要没闹出人命,基本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费口舌。 谁让这一家子里,有个整天上窜下跳,不得安生,称得十里八乡最胡搅蛮缠第一泼妇的林老太太。 “唉——” 里正无耐的叹了口气,心里着实想不明白。林老太太三天两头的想尽办法折腾三房的人,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孙,怎么就搞得跟仇人似的,实在不明白林老太太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按林老太太的尿性,今天这茬事,十有八九又是林家老屋挑的头,林家三房估计是被压得狠了,这才一下子爆发出来将事情闹大。 否则,就只说林三丫这个平日里老实芭蕉的孩子,如今一脸血淋淋的,还死倔着冒着大不孝的罪名顶状她奶奶,可见这丫头确实是受大委屈了! 里正啥话都没说,心已经往林老三这一房偏了偏。 没办法,实在是林老太太这些年太能折腾了,任谁都承受不住啊。 里正默默打好腹稿,正准备发话,却被人打断了。 “来了,来了,李大夫来了,大家快让让,让让。” 人群外,刚被喊去找大夫的人可算回来了,大夫被阻在人墙外挤不进来,只好高声叫嚷着。 林招弟和林小月凝重的小脸上稍微松了松,却依旧带着担忧的神色。 一个是忧心昏迷中的爹爹的伤势,另一个则是担心古代医术落后,大脑这么复杂的器官不知道大夫该如何救治。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回回这么折腾,要累死老夫怎么着?” 一个年过半百的白发老翁,气喘吁吁的背着一个医药箱,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这大夫是好几年前因为采药来林家村落脚,医术和人品都挺好的,定居在村里,平日里给乡亲们看个病只收个药钱,为人很是和蔼,因此在村里颇得人心。 老大夫本想歇歇脚,结果看到地上受伤后一动不动躺着的林老三,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累,连忙上前替林老三查看伤势。 林小月眼前一花,比老大夫更快扑上去的是林苗氏和两个双胞胎幼崽。 估摸着是不放心林小月和林老三他们而追出来的,只不过一介妇人,又带着两个五岁的小娃娃,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儿去,这不恰好遇上李大夫,就跟着一道过来了。 刚李大夫穿过人群时,林小月和林招弟还没看到他身后跟着过来的林苗氏和两根豆芽菜,这会儿冷不丁窜出来,倒是把大家都唬了一跳。 林老太太更是逮着机会,伸手就是要抓林苗氏的头发,林小月看出她的目标,怎么可能让林老太太得逞,一把推开林老太太要伸过去的胳膊。 第15章 入乡随俗 林老太太眼珠子骨碌一转,借势倒在地上,撕心咧肺的干嚎起来,“天杀的哟,孙女要谋杀亲奶奶呀,没天理呀!大家快来看看哪,林小月要杀人了呀!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丧良心啊!翅膀硬了要杀了我老太太了。” 林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边哭嚎一边数落林小月。 不得不说,这种黑白颠倒的骂街方式让林小月真真是大开眼界。而且,看林老太太一边拍着大腿闭着眼睛哀嚎,一边来回打晃着身子,好像有多悲伤似的,配合着抑扬顿挫的声调,要是被数落的人不是自己,林小月都要笑出声来了。 简直就是唱大戏嘛。 老太太打滚干嚎了一会,见没人附和或是上前搀扶自己,就悄眯眯拉开一条眼缝子,瞅着周围这群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捂着嘴冲她指指点点,不由火大。 偏过头,哎哟娘唉,里正一脸铁青的冲她瞪大了牛眼,目光中火星子噼里啪啦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把林老太太生烤了。 没能得到共鸣,林老太太也不打滚了,哼哼叽叽的爬起来,拍拍一身的灰,嘴里仍不甘的嘟嘟嚷嚷抱怨着。 里正是真恼了林老太太没完没了的吵闹,你说你儿子都躺在地上不声不哼的,老太太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呢?这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林小月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没脑子,滚刀肉,以老卖老。 林老太太往日就是仗着泼天泼地的无赖作风横行乡里,让其他还稍微要点脸面的大婆子小媳妇全都拿她没办法。 周围的人这会儿真的是没话说了,没看林老三倒在地上,周围这么吵嚷都没能吵醒他。 林苗氏和两个小娃娃来了以后,相继跪在他身旁,一家老小不吵不闹,只红着眼,细细声哭个不停,跟林老太太扯着嗓子刻意干嚎完全不同。 两厢一对比,高下立见。 人们都是同情弱者,林老三一家见血的见血,昏迷的昏迷,凄风楚雨的惨样着实让围观的众人,下意识偏向他们一方。 落在众人眼里,哪怕林小月怒打老屋叔婶兄弟,也是日积月累,不断遭受欺压后的爆发,情有可原。 待李大夫一番诊察之后,摇摇头蹙着眉走到一旁。 苗氏和几个女儿一看,心都沉了沉。 苗氏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林招弟上前躬身询问。 里正也靠了过去,他对老实憨厚的林老三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会儿见大夫皱着眉头,里正心也跟着悬在半空中。 李大夫无奈叹气道,“情况不是很好,伤得重啊!林老三一只手臂脱臼,我已经给接回去了。左腿骨折,这个伤我也有五、六分把握可以治好,回头躺炕上将养着身子,好好养个一两月,日后也不会落下残疾……。最麻烦的是,脑后鼓起的大包,这明显是受了重创所至……,这个伤势现在说不好,还是得等林老三醒来后再看看具体情况。” “李大夫,我爹脑子受了重创,好一会都不动弹了,他……还能醒过来吗?”林小月看李大夫犹犹豫豫的说法,虽然心里断定林老三脑震荡,但毕竟不是专业学医,该问还是得问清楚。 李大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脸血呼拉的林小月,感觉有点眼疼。 三丫头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只知道埋头干活,心里对她也很是同情,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老大夫多少明白这孩子想当着众人的面和老屋这边的人撕破脸。 说实话,林家老屋这边好吃懒做,只一味欺压三房的做法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肮脏龌龊的手段委实让人瞧不上眼,偏偏,歹竹出好笋,林老三家的孩子个顶个的懂事,可惜他们的亲人……。 医者仁心,心里有了定计,李老大夫也不含糊,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帮林小月一把。 “你爹伤在头部,头上的伤势最难医治,老夫观以往同类病患多出现醒后意识混乱、恍惚,有的对自己当时受伤和伤前一段时期经历的事大多遗忘……”李大夫顿了顿,又继续道:“也有的严重些的,甚至一辈子醒不过来,就这么去了的,也不是没有。” 李大夫最后的话,很明显是担忧林家老屋这边的人胡搅蛮缠,为难林小月,而刻意说的严重些。 林小月自然也是听得出来李大夫这是在帮她,这个时候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感激的对大夫点点头。 林苗氏在李大夫话音落下的那一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昏倒的林苗氏惨白的脸上尽是泪痕。 “娘!”站在苗氏身旁的林招弟见母亲软倒,立马伸手扶住她。 “娘,娘……。” 双胞胎也急忙上前抱住苗氏的腿,慌乱的叫起来。 李大夫上前查看苗氏的情况,断定她只是忧伤过度昏厥,并无其他。望着几个孩子忧心的神情,不由低声安抚劝慰了几句。转头准备给林小月查看下头部的伤势,却被林小月摆手拒绝了。 李大夫看林小月虽是一脸血淋淋的,但还能站立,理智也算清醒,估摸着这丫头心里有成算,便不急着打断她,先在一旁等着,看一会有事也好上前搭把手。 林老太太愣住了,平时家里少不了打打闹闹的,可这一下子把人给打成了重伤,这可怎么得了? 林老太太不过是个村妇,能有多大见识,当下被大夫这么一唬,心里也慌了。 两个大人都昏过去了,林小月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事情便更好办了。 林小月牵起林招弟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跟着一起。 林招弟心有所感,虽不知三妹要做什么,但出于信任,她愿意和妹妹一起共同进退。 …… 林小月牵着林招弟的手,一起走到里正跟前,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 其实林小月很不喜欢古人动辄下跪的方式,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得不令她郑重其事的入乡随俗一把。 第16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里正被林家三房两丫头闷不吭声的动作唬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但林小月铁了心,誓必要达成目的,说什么也不起来,双眼尽是悲凉,含泪哭求道,“里正爷爷,您也看到了,俺们一家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早上,大伯趁俺爹娘下地,二姐出门的空档,上俺们家,说是要把俺卖了,给长名哥(大房二儿子)凑聘礼银钱。俺不同意,俺家都分出来了,怎么大房要聘儿媳却要卖俺三房的人?分家时,俺爹娘一文没得,奶奶连一张破草席、破被子都没给,就把俺们一房扫地出门,当时多亏村里好心人接济我们,才能活下来。事到如今,日子再苦,俺爹娘都没想发卖了俺们,大伯却……” 林小月留了个心眼,没把这事是老太太在背后指使说出来,一是大家不一定信,就是信了,人家奶奶卖孙女,都是一家人,别人也管不着。再者,一旦攀扯上老太太,很多事就掰扯不清了。 眼下只有一口咬死这事跟大房脱不开关系,把他们拖下水,做为父亲一辈的长兄,手长得伸到卖隔房的子女,你就是说破了嘴,也扯不过理这个字。 况且,大伯一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怕名声有污,于仕途有碍,这事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林小月往大了闹,大伯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里正爷爷,俺虽是乡下人,没见识,但也知廉耻。若是被大伯家给卖到那种污秽之地去,这让俺爹俺娘、俺姐妹们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呜呜……” 说着,林小月特意停了下来以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让里正和邻里好有个缓冲消化的过程。 乡下人大都纯朴,对贩卖人口的事嗤之以鼻,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揭不开锅,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讨媳妇,就把主意打到分了家的隔房子女头上,这人得多无耻,才做得出如此没下限的事。 林家老屋的行径免不了又是被周围的邻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 林老太太一听林小月张口,就感觉情况不妙。待死丫头说了一半,老太太头都要炸了。 这事林小月虽然没扯上她,但这么大的事,要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其他人不知道,谁信? 更不要提林老太太在家里有着绝对权威。 村里谁不知道林家老屋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只见林老太太哆嗦着嘴,手指着林小月一副要开骂的架势,林小月立马接着向里正泣诉,丝毫不给老太太插嘴的余地,“里正爷爷,俺不依大伯,他就拿门栓朝俺使劲打,俺没护住头,一下子就给俺大伯打晕过去了。许是大伯见了血,怕惹上事端当即拨腿跑了。” “可怜俺爹和二姐回家,一见俺倒在血泊里,就跑来找大伯讨说法。结果,说法没讨成,二姐被大伯娘和二伯娘打得一身伤,脸都打破相了。俺爹更是被二伯一家给打得骨折昏迷,刚刚您也听大夫说了,俺爹这伤了脑子,醒不醒的还不一定,就是醒了,以后也是要用好药将养着,呜呜……。” 说着说着,林小月不由同情起这一家子,怎得一个惨字了得哟。 唉,说到底都是性子太软绵了,这要搁在末世,分分钟都是喂丧尸的下场。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个破烂货,给我闭嘴。”林老太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喝斥道。 “你才给我闭嘴。” 听了林小月的话,里正气得脑壳都要裂开了,在自己的管辖下,居然还有人无耻的贩卖人口,就是亲人也不行。 这篓子要是捅大了,今年的考核还评不评了? 老太太这会儿想插嘴,那无异于在火堆旁边点炮仗,里正分分钟能炸给你看。 里正丝毫不留给老太太半分脸面,气势汹汹的给老太太吼回去。林老太太吓了一大跳,一时畏畏缩缩不敢吱声。 怎么说里正大小也是个村官,大多时候大伙对里正还是信服和敬畏的。虽说平日里,里正说话沉稳温和,十多年也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大小声过。今儿个实在是被林家老屋这桩腌臜事激得勃然大怒,老太太自然心生畏惧。 里正呵退林老太太,皱眉安抚林小月道:“放心,咱们村不能有贩卖人口的事发生,按律法贩卖人口轻则吃板子,重则杀头流放也是有的,没人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里正边说边怒瞪林老太太一眼,涉及衙门官司,人们都有股天然的恐惧,林老太太也不例外,这会儿她可不认为里正说这些话是在诓骗她。 林老太太强梗着脖子反驳,”谁说要把这丫头卖到腌臜地方了?是镇上大户人家家里招人,每月给一两银子月钱,要不是看老三一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我能便宜这丫头?老太婆我可是一番好意,却被这死丫头这么污蔑,真是寒心呀!”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煞有其事似的。 “大户人家招人,每个月一两银子,真有这好事?” “得了吧,老妪婆说的鬼话鬼都不信,你傻了吧?” “你才傻,一两银子呀,咱村里人谁家一年能攒下一两银子,老多了。” “说你脑袋给驴踢了,你还跟老子呛声。你看林老婆子平时怎么苛刻老三那一家的,恨不能喝他血、吃他肉,能有天大好事便宜他?说这里头没猫腻才怪呢。” “也是,林老婆子平日里那抠馊样,要真有一两银子,她自己都能藏得严严实实的,哪还能从指缝里漏出来。” 林老太太明显胡诌的话一下子被周围邻里七嘴八舌无情戳穿,气得林老太太整张脸都扭曲狰狞起来了。要不是里正在这里,她都恨不能上前一个个撕了这些嚼舌根子的人。 瞧林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紫,里正内心嗤之以鼻:我信你个邪! 咳嗽了一声,众人中有机灵的人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让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收声。 第17章 犯众怒 里正顿了顿,沉声问林小月,“三丫头,今天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你刚才说是你大伯要卖了你,还打破你的头,你可有证据?” “是大伯、是大伯打的三姐。” “大伯用俺们家的门栓,用力打大姐,我们叫他不要打,他还一直打一直打,三姐都被打流血了。” 小四林还招和小五林绝招两双胞胎,不等林小月回话,纷纷跳到里正跟前抢话刷存在感。 林老太太恶狠狠的盯着两个小娃娃,破口大骂:“你俩个短命鬼说什么鬼话?什么大伯打的,我看就是你们三姐自己不小心磕破的,栽赃到你们大伯头上,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 林还招和林绝招两个小娃娃畏于林老太太的威严,吓得立刻躲到二姐林招弟身后,抓着林招弟的袖口浑身颤抖个不停。 众人一看更是对林老太太的言行鄙夷不已,跟两个毛娃娃凶什么凶,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都说童言无忌,5岁孩童最是天真单纯,不虚伪做作,加上林家三房平日里为人处事,里正自然是相信两个孩子的话。 这边,林小月暗戳戳掐了一把大腿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里正爷爷,大伯打俺的时候下了狠手,当时家里就俺和小四小五,她们看见大伯打俺后,吓得跑出去找爹娘回来。而大伯来时口口声声说要把俺带去老屋,买俺的人就在老屋等着,还让俺快点去。我想这会儿那些人八成还在屋里头呢。”说着林小月的目光投向老屋正堂方向。 顺着林小月目光望去,空过大敞的木门,堂屋里根本没人,但有眼尖的邻里倒是发现林家老屋大门后躲躲闪闪似乎藏着几个人。 在大家将视线投向林家老屋时,几个藏头露尾的人霎时缩回看热闹的脑袋。 “看到了,看到了,在门后。” “门后有人,里正,人躲在门后呐!” “好几个,肯定不是林老头家的,他家的人可全都趴地上咧。” “哈哈哈——”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搞笑,一句话戳中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们笑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里正离林家老屋最近,自然也看到门后躲闪的人影。当下不由大呵一声:“老林家门后的人是谁?敢紧的出来,别逼我让人给你揪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藏身大门后的人见躲不过去了,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反正他们又不是林家村的人,也不担心这些村民拿他们这些外来人怎么样。 带头的是个中年妇人,身材丰腴,衣着暴露,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再配上时不时甩着手中一方丝帕搔首弄姿,一副风尘相,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十有八九是从那风月场所出来的老鸨。 老鸨身后跟了五六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打手。 这些人一冒头,里正脸就阴沉了下来,根本没给林老太太狡辩的机会,事实明摆着,林小月没撒谎,老林家是真的要卖了分家出去的孙女。 这事一旦传出去,整个林家村都将沦为十里八乡的笑话,以后谁家还敢把姑娘嫁到林家村?林家村的人走出去,还能抬得起头吗? 很明显里正和围观的邻里都想到了这一茬,大家都没想到老林家真这么下作,简直就是丧尽天良,是林家村最大的污点。 里正气怒交加的对林老太太怒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多大岁数了还拎不清,干出四六不分的事?你这是要把全村的脸面往臭水沟里倒腾是吧?” 走出来的老鸨,根本看都不看里正和一旁被里正骂得头都缩到咯吱窝里的林老太太,目光来来回回将仍跪在地上的林小月和林招弟仔细打量了一翻:虽然干瘦了点,但五官还是很不错的,回头将养将养,调|教好了,倒是也能养出个好苗子。 刚才里正在林家老屋外的那番话,老鸨自是听见了的。但对老鸨来说,不存在拐卖人口的罪行,要不是这家与镇上桃花酒楼有亲,通过熟人好说歹说要贱卖家里的丫头,她才懒得走这一趟呢。 啧,真当她爱来这乡下地方,到处都透着股穷酸气,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二两银子还不够楼里姑娘一晚上赚的打赏银,一堆死穷鬼。 老鸨心里各种鄙夷毫不掩饰的带到面上,这让里正更是气到浑身血液都冲到头顶上。 “行了,行了,本来说好的二两银子,但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伤成这样我带回去还得养一段时间,所以,银钱上就得扣掉请大夫和将养的部分了。” 老鸨才不管里正和林老太太之间的官司,她只想尽快结清银子,离开这穷酸的乡下,免得待久了,自个身上也染上一股穷酸气,“这样吧,这两个丫头我都收了,一两半。” 说着挥挥丝帕,让身边的打手上前付银子给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在众目睽睽下,从未想到自己最爱的银子,有朝一日竟会如此烫手,哆哆嗦嗦看着被硬塞在手里的银角子,嘴里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敢!” 里正气的怒吼出声,把跪在地上的林小月和林招弟拉到自己身后,“谁说要卖了这两丫头?咱们村没人干这种事,你们打哪来敢紧打哪去,滚。” “对,滚出林家村,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众村民在里正的带领下,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今天要是让人将这两丫头从村里带出去,卖到烟花之地,往后林家村真得背上洗都洗不清的污点。 村里的姑娘还怎么嫁人? 还有哪家人会将自家的好姑娘,嫁来林家村? 在场过百的人数一起怒喊起来,声势绝对浩大,还挺有威慑力的。 平日里横行村里的林老太太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众怒,颤颤巍巍的抖着手,将银子递还给老鸨,可老鸨却淡定的回以嘲讽一笑。 第18章 被‘弱小\’的人保护 “买卖,买卖,讲的那叫一个你情我愿,有人卖有人买,既非坑蒙也非拐带,今天你既收了老娘的银子,这人,就是我的。” 说着老鸨还伸手指了指林小月和林招弟,“我带走我花银子买的人,我看谁敢拦着我。” 老鸨一点不担心自己走不出村子,不过是人多了点,乡下人有的顶多只是力气,一个个身上却没有半点功夫,就凭身边带来楼里的打手,个个身手可不是这些乡野莽夫拦得住的。 撂下话,老鸨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打手上前,带走林小月和林招弟。 两个丫头被里正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步步紧逼而来的打手。 里正和林招弟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反倒是林小月眯了眯眼,根本不在乎这些块头大的莽夫壮汉。 两个上前抓人的打手,脸上带着狂妄的笑,轻蔑地扫视四周怂得缩头的众人,肆无忌惮的伸出蒲扇大手绕过里正,明目张胆的掳人。 里正和林招弟紧咬着牙关挺直脊背,但在身形与武力的巨大悬殊下,还是扛不住瑟瑟颤抖。 林招弟赤红的双目,更是因恐惧,而染上一层水雾。 林小月看出他俩哆嗦的收不住,但仍强撑着不退后半步,心里忍不住酸涩。 从小到大,她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哪怕是经历末世艰难求生的那十年,也不过是在一天天的咬牙强撑着,苟延残喘,卑微的活着。 想不到,如今穿越异界,却还能体会一把被‘弱小’的人保护的感觉。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真好。 林小月自是不能让护着自己的人受到伤害,也不愿意藏拙。毕竟,日后时间长着呢,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况且,完全用武力碾压解决问题,何必费心费神瞎bb,顺便还能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这边,趁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妓院打手和林小月身上时,林老太太精明的小眼睛又叽里咕噜转起来,盘算着这会儿反正有老鸨和她带来的这群凶神恶煞的人顶在前头,更何况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村里人拦不住,回头让他们把两贱丫头带走,她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也无能为力不是。 反正刚刚大家也看到了,是老鸨强买,强势的将银子塞进自己手里,又不是自己伸手讨要的,她老人家细胳膊细腿的,哪拧巴得过这些人。 打定主意,林老太太放下心头大石,小心谨慎的把银子拽进衣兜里,浑进村民中专心看戏。 然而,预想中林小月和林招弟被妓院打手抓起来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而一个魁梧的打手,在抓林小月时,粗壮的胳膊反被她一双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手紧紧攥住。 林小月一双眸子中满是寒光,薄唇轻启:“想强抢?那也要看看你们够不够本事。” 话落,被控制住胳膊的打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如腾云驾雾般倒飞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打了好几个滚,捂着肩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一同上前的另一个打手,眼里闪过怒意,直接提起拳头照着林小月的面门揍过去,“嚣张的小丫头,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林小月猛地矮身躲过打手的拳头,利用身形的优势,一个旋身,飞快地闪到打手身后,一脚踢向对方的脚窝,迫使打手顺着惯性单膝跪下,紧接着用手肘朝打手后颈用力攻击过去。 那个打手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一歪就彻底的倒在一边,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其余打手眼皮子一跳,没想到这乡下土旮旯的小地方,竟还能遇上这么个硬茬子。 于是,下意识看向领头的老鸨子。 显然老鸨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状况,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小娘皮,还敢和老娘耍横,你奶奶可是收了我的钱,你就是我的人了,居然还敢反抗,我看你这身贱皮子不收拾收拾,不知道好歹。” “呵,谁收了你的钱,你找谁去,想买本姑娘,那你可得拿命来换!” 林小月自然是留着力了,真要全力打下去,这些打手的骨头都能给打碎成渣渣,力量变异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万一日后有个什么突发状况的,自己也好有个应变的余地。 “嘴皮子还挺利索的。全都给老娘上,看我不逮着你个贱丫头,好好给你紧紧皮。” 老鸨也是急了,她算是看出来小丫头绝不简单,一个乡下丫头能有武艺傍身,身后必定有人罩着。 老鸨可不想在这破地方拖太长时间,以免节外生枝。 一声令下,余下四名打手一拥而上,纷纷将林小月围起来,以防她反抗不过脚底抹油逃跑。 看四名打手合围的架势,就是平日里合作惯了的老手。 林小月也不含糊,飞快的后退了两步,让对方误以为她要逃跑。结果,她却来了个急刹,冲着正面冲过来的打手一个心窝脚就踹了过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攻击不备。 “咔嚓”一声脆响,林小月准确无误地踹中对方胸口。打手被踹得往后跌去,一屁股敦敦实实砸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胸口一阵急咳。 林小月趁对方不备一膝盖顶了上去,正好怼在对方脸上,打手一声惨嚎尚来不及发出,直接给干昏了过去。 另外三个打手连忙上前支应,林小月飞快的往旁边闪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了出去。 这一掌干脆利落地击中其中一名打手头上,对方“啊”了一声,一头栽倒。 余下两个打手对视一眼,同时朝林小月攻去。 林小月不避不让,重心下沉,一记扫堂腿踢翻两人,乘胜追击,冲上去将倒地的两个打手踩住,迅速而灵活的抡起拳头,一拳一拳砸下去,将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连哭带嚎,惨叫声越发高亢,生生波打得面目全非、昏迷不醒林小月才罢休。 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尘埃落定,完全不同于村里女人打架,只扯头发、挠脸、互相吐口水的单一攻击方式。虽然伴有尖叫漫骂,让旁边人看着觉得过瘾热闹。 第19章 血亏 林小月的打法却是拳拳到肉,没什么抑扬顿挫的惊呼谩骂,每一拳下来都能溅起一串血珠子,如此生猛的打法,完全是随时要死人的架势。 画面太过凶残,让在场围观的吃瓜村民都惊呆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柔弱任人蹂躏、欺压的林小月吗? 老鸨也傻眼了,满是错愕与震惊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趾高气昂的嚣张气焰,察觉到一道冰冷犀利的目光跟针似的扎在自己身上,心跳不由的漏了一拍。 林小月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老鸨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愕,带着轻松的语气问她,“怎么样?现在还想不想买我们姐妹俩了?” 再简单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愣是让老鸨听得周身的温感瞬间降至零度,老鸨惊恐万分的缩了缩脖子,面上换上讨好的笑容,悻悻回应道,“哪……那敢,不敢了,不敢了,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呢?刚刚有人不是还想用一两半银子买我和我二姐吗?钱可是都付了呢!” “呵呵,那不是……那是……是……”老鸨一时被怼得词穷,急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生怕一个答错又惹着这位女罗刹大开杀戒,她可不想为了这点银子把自己这条老命搁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里。 目光扫过老屋门口的大枇杷树,老鸨眼睛一亮,心中大喜过望,有救了:“我是来买这枇杷树的,之前有位相士说楼里摆个枇杷树,可招财避邪,对了,我就是为了这颗枇杷树来的。” “这样啊~!” 老鸨答得牵强,林小月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要知道,今天若不是她穿来异世,林老三一家遇上这些恶人,指不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呢! 眼下想轻飘飘揭过去,呵,哪有那么容易? 于是,林小月指了一圈倒在地上,跟死狗似的,或昏迷、或哀嚎惨叫的打手们,继续调侃老鸨:“那这几个兄弟怎么算?” 老鸨心里苦啊!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方这是不打算让她轻描淡写的把这桩事抹去呀。 “那大侠、女侠、大姑娘……。”对上林小月不赞同的眼神,老鸨冷汗涔涔,不停的擦汗,到嘴的话愣是一连改了几次口,舌头都快打结了,“姑娘,你看哈,今个这事都是误会哈,误会。我这几个手下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歹招惹了您,您高抬贵手把他们当个屁放了可好?” 一旁围观的村民们听到老鸨低声下气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大家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冷气,好半晌才晃过神来。 局势惊天大逆转,变化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太出人意料了。 “这伤嘛……” “不用姑娘赔,不用姑娘赔,姑娘出手点拨他们,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再说了,练武之人这点小伤小痛的,回去躺个两天就好全乎了。不劳姑娘费心啊!” 老鸨语带谄媚,恭维的话张口就来,不愧是风月场所的持牌人,口才不是一般的好。 林小月:你特么的弄错我的意思了。 虽然对老鸨能屈能伸的态度倍感钦佩,但林小月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老鸨,万一以后谁都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任谁都可以上来捏一把,事后再轻飘飘抛下一句道歉了事,那她不成泥巴做的了? 她晓得太过咄咄逼人势必也会给村里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没见刚还死死拦在她面前的里正,这会儿都对她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了吗? 可她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震慑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让她们知道她林小月可不是好惹的,惹了她就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看谁下次还敢轻易挑衅她。 所以,今天老鸨也是倒霉,不歪不倚正好撞枪口上,那就只好让她现身说法,当个反面教材,当一回林小月杀鸡儆猴看的那只“鸡”。 林小月抹了把脸,将额前几绺散乱下来的乱发拨到脑后,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幽幽叹了声气,伸手缓缓钩住老鸨的肩头,“我说的不是那几个兄弟的伤,他们壮的跟牛似的能有啥事?躺上一两天就恢复了,年轻人嘛!” 啥?都打得倒地翻白眼,有的还口吐白沫,这样都还叫没事? 老鸨和围观村民皆是一头冷汗。 林小月才不管她咋想的,自顾自的继续道,“你看看我,这一头一脸血呼啦的,又给你这些手下没轻没重的打了几下,头这会更晕了。可能、或许、大概、以后,估计都会落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啊!” …… 老鸨一脸便秘,内心疯狂发出土拨鼠尖喊:这锅我不背!我是无辜的!你的头又不是我打破的。 可是林小月钩在她颈部的手,在她耳畔幽幽的说话声,让她有种被暗处蛰伏的毒蛇缠上的窒息感。 她知道,这时候必须妥协,再没第二条路可走。老鸨可不敢拿自己这把老骨头和一口气轻轻松松放倒六个壮汉的林小月比。 “那姑娘,你看这二……三,哦,不,是五……十两,十两银子赔偿医药费可行?” 老鸨冷汗涔涔,边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林小月越发阴沉的脸色,一边商量道。 “嗯……。”林小月一手捂着头,故做头疼难忍的模样,另一只手钩在老鸨的肩头微微施加了点力度,“哎哟唉,我这头……好晕,好疼啊!” 对于力量变异的林小月而言,仅仅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施压,绝对都能让老鸨苦不堪言。 老鸨感受到林小月的“虚弱”,心中又气又怒,恨恨的咬牙道:“二……三十、三十两!” 林小月不说话,继续全身心投入扮演好“林黛玉”。 “四十两,不能再多了!” 说出这话,老鸨感觉心都要滴血了。 哎哟老子娘咧,这一趟可亏大发了,来了一回乡下啥都没捞着,还倒搭四十两。 夭寿哦。 血亏! 这可是要了老鸨的命了。 “一百两,不二价!” 林小月懒得和老鸨讨价还价,虽然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物价几何,但参照刚才老鸨买人的价,觉得一百两也大差不差,再多估计老鸨急红眼,宁可拼个两败俱伤了。 第20章 一百两 听到报价,老鸨震惊了、气愤了、怒不可遏了,她很想挽起袖子殊死一搏,让林小月知道开价也不是这么乱开的,可是尽管内心是如何激烈挣扎,可是……说到底,她还是惜命的。 谁让她这边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够人家小姑娘一根手指按下去的! 一百两虽多了点,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况且,今天点背踢到铁板,带来的打手全都被人干趴下了,这会儿不出点血,她很难全须全尾的走出这村子。 就在老鸨内心做着巨烈斗争的时候,林小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鸨不解的望向林小月。 只见林小月微微侧身,背对着众人,用眼神示意老鸨看向一旁拼命缩小存在感的林老太太。 老鸨瞬间悟了,都是这老货惹的祸,这笔钱回头可以从这老货那里讨回来嘛! 本来就是啊,要不是这老货撺掇,自己哪里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哼,胳膊拧不过眼前刹星的大腿,难不成还扭不过这祸头子? 老鸨在林小月的“友情”提示下,感觉自己瞬间明悟了、通透了、不纠结了,更不肉疼了。于是,大松一口气之余,一拍大腿爽快道:“好,就一百两。全当是今天得罪姑娘的赔礼了,还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原谅这个。” 说着,当即就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林小月。 林小月伸手就接了过来,也不多看,她相信经过刚刚的武力震慑,老鸨这会可还不敢唬弄她,直接折了折揣怀里去。 财不露白嘛,这个道理她懂。 林小月和老鸨电光火石间化干戈为玉帛,就这么从剑拔弩张到握手言和,速度快得让四周的村民感觉不太真实,。 而在一旁低着头,琢磨怎么从林三丫这个小贱人手里抢到这一百两巨款的林老太太,突然感觉有股怪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四处懵圈搜寻,就直直撞进老鸨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中。 对上老鸨意味深长的一笑,林老太太顿时感觉阴风阵阵,忍不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直窜上天灵盖,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 嚯,好家伙,一百两!天啊,这可真不得了! 围观的村民们早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魂都要飘了。 大伙怎么都没想到,林家这一波剧情竟然还可以这么反转再反转,跟翻了数十个筋斗似的,一个个的飘乎乎的。 尽管一百两没落到他们手里,但大家伙的眼里都放射出了名为吃瓜的兴奋之光。 里正虽然觉得林小月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毕竟,林老三家确实穷得连老鼠老不光顾,能突然拿到这么一大笔赔款,或许比强硬的拉老鸨和打手们去县衙报案来得更切实际些。 思忖着,他扫了眼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老三,忍不住喟叹一口郁气,罢了,罢了,就是不知道这回林老三家能不能守住这笔救命银子。 处理好与老鸨之间的矛盾,林小月拍拍双手,神色淡然的走向目瞪口呆的二姐林招弟。 看着还惊魂未定的林招弟,林小月冷肃的面颊上立刻换上软软的笑,手掌在林招弟面前来回晃了晃,低声安抚道,“二姐,没事了,你看,我没事啊!你别怕!” 没事个屁,吓死老娘了好哇!虽然你全须全尾还面带笑容,可别忘了你还顶着一头一脸血呼啦的鬼样子! 就这幅模样,你敢说没事? 鬼都不信好哇! 林招弟很想骂醒林小月,你说你白瞎了一双那么大的眼珠子,没见着那六个打手,个顶个的壮硕?那身材高大魁武一身键子肉,横眉怒目,满脸凶神恶刹,长得跟个杀人犯似的,你说你咋就敢一个人唬了吧唧冲上去咧?就你那麻杆细腿的,人家轻轻一掰,把你根小树枝似的咔咔折个几断,看你往哪哭去,死丫头心咋那么大咧?…… 林招弟满脑子已被自己各种吐槽刷屏了,可想得再多再乱,一张嘴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管不顾的一把死死抱住林小月,心有余悸的嚎啕恸哭起来。 林小月猛的被熊抱住,差点下意识的给人来了个过肩摔。 好不容易压制下本能反应,感受到从隔着的薄薄的衣衫下,传来林招弟不停的颤抖和不能自抑的恸哭。 她明白,林招弟是担心她,也吓坏了,毕竟才十多岁的孩子。 但是林小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伸出手,无奈的回抱并轻抚着她的后背,尽量放轻声音宽慰道:“二姐,我没事,你看看我,我把坏人都打倒啦!你别哭了二姐。” “呜呜……三姐,三姐,我怕。” “哇哇……三姐,我也怕,我也怕。” 两只人类幼崽显然也吓坏了,丢下昏迷的爹娘,有样学样的扑过来,一人一边抱住林小月的双腿,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几个姐妹一下子哭成一团,令刚刚才松懈下来的氛围,又一下陷入凄风楚雨的悲伤之中,让周围不少家里有小孩的妇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一个林招弟哭也就罢了,还再来两个小萝卜头,一声高过一声的乱嚎,林小月感觉脑门上的青筋,跃跃欲试蹦跶的欢快。 索性在林小月即将失控暴走的边缘,里正沉稳的声音如同一道冲破黑暗的救赎之光,暖暖的照射过来。 “好了,好了,老三家的丫头们都别哭了,赶紧和你们爹娘先回家去啊!” 里正说着还朝着人群中村里力气大的男人们喊话,让他们帮忙搭把手,把林老三两口子搬回茅屋去。还特地嘱咐李大夫上门给瞧瞧,务必尽力医治。 李大夫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回家?这怎么可以!虽然搞定了老鸨,可老屋这帮豺狼还没收拾呢! 尽管被老鸨和几个打手参和进来打断了林小月的计划,但不代表她就给忘了原主的死、林老三和林招弟身上的伤,这些都是要讨回来的! 第21章 天地人伦之纲常 总不能一次次无底限的容忍下去吧! 这次原主已经把命都赔进去了,下回该轮到谁? 是林老三? 林招弟? 还是两只人类幼崽? 林小月急忙叫停二姐林招弟,和两个泪如雨下的小萝卜头,拉着她们走到里正面前,正准备故计重施,却被早有准备的里正拉着不让跪下去。 林小月轻呼一口气,不用跪最好,说实话,她对古代这种动辄就跪的陋习深感厌烦,不仅伤自尊,还很伤半月板。 可古人好像动不动就喜欢用跪这种方式胁迫或是求人办事,总之,让她很是无语。 最后只能默默总结:人生如戏,演戏不易啊! 其实她也说不好,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能不能得到原主姐妹的认可,毕竟年代不同,眼界不同,人们的三观也是相差甚远。所以,林小月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与之相握的手传来微微颤抖,林招弟自然是感受到了。她虽然不知道三丫要做什么,但她愿意义无反顾的相信她。因为,她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呀! 于是,她握紧了林小月的手,给予她力量。 另外两只人类幼崽紧紧扒住林小月裤腿,仰着小脑袋,红通通的眼眶中缀着黑得发亮的眼珠子,向她无声倾诉对她的笃信。 这时候,所有村民的视线都聚集在她们四姐妹身上,总觉得这四个小丫头身上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里正心里不好受,看着林家四个小丫头坚定的向他一步步走来,直觉几个小丫头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令他大吃一惊。 果不其然,林小月深吸了口气,目光直视里正,郑重地恳求道,“请里正爷爷为我们家主持公道,我们要断亲!” 断……断亲!!!!! 这两字如同天雷炸响,将在场所有人都劈懵了! 这是多么重大的事啊! 里正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林小月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里正显然被林小月的“大言不惭”吓得不轻,蹙着眉,颤声问她:“三丫头啊!里正爷爷老眼昏花了,没听清楚你刚说了啥?” 林小月明白,里正年纪虽过半百,但身体和精神头一向很好,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不确定林小月刚刚说出的惊人之语,向她再次求证罢了。 自古以来,君为臣纲,国为民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仍是天地人伦之纲常,是为正道。 而今,林小月居然欲子代父,想与林老爷子一家彻底脱离父子兄弟关系,断亲自立。 这,简直是大不孝! “我说,求里正爷爷救救我们一家,为我们主持断亲!” 林小月执着且郑重的再次复述了一遍她的请求。 林小月断亲的话一落下,四周一片死寂,正当她再要开口之际,老屋里冲出一名老者高举着拐杖直直朝着她头顶落下。 “孽障!孽障!你这个孽障,大逆不道啊!”来人正是在老屋里躲了半天的林老爷子。 原主的记忆中,在这个家里,林老爷子事事不管、不问,冷眼旁观任由林老太太磋磨、蹂躏、打骂、算计、压榨林老三一房。林老太太越来越过份的行事做风,全都是林老爷子在背后,一次次默默纵容的导致的结果。 林小月眼神凌厉,直视林老爷子挥下就来的拐杖,不闪不避。 只要林老爷子这一棍子打结实了,众目睽睽之下,林小月向里正提出的断亲理由就更充足。 林小月这么做心里也是有成算的,林老爷子和里正差不多年纪,但却没怎么保养,估计家里三不五时的各种闹腾不得消停,他心里也是不太好受。只是习惯顺着林老太太,但不代表他不受良心谴责,所以,日日焦心下更显苍老。 加上情绪激动,整个人颤颤巍巍的,估摸着这棍子就是砸实了,来个伤上加伤,自己还是顶得住的。 所以,林小月就那么直挺挺站着,动也不动。 在里正眼里,林小月这是犯倔脾气了,摆明了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头上刚受的伤,伤口的血是没流得那么汹涌了,但再挨一棍子,小命保不保得住可两说呀! 里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伸出尔康手,指着林老爷子想要呵斥,却被急得倒呛了口口水,咳嗽个不停。 千钧一发之际,林招弟本能的拦在了林小月和林老爷子之间。 因为事发突然,林小月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老爷子这一棍子已经重重落在林招弟头上。 “……” 全场寂静无声,时间仿佛被定格了般,只有林招弟额头上滚落的鲜血,沿着光洁的额头滑过她干瘦的脸颊,在下额处形成一滴滴鲜红的血珠,或落在衣服上、或砸在土泥地里,渐渐形成一小洼血坑。 两只人类幼崽紧紧攥着林小月的裤腿,眼巴巴地望着林招弟被血染红的脸颊,已经被这变故吓得忘记了哭,只张大了嘴一个劲的猛打嗝。 里正和周围的村民瞠目结舌,谁都没料想到,平日里林家老屋存在感最低的林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孙女狠下毒手,太……太丧心病狂,太惊悚了! 林小月一把扯过小四手里的口水巾,赶紧按住林招弟头上冒血的伤口,惊慌的转过头四处找寻李大夫的身影。 做为大夫,李大夫不等林小月喊他,就已经抱着他的医药箱急吼吼的奔了过来。 他从林小月手里接过无力瘫软的林招弟,让林招弟靠坐在旁,方便他查看伤势,整个过程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四周落针可闻,静得吓人。 等李大夫给林招弟止住血,又立刻拿出药箱里的白布给她包扎伤口。 看着洁白的裹伤布一圈圈的缠在林招弟头上,额上隐约渗出刺痛林小月双眼的红色,林小月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林招弟晒然一笑,虚弱无力的安慰她:“没事啊三丫四丫五丫,有姐在,都别怕啊!” 林老爷子打完这一棍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染血的拐杖不知想到了什么,触电似的将手中的拐杖丢了出去。 第22章 开祠堂正家法 反观林老太太这时候跟重启系统似的,又不甘寂寞的蹦跶出来,尖酸刻薄的扯着嗓子喊,“干得好,老头子,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丫头就该活活打死,一个两个的,老娘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拉扯大,不心存感恩不说,还想着断亲,呸,打死了最好!” 所有人都盯着林老太太看,没想到,到了这一刻,林老太太这张嘴还不知收敛,恶毒的话张口就来,这还是亲孙女吗?这分明是仇人吧! “李大夫,你治什么治,没人让你治,这丫头就该让她死,死后扔后山喂大虫、豺狼,让她不知道孝敬老人,活该尸骨不存,不得好死……。” 老太太还在不停的咒骂着,完全没留意到林小月越来越阴鸶的目光和死死紧攥的拳头。 “林金氏你给我闭嘴!” 里正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地抽出别在腰间的老烟枪,直接朝林老太太砸过去。 只是准头不够,没能砸中老太太,仅落在了林老太太脚边,但也被里正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收了声。 “林金氏,你说得还是人话吗?这么多人看着,你还能对你的亲孙女骂出如此恶毒的诛心之言?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你嫡嫡亲的孙女?”里正指着几个孩子厉声质问林老太太。 骂完林老太太,转头他继续把炮火对准林老爷子,”还有你,林有河,你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给踢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看看这两个孩子,一个被你大儿子林大森打的,一个你亲手打的,怎么?你们今天是打算要了这老三家两个娃娃的命是吧?杀人偿命你知道吗?这么狠辣的毒手,你们是怎么下得去的?” 里正和林老爷子属于一辈份的人,按亲族关系来说,林老爷子算是里正的堂弟,所以里正教训起堂弟林老爷子那叫一个理直气也壮。 这个朝代律法规定,身为里正,他负责的百姓中,若是有人做出什么贡献,受到朝庭嘉奖,他也能得到一份奖赏。反之,若是有人犯法,他也是要受牵连之责,要吃落挂的。 原本,在林小月出手收拾妓院打手时,林家老屋被林小月干翻的一众人,相继从昏迷中醒来,见林小月出手干脆利落的打趴下那些魁梧凶恶的壮汉,想起过往对她,以及老三一家的种种践踏、揉拧,恐惧感不禁油然而生,害怕林小月不念及血脉亲情对他们展开报复,一个个瑟瑟发抖,恨不能找个地缝缩起来。 但当看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林老爷子,被林小月一席话激得勃然大怒,暴戾的冲出老屋,先是吓傻林三丫,再怒打林招弟,那股被压制在心里的郁卒之气一下子顺畅了。 紧接着又看到林老太太再接再厉,怒骂林三丫,骂得她无言以对。 老屋被打的一众人仿若一下子找回了往日高高在上,俯瞰鄙睨三房一家的优越感。 就在众人蠢蠢欲试嘚瑟起来时,里正呵斥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的那些指责之词,如无形大手,果断将他们死灰复燃的龌龊心思,再度扼杀在萌芽里。 老屋一众人从天堂到地狱、再起复、又再覆灭,跟过山车似的,几度跌宕起伏,简直不要太酸爽。 …… 不理这边几人心思如何翻转,那边里正一口气不带停的噼里啪啦,把林家两位年纪最大的老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特别是林老太太,平日里横行无忌自诩林家村一霸,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是的,林老太太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的起因,分明是林老三一家不识好歹,不孝不悌所致,她做为老子娘,无论怎么蹂躏搓麿他们,那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嘛! 还有这个林三丫,今儿个,要不是这死丫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一反常态,不乖顺麻溜地被贱卖出去,还怂恿老三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丫林招弟跑到老屋外嚷嚷招摇,一件芝麻大点的破事,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想想以后,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们,还不知道会把这件事编排得多难听。 唉哟哎,她这张老脸哟,都是林三丫这个贱蹄子惹的祸。 林老太太越想越气,将一切都归咎于林三丫的反判,也不管里正还在气头上数落呵斥林老爷子,就这么大刺刺冲上去撕住林小月衣襟,照着脸就是狠狠一巴扇过去。 “啪”的一声,林小月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围观的村民没想到,事到如今,林老太太依然行事肆无忌惮,不由发出一声声诧异的惊呼。 林老太太自己都呆滞了。 太顺利了! 她打到了这个死丫头……。 两个小萝卜头原本被林老爷子吓得瑟瑟发抖,如今又看到林老太太丧心病狂,发彪怒打三姐,更是哆嗦得整个身子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吓得哇哇大哭。 里正气得眼前阵阵发黑,真是当场打死这个老抠货的心都有了,对着她怒吼道:“林金氏,你放肆,你这个恶婆子,真当林家村是你一人之下,横行无忌的地方了?” 里正话还没骂完,但看林老太太那一脸打了林小月,解恨又张狂得瑟的小人得志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转头指着林老爷子训斥:“林有河,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婆娘你爱惯着,你自己回家关上门随你。但在外,人前人后的,你也由着她四六不分,张牙舞爪跟个疯婆子似的发狂?今天当着我的面,你们都敢把老三一家子往绝路上逼,可见以往村里传你们家是怎么苛责、虐待老三一家子的那些话,都不是虚的。怎么?老三不是你亲生的?孙女们都不是你嫡亲的是吧?你这是要逼我开祠堂正家法吗?” 林老太太被里正开祠堂正家法的话震得消停下来,有些发悚地看着横眉怒目的里正。 这一回,里正的怒吼总算是震慑到了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两个老的难以置信地相视一眼,眼里的震惊掩都掩饰不住。 第23章 不要命的人 而被打了一耳光的林小月,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噙着彻骨的寒冷,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林家两个老人,冷冷一笑。这两个人无一不是导致这具身体的原主死亡的罪魁祸首。 她没有多看林老爷子,只将视线定格在林老太太身上。 一直瞅得林老太太发毛,林小月仍一言不发,动了动脚,向前踏出一步,一双冰冷的眸子紧紧的锁住林老太太的双眼,缓缓躬下身,伸手捡起林老爷子刚刚丢下的拐杖,另一只手轻抚着拐杖上染血的位置,“血脉亲情?呵,我们一家子在爷爷和奶奶的眼里,怕只是供家人随意使唤、漫骂、搓磨,甚至到最后榨尽最后一丝剩余价值,还可以用来卖钱的工具人吧?” 林小月的话不重,轻声慢语的,却气势全放,微微低沉的声音冰寒彻骨,满是寒气的一双眸子微眯,冰冷的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的点在拐杖上,似威胁又似不经意为之……。 猛然间,双手一个用力,林老爷子的拐杖就被林小月生生捏个粉碎……。 是的,不是折断,而是粉碎! 仅仅是靠手掌的力量,生生捏碎。 难以置信! 四周一众村民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震撼骇人的手段。 林小月这一天,接二连三的出手,震惊了太多对她不甚了解的村民,这也多亏了原身平日里就寡言少语,只知埋头干活,邻里对她力量奇大的认知只停留在农忙时,被林老太太在她脖子上套着绳索推进地里,当牛一般犁地耕田。 林老太太张口结舌地瞪着林小月,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妇,平日里欺善怕恶也都是捡软柿子下手,什么时候直面过如此凶狠的场景。 而此刻的林小月给她的感觉,却是彻骨的冰冷,似乎她只要多说一个字,自己的脖子就将步上和林老爷子拐杖同一个后尘。 “你……你……我是你奶奶,林小月,我不信你敢……。”林老太太颤抖着声音,底气不足地强撑着,双腿打颤,身子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林小月烂命一条,横竖也不怕死,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连吃口饭都困难,还要时不时忍受你的折磨摧残,甚至还要被发卖!呵呵呵。” “今天,我们新账旧一起清算。大不了……先杀了你,再杀了老屋里一帮整天虎视眈眈欺凌我们的豺狼。” 说着,林小月还特地用手指了一圈尽量缩小存在感的老屋一众人:“最后我再自杀,说不定,来世我还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小月这回是真的豁出去了,现在的她,简直和疯子差不多,让林老太太心中忍不住升起阵阵恐惧。 可怕…… 阴狠…… 毒辣…… 疯狂…… 在林老太太眼里,林小月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是真把她逼急了,万一她拉着自己一起死,可就划不来了。 她林小月死就死了,干净利落,可自己不一样。老大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出息,以后等长名(林大森二儿子)考上了秀才,她还要过那人上人,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富裕日子呢!犯不着因为一个瞧不上眼的贱蹄子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林老太太心中萌生退意,身体也退到林老爷子背后,似乎生怕晚一步,林小月就会追上来,拉着她同归于尽一样。 俗话说得好,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果然,不要命的人最可怕。 呵呵呵,林小月心里泛起冷笑,对怂哒哒的林老太太更看不上眼了。 …… “行了,行了,你俩都给我收敛着点,多大的人了,真豁的出去不要命?做什么事都多掂量掂量,一点分寸都没有。” 里正清了清嗓子,适时的插话进来,借机又斥了两个老人几句。 转过身,扳着脸更严肃地厉声教训林小月,“还有你,才活了几个年头,人生的路还长,提什么死不死的?”说着,还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捡回来的老烟枪,指着林小月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有什么事不能找里正爷爷解决的?你里正爷爷年纪是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任恶毒的人祸害咱村里的孩子。” 您自个刚刚还说自己“老眼昏花”,没听清我说话呢! 林小月低垂着脑袋不服气地暗暗撇嘴,心里还是知道好歹的。里正话里话外明显都在敲打林家二老,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两个小萝卜头黢黑的小手攥了攥林小月的裤子,仰着脖子,怯生生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泪花。 林小月安抚地在她们头顶上摩挲了几下。 嗯! 小孩子的头发果然柔软。 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点干枯粗糙,但手感还是很可以接受的。 想着,手下不自觉又多揉了两把。 同时,她能感受到林招弟如刀般尖锐的目光,一下下剐在她背上。 可林小月犯怵、心虚、胆怯、畏惧,最终不得不回头,对满脸冷得要结出冰渣子的林招弟报以讨好一笑,结果换来的是林招弟更加恶狠狠的一记眼刀子。 好吧,林小月知道回头肯定要挨收拾了。 这时候四周虽然都没有吱声,但气氛却紧绷着,似乎只要一眯眯火星子便能引燃熊熊烈火。 林小月顶着里正黑沉沉的脸色,继续之前的话茬往下接。 “里正爷爷,您也看到了。今天我们一家大小,见血的见血、昏迷的昏迷,就差死人了。” 林小月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将自己调为弱者频道,语带哽咽的悲泣道:“里正爷爷,这些年,我们一家过的日子,就是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为过,本以为低声下气,任劳任怨,少吃多做,至少能换来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在一起。可如今,哪怕分家了,爹娘带着我们净身出户,也依旧逃不过爷爷奶奶的步步紧逼。” 第24章 断亲 说着,林小月悲不自胜地停下来抹了把眼泪,隐晦地瞥了眼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愤懑的脸色,继续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爷爷奶奶甚至大伯、二伯在内,老屋的所有人是怎么对我们这一房的,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里正能帮帮我们,让我们和林家老宅彻底断亲。” 煽情的话还用说吗? 在场围观的乡亲们,哪个不知道林家老屋这些年干的龌龊事? 林小月抽抽搭搭,深情并貌的讲述着这些年的心酸,将围观邻里带进一波用料十足的回忆杀,简直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隔壁每每和林老太太斗得旗鼓相当的越家老太太,此时更是戏精上身。声泪俱下,边哭还边摇晃着头,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仿佛林小月一家是她失散了几十年的亲亲儿孙般,悲痛欲绝。 林小月也不管越老太太哭得悲怆到底有几分真切,反正,有这么好的群演配合,那戏才能唱得更欢不是? “贱蹄子,你说得还少了?你这破烂货,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敢泼老娘脏水,你不要命了是吧!” 林老太太不愧是全村最泼辣之人,刚被里正呵斥,不过一刻钟又再暴跳如雷。 林老爷子虽然没表态,但难看至极的脸色,严然也是一副不同意断亲的样子。 里正冷冷地哼了林老太太一声,肃然对林小月道,“三丫,断亲一事非同小可,不是你一个丫头说得算的,这样的大事就算要提,也要你爹娘出面才行!” “可是里正爷爷,您也看到我爹娘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刚李大夫也说了,我爹头部的伤很重,能不能转醒或什么时候醒来,都还不好说。” “说句难听的,要是我爹以后再也……再也醒不过来……呜呜……难道我们一家还要继续忍受老屋的残害吗?” 林小月不等里正说完就开口打断他,抹了把血泪模糊的脸,沉声指出其中的弊端和可能存在的风险隐患,“再说了,就是不再发卖我们几个姐妹,但老屋里的那些所谓的亲人,真的肯放我们一家一条生路吗?” “不会!在他们眼里,我们三房的所有人,只是供老屋里的人驱使的奴役仆从,免费的苦力,可以随时随地任他们打骂出气,甚至动辄打杀的下人。” “那种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尖刀,随时会掉下来要命的感觉,让我们一家日日寝食难安,我们真的不想再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在等死的恐惧中了!” 说着,林小月还暗戳戳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绝对实打实下狠劲的那种。 痛得林小月眼泪立马就哗哗的往外流。 身形瘦弱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的林小月,垂下头,用手捂着脸,不停地耸动肩膀,整个人泣不成声。 林小月单薄萧索的身影让村民们看着心里直发酸。 两个小萝卜头泪眼汪汪,无助又可怜的抱着林小月的大腿,就连裹着一头白色伤布,形容憔悴的林招弟也适时靠过来,四个姐妹站在一起,带伤的、见红的、苍白着小脸小声哭泣的,抱在一起放声痛哭的惨样,简直无一不可怜,让村民们看了纷纷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就连一向刻板守正的里正也不由为之动容。 “丫头啊!里正爷爷会看着你爷奶他们的,不会容许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别怕啊!而且,咱们村的村民大多心存良善,大家都会互相照拂的。“ 都说年纪大的人容易对小孩子心软,林小月可不就是抓住这一点,让里正有所松动。现代过来的她,见过太多世态炎凉的例子,也明白一旦强势过了头,哪怕你再有理,也会让人觉得你咄咄逼人。 适度的卖惨,以柔克刚,才是应对当下困局的明智之举。 “里正爷爷,您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着我们,村里的乡亲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务事要忙活,总归是有疏忽照应不到的时候。而谁都不能保证,今天的事日后不会重演,只要一日不断亲,老屋里的人总会千方百计,变着法子折腾我们一家不得安生。所以,里正爷爷,求您了,帮我们断亲吧!” “求求您了,里正爷爷,帮我们断亲吧!”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异口同声的乞求道。 四周的氛围低沉得令人透不过气,村民们泾渭分明,对林家老屋的做法越发看不上眼,纷纷谴责贬谪。 林老太太脑瓜子一阵充血:“你个小贱蹄子,老娘辛苦拉扯大你们,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真该让老天降一道雷,劈死你这个小畜生!” 林小月语气冷漠反问,“我这个小畜生是我爹生的,那生了我爹的你又是什么?老畜生吗?还有,奶奶,这些年我们三房生活在老屋里,每日都是怎么过的?你是看不到听不到吗?我爹为什么分家?因为你根本从未把他当儿子看。家里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吃得最差,干活最多的是三房!平日里,全家都在上房吃饭,可只有我们三房永远只能蹲在门边吃。上房喝的是粥,三房喝的是稀得能见到碗底的糠,就是家里养的猪,吃得都比我们好。可是,一到农忙,各房要么生病,要么头疼、要么睡觉,要么嫌太阳晒,到最后地里的活全都是三房包揽,就连当时还是三岁的小四小五都要下地,不下地,都得被奶奶你和大伯娘、二伯娘一起骂我们是吃白食的。后来,小四小五下地回来中了暑热,我爹娘苦苦哀求爷奶给两个小娃娃请个大夫,抓两剂药,您二老怎么说的?” 林小月停了下来,用力深吸了口气,一手叉腰一手虚指着,将记忆中林老太太当时漫骂的姿态和刻薄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奶奶说的是:‘不就是两个破烂货,还忒得精贵,跟城里小姐儿似的,没事就哼哼,不就是想着不干活吗?真是个吃白食的,怎么不死了算了?’爷、奶,这是当时你们说的话,可还记得?你们真是我爹的亲生父母吗?真是我们嫡亲的爷奶吗?” 第25章 林家祠堂 林小月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情,忍不住眼里不断涌现的热意,不明白,他们是真流着同样血液的一家人吗?为什么会冷漠至此? 林老爷子嚅嗫着干涩的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让人听清他的话,“一家人嘛,总得有人吃点亏,吃亏是福,用得着斤斤计较,算得这么清楚吗?” “呵” 林小月对林老爷子的话嗤之以鼻,“吃亏是福?那这福为什么总是我们三房享?大房、二房怎么就不能享享吃亏的福?为什么有事总是三房担着扛着?大房、二房总是事到临头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各房稍有点不顺心的事,动辄打骂我们都是轻的,最狠的一次是二伯娘偷吃鸡腿,没打扫干净被奶发现,结果二伯娘把这事赖小五身上,奶奶一气之下不分轻重把小五打到吐血,当时小五才二岁多,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浑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肉,一片青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爹求爷给点钱,请个大夫给小五看看,结果奶怎么说的?说一个没大没小的娃,有吃的不惦记祖母,活该被打死!看什么大夫,浪费钱,能撑就撑,撑不下去死了直接往山里一丢,喂野兽一了百了。这是一个当奶奶的能说出的话吗?爷,这还叫吃点亏?这还叫享福吗?” 林老爷子被噎得不轻,心里发虚,吞咽了两口口水,“谁家的小孩子不都是这么打过来的,不都没事……。” 林小月揽着抱在她腿上瑟瑟发抖的小五瘦小的肩膀,冲林老爷子嘲讽的一笑:“没事?小五那件事,爷和奶最终还是死咬着钱,一个铜板都不肯给,最后是爹和娘找里正爷爷家借了钱、借了牛车,把小五送到镇上医馆,吃了大半月药才救回来的。可最终小五也落下了病根,直到现在身子都比同龄的孩子更弱些,每逢阴天,小五的身子凉得根冰渣似的,你还说没事?” “你……” 林老爷子没想到林小月的嘴那么利索,把家里的丑事扒得干干净净呈现在众人面前,真是里子面子,都给丢干净了。 周围人群一阵暗潮翻涌,人们交头接耳,大小声对林家所为指指点点,唾弃不已,就连里正也记起当年的事,脸色也是难看得紧。 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暗暗心惊,这时候他们已经完全被众人孤立了。 他们看得出,今天谁都拉不住这几个孩子,在场没有一个人会替他们声援上哪怕一句话。 此时,他们唯恐里正点头,那以后家里地里的活计谁来干?所以,全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冒头吭声,只焦急的在一旁想着对应之策。 林小月的话让里正陷入深思。 不可否认,三丫的话句句在理,也是事实。他不可能无时无刻护着林老三一家,而村里其他人,最多也就搭几次手,再多发生几次今日这样的糟心事,哪怕再多的人情,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况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林家两个老的,林老头子不用多说,年轻时就是个窝囊废,担不起事的,要不然也不能被个婆娘拿捏得死死的。 而林老太太也是个混不吝,十里八乡就她凶名最胜,蛮不讲理又泼辣,也只有林老爷子对她成天做天做地,上蹿下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整一个滚刀肉。 里正头痛得分析着断亲的利害关系,习惯性的掏出烟锅子,蹲下身装了点烟丝,然后点着。 用力嘬了几口,发现嘬不出烟,恍然想起,怕不是刚才拿来砸林老太太没砸到,反而摔地上给磕坏了。 烦闷的捶了几下老腰又站了起来,深深的扫视了一圈后,随即摆手招来最近的林大山,让他去找族老到祠堂议事。 随着里正话落,一片呼气声传来。 屏息凝神了半晌的大伙,都不约而同替林老三一家松了口气,终于,里正接下了这事。 断亲啊! 也是数年来林家村中最大的一件事了。 村民们都替林老三家高兴,只要开了祠堂,断亲的事就有了决断。 林小月几个也是大喜过望,虽然个个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惨样,但都禁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巨大喜悦。 终于,要和老屋彻底划清界线了。 真好! 真是太好了! 至于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则一脸如丧考妣,难以置信的模样,怎么都不敢相信里正居然同意几个黄毛丫头断亲的请求。 然而,无论他们相不相信,最终他们还是被村里正义感爆棚的村民们,给合力架到祠堂。 当然,断亲这样的大事,林家老屋的人,除了在镇上的之外,其他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跑,全被热心村民围堵推搡到祠堂去了。 林小月和小姐妹们在征求了李大夫的意见后,在里正的吆喝下,热心村民们毫不留情的果断拆下老屋的一对大门,充当木板架子,将林老三夫妇俩分别搁在上边,由大伙抬着一起去祠堂。 …… 一路走过,林小月留意到村里大部分房子都还是泥巴石头房,只有寥寥几户是砖瓦房,其中最大的一栋还是里正家的。 大概走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一棵有百年树龄的大槐树正对面,就是林家村的大祠堂。 虽然,外表看过去因为时光流逝、风雨沧桑,让这座大山深处的宅院,变得越发得斑驳残破,尽管窗棂破落,青砖碧瓦残缺,木梁蛀洞隐现,墙壁斑驳脱落,但隐约可见昔日的辉煌。 祠堂重地,做为供奉祖先牌位和祭祀的地方,那是最神圣、最庄严的所在,不容放肆。 包括一向不着调的林老太太,到了祠堂外,也是秒变鹌鹑。 敏感的林小月一下子发现了里正爷爷选择来祠堂断决的用意,不由在心里给里正爷爷竖起大姆指,疯狂点赞。 在男尊女卑的这个年代,祠堂作为封建宗法制度下,同族人祭奉祖先的房屋,男人的圣殿。 在这里,决议族中大事、惩罚违背族规者和供奉祖宗牌位,祭祀的都只有男人,女人们是连祠堂的大门都不能踏入的。 第26章 眼红 想想后世那些电视剧,什么女人在祠堂里罚跪、在祠堂里大呼小叫,字正腔圆,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呵呵,真要是在古代,你敢踏进去一步试一试?分分钟给你来了大刑伺候,信不信? 所以,到了祠堂后,不明所以的林小月就被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拉住了脚,和林老太太等一众跟来的女性,全都自觉停下了脚步,在祠堂外边等着,而林老爷子和林姓的男人们,则跟着里正进入祠堂。 没多久,几个族老也分别在各自的儿孙搀扶下陆续到来。 等诸位族老一上座,里正果断提出林老三家和林家老屋断亲一事,也将一切来龙去脉做了详述。 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几位族老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做响,族里辈份大的几位老人更是轮番上阵,给林老爷子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断亲一事,因为没了林老太太的搅和,顺利的简直出乎林小月意料,几乎是一面倒的全持赞同票。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说话有份量的里正推波助澜。 而林家村的里正姓林,在村里担任的不仅是里正,还是族长。可以说,他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村里,说话特别好使。有他开口,说出断亲一事,自然没人提出反驳。 祠堂里斥责声一浪接着一浪,祠堂外一众妇女绷紧了神经,纷纷踮着脚、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没过多久,里正的大儿子林保田小跑着从祠堂里出来,扫了一眼众人后,将林小月拉到一旁说话。 虽说这年头讲究男女大防,但林保田近四十岁的人了,又和林小月差了一辈,还是村里公认的继里正卸任之后的第一接班人选,没人敢拿他乱嚼舌根子,最多就是在林保田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假装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只不过还是悄眯眯的拉长了耳朵,试图探听点内幕消息罢了。 林小月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憨实男人的相关记忆,知道他是里正爷爷的大儿子,平日里为人正直也很护着他们几个小的,特别几次看到林家伯娘欺负他们几个小孩时都出言呵止,故对这个人的感观还是挺好的。 “叔,怎么了?是里头谈得不顺利吗?”林小月见他蹙眉,心里咯噔一下,担心事有变挂。 “不是、不是。”怕林小月误会,林保田急忙摆手解释,眼角瞟到林招弟和两只小娃娃正偷偷摸摸的一点点挪着步子靠过来。只不过他们的动作也太过明目张胆,明明偷听的动作非得做得鬼鬼崇崇,要不是这么多人围观,林保田都忍不住给这几个小调皮鬼,一人一个爆粟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抽了抽眼角,知道她们心里忐忑不安,也懒得计较几个小娃娃不规矩,继续和林小月道:“没,里边断亲的事基本板上钉钉了,主要是几位叔伯担心断亲的事是由你们几个小辈提出的,怕以后老屋那边翻过几年,又拿今天这个话头子找你们麻烦。所以,我爹和几个叔伯的意思是索性让林老爷子提个条件,等于是彻底买断了你爹和林老爷子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当然,最主要的是堵某些不省心又爱找事的人的嘴。” 说着林保田还隐晦的瞥了眼落在人群中,正一脸狰狞,恶狠狠瞪着她们这边的林老太太。 其实林保田心里也不太明白,自个从祠堂出来,就直奔着林小月的方向,找这个还不到自己肩头高的小丫头商量。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是和林家几个小辈站在一起,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沉稳,担得住事,让人忍不住觉得她可靠。 估计是刚才在老屋门前那一番出手,给人带来的冲击太大、太震撼了吧! 林保田抓了抓一头雾水的脑袋,嗯,一定是!! 林小月听出林保田的话外音,知道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这是眼红她刚从老鸨那讹来的一百两银子,不让她出点血,断亲的事估计还有得磨。 一旁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闻言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们。 林小月略一沉吟,沉声道,“叔,谢谢您出来提醒我们,爷爷和奶奶虽然平时对我们一房多有苛待,但毕竟他们也是我爹的亲生父母,是我们嫡亲的爷奶,今儿个要不是为了让我们一家子活下去,我也不能大不孝的提出‘代父断亲’这样的事。您说得对,虽说二老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们也不能罔顾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林小月忍着肉疼,假意慷慨的从怀里掏出那张百两银票,双手递给林保田,声音柔弱伤感道:“叔,这钱您拿去给爷爷,全当是答谢他和奶这么多年养育照顾我们一家之情了。” 两个小萝卜头不明所以,可林招弟却是明白那张看似轻飘飘的纸代表了什么,见林小月干脆利落的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票就这么转手给了出去,心里忍不住一紧。 “不用这么多,我看……给个一半,足够了,咱村里还没谁家能拿出这么老些钱的。有了这笔钱,回头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再找你们家的麻烦,村里乡亲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况且你还要留些银子给你爹和你姐治伤,哦,还有你自己,别这么大大咧咧的。回头这事了了,让李大夫给你好生瞧瞧,别小小年纪就落下什么毛病。” 林保田接过林小月手里的银票,说回头把这银票破开,剩下的还给她。 林保田是真的可怜、心疼这几个懂事的孩子。 林小月很平静,“叔,放心吧,我没事的。我现在啥也不想,就想尽快把这事结了,护着家里人好好活下去。” “中,你能想开就好。往后有啥难事来找叔,别一声不吭的自己扛。别忘了,你自己也还是个娃呢!” 林保田的话让林小月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都是一个村里住的,可他们自己的至亲,却戽不如隔房的亲人。 “行了,那我先进去,一会族老让拟好断亲书,到时我再拿出来,你们几个小的都按个手印就成。 第27章 五十两 说着,林保田也不等林小月接话,就拿着银子折身返回祠堂里去了。 林保田离开后,妇女们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尽管林保田和林小月的对话没让他们听个真切,但林小月最后掏出来银票子的动作,是明明白白落在大伙雪亮的眼睛里,个个都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前后一联想,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这不,立刻就有替林小月报不平的妇人向她小声询问,“傻丫头,你咋拿那么多银子给老屋那边哟?那可是一百两呀,天啊,就是一半,咱村里一年到头也没哪家能攒下这么大一笔银子。” “就是、就是,也太多了。你这丫头就是实心眼,不想着多留点给你爹看病。” “是呀,李大夫刚不是说你爹伤得重,还得用好药将养着,你拿了这么多银钱给老屋的那帮人,回头不够给你爹治病可咋办哟?” “要我说就该一个铜板都不给,老三那伤还是老屋的人给打的,招弟和再招的头也都是老屋的人打破的,老屋的人还要赔钱才是,怎么还贴钱给那些个吸血的豺狼,白瞎了这老些银子。” 猛的一听到‘再招’这个名字,林小月还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原主的名字,也是以后她的名字……,真是……恶俗得令人发指啊!! 不行,断亲的这事了结后,里正不是得给重新立户吗?到时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名字给改了,还有那一家子的各种“招”也得改了,太恶俗了。 林小月不再纠结银子的问题,整个心神都在琢磨着该如何把这土到掉渣的名字给改了的事情上。却忽略了身边的小姐妹们那一脸肉疼到发昏的惨白小脸。 五十两! 五十两啊! 那得是老多老多银子了! 三丫(三姐)咋这么手松咧? 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这么没了,那个心疼的哟~! 败家娘们呀!以后家里的银钱绝对绝对不能放三丫(三姐)手上,那手绝对的大漏斗哇~~!! 林小月完全不晓得自己开了个小差,小姐妹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从此她还被小姐妹们贴上了“败家娘们”的标签。不过,就是她知道了也不在意,有个随身空间,还有力量变异傍身,以后的日子还怕过不起来? 反正林小月神经大条,怎么也不信自己能把日子过得比眼下更差。 当然,还有一些人比林家几个小丫头更肉疼的,那就是以林老太太为首的林家老屋的几个妇人们。 他们的肉疼是:林老爷子啥这么不给力?!这死丫头都要断亲了,这么多年的生养恩,就是要个五百两都不过份,怎么就才五十两,太不公平了,族里都是一群白眼儿狼,偏心眼子的,总之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林老太太几人心里各种愤恨不平,都觉得要的银子少了,可他们也不想想,村里哪户人家里能有个五十两银子的存银?也不想想,他们把人都打得重伤昏迷了,人家都还没找他们索要赔偿,他们反倒还觉得人家没给够银子。 真真是奇葩脑回路,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度量。 不管林家老屋众人怎么咬牙切齿,乡亲们又是怎么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林保田再次走出祠堂,手里拿着三张一模一样的断亲书出来。 没办法,女人不能进祠堂,所以里边商议好了事情,也写好了文书,能签的都在里头签好了,剩下的只能由林保田来担任这个传书的工作。 叫来老屋众人和林老三家的几个闺女,林保田按规矩将三张一模一样的断亲书摆在门口的一张长桌上,随手捻起其中一张,将文书的内容高声读出来,为的是让不识字的妇孺们清楚知道内容。 一旦双方都签字按手印了,事后一方一份,还有一份里正拿去县衙存档,日后他们就再无瓜葛,林家老屋也不得再生事端,否则,对方就是把他们告上公堂,也是合情合理的。 三份一模一样的断亲书摊在桌上,上书几条: 一、林有河(林老爷子)与林大木(林老三)系父子关系,现决定于大源王朝一百三十七年七月断绝关系。自此之后,两家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二、林大木一次性给付五十两现银予林有河报答其养育之恩,日后林有河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林大木一家索要银钱,双方从此生、老、病、死互不相关。 三、书写人林保田及林氏宗族诸位族老、里正均可为此作证,此书不得擅自更改。 “签字吧。”林保田将笔递给两家人。 林家老屋众人和围观见证的村民们纷纷将注意视线落在“五十两现银”的文字上,有亢奋的、有不甘的、有羡慕的、还有鄙夷林家几个丫头傻的,总之各种视线围绕下,林小月端得是一派慎定,抬头询问林保田:“叔,我爹和娘还都昏迷着,这没他们签字……?” “没事,刚在里头几个族老见证下,已经让人帮你爹娘都按了手印了!这么多族老、乡亲都在呢!大家都能证明!”林保田掷地有声,耐心的给林小月解释道。 呼~! 还好,要是没林老爹签字这亲还断不了! 这下有里正爷爷叫人帮忙给林老爹按了手印,这事不仅确定下来了,还不用她动手。想必等林老爹醒来后,就算知道发生的事,火冒三丈,大不了也是胖揍她一顿。也不能推翻里正爷爷的决断了吧!! 哦耶~~! 林小月内心的小人已经叉腰笑得打迭,还暗暗比了个剪刀手。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的淡定样。 相比之下,林招弟几个小姑娘就喜形于色,个个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眉飞色舞的,一个劲搓着小手,巴巴的急不可待,要按手印啦! 另一边的林老太太,眼瞅着几个小贱蹄子欢欣鼓舞的样子,气得直搓牙花子,恨不得一口咬死这几个破烂货。 她不服气地质问林保田,“里正是怎么回事?才五十两就想买断我们这些年含辛茹苦拉拔大这些白眼狼?里正这偏得也太明显了吧?!起码也得五百两才行!” …… 第28章 新生 喔豁!!! 四周一片哗然! 众人还没为这巨额银两咋舌,反倒被林老太太的狮子大开口给噎得不行。 这老太太怕不是真疯了吧? 五百两! 口气咋这么大咧? 这是一早吃大蒜了? 林小月不屑的嗤了一声,懒得搭理脑子被屎搅成一团的林老太太,拉着林招弟和两小萝卜头往边上让了让,免得脑袋有坑这种绝症万一传染了家里的小姐妹怎么办。 况且,这板上钉钉的事了,她没必要再和老太太浪费口水争执,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里头都有些什么人,脑子被炮打了,才会不分场合地和老太太吵成一团。 果然,不需要林小月出手,林保田就坐不住了,这断亲书可是祠堂里众族老一致商量后的结果,现在拿出来,只是知会一下外边的妇人,可不是跟她们商量的。 林保田作为里正的儿子,下一任公认的接班人,像林老太太这种不着调,四六不分的老太婆根本看不上眼,当下也不客气的反问林老太太,“怎么,七婶(林老爷子排行老七),你这是对各位族老的决议有意见?刚在里头,七叔和大森、大林他们都签字画押了,你又嫌这断亲断得不公道,成吧!那我进去请各位族老出来,你和族老们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煞有其事的收起长桌上的三份文书,转身就走。 林老太太一下子傻眼了,她只是想做个垂死挣扎,再多要两个钱也好,可没想去挑战族老的权威啊! 虽然,林老太太平时在村里横行无忌,也不过是欺负一些跟她半斤八两的村民。在这男女社会地位明显的朝代,挑战族老权威跟撩虎须,在太岁头上动土一个性质,这不都是活腻歪了吗? 林老太太再不敢闹幺蛾子,提脚赶紧追上去拉住林保田,好说歹说才算是把人给拦了回来。 就这样,不出意外地在众位乡亲的注视下,很快双方签字画押,一式三份,各自保留一份,最后一份交给里长,这门亲,总算是断了。 里正和族老们带着一众男人并林老爷子从祠堂里出来,林保田找几位族老凑了凑,把那一百两银票换成现银,当众将其中五十两交给林老爷子,剩下的五十两在林家老屋众人一双双如狼似虎,贪婪的注视下交还给了林小月。 就这样,两家算是彻底没关系了,林小月感觉浑身一轻,空气都更清爽了,太好了! 林小月坏心眼的捧着一大包碎银子,冲林家老屋众人咧开嘴笑得开怀,还用嘴无声揶揄,瞧,这还有五十两,要不?好多银子哟,我都不知道怎么花才好。 嘿,这可把林家众人给气得不要不要的,个个都恨不得掐死这小贱丫头。 但再气,他们也不敢动手,里正和族老们都还在场呢!于是,只能把气憋在心里,暗戳戳留着下次找机会再给这小贱蹄子找点教训,哼!!! 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里们对林家老屋一众人指指点点,就差指着鼻子骂开了,这还算是有里正和族老们在场才有所收敛,因此大家也只是小声说大声笑。 林老爷子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但刚被里正和族老们在祠堂里连番责骂,这会儿也只能压下心头的那股子无名火,低着头站在林家众人里一言不发。 林老太太倒是想跳起来骂回去,但林家这会已然成了众矢之地,再加上里正和族老们都盯着她,她也怕挨罚,才憋着火用眼刀子一下下剐那群咧嘴笑个不停的三姑六婆,气得张大了鼻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里正和族老们将这一切都瞧在眼底,却不加以制止,反正都断亲了,那就是两家人,他们相信双方还真不敢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林小月还没得瑟够,突然手里一空,原来钱袋子到二姐手里了,就连小四和小五也是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三人异口同声:“三丫(三姐)是钱漏子,钱我们保管!” “哈?!”什么鬼? 算了,懒得想了,解决了大事,这会儿感觉头有点疼了!得找李大夫看看,别一穿来啥福没享又歇菜了! 折腾够了,林小月拉着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一起郑重的谢过里正和族老们,待各位长辈没了吩咐后,请几位村里的大叔们把昏迷中的林老三及苗氏一起抬回去。 “行了,都散了吧,天也不早了,该回家做饭的做饭,该干啥的干啥,都散了、散了。”里正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族老都送回去后,也摆摆手让看热闹的众人离开。 等人都走利索了,林家老屋的众人才低着头,簇拥着抱着银子的林老爷子灰溜溜的回去。 ----------------- 断亲一事了结后,林小月跟着一家伤的伤,残的残,一起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绝对称得上危房的小茅屋后,倒头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第三天才迷迷糊糊被饿醒,睁开眼,有些傻眼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好半晌才记起自己穿越的事实。 看着四面围着泥巴糊的土坷垃墙,看起来十分陈旧,墙上还遍布着或粗或细的裂纹;身下垫着厚厚的草垛子,有点扎手,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呃,估且算是被子吧?!可是,摸着怎么一坨坨的?又硬又糙,还有好几个破洞……。 林小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 举目扫了房里一周,唯一的家什就是一张长短腿的小桌子,二把杌子,以及一个半开着的立柜。 低头再扯了扯身上缝了补,补了缝,明显小了不止一号的粗布衣裳,林小月很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好吧,虽然这里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但至少这一世她还有一个便宜爹,一个娘,还有四个相亲相爱的小姐妹,在亲情方面,真的是比上一世只有自己孤伶伶一个人充实太多了。 对于穿越这事,林小月很坦然的接受了事实。 第29章 空间 毕竟,相比末世生态环境每况越下,吃不饱,还要随时面对生命危险而言,这里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想到这些,林小月不由露出自信的微笑,前世的恶气也算是出了,渣男贱女没了空间,想必在末世,距离异能觉醒前,还有好长的日子难挨了,她在那个世界再也没啥好牵挂的。 如今既然来了这里,那她为何不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凭她的力量变异和空间神器…… 我艹,空间! 就说忘了什么,哎妈唉,空间咧?? 林小月恍然记起自己好不容易当了一回程咬金,从伪闺蜜手中截糊的金手指空间神器。 于是乎,立马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就愣是没找到那个空间玉坠,不信邪的起身来回蹦跳了好几下,直到确定身上没有任何暗袋及可藏匿的地方……。终于,一番折腾下来,林小月像个被戳破的气球,颓丧地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懊恼捶地撒气。 倏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林小月依旧还是以便秘的不雅姿势蹲在地上,只不过,眼前不再是破烂的小茅屋,也不是传说中青山绿水福泽之地,而是一片灰蒙蒙,却意外得有点熟悉的空间。 可不是熟悉吗?那花费了她所有积蓄,欠下一屁股花呗、白条,好不容易才囤起来的各类末世应急物资。 噢~~,可爱的方便面、薯片、、汉堡、薯条、烤地瓜等各色食物,还有各类春夏秋冬各季衣物,各种生活用具……嗷嗷嗷……姐可想死你们了。 林小月开心的扑向自己曾经粗糙分类的食品区,一把薅过一条巧克力,粗鲁地撕掉外包装就往嘴里塞,没等咽下又随手扯开一包方便面、一瓶可乐,狼吞虎咽起来,活像饿了好几顿的饿死鬼似的,敞开了拼命吃喝。 直到,她胡吃海塞到撑不下,才想起空间已经不是玉坠的形态存在,那既然跟她一起穿来异界,又是以什么形态存在呢? 林小月活像个自恋狂般,把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翻来覆去摸了个遍,才算搞明白,原来自己锁骨处有一个似水滴形状的红痣。除此之外,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样物件,或是标志,能让她联系到空间。 这样也好,以后空间与她融为一体,既不会被有心人夺走,也不用担心自己不慎遗失。 想到这,林小月不由大舒了一口气,对在异界生存下去有了更大把握。 在空间里,毫无节制的糊吃海塞了一顿后,林小月抱着胀鼓鼓的肚子出了空间,直挺挺地倒在用草垛垒起的床上,瞪大眼睛瞅着茅草房顶,一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改善家里的环境,一边消食。 她是真的吃撑了。 庆幸的是,林小月出空间没一会,二姐林招弟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米汤进来,吓得林小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暗暗告戒自己,下回进空间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被抓包,万一被当成……神仙……供起来还好,就怕被当成妖怪给一把火烧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三丫,你醒啦?李老大夫的医术果然很好。说你三天醒就是三天醒。” 林招弟一进屋就拽过杌子,放在草垛旁,一屁股坐下来,将手里的碗递给林小月道,“饿了吧,来,特地给你煮的小米粥,赶紧的趁热喝。” “呃……二姐,其实我……不太饿!”林小月有些尴尬的应着。 她真的吃不下,刚在空间里吃太多,可她不能说。 眼前的小姑娘也就15岁,身子瘦巴巴的,一身明显极不合身,同样是补丁累补丁的破衣烂裳,洗得泛白,丝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瘦小的脸蛋,削尖的下巴,一双水旺旺的杏眸,看起来特别明亮。就是皮肤黄了点,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林小月不着痕迹的把这个二姐打量了一遍,心里想着,回头可要弄些营养的食物,把这个性格豪迈直爽的二姐好生将养好才行。 “二姐,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林小月伸手轻轻拂过林招弟额头上包裹的裹伤布,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事,没事,我这伤跟你比起来,那都是轻的呢!李大夫说再过几天就可以拆布了,没啥大事。倒是你,李大夫叮嘱了,你伤口深,流的血也多,让你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再下地。” what?? 十天半个月? 趁林小月呆滞的工夫,林招弟一手端碗,一手推她躺回“床”上,勒令她躺好。 “还有,你都睡了三天了,三天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乖,隔壁大山婶子特地拿了些白米过来,娘让我熬了粥,你赶紧喝,喝了再躺下多歇歇,伤好得快。” 林招弟吹了吹还带着热气的米汤,舀起一小勺就往林小月嘴里送。 “咳、咳、咳、咳!” 林小月一个不注意,一小口米汤就送到她嘴里,还没吞咽,直接就顺着喉咙滑下去,呛得她反倒咳了好几声。 待反应过来,林小月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想她前世活了三十多年都没被人喂过饭,没想到第一次,却是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喂饭,还差点被呛死,实在是太囧了。 “咋的了这是?是不是粥太烫了?” “没、没事!二姐,你把粥给我吧,我自己喝!” 林小月算是看出来了,她要是不喝,林招弟是不会罢休的,可她也不敢再被‘伺候’了,赶紧接过林招弟手中的碗勺,自己慢慢地喝起来。 这个身体的底子可不怎么好,又被开了瓢,流了一堆血,现在正处于气血两亏的状态,她可不敢大口大口地喝粥。 虽然这粥清得可以看见碗底的龟裂,但不是还有一个鸡蛋么,好歹也是能补充点元气的。 回头等养好了身体,她再上山看看,能不能弄点东西回来,毕竟这个家是真的穷。 她没问林招弟吃没吃粥,因为她知道,就算隔壁大山婶子特地拿了些白米过来,那量也不会多,估计家里把这点白米都给她和林老爹留着了。 第30章 弑亲斩首 这年头白米可是精贵物,穷人家一般都吃不起。 大山叔和大山婶这份情她记着了,回头也是要回报他们的! “对了,二姐,爹和娘情况怎么样了?” 林小月一边舀着粥喝,一边问着家里的情况。 林招弟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无耐的开口说道:“娘没事,就是气急攻心,前天回家后没多久就醒了,这会儿带两小家伙出去松松气,顺便去河边洗衣裳呢!就是爹他……。” 似在措词,又似在犹豫,林小月能看出林招弟脸上显而易见的为难。 “咋了二姐,你直说就是,这么支支吾吾的,我心里瘆得慌。” 林招弟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瞒着她,家里拢共就这么大,自己不说总有人和三丫说,她不想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怕伤了三丫的心。 “也没啥,就是咱爹他昨天醒了。李大夫过来给他换药时,本意是想劝爹宽心,好好养伤,别想太多影响心情。结果,不小心秃噜了嘴,把断亲的事也给爹说了,爹当时没说啥,可等李大夫走后,就……。” “爹怪我擅自做主断亲,忤逆不孝是吗?”林小月苦笑道。 她大概能猜到林老三醒后,因为断亲一事大发雷霆,毕竟,这个年代人们都讲究孝道,她很清楚断亲一事要是当时林老三是醒着的话,估计是成不了的,但恰恰就那么巧,林老三当时给林二伯敲晕了,而且伤得还挺重,这才能助她成事。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要不是自己穿来这里,那天的情况,指不定得死几个人呢! 而且林小月即已穿来替原主活下去,这样的渣亲要是不断干净了,以她自己的性格做风,最后,未必不落个弑亲斩首的罪行! 啧,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的机会,她才不要成天和恶心的人纠缠不清,还是彻底断干脆的好。 林招弟小心地打量着林小月的神情,确认没有被憨厚愚孝的爹给伤到,方才小心谨慎的继续道,“嗯,爹后来大发一顿脾气后,就把自己关屋里,和谁都不说话。” 林招弟没说的是林老三把她和娘、小四小五都骂得哭了,把家里仅剩的几个好物什都摔得稀巴烂。气的林招弟心窝疼,还让林招弟拿出余下的五十两,给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送过去。 呸!想都别想。 林招弟也是个烈性的,半步不让,硬是壮着胆子顶撞回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爹要是不同意断亲,想回老屋,那索性把娘休了,咱们几个跟娘一起和爹再断一次亲,反正一次是断,两次也是断,不如干脆断得彻底些,免得以后还要再受老屋的搓磨,最后还是不过一个死!” 林老三气狠了! 可林招弟说的话更狠! 她可从来没见过自家老爹发这么大脾气,但她不能妥协。 娘亲苗氏是个软性子的,遇事只知道哭,一句完整的话都囫囵不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硬撑。 但凡她退一步,三丫好不容易给大家争来的生机,就能给林老三作没了。与其到头来逃不过一死,还不如再断一次,断了个干干净净的好。 林老三没想到二丫林招弟如此绝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了,甚至就连两个小的也站在林招弟一边,跟自己对峙着。 三个孩子都倔强不屈地用仇视的目光警惕自己,只有苗氏在一旁哭哭啼啼,但也不像往常一样顺从自己了。 林老三感觉自己被孤立了,甚至有点众叛亲离的味道,他的妻儿怎么能变得这么不孝呢? 不理会林老三内心有多煎熬,林招弟径直拉着苗氏和小四小五转身出了正屋,徒留林老三一人深陷愚孝的囹圄,心烦意乱。 尽管林招弟说得轻描淡写,但林小月岂能不知,林老三那根深蒂固极其愚孝的思想有多顽固。但既然林招弟不想给她徒增烦恼,自己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林小月没有林招弟那般忧心纠结,对于林老三,她的想法很简单,能拧巴过来自然最好,实在不行,就再想办法就是。 总之,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就是。 …… 此后,林小月愣是被林招弟以养伤为名,关在小屋里躺了整整半个多月,每日除了喝苦哈哈的药,便是稀的能数得出米粒的稀粥,连口咸菜都吃不到。 不过这十多日的时间,林小月也彻底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对林家村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至于,村外的世界,在原主少得可怜的外出机会和在河边洗衣听八卦的记忆中,仅仅了解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靠近边境的偏远小山村,这个国家叫大源王朝,不属于她所知的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应该是个架空的王朝。 在这个征战连连的年代,大源王朝在几代君王的开疆拓土后,终于跻身于大国之列。 且当代君王并非是好战份子,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因年少时经常在民间走动,深知百姓疾苦,在登基之后已经数次改革税收政策,让百姓们得以喘息。 不过前几代兵役过多,以至于大源王朝的人口急剧下降,百姓们流离失所居多。即便在多重的抚民政策下,没有属于自己土地的百姓依旧不好过。好在朝廷不再大幅度征兵,倒是不怕家里没有壮劳力。 但平静的日子总有波澜,近年来边境屡遭进犯,导致人心惶惶。 索性林家村地处偏僻,村民除了下田务农,在自己家门前种点时令蔬菜,或者上山采摘点野果度日外,村子里的不少男人也常常趁着农闲去镇上干杂活,再加上积攒了一些农产品去集市或是镇上卖,生活也算是勉勉强强过得下去。 不过也有少数人口较多的大家庭,这些家庭自是日子过得相对比较困难,比如原主之前呆的林家老屋。 林家上下加起来,除了三房嫁出去的林大花以外,足足得有二十三口人,而真正能够干活的人却是不到三分之一,也难怪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第31章 ‘传说\’中的林老爹 自两年前,三房被净身出户后,就在村尾一间破茅屋落脚。 两年下来,一家人节衣缩食,勤勤恳恳也搭建了几间茅草屋,一家六口便这样在茅草屋里蜗居求存,紧巴巴的日子过得只比灾民能好一点点。 一家子两个长辈,一个愚孝,一个性子软绵绵的任人搓圆按扁,几个小的棱角还没被磨平,骨子里都还有点血性,但到底都是孩子,没有人愿意听她们的意见。 再加上老屋那边的人,时不时跳出来蹦跶蹦跶,给这个本就过得苦不堪言日子的家,闹得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才会在林小月过来时,第一眼看到苗氏那般憔悴消瘦的一张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称的脸。 而在这半个月里,被勒令卧床养伤期间,林小月也见到了‘传说’中的林老爹。 呵,提起这个愚孝又固执的男人,林小月真的是倍感无语。 早在林小月醒来后隔天,想着,毕竟接手了原身的家人,再加上断亲一事是自己主张提出来的,怎么也不能让二姐林招弟背锅。想着看看林老爹,探探口风,摸摸对方的想法,好进一步接招。 结果,求了二姐好半天,好不容易被允许去上房,一进门,第一眼就对上林老爹冷脸缄默的抗议。 见对方年龄大约才三十多岁,身材瘦瘦高高的,还微驼了背,一条断了的腿正用木板夹着悬吊在半空中。 这个年龄段若是放到现代,妥妥是风华正茂、年轻力壮的中年大叔。可如今的林老爹,一张国字脸上,眉头紧皱,一脸的青紫,面色沉郁,黑发上竟然也有了几缕白发,看模样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个十五六岁。 当然,怎么说也不是原装货,所以在面对林老爹的冷脸时,林小月也丝毫不怵。 林老爹自醒来后,得知趁自己和媳妇昏迷之际,林小月胆大妄为,带着家里的孩子们找里正主持断亲,得知消息后,林老爹整个人都懵了。 犹如晴天霹雳,将他雷得外焦里也焦。 他以为这辈子,最大胆的事就是求了家里分家,但成想,他生的孩子——林三丫,胆子大得简直要逆天了,居然敢代父求里正断亲! 林老爹那个气啊! 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气林家老屋的亲人无情,还是气林小月的不孝。 做为一个孝字当头,性子老实憨厚到骨子里的人,他第一次把媳妇苗氏和三个孩子骂了一通,打砸了家里仅余的几件物什后,再不知还能如何把心里憋着的这股子邪火宣泄出来,最终只能选择将这一切都憋回心里。 林老爹的不甘、无奈、愤怒、痛心,林小月全都看在眼里,但她没有开口劝。因为一些事,别人说得越多,他越往牛角尖里钻。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释怀。 …… ----------------- 这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小月终于获批踏出房门,她简直开心的想哭。 大半个月都被强迫关在房里,天天对着四面墙,偶尔和林母及两个小萝卜头唠嗑唠嗑打发无聊的时间外,真真感觉跟蹲监狱没两样,那种憋屈苦闷烧得她差点没拿头抢地,那叫一个惨啊! 林小月一出房门就深深吸了口原生态,不参杂半点工业化的气息,空气中丝丝缕缕,淡淡的清新,让人浑身舒泰,每一个毛孔都大张着,仿佛都在欢呼雀跃着。 真好,这才算是新生呀! 活动筋骨,林小月迈开步子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圈,发现林家这个小破院子占地还不算小,正面除了林父林母的主卧外,还有一间侧卧,一间正厅,外加一个做饭的小灶间。这些全都是泥巴糊的墙,茅草搭的顶,估摸着这要是遇上个台风天绝对够呛,房顶上的茅草能全都给大风刮走啰。 前院里有一棵大枣树,只是现在正值谷雨时节,天气渐暖,枣树进入初萌芽期,正待开花结果。 树下有一个石磨,旁边停着一把简陋的手推木板车,不远处墙角堆着一小堆柴火。 后院也被开垦出一块菜地,里面种着些杂七杂八的蔬菜作物,整个院子简单的用篱笆围了一圈。 整体来说给林小月的第一感觉就是:穷!这个家是真穷啊! 林小月痞痞的吹了声口哨,走进记忆中被当做厨房的茅草房。 进了小灶间,四下环顾了一圈,林小月先是走到墙角处的石缸前打开盖子,不出所料,缸底零星的躺着几颗数得过来的小米粒。 刨了刨原主的记忆,林小月得知林家村地处北方,农作物为小麦,主食也是馒头,要想吃米那是极不容易的。 没分家前,林家老屋即使种着小麦,林老三一房每年能吃到的面粉也是少得可怜,一般吃得都是各种杂粮或杂粮磨成的面粉。 林小月挠挠头,万分苦恼的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把空间里的一大堆大米白面拿出来,填进这个穷得不可思议的家里。 苍天啊~~,实在是这家穷得,让她想接济,但却连借口都不好找呀! 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 林小月寻声望去,定睛一看,只见二姐林招弟一早出门,去村子中央唯一一口井打水回来。 林小月见二姐林招弟消瘦干瘪的身躯,吃力地用扁担担着两桶满满当当的水,扁担两头都压得弯弯的,而林招弟的小脸也因为吃力而憋得通红。 她一抬脚进门就对上了林小月,微微吃了一惊,动作一时也缓了下来。 林小月连忙上前接过她担的两桶水,直接一手提了一个水桶,迅速走到灶间门口的水缸旁,先后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 瞅了一眼已经蓄满的水缸,琢磨着二姐林招弟应该起了个大早,打满水缸至少来回走了不下三四趟。 于是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二姐,以后打水的活还是我来吧,我身体都恢复了,也该活动活动,况且你力气没我大,担水太费劲了。” 林小月没夸张,且不说她有力量变异傍身,两桶满满当当的水拎起来都跟玩似的,就是她没来之前,家里所有力气活也都是原主包揽,眼下要不是因为她受了伤,被李大夫和二姐双双强制勒令休养,这些原本该是她的活才暂时由林招弟接手。 第32章 突然开窍 “好啊!” 林招弟也不跟她客气,在她看来林小月能下床就算是没什么大碍了,乡下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哪像城里的小姐们,动不动就哼哼唧唧身娇肉贵,成天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更何况,林小月从小力气就大得出奇,成年人都拉得吃力的石磨,在她手上却是轻轻松松跟玩似的。 林招弟天没亮,啥也没吃就开始干活,来回担了好几趟水,早累得腰酸背痛了,趁家里大力士林小月接手,赶紧活动活动酸得几乎要抬不起的胳膊,可算是松快多了。 两个小姐妹唠嗑的工夫,另一边林母也端着空碗从主卧出来。 见到两个姑娘在院子里聊上了,便赶紧的让她们洗洗刷刷自己,顺便把小四、小五叫醒该吃早饭。 “好的,娘!” 林小月微笑着应和着林母,手里不停的把刚腾空的两个木桶拎到角门边放好。 林小月叫林母已经很顺口了,这多亏了自那天被林父怒吼后,林招弟担心包子娘再被林父训斥,索性让林母和两个小萝卜头从林父房里挪出来,在林父消气前暂时先移到侧卧和她姐妹两一起挤挤。 这一挪就相处了十多天,林母除了每天熬药、早晚给林父送饭外(农村人基本一天就二顿饭,家境好点或是农忙才一天三顿),其他时间都和两个小萝卜头在侧卧里照顾林小月,就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处着,时间一长自然也就熟悉起来了。 前世没享受过母爱和亲情,这一世难得老天开眼,圆了她的缺憾,况且林母除了包子点,对孩子们的关心那是实打实,半点都不掺水的。那种体贴入微,呵护备至的关怀,让林小月冰冷的心跟着温暖起来。 同时,她也心疼这个被生活折磨得形消骨瘦的女人,于是,很快她便将自己这个“泊来货”当成林母真正的女儿。 这十多天的相处下来,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且放松,除了感受到林母暖融融的母爱,两个小萝卜头也是机灵可爱的不得了,时常也逗得林小月捧腹大笑。 林小月也乐得在每晚睡前给两个小萝卜头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这样让两个小家伙更加喜欢和依赖这个三姐。 初时,林母和二丫林招弟对林小月突然开窍,会讲故事这件事,大感惊奇,林小月想到为日后行事方便,就掰了个土到掉渣的借口试图唬弄过去。 “那天我被大伯打破了头后,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一直往上飘,飘了许久许久,我看到一个驾着仙鹤的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前世行善积德,今生本不该这么短命,却因小人做祟,妨碍我寿数,然后老爷爷一挥手中的拂尘,带我去了一个像是仙境的地方,教了我很多东西,之后,又再一次挥动拂尘,把我送回来了!” 突然有了巨大的变化,她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林小月经过脑海里反复推敲这个年代土着的固化思维模式后,选择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白胡子老爷爷莫非是神仙不成?”林母激动的立刻双膝重重跪地,双手合十对着虚空虔诚的拜了又拜,嘴里嘀嘀咕咕念念个不停。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皆是一脸惊奇地张大了嘴。 “嘘~!” 林小月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摆出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老爷爷不让我说出来的,可是娘、二姐和妹妹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才说的。” “哎,哎,不能说,不能说,以后咱谁都不说,不然神仙知道了要不高兴的。”林母听闻神仙不让林小月说的话,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凝重地交待身边的孩子们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 “嗯,不说,我们连爹也不说,不然奶一问他,他一准什么都告诉那边的人!” 二姐林招弟深以为然地补刀。 “嗯!我们也不告诉爹!” 两个小萝卜头纷纷点头赞同道。 没想到随口扯出来一个破绽百出的故事,居然奇迹的被大家给接受了。 呵呵,多亏古人迷信,对神仙的存在深信不疑,才让林小月顺利蒙混过关。 感谢老天,阿弥豆腐。 …… 思绪回笼。 林小月应林母的话,进屋叫醒小四、小五。 可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小娃娃已经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只是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仍处在混沌之中。 这要搁在现代,别说像小四、小五一样才五岁的娃娃,就是十多岁的孩子,都有赖床不起的习惯。 而一起睡的十多天,林小月就发现两个小萝卜头真的特别乖巧,基本天光大亮前,都会自己醒,基本不需要人叫起床。 这都是分家前,被林老太太天天鬼哭狼嚎的漫骂起来干活,日积月累养出来的习惯。 是的,林老太太连三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总之三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那个家里的免费劳动力。 别以为三岁娃什么都不能做。 小四、小五当时可是见天的被赶去山脚下,拾柴枝、打猪草,回到老屋还得喂鸡、喂鸭。 所以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都是被生活压迫过来的。 四月的天气,早晚都还透着丝丝的冰凉,林小月担心两个小娃娃着凉,忙抓了衣服给她们套上。 “三姐。” 因为才刚醒来,两个娃娃还带着浓浓的奶腔。 “乖,快穿好衣服,别着凉了。”林小月被两个小娃娃萌的心都要化了。 挨个亲了亲,手上不停地忙着给两个萝卜头把衣服穿上。待穿上鞋后,二姐林招弟也端着热乎乎的热水,进来给两个小家伙洗漱。 …… 等到林母将早饭和碗筷都摆上桌,林小月和林招弟一人牵着一个小萝卜头进了堂屋。 林母坐在桌边,原本林老爹位置空了出来,林招弟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小四和小五也松开林小月的手,占领了另一边,林小月只好在剩下的一旁坐下。 目光往桌上一扫,我去! 林小月无语了。 第33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桌上就一盘窝窝头,一盘腌咸菜,还有一盆不知名的野菜汤……。 “小月,来,快吃。”林母拿了一个窝窝头递到林小月手上。 林小月拿着窝窝头,心里有点梗塞,前半个月养伤,吃的伤员饭,虽然是清得数得过米粒的白米粥,但比起面前桌上的伙食,尽管她确实是饿,但真不知该如何下口。 倒是林母等人,拿起窝窝头就往嘴里送,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三丫,你咋不吃?”林招弟嚼着嘴里的食物,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小月。 林小月摇摇头,硬着头皮把窝窝头往嘴里送,先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哎妈呀,这窝窝头也不知是啥做的,吃起来干干涩涩的,还贼拉嗓子,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但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不让人起疑,林小月就着没啥味道的野菜汤,还有一些不知是用什么俺制而成的咸菜,艰难的把一个窝窝头咽进肚里。 “三丫,再吃一个吧!你身体还在恢复,可不能饿着了。” 林母见三丫头吃得少,又拿了一个窝窝头给她,林小月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接过来了。 “没事的娘,我吃一个尽够了,伤刚好,一下子吃太多又该难受了。” 林小月连忙找借口推拒掉林母的好意。 林母征了征,有些讪讪地把窝窝头收了回去,“好吧!之前李大夫也说你的伤在头上,需要慢慢养,只是咱们家太穷了,也没啥东西可以给你补身的,隔壁林兄弟之前让拿来的那点米还要留着些给你爹……。” “没事,娘,我明白的,爹伤得重是该把余下的那点白米留给爹,我没事,喝汤也一样的娘!” 林小月毕竟芯子里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林老爹确实是伤得重,何况,她怎么说也还有空间里的食物兜底,怎么也犯不着和伤患争那点口粮不是? 说着,林小月还麻利地给自己舀了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得不说,这汤还真是太清澈,除了两片菜梆子加点葱段外,啥味道也没有,名副其实的清汤寡水。 “对了,二姐,不是有五十两吗?” 林小月忍不住皱眉,想起从老鸨那讹来的银子,内心诧异又不是没钱,怎么就把日子过得这么拮据? 林招弟啃着窝窝头,冲她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忘了前两年,小五出事那会儿,还是里正家帮忙既出力又出钱,镇上医馆那可是讲钱不讲情的地方。小五前头伤得重,得用好药,光是一根上了年头的大参就二十八两,加上其他药材,零零总总加吧加吧,咱们家可是欠了里正家整整三十六两银子。 还有咱净身出户那会,身上啥都没有,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邻里多多少少伸手帮衬过咱们家,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两多。 这些外债以前咱们没钱,还能厚着脸皮拖欠着,可现在银钱凑手了,不得先可着还上呀!” 林小月听着连连点头,林招弟这事做得敞亮,是该这么做。 毕竟,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村里人能帮衬着,咱们也不能没脸没皮的拖着欠着。 还不等林小月问:总有余钱吧? 林招弟就继续掰着手指跟她算帐:“去掉还的钱,咱家就剩不到十二两,算上你、我,还有爹的伤,虽然都是李大夫给治的,他没多收咱诊金,但药钱还是要给的。就单说咱爹那骨头都断了,头上也伤得重,李大夫当时是建议让抬去镇上治,再不济也得去镇上买点参片回来给爹补补气血,虽说参片没整支参的价那么高,但那也是精贵物。光是买了五片就花了十一两,其他的药加治骨伤的钱都算进去,咱还倒欠李大夫一两二钱呢!” …… 尼玛! 天坑啊! 给林招弟这么一算,这五十两还真的是不够填这家里的坑,亏她初来乍到还以为五十两够这家花用上一阵子了,哪里想得到,这左手进右手出,还不够折腾的呢! 内心略微沮丧的林小月暗暗咬牙,绞尽脑汁琢磨着,该如何尽快把欠的钱还上。 咱不求家中金银遍地,但起码也要吃饱穿?吧!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林小月灵光一闪,脑子里倏地跃出这句老话,不由计上心来! 林家村背靠大山,山里遍地都是宝贝,比如野猪、野兔、傻狍子、狼、大虫……。 是的,一身力量变异加持的林小月,脑袋里能想到大山里的宝,全都是活物。没办法,不是医学或农业出生的,别说山里遍地的草药,就是哪些属于能吃的青菜,她都认不全,真真是要命! 摔! 早知有一日会穿越古代,当初读书时就该选个医科或农科专业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读得)少呀! 但好歹有了方向,林小月原本蹙起的眉毛再次舒展开来,唇角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当即,林小月就向林母表达了稍后上山溜达溜达的想法,林母瞧着伤还没大好的林小月心里一阵发酸,嘴里却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也纷纷举手,表示要一起上山,还会照顾好三妹(三姐)。 林母无法,只能顺从地点头答应。 林母知道,家里的孩子比旁人家的娃儿更知事的早,如今伤没好全就要上山,定是惦记着,给这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家里,搜罗点吃的回来。 就这样,林家在愉悦的氛围中结束了早餐,林招弟做为‘小队长’,带着三个妹妹和林母打了声招呼便带头出了门。 林家地处村尾,出了篱笆院门,转个弯,后面就是一片绿意青葱的山林。 清晨时分,露水正盛,山里的空气就显得格外清新,这样的空气在现代可是十分罕见的,更别提末世后每况越下的极端环境,满目苍凉下,地球上唯剩的绿色都是危险的食人植物。 这会儿身处纯净无污染的古代,林小月身心都感到舒畅清爽,就连物资匮乏的艰难生活,在此生机盎然下都显得微不足道,反而觉得这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第3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走了一段,一行人便来到了山脚下,这座山叫秦岭山,山上林木茂盛,野菜野物也不少,只不过早些年,有人去山里打猎时被狼咬死了,所以,导致近些年便没人再敢上山去了。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都发现了好多能吃的野菜,林小月顺着她们所指的方向拧了拧眉头,愣是没从一片绿色植被中,区分出哪些是可以吃的野菜,哪些是野草。 …… 瞪了半天,林小月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反正她上山的目的是奔着肉去的。 毕竟,人类好不容易花了五千年,才爬上食物链的顶端,要是吃素,那不是白瞎了祖先们的辛苦攀登了不是? 林小月给自己分辨不出野菜和野草,找了个说服自己的好理由。 “二姐,你和小四、小五在这里摘野菜,我再往前走点,看看能不能找点活物,咱家现在一屋子人身体都不好,光吃素没多少营养,我往里找找看,能不能抓几只野物回去补补。” 林招弟扫了一眼周围,点了点头,“去吧,不过别往深处去了,有啥事记得喊一嗓子。” 林小月紧了紧肩上的竹蒌,抬脚就往山林里走去。 才走没多远,肚子就吐噜噜的唱起空城记,林小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撇了撇嘴。 这一大早的,就一块又干又柴的窝窝头,还不够塞牙缝的。而且,这身子本来就瘦得面无四两肉,也别指望压榨出身上的脂肪来抗饿了。 待走出了林招弟和两个小家伙的视线外,林小月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除了满地的灌木丛,就是一些植被树木,她立刻藏到一棵大树后,闪身进入空间。 “啊!好饿啊!” 一进入空间,提着的心神便瞬间得到放松,饥肠辘辘的林小月立马嗷嗷叫着,扑向食品区,扒拉出几块软绵绵的蒸蛋糕和一盒鲜奶,大口大口吃起来。 边吃边走到生活用品区,翻翻看看,找出两把双立人的砍骨刀和多用刀,分别别到腰间。再翻出一捆钢丝芯尼龙绳掂了掂,丢进背后的竹篓里。 觉得差不多,也没啥其他可带的物什后,林小月便出了空间,左右张望了下,迈步往山林深处走去。 林小月艺高人胆大,仗着有力量变异傍身,还有空间里带来的乘手工具,倒是不太担心自己遇到多大危险,毕竟,跟丧尸和变异动物比起来,这古代山里的活物还真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安全。 往深处走了些,就依稀听到虫鸣鸟语声,林小月心头一喜:有鸟叫就表示有鸟窝呀!有鸟窝那离鸟蛋还远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小月盾声寻去,没走多远就看到在一棵不是很高的树上藏着一个鸟窝。 林小月翘了翘嘴角,双眼迸射出志在必得的光。 她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从容的左右借力,噌噌噌几下轻松上树,停在距离鸟窝不过二人高的位置。 索性这棵歪脖子树,还是比较好找下脚点,林小月身子又轻,爬起来也没多费劲,一下子就让她攀到了鸟窝旁。 探头一看,嘿~好家伙! 有三个蛋,就是个头小了点,一只手都能握得过来。 抱着绝不走空的思想,林小月呲了呲牙,伸手将三个蛋捞了出来,反手就将三个蛋送入空间内。 而她自己则抓着树枝顺溜地下了树,目测距离地面仅三米的距离时,林小月索性一蹬树干,来了个凌空后翻,本想来个满分的帅气落地,却不料脚下一绊,身子收势不住,猛地往前一倾,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林小月吃痛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吐掉蹭进嘴里的杂草,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一番,见没人瞧到自己的糗样暗暗松了口气。 转头打算瞅瞅究竟是啥绊了她一脚,要让她逮到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不可。却不想,一只肥嘟嘟的傻兔子就这么生生撞进她眼帘子里。 哟,这运气可真不赖。 刚收了三个鸟蛋,紧接着又来一只兔子,林小月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可能山上太久没什么人深入了,那兔子见到林小月不仅没有跑,还傻乎乎的呆滞在原地,歪了歪头看了林小月一眼,又埋头接着吃草。 林小月抽了抽嘴角,莫名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直接抽出腰间别着的那把多用刀,朝兔子甩过去,刀身直接劈开空间扎进兔子脑袋里,兔子抽搐几下之后便应声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不愧是她最喜欢的品牌刀具,刀锋锋利肉眼可见,林小月满意地上前将扎在兔子脑袋上的多用刀拔出,殷红的血顺着刀口喷溅到林小月脸上,她毫不在意的抬手用袖子抹去。 果断地提起兔子,一甩手,丢进背后的竹蒌里去。 没丢进空间是因为林小月不想让密闭的空间里染上血腥味,虽然,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带血的这些生物一旦进去味道不一定能传开,但有洁癖症的林小月还是难以接受。 有了收获,林小月信心就更足了,她还想再往里走点,看还能不能再多找点活物,回去给家里多添点营养。 …… 约莫又往山里走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已越发深入,四周再不见行人踏出的痕迹。这个深度一般除了猎户和山民,普通人早已不敢涉足。 放眼望去,四周早已被浓密的各种绿色植被覆盖,林小月只好将砍骨刀攥在手中,边走边抡起胳膊清理出延伸出来拦路的枝丫。 一路仔细寻找着,可对大多野生植物都不认识的林小月只能擦身而过,背上的竹蒌里除了一开始躺着的那只傻兔子,仅仅多了两只野山鸡,林小月对此十分不甘,也困惑这么大一座山,怎么就这么点活物? 纵然心急,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好不容易进山了,怎么也得多找点东西带出去。 许久,林小月看到一片野生土豆,顿时喜出望外,急走几步过去,蹲下身,先用砍骨刀把秧子都砍了,再从空间中找出一把不锈钢锅铲出来刨土,不是她不想用更适合的工具,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穿越古代,空间里根本就没有一件适合农桑的工具。 第35章 巅峰对决 握着锅铲,撅着腚,埋头奋力地刨土,心里隐隐滴血的林小月:希望不锈钢的锅铲扛得住造,回头等手头松些,一定得入手一套称手的农具才成。 过了好半响,林小月才不太熟练的挖出一些拳头大的土豆。 其中不乏被锅铲给铲坏的,可在眼下这个非常时期,也容不得半点浪费,大不了回去后就先把这些铲坏的下锅煮了吃就是。 这个时候林小月多少还有些扼腕没带上二姐一起来,哪怕是小四、小五估计挖得都比她好。 林小月边挖边自我评价着。 这一片土豆不是很多,林小月并不打算放过,想着抓紧时间全挖出来丢空间里,等出了这片山林外围再从空间里移出来,放竹篓里背回去就行。有空间在,这些都不是多费劲的事。 挖了有大半框后,突然,一声震天的吼声传来,惊得林小月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随手一挥将刚挖出来还来不及拍掉土坷垃的土豆全都扫进空间。 “糟了!” 林小月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嘶吼声,但凭这一声巨吼都能震的自己五脏发抖,一猜便知是大型野生动物,而且听这声音,离着还挺近的。 林小月不由得皱起眉头。 紧接着,又是一声吼叫,这一次,她听出来了,是虎啸。 林小月听着这一声声吼叫离着自己很近,当下也不敢大意,寻思着身后就是一棵大树,林小月立刻转身,凭借着身形的优势,三两下便利落的攀到大树之上,打算观察一阵子,待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动物似乎体型极为庞大,在树上的林小月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不多时,两只庞然大物闯入了她的视野之内,“我靠,老虎遇上棕熊了!” 林小月一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坏菜了,无论是老虎还是棕熊,都是最顶级的掠食者,难怪干架动静这么大。 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手心微微出汗,不仅是紧张的,还有兴奋。 是啊,两次重生,终于在这一刻,找回了末世中浴血拼杀,时刻身处修罗场的紧迫感。 眼下一只成年的斑斓猛虎和一只体型壮硕的棕熊爆发激烈冲突,林小月突然明白为何一路走来,几乎不见其他动物的踪影,原来是嗅到危险的气息,纷纷逃命去了。 林小月亢奋了,完全不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反而觉得自己简直运气爆棚,不过是往山里走了一点,竟然碰到了棕熊和老虎的巅峰对决。 两只巨形杀器旁若无人地专心致志打架,压根没有注意到不远的树上,有人正在悄眯眯偷窥。 而且,两方打的异常凶狠,身上都各有出血,林小月想着等两只庞然大物打完了,估计也没啥力气了,说不准来个两败俱伤,到时可不得便宜自己。 这么想着,林小月趴在树上看棕熊和老虎打架也越发兴致高昂,差点都恨不得上前挑唆两句,让双方打得更加激烈一些! 当然,林小月还是按下了骚动不安的心,默默盘算着,如何将这两个大家伙拖下山去卖个好价钱。 可是,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就在林小月在计算能从中谋得多少银钱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到离自己不到百步远的灌木丛中,蜷缩着三个瘦小的身影。 定睛仔细一看,灌木丛里的三个身影竟然是二姐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三人此刻正抱成一团抖如筛糠,想必应该是看她太久没回,担忧之下一路寻来的。 想到这林小月便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闯进深山。 林小月心道不好,这两只庞然大物领地意识都是极强的,一旦发现在它们的势力范围内还有外来生物,它们必定先一致对外。而无论是成年的老虎,还是那只比人还高的棕熊,杀伤力都不是三个小弱鸡能够抵挡得住的。 眼见两只巨兽越打越近,不稍一刻,必定发现林家三姐妹藏身的灌木丛,林小月再不及多思,利落地跳下大树,冲着三人藏匿之处风驰电掣的飞奔而去。 林小月这一跑动起来,三人立马就发现了。 但早被吓瘫了身子,根本使不上劲,完全爬不起来的三姐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两只巨兽纷纷停下了欧斗,朝着林小月这边扑腾过来。 离得近了,林小月也看清三人脸都被吓得脱色,三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涕泪横流,惊恐万状。 可哪怕就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平日里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二姐林招弟,仍不忘身为二姐的责任,将两个小的护在身下。 在林小月靠近时,还抖着唇悲切地让林小月先护着两个小的逃走,她留下来做饵。 看她哆嗦的简直收不住的样子,却还能为妹妹们挺身而出,林小月真的是越发赞赏林招弟的为人。带着安抚的笑,喊了声“姐,抓牢了。” 惊恐未定的林招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被林小月抛向上方,牢牢挂在一根伸出来的树枝上。 来不及安慰两个小萝卜头,林小月依样画葫芦,连连动作,将两个小娃娃也抛到树上挂着。 …… 三姐妹将将脱离险境,扭头就对上近在咫尺的两只猛兽,生死攸关之际,林小月将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灵活地避过猛虎的扑杀,但却无法完全躲过从另一边袭来的熊掌。 一阵劲风袭来,林小月左肩胛险险擦着熊掌下的利爪而过,鲜血四溅,带走一大块后肩的衣裳及些许血肉。 同时,林小月被惯性带倒,用力摔在一旁,连滚了两圈,扬起一堆草屑和尘土。 甜美诱人的血腥味,引得两只猛兽赤红了双眼。 “吼吼……!!” 一声沉重且富有威慑力的虎啸响起。 猛虎见猎物受伤倒下,欲趁胜追击,目露凶光地对着林小月俯冲而下,巨嘴之中尖锐的獠牙泛着森冷的光泽。 第36章 斗猛兽 “我艹!” 尖锐凶猛的牙齿近在眼前,林小月咬着牙,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狼狈的翻身,被猛兽袭击的刺激让她肾上腺素飙升,浑身发热,头脑却意外地冷静。 两次扑杀都没能得手,猛虎恼怒地蹬了蹬强壮的后腿,身形伏得很低,四肢巨爪抓地时紧时松,强而有力的虎尾紧紧抵着地面,大如铜铃的虎目死死锁定猎物,一步步沉稳地围着林小月谨慎游走。 而棕熊一击得手后,将掌中粘染的血液舔舐干净,意犹未尽地从后方一步步逼上前来,与猛虎形成前后夹击的形式,将林小月围困在中间。 “吼吼吼……。” “嗷嗷嗷……。” 棕熊的咆哮声,猛虎的吼啸声此起彼伏。 棕熊竖起前爪人性化的直立起来,猛虎也如离弦的箭般,双双疯狂的袭向林小月,树上挂着的三人才刚刚回神,却又立刻被下方危险的局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反而,正当局中的林小月却淡定如看客般,全然没有身陷险境的惶恐和焦虑。 只见她抽刀奋力掷向身形巨大的棕熊,同时毫无顾忌地迎向猛虎,明明渺小的身躯却在下一刻如有神助般,一手张开抵住猛虎的颈部,一手握拳砸向猛虎的腰窝处。 柔软的腰部是猛虎最薄弱的部位,突遭撞击,猛虎痛得嘶吼一声,横着飞出数丈之外,落地后仍像球一样滚了几圈,挣扎了一番想站起来,奈何腹部绞痛令它挣扎无果,只得软趴趴躺在地上拼命喘气。 另一边,林小月掷出的刀刃准确无误地直插进棕熊的右眼,强烈的剧痛令棕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掌落下,直接将一棵大树拦腰折断。 凶性大发的棕熊四肢一蹬,嗷嗷地冲林小月奔袭而来。 林小月不闪不避迎向暴怒的棕熊。 怒瞪着兽瞳,狰狞的居高临下,俯视还不及它腰部的瘦小人类,抬起巨大的熊掌一掌怒拍下去。 巨大的熊掌夹杂着阵阵腥风呼呼地袭来,林小月如同呆傻了般,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吓得树上林家三姐妹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小月沉着抬起双手,紧扣住拍下来的巨大熊掌,一个用力给棕熊来了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估计笨重的棕熊,从来没享受过凌空失重的感受,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天旋地转是什么滋味,被用力摔了个四脚朝天后,整只熊都懵了。 林小月迅速翻身骑在棕熊身上,一拳拳裹夹着力量变异的重拳,如雨点般狠狠砸在猛兽的胸口上。 棕熊一开始还能发出愤怒的嘶吼,到后来渐渐变成哀嚎,随着“咔咔”数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间,巨大的棕熊前胸都被打得凹陷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那边的猛虎才刚缓过劲,颤颤巍巍地支棱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活活打死的棕熊,巨大的虎目中掩饰不住惊愕,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未免太过凶悍。 早已胆寒的猛虎,再没有半分之前的凶狠,所谓好‘虎’不吃眼前亏,眼看打不过面前凶悍的人类,猛虎只好悻悻后退。 在武力值明显占据上风的强者面前,趋利避害终是所有生物的共通点。 况且两只巨兽在林小月出现前已酣战许久,早都疲惫尽显,如今更是强弩之末,力气用尽。 见林小月收拾完棕熊向它步步走来,猛虎抖了抖巨大的虎躯,全身紧绷,目露惊惧地望着这个在它眼中如洪水猛兽般可怕的人类,人性化的摇摇头,当即匍匐在地,摆出一副示好的姿态。 本以为还有一番龙争虎斗的林小月,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却不慎将棕熊的血也抹了一脸,看着血淋淋的巴掌,林小月不堪在意地抬起头来,冲猛虎露出略微诡异的笑容,招招手示意它上前来。 殊不知,一脸血呼啦的模样更渗人,吓得猛虎秒变鹌鹑。 林小月眯着眼,看着面前算得上是巨无霸的家伙,趴在地上做乖巧状,差点兜不住嗤笑出声,实在是太可爱了。 即然‘敌方’已经投城了,林小月也没想赶尽杀绝,这里不是末世,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林小月心中一动,收个这么可爱的虎崽子当小弟,以后十万大山还不是任她横着走。 想着未来可以在山林里横行无忌,林小月都要乐不可支了。 何况,哪个女孩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呀?而且,面前这只还是加大号的,这简直就是明晃晃戳中了林小月的萌点! 林小月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硕大的虎头,霸气侧漏道,“行叭,以后你就跟我混了,万一遇上啥麻烦事,尽管找我,我罩着你啊!” 虽然听不懂林小月说的话,但野兽的感知力最是灵敏,林小月周身凌冽的杀气,在她的手掌落在虎头上时,已尽数收敛。 虎小弟识趣地将虎头往林小月的小巴掌下蹭了又蹭,山中霸王的王八之气此刻荡然无存。 看着虎小弟一身伤,琢磨着既然收了它,那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它流血流到死吧!总得找点草药给它敷上才行。 只不过在那之前…… 林小月回过头,望向挂着林家三姐妹的那棵大树,恰巧与三双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的目光对上。 三人蜷缩在大树上挂了半天,早被林小月鏖战猛兽的画面吓得两股颤颤,半分不敢动弹,到现在眼泪还吧嗒吧嗒流个不停。 树下林小月也头疼得紧,刚才情况危急,她把三姐妹抛上树的劲头使大了,这会儿才发现三姐妹挂的枝头还挺高,目测至少离地得有个五、六层楼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就是让她们跳下来,她在下边一个个接,估摸着也是够呛,毕竟,个矮胆小嘛! 树下一个急得抓耳挠腮,树上三个哭声此起彼伏,犹如交响乐一般,让人头疼。 小孩什么的,果然还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没有之一。 无奈,她只好喊话让树上的人先抱紧树杆别撒手,她独自返回最初藏身观战的那棵大树周围寻找丢下的竹篓。 第37章 收小弟 竹篓里,除了这一路的收获,还有她先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钢丝尼龙绳,这可不能丢了。 等她找回竹篓,抬头一看,发现因为哭得太过投入,小四、小五这两个家伙连鼻涕泡泡都哭出来了,两条鼻涕虫悬挂在半空中,随着两个小萝卜头哭得一抽一抽的,在半空中来回晃荡,随时有滴落的风险。 见此情形,林小月一脸黑线,索性相比之下二姐林招弟哭得还算……呃,算了,至少没两个娃娃那般惨烈。 林小月从竹篓里拿出尼龙绳,捥绳开始打起西班牙式称人结。 这个结绳方法还是当初在末世救援时,组队的一个喜欢户外运动的年轻小伙子教她的,据说,在国外船员和消防员都必须学会这种结法。 这种结法可以将人的脚伸入不同圈内,以此发挥支撑人体重量的作用。 眼下救人这种结绳法刚好适用。 树上三人紧抱着身前的树枝,无声抽泣着,目光牢牢盯着林小月手中动作麻利地翻动着的绳子,然后看她脱下外衫把打了结的那头包进衣衫中,再塞进两块石头,托在手中掂了掂,觉着份量差不多了,抬头冲树上的三人喊话,“二姐,我把绳子抛上去,你小心接住。” 不得不说,林小月不仅劲够大,准头也还是很好的。 她将包着绳结那头的衣裳抛过三姐妹头顶最粗壮的一根树枝,垂挂到林招弟面前。 “二姐,你把双脚分别穿过那两个圈,用绳子在自己身上缠两圈,抱紧小四小五,我这边慢慢松绳子把你们放下来。” 林小月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三人分别下树,毕竟,两个小娃娃才五岁,无论从年龄或是自身力量来考虑,林小月都不放心让他们单独下。 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责任心强的林招弟抱着两个小家伙一起下来,这才最安全。 树下林小月喊得轻松,树上林招弟却是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双腿穿过称人结的两个圈,又小心地挪到小四小五身旁,将两个娃娃死死抱在怀里。 林小月站在树下仰着头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二姐磨磨叽叽抱稳两小只后,利用视线盲区翻手从空间中取出防割手套迅速戴上,方才小心谨慎地将三人从树上放下来。 当双脚再次踏稳实地后,三姐妹悬着的心终于又落回肚子里。林小月飞快脱下手套,收回空间内。 林招弟全身虚脱瘫坐在地,两个幼崽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灰头土脸地从林招弟怀里爬出来,踉踉呛呛地哭丧着脸扑向林小月,抱住她。 两个小幼崽哭得脸都花了,大张着嘴巴迟迟没有合上,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抓着林小月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撒手。 这回真的是吓到两个小家伙了吧! 经过大半月相处,林小月很是喜欢这两个机灵可爱的小家伙,如今看她们哭的几欲昏厥,可把林小月心疼坏了,赶紧一手一个揽到怀里,一迭声安抚起来。 “没事了小四小五,三姐在,没事了,别怕啊!” “乖,三姐打了大熊,回头咱们有肉吃了,开心吗?” “快别哭了,三姐都要心疼死了,别哭了乖崽。” 瘫坐在后方的林招弟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小月抱着小四和小五耐心安抚着。颤动着苍白的双唇欲言又止,犹犹豫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末世过来的林小月,五感本就比常人更加敏锐,而且,林招弟的目光强烈的几乎都要实质化了,她自然能感受到,但林招弟不说,她也不必上赶着问。 经过最初的惊心动魄,两个小家伙在林小月的耐心安抚下也渐渐的平静下来,林小月便招呼着刚收的虎小弟过来。 见林小月招手,虎小弟勉力站起,拖着精疲力尽的庞大虎躯,几乎是一步一顿,生涩地朝林小月挪过来。 小四、小五回头看到逐渐靠近的猛虎,吓得头顶上的呆毛都要支棱起来了,一个劲的往林小月怀里钻。 只见那猛虎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巴巴地瞅着林小月。 林小月不吱声,抚了抚小四和小五的后背轻声道,“别怕啊!姐姐已经收了它当小弟了,以后它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说着还用腿踢了踢虎小弟,“是吧!小虎子!” 猛●小虎子:……。 尽管听不懂,可不得不说虎小弟还是能看出老大身边护着的三人都对它心存畏惧。 虎小弟向前挪了挪,用它那巨大的虎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小四、小五的后腰。 本该是示好的动作,反而让两个小家伙更加惊慌失措,把林小月抱得更紧。 虎小弟得不到回应,委屈地趴了下来,两只圆圆的虎目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目含泪?! 林小月戏谑地摸摸虎头:这年头生存不易,全靠演技,连老虎都戏精上身了啊! 不得不说,这招还挺管用的,搭配上一身伤痕累累,成功让畏惧它的林家三姐妹软了心肠。 三人见老虎目光哀切悲痛,低头舔舐腹部和腿部被棕熊抓挠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伤口,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再看三妹(三姐)那无比自然撸虎头的姿势,一股莫名的豪气和钦佩之意翻涌而来,将心中对猛兽的天然恐惧一点点的碾压下去。 小五咽了咽口水,率先抬头满脸喜悦地看着林小月,“三姐,那它以后都会乖乖听话,不伤害我们吗?” “那不是必须的吗?!” 林小月肯定地点点头,自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小五看不远处阵亡的棕熊:“不乖的早就被姐姐打趴下了,它肯定乖,姐才收它做小弟呀!” “真的吗?那是不是以后有小虎在,七哥、九哥和十哥他们都不会再欺负我们了?” 啥玩意儿? 七?九?十? 数数玩呢? 好半天,林小月才反应过来,小五嘴里说的七、九、十,是大房和二房的堂兄。 第38章 乾坤袋 记忆中,那几个比小四小五大好几岁的男孩,和他们父母一样样,经常有事没事就找茬欺负小四和小五。 林小月不屑地啧了一声,手掌轻拍在小五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大言不惭地放话,“有小虎子在,别说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就是老屋其他人,都不敢再欺负咱们可爱的小乖乖啦!” “真的吗?” “三姐骗你做啥?” “哇,三姐真棒,三姐太厉害了。” 两个小家伙很快便把惊恐抛到脑后,喜滋滋的拍起手,欢呼雀跃起来。 开心归开心,两个小朋友还是很有爱心的,很快她们便发现老虎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也察觉到老虎没有一开始时那么威风凛凛了,小家伙们就开始担忧起来。 “三姐,它会死吗?” “三姐,我们救救它吧,老虎好可怜呀!” 两个小萝卜头拉着林小月的衣袖来回晃荡撒娇着。 林小月很高兴两个小萝卜头这么有爱心,但是她不认识草药呀!于是,三双带着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后方的林招弟。 林招弟:……。 在姐妹们灼灼的目光中林招弟长叹一声,舒了口闷气,认命地爬起来,拖着到现在还软叭叭的四肢到附近转了一圈,很快手里就抓了把草药回来。 林招弟把草药递给林小月让她用石头把草药砸烂,自己和小四小五就这么席地围坐在虎小弟旁,指挥林小月将砸烂的伤药敷在老虎的伤处,嘴里还不得闲的和小四小五讨论起虎小弟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就虎小弟这么叫着吧! 于是,在三姐妹的拉瓜扯皮中,山中霸王的名字就被定下来了,从此,在林家姐妹的口中它的爱称就是:毛毛。 虎小弟拼命地摇晃着大脑袋,内心是拒绝的,罔它堂堂百兽之王岂可被唤上如此软塌塌的名字,简直就是堕了它的威名。 可是,在林小月握起馒头大的小拳头,在它眼前威胁地来回晃动几下后,它只能很没骨气地、委委屈屈趴下脑袋,呜咽几声,全当是默认了。 等林小月把虎小弟一身的伤,都用草药敷过后,又给它在附近找了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小山洞,让它可以好好休息养伤,不至于就这么露天席地的凉着。 虽说,它身上皮毛够厚,但这天气刚回暖,早晚温差大,林小月既然收了它做小弟,那在它伤好之前自然也得好生照顾着。 当她把虎小弟那硕大的身躯直接举起,扛在肩上,一路大气不喘给搬去山洞时,那举动不仅让虎小弟体会了一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举高高的震惊,更让它对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人类心存忌惮。 当然,也让林家三姐妹吃了一大惊,个个都小嘴微张,一脸呆滞的表情。 没办法,就算以前三妹(三姐)力气大,但也没大到如今这么夸张吓人。好像被大伯打破头后,三妹(三姐)整个人都变了样,不止是以前那软绵绵的性子变得强势了,就连力量也比以前大了好多。 林小月把这一切都推给了那个‘白胡子神仙爷爷’,包括,用来把她们从树上救下来的那根从来没见过的,好看且坚韧的绳子(钢丝尼龙绳),和两把亮闪闪泛着幽光又锋利无比的刀具,林小月都一股脑推说是白胡子爷爷留给她的。 之所以此前独自深入山林,也是白胡子爷爷在梦中留给她的提示,让她自己独自来取。 不仅如此,林小月还从空间里找了个灰朴朴的布袋出来,借口说是白胡子爷爷留给她的,叫‘乾坤袋’,里边还有好些白胡子爷爷留给她的东西。 三姐妹小心翼翼接过林小月手中随意拎着的‘乾坤袋’,里里外外打量了半天,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这么巴掌大又不起眼的小布袋,怎么变出那么大的两把刀和一大捆绳子的??? 林小月拿回锦囊当场示范,从乾坤袋里掏出几颗软糖分给三姐妹。 实际上林小月借着把手伸进袋中时,从空间中取出来的。 这一波隔空取物的操作看得三姐妹目瞪口呆,口中连连惊呼,三妹(三姐)也成神仙了。 几个小姐妹好奇地围着小布袋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林招弟看天色渐暗,一把抢过小四小五手中的袋子塞回林小月手中,再三叮嘱她千万要收好。 同时,严肃地告诉小四小五,关于白胡子神仙爷爷留给林三丫乾坤袋的事,绝对绝对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包括爹娘也不可以。不然,这事万一不小心传了出去,三丫可能会被心存恶意的人当妖怪活活烧死,甚至我们一家都可能会被杀光。 两个小家伙惊骇得脸都白了,连忙捂着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林小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她从三姐妹眼中看到的只有震憾、惊奇和狂喜,却没有半点贪婪。 等暂时安置好‘毛毛’后,林家四姐妹互相牵着手,往棕熊躺尸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林招弟和小四小五被周围树倒枝断,遍地狼藉的战场,唬得又是一阵心惊胆颤。 林小月倒是神经大条,满心满眼都是肉山般的棕熊。 啧啧啧,好肥的一只熊呀! 都说吃货是会传染的,果不其然,在林小月吞咽口水的同时,林家三姐妹也都目不转睛盯着‘肉山’,口水都快流成小河了……。 林小月内心激动:妈哎,这要是搁现代,那可是想吃都吃不着的,指不定还得落个杀害野生动物吃牢饭的下场。但这才来在古代多久,出来一溜弯就撞大运啦!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了! 林招弟心里已经噼里啪啦盘算开了:早几年前,听说隔壁村的人打了只狼都卖了七、八两银子,那这只熊块头那么大,怎么滴卖了也能有个十多两银子进账吧。如果行情好,兴许还能得个二、三十两也是极有可能的吧?! 第39章 八戒哪里逃 小四、小五:这么多肉呀,能吃好久了,真好。可是会不会被老屋那边给抢走啊?不要呀,呜呜……肉肉是我们的家的……,不行,回去后一定要让娘多煮点,快点把肉吃完,吃进肚子里就不会被抢走了。嗯,就这么办! 最后,还是掉钱眼里的林招弟先理智回笼,打断了大家的臆想,指着肉山问,“三妹,这么大只棕熊你扛得动吗?如果不行,你和小四小五守在这,我下山找人帮忙一起抬下去。” “不用,二姐,我行的。但是……。”林小月犹豫了下,又继续道,“我担心的是,这么大一只棕熊就这么大赤赤抬下山,太过招摇了。” 林招弟想想林小月说的话,也觉得这么干太打眼。 以往他们家是全村日子过得最艰难的一户,人们都怜悯弱者,对他们家抱着一颗同情心,能帮忙的都会搭把手,就是不帮忙,也少有挑刺的。可如今不一样,刚断了亲,就把欠下的一屁股债务还清了,在外人看来,咱们家因为讹了老鸨一大笔银子,就算把这么多年的债都还完了,那肯定还剩着老多银子。 今个,要是再把这么大一只棕熊弄下山,动静肯定小不了,一些心眼小的肯定会借机挑事。 “要不,放进白胡子爷爷给你的那个乾坤袋里?”林招弟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神奇的布袋子。 “不行!我试过了,弄不进去,可能是仙家的物件排斥血腥和不干净的东西吧!”林小月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她可不想把熊尸放进空间,太隔应了,这个必须杜绝!万一以后什么脏的臭的都往空间里放,那可怎么办?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掐断林招弟的想法。 “而且,这么打眼的东西就算装进布袋里,回头也要拿出来不是?这进进出出的总有被人瞧去的时候,万一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了乾坤袋,可能还会给咱家招来灭顶之灾。” 林招弟双眉紧蹙思忖着,越想越郁闷,口气也带着焦虑,“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不要了吧?这么大一只棕熊,少说也能卖个二、三十两的,就这么扔了也太可惜了。” 小四小五听两个姐姐的对话,知道这么大座肉山不能带走,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垂下了头,没精打采的。 林小月看着两小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心疼又好笑,挨个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等她们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希冀地望向她时,林小月泰然自若道,“不然这样,咱们把熊身上最值钱的部位都砍下来,像熊掌、熊胆这些。再割点肉把我和二姐背来的竹篓子装满,其他的留给‘毛毛’。刚好‘毛毛’也要养伤不能出去狩猎,把肉留给它也不算浪费了。” 两小家伙眼睛豁然一亮,喜形于色道,“好啊,那就留给‘毛毛’吧!它还受着伤,肯定很疼,得多吃点肉补补,这样才好得快。” 林招弟看着一大座肉山惋惜道,“行吧,就这么办吧!” 于是,打定主意的几人,把熊身上的好东西都割了下来,用附近摘来的大叶子包好放进竹篓里,再用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之前摘的野菜盖在上边,这样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剩下的大约400多斤肉,几个人又一起给搬到山洞里留给‘毛毛’吃,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临走前小四、小五已经放下了对‘毛毛’的惧怕,万分不舍地撸着虎头,告诉它过两天她们一定会再上山看它,让它务必要好好养伤。 不知不觉,几人在山上竟然逗留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为了不让家里的爹娘担心,两个大点的分别背着沉甸甸,装满熊肉的竹篓,同时,林招弟一手牵着一个妹妹,林小月则是为了多装点熊肉,把兔子和两只野鸡都直接提溜在手上,一行人怀着愉悦心情下了山。 …… 一路急行,等一行人出了深山的范围已是日幕西垂,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凉意,让人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背着竹篓和姐妹一起赶路的林小月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一直到了开阔地带,远远的一头满身横肉,乌漆漆的野猪撞进她的视野,她才恍然醒悟,自己这一身都是棕熊的血和扛‘毛毛’去山洞时染上的虎血,全身上下包括脸都没法看,就这么下山,万一撞上人,指不定还以为活见鬼了,不把人吓死才怪。 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明显到了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本身她们一个不过是15岁的小姑娘,两个还是5岁的小娃娃,刚经历过一番险象环生,这会儿表面上看似平静下来了,可谁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是不是隐藏着暗潮汹涌? 晚些还得去李老大夫那走一趟,抓点安神药才行,特别是两个5岁的小娃娃,晚上千万别惊厥发烧才好。 果然,明显不在状态的三人并没发现对面野猪已瞄上她们,耸肩刨蹄,一副准备攻击她们几个小人,跃跃欲试的模样。 低头专心走路的三人,突然被一竹蒌砸在脚边唬了一跳,只听见耳畔嗷嗷叫的吼声,夹着一阵狂风猛的刮过,再抬头已经看到林小月撸起袖子冲了出去,和野猪正面刚。 野猪:……。 老子还没准备好,你冲上来干啥子? 来啊!受死吧五花肉,来啊!来啊!来啊!…… 或许是被林小月满身的杀气震慑到,也或许是嗅到林小月身上猛兽的血腥味,野猪顿觉危机感满满,怯怯后退,略有些惊慌失措地转身就逃。 八戒哪里逃? 吃俺一拳啊!啊!啊! 于是接下来在林家三姐妹面前就有了:一只野猪撒丫子在前边拨腿狂奔,后边跟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小人,紧追不舍的画面。 林家三姐妹:……。 为什么会有一种野猪很可怜的感觉? 为什么以前大人们一看到野猪,都吓得嗷嗷叫着四散逃蹿? 是那些大人太弱了吗?? 还是三丫(三姐)太凶猛了? 第40章 人间大杀器 嗯,拳打大棕熊,脚踢山中王的三丫(三姐),果然才是最猛的人间大杀器! 白胡子老爷爷什么时候也来给我(们)开个光吧! 不要多,只要三丫(三姐)一半力量那么大就好。 真的! 我(们)一点也不贪心的。 林家三姐妹面面相觑,深吸了口气,又齐齐望天,默默在心中许愿。 这边三人在恍神,那边林小月乘着野猪脚底出溜打滑之际,火速追了上去,二话不说骑到野猪身上就是一顿暴揍。 嗷嗷嗷…… 呯呯呯…… 嚎叫声(野猪),拍打声(重捶),小半刻钟后,野猪卒。 林家三姐妹:…… 这一天,先是完虐棕熊,收服山大王虎小弟,最后还来一只送菜的野猪……,今天究竟是个什么黄道吉日? 林小月从野猪身上翻下来后,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气哼哼的踹了野猪两脚:丫的,你说你跑什么跑?追的姐我都要累死了。 林招弟牵动着小四小五的手,屁颠屁颠小跑过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头黑黝黝的野猪长得膘肥体壮,估摸着也有个三百来斤左右,这会儿翻着白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瞧着也是活不成了。 也是,三丫(三姐)连大棕熊都能活活打死,更何况不如大棕熊的野猪呢! 小四小五一脸崇拜的松开牵着林招弟的手,飞扑向林小月,“三姐好厉害呀!太好了,家里有更多肉可以吃了!三姐真棒!” 刚喊完还在兴头上的两个小家伙,转念就开始担忧上了:不对呀,这么多肉肉,怎么吃得完?阿奶又得带着大伯娘、二伯娘上门讨要了。唉呀,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两个小家伙脑洞又开大了,只从她俩巴掌大的小脸变来变去的神色,林小月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真不是她有读心术,印象中,能让两个小萝卜头脸色大变的,无非是林家老屋那边的人和事。 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断亲了,但从小带来的阴影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过来的。 林小月也不多说什么,只用她那沾了血的手,分别按在两个小萝卜头上揉了揉,安慰道,“今晚有大餐吃啦,开心吗?” 两个小家伙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温热,也不嫌弃,仰头送给林小月大大的笑脸。 “小月,这下东西这么多,怎么办?” 林招弟还掂记着刚才说别太招摇引人注意的话,不舍地看着眼前的野猪,仿佛下一秒又要舍弃般,心疼的嘟囔道。 “二姐,带着吧,老天既然不让我们低调过活,那该怎样就怎样吧!而且你看我这一身血呼啦的,刚我还在想万一路上遇着人,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总不能把打杀棕熊的事说出去吧!所幸老天就送来这头傻猪,怎么着杀猪也比杀熊说着没那么唬人,刚好,回头拉着野猪去镇上卖,也给卖熊掌、熊胆啥的遮遮眼,没那么引人注意。” 林小月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倒了出来,林招弟听着也觉得有点道理,三百来斤的野猪肉差不多能卖个十两多,跟家养的猪需要一、两年出栏,卖出来的价钱差不多,不会太引人注意,回头也能给家里买点米面找个由头。 两个小家伙一听要把野猪卖了,紧绷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卖了好,卖了阿奶就不会过来抢肉了。 但这么想好像也不对,卖猪肉得的银钱怎么办? 阿奶会不会抢钱? …… 越想远,脑洞越开越大的两个小家伙,一脸便秘的纠结,神色是越发难看。 不得已,林小月只好伏身在她俩小家伙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两个小萝卜头脸上的表情瞬间阴转睛,双眼都冒出亮闪闪的光看着林小月,抱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用脸蹭,跟猫崽子似的,看得林小月心痒痒,恨不得抱起来一通么么哒。 有了主意,林小月索性重新分配了一番,将原先手里拎着的一只兔子两只野鸡就交给林招弟拿着,走在最后,两个小家伙就让她们牵着手走在中间,自己则把竹篓重新背上,再把野猪扛在肩膀上走在最前头开路。 这样一来,一行四人出山还是招人眼。 山脚下,从田里准备收工回家的村民,看到一头野猪出现在村尾,吓得惊呼连连,等近了才发现,被野猪挡住住视线的林小月,以及身后的三个林家丫头。 林小月扛着比她自己身形大上许多的野猪出山,村民们看得个个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娘哎,这不是林老三家的闺女吗?这力气也忒大了!” 牛老根看着林小月背上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肩上还扛着一头足有三百来斤重的大野猪,不禁咂舌,“这闺女,一个能顶好几个成年男人使,不得了,不得了哟。” “说啥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不?” 牛婶立马一巴掌拍他后背心上,啐道,“三丫这不是从小就给林老婆子折腾的使劲干活,才磨出一身的蛮劲来,你要是这么折腾,也能更得劲!” 牛老根疼得直咧咧嘴,嘀咕着,“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瞅着小姑娘,扛着这么大只野猪怕她累得慌,寻思着搭把手来的。” 说着,牛老根果断离牛婶远些,免得再被牛婶那大巴掌扇呼。 “那你还不快去帮忙,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见的。”牛婶瞪大了眼,凶巴巴的,还推搡了牛老根一把,让他去帮忙。 林小月见状笑了笑,“没事牛叔,我这劲还扛得住。谢谢您啊,回头大家分肉吃。” 牛老根住在林老三附近,都是靠近村尾,他家就一个儿子,平时在镇上酒馆当小二,也是个勤快的。牛叔是个老农,家里除了四亩水田,另外还和林老三一起在村尾又开了三亩荒田,两人伺候的精细,一年下来,能抵得上别人家的中等田产收成。 所以,牛老根家的生活水平在村里,还算是不错的。 林小月熟悉他,是因为记忆中,林老三一家被净身出户后,里正、牛老根和林大山这三家帮助他们最多。 第41章 人穷无亲 都说‘人穷无亲’,但是这三家切切实实在能力范围内,多次给予她们家帮助。 林小月是感恩的! 如今有了能力,自然也不吝啬去回报他们。 “是三丫头吗?啥情况这是?”在林小月笑着和刘老根两口子寒暄时,旁边传来诧异的声音。 没办法,猎物太大挡住了视线,林小月只好扶住肩膀上的野猪,整个人转过身来,才看到,来人原来是林大山。 林大山和刘老根两家算是和林老三家挨得最近的,大家都住在村尾,这会儿遇上,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本来林大山急着往后山去的,只是凑巧看到牛老根一家,不知在跟哪个扛着野猪的‘壮士’说话,看到林家三个丫头也都围在一旁,于是林大山才好奇的凑过来瞧瞧。 走近了,才听出说话的声音像是林家三丫头,惊诧之余才插嘴问了声。 “大山叔,您这是回家去?”林小月豪迈的单手扶住野猪,另一只手抽空还跟林大山挥了挥打声招呼。 “嘿,你这小丫头毛毛躁躁的,我哪里是回家去。是你母亲看你们几个丫头出门一整天,这会儿瞧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你们还不回家,才过来拜托我帮忙,出门来寻你们的。” 近看林小月扛着野猪的英姿,更是震撼人心,可把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口子给唬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倒是忽略了林小月满身狼狈的模样。 从林大山的话中得知,林母见她们几个小的,这么晚还不归家,早已心乱如麻。林小月也不敢再耽搁了,颠了颠肩上的野猪,忙和林大山客气的道了谢,再跟牛老根两口子道别之后,就匆匆往家的方向赶。 望着林家四姐妹的背影,牛婶腿有点发软,忙扶住旁边的刘老根,一下下用手拍着胸口,颤声道,“这野猪也太大个了,三丫头的劲儿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那可不,瞧那野猪的块头,少说也得有个300来斤重,反正我是扛不起来的。”牛老根倒是心直口快的咂吧咂吧嘴,附和着牛婶的话。 “瞧你这点出席。”牛婶大力一掌又拍在牛老根后背心,两次都不偏不倚打在同一位置,牛老根痛得直咧咧嘴,想冒火,可一对上牛婶炯炯的目光,升腾起来的气势瞬间一泻千里。 林大山在一旁看得好笑,可又不能真笑话出来,毕竟人家两口子打情骂俏,外人不合适插嘴,只憋得辛苦。可目光落在远去的四姐妹背影时,又是一阵唏嘘。 姐妹四人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实在是今早出门,没想到会在山上耽搁一整天的时间,所以,以林母的性格能去找林大山帮忙找人,肯定是心急如焚了。 他们三家都在村尾,最靠近山脚的就是林老三家,越往前朝村里的方向,才是林大山和牛老根家。 这个时候,村里大多数人也都回家吃饭了,所以,这会儿仍在附近转悠的人倒是真不多。 林小月扛着野猪,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水中捞出来似的,还真没什么机会吓到人。 只不过吧,才刚回到家,推开篱笆门,迎面就撞上了六神无主的林母,林小月满头满脸被血染的红彤彤的模样,差点没把林母吓得心胆俱裂。 眼看林母两眼一直,整个人就要软倒下去,还好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丢了手里的东西急忙上前给扶住,这才避免了林母和黄土的亲密接触。 看到林小月时隔半个月,又是兜头兜脸血呼啦的,林母大惊失色,眼泪哗哗流个不停。 至于,林小月肩上扛着的那头硕大的野猪,早都被林母自动屏闭了。 林小月见状急得把野猪‘轰’的一声直接给砸地上,跑过去看林母。 “小月……你怎么、怎么又是一身血?哪……伤着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门的,娘不该啊!不该让你上山,那样你就不会遇到危险……。我可怜的孩子,伤才刚刚好,又给伤着了……,三丫头别怕啊,娘这就去找李大夫给你瞧瞧……。” 林母惊恐万分,语无伦次的悲泣着,丝毫不给林家姐妹们插话的机会,就自顾自的自责了起来。 林老爹在屋里听到林母哭声悲怆,也卧不安席,顾不得腿伤,连忙从床上跳起,挪着伤脚跳出来。 林老爹跌跌撞撞出来,才到正房门口,就被林小月一身的血,骇得险些心脏骤停,脚下一个趔趄,险险拉住门框才没跌坐在地。 林老爹惊慌失措的模样被林小月收在眼底。 她垂下头,借着搀扶林母的动作假装没看到。 不止林小月,就连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因为林老爹突然绊倒,而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搀扶。然而下一刻,在见到林老爹扶住了门框后,又立刻收回迈出的步子,转开眼,只围在林母身旁,小声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 并不是故意排斥林老爹,毕竟他是原主的爹,只是在林小月心里,多少因为林老爹对老屋一再纵容的态度,有点膈应。 一旦这回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断亲’一事绝对会不了了之,甚至,还会在老屋那头人的怂恿下,撤回‘断亲书’。 林老爹是可以继续回去做他的大孝子,但林母和她们姐妹几人,就不得不过回以前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抱着快刀斩乱麻的想法,林小月与林招弟商量过后决定,在林老爹彻底放下或是能把自家看的比老屋更重要之前,一定要拉紧林母,哄好两个小萝卜头,大家抱成一团,保持同一战线,坚定与老屋划清界限的态度。争取早日让林老爹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从此“洗心革面”,顺利完成改造,再建他们一家子和谐美好的家园。 好吧,林小月不否认自己的目标是:在这个古代能好好的享受美好的人生,而不是让自己陷入无休无止的宅斗中,哦不,应该说是更低层次的鸡飞狗跳、不得安生的艹蛋生活。这也太对不起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了! 第42章 送肉 在林小月开小差的功夫,林招弟已经领着两个妹妹,将林母扶到堂屋里坐下,等林老爹踌躇着磕磕绊绊挪进堂屋,已经听到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描述这一天的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经历。 当然按姐妹几人在返程途中商量好的,隐去了白胡子爷爷留给林小月乾坤袋的部分。 尽管林母和林老爹听着林招弟的讲述,不由皱紧眉头,呼吸急促,一脸艴然不悦的样子,但也并没出声打断孩子们的讲话。 特别是讲到林小月居然将一头猛虎收归麾下,以后上山就多了一名山大王当保镖,有了绝对的安全保障时,林母息怒停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林老爹微微颤抖的双手也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风停雨歇后,林招弟将装着熊掌、熊胆和熊肉的两个竹篓,和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全都摆到林母林父面前。至于野猪,那块头太大了,林小月把它丢在院子里,那么醒目扎眼,任谁假装想看不到都难。 林母和林老爹相视一眼后,就立即转开视线,不理林老爹。 林母再是温和软绵,但事关几个孩子的安危也气得浑身打哆嗦,狠狠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人一个暴粟,还特地多奖励林小月一个拧耳朵后,才余怒未消,洋装凶悍的让几人赶紧先去梳洗,她还抓紧时间烧饭呢。 心神不宁了一天,啥事都没干成,这会儿又耽搁了一阵,天都暗下来了,再不去烧饭,一家子估摸着,今个都得摸黑吃饭了。 堂屋里的众人在林母大手一挥下,作鸟兽散,独独剩下林老爹一人,可怜又无助的孤独地坐在椅子上,无人问津。 一股凉风掠过,林老爹抖了抖身子,孤独异常,被家人排挤在外的心更加酸涩了。 当然,林老爹怎么想的,林小月几个人是不知道了,因为这会儿几个丫头正在偏房里嬉笑闹腾,互相泼着水玩儿,直到被林母冲进来佯装怒斥一声,几个姐妹才面面相觑,老实乖巧了一会儿,没多久又笑嘻嘻地给两个小的洗洗刷刷干净了,才开始捯饬自个儿。 等到林小月和林招弟收拾好,进了堂屋,饭桌上依旧只有林母和两个小萝卜头,看样子没人搭理的林老爹回屋里,独自吃饭去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一人一边,在桌子两侧坐下,桌上又是一大盘水煮野菜,主食林母倒是狠了狠心,下了一锅疙瘩汤,实在是来不及再去整治那些带回来的肉了。 林小月喝着没盐没油的疙瘩汤,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这会儿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么多肉经不住放,没几天肯定要坏了,林小月就想着把熊肉留下一些自家吃,至于熊胆熊掌这样的精贵物,不如和野猪一起拿镇上,换银钱买点米面油盐更实在。 至于野兔和野鸡就拿去给里正、林大山和牛老根他们一家一只,再割点熊肉,让大家吃个新鲜,也当做是回报之前对他们一家子的照顾之情了。 林母没有意见,猎物是孩子们打的,她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林小月自从被‘神仙’开光之后,整个人都机灵了,做事也周全。她本身就不是管事的料,以前啥事都听丈夫的,现在既然孩子们更有主意,她就听孩子们的好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商量着一会儿吃完饭后,趁夜赶紧给各家送肉的事。 没办法,野物都死透透的了,放到第二天那肉都不新鲜了,反正都是送,不如趁着新鲜,更显诚意。 林招弟也是同样想法,所以,姐妹二人一对上视线很快一拍即合,不约而同加快了嘴里的动作,三两下就把疙瘩汤喝完了。 至于两个小萝卜头,叫嚷着要一起去送肉,被林小月和林招弟“无情”的镇压下去。理由是两小个家伙吃饭太慢,等她们吃完那天都黑透了,路也看不见了,还怎么送? 两个小家伙委屈得嘟起小嘴,眼泪在眶里滴溜溜打转,一副要落不落的小模样可把林小月稀罕的立马哄道,“你俩乖乖的吃饭,然后回房去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带你们去镇上,好吗?” 打了一棒子,再给一甜枣。 两小家伙立刻转忧为喜,小嘴咧得大大的,扑上去挂在林小月身上,肉麻兮兮的直呼:三姐最好了。 林招弟佯装不悦,说只跟三姐好,二姐不好,明天不带她俩。 逗得两个小萝卜头又纷纷转头抱住林招弟的脸,疯狂么么哒。林招弟被逗得乐的合不拢嘴。 林母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笑闹成一团,也跟着笑得一脸满足。 只余林老爹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里食不知味,听着外间传来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时候的林母,觉得林小月提出‘断亲’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现在每天再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一家人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可不是比以前耷眉丧眼的好太多了。 林老爹还因为‘断亲’的事,成天板着一张脸和家人怄气,时间长了,她也不是那么在意了。如今,在林母眼里,满心满眼全是孩子的笑容。要是真如二丫头所说,林老爹最后还是放不下老屋那边,大不和离就是,她带着孩子们分出去过活,怎样也比活在老屋无休止的压迫下好。 ----------------- 晚饭过后,林母将林小月和林招弟打发出门,去三家送肉,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离他们家最近,三家又是相邻的,出了门拐个弯就到。 加上之前路上遇到牛叔和牛婶时就打过招呼,说晚点会拿肉过来。因为,这两家离得近,不好送不一样的,免得发生歧义。 于是,林小月和林招弟斟酌了一番,决定给两家送的一样,各给一只野鸡和一刀熊肉。至于兔子,就给里正家送去。 商量好,两姐妹也不耽搁,麻溜的割了肉,提着野鸡、野兔就出门去了。 第43章 不是说古人保守吗 出了院子没走多远,抬头就瞅见了大山婶和牛婶正端着杌子坐在家门前唠嗑,瞧着该是吃过饭的样子。 相比出门还得走个一小段距离才能到两家,牛婶和大山婶两家倒是紧挨着,中间仅隔着一堵墙,所以没事的时候,两家人常凑在一块儿唠嗑解闷逗乐子。 恰好牛婶正和大山婶有模有样的描述,傍晚遇到林小月的时候,看到的令人震撼的一幕。牛婶正全情投入、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说的有声有色,大山婶也听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大山婶扭头一看。 嘿,好家伙。 两个丫头手上提着满满当当全是肉。 大山婶眼珠子一转,结合牛婶说的话,瞧俩丫头直奔她俩过来的架势,心里大概猜到她们的目的。 大山婶拍了拍正说得起劲的牛婶儿,示意她往林老三家的方向看去,同时豪爽的冲两丫头笑道,“你牛婶刚刚还说,下午看见你们几个小丫头下山,扛着一头大野猪,收获不错,正说你回头该给咱们带肉,果然,一说就中了。” 林小月养伤期间也接触过几次大山婶,每回都带着鸡蛋米面来探望她,所以,对大山婶的性格倒也了解了几分,是个爽快利落的人。 这不,大山婶对着她打趣,林小月也礼貌的回应道,“是呀,今儿个运气不错,进山打了些野味,出山时还遇上一头野猪傻乎乎的撞上来送肉,这不收白不收嘛!刚好给两位婶子带过来些,一起尝尝肉味。” 林小月说的风趣,一边还和林招弟把给两家的肉递到两位婶子手上。 牛婶想着,这年头虽然大家都过得不富裕,但林老三家日子更是紧巴,不好意思占他们便宜,便想着如何推脱。 倒是大山婶儿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心思敞亮着,用手肘捣了下牛婶,嗔怪道,“咋地,这还瞧不上这点肉了?还是打算以后不和老三媳妇儿往来相亲呢?” 牛婶闻言立刻反驳她,“瞧你这说的是啥话,我这不是见他们家日子才刚刚有起色,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嘛!” “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咱邻里处得好,有啥事儿不得搭把手,互相帮衬着,咋到你这儿忒的见外啊?” “唉,得得得,我说不过你这张嘴,这不收还错了似的。” 牛婶是个实诚的,嘴巴又没大山婶能说会道,说急了只能干瞪眼。 比起林小月,林招弟对两位婶子更熟悉一些,这时候跳出来打圆场,“大山婶,你可饶了牛婶吧!瞧把牛婶都给急红眼了,一会儿牛叔可不得心疼坏了哟!” what? 有一秒林小月觉得自个听觉出问题了! 不是说古人保守吗?? 林招弟就算平时为人耿直爽快,可说到底也才十五岁吧!还是云英未嫁呢?怎么讲话这么豪迈,半点都不矜持的?这要是搁现代,那嘴皮子瓢的可丝毫不带输给菜市场大妈。 林小月心里默默吃了一惊,朝林招弟比了根大拇指,厉害,点赞! 林招弟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继续和两位婶婶调侃,“婶子,这两只野鸡您二位回头就给宰了吧!也别拖时间,这天气回暖了可禁不住放,还有这个。”说着,指了指熊肉,“这可是熊瞎子身上割下来的好肉,以往咱们都没机会尝,今儿个也给两位婶子带些过来,大家一起尝尝鲜。” “啥???” 两位婶子听闻熊瞎子,两只眼睛瞪的溜圆,都鼓凸出来了,嘴巴大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进去。 林小月看着两位婶子由震惊到变色的表情,刚接过熊肉的手明显地颤抖着,顿觉有趣。但顾及婶子们的面子,遂克制的用手捂住嘴,悄咪咪的偷着乐。 林招弟倒是为有一个能拳打大棕熊的妹妹感到自豪,顿时意气风发地吹嘘道,“下午在上山,不巧遇上熊瞎子,本以为在劫难逃了,好在生死一线之际三丫如有神助,逮着熊瞎子就是一顿猛锤。这不,才有了今晚送熊肉的事儿。” 三丫头,…… 锤熊瞎子…… ……这……也太彪悍了吧! 大山婶和牛婶难以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林小月,仿佛才刚认识一般。 林小月:是的,才刚穿来不久,以后还多指教。 牛婶回想起傍晚看到林小月的情形,貌似三丫那会儿确是满头满脸的血……。 只不过,当时被三丫头扛野猪的气势给震慑住,注意力全都贡献给了野猪,反倒忽略了三丫头。 啧啧啧,这丫头也太厉害了,以后得嫁个啥样的人啊?要是嫁个力气不如三丫头的‘弱鸡’,这夫……刚怕是难振!要是嫁个力气比三丫头大的……关键是,有这号人物吗? 牛婶脑洞大开,陷入深深的疑虑中。 林小月见林招弟吹嘘上了,怕耽搁给里正送肉的时间,凑巧大山婶的儿媳妇这会儿正端着两杯水出来,格外小心谨慎的一步步走着,看样子是给婆婆和牛婶送水来了。 林小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重要的事。连忙出声提醒大山婶儿,给她儿媳妇儿炖熊肉吃的话可别太多,熊肉燥,孕妇可不能多吃。少吃点还能当成是进补,但绝对不能多吃。 大山婶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林小山17岁,年头刚娶了个媳妇儿叫齐乔,性格还不错,跟大山婶一样牌气,是个爽利的。平日里和大山婶的女儿林春花也相处的来。 齐乔过门没多久,就传来好消息,至今怀孕不足三个月。 只是姑嫂俩个,一个前脚进门,一个后脚出嫁,相处时间倒也不长。 印象中,林春花和林招弟挺投缘的,两个人性格相似,都是属于那种有话直说的类型。 原本大三婶正紧张儿媳妇的肚子,还想着把这难得的熊肉全部留给儿媳妇补身子,幸好林小月留了个心眼提醒她,不然好心办坏事儿,那可就坏菜了。 交待完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林小月就急忙和两位婶子、齐乔讨饶先走,回头得闲了窜门子再聊。 第44章 七窍玲珑心 大山婶和牛婶也是通情达理的,听闻她姐妹俩还要去给里正家送肉,也不好多留她们,免得俩小姑娘回家时,黑漆麻乌的,连路都摸不着。 和大山婶他们分开以后,夜色已经暗下来了,一轮圆月正慢慢爬上山头。 林小月和林招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速向村中央走去。 里正家住在靠近村中间的位置,青砖大瓦房,院子外是用石头砌成的足有成人胸口高的围墙,门口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枇杷树。平日里,村子里的老人都喜欢在树下纳凉闲话,很是好认。 这会儿,里正已经吃完晚饭,在院门口的枇杷树下和几个村里的老人在唠嗑着。 里正媳妇陈氏,阴沉着脸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碗凉水,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寻着人,就跺着脚走出院门。 抬眼看到老伴一脸悠闲地坐在树下和人唠嗑,脸色变得更差了,气势汹汹径直朝树下走去。 到了跟前,将碗重重搁在里正手里,尖声道,“还聊,还聊啥聊?保地(里正二儿子)在镇上都三个月没回来了也不捎个信。你这当爹的也不见半点担心,还有心情在这唠?你说你这当爹的是缺心眼还是咋地?” 陈氏当着几个村里老人的面,不分场合劈头盖脸的就炮轰里正,令在场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几个村老看了眼里正黑沉沉的脸色,尴尬的笑了笑,各自端着小板凳回家去了。 等人走光了,里正瞥了眼自家不着调的婆娘,一句话都不想说,起身拍了拍身下的尘土,背着手就往屋里走。 见里正不搭理自己,陈氏嗷的一声直接坐在地上撒泼,“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男人管天管地,谁家有个破事他都管,偏偏自家有事,屁都不放一个。” “够了,嗐咧咧个啥?再吵直接回你娘家去!” 里正在屋里听得头大如斗,小儿子自妻子死后就不爱回这个家,原因在哪儿?这老婆子比谁都门清。 要不是糟老婆子死把着钱,整日里磋磨小儿媳,导致儿媳妇滑胎后血崩一尸两命,小儿子能这么恨这个家? 况且,每回小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可这拎不清的婆娘,不是说过世的小儿媳命中带煞,是个不祥之人,就是张罗着把自家被休的侄女儿娶过门来。 那小妇人里正也见过,这年头,被休能有几个好的?就那胖的能流油的身材,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上,三角眼中满是毫不掩饰地算计。只一眼里正都不想再看,更遑论他家小儿子了。 想着都心烦,里正习惯性的掏出别在腰间的烟锅子,塞好烟丝点上火,用力的嗟上几口,发现嗟不出味儿来,才恍然想起,这陪了他好几十年的老家伙上回摔坏了。 烦闷的把烟锅子搁在桌子上,闭上眼长叹了一声,身旁的大孙子懂事的端了杯水放在里正手边,然后转身站到里正身后,给他捏起了肩,“爷爷,您别气阿奶,她……也不容易。” 不容易的哪里是糟老婆子,可孙子如此懂事,里正心里也宽慰,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他不愿在孙子面前来回提这些糟心事。拍了拍孙子的手,又喝了口水,把那股堵在嗓子眼里的郁气冲下去。 院子外头,陈氏不消停的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好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老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嫁了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老天啊,你怎么不让我去死啊?我老婆子命苦啊!” 当林小月和林招弟来到里正家门前时,正好撞见这让人尴尬的一幕,两人顿时立住,进退两难。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干站着吧? 看来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两姐妹相视一眼,还是林招弟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陈奶奶,里正爷爷在吗?” 陈氏心情正糟糕着呢,听见有人喊她,立刻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板着脸凶巴巴地转过头,“谁呀?” “陈奶奶,我们找里正爷爷。” 林招弟面带笑容跟她打招呼,还上前将陈氏从地上搀扶起来,丝毫不提老人家坐在地上撒泼的事儿,跟没看见似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招弟面上挂着笑,又跟她客客气气的,陈氏也不好迁怒于她,嫌弃的瞥了眼两姐妹问到,“三更半夜的,你俩不在家呆着,跑来找你里正爷爷干啥?” 林招弟提了提手上的兔子,又指了指林小月手中拿着的肉说道,“今儿个咱们上山走了一趟,得了些肉,就想着趁新鲜给里正爷爷送过来,多谢里正爷爷之前对我们家的照拂。” 陈氏闻言眼前一亮,迅速的扫过林招弟她俩带来的‘孝敬’,立马换上一张笑脸,夸道,“真是懂事儿的孩子,快别站在外面了,夜里风凉,快进屋里坐坐。” 林招弟和林小月谢过陈氏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将带来的肉放在桌子上,对里正毕恭毕敬道,“里正爷爷,今个咱们姐妹上山走了一趟,打了些野味回来送给您,感谢里正爷爷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我们家的照拂。” 里正一拍桌子,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野兔和一大块肉,脸色有点难看,厉声道,“拿这些过来干啥?全都拿回去,你们家留着自己吃。” 里正话还没说完,陈氏就急眼了,忙打断他的话道,“哎,你们里正爷爷照顾你们家,那都是应份应为的,不用放在心上。你们也是懂事,得了好物还不忘拿来‘孝顺’你们里正爷爷,你们里正爷爷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这些东西我就替他收下了,你们真乖,真懂事。” 陈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上前一把收起桌上的肉,搂在怀里,也不嫌血腥,心里啧啧赞叹:林老三真是好运,那么古板一根筋的人,也能生出两个七窍玲珑心,又上道的娃。 第45章 去镇上 “放心吧,以后林家老屋那些人再找你们麻烦,只管找你里正爷爷,他这个人啊,最是公正了。” “哎,那就先谢谢里正爷爷,陈奶奶了。” 里正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被婆娘给推一边去了。一愣神的功夫,陈氏就把两丫头带来的肉收下,迅速转身进内室去。 反应慢半拍的里正,窘迫的收回尔康手,用手抵住嘴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两个小姑娘倒是不在意陈氏的态度,反正东西带来就是要送给里正的,至于谁收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月看出里正羞赧的不行,笑了笑,“里正爷爷,今个也是我们运气好,得了些熊肉,这不,就割了些带过来,您回头可得跟陈奶奶说一声,这肉硬,但是也大补,就是费些柴火,要多囤些时候才够软烂好吃。” “啥????熊肉??????” 里正被炸得唬了一大跳,一旁的大孙子也惊诧的张大了嘴。 林招弟毫不扭捏,把刚刚才和大山婶和牛婶说过的话再度复述了一遍,这可把里正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林小月,惊诧这丫头真是艺高人胆大,嘴里还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她们,上山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切不可鲁莽行事之类的一大堆关怀之词。 里正真心实意地关心她们,林小月和林招弟都是领情的,并保证以后上山一定多注意安全,才询问道,“里正爷爷,保田叔在吗?”(保田,里正二儿子) 里正还处在震惊中,冷不防被林小月这么一打岔,一时没反应过来,“啥?哦,有事吗?你保田叔这会儿在后院罩房收拾呢!” “爷,我去叫爹。”里正大孙子二话不说,箭一般的冲向了后院。 林小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啥,就是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又撞上一只傻猪,顺道就给扛回来了,想着明天拉镇上卖些银钱,再换些米面回来。嘿,实在是家里一粒米都没了。” “这事儿好办!明天一早我就让你保田叔把牛车驾你家去,你们跟着一起去镇上,该卖的卖,该买的买。” 里正一口应承下来,还回头冲屋里的陈氏喊话,“老婆子,你先称两斤米面出来给二丫他们带回去应应急。” 屋里安静了一瞬后顿时传来一阵摔砸声,没等陈氏破口大骂,林招弟忙截住话头,拦着里正,并大声冲屋里喊话,“里正爷爷,陈奶奶,不用啦,俺们家里的吃食够对付明天上午的了,到时候让保田叔带我们去镇上卖野猪,换些食粮回来就好。” “是啊,里正爷爷,不麻烦了,我和二姐就先回家了。麻烦您回头跟保田叔说一声,明天带我们去镇上,拜托了里正爷爷!我们就先走啊!” 里正一看两丫头溜得比泥鳅都快,不由得感叹两个姑娘是真懂事,怕他为难,才跑的这么快。 从里正家出来之后,返回家中的路上,姐妹俩都特别开心。 这次去里正家,不仅表达了谢意,还讨好了里正的婆娘,虽然陈奶奶贪心了点,但胜在直肠子,不难对付。相信回头老屋要是再找她们一家麻烦,都不用里正爷爷出面,陈奶奶怎么也会看在今天的送肉的份上伸手帮衬一把。 思及此,两人回家的脚步都轻松了,一路笑闹着往自家赶。 …… 夜静极了,空气中虽然带着丝丝凉意,可也无比清新。 草丛里传来小动物的鸣叫声,天上的繁星比现代更清晰,像条银河似的悬挂在夜幕上。而高悬在天幕上的那颗圆月,更像一盏明灯,指引着她们回家的方向。 穿来古代半个月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仰望星空,但在这半个月里,天天都被关在房里,只能透过那扇窗望向外面,看到的天空顶多不过巴掌大。不像今夜,站在户外,仰头入眼便是无边的朗朗星空。 林小月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得上天眷顾,还能再次重生,再一次享受生命的愉悦。 她暗暗发誓,一定在这里把生活过好,不枉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 回到小破茅屋后,林母和两个妹妹都已睡下。 林小月跟林招弟相视一眼,捂着嘴偷偷笑了笑,然后各自到院中洗刷,再悄默的爬回他们那张用草垛堆起来的床上,盖上被子一起入眠。 本以为放飞了一天,心情还属于亢奋状态,晚上会不好入睡,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说实在的,这一天先跟猛兽激斗,下山的时候又与野猪正面硬刚。体力上虽然说消耗的起,但是反而在跟人交往中,让她颇伤脑筋,脑子涨的厉害,因此一沾枕头没多久,林小月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林保田如约驾着牛车来到林老三家门前。 这时候,两姐妹早已收拾妥当,还将两只小的,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在她俩半睡半醒、迷迷瞪瞪间,帮她们穿衣洗漱,每人还都喂了半碗野菜汤后,刚好等来了里正的大儿子——林保田。 林招弟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保田婶也在牛车上,裹着一张旧被子哈气。 见到林招弟出来,她还朝林招弟摆了摆手打招呼,随后又立刻缩回被子中,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保田下了牛车向她走来,同时还挽起袖子说,“昨天你和三丫头过来时,我还在后院收拾农具,书勤(林保田儿子)那小子慌里慌张的跑来喊我,半天没能把话说清楚,等我到了前头,你俩小家伙倒是先走了。俺爹说你们要去镇上卖野猪,来,叔进去帮你们扛。” 林招弟想说不用,那边林小月已经单肩扛着野猪,另一只手提着竹篓子,身后缀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萝卜头“蹭蹭蹭”的出来了。 那股子豪迈不羁的劲儿,可把林保田两口子狠狠的错愕了一把。 等林小月走到跟前,保田婶特地往车头方向挪了挪,好给后边腾出更多空位来。 第46章 如意楼 林小月客气的朝略有微胖,眉眼温柔的保田婶打了声招呼,随即把野猪和熊肉都放到车板上,转身提起两个小萝卜头的后衣领,将他们放到保田婶身旁。 她自己则和林招弟一起挤上了牛车尾部,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利索。 没办法,没办法,牛车上已经这么多人,再加上野猪个头又大,太占地方,几人只能凑巴凑巴挤挤。 索性这一大早,天寒地冻的,大家伙凑在一起还能攒点人气,不至于太冷。 林保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转身麻利地上车,回头叮嘱大家坐好后一甩牛鞭,牛车在林保田的驱赶下,不紧不慢的向着小镇的方向赶去。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当牛车走到村口时,看到村口大树下站着好几个人,在等着去镇上的牛车。 不可避免的,林保田车上载着的大野猪自然也落进众人的眼中。 没办法,林家村地处偏僻,距离小镇山高路远,想去一趟镇上不容易。 大家一般去镇子上不是去采买东西,就是去卖东西,往返肯定都会带着好多东西,必须雇佣牛车才行。而这年头,牛车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 林家村近百户人家,有牛车的,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今天又是逢十开集的日子,村口自然汇聚了不少准备搭牛车的村民,大部份都是妇人,还有少数的小媳妇、小姑娘。男人们极少干出门才买的活计。 这不,眼尖的一个身着麻灰色衣裙的长脸妇人率先开口询问道,“哎,保田小子,你这打哪弄来这么大一只野猪?这是准备拉镇上卖钱吧?” 林小月瞥了眼长脸妇人,记忆中这是村口李瘸子的老婆杨氏,出了名的嘴碎,凡村里有事儿过她的耳,不出一天,必定传得全村人尽皆知。 这人的人缘算不得好,但在村里有一个林老太太的相比较下,大家对她的包容度明显就高了很多。毕竟,林老太太那股子蛮横泼辣的劲儿,可是在十里八乡讨人嫌榜上稳执牛耳,高居榜首第一人,地位之坚固,无人能撼动。 跟林老太太比起来,其他尖酸刻薄、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都只能算是小意思,完全可以容忍的。 林保田虽不喜欢与这些嘴碎的长舌妇打交道,但作为村长家的大儿子,平日里应付这些喜欢家长里短,闲不住嘴的妇人也算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杨婶,你这是等车赶集呢?我这今个车上人多东西多,实在塞不下了,就先走一步了,一会儿大田叔家的牛车也该来啊!” 说着朝牛屁股甩了一鞭,扬长而去。 杨氏完全没想到林保田这么不客气,大大咧咧地驾着牛车从面前走过。怔了怔后,才不甘心的磨磨后牙槽,掉头扎边上妇人堆里搬弄是非去。 别以为她老眼昏花没看到,牛车上还有林老三家那个力大如牛的三闺女,指不定这野猪还是那丫头打下来的呢! 已经远去了的力大如牛的林小月:您真相了,福尔摩斯●杨●碎嘴。 …… 出了村,道路两旁便没了遮挡,山路崎岖坦荡,凉风一阵一阵可劲的刮得欢快。 保田婶看两个小萝卜头冻得都快要缩成一团球,赶忙打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把她俩一起包了进去。林小月和林招弟见状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保田婶带的被子不大,刚好够裹住她自己和两个小家伙的,林小月和林招弟也不是得寸进尺的那种人。 两姐妹索性就紧紧的挨在一起,倚靠着大野猪多少也能挡一些风。 冷风中,林小月心里盘算着,到镇上后,卖了野猪除了要买些吃的,也要给家里添置些衣物才行。 保田叔坐在前头悠悠的赶着车,虽然穿的不多,但也不见他打摆子。可能男人天生都是热血不怕凉的吧! 或许赶车也是一件无聊的事,他自顾自的主动说了带保田婶儿去镇上的原因。 原来,近日保田婶身体有点不太爽利,所以保田叔就想着带着保田婶去镇上的医馆瞧一瞧。 牛车本就是借保田叔的,他想带谁,那自然是他自个的意愿。林小月可没有那么长的手,伸到别人家里管东管西的。 只不过她还是询问了一下保田叔,这野猪拉到镇上该去哪一家酒楼卖比较好。毕竟,保田叔平时在镇上也多有走动,这些事问他,总能寻摸出一些头绪,好过自己跟没头苍蝇似的在镇上到处乱窜。 保田叔本想先带两个丫头先去卖了野猪,再陪媳妇去医馆的,但林小月想起自家还要添许多物件,怎么说也不愿意再耽搁保田叔的时间。按刚才保田婶说的情况,估摸着保田婶十有八九是怀上二胎了,来回折腾对孕妇可不好。 林保田见林小月坚持,便大方的跟林小月介绍起镇上两家生意比较好的酒楼:一家是如意楼,生意好,价格也公道,掌柜的为人也够厚道。另外一家叫聚财楼,就是林小月大伯他儿子上工的那一家酒楼。 林小月是知道大伯他儿子娶了酒楼老板的独女,不过却是刚刚才知晓酒楼的名字原来叫聚财楼。 既然只有ab选项,而且其中一家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林小月当即拍板决定去如意楼,并让保田叔将酒楼的方位大致说了一下。 哼,她可没忘记,卖她的主意可是大房在背后撺掇闹出来的,为此,大伯还打破了原主的头,这笔账她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五岳镇,时间已经近午时。 三辈子头一回坐牛车,可把林小月颠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感觉比徒步径走上百里路还要累。 要不是不认识路,林小月都恨不得自己扛着野猪跑步来镇上。 下了牛车,赶紧活动活动筋骨,简单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林家姐妹俩与林保田两口子约好集合时间就各自分开行动。 第47章 有价无市 五岳镇不算小,比得上小县城,镇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林小月犹如刘老老进大庄园般,瞪大了双眼四下张望,天,这就是古代的城镇,太热闹了。 林小月单肩扛着一只比她个头大上许多的野猪,背上背着竹篓,跟在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身后穿梭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四个小娃娃一下子成了这条大街上众人瞩目的焦点。 身前身后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或世故的古人们,见四个孩子扛着重物不由纷纷让开了道,不由得惊叹这小娃娃力气大得惊人。 林招弟牵着两个妹妹走在前头开路,顺着保田叔指的方位一路找着,实在懵圈的时候就礼貌地询问路人如意楼的方向,在得到确切的指点后,姐妹四人齐齐向人道了谢就拔腿向前去了。 不多时,姐妹四人便寻到了保田叔口中所述的一幢别致穿罕纳的三层楼建筑——如意楼,外边看过去,内里装潢中规中矩,人头攒动,刚停下脚步便感受到了酒楼里传来的阵阵饭菜香和不时进出的客人们说说笑笑,热闹的氛围,光看排场便知生意兴隆。 店小二瞧到四个小姑娘齐齐站在门口的架势,愣了愣神后急忙小跑着迎了过来,没有趾高气昂的不屑,反而很是客气的问道,“四位姑娘可是打算要卖这野猪?” “是的小二哥,我们还想找你们的掌柜有事相商,麻烦请你帮我们通报一声。”二丫平日里口舌也不是白练的,虽没正经与镇上人打交道,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心里发颤,可开口说话却也条理清晰。 林小月不太习惯与人打交道,有一个能说会道的二姐打头阵,反正只要林招弟不被人欺负,她宁可充当苦力,扛着重物在一旁待着。 “找我们掌柜的?” “是的。除了野猪外,我们还带了些熊肉,想问问掌柜的收不收,如果掌柜的不收,那我们姐妹几人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唉,等等,你们别急,我这就去找掌柜的跟他说说,你们等一下啊!” 一听熊肉,小二两放光,扭头就往后堂跑去。 两个小萝卜头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多话,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乖乖巧巧的牵着二姐的手,仰着头朝二姐笑笑,又扭头对三姐也送上甜甜的笑脸,就乖巧跟在两个姐身边不吵不闹的等着。 不一会,小二带着一个四十多岁,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从后堂出来。 掌柜第一眼看到林小月瘦小的身子,扛着比她个子还大上三倍不止的野猪,被狠狠震了一惊,但很快也稳住,走了过了过来。 “小姑娘,听说你们有熊肉要卖?” “是呀!您等等。” 二丫笑着点了点头,帮林小月把背在后背的竹篓放下,摆在掌柜跟前,伸手就揭开遮在篓子上的菜叶子,“您瞧瞧,这都是昨天刚打下来的熊掌、熊胆和一些熊肉。” 店小二没见过熊肉,一时有些好奇,闻言就伸长脖子探头往篓里瞧,见肌理鲜红,肉质浑厚,就是味道有些冲鼻,比羊肉的味道腥多了。 小二哥缩了缩头,捂住鼻子,难受的说,“这味也太腥了吧。” 这味这么冲,做出来让人怎么吃啊? 听说熊肉是难得的美味,但熊瞎子本性凶悍,又常年在深山里,能猎杀它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物以稀为贵,熊肉少,想吃的人多,价格自然也就高了。 掌柜的倒是识货人,摸着没有蓄须的下巴,又把林家几个小娃儿打量了一圈,朝进店到现在还扛着野猪的林小月问道,“这些都是你打的???” 林小月波澜不惊的一张脸上表情管理很到位,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十分高冷。 掌柜的躬下身,伸出手指点了点肉,又翻了翻,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可以,我全要了。只不过以后猎到野物如果是死的,最好立刻放血,这样肉的颜色正,味道也好。这里我瞧着有个八九十斤,每斤50文。另外,四只熊掌50两,熊胆8两。至于野猪就按20文一斤,我全要了。” 二丫一听报价眼睛噌噌发亮,内心狂喜,面上也掩不住喜色,毕竟才十多岁的小姑娘,不能和三世为人的林小月相提并论,两姐妹对视一眼:这如意楼的掌柜,果然如保田叔所说,是个难得的厚道之人,比保田叔给她俩预估的价格还高上许多。 林小月当下也没讨价还价,毕竟这都比预期的好多了,虽说熊掌乃八珍宝之一,有价无市的东西。但在这小镇上能卖上这样的价也就差不多了。于是说道,“那行,就按掌柜说的,需不需去后厨找人称一下?” “那感情好,小栓子,你给这位姑娘带个路,顺便称一下多少斤,回来报个数。”掌柜的也是毫不客气,招手就拍了拍小二的肩,让他给人带路去。 “二姐,你和小四、小五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下很快就出来。” 说罢,林小月伸手一捞,把地上装熊肉的竹篓往背上一带,再掂了掂扛在肩上的野猪,跟着小二去了后厨。 “这姑娘不简单啊!” 林小月大大咧咧扛着数百斤的‘肉山’穿堂而过,引得酒楼里的客人们都炸了锅,七嘴八舌的众说纷纭,闹腾起来。 掌柜的还扶着下巴,忍不住啧啧赞叹。 等林小月卸了货,和小二称了斤两后回到前堂,看到掌柜正招呼着二姐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坐在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旁。 林招弟大约是被刚才掌柜给的报价取悦到了,这会正兴致盎然地讲述着林小月与野熊驰魂夺魄的惊险战况。 而他们那一桌周围,很明显的,或站或坐围了不少人,纷纷拉长了耳朵旁听凑趣,甚至有的客人为了让林招弟多讲点,还端了自己点的茶歇分给两个小萝卜头吃。显然这个举动很是得林招弟欢喜,令她讲的更是摄人心魄,荡气回肠。 第48章 脱贫 两个小萝卜头在外人面前不如在家一般自在,略显羞怯的腼腆地低着头,手中捏着客人们分的小糕点,一声不吭地坐在林招弟旁边,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待看到林小月拨开人群过来的身影时,两个小家伙不由得眼睛都放出了光芒,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林招弟其实也说的差不多了,见到林小月回来,当即便收了声。 随着她的消音,客人们似乎意识到什么,也纷纷转头,见林小月从后堂走出来,向她投去景仰、钦佩、畏惧、难以置信等复杂的目光。 骨子里孤冷的林小月一时间被视为众人的焦点,让她极为不适。她不像林招弟是个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 在林小月看来,这么被人盯着瞅,感觉自己都被扒光了似的,实在是……手痒的难受,恨不得抓个人过来狠狠暴捶一顿。 给她领路的小二哥倒是个机灵有眼色的,当下就窜上前,利索地给掌柜的报了数。 掌柜点点头,爽快地转身去了柜台后,取了六张10两的银票并一些碎银子,和800文付给了林小月。 还没等林招弟看清楚那六张银票长什么样,林小月直接将银票递回到掌柜面前,直言换成现银。 开什么玩笑,‘存单’跟现金,当然是现金拿着手感好了!况且咱还有空间,安全着呢! 呵,别说劫道,谁这么不开眼?以为能凶悍过大棕熊? 真要有那么看不开的,林小月自然也不介意送对方再去重新投胎,重启人生。 掌柜的可不知道林小月的想法,本欲开口劝说:姑娘家出门带现银,不如带银票来的安全。可转念一想,林小月刚刚扛野猪和熊肉的架式……算了、算了,画面太美不敢再多想了,太可怕! 还别说,换个人,哪怕是个成年男丁,让他扛个四百斤的重物在身上,怎么也不可能比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轻松。 还是闭嘴吧,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瞎担心个球呢? 掌柜的摇摇头,转身到了柜台后,又换了60两现银给了林小月,还叮嘱以后有什么好的猎物记得送到如意楼来,如意楼童叟无欺绝对不会亏了她的。 林小月接过银钱就往兜里揣,一本正经的脸上,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几个姐妹齐齐向掌柜道谢后,扒开围观的人群,手牵着手,潇洒的离开了如意楼,徒留身后众人继续讨论。 出了如意楼林小月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还是打猎来钱快啊!下回再进山搞几只大的,这个穷的见鬼的家,哪怕有再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林招弟拖着小四的手,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不赞同的反驳她,“你可消停消停吧!哪有那么多熊瞎子撞你手上,这熊瞎子得多倒霉?再说,光这一次就差点吓死我了,以后没事还是少进深山的好。每回要都这么心惊肉跳的,估计我得少活好几年。” 林小月摇摇头,瞧二姐这胆小的,不知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吗? 当然,也不是林小月非要贪图来钱快的路子,实在是这个家太穷了,有力量变异傍身,还有一个随身空间,虽不说发家致富吧,但好歹也得脱贫吧,不然也太枉费这一番穿越了。 想着林小月也不多说,拍拍紧拽着她手的小五的小脑袋,轻轻在她头上揉了揉,这娃子比小四还粘她,就差上茅房也跟着了,唉!看这小崽子瘦巴巴的小脸,该怎么才能把这娃养肥点哟? 正仰着小脑袋望着林小月的小五,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道,“三姐,我饿了。” “二姐,咱先去吃点东西吧。小四、小五早上就喝了那么点野菜汤,根本不抗事,刚赚了钱,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呗!” 林招弟略微挣扎了下,“行……吧,难得赚了银子,咱们就敞开了大吃一顿,走!” 林招弟也不废话,豪气的领着三个妹妹去了就近的拉面摊上坐下,张口就喊,“老板,来四碗素面。” “好咧,一碗3文!” 这会面摊上人不多,老板一面招呼着客人一面回应道。 两个小萝卜头第一次来到镇上,见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没看够,对吃什么完全没有意见。并且,在她们眼里,能吃上一碗3文钱的素面已经很奢侈了,所以她们都很满足。 林小月跟着林招弟她们坐下,却难以置信的抓着抠门的林招弟抱怨,“二姐,你不是说敞开了大吃一顿吗?怎么就四碗素面?”能不能让咱们开开荤???? “咋地?四碗素面你还不满足?难不成你还想吃荤面吗?” “荤面一碗5文,素面一碗3文,小姑娘,你们要荤的还是素的?”都说做生意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板乘着热锅子的工夫笑着问几个小娃娃。 “就四碗素面就成,快点啊老板!”林招弟一点也没改主意的念头,果断回了老板。头一转,扯过林小月低声道,“你没听老板说荤面一碗5文,素面一碗3文吗?咱们点素的,一碗能省2文钱,四个人就能省下8文钱,8文钱都可以再点两碗素面啦!” 林小月咬着牙,死撑着吐血的冲动,“二姐,我们刚刚才赚了近70两,你还为这8文钱斤斤计较?也太抠了吧,至于这么省吗?” 抠门的林招弟表示很至于。 她嫌弃地挣开林小月,反手拧住林小月的耳根子,转了个九十度,严肃地教训她,“你个心大手漏的丫头,别以为刚刚赚了60多两就大手大脚的挥霍,要知道银子是经不住花的,就你这么败法,转头这点钱很快就能给你霍霍干净了!” 大手大脚的林小月表示不服,她只是想吃点荤的! 哦,不止,她想吃点螃蟹、虾、牛羊鸡肉等等等等,不算……奢侈吧?! 只不过形势没人强,她耳朵还在二姐手里,这会儿不怂点不行呀! 而且,看二姐林招弟一脸‘你就是败家娘么’的表情,她一肚子吐槽的话都只能默默噎回去,暗暗谋划着下一次进山绝对不带上二姐,她要悄摸摸的打些大件的去换钱,买好多好吃的! 第49章 女版‘周八皮\’ 身旁的小五开口维护林小月道,“二姐,要不你就给三姐点碗荤面吧!她一路上又是扛大野猪,又是背熊肉的,三姐很辛苦的。” “是呀,二姐,你就给三姐换个荤的吧!我们不馋,我们吃素的就好。”小四也跟着乖巧附和道,转头一本正经脸安抚林小月,“没事的三姐,你馋嘴,我们不会笑你羞羞脸的,下回我和小五给你打掩护,你偷偷吃啊!不难过,不难过!”说着还站到凳子上,很有安抚意味的将小手搭在林小月头上给她顺毛。 林招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小月本还一脸感动,还没等她开口说自己想吃的其实不是荤面素面的问题,而是想吃鸡鸭鱼牛羊、想吃烧烤、想吃铁板烧、想吃汉堡薯条……。结果就被小四反插了一刀。 心疼来得猝不及防,她该怎么办哟! 看着林小月一脸颓丧的耷拉着脑袋,林招弟觉得她应该是受教了,这才收回了揪着她耳朵的手,心里哼哼道:三丫这守不住钱的臭毛病,坚决不能惯着,得趁早拧巴回来才行。 毫不留情的把林小月的反抗无情的镇压下去后,林招弟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再次扯过林小月,在她耳畔低声的说道:刚刚赚了68两并800文,那些银子只是寄放在神仙爷爷给你的那个乾坤袋里,账目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可不许乱花钱,我可是会随时查账的。” 林小月感觉自己要裂开了,二姐你是属铁公鸡的吧?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空间里有多少存货的话,她会不会还让自己列个账本,以后吃啥都要登记下? 妈呀,太吓人了!不行,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二姐这个铁公鸡,整就是一个古代女版的‘周八皮’,忒特么吓人了! 林小月捂着胸口,默默下了个决定:以后空间里那些吃的,还是只能自己独乐乐了。哦不,或许还能带上小五一起吃,怎么着这小家伙刚才还帮自己说话了。 至于小四……,不行!不行!这丫头说话太扎心了,不能给她吃,给她吃的话一准回头就告诉二姐,小叛徒没得吃! 嗯,就这么决定了! 可怜的小四就这么被排除在‘偷吃零食小分队’之外。还好她茫然不知,不然绝对会向林小月这种有失偏颇,且毫不公允的做法表示抗议的。 …… 原本林小月还在画圈圈,抱怨林招弟太抠门。可等老板乐呵呵地把四碗面端上桌时,立刻就被诱人的香气吸引了,于是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挑起面条跐溜了一口……。 一大口面吃下去,眼前一亮。 还真别说,这味道真是绝了,面条筋道,高汤吊得浓郁鲜香,百吃不厌。 林招弟嫌弃的撇撇嘴,“吃的这么快,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不过区区一碗素面?连肉渣都没有。” 林小月翻了个白眼,专心吃面才不和林招弟一般见识。 很快一碗面就见底了,林小月高举着手示意,“老板,再来一碗!“ 还在喋喋不休的林招弟顿时噎了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才吃了两口的面条,再看看林小月连汤都喝干的碗底,决定闭上嘴专心吃面。 最后林小月一人干掉四碗面,还顺便把小四小五实在吃不下的面条也扫进肚子里,才堪堪打了个饱嗝,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林招弟悲痛:最后还是没能省下那8文钱!这死丫头不止是个漏财的,连肚子也是漏的? 开玩笑,这里的面碗大,老板做得好吃又实在,成年男人吃上两碗也绝对够顶饱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居然吃了四碗还不止……。 林招弟觉得林小月是故意的,也有证据,可是……能怎么办? 总不能连吃都不让人家吃饱吧?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心越痛! 最后林招弟心中发酸也只能憋屈认下了这种结果,“老板结账。” “好咧!诚惠二十一文。姑娘啊,过两天我这也要提价了,素面一碗7文,荤面一碗10文,几位可记好了,欢迎下次再来光顾啊!” 林招弟一听,没想到两天后单是素面的价格都要翻番还不止,蹙眉道,“老板,怎么一下子涨这么多?你这是准备转行,要改明抢了吗?” 这话属实有点过了,不过显然林招弟不是第一个对此发出质疑的,老板似乎对这样的反应也习惯了,一点不动怒,反倒好脾气的笑了笑,一面收拾桌上用过的碗筷,一面道,“小姑娘,看样子你们最近应该很少到镇上来吧?这几天从外地来了很多逃荒逃难的人,镇上人口一下子增加了许多,米面粮油价格也都纷纷上涨了不少。这不,成本高了,我这小摊小贩也是不得不跟着涨价呀!不然就我这小本生意,可得赔惨了。” 林小月不解地追问,“老板,最近有外地逃荒的人来吗?怎么回事?” 说着林小月还递了二十三文过去。 林招弟见她多付了二文钱,两条好看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双唇嚅嗫欲言又止,到底也没当场打断林小月的说话,只是不甘不愿的在桌下踢了林小月一脚。 但这点力道对林小月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她也不在意。 这会儿,林小月更在意的是面摊老板口中所说的话,“前阵子,传闻北方那边这两年雨水少,一些地方甚至开始闹起了旱灾。虽然这些年朝廷没有增加赋税,但粮食一年年减产,对于农户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到了今年,谷雨都过了,但老天爷始终就是不下一滴雨。这不,这段时间涌进镇上的都是靠近北方那边来的灾民。据那些灾民所说,他们那边今年开春到现在已经饿死了好些人,剩下的实在扛不住,这才一路逃到咱们这里来。” 林小月听着面摊老板所说的,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古代很容易发生战争。 第50章 逃荒来的小乞丐 如果遇到了天灾,五岳镇或者说整个大源王朝也都逃不过旱灾的侵袭,百姓没有吃穿不说,如果外敌在这时趁虚而入……,在冷兵器时期,打战可不能闹着玩的,敌军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进攻,遇到一些狠角色,可能还会屠城,搞得整个国家民不聊生。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个小小的林家村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真要发生战乱,或是天灾,那后路在哪? …… 逃难吗?…… 还别说,在不考虑战祸的情形下,仅仅只是遭遇天灾,能走的肯定得走!留在原地的十有八九逃不过死路一条。 接着,老板除了说一些逃难来的灾民的情况,甚至还趁着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的空档,和几个小姑娘讲起近日镇上粮价上涨的变化。 林小月听完老板所说的,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直到离开面摊后,林小月神色凝重地和林招弟带着两个小萝卜头拐进了一条较安静的偏僻小巷,将心中所有的顾虑说出,跟林招弟一起探讨起来。 毕竟林小月经历过末世最艰难的生存环境,那种食不果腹、夜不安寝,每天战战兢兢、艰难求生的日子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正是经历过那样不堪回首的绝望,林小月才更清楚的知道,在古代如果遇上天灾,情况绝不比现代好过,甚至,更加艰难。 而粮食无论何时肯定都是排在首要位置。 对于林招弟来说,早些年前,在林家老屋里经历过挨饿受冻的日子,同样刻骨铭心。 两姐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将这回卖野物的钱都拿出来,大肆采买粮食和衣物,以及一些生活上的用具。 这个时候,林招弟也不抠门了,毕竟跟钱比起来,能够让一家子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事情既然有了决定,林小月和林招弟也不避着两个小家伙,快速的拟定了急需采购的物品种类,东西不怕多,有乾坤袋(空间)可以装,只是明面上肯定还是要留下一些用来掩人耳目。 两个小家伙虽然对姐姐们所说的话不是太明白,但也知道是要出不得了的大事了,当下也不吵闹,乖乖的牵住姐姐们的手,等着她们商量完后一起去采购。 议定了事宜,对下一步规划有了方向,林小月和林招弟心里也不那么慌乱了,只觉着或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这是老天爷在磨砺她们呢。 出了巷子,姐妹几人就寻了个朴素面善的大婶,问了粮铺的大概方位,道谢后便迈开双腿,直奔目标而去。 ……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驱散了清晨一路往镇上赶路而沾染上的寒气。 又是春困秋乏的季节,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把人都晒得懒洋洋的。 五岳镇上很是热闹,街道两排店铺林立,又逢大集镇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热闹得紧。 小月和小姐妹们一路牵着手,顺着那位好心的大婶指的路走来,留意到繁华的街道两旁开着不少酒肆、饭馆、杂货铺、铁器铺、布庄、茶馆、钱庄,当铺等。青砖绿瓦、楼阁飞檐,装饰棂条,无不透露着古香古色、韵味十足的气息。 若不是心里担忧灾荒的降临,光这一步一风情,就足以令林小月流连忘返。 林家四姐妹穿过人群,找到了一家很大的杂货铺。 正如那位大婶儿所说,里面东西很齐全,基本日常用的锅碗瓢盆、米面粮油都有。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快走开,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店小二那双狭小精明的眼珠子,一撇到几个小姑娘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破衣烂衫,直接将他们定位为逃荒来的小乞丐,朝他们不断的挥手,驱赶他们离开店里。 两个小萝卜头显然被伙计恶劣轻蔑的态度吓到,紧张的拉着姐姐们的手直往后退。 林小月冷漠的看着那个倨傲的不可一世,用鼻孔鄙睨她们的伙计,明显就是看不起她们。攥紧小五的手稳稳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凝视走到面前的伙计。 伙计没想到今日来要饭的乞儿这么大胆,都驱赶他们了,居然还一动不动堵在店门口,这不是给他找晦气,拦着他做生意吗? 正欲伸手推搡,视线却不期然的与林小月那双如深潭幽水般,深邃、冷漠的双眸对上, 鬼使神差的,伙计打了个冷颤,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们这是开着门,把生意往外赶?你东家知道请回来的伙计是这么做事的吗?” 林小月仅仅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伙计便感觉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扑面而来。 开玩笑,林小月毫不收敛放开了萦绕周身的杀气,这哪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顷刻,伙计已经汗湿了后背,两股颤颤跌坐在地。 这时,一名身形瘦小的老掌柜,提着几块糕点从店外悠悠闲闲迈进来。冷不丁,撞见伙计瘫坐在地,对面站着个小丫头的目光冰冷,那种眼神如杀神降临,令人不寒而栗,她身后的一大两小,同样也是一脸不愤的盯着伙计。 老掌柜一个激灵,立刻抖擞起精神迎了过来。 “四位姑娘对不住,这小子莽莽撞撞冲撞了各位,老朽在此告罪了。”老掌柜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瘫坐在地的伙计后脑就是一个大巴掌,听着“啪”的一声响,还真是实诚。 然后,转过身对着林小月几人好声好气表示歉意。 对着老掌柜伏低做小的姿态,林小月几个小姑娘倒不好迁怒于他。 况且,伙计不过平日里攀高踩低惯了,见她们四人一身破衣烂裳便狗眼看人低,说实话,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倒也没给她们造成什么实际伤害,计较太过反倒落了下层。 当即,林小月收敛了满身杀气退到林招弟一边,牵过两个小萝卜头的手,余下的交涉就交给林招弟处理。 这个时候八面玲珑的林招弟也默契的接过话茬,指着瘫坐在地的伙计平静地说道,“掌柜的,我们想买些粮食和家里用的东西,可这伙计还不等我们开口就要驱赶我们,我们姐妹几人就想问问,你这开门做生意,还做不做了?” 第51章 狗眼看人低 这会儿没了林小月的威慑,伙计倒是回过神来,一脸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们几人的衣着,双唇张张合合似要抗议,但晃然想起刚才林小月给他的压迫感,张了张嘴,又扭过头,满脸摆着不服气的模样。 掌柜的虽然不认为几个小姑娘能买多少粮食,但毕竟人生阅历积淀在那,倒不像伙计这般不成熟,大赤赤把心里的想法直白摆在脸上。 林招弟没搭理伙计,直接向掌柜打听目前的粮价。 这个时代的粮食分好几种:精米最贵,白花花的大白米,吃着喷香软绵,18文钱一斤。粗米12文钱一斤,虽然便宜,可米的成色不怎么好,里面也掺杂了少许石头沙子,还有乱七八糟的杂质。最次的糙米也要8文钱一斤。至于面粉,上好的白面20文钱一斤,黑面15文钱一斤。 老掌柜报的价和面摊老板所说的差不多,甚至还略高一些,倒不是老掌柜故意涨价‘宰客’,而是面摊老板所说的价是前两天的。 估计面摊老板自己还不知道,这两天粮价又调高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说等过两天再调高面价了。 希望面摊老板能警觉点,不然光这两天,也够他亏上一壶的了。 林招弟也听到了掌柜的话,紧抿着唇,牵着两个小家伙沉默的站在一旁,心中焦虑起来。 按说,原来精米才6文钱一斤,粗米3文钱一斤,糙米才2文钱一斤,白面8文钱一斤,黑米4文钱一斤,这下子随着气候的异变,灾民的来临,粮价简直就跟疯了似的乱涨。 照这般下去,本来就不富裕的人家,怕是真要被掏空家底,苦不堪言了。 林小月咬着下唇斟酌了一番,昨天在家吃的那拉嗓子,难以下咽的应该就是糙米。 一般人家都是拿糙米喂鸡,可他们家那样的情况下,能和鸡争食已算是极不容易了,毕竟,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食。 只不过这糙米无论煮多久都是硬刺刺的,煮不软也煮不烂,对人肠胃伤害极大,又不容易消化。 之前没经济条件,林小月也就将就着对付过去了。 可现在,手里不是刚刚得了卖熊肉和卖野猪的钱,她也不想再糟蹋自己了。毕竟,能过好点的日子,谁还愿意刻意去苦苦煎熬呢? 再说了,小四小五年龄还小,胃也嫩,总吃糙米对肠胃很是不好。 最后,林小月和林招弟磋商之后,买了200斤精米,100斤粗米,100斤白面,50斤黑面。除此之外,林小月又买了10斤盐、50斤玉米面、30斤黄豆粉和绿豆粉,还有一些调味料,以及一些家常用的锅碗瓢盆等物件。 当看到店里居然还有卖烟锅子时,林小月可没有忘了里正那支烟锅子可是因为护着他们一家才给砸坏的,这欠下的人情债可以慢慢还,但烟锅子还是可以买给里正爷爷先用上的。 就这样,她一共花去了23两并635文,掌柜的见她们买的多,还给抹了零头5文。并让伙计给她们叫了辆驴车帮忙送货。 赶驴车的车夫看他们几个小姑娘一下子买那么多,给吓了一大跳,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杂货铺出来后,林小月让赶车的大叔把东西送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卸下,付了银钱便让车夫走了。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挥手将大半粮食全送进了乾坤袋(空间)内。 挨过苦日子的几个姐妹看着林小月将堆成小山的米面粮油收起来,个个都笑得眉眼弯弯,颇有几分小老鼠偷吃油的快乐之感。 有了囤粮,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了点底气。抬头看看时辰,掂量了一下集合的时间,林招弟就催促着林小月和两个小萝卜头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点接着采购。 …… 在林小月姐妹四人离开杂货铺后,老掌柜抬手便快、准、狠的给伙计几个连击爆栗凿,疼得伙计捂着脑门嗷嗷叫着各种花式闪躲,嘴里还在控诉着老掌柜胳膊肘往外拐。 老掌柜坐在柜台后,慢悠悠的打开买回来的几块糕点,从容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跐溜了一口,捋着下巴上可怜的寥寥几根白须,嗤道,“你小子啊,早就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你偏偏就是不听。别看那几个小姑娘一身落魄,可中间那个女孩儿一身气度非常人能比,想必将来定有一番造化。说不准呐你这小子,到时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敢在这里笑话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伙计撇撇嘴,不信邪,“老掌柜,您又冒充神棍了!” 老掌柜的“呷”了一口茶,再吃了一口糕点,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不信我老人家不打紧,不过刚在市集,可是有大把的人瞧见那姑娘单肩扛着一只不下300斤的大野猪招摇过市,那轰轰烈烈的场面,可是让不少人瞠目结舌,惊掉了下巴,这难道不是大能之人吗?” 说着,老掌柜还啧啧替伙计可惜道,“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小子呀,把招子放亮点,别成天扒高踩低、欺软怕硬的。否则,别说我老人家没教好你,这辈子顶了天也就是小伙计的命了!” 伙计一听赶紧朝店外看去,老掌柜撇他一眼,幽幽说道,“早走远了!” 老掌柜瞅瞅伙计,傲娇的别过头,心说:我才不会告诉你,刚刚老人家我可是一路跟到如意楼凑热闹去了。人家姑娘那可是一拳头能干趴大棕熊的狠人,啧啧啧,江山代有人才出哟! …… 而这边话题中的人,林家四姐妹则依样画葫芦,又去了几家小一点的杂货铺和米粮铺,分别采购了几回。 不过很明显,后面的几家店铺卖的价格都比第一家要贵上些许,可哪怕这样,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都在同一家店铺买,这样目标太大,太打眼了。 最后,林小月留下了50多斤米面,及常用的锅碗瓢盆等物件,放在外边用来装点门面糊弄人,其他的全部都收进空间内。 第52章 花钱如流水 而留在外面的这些,林小月就用买来的新筐套了两层给装起来,背在后背,和林招弟一人一个,牵着小萝卜头向下一个采购的目标奔去。 两个小家伙一路缀在后面跟着小跑,虽然体力上有些不支,还跑得脸蛋通红,气喘吁吁的,但都没有开口喊停下来休息或是让姐姐们抱,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林小月不禁感叹,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的早,这要搁现代,那一个个熊孩子都是家里捧在手心的祖宗,恨不得全家都给他供起来。 转了一圈,林小月她们进了一家不大的布庄,打算给自己和家人买几身衣裳。 她现在身上穿着的破衣裳还是自穿越过来起就没换过的,不是她不想换,而是这家实在穷的每人只有一身裳,想换也没得换。 而且,明显她身上穿的这身已经太小了,脚裸和手肘都露出了很大一节,还补丁叠补丁,好在没有衣不蔽体。还有鞋子,脚趾都漏出来了,每次走路都难受的很。 当然,不只她,林家每个人都是一样。 因此,也很难怪第一家杂货铺的小伙计以为她们是外边一路避难来的小乞丐。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给全家人都置办一下。 这个布庄不大,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衣着普通的百姓。林小月自进来后视线就环视了一周,大致了解了下店内的情况:店内出售绣品,小件的有帽子、抹额、手帕、盖头、荷包、腰封、鞋垫、扇面、烟袋等;大件的有成衣、屏风等;当然,还有许多布匹。 很快,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招呼过来,看到她们几人身上寒掺的衣裳,表情管理很是到位,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小姑娘,想买点什么啊?” 林小月心里暗暗的点头,对这家布庄的服务颇为赞许,没有那啥眼看人低,很好!毕竟,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个世道生意人的普遍价值观。 林小月客气的问道,“掌柜的,请问有适合我们姐妹的成衣吗?” 那妇人,也就是掌柜听到林招弟的问话后一愣,随即笑了笑,“咱们布庄有成衣,也有布匹卖,不过,成衣的价格要相对略高些,毕竟咱们的绣娘也是要吃饭,总得计算点工钱的。” 掌柜的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她们的着装,小心的措词道。 毕竟,看几位小姑娘的衣裳就能看出她们的家境不是很好,而一般老百姓家里都是会做衣服的,哪里会舍得浪费银子买成衣呢。 听她这么一解释,林小月当即了然,估计成衣的价格比较高,掌柜这是替她们想呢! 可是没办法呀,她对做衣服是真的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啊!倒是二姐林招弟小时候还跟自家娘亲学过女工,给老屋那些人做过衣裳,可是,现在她们着急穿呢,又赶上大灾即将来临,根本没那么多时间用来浪费呀! 在林招弟踌躇间,林小月当机立断插话道,“掌柜的,你帮我们看看合适我们几人的衣裳,同时我们还要买些成人的衣裳,你都帮我们推荐下吧!” 掌柜的一听生意有门,立刻热络了起来,“呦!有的有的,快这边请!”她引着林家姐妹四人直奔柜台。 掌柜的先是推荐了几身粗布的衣裳,林招弟和小四小五都看得眼花缭乱,可林小月一上手,就感觉糙得很,于是便和掌柜的说道,“我们不买粗布!” 林小月这一出声,掌柜的便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过来。 林招弟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三丫莫要胡闹,不买粗布,难不成我们还买细棉布吗?” 细棉布?看林招弟紧张的模样,应该比手上的粗布好吧! 林小月理所当然的应道,“自然是买细棉布,粗布粗糙,咱们几个都是女子,皮肤娇嫩,穿粗布容易磨伤皮肤,特别小四小五还那么小,更要仔细着点。” 林招弟虽然也认可林小月的观点,可是一想到一尺细棉布的价格能买三尺粗布,而且粗布耐穿,轻易穿不破,想到这些,林招弟就更犹豫了。 林小月看到掉钱眼里的二姐不禁有些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吐糟不已:这二姐平时干啥都爽快利索,就是一涉及银子就秒变‘林扒皮’。同时,林小月冷硬的心肠不由也感到一阵心酸,都是之前没钱的穷日子给逼出来的。 趁着林招弟跑神的工夫,林小月牵着小四小五走到一旁,给两个小的和自己分别都挑了几身内衣外裳鞋子等。 掌柜一看这架势不小,更加热情卖力的介绍起来。 林小月也了解到,原来成衣一套根据不同布料所制的衣裳价格也各不相同,有丝绸、绢纱、细棉、粗棉、粗布,麻布等。 林小月选的是细棉布,根据剪裁作工繁复,价格定位在300~500文之间。想想觉得不贵,就给每人都挑了四身应季衣裳。也顺便给林招弟和林父林母都各买了四套。 当然,林小月不清楚林父林母的尺寸,只好大致的和掌柜的比划了一下。 掌柜的精明,又成天和布匹尺寸打交道,根据林小月的形容就给她拿了相应的衣裳,并承诺,若是不合身可以拿过来换,但若是要退,肯定是不能的了,而且还不能损坏。 林小月颔首表示明白。 在林招弟还在纠结,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林小月麻利地先递了10两银锭子过去。她还不信了,林招弟还能从掌柜那把钱再抠回来! 果然,林招弟回神后,为自己一不留神大感懊悔。 趁林小月不备狠狠的拧了她后腰肉一把,林小月咧着嘴,捂着后腰疼得发麻的软肉,觉得自己那块肉肯定青了。 其实,在林小月看来,家里每人买四身衣裳才10两又240文,真的很便宜了,殊不知在她穿过来前,这个家里穷得1文钱都见不着,别说买衣裳了,就是吃都很成问题。 林小月也没和林招弟较真,她知道林招弟是穷怕了,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再加上林招弟是她在这个家里第一个认可的人,三辈子第一个亲人,她哪里会和她计较,只当是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 第53章 别小觑古人 当然,林招弟拧过后也后悔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又别别扭扭的转到林小月身后,隔着衣裳给她揉揉,嘴里还不饶人的说道,“你说你个手漏的死丫头,钱就不该放你身上,看吧,就这样又花了10两银子出去,回去看爹和娘怎么教训你。” 林小月笑着回她,“不怕,我有二姐会护着我,我怕个啥哈!” 林招弟啐了她一口,懒得和她嘴贫,走到掌柜的那边挑自己喜欢的颜色去了。心里还止不住得瑟:哼,如今我也是有妹妹疼的人了,真好! 有妹在手,万事不愁。 心里得瑟着,林招弟手里轻抚着柔软的衣裳,垂下眸,心中又担忧起已经出嫁的大姐,不由怅然:不知道大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招弟不是会隐藏情绪的人,当即就和林小月商量道,“三丫,大姐不容易,出嫁前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我们也给她买一件吧!” 闻言林小月发现原来二姐林招弟说得一脸纠结尴尬,林小月不厚道的“噗嗤”一下笑了,“当然好呀,还好二姐提醒,不然我就把大姐的份给落下了。来,别说一套了,也给大姐买四套,咱家每人都一样。” 最终在林小月的坚持下,林招弟还是为大姐挑好了四身衣裳,并约定改天一起去邻村探望大姐。 谈话中,小四小五在掌柜的引领下去了小隔间换了一身新衣裳,两个小姑娘穿着一模一样粉嫩嫩的上衣,下身鹅黄色的大摆裙,看上去又娇又可爱。 许是一前一后穿着差别太大,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眼前两个机灵可爱的女娃娃就是刚才衣衫褴褛如小乞儿的乡下丫头。 “二姐、三姐。” 两个小丫头一换好新衣出来,就扬起笑脸,“哒哒哒”的朝两位姐姐跑来。 小五兴奋的抓住林小月的手,仰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天真的询问,“三姐,我,我这样穿好看吗?” 小四倒不像小五这般大大咧咧,扭捏的抓着自己的衣摆,但看向林小月的睛神也同样透露着被认同和赞扬的渴望。 林小月好笑的蹲下身,在两个小娃娃头顶上揉了揉,“好看,特别好看,我们家的小四、小五穿上新衣,漂亮得姐姐都快认不出来了。” 随着林小月话落,两个压抑久了的孩子高兴的扑进她怀里,一个劲猛蹭,逗得她直乐呵。 因为还要赶集合时间,林小月倒是没和两个小家伙腻歪太久,稍稍夸了夸两个小萝卜头后,拜托掌柜照看下两个小的,自己就麻利的推着二姐一起进了隔间也换衣裳去了。 等二姐磨磨蹭蹭换好衣裳出来后,才发现林小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买了三床薄被、2匹细布、2匹麻布、20斤棉花,6个小荷包、这一共又花了好几两。 花钱如流水的速度,差点把刚换好衣服出隔间的林招弟,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晕过去。 林招弟焦急的看着林小月,不断的给她使眼色。 可林小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可把林招弟急得出了一身汗。 见林小月铁了心,爽快的付了钱子,大势已去,林招弟只好捂着滴血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平抚下波涛汹涌的怒气,盘算了番,林小月在布庄里合共花了13两多。 想想决定一会得好好和林小月说说,可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了,再大的家业都经不起她造。更何况这家里根本就没多少东西,哪经得起她这么败霍哟,心好痛! 而此刻,布庄的掌柜也有些惊讶,刚看到林小月的时候哪能想到对方如此豪迈,眼都不眨的,一口气买了这么多。 不管怎么说,掌柜的做了一桩大生意,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利落的将林小月买的东西打包好。想起方才,小姑娘进店时,背上背着,手上拎着一推的粮食和锅碗瓢盆,这会儿又做主买了这么多,听她说还要买别的东西,所以便打发布庄里的小伙计给林小月送货。 这可解了林小月的燃眉之急,林小月谢过掌柜后,顺势就报了集合地点,让小伙计给送到那里。自己则赶紧拉着三姐妹去最后一个采购点——菜市场。 这个时晨,菜市场的小商贩们该卖的都卖差不多了,只余零星几个小摊位还在熬着清存货。 林小月挑了家还比较新鲜的,买了些蔬菜后,就径直来到猪肉摊子前。 林招弟本想拦着她的,可是架不住林小月说要买猪骨头熬汤给老爹以形补形,还要买些猪油,家里都没油炒菜了。 林招弟咬咬牙想想都是能用上的才忍住说教的冲动,牵着两个望着肉摊流口水的小家伙走到一旁等她。 林小月走到肉摊前张口就问:“大叔,这肉怎么卖?” 摊主大叔站起来,豪迈的介绍道,“肥肉二十八文一斤,瘦肉二十文一斤,五花肉二十五文一斤,骨头和下水都是两文钱一斤。” 林小月指着桌上一块猪油脂问,“这怎么卖?” “猪油十八文钱,就最后一块也不称了,要不?”猪肉大叔和气的说。 “好!大叔您再给我称三斤五花肉。大骨我都要了,还有猪血吗?”林小月把想要的都报了数,不是不想学前世看的那些穿越文,主角随便买个大肠小肠搞个卤煮啥的,实在是……厨艺不精啊! 而且,她发现那些网文写的真是很夸张,买肉送骨头,想啥呢? 这年头的百姓又不是傻的,骨头虽然没啥肉,但熬汤的滋味也香着呢,真让摊主白送,除非你买的东西多,送根大骨当添头,否则真别小觑古人的智商。 再说了,林小月还真不擅长讨价还价,还是不费心折腾了,眼下怕是又遇上荒年,多买些现成的实在。 “丫头,血这玩意没人要,本想收摊带回去自己吃,你买的多,要就当送你当添头了!”摊主大叔坦诚道。 “那谢谢大叔了,猪血我要的,刚好给家里人补补血。” 第54章 屎盆子 林小月没想到卖猪肉的大叔挺好说话的,主动把猪血送她当添头,要知道动物的血液里头含有含有铁、蛋白质、维生素等丰富的营养元素,对于一些贫血体虚的病患而言,可达到补血的效果。 嘿嘿,这添头倒是送到她心坎里去了。 摊主大叔听她这么说,惊讶的看着她道,“丫头!这玩意血呼啦的,还真能补到??你可莫要忽悠我一个大老粗哟。” “真能,有钱人那些鲍参翅肚咱穷人吃不起,乡下人体虚啥的只能吃些猪血,以形补形嘛。”林小月毫不避讳的直言。 摊主大叔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遂边笑边把猪肉称给她,把猪血用大叶子包好,猪油和骨头还有猪大肠一起给用麻绳绑好递给她。 林小月付了一百二十三文钱,提着买到的猪肉往回走。 林招弟看她提着满满当当的两手,说好只买骨头和猪油的呢?林招弟感觉自己心力交瘁,再也不想和林小月说话了。 两个小家伙看到这么多肉,高兴得脸上都要笑开了花。不过没什么自觉性的三人在看到林招弟阴沉的脸,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低调乖巧些。 最后,往集合地点去时,路过卖糕点的,林小月眼珠子转了转,又花了五十三文买了两包普通的糕点。 林招弟:…… …… 等最后来到城门口约好的集合地点,四姐妹远远的看见林保田两口子在牛车旁等着了。就连布庄的伙计也推着小板车在不远处张望着。 林小月让三姐妹先去保田叔那边,自己则走向布庄的伙计。 和小伙计打过招呼后,一起推着摞成小山的板车走向林招弟他们。 林保田两口子看到堆成山的物品,惊骇的眼珠子都要脱框了:这……这……林家姐妹这是去劫道了? 转念想想林家丫头们个个都是好的,就立刻把这种滑稽的念头抛到脑后去了。 可这野猪和熊瞎子肉究竟卖了多少钱? 够买这么多东西? 也太夸张吧? 林保田两口子暗暗咋舌。 见林小月和伙计推着板车靠近,两口子劈叉的心神也瞬间回笼。 “保田叔,保田婶,不好意思啊!回去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一到近前,停下板车,林小月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道。 林保田两口子尽管心里好奇野猪和熊瞎子肉究竟卖了多少钱,可也都是知道分寸的人,这会儿在镇入口处人来人往的,来赶集的人基本也都是这个时晨相约镇口集合回村,眼见着他们附近已经有不少林家村的人注意到林小月推着那么大一车醒目的物件了,人多嘴杂的情况下,明显不适合开口询问。 布庄掌柜和伙计很是细心,将她们购买的衣物被子布匹等,全都用布条捆扎起来。所以,林小月和伙计把从东西从板车上卸下来,挪到牛车上其实也挺方便,加上保田叔和林家姐妹,每人提上一些,一个来回就把东西全都转移到牛车上了。 离开时,林小月还给了伙计五文钱当小费,让林招弟又是一阵心疼。 伙计蛮意外和惊喜的,没想到出来送趟货,还有五文钱的小费。不由对林小月再三道谢之后,才推着板车返回镇里去了。 伙计一走开,林家村来镇上采买的三姑六婆们,立马就凑了过来,围着林保田牛车上堆成小山的物件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天啊,保田家的,你这是发了?咋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 “我看这车上不只有成匹的布,还有成衣……唉呀,有十几套呢!” “天啊,这得花老多钱了!” “这里少说也得起码十多两往上吧?” “不止咧,你看这不止有成衣、还有成匹的布,还都是细绵布,还有还有崭新的被子。我看二十两银子都打不住哟。” “唉哟诶,这还有上好的五花肉,还有老大一块猪板油呢!啧啧啧,这不年不节的咋花这冤枉钱咧,真是不会过日子哟。” “什么?我看看,我看看,天啊!里正家这是撞大运哪捡银子了吧!” …… 围观的村民们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甚至有人毫不避讳的伸手揭开车上篮筐的遮挡物,明目张胆的一窥究竟。 说话也从开始的有口无心,到后来的口没遮拦,恶意揣测。 很明显,有些人在经过早上杨碎嘴挑拨之后心生嫉妒,大家根据杨碎嘴的推测,猜到林保田两口子早上出村时,牛车上拉了一头大野猪,多半是林老三家的三丫头打下来的。这会儿车上又堆着这么多物件,大部份其实都是家家户户日常用的锅碗瓢盆,还有一些粮食,在场除了林老三家穷的吊底,连老鼠都不光顾外,谁家都不缺这些东西。所以很明显,这些都是林家丫头们买的。 人心就是这样,你本该是众人眼里过得最穷困潦倒的,能活着,都是靠他人接济施舍,才能勉强渡日。可突然有一天,公认最穷的人,一下子翻身,拥有了很多东西,哪怕这些东西你也都有,可就是会让人心里忍不住泛酸。 所以,众人嘴里的话,也越说越难听。 甚至有的村民开始往里正头上扣屎盆子,嘴里嘀嘀咕咕,“里正这村官就是好当,肯定比咱老百姓有手段,有来钱的路子。” 林保田起初还呵呵笑着打马虎眼,但这话一出来,他立刻就发现苗头不对味了。 他爹作为里正,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官,平日里谁家不是有个大事小情都来找他?也不见他爹推诿过。更别说收了谁的好处,占了谁的便宜。反倒是平日里谁家有个困难的,还不是能帮就帮? 当下众人口没遮拦,越说越过份,就差直往他们一家脸上兜头罩脸的泼脏水了。 林保田敛了笑,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紧攥的豢头上青筋鼓涨。一旁的保田婶脸色也是难看得紧,但她还是拉住了暴怒边缘的林保田。 林招弟跟林小月也没想到村里人会这么过份,居心叵测的话张口就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是让里正家帮完她们,反倒还惹上一身骚。 第55章 搬弄是非(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这样一来,以后她们家有事,谁还愿意出手帮忙? 所以,林招弟这会儿怒气冲冲,逮着混在人群中的搅屎棍杨碎嘴咆哮起来,“杨大嘴,别以为混在人堆里,我就看不见听不出你的声音,你说这些话存的是什么心?我们家哪招你惹你了,你这么给我们招黑?还连带着里正家也不放过?你心可真毒呀你。” 杨碎嘴被林招弟毫不留情的揭穿,一时也尴尬起来,本想着这么多人在场,大家都在说,她混在人堆里就插那么一句两句,也没人发现。结果哪知道,林家二丫头那眼睛贼毒,一下就逮着她,弄得村里人都停下来瞅着她,让她下不来台。 林招弟才不理会你尴不尴尬,先撩者贱,被抓出来,那只能怪你自己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有谁不知道,我们家这些年过得的是什么日子,说句不中听的,没饿死,那都是多得左邻右里平日里接济,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里正家更是在前两年小五出事那会儿,帮忙出力又出钱。那会儿咱家穷得差点都要一家子跳河了,没里正心善搭把手救命,也许我们一家子早就死得死,散得散。” 林招弟说着说着情绪一上头,眼眶都红了。 林小月牵着两个小家伙走到她身边,安抚她。一家四姐妹齐齐站在同一战线上,手牵着手,目光齐刷刷死死锁定人群中撩事的杨碎嘴,仿佛她敢再张嘴瞎咧咧,她们就能扑上去将她生吞活剥了。 杨碎嘴被林家四姐妹阴森森的凶狠眼神,盯得全身发毛,缩了缩脖子退了两步,躲到别人身后藏起自己。奈何这一身肉墩墩的,横切面太大,太醒目,别人想挡也挡不住。 林招弟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着继续道,“俗话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们现在还没能力报恩,但我们记在心里,等有朝一日我们有能力了,定会对当初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伸手帮助过我们家的好人全力回报。而今天,你们一个个自己摸摸良心,里正爷爷只帮过我们家吗?村里谁家有个难处的时候,里正爷爷不是尽心尽力帮过的?” “大康婶,前两年大康叔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被债主追上门,要发卖了你们母女抵债时,是谁出面拦着的?” “佑果婶,几年前你婆婆病得下不来床,全村都说你八字不好克婆婆,你差点被佑果叔以七出之条休弃时,是谁帮了你?” “保定婶,半年前你家小儿子大冬天掉河里,是谁不顾天寒地冻,下河救人的?” “还有你,杨碎嘴,这里最坏就是你,最没资格胡乱攀诬里正爷爷家的也是你。每回李瘸子喝酒发疯,满村追着打骂你,哪回不是里正爷爷拦着?我记得有一回李瘸子喝高了,发酒疯差点打得你一口气没上来,全村没一个人敢拦李瘸子,里正爷爷硬是冲上去替你挡了好几棍,那一回里正爷爷躺床上休养了整整三个多月才能下床。没有里正爷爷,你说你还有命在这里当搅屎棍,搬弄事非吗?” 在场的村民中,好几个被林招弟指名道姓地揭穿过往的难堪,纷纷糗得下不来台。 但无奈,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也没有添油加醋,他们一时也无可反驳,再想想自己刚刚跟着议论的那些闲话八卦,个个不由惭愧的低下了头。 杨碎嘴意识到自己竟被林招弟这个黄毛丫头呵斥,表情当即就扭曲了起来。 本来她搬弄是非不过是常年潜意识里养成的习惯,而且说林老三家的闲话,她可是一点负担和顾虑都没有。毕竟,谁让那一家子个个都是软包子,她可不怕得罪他们。 坏就坏在,这次一时不慎,把里正给攀扯进来,当她反应过来时,嘴比脑子更快的,已经巴啦巴啦,把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倒了出去。 原以为没多大的事儿,村里人哪家不是这么闲言碎语、拉瓜扯皮过来的,大风一吹也就散了。 哪成想,林招弟这个死丫头非要揪着不放,实在是太可恶了。 林招弟还在悲伤地啜泣着,说到激动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林小月见林招弟情绪失控的恸哭出声,冷锐如刀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直勾勾盯着杨碎嘴,吓的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脑袋嗡嗡炸响,金鼓齐鸣,整个人瑟瑟发抖,差点丢盔弃甲掉头落跑。 周围村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林小月的表情都带上了不敢置信:这个气势逼人,眼神凶狠的,真是一贯懦弱的小可怜——林三丫吗?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这个时辰,五岳镇入口可不止林家村的人。镇下辖其他村子的村民,也在镇入口处集合等牛车,准备返回各自村里。 林家村这边闹起来的动静不小,自然吸引了附近等车的其他村好事的人驻足围观,甚至有一点一点向这边靠拢过来凑热闹的趋势。 “行了,我媳妇儿刚才在镇上医馆号过脉,大夫说揣上崽了,这会儿站了这么久,身体也乏了。大伙儿也都看到今个我这车上东西多,人也多,实在没法腾出空位多带人了,大家见谅,我们就先走一步回村去了。” 话落,保田叔也不给大家反应的机会扶着保田婶,招呼林家四姐妹全都上车。 三姑六婆们见状也不好再挡着多说什么酸话,全都讪讪的让开了路。 保田叔扬起牛鞭一甩,牛车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镇口,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牛车一走出大家的视线范围,林招弟就跟川剧变脸似的,迅速抹干脸上的眼泪,转头对着林小月就是一顿狂喷。话里话外,无非是责备林小月买了太多东西太招摇了,这下子他们家在村里又不得消停了。 更让人头疼的是,老屋那边的人肯定闻风而动,指不定又得变着花样过来,找他们家的麻烦。 第56章 小黑帐(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林小月见林招弟唾沫星子喷得连珠带串,精气神杠杠的。才恍然,刚才声泪俱下,情绪失控的哭诉,原来是林招弟戏精上身,采取的哀兵政策。 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就没刹住车,冲人群里把杨碎嘴提溜出来一顿好打。 这件事过后,她们四姐妹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但是杨碎嘴给他们家招黑的这茬子,她算是默默记在小黑帐上了。 至于二姐林招弟担忧老屋那边又起幺蛾子? 呵呵,林小月表示完全不在乎。就那一家子战五渣,还不够她一只手摁下去的。 所以在林招弟吧啦吧啦抱怨过后,林小月立刻向保田叔和保田婶恭贺。 没了烦人的三姑六婆们在耳边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的瞎逼逼,保田叔又是一脸乐的跟憨憨似的,看得保田婶直嗔他没个正形,又不是第一次当爹,大儿子都是15岁可以娶亲的年龄了,当爹的还一副傻样,简直没眼看。 保田叔正在兴头上,自然随保田婶随便说去。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保田叔完全沉浸在春风得意之中。这一得瑟,嘴巴就跟没把门似的开始念叨个不停。说镇上医馆大夫给保田婶号脉,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难怪这阵子保田婶总是嗜睡、吃啥都没胃口。 保田婶身体底子其实还不错,就是爱操心。恰好这阵子给大儿子书勤相看对象,劳心又费神的,因此身体多少有点虚耗过度。大夫开了保胎药,又嘱咐回去让保田婶卧床休养,适当的进补等等。 对于大夫的话,保田叔自是如获圣旨,一个劲的点头如捣蒜,一连串的是是是是。 林家四姐妹光是听保田叔和保田婶两口子在牛车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也觉得有趣的紧,自然又是一迭声热闹嬉笑。 林小月拿出镇上买的一包糕点,递过去给保田婶表示感谢,今天给他们家添麻烦了,这包糕点拿回去当小零嘴吃着玩。 同时,林小月还翻了翻背篓,掏出在布庄里买的六个荷包。递了一个给保田婶,余下的五个她留下一个给包子娘。另外四个,两个分给了小四和小五,还有两个递给林招弟,其中一个是给大姐留的,让林招弟先保管着。 保田婶见林小月这么分配,反而自己一个都没留下,以为她是把自己的那个给了她,连忙就要推拒回去。结果被林小月义正言辞的给拦住,说自己养伤期间,得了林母亲手缝制的小钱袋,舍不得换。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林小月还牵了牵系在脖颈上的红绳,将贴身的乾坤袋掏出一角给保田婶看,这才让保田婶相信她的话。 对于保田婶而言,荷包和零嘴都不算贵,加吧加吧差不多也就几十文,保田婶收下小丫头的礼物后,心里想着日后碰到林家几个丫头,就多给他们一些啥的,这样才能有来有往的走下去。 同时,林小月还调皮地透露了一下,晚上还给里正爷爷带去一个小惊喜。 保田叔在前头好奇地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小月,似乎在寻找的这个惊喜究竟是啥? 但是林小月已经将烟枪收进空间里,保田叔要是能看得出什么来,那可就牛掰了。 话到最后,林小月提起在镇上听到的关于难民逃荒来到五岳镇的消息,以及粮食涨价的事。 保田叔闻言敛了笑,两根浓眉紧锁成一个化不开的川字。 保田婶也跟着紧张起来,想想林小月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惊。 说实话,林小月在如今这个家里养伤的半个月期间,对于所谓谷雨时节,降雨与否,真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前两世都生活在大城市里面,所谓24节气对应的四季农时,该有怎么样的气候变化等,她完全没有概念。 而保田叔却不一样。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半辈子都与田地打交道,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古人眼中,阳春三月,是上苍“承阳施惠”的时节。 虽然都是“阳春布德泽”,但清明和谷雨又略有不同,清明的回暖更显着,谷雨的雨泽更丰沛。谷雨时节的降水量,既多于之前的清明,也多于其后的立夏。因此,谷雨时节降雨多寡,关乎一年的收成。 而今年,自清明以来滴雨未落,村里很多老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结合林小月所说的消息,保田叔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一时间,牛车上的氛围低沉了下来。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就连小四小五都隐隐察觉到周围气氛的沉重,唯有状况外的林小月不明所以,但也不再随意出声。 待一行人乘坐牛车终于返回林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早上走的时候,只在村口遇上一些外出赶集等牛车的村民,回来的时候倒是遇见了不少人。他们这一路从村口过去,满满当当一牛车的采购物资,立即吸引了不少村民的围观,顿时村里也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些满村跑的小孩子们,激动的哇哇大叫,跟在牛车后面,吵吵闹闹追了一路。 因为东西多,保田叔路过家门口的时候,让保田婶先下车,回去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他自个继续驾着牛车将林家丫头们送回去。 快到林老三家时,车上的人远远就看到林母伸长了脖子,站在院门口张望着。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林母暗黄的脸色格外憔悴,看样子该是等了许久。 林招弟和林小月连忙跳下车,朝林母跑过去,一人一边搀扶住林母。 林小月发觉林母的手冰凉冰凉的,还隐隐颤抖着。日落后气温明显也降了下来,林母单薄的身体加上破旧的衣裳,根本挡不住风。 林小月来不及多想,和林招弟一起将林母先扶回偏房,把林母哄到草垛上躺着,盖上破被子,留下林招弟照顾林母,林小月才折身出来卸货。 一出来,就被院外跟来的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和小孩子给吓到。 第57章 贼心不死 农村人没什么热闹瞧的,一点小事就能围着叽叽喳喳议论上好半天,但这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的架势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林小月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上前跟保田叔一起把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下来,同时还拿了一包点心给小四小五,让她们分给周围的小孩子。 小四小五倒也不小气,乐颠颠的拿着零食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往旁边吃去了。 村民们好奇林老三家哪来的钱,突然买这么一大车的东西,七嘴八舌地上前围着保田叔问个不停。 保田叔心里存了事,加上镇口发生的不愉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大家赶紧回家去。还特地交待众人,明天村里将有大事要在祠堂门口集合,届时里正会亲自跟大家宣布。 看着林保田沉下来的脸和严肃的态度,村民们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他别苗头,嘴里嘀嘀咕咕的拉着自家的小孩不情不愿的回家去。 等东西都搬进了正堂,保田叔便要回家去了。 林小月别别扭扭的客气挽留了一番,保田叔笑着拍了拍她脑袋,道,“行了,你这丫头跟二丫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哈,论嘴皮子她比你溜,你呢,胳膊比她粗哈。得了,你婶子铁定在家等我一起吃饭呢!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回头我爹估计还得和你再问下牛车上讲的那件事,你到时再给他说道说道。省得我这一传二传的,中间给漏了什么。” “好的,保田叔。”林小月花了三辈子也没点亮沟通技能,索性也不再为难自己,没有林招弟在旁边,她就不揽卖嘴皮子的活计了。 林老爹在里屋听闻外间的声音,一步一顿慢慢挪出来,待看到屋子里一下子堆成小山似的各种物资,整个人都傻眼了,眼珠子瞪得直直的,都不会打转了。 保田叔对这个隔房的堂兄看不上眼,打心底里认为要是林老三能立得起来,他媳妇和几个小丫头的日子哪能过得那么惨。他懒得和林老三多说什么,干脆的挥了挥手直接转身出去。 林小月送保田叔上了牛车,看着他驾车走远了才回到堂屋里。 林小月一进到堂屋,就看见林老爹站在堆成山的物资前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够囫囵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小月可不想听到脑子一根筋又愚孝的爹,在这个时候说出让她把东西送一些给老屋那边的话。 心累! 于是,林小月在林老爹目瞪口呆中,三下五除二把物资一口气全搬回偏房,省得这些物资留在堂屋里扎林老爹的眼。 当然,她也是做好准备了的,毕竟他们一行人带着满满当当一牛车物资回村的时候,村民们可是都看到了。她就不信传不到老屋那边人的耳朵里。 回头老屋那边的人一旦知道,呵呵,贼心不死,肯定是要来闹一闹的。 林小月都做好了准备,等回头收拾好东西,就拿着门闩杵在大门口,看老屋那边谁敢来闹腾。 一群打不死的小强,哼!她可不贯那些人的破毛病。 …… 林小月跟门神似的杵在家门口,左等右等,可等来等去,直到天边的月亮都爬上枝头,却还是没等到老屋来人。 最后,还是林招弟给小四小五洗刷干净换上新衣,林母在灶房里拿新买回来的米煮好粥,大伙上了桌,才发现林小月还在门外一丝不苟的‘站岗’,林招弟气得鼻孔都张圆了,出去揪着这丫头的耳朵,在一连串装模作样的惨叫中把人拎回来。 林小月想不通,按照林家老屋那些人唯利是图的尿性,一定会为了今天这一车的物资搅得天翻地覆,可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居然还没见林家老屋的人来,这简直不科学。 人呢? 总不能转性了吧。 …… 一家人吃过饭后快速的收拾好,林父继续被孤立起来,林母和几个小的,挤在几乎没下脚地的偏房里,归整这一天的战利品。 林母一边手脚麻利的整理着,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呢。 当林小月将为林母特意留下的荷包,双手送到林母眼前时,林母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盈盈泪水不一会便落了下来,嘴里还在嗔怪林小月乱花钱。 可林小月分明瞧见林母眼里怎么都掩不住的笑意。 她很高兴,自己选的物件林母喜欢。 真好。 她也有家人,有母亲了。 小小的破茅屋里,传出母女五人,在昏黄的烛光下温馨的说笑声。对比,林父一人在黑漆麻乌的正屋里,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林父:……。 这边厢,母女几人正拿着今天买回来的成衣在身上比划着,静瑟空荡的院子外传来了保田叔粗犷的喊话声。 不多时,屋里的人相继迎了出来,借着清冷的月光向篱笆外望去,原来还真是保田叔陪着里正踏着银辉,趁夜过来了。 里正过来是为了了解林小月在镇上打听到的灾情的事宜。 原来,晚饭时,里正在饭桌上听保田叔说起镇上进灾民的事,当下就按捺不住,迫切地想要立刻过来,结果拧不过保田叔硬是将他按在坐位上,好好的吃过饭,才陪着里正大晚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过来。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原本还有一方也是打定主意趁夜过来找茬的,只不过半路上远远的就瞧见林保田搀扶着里正朝村尾的方向走,那伙人鬼鬼祟祟的缀在后边跟了好一段路,确认他们就是去林老三家,这才把那伙找麻烦的人给唬得缩回林家老屋那壳里去。 ----------------- 这边厢,林老三领着一家人恭恭敬敬地把里正二人引进了堂屋里坐下,林招弟和林小月快手快脚的去灶房里倒了两杯热水上来,就这样,大家在堂屋里坐下,开始了沉重的叙话。 “来,三丫头来坐,大半夜过来就是想问清楚镇上发生的事。你保田叔回家传话传得有一搽没一搽的,索性还是过来,寻你问个清楚,究竟现在镇上是个什么情况?” 第58章 开门见山(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里正一坐下来,直接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林小月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挨着林母旁边落坐,把从镇上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给里正仔细叙述了一遍。 同时,也提到,恰逢镇上大集,相信已有不少赶集的人家都得到灾难即将来临的信息,估摸着,明天会有更多人涌进镇上,或是了打探虚实,或是大量采买物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里正一脸褶子,蹙眉直视林小月。 这女娃儿是他从丁点儿大看着长大的,一次次挨过林家老太太的折磨,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从半个月前突然转了性子,胆子大到居然越过她爹林老三,当众提出断亲一事;再到昨个晚上,突然拿来一大块熊瞎子肉,今天一天,全村传遍了林家三丫头打下了一只300多斤重的大野猪拉去镇上卖钱,差点没让村里炸了祸……。 这丫头变了,不再是以前遇见谁都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性子了。 可清明的眼神却没变。 里正看得出,这丫头骨子里还是正的。她做不出撒谎的事,更不会信口雌黄拿灾荒这样的大事无的放矢。 里正心里沉了沉,低声喃喃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可怎么办才好啊?” 林小月在里正思忖的时候,斩钉截铁的提出她的想法。 她建议里正先动员全村的人尽快去镇上采购物资,能买多少买多少,尽量多买些粮食囤着,有备无患。若是灾荒来临,最严苛的问题就是粮食的紧缺。 同时,林小月还建议里正让村里有能力的买一两只牲口,哪怕手头紧巴些,至少也要购买一辆手推板车,随时做好卷包袱,集体逃亡的准备。 毕竟灾荒来临,面临的不仅仅是粮食短缺的问题,同时还有可能引发兵祸战乱。 很显然,在场不仅里正、林保田,甚至就连林父和林母都没有联想到灾荒还会牵扯上战乱的事。 林小月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深入剖析出来,结合在镇上听到当下边关时局不稳的传言。 且不说这些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都相信空穴未必来风!能传出如此言论,说明边疆肯定是出了乱子,所以,动乱开始前,她们更应该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全盘考虑清楚。否则,当大灾来临,毫无准备的人就只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林小月讲得很严重,令在场的人更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里正略带期盼的道,“能不跑吗?找地方躲一躲,哪怕躲山上。” “里正爷爷,我们家分家时,老屋什么都没给。现在家里吃的用的,全是靠我爹娘在村尾开出来的两亩荒地,艰难维持着。按照往年正常光景,一年下来,就是全家人齐上阵,田地深耕、累死累活,腰酸得都直不起来,总共也得不了多少粮食。还是靠左邻右里时不时的帮衬才熬着,吊着一口气勉强活着。 但我绝不会因为自己家没田、没地信口胡诌,怂恿大家都跟我家一样,丢下家里的田和地,离乡背景逃荒去。” 堂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个个都鼓着眼睛,呼吸急促地盯着林小月。 “你们家要离开这,去逃荒?” 保田叔焦急的打断她的话。他没有忽略林家两个家长和几个小丫头都一脸茫然,神情恍惚的张大了嘴。 很明显,这显然是三丫头一个人的主意,或者说,三丫头还没有来得及和家里人说。 “嗯!”林小月对他点点头,肯定道,“是,如果情况恶化下去,我们家肯定是要逃命去的。” “混蛋,你知道你在糊说什么吗?谁告诉你要去逃荒的?”对林小月再次尚自做主的决定,林老爹怒不可遏,当场不管不顾地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林小月扫了眼被林老爹那蒲扇大的巴掌啪得木屑簌簌直往下落,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木桌,撇了撇嘴,转过头去,对林老爹的愤怒置若罔闻,仍站在客观的角度和里正剖析。 “您也知道,咱们村里每家每户大概都是什么情况,您心里也有数。我在这给您盘一笔账,若是按每人每天4两粮食来算,一家十口人吃饭,那每天就是4斤。 当然,若是一个壮劳力干重活,那点粮食根本打不住,那样就得从女人和孩子的嘴里省出来,这其中的差距我就不去细算了。 我们就按平均数说。一家一天4斤,那每月就得吃掉120斤粮食。我这还只是说普通人口的家里,若是像林家老屋那边十多口人,那消耗的米面粮食就更多了。 更何况,咱们村有一部分人还是租赁地主的田地,收粮要先交给地主四成,余下的交了税才是一家整年的口粮。我都不敢想,大灾来临的时候,那些人该怎么办? 里正爷爷,您也许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这时候跟您算这笔帐?或许您还觉得我年岁小,说的不足以引起您的重视,但我要说的是,咱村这些年,大伙勒紧裤腰带,还能喘口气活着,除了精心伺候田地,再则就是靠妇孺和孩子平日上山挖野菜摘野果,七拼八凑也算是都勉强活下来了。 可现在外面适逢天灾,时局动荡,边疆不稳可能还会引发战乱,哪怕守将能守得住城池,接下来会不会大量征兵丁?乱世之下,又有多少人会选择上山落草为寇? 我们如果死守在村里不走,那面临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到时再去高价购粮,先不说买不买得到?咱平头老百姓有那么多钱买吗?前头那些灾民会不会直接进村来抢? 好,就是不考虑粮食的问题,咱不走,就死守在村里,万一前线征兵,我们村里有多少男丁要被征招走?那些被强征走的兵丁没训练过,全一股脑丢上战场,那结果都得战死。 再退一步,就是没遇上征兵,那些落草为寇的山匪们会不会寻摸进咱们村里来,烧杀抢掠,到时我们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这地儿,是真没法呆了,没被抓走、没被征兵也没法活了。 就这,还得是守住城的情况下,万一没守住呢? 第59章 疯魔了 里正爷爷,战争啊,赤地千里,白骨遍野啊!” 里正听完林小月的分析心寒胆颤,哆嗦着手:这……这……没活路了,没法法了呀。跑,必须得跑。 “那你说咱们往哪跑?” “南边,这次灾荒从北边过来,我们往南边跑,皇上在南边,那里是天子脚下,更是富庶之地,灾荒影响不到那里。” 里正愣了愣,接着满脸凄苦,“三丫头,你可知从这里到京城有多远?况且,人离乡贱,听说那边物价贵得很,缴的税银还不少?咱们这些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没多少钱财,到了那边,没房没地的该怎么生活呀?” 林小月服了,她当然知道古代交通就靠11路,山长水远的,跟现代根本没法比,但是,“里正爷爷,走,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侥幸不死,估计也只得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里正爷爷,别说到了那边没房没地,人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没缺胳膊少腿的,还能饿死不成?” 林小月没说的是,他们村临近边境,真要乱起来,一方是逃荒来的乱民;另一方是趁乱打劫,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犯境烧杀抢掠的敌军。他们村不是军户村,全村迁徙,反正户藉在手,不是犯事的顾虑不大。但,待到风云乱起,腹背受敌,想走也走不了了。 里正琢磨着林小月的话,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皇上在那呆着呢!就是整个王朝闹饥荒、兵慌马乱的,反正只要皇上不没,再怎么样也影响不到帝都那。 天子脚下可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关系到全村那么多人的性命,里正还是慎之又慎,林三丫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村姑,所思所想怎么也会受年龄和成长环境影响,而刚刚三丫头所说的话太过周全,就算是自己怕也做不到如此缜密的思虑,因此,里正对林三丫今日所言心存疑虑,遂谨慎的问道,“三丫头,这些是你猜的?还是听镇上人说的?” 林小月急得都想掐死自己了,这要对面坐着的不是里正,这个让她感谢又敬重的老人,换一个人试试看,她还能不能耐着性子跟对方说这么多话,她理都不带搭理的好哇! 林小月憋啊憋,到底难掩情绪激动,声音略急躁道,“今天在镇上听路上读书人都这么说,这叫政治思维!” 话落,里正当即红了眼眶,老泪纵横,可把林小月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被她给吼的。 “三丫头啊,我舍不得咱林家村,舍不得林家祠堂啊……。我们的老祖宗都埋在这,这是咱们的根儿啊……!还有我那些田地,那都是祖祖辈辈们一亩一亩置办起来的!这么些年,好的坏的煎熬着,也没舍得卖地,就是为了攒出席,以后供子孙读书……,可临了临了,地带不走,房也带不走,就连老祖宗的坟也孤零零扔在这,我……我这一辈子不都白忙活了吗?呜呜呜。” 里正悲痛万分,以手掩面,恸哭不已。活了大半辈子,老人家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真让他离开,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里正爷爷,我知道你心疼,可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回头您还是得尽快招集全村的人通知大伙这事吧,再不准备起来就真来不及了!” 林小月快哭了,被自己感动的。 她真是太特么善良了,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高冷的人设都快崩了! 求别再让她劝慰了,夭寿哇~。 搜肠刮肚,结合末世的见闻和经历,她肚子里就那么点墨水,江郎才尽啦! …… 林老爹在一旁听得头顶一阵阵发麻,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先是断亲,再靠猎回来的野物换钱,买了一大堆的吃用,现在还大言不惭提出动员全村逃荒。 林老爹觉得自家三闺女疯魔了,他很想大声喝斥女儿的言词,可是里正还在这呢!他要当着里正的面训斥三丫,这不是给里正没脸吗? 因而,林老三憋得整个人跟番茄似的。不过好在他长年劳作,晒得跟炭条一般无二,倒是没人能看出他黑皮下的燥红。 可听林小月说得信誓旦旦,煞有其事,再看看里正和林保田都一脸信服的不能再信服的样子,他便只能把将要咆哮出口的话全都压回心底里去。 接着,林老三马上又想到林家老屋里的爹娘,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们该怎么办? 林老爹才从脑怒的情绪中跳出来,立马又被自己脑子里那根愚孝的筋拌倒在另一个坑里。 只不过,现在的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家里面除了他之外,他媳妇儿和孩子们没有一个待见老屋的人。先前老屋那边所做的事情,令她们心里都存着疙瘩。 其实通过这半个月的冷静,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只不过终究放不下那些血脉至亲。尽管他的爹娘和兄弟都不待见他们一家。 当然,这一刻他也不会上赶着,提出把家里刚买回来的物资,分给老屋那边。 他相信,这话一旦说出口,他媳妇儿会立马跟她提出和离,甚至还会带着孩子们一起走……,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和林老爹的不理解相比,林母和林家几个小姐妹都知道,林小月被神仙开光的事,她们心里想的是:莫非,这也是老神仙给的提示? 不管心里怎么想,林母几人倒是没有把想法摆在脸上,更没有一个人开口拦着林小月。 最后里正决定,明天上午先召集全村的村民到祠堂开大会,一起研讨这个事情。 临走的时候,里正还特地叮嘱神情恍惚的林老三,提醒他,既然已经分家断亲了,就多顾着自己的小家,如今可不是愚孝的时候了。 显然,以里正对林老爹的了解,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知道他一颗心惦记着老屋那边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却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小家。里正出于善意还是提醒了林老爹一声。 林老爹在一旁魂不守舍地颔首应声。 林小月在里正提醒林老爹的时候拔腿跑回自己的房间,从空间里掏出新买的烟枪,再回到堂屋,当着众人的面感谢里正,并将烟枪递给他。 林小月始终记得,里正为了维护她们,把老烟枪都给摔坏了,这份情她始终记在心里。 第6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里正推拒了半天,最后还是在林小月的坚持和林老三一家的连番劝说下,才收下这份满含感激的谢礼。 一家人将里正和林保田送出门后返回屋里。 林老爹本想叫住林小月叙话,但被林母和林招弟抢先一步,以收拾东西为借口,把林小月带回了偏房。 看样子,谁都怕林老爹开口,让她们将买回来的东西拿去孝敬老屋那边的豺狼! 林老爹看得明白,心里也是无奈,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无限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咽下满心的苦涩,拖着伤腿慢慢挪回正屋去。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小月起了个大早,打着先去一趟镇上多买点米粮存空间里,再赶回来参加村里集合会议也来得及的主意。 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惊“喜”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只脚才刚刚踏出门口的林小月,就被守在门口,左右两旁一瘦一壮两个人形柱子给吓了一跳。 来人见林家开门,出来一女娃子。仔细对照描述中所形容的外貌和年龄,一下子便确定开门出来的女子,正是他们二人拜访的对象。当即深鞠了一躬。 这下子可把一头雾水的林小月给整不会了。 原来,来人正是远近驰名的“万花楼”的廖管事和打手。 在二人道明来意后,林小月才恍然大悟。 老鸨上回在林小月手上吃了大亏,带着残兵败将离开村子后,就对林小月产生了深可入骨的恐惧。 这次老鸨学乖了,没亲自出马,倒是派出了万花楼里十多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来林家村。 这些人在村口分成两拨,一拨少点的二个人,先行进村,从外围绕路,径直摸去林小月家,客气的递上赔礼,简单的寒暄了两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林小月和林家老屋目前的关系。 闻弦音而知雅意,林小月林体能猜到对方的意图,摆了摆手,明确表示与老屋已经断亲,两家就是毫不相干的路人,老屋发生啥事都与她无关。 得到明确回复后,廖管事和打手又客气了几句,方才离开。 林小月看着堆在手边的米面零食和十两银锭子,呵呵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希望老屋那些人自求多福。 …… 拜完码头,“万花楼”的廖管事和打手匆忙回到村口,与另一拨人马汇合。 不到半响,十多个彪型壮汉浩浩荡荡闯进了村子,目标明确,直奔林家老屋。 此时此刻的林家老屋,所有人还沉浸在梦乡中,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动静搅醒了美梦。朦胧间,就见大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气势汹汹,鱼贯而入,一进门便不由分说,将眼皮子底下看得见的物什全都打砸了个遍。 摔砸声夹杂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将附近的邻里惊得鸡飞狗跳,不知事的村民们闻声而来,但见两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如门神般屹立在林家门前,众人便不敢再向前靠近,只能远远的抻长脖子一探究竟。 来人在林家众人魂飞魄散的慌乱中,不留半点余地,张口索要上百两赔款。 老屋里一众人自是不肯。 于是,又一轮更激烈的矛盾爆发后,林家老宅内,鸡飞狗跳,哀嚎连连,哭爹喊娘的讨饶声此起彼伏,外围的吃瓜邻里热闹看得起劲,却也慑于门口两个长得如同杀人犯般壮汉的威严,愣是没一个人同情心泛滥站出来劝架,或是找个人去喊里正的。 不得不说,林家老屋还真是在村里做得一手好死,大难当头,居然无一人援手,可见平时为人如何。 带头的廖管事连要胁带恐吓的,说要把林家大伯林大森,设计将隔房侄女卖到风月场所换来的钱,给自己在镇上书院读书的儿子,充做赶考的盘缠一事声张出去。 此话一出,可是戳中了读书人的致命要害。 这年头,谁家供个读书人出来都极不容易,而读书人的名节就是读书人的命,名节一旦被污,甭说褫夺功名永不录用,都算是轻的了。更有甚者,终日遭同窗口诛笔伐,戳脊梁骨,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那些所谓的读书人的玻璃心又如何能受得住?最后十之八九无不是走向绝路! 廖管事就是故意编瞎话来匡林家人,反正事实如何重要吗?嘴巴长他脸上,上下嘴皮子一碰,胡诌的话张口就来,谁知道真假? 只有扯上这个家里的读书人,林家人才能有所顾忌。 果然,被拿捏住要害的林大伯不敢反抗了,转头苦苦哀求林老太太从公中掏这笔钱出来填窟窿。 可,让林老太太拿钱? 天大的玩笑。 还是上百两银子。 这跟剜她的心肝肉有啥区别? 摆明了是要林老太太的命啊! 对林老太太而言,亲生儿子都不如钱银来的重要,自然抵死都不肯掏半分银子出来。于是乎,林老太太便一屁股砸地上,两腿一蹬,张开嘴扯开嗓子,开始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惨绝人寰,凄厉哀婉的哭嚎声差点将老屋的房顶给掀飞了出去,场面可不是热闹两字能形容的。 一方铁了心要钱,不给钱就将家里的房契田契来抵,再不够卖儿卖孙,主打的就是一个把钱还了,否则他们就不走了。 另一方死掘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全家一起盖白布也绝不掏一个铜板。 最后,林大伯咬牙切齿,碍于儿子的仕途,惦量着还是不能背上弑母的骂名,最终还是让大伯娘陈氏去镇上找桃花酒楼当值的大儿子林长功拿钱。 怎么说,最初也是镇上大儿两口挑起的事,找妓院老鸨磋商的,这会事到临头了,没道理两口子躲镇上置身事外,让他这个当爹的陷入水深火热的绝境。 廖管事以防他们借机跑路,或是去寻人帮忙,便让两名打手一路“保护”大伯娘陈氏。 余下的十多个壮汉,金刀大马落座在正堂里,个个浑身上下透着狠戾的气势,很是唬人。林家其余众人则如同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安地,被推搡着围座在正堂冷冰冰的地上。 第61章 退亲的瘳家 一直到正午过后,廖管事终是一文没少的,拿足了赔款的银钱,方才施施然抖了抖不曾沾染半点尘埃的衣摆,一挥手,带上十多个壮汉,大摇大摆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林家村。 奇异的是,这期间,村里竟没有一人踏入林家老屋帮忙说情或是去寻里正,而老屋内的所有人也完美的错过了村里招集的大会议事。 在万花楼一行人离开后,老屋众人看着破破烂烂的家,又是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鸡飞狗跳,引得周围的邻里鄙夷耻笑。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林家老屋发生的事都被村里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笑话了好一阵子。 …… 老屋这边发生的事,林小月自是不知,因为在“万花楼”的廖管事和打手走后,还想出门去镇上的她又被人堵在了家门口。 林小月无奈望天,感叹今天莫不是什么特别的好日子,怎么诸事不顺,连出个门都这么难呢? ----------------- 话说,林小月前脚刚送走‘万花楼’的人,后脚准备再次出门。结果篱笆门一开,迎面便急急冲过来一男一女。 还不等林小月开口问询,只见那穿着枣红色对襟上衣,下身穿着一条藏青色麻裙,一脸刻薄相的中年胖妇人,扭着粗壮的腰肢,用三角眼瞥了林小月一眼,跟只傲娇的老母鸡似的,高仰着头颅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将小月给顶开,擅自进了院子。 紧随其后进来一个一眼望去,明显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 男子约十六七岁,穿着与村里人极不相符的靛青色的绸缎直坠,身材瘦长,一身儒雅,长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通身上下没有一丝男子气概,反倒带着一股子女子的阴柔之气,一如前世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小白脸。 男子路过林小月,草草拱了拱手,就径直越过林小月,跟在胖妇人身后进了林家院子。 两人一进院子,毫不掩饰的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量起来。 眼见那胖妇人熟门熟路地摸进灶间,在里头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翻。长衫男子大约也想跟进去,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立在院中,只伸长了脖子往堂屋里探去。 这一波骚操作看得林小月一脸懵逼。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待林小月反应过来,林母和二姐林招弟一前一后,收拾齐整从屋里出来。 林母一脚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院中一男子长衫而立,林母先是一呆,随即缓过神来正欲开口。然而,身后的林招弟眼尖,目光已经扫到灶间里晃动的人影,一下子沉下脸来,跺了跺脚,冲进灶间将里头的人给拖了出来。 “唉!唉!你个死丫头放开我!快放开我!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胖妇人被林招弟拽出灶房,嘴里不甘心地嚷嚷着,手里还抱着林家四姐妹昨天去镇上新买的一络碗碟、一大条猪肉及一罐子猪油。 “长辈?” 林招弟将人拖出灶间,不等胖妇人站稳,一把就从对方怀里抢回刚刚在灶间里被对方收刮走的东西,死死抱在怀里。 “瘳张氏,你算哪门子长辈?谁家长辈一进门,连跟主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别人家灶间顺手拿东西?还跟我提规矩,不知道秀才娘不问自取又是个什么规矩?” 妇人眨眼间手里一空,还被小辈一通怼,脸色难看的紧,转头对一旁还没缓过神的林母开火,“苗氏,这就是你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就是这么对待未来婆婆的吗?没大没小的,整就是一个泼辣货,这样的小贱蹄子谁家敢要?” 林母被点名,眉心一跳,慌张道,“亲家母,你别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怎么说?就你闺女这泼辣劲,十里八乡都臭名远播了,谁还敢要她?” 听着这尖酸刻薄的话,林小月当机的大脑可算是回过神来了。合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瘳张氏和瘳大智,就是她穿越来之前和二姐林招弟退亲的瘳家。 林小月危险的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结合刚刚胖妇人瘳张氏所说的话,心里有了计较。 瘳张氏见林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是瞧不上眼,高仰着头,鼻孔都要张到天上去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教训道,“瞧你这上得台面的样子,才能教导出这般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下贱胚子,难怪林家老屋那边将你们这一家子都赶出来了。瞧瞧,瞧瞧,就你们这窝囊穷酸的一家人,一屋子残废的残废,下贱的下贱,没一点人样。” 瘳张氏趾高气昂,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林母,扯开嗓门恶毒的话张口就来,似要将林母贬低到尘埃里去。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林招弟气得咬牙切齿,正要上前护住林母,林小月比她更快一步,拦在瘳张氏与林母之间,推开对方指着林母的手,顺势上前拎起瘳张氏的衣襟,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啪啪啪”一口气连扇了她二十多个嘴巴子。 林小月突如其来的出手,令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 瘳张氏在林小月停下手,退到林母身旁后,方才觉得自己两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呵,好家伙,两边脸颊肿得肉馒头似的,眼睛都快张不开了。 瘳张氏疼得张嘴就要尖叫,却不料吐出两颗后牙和一嘴的血,抬头撞进林小月的眼底。 只见林小月正冷冷的盯着她,眼神阴冷凶狠,令瘳张氏心肝狠狠一颤,没由来犯怵。 “下回张嘴前先过过脑,再满嘴喷粪,我不介意再让你长点教训。”林小月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语气生冷的威胁道。 “我……我可是秀才,你不能这么对我娘!否则……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让你……让你吃牢饭去。” 方才瘳大智缩着脖子躲在瘳张氏身后,这会似又想起了什么,拼命的给自己打气壮胆,上前扶住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的瘳张氏。一句反驳的话说得磕磕绊绊,毫无半点气势,差点没让林小月以为他这是即将要断气的节奏。 第62章 软蛋!怂包!(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求了大佬们) 呵,连个眼神都不敢正眼对上,就是个软蛋!怂包! 还秀才? 老娘秀你一脸,呸! 林小月不屑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际! 估摸着也是个死磕书本的书呆子。 自己老子娘就在眼前被人打,连给自己娘出头都不敢,不止怂的一批,还是个窝囊废。还好还好,二姐跟废物点心退亲了,否则婚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样鸡飞狗跳呢! 林小月心里差点没把对方给喷死,但顾及身旁死死拉住自己衣袖,冷汗直流的林母,不由得收敛了满身的戾气,“娘,没事的。不过是来找茬的跳蚤,不怕。”林小月轻拍了拍林母的手背安抚到。 “两家早在月前就退亲了,双方本就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有脸闯进咱们院子里不问自取,就是告到公堂上咱们也不理亏半分。”说着,林小月还顿了顿,嘲讽的直视瘳大智的眼睛,冷笑一声,“就是不知,县太爷若是知晓读书人带着自己的娘,上前未婚妻的家里闹事、入室行窃又会判个什么罪名呢?这秀才的功名也不知到时还保不保得住?” 林小月话音一落,瘳张氏和瘳大智不由瞳孔急缩,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瘳张氏梗着脖子狡辩道,“我……我们哪里有偷东西?你乱说,你这是栽赃陷害。” “呵,没有吗?”见林小月震慑住对方,林招弟抱着刚从瘳张氏手中抢回的物件上前来插话,补上一刀,“那不知我手上的这些,刚刚又是从哪个死肥婆手上抢回来的呢?”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瘳张氏气得头顶都要冒火光了,还想着再撒泼耍赖,但脸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瘳张氏扭头看了眼旁边搀扶着自己的儿子,发现瘳大智早已被吓得脱色,满脸青白,噎的不敢还口。瘳张氏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瞬间就想起自己刚刚踏进林老三家后干了什么事。 可自打儿子考上秀才后,她无论走到哪里就抖到哪里,谁人见了她不是阿谀奉承,好话连篇的,哪曾想今天竟然被人抓到把柄,这不是给自己和儿子难堪嘛? 瘳张氏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干的蠢事,她只觉得林老三家的人就是不懂事,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揪着不放,真是没半点肚量。 总之做为秀才娘,她是拉不下脸子为自己做的事道歉的,更何况林老三一家在她眼里,就是攀附他儿子高枝的破落户。一家子不是残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愚妇,还有眼前粗鄙彪悍,没大没小的两个贱丫头。 瘳张氏瞪着三角眼,扯着嗓门干嚎着,试图给自己壮胆,“退了亲又怎么样?聘礼你们倒是还呀?退亲了,难不成还妄图昧下老娘的聘礼不成?” 说起聘礼,瘳张氏似乎也找回了底气,松开儿子搀扶的手,横冲直撞就要闯进屋子里去。 是的,她就是听说村里传言,林老三家发了大财,昨天一下子买了满满一牛车的物件,她心里一下子就酸了。 本来,当初给出去的聘礼就是林家老太太收的,虽说是自己这方提出的退亲,但林家老太太强势,说什么都不退一文聘礼。而林老三家一直穷得掉底,这十里八乡谁家不知道,难得出了这么个传言,这不就想着今天早早的借机上门打秋风,看能不能顺手捞回一点是一点。 林母被瘳张氏蛮横的态度吓得脸色煞白,语带哀求道,“不行,你不能这样进去,里头还有两个孩子,你会吓到它们的。” 瘳张氏此刻状若疯狂,脸肿得像个猪头不说,刚被林小月打掉了两颗大牙,血迹沿着嘴角流出,还被她自己抹得乱七八糟,一张脸跟鬼似的。 但瘳张氏自己看不到,儿子也没跟她提醒,哪里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 瘳张氏一心想讨回刚才一口气,阴沉着脸用力推开试图阻拦她的林母,歇斯底里的嚎叫,“给老娘滚一边去,今天就是说破天,你们家都必须把聘礼还给我。还有,刚刚你家贱丫头还打落了我两颗牙齿,你们要是不赔,咱们就去衙门找县太爷理论去。” 这年头的老百姓,一辈子估计都进不了官府,若谁见了官,那肯定传的全村都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家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几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况且,二丫还被退过亲,以后找亲事本就困难重重,这下子,家里要是再传出这么如此恶劣的谣言,孩子的心里可怎么承受得住啊? 林母额头上沁出一把冷汗,哆嗦着身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林招弟急了眼,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墙根下,冲上前去拦着就要闯进偏房的瘳张氏,卯足了劲和对方推搡着,“我们可没收你的聘礼,谁收的你找谁要去。” 林小月看着胡搅蛮缠的瘳张氏,感觉对方脑子跟开了天坑似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因为要护着差点被推倒的林母,生怕她一个腿软瘫倒在地,对方又特意绕开她,闯进屋去,一时间她也不好放开林母的手。 正好林招弟与瘳张氏推搡之间,也有意将人往林小月这边引,林小月眼见对方被推得连退几步,靠近过来,逮着机会一把撸住瘳张氏的后衣领子,直接一个侧摔将对方撂倒。 瘳大智见母亲吃了亏,咬牙就要冲了上来,想要从林小月手里解救出瘳张氏。 林小月对男的就更不用放水了,她快速将林母交到林招弟手上,迎着瘳大智过去就是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重重摔在院子里。 “砰——”的一声,男子细瘦的身材落地,还顺势翻滚了五六圈带起了一地的尘土飞扬。 伴随着落地的闷哼声,还有瘳张氏的尖锐刺耳的惊呼声,终是还是将处在睡眠中的小四、小五以及林老爹给吵醒了。 眼见被吓醒的小四小五揉着眼睛一咕噜爬下‘草垛床’,两小脚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跟炮弹似的冲出偏房,一头撞进林小月怀里。 第63章 大姐 林老爹也闻声顶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一瘸一拐的从正屋里挪出来。 林小月狠狠瞪着正被瘳张氏扶起的瘳大智,阴冷地警告道,“林家老太太收的聘礼,你们自去找林老太太讨要。我们家和他们已经断亲了,这锅我们不会替他们背,识相的就麻溜的滚。再让我看到你们来骚扰我的家人,下回就等着用担架抬回去吧!” 瘳大智从没见过,如林小月这般泼辣凶悍的女子,颤颤巍巍的在瘳张氏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哆嗦着抬起手,指着林小月,嘴里张张合合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屁来。 视线扫了一圈林家院子,最后,可怜兮兮的向林招弟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制止那如鬼魅般凶狠残暴的林三丫。 可惜自退亲后,林招弟就看清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还帮他压制自家三丫? 想屁吃呢! 更何况,这门亲事本就是林老太太私自定下,林招弟心里门清,林老太太可不是因为心疼她这个孙女,才给她定下的这门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婚事。 实则是因为当时瘳大智父亲病重,需要尽快找门媳妇冲喜,而且瘳大智在订亲时,也不过是一介童生,若不是贪图那三两定亲银子,林老太太可不会吃饱撑着给三房的丫头揽婚事。 结果亲事定是定下来了,可还没来得及成亲,瘳大智的父亲就扛不住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但当时畏于人言对方并没提及取消这门亲事,便一直拖到三年后,瘳大智高中秀才,瘳家这才有了退婚的底气。 其实,林招弟从头到尾对订亲一事无甚感觉,所以男方提出退婚,她半点也不在意,顶多就是退亲后让她名声有损,令父母心生愧疚,因无力挽回而如哽在喉罢了。 因此,这会儿秀才公频频投来求助的目光,在林小月看来,不过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罢了。 果然,林招弟连个眼角都没留给对方一眼,转身拾起刚被她顺手扔在地上的东西,再从林小月手里接过腿脚发软的林母,转身进了灶间准备早饭去了。 林小月腾出手,一手一个提着母子二人的脖颈,让人拖出院子,扬手直接丢出大外。 小四和小五“蹭蹭蹭”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跟在林小月身后,林小月走,她们跟着走,林小月停,她们便跟着停在院门口,两人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看三丫姐整治两个大傻子,小小的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还不待林小月出言驱赶,那母子二人已被林小月凌厉的眼神震得呼吸艰难,三魂不见了七魄,用屁股擦着地面连连后退。 “哎呀妈呀,杀人了!”最终,扛不住林小月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杀气,瘳张氏和瘳大智吓得嗷嗷直叫,脸色煞白,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那速度快得仿佛身后被鬼追似的。 啧啧啧。 就这点胆量还敢来找茬? 真是活腻歪了。 林小月冷冷嗤笑一声,牵着小四小五回过头,正对上林老爹凝重肃穆的神色。 与林小月的平淡相比,小四小五对板着脸的林老爹还是心存畏惧的。 “你跟我来。”林老爹丢下话,转身杵着拐杖往后院挪去。 林小月怔了怔,再抬头望了下天,估摸着这会儿就算去镇上,时间也比较赶。于是,决定还是先和林老爹谈谈,看能不能做通他那顽固的思想工作,省得大灾来临后,不仅要护着一家子逃荒,还要随时担心老屋那边的人时不时冒出来蹦哒蹦哒,使坏撺掇,鼓动林老爹搞内部分化,那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林小月决定将去镇上的事情往后放一放。 小四、小五牵着林小月的手,她们对林老爹的态度还是不太放心,担心林老爹单独找林小月谈话是要训斥她,所以两个家伙就算畏惧林老爹的威严,可也紧拽着林小月的手不肯松开。 林小月低下头,笑着安抚两个小家伙,示意她们去灶间帮林母和林招弟一起先把早饭做了,然后乖乖吃饭,她很快就回来。 很明显,灶间里的林母和林招弟也听到了林老爹召唤林小月的声音,母女两不放心的站在灶间门口望向林小月。 林小月对她们挥了挥手,表示没有问题。 到了后院,林老爹意料之外的开门见山,直白的问林小月,“是不是真不能挽回断亲一事?” 林小月扬了扬眉,挺意外平日里总是和稀泥的林老爹,居然不绕弯子,就这么单刀直入问了出来。 林小月心想: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她以为林老爹沉稳镇定的很。实际上,在林小月低下头思考该怎么说服林老爹时,她看到林老爹哆嗦的双手,才知道,原来林老爹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外强中干的林老爹,内心就跟他颤抖的手一般,处于极度不安之中。想来林老爹这半个多月,也该是想通了,老屋那边这些年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只要眼睛没瞎,任谁都看得到。 林小月叹了一口气,伸手扶着颤巍巍的林老爹在后院的石臼旁坐下,自己倚靠着老爹坐在他旁边。用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强势的语调,跟林老爹说道,“爹,我们都晓得您是个至孝之人。但上回老屋那边打着卖了我的主意,虽然没能得逞,但是万一将来他们再打我们几个姐妹的主意,您挡得住吗?” …… “爹,您还记得大姐吗?” 三丫猛然间提起大女儿,林老爹刹时愣了愣神,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大女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对大女儿投入的感情最深,也因为护不住她而心生愧疚。 林小月没有因为林老爹脸色难看,而停止说下去。在原主记忆中,大姐对她们几个小妹真的很好、很温柔、很照顾,有啥事也总是维护她们。 跟二姐林招弟遇事为她们几个小的出头不一样,那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存在,无论几个小的谁被欺负、被打骂,大姐总是抱住她们,将她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为她们挡风遮雨。 第64章 父女谈心 而性子那么温柔的大姐,最终却没能落得好,而是被林老太太以1两银子的价格贱卖给隔壁村的一户声名狼藉的人家。 “爹,您去看过大姐吗?知道她嫁过去后,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吗?二姐她偷偷去看过,她看到大姐被那一家子跟牲口似的随意使唤搓磨,每天一堆干不完的活不说,还要随时承受那家人的打骂,虽然活着,可是跟要死了一样,整个人都瘦得不成形了,二姐回来后偷偷躲起来哭了好久好久,要不是被我无意撞见,我们谁都不知道。 大姐一个人活在炼狱中,没人帮她,没人救她,活得生不如死,永远沉溺在看不到光的黑暗中。爹,大姐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您不赞同我的做法,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我们一家,家破人亡吗? 爹,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一个孝顺的人,您也希望我们能够孝顺爷爷跟奶奶,也能够跟老屋那边的叔伯堂兄们兄友弟恭,但是,你把他们当家人,可他们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吗?” 林小月顿了顿,似在压抑内心激动的情绪,实则在用眼尾余光,偷偷观察林老爹的反应。 提到大女儿,林老爹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随着林小月的控诉一点点的收紧,青筋浮现。 林小月感受到林老爹内心的不平静,这样,她接下来的话就更有把握打开林老爹的心结。 在老屋那边人的眼里,我们只是他们驱使的免费下人,可以随意打骂出气的工具。分家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您不是没经历过,可是您能改变吗?且不说以前,说以后吧,以后我们可能要面临逃荒在路上,一路爬山涉水,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在老屋那些人的任意打骂下苟活,我们家有多少粮食肯定都会被搜刮走,而他们能留多少给我们吃? 娘、二姐和我就算是全死了也没关系,但是,小四小五还那么小,他们都没有活着长大,您忍心让他们那么小就受尽折磨而死吗? 爹,您好好想一想。 再说我们眼下的日子。虽然,我们现在有的吃,甚至还有衣服穿,但是,那是我用命搏回来的呀! 昨天,我和二姐还有小四小五在山上,遇到的不止大棕熊,还有老虎,如果运气差点,可能昨天您就已经失去我们几个孩子了,哪还有闲情在这高谈阔论? 不过,如果之前断亲一事不能成,与其死在老屋那些人的手上,还不如死在猛兽嘴里,来得干脆利落。” 林小月的话震撼了林老三,令他如遭雷劈。 他没想到,除了二丫头外,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的三丫竟也是这样想的。那是不是苗氏和小四小五也是一样的想法呢? 想到这,林老爹不由得心里慌乱了起来。 林小月哽咽的抽了抽鼻子,自嘲的笑了声,高昂着头倔强的不让眼角的泪滑落,抬手,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 奥斯卡●林小月戏精上身,全身心投入前所未有的倾情演绎中。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真是太难了! “爹,老屋那边的人都是好手好脚的,但凡只要肯干活,劳动力强过我们这房不知多少倍,哪用的着跟蚂蝗一样扒拉着我们一家,非要吸干我们最后一滴血才能活? 我们不是说孝顺不对,也不是阻止您敬孝,但我们也想活下去啊! 我们只希望您在尽孝的同时,能考虑一下娘还有我们几个姐妹,可以吗? 难道在您眼里,也和爷爷奶奶一样,认为我们都是女娃子,所以是天生的下贱命,就活该被卖掉吗? 爹,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呀!是您和娘的亲骨肉呀! 您看看我们好吗? 再说了,您要尽孝,完全可以,但是前提是让我们母女几人平平安安活着,家里尚有余粮的前提下,我们孝顺爷爷奶奶是应该的!但是孝顺几个堂叔伯们,我认为我们没有这样的义务,那是堂哥他们的义务。您说我说的这些对吗?” 林老爹听着林小月的话,整个人失魂落魄般,无力的低垂着头,耷拉下那消瘦的肩,用手捂着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林老爹抬起头,喟然长叹一声,转过头,哀痛的跟林小月说道,“三丫,以前是爹错了!” 父女俩第一次平心静气,坐下来谈及断亲一事,两人在后院坐了很久,也说了很多,直到正午,前院的林母和几个小丫头越来越不安。直来直往的林招弟更是差点按捺不住跑后院偷窥。 最后还是林母强压下冲动的林招弟,拖着几个丫头上桌,连哄带骗的好一会才让她们坐下,但大家谁都没起筷,一顿早饭硬是拖到了午饭,个个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谁都没心思吃。 终于,在林小月肚子传出一声声巨大的抗议后,林老爹才收回不知跑哪儿去的心神,拍了拍腿,艰难的扶着拐杖站起,一瘸一拐回到前院。 就在林小月从沉闷的气氛中刚解脱出来,准备抹去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时,林老爹顿住了步伐,低沉着说了一句,“丫头,回头……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大姐吧!” 林小月怔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笑着上前搀扶住林老爹的手臂回应道,“好啊,爹,到时我们一起去,也叫上二姐。” …… 父女俩一派平和的回到前院,让等在前院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母女们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 林小月趁林老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冲林母和林招弟她们眨了眨眼,用嘴型示意她们一切都好,这才让林母和几个小姐妹们都长出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后,大伙的肚子里更是传出一声高过一声肆无忌惮的抗议,林母红着脸,急忙转身进了灶间,将温在灶上的早饭给端出来。 林老爹抿了抿嘴,抬脚跟在林母身后一起走进灶间。 林招弟和两个小萝卜头想跟进去帮忙,但却被林小月拦了下来。 第65章 给大毛治伤 回了堂屋,林小月悄声对林招弟说,“也许今天晚上咱们的房间就不用那么挤了,嗯,老爹也终于不用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林招弟被林小月说得一头雾水,扭头一看,林母红着眼眶但却面带笑容,端着一家人的早饭进了堂屋,身后林老爹一脸愧疚,紧随其后,大有一股妇唱夫随的架势。 林小月估摸着林老爹在灶间里跟林母低头服软了吧,要不然林母哪能够一副眼眶红红,大受感动的样子。 这可是近几天来,林小月看到林母脸上难得舒展的最美笑容。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几个孩子的感知力都挺强的,自然感受到家里萦绕着大半月的紧张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 林招弟心中了然,对林小月坚起了大姆指。 整个早、午饭时间,几乎可以说是林小月穿越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可这顿舒心的早午饭,大家也没能吃上多久,篱笆院外头又再度传来大小不同的呼喊声。原来,里正一早就招集全村的人开大会,第一时间把林小月在镇上打听来的情况跟大家做了说明,消息一落地,让全村一下子炸了锅。 虽然昨天大集,村里不少人都去了镇上,但是,普通村妇成日里只管着一家子的洗扫打杂、听得多数也是周围家长里短的闲话,哪里会去留意国家大事,自然对里正所说的事全然不知。 当众人得知消息来源,是从林小月处传出来的,而林小月家里,又因为一早起,先后被人上门打岔,错过了村会议,没能在全村大会上配合里正,向大家说明这件事。 因此,众人散会后,一部份村民放不下心,三五成群结伴过来村尾林老三家,询问具体情况。另一部分家里有牛、驴、骡车的人,也急急忙忙的驾着家里的车,纷纷去了镇上,直接探听最新的消息去了。 林家人对村里大伙的慌乱自然是能理解的,所以,一家人三口两口的将一顿从早上一直拖到午时的饭,尽快喂进肚子里,然后林母和几个小的负责将空了的碗筷收进灶间。林老爹则和林小月一道出了篱笆院外,将众人迎了进来。 但林家院子实在太小,这会儿浩浩荡荡也来了将近四五十人。大伙儿瞧着林老三家宛如鸟笼般大小的破院落,纷纷摆手,表示不进去了,就在院外宽敞些好讲话。 林老爹和林小月看着挨挨挤挤的众人,寻思着家里确实容纳不下如此多人,也就不勉强大家,索性就在院外直接把大伙七嘴八舌的询问做了回答。 无奈,林小月又当了一回复读机,再一次将昨天晚上跟里正所说的那些话照搬了一次,向在场的所有邻里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大家伙的脸色都阴沉沉的异常难看,原本悬着的心又再往下沉了沉。 倒是没人怀疑林小月拿这样的大事来开玩笑或是骗人,毕竟这事关乎所有人接下来的命运。 林小月也是大家伙有目共睹看着长大的,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满口胡诌的孩子,而且林小月的话,和里正早上在村大会上所说的内容一相结合,他们更是信了八九分。 只是这份相信的背后,心情也更沉重了。 …… 最后,当围在林老三家院外的村众人长嘘短叹,拖着沉重的步伐散去后,林老爹也拐着伤腿回屋里休息。 林母收拾好灶间便带着两个小萝卜头进侧房歇晌,等两个小不点睡着,林母就抱着家里众人褪下的旧衣裳,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而林招弟耐不住性子,早早的趁林小月和林老爹被村民围着发问的时候,悄摸着逃出去,也不知蹿去了哪里。 林小月闲着没事望天打卦,摸了摸下巴,决定进山去找大毛,看看它的伤势如何了。 大毛伤得比较深,林小月担心炎症引起感染,想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医用酒精给大毛消毒,若是带着几个小姑娘们一起上山,就不太方便行事。 毕竟非这个朝代的东西,还是不太好偷渡出来在他们面前展现。万一被问起来,光是解释,林小月想想就头疼的紧。 …… 秦岭山的物产十分的丰富,林小月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寻找先前安置大毛的山洞。 一路寻去,顺手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都留着一口气没凉凉,只不过被林小月掷出的石子打晕了,恰好可以给大毛打牙祭。 等林小月寻到了洞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的低吼声。 声音是大毛的! 林小月小心地进入山洞,看到趴在里头的大毛,微微仰起那颗硕大的虎头,如黑曜石般晶莹的眼珠子巴巴望着她,待林小月一进山洞便冲她发出呜呜的呜似亲昵的叫唤,不知怎么的,林小月从它那双虎目中居然看到了委屈。 林小月为由觉得好笑。 还能这么警觉,而且洞里先前留给它的熊肉也都被它吃光了,看来,大毛的伤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大毛身上的伤势。 大毛一身的伤痕,比林小月预想的要严重一些。那天有林家三个姑娘在场,林小月只是简单的做了处理,连缝合包扎都没做,这两天就算大毛不出山洞,但这么大的体格光是挪挪蹭蹭,也免不了让伤口裂开。 林小月赶紧把昏迷的野鸡和兔子丢到一旁,从空间中翻出一大桶矿泉水,一个不锈钢大脸盆,开始咕咚咕咚往脸盆里头倒水。 大毛显然是渴极了,这一身伤让它这两天动弹不得,虽然有熊肉可吃,但是山洞里没水喝呀! 因此当林小月空手变出脸盆和水的时候,它都来不及多惊诧,就一头扎进脸盆里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 等大毛喝得差不多了,林小月又往盆里补充了点水,再拆了一包食用盐倒在脸盆里调开,用空间里找出的棉质窗帘布栽成长布条,在盐水里浸泡过后给大毛清理伤口。 大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几处。等清理好伤口后,林小月就拿出针线开始缝合。 第66章 上门求锤 她这手艺虽然和这年代的绣娘的技艺相比就是个渣渣,但缝个伤口什么的,又不需要讲究美观,对她来说仅仅只是把两片张开的肉缝到一起,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末世的腥风血雨,早就让她把缝伤口的“本事”练出来了。 等缝好了伤口,再开了好几瓶消炎药水,全都敷在伤口处,最后用盐水布条把伤处给绑好。 给大毛处理干净,林小月又去附近转了一圈,抓了些猎物回来。 目前大毛受伤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林小月怕它一走动,就抻开伤口,影响恢复,所以,在这里养伤期间,还是尽量少移动位置比较稳妥。 林小月给大毛抓回来的猎物全都是带着一丝活气,没死透的,只不过被林小月敲晕过去了,留在大毛身边,尽够它吃上一两天的。 临走前,林小月又倒了满满一脸盆的矿泉水给大毛,这样,大毛饿了或是渴了的时候,它抬起头就能吃到食物了。 弄好了这些,林小月才站起身子,将腾空的3大桶矿泉水桶收进空间,回头等找到山泉水再灌进去,也不怕浪费了水桶。 林小月拍了拍傻乎乎的虎头,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嘱咐过2天再来看它后,就离开了。 大毛:……撩完就跑,不负责任。 …… 下山,林小月没有顺着来路折返回去,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鲜活人走,且又杂草丛生十分崎岖的山路。不出意外的,林小月又撞上了只出门溜弯的傻狍子,她也就“勉为其难”将其打晕扛走,回家添道菜。 傻狍子:……我可谢谢了您咧…… 离开了秦岭山脚下,往家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山路也越来的越不好走,但林小月还是加快了脚步。 在离家不远处,林小月就听到院中传来高亢的争吵声。心里一惊,赶忙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家的方向奔去。 等林小月走近了,看到林家大伯娘和二伯娘跟门神似的,将被争吵引来的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的人都堵在篱笆院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指责她们‘多管闲事多吃屁’之类,难以入耳的粗鄙之言。 两家做为林老三家的近邻,平日里多有走动,关系也处得好,自然是不能眼巴巴看着林老三家被林家老屋的人各种欺凌,对于林家老屋的做法也十分看不上眼,但对方两个妇人堵在门口打头阵,两家男人自然不好上前。 这年头男女大防的风气还是很严苛的,再加上林大山家的儿媳齐乔身怀有孕,大山婶多少也要顾忌着点,多看顾着孕妇,以防林家老屋两个在林老太太长期熏陶调教下的人,撒起泼来,毫无顾忌伤到自家儿媳。 如此一来,双方在门口僵持不下。 …… 同一此刻,林老太太领着林家老屋一众人,声势浩大的站在院子里指指点点,口沫横飞,阴鸷混浊的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厉芒。 林老三一身刚换上的新衣裳,早已被扯出好几道破口,正形容狼狈地推倒在一旁。原本用来支撑的拐杖,如今断成两截丢在不远处。 林母伏倒在地,无声无息的似是昏迷过去。 而林家大伯、二伯分别拽住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任由大房二房的几个男孙及将将3岁的曾孙林金宝对几个丫头各种踢打怒骂,吐口水。 林招弟头发凌乱,脸颊红肿,一边挣脱被钳制的双手,一边叫喊:“你们这些恶人,我们都断亲了,你们凭什么上我们家抢东西,还打人!我一定会告诉村长,让他开宗祠责罚你们!” “小兔崽子,你呜嗷乱叫什么,看我不打死你这贱蹄子!” 林老太太瞪着三角眼,凶狠的尖叫,一边骂,一边还一个劲的用手上的烧火棍,劈头盖脸往林招弟身上招呼。 林小月远远的瞧见林家老屋一行人如此猖狂的欺凌自己家人,刹那间红了眼眶。 她飞快的冲过去,将手中的傻狍子丢到林大山手中,穿过大山婶和牛婶中间,一把将挡在门口堵路的大伯娘和二伯娘用力推开,闪身截住林老太太手中挥下的棍子,将之一把抢过来,直接朝拽着小四小五的林二伯甩去。 “嗖——” “啊!” 棍子应声砸在林二伯的后腰上,力气之大,当下就砸得他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倒的同时,还将林家几个男孙和3岁的曾孙压在身下,将几个小鬼头当人肉垫子用。 林小月一把拉开钳制着林招弟的林大伯,顺势将他一脚踢出7、8米远,林大伯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脸着地“呯——”地趴在地上倒退磨擦了好一段,才勉强止住去势。 等林大伯费力抬起头,脸上已经磨出了道道血痕,还啃了一嘴的泥,惨烈的模样很是狼狈不堪。 林小月将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护在身后,冷冽质问,“林老太太,你这干什么?” 林家老屋众人一见到林小月突如其来出现在院子里,瞳孔不由一缩,肆无忌惮的漫骂声戛然而止,不自觉后退几步。 倒在地上的林大伯和林二伯看到林小月,不禁想起日前被打的情形,身上隐隐做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提不起半点反抗情绪。 堵门的大伯娘和二伯娘被林小月进门顺手一推,也倒在不远处,二人从地上爬起身,本想先声夺人,骂爽了再说,结果一抬头,看到杵在院中的林小月冷着一张随时大开杀戒的脸,不由得捂住了嘴。 被开了窗,少了4颗门牙的大伯娘,瞬间记忆回笼,半个月前被如恶鬼一般的林三丫一记直面贯在地上的剧痛,如今想起,依旧忍不住心肝胆颤起来。 这年头的补牙技术还是有的,但那是有钱人的专属玩意儿。 你想,光用料都是纯金,次点的用银子,补4颗牙不说人工费,光是用料就得大几两银子。林家人都是属抠门的,哪里舍得拿银子镶金镀银,真要让老屋里的人瞧见她用银子镶牙……。 呵呵呵,能分分钟把你按地上,把镶嵌上去的假牙给你活生生掰下来! 第67章 记吃不记打 大房家的三儿林长利和四儿林长禄,被林小月用烧火棍猛击全身最软的肚子,五脏六腑霎时挪位的剧痛,他们至今都忘不掉。 其余没遭过林小月毒手的其他人,对她的事迹也是望而生畏,心有余悸。当然,这几个孩子这会儿还被林二伯当垫子压在身下,爬都爬不起来,暂时还无法亲身领教林小月的凶残。 原本,老屋一行人来之前可是打听好了,知道林小月这煞星进了山,他们才来的。 没想成,煞星这么快就回来了。 …… 安静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没多久,院子里又咋咋呼呼吵嚷起来,牵头的还是那个不知所谓的林老太太。 那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嚎叫,不断传入耳中,让人烦不胜烦,林小月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将老太太拍飞出去。 林老太太辱骂的内容无非是:不孝子孙、天杀的贱蹄子、一家子烂下水不得好死的玩意儿等等,诸如此类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言,没什么技术能量,更伤不到林小月,这种只靠声波的攻击方式对林小月造不成半点伤害。因此,她理都懒得理老太太,转过身就去查看瘫倒在地的林老爹和林母的状况。 林老爹和林母都是被揍晕过去的,只是表面上的一些外伤,至少在她看来还没到内伤的程度,只不过林老爹之前断了的腿,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多天,又被揍了一顿,腿骨似乎又一次受挫,造成二次骨折骨裂,这个倒是比较麻烦。 于是林小月扬声喊来门外的大山叔和牛老根叔两家人,让他们分别把林老爹和林母一起搬到里屋的床上去。 大山叔他们原本还不放心林小月一个人对抗林家老屋众人,但是大山婶连连拽着自家男人的衣袖,使眼色示意他先看看情况。 在大山婶眼里,林家老屋那伙人不过就是仗着嘴皮子利索,身手尔尔,对上其他人还凑和,一旦对手是林三丫,呵呵,八成只有被虐的份。 耿直大山叔一向听自家婆娘的话,当下也不例外。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主要还是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和林长河一家更亲近,这才关心则乱,其实依着林小月一身彪悍的武力值,起码林家老屋这些莱鸡,加起来都不够她一只手按在地上磨擦的。 大山叔的儿子(小山)极有眼色,见院子里风停雨歇,眼珠子一转,转头朝村里奔去,喊李大夫过来。 乔娇则跟在大山两口子身后一起进了院子,将小四、小五和林招弟都拢到自己身边。 虽然她是个孕妇,但也是她母爱泛滥的时候,潜意识里便是让她想到先保护好小孩子。她倒也不怕林家老屋的人对她如何,反正有林小月在,量那些牛鬼蛇神也不敢轻易拿自己怎么办。 林小月见她将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拢到一旁,向她露出感激的神色。 待关心的人退到安全距离外,林小月便摩拳擦掌,冷冷地盯着院内的不速之客,这一回她可得让林家老屋众人好好的长长记性,免得记吃不记打,一回回舞到自己面前,忒烦。 …… 单薄的林老太太和林老太爷,林小月自是不能出手教训,不管是不是断了亲,毕竟年龄和辈份摆在那里。一旦她出手对付两个老人,纵使情由可原,全村怕是也容不下她此等离经叛道之人。 而隔房的长辈,刚才那一脚、一推已经差不多了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至于,平辈的嘛? 渣滓一般的几个堂兄,哼,就休怪林小月辣手无情了。 发泄不了旁人,还发泄不了同辈的杂碎? 于是,一个个堂兄弟在林小月压制着力量变异的暴揍下,爆发出阵阵哀嚎声,虽不至于将人打死。但是,鼻青脸肿,体无完肤,看起来尤其可怖。 几个堂兄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哭天喊地的说自己要死了,要被林三丫这个贱丫头打死了,同时还口不择言的谩骂林三丫,竟然连自家的堂兄妹情谊都不顾,活脱脱一个丧尽天良的恶人。 几个堂兄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原地打滚,读了多年的书,素质涵养半点没学到,反倒是将林老太太那一身撒泼耍无赖的泼妇样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有不知情的见着他们灰尘泥泞黏了一身的磕碜样,乍一眼看去,还挺可怜兮兮的。 将人好好收拾了一通后,林小月就将人丢一边去,懒得再搭理他们。毕竟这些人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今天趁她出去打上门来,目地除了找回上次在她这边丢的里子面子外,无非就是打秋风。 甚至就连最小的三岁曾孙,典型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物点心,看林小月将他几个堂叔伯们揍得满脸桃开花,早都吓尿了裤子,无力的瘫软在地。 但是,纵使心中再害怕,他也不敢哭出声来,谁让林小月看出小兔崽子的意图,第一时间就对他举起了拳头晃了晃,威胁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小兔崽子对上林小月冰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发白,哭嚎声戛然而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跟被鬼撵似的逃得飞快。 林小月看着林老太太跟老爷子,以及东倒西歪了一地,哀嚎连连的林家人,微微仰起下巴,鄙夷道,“十两银子汤药费,否则,我让他们一个个断手断脚。” 哼,收拾不了两个老货,让他们出点血总可以吧。 让二老好好吃点教训,省得每回都来自己眼前来回蹦跶,找存在感。 “不行!没钱,一个铜子都没有。”闻言,果然视财如命的林老太太当即就变了脸色,急得直跳脚。 林小月寸步不让,板着小脸严肃道,“不给钱,那你儿子孙子也别想,好手好脚走出这个院子。” 林老太太不甘心,他们过来就是打秋风的,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还要往里倒贴钱,这不是在剜老太太的心肝肉吗? 行趴,不同意是吧! 第6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小月也不多说,低头扫了一圈,随手抓起大伯家三堂兄林长利的腿,干脆利落的一脚踩下去。 “咔嚓”一声,伴随着三堂兄林长利杀猪般的嚎叫,一条腿生生折断在众人眼前。 谁都没想到林小月说断腿就断腿。 大伯娘“嗷”一声,疯了似的冲上来撕打林小月。结果,林小月轻飘飘一记侧踢,大伯娘整个人以一个抛线的姿势落到院外,伏倒在地,动也不动弹一下。 林小月冷着脸,撸起袖子,嫌弃的将抱着扭曲的断腿,鬼哭狼嚎的三堂兄,跟垃圾一样丢出院门外,转头语气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再次问林老太太,“十两银子汤药费,给是不给?” 不是林小月多在乎这钱,她也知道林家老屋拿不出多少钱,但是,如果轻飘飘放过这些人渣,难保下回等她出门,这些牛鬼蛇神又再度寻到家里找茬。 如此这般,索性不如借此狠狠震慑一番,让他们长长教训。 林老太太气坏了,指着林小月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个丧门星,你给我等着。” 呵,林小月拍了拍双手不存在的灰,“我等着,老太太你倒是快放马过来呀。最后一次,十两银子汤药费,你给是不给?” 林老太太气死了,“没钱,没钱,有钱我也不给你个小贱蹄子。” “好,很好,不愧是林老太太,够铁石心肠。” 最后四个字林小月吐得阴阳怪气,把林老太太气得呼吸一窒,如毒蛇般的阴鸷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小月,恨不得下一刻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不待林老太太咬牙切齿再度口吐芬芳,林小月扔了手中的烧火棍,抡圆胳膊,照着四堂兄林长?的脸呼去,这下林小月用了三分劲,“啪”一声脆响,林长?的脸被煽得偏到了一边,整个人呆坐在了地上,愣是被打懵了。 也是,从来都是他们大房二房的功、名、利、禄和花、天、酒七个兄弟欺负三房的份,何时轮到三房的死丫头敢打他们的脸了? 几个呼吸后,愣住的林长?张嘴吐出一口血,两颗牙齿就泡在血中,他怨恨的看着林小月,又看了看自己的牙,张嘴嗷嚎大哭了起来。 …… 一番变故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再看林小月,发现她不仅没有丝毫慌张,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在地上打滚哭泣的林长?,语带讥讽,“就这怂样也敢来挑衅我?敢伤我姐妹?辱我家人?谁给你的勇气?还是说你们出门前,忘记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除了林长?难听的哭嚎声,院中的其余人皆连呼吸声都不敢大喘气,见识到林小月是真的敢对他们狠下毒手的林家老屋众人,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大地裂开一条缝,直接躲进去,离这疯批远远的。 被小山找来的村医李大夫在篱笆院处瞧了好一会,见到林家老屋众人被林小月按在地上摩擦他也不出声制止,这会儿见院内众人噤若寒蝉,他反倒替三房的人觉得解气。 无他,委实因为林家老屋这几年苛待、奴役自家兄弟的恶名在十里八村早已疯传,就连三岁娃娃不听话时,被家里长辈吓唬着说,再不听话就把他(她)送林家老屋几日,吓得孩子立刻收声,该吃饭吃饭,该上学堂上学堂,无不立时变得乖巧听话。 由此可见,林家老屋恶名多盛。 如今,看到林三丫小小身躯笔直立在残破的院中,光是那一身散溢出的强大气场便足以震慑这班牛鬼蛇神。 李大夫心中忍不住感叹,林家三房总算是立起来了,这风水也该转转了。 忍着笑意,李大夫板着脸,故做严肃走过去,随意扫了地上鬼哭狼嚎的林长?说道,“没关系,当换牙了。” 林长?脸都肿了,含糊着,一边吐血唾沫,一边哭唧唧道,“我……我都……吐血了……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大夫无语的看着他,即将脱口的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嘴里滚了几滚,最后还是被他的修养压了下去,摇了摇头,在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等一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撩起下摆,抬腿跨进堂屋,在林小山的引路下给林老三夫妇二人看诊去了。 留下犹犹凄凄惨惨戚戚的林家老屋众人和林小月在院中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林大伯娘哭着掏了十两银子,哆哆嗦嗦的一群“残兵败将”才得以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出了这破落院子。 老屋一行人乘兴而来,铩羽而归。真真是应了那句: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目送一行人狼狈退场的林小月:下回再来送人头,记得准备好赎银,拜拜了您咧。 …… 待李大夫给林老三夫妇二人看过,并把林老三二次断了的腿接上,已是入夜之后。 林招弟带着三个妹妹趁着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照顾父母的同时,赶忙把晚饭整治了出来。 尽管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易,可人家仗义相帮,他们也不能光得了好处,却装傻充愣啥也不回报不是。 而且,林老三夫妇已无大碍,林家姐妹自是有了余暇,将前来相帮的人家都留下用了晚饭。 临散去前,里正和保田叔再次踏着月光匆匆而来,不为其他。 一是,听说下午林家老宅又过来这边找茬,当时里正正带着一部分村民在镇上打探消息,这才未能及时赶来制止。等回到村里,听闻林老三家出事后,里正气得差点没打上林家老宅去。 二是,下午在镇上得了消息,一路回来,村民们因为接下来是走还是留,产生分歧。里正将道理掰开揉碎了和大伙分析利弊,好说歹说,愣是劝不动一些脑子一根筋的老顽固。东拉西扯到了入夜,这才草草扒了两口饭,想想还是过来这边走一趟,说不准还能从林家三丫头这找到解决之法。 不得不说,里正确实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要不怎么会想找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给出主意。 第69章 地震 对于逃荒的决定会产生分歧,林小月一点也不意外。 宁愿留下来等出现转机的人而言,他们不愿意放弃目前看似还安稳的生活,与其去冒险背井离乡的逃荒,他们宁愿保持着眼前暂时安全的生活。 毕竟人离乡贱,而且逃荒的事情目前还仅仅只是一个苗头,指不定哪天风向就变了。老天爷开眼了,捞他们这些贫穷可怜的老百姓一把呢,这都说不准。 里长劝了又劝,嘴皮子都磨破也动摇不了他们留下的决心。 …… 撇开这点,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能劝的有限,按林小月的意思,收起圣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在场怕是除了林小月外,无论里正、林大山、牛老根还是李大夫等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希望整个村子里所有人,都能在灾难来临时共同进退……。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别说是走是留这个问题已经产生分歧,就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口粮问题,都无人上心,林小月就想不通了。 按里正带回的消息看来,如今,五月镇已经乱了,镇中的居民人人自危,大门紧闭,龟缩在家里不敢大声吵嚷,生怕引起太大的动静。而街上来来回回不停巡逻的衙役神色匆匆,如临大敌。 粮铺里的各种粮价已经飞涨到令人咂舌的地步,比先前林小月打听回来的价格还要高出许多,村民们仅仅只是不淡定,个个面露愁苦,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却愣是没有一人在粮价疯涨之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明明都去镇上打了个来回,该打探的消息也都了解了,村民居然全都空手回来,一两粮食都没买。 林小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等到这些人想明白了,粮店早被人搬空了好吗? 林小月气的眼睛发红,她甚至无法理解村民们的想法。 若是今个家里没接二连三发生闹心的事,使她一再被堵在家里没法出去,她铁定是要去镇上再扛一批粮回来的。 末世过来的她太清楚粮食的重要性,有粮等于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没有粮,那么所谓的逃荒路,真的靠啃树根、挖地皮,忍饥挨饿走到皇城根下吗? 小月无语凝噎,她是真的无话可说,该说的她都和里正说过了。其余再多,她只能说都是个人的命运。 她不是神仙,拯救不了芸芸众生,她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自救,并让这一世的家人好好的在乱世活下去。 众人在林家破败的堂屋里坐到深夜,各抒己见,想了很多办法,提了很多意见。然,纸上谈兵容易,难的是落实下去,更难的是全全村的人统一想法,拧成一股绳。 不仅在林老三家的众人为灾荒来临一事愁苦,林家村家家户户关起门,也都为此长吁短叹、冥思苦想。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让人彻夜难眠的夜。 ……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白日的喧嚣在黑夜的笼罩下似乎都得到了安抚,只有远处的犬吠和近处的虫鸣不时响起,为静谧的夜增添几分不染尘埃的安静与祥和。 银白的月光洒落大地,留下一片银辉。冷风轻抚,伴着树叶摇曳的沙沙声,将人们带入更深的梦乡。 忽然间,大地如同被撕裂般剧烈晃动,巨大的轰隆声响彻云霄,屋梁和椽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林小月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弹起来,在家人还未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前,一脚将睡的迷迷瞪瞪的林招弟从草垛床上踹了下去,一手一个,拎着还在梦中的小四小五冲出偏房,将人丢在院中。 立马折身又进了屋,将正屋里慌乱披着衣服的林老爹和苗氏扛在肩上,踏着剧烈的左摇右晃逃离房屋。 “轰隆隆” 又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顷刻间,墙倒屋塌,瓦砾四溅,地面裂开道道深深的缝隙。黄沙漫天,尘土飞扬,在大地愤怒的咆哮中,一切皆为废墟。 瘫软在院中的邻家众人头晕目眩,被巨大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胆裂魂飞。地面持续不断的震动和颠簸,让整个林家村陷入一片混乱。 远处房屋的垮塌声,人们惊慌无措的哭嚎声、尖叫声、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人间炼狱的乱象。 这是林小月自重生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大自然巨大的天威下,如同风雨飘摇的落叶,无助又可怜。 一个多时辰的震动后,地震的强度才逐渐缓和下来。 林小月安抚好父母和两个小萝卜头,交代林招弟先别急着进入倒塌的废墟翻找家伙什,以免万一有余震,造成再次垮塌导致受伤。 而林小月自己则在交待完后起身离开院落,往村中跑去。 所过之处皆为废墟,想来也是,古代的房屋大多以木质结构为主,抗震性不是一般的差,强震之下房屋倒塌,也不知压死、砸伤多少人。 庆幸的是,离她家最近的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都性命无虞,只林小山为了救行动不便的孕妇齐乔,被压倒下来的木柜撞了一下,扭伤了腰,还崴了脚,其他都还好。 就是房子也都和林小月那破败的危房一般,塌得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三家人见对方人都没事,稍稍安了安心,至于家财等损失,皆是身外之物。 林小月见人没大事,便继续往村中去,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得去看一下村里面的情况确认下。 …… 果不其然,还未进村,尖叫声、哭嚎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声声划破浓浓的夜色,搅得人心惴惴难安。 目之所及,村里俨然被夷为平地,废墟之上满是残垣断壁,遍地狼藉,空气中满是尘土和瓦砾的味道,让人呼吸困难。 极少数的人在地动中第一时间醒来,带着家人逃出屋外避难,但或多或少受了轻伤。 而大部份腿脚不好的老人,和一些行动力缓慢的妇孺、幼童在地动中被活活掩埋在垮塌的屋宇下。 第70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当林小月赶到村里时,看到的是人们在废墟里胡乱扒拉着,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哭喊着亲人的名字。 面对如此惨烈恍如人间炼狱的场景,林小月忍不住呼吸一滞。 里正顶着满头血,还坚持站在混乱中,扯着干涸的嗓子,指挥着少数没受伤或轻伤的男子在废墟中挖掘救人。 一些家人获救后无堪大碍的年长妇人则在李大夫的授意下,帮那些受伤的亲人处理一些较轻微的伤口,而受伤重的则被男人们用拆下的门板统一抬到村中晒谷场的空地上,由李大夫一个个处理。 因为地震发生的时间是在深夜,强度极大,波及范围相当广,算是近百年来最厉害的一次地龙翻身。 所幸,当下这个朝代的建筑不是钢筋混凝土,被倒塌下来的木头房梁压倒的人们还是可以勉强捡回一条命。 当有人看到林小月冲进来的身影后,高声疾呼,唤她帮忙救人,她并未迟疑,快速上前,利用力量变异的优势,徒手搬开起码要3 ~4名成年男子合力才能挪开的梁柱,将压在下面的人尽快解救出来。 因为险情发生时间是在深夜,就算有月光和火把照亮,加上少部分因为担忧家人安危,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还给救援工作拖后腿。 就算大伙都在拼命全力施救,仍然导致不少人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未能及时施救,或重伤昏迷,或血流不止……。 漫长的黑夜里,近三个时辰不眠不休,全村人们集体动员起来,从废墟里还真挖出不少性命垂危奄奄一息的人,也有一些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以及被重物砸到变形的牲口尸体。 灾后,人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无论是痛失家园,还是痛失至亲至爱之人,家破人亡带来的沉重打击都让人悲恸嚎哭,整个林家村上空萦绕着化不开的绝望。 随着最后一具僵硬的尸体被抬到晒谷场外围,至此,外围共计躺着四十一具尸体,或死于被倒塌的房梁兜头砸下,一击毙命;或被断裂的土墙、大件家具压断四肢未能撑到救援,生生耗死的村民……。 死了的一了百了,可留下活着的亲人,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在痛失亲人,满心绝望的重大悲怆中惶惶不安,脑袋乱哄哄的,只知道哀声痛哭。 里正让儿子和村里几个得力的壮年,组织统计活下来的人数,最后,林家村遭逢百年不遇的大难,幸存者共五百七十九人,包括后来赶来的林老三、林大山、牛老根家人在内,全都在晒谷场里席地坐着,期待着天明,期待着这场劫难快些过去。 就连林家老屋里的人也一个没落下,只是狼狈了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在幸存的村民中坐着,全然不见往日里高昂的头,横的要命的嚣张跋扈样。一个个怂耷耷的,唯唯诺诺耷眉丧眼,似乎仍未从惊惧中恍过神来的样子。 晒谷场两侧,十多根火把熊熊燃着,昏黄的辉光映照下,灰头土脸的幸存村民们个个面无人色,惊惶不安,卷缩着身子与其他幸存的亲人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痛哭流涕,哀声不断。 整个晒谷场笼罩在凄风楚雨中,氛围凝重得令人透不过气。 另一侧的平台上,并列排着四排,躺在大小不一门板上的伤患,相邻的门板中间都留着足以容纳一个通行的过道,是为了让伤患家人及时照应,和方便李大夫诊治而留下的。 荒芜的晒谷场,如今成了全村人最后的安身之地,没人知道是否还会有余震,都不敢在这时离开,回到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自家院落里。 如此一来,几百号人聚集在一起,恐惧、悲伤,愤怒,以及强迫性重复回忆灾难时最恐怖、最悲伤的画面等一连串应激情绪,也开始不合时宜的冒头。 一些克制内敛型的人,开始产生自我怨憎、愧疚情绪。不断自责为什么自己动作不快一点,灵敏一点,这样就能及时将家人从屋里救出,不至于后来屋倒房塌后,致困在屋里的亲人命绝于此。 外放些的则互揭创疤,互相埋怨,通过责备他们,掩盖推脱自身的责任。像有人家男人埋怨媳妇只知道带着孩子跑,却置家中年迈的父母于不顾,令父母早早丧命于强震中…… 有的责怪当家的男人只顾自己逃命,却置身怀六甲的媳妇于不顾,害得媳妇情绪过激,以致腹痛早产…… 有的怪家人跑得太快,什么值钱的物什都来不及带出来,如今天塌地陷,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钱财付之一炬,真的成了身外之物…… 还有的责怪隔壁邻居不顾乡亲之谊,两家房屋间的围墙倒时,完全倾斜向自家,害得自家抱窝的老母鸡被砸成了肉糜…… 就连被压在黑漆漆的地下,头被石头夹着,腿被落下的横梁木压着,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在经历绝望后被救出的人也在厉声呵斥为什么将自己解救出来的是旁人,而非自己的至亲…… 怒骂声、叫喊声、呻吟声、埋怨声、恸哭声混杂交织在一起,让经历过身心折磨、家破人亡的幸存村民们内心的恐惧再次席卷上来,因绝望与恐惧刺激得浑身发颤。 里正坐在晒谷场外,遥望着村里遍地狼藉,屋塌人倒,凄风惨雨,忧心似焚,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头顶犹如压着千斤坠,令他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必须得跑。 如今整个村都没了,还留在这里死守什么?不如出去寻找一线生机。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逃荒路上再苦再难,哪怕山穷水尽,如履薄冰,至少人还在。 患难见人心,大伙同根同缘,互相扶持着,怎么也能想办法,走出条活路来,总好过困在原地活活等死。 想通了的里正也不需要别人再劝,当下拉了拉干巴的嗓子,大喝一声,让儿子林保田招集村里每家每户的当家人,如果当家的来不了,让来一个能主事的,立刻到晒谷场前头的空地集合,有大事要宣布。 …… 第71章 征调徭役 众人闻里正召集,各家各户当家主事的抹了把灰扑扑的脸,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从人堆里站起来,与相邻的互相招呼一声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晒谷场,去外头宽敞的地方集合。 零辰3、4点,正是天明是最黑暗的时刻,终霜的寒风肆意的刮着,脱离人群后,寒气便一个劲往怀里钻,一个个主事的抖抖擞撒,一脸茫然,磨磨唧唧,老不情愿在心慌意乱之际离开温暖的人群。 各个嘴里老不情愿的犯着嘀咕,寻思里正找他们究竟所谓何事? 大灾后,家家户户都有受伤牺牲的人,或年纪老迈的长者,或天真可爱的幼童,难不成是统一安排伤亡的祭奠?还是灾后家园的重建? 众人脑子乱哄哄的很,一时也没个主意,希望里正能给个明确的指示。 然而,里正给是给了,只不过给的主意,与大家所想大相迳庭。 等该来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心烦意乱的人们彻底骚动起来,偶尔一两声抱怨、咒骂掺杂其中,搅得动荡的人心越发向左。 “俺不走,俺死也不走,要走你们走。这里是俺们的根,老祖宗的坟、祠堂都在这,家在这、田在这,俺不走,说什么也不走。”说这话的是脑子死犟的中年人。 “我也不走了,我一把年纪手脚都硬了,走不了了,会拖累你们的。”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族老瓮声瓮气道。 “我家婆娘刚生了崽,这还没出月子呢……” “俺也不能走,俺爹俺娘年纪大了,走不动道,俺不能撇下他们。你们把俺孩子带走吧,给他一口吃的就成,别让他饿死在路上,至于以后……以后若是有机会,等他长大成人,让他再回来看看俺们。” 人离乡贱的道理谁都懂,里正才开了个头,萎靡不振的人群便跟着炸开了锅,唉声叹气,消极对抗起来。 不愿离开的人并不全是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也非在大难之后坐以待毙,自暴自弃,不愿奋发改变。 而是,草木情深,故土难离。 林家村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在此地繁衍生息数百年之久。如今,林家村共103户,620人,在此地偏安一隅。除了嫁娶的配偶,和极少数沾亲带故的外姓人加入,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林姓族人。 几辈子在这里扎根生长,居住生活。纵使遇上破业失产,天灾频繁,也不曾令林家村的村民生出过离乡背井、另寻生路的念头。 而今,不过是又遇上了一次灾荒之年,地龙翻身之祸,哪里需要举族迁徒如此大动干戈? 里正年岁在这些人当中也算颇大,此前也与他们一般,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如今再看族人们一个个推三阻四,各种推脱借口层出不穷,他也懒得多劝。只把林小月说的那一套,重复给众人说了一遍,其他啥话也不说了。 良言逆耳,他没功夫、也没精力挨家挨户硬劝。 里正见众人仍迟疑不决,固步自封,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大声和几个族老剖心置腹,算是他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将自己的猜想说于众人听。 提及前些年刚过去的兵役和军赋,再谈到如今镇上严峻的形势,衙役光是应付接踵而来的灾民,人手已然不足。又出了地动一事,各地灾后重建工事繁重,哪哪都需要更多的人手,从民间各地征调徭役只怕势在必行。 不想迁徒的人,肯定是希望留在村里,第一时间重建家园。然,届时县衙人手不足,征调徭役,只怕不仅二十以上,六十以下男丁无人能免,又不得抗拒,缺粮役重,力役残酷,只怕压得众人更难喘息,又何谈重建家园? 里正一番剖白,当说不当说的,他已尽数说了个彻底,就期盼着众人能够动摇想法,也算是他能为村民、为族人做的最后努力,尽的最后一份心。 …… 冗长的沉默后,原本还犹疑不定的众人像是打开了内心惊恐的大门,脸都白了,攥紧拳头,紧咬着后牙槽,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成吧,我跟你们走,反正如今啥都没有了,留下指不定还得被强制征丁,不如跟着大伙出去寻一条生路。” “俺也不守祠堂了,老祖宗知道俺们的孝心,肯定不舍得见到俺们再遭大罪。俺走,俺全家都走。” “我也不留下了,一把岁数,与其死在重役之下,连个坟头都没有,不如跟着大家伙一道走,哪怕撑不住,倒在半途,好歹同乡之情,有人能够搭把手给我挖坑埋尸,总好过被丢在乱葬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是,留下是想重建家园,自个家园都没能重建,还得被迫给县里的别人家重建。麻的,老子是憨,又不是傻,才不干这赔本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走走走,大伙一道走,族人在哪儿俺在哪儿,没的孤零零一个人,守着空落落的村子,忒的吓人。” “我们全家也走,老的小的不能齐齐整整在一块儿,不得抓心挠肝,成天惦记死。” …… 这回里正的话,可算是起到了作用,得到大家伙的响应。当然,也不乏其中仍保持缄默、踌躇不定的人。但至少,这些人不再声张,只一个人默默合计,不对他人造成影响,里正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既然有了决断,里正一挥手,给众人两个时辰,先一起将死去的亲人埋葬,然后要走的赶紧回去搜罗可用的家伙什,麻溜的卷包袱,两个时辰后在村头集合。 以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天晓得,县衙里的衙差啥时候下来村里突击,征调徭役。此时不跑,待人来了,想跑都跑不成了。 至于有没人想到与衙差好好说道说道,争取斡旋的余地。 呵呵。 官字两个口,就问你一张嘴说得明白不? 憨批! 别以为乡下人就知道围着田地转,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门清着呢。 …… 第72章 野火烧不尽 两个时辰。 时间紧迫,里正撂下话便挥散众人。 他算尽力了,其余的端看众人自己了。 听天由命吧。 里正在林保田的搀扶下走得干脆,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呼啦一下,四下散去。 得赶紧回自家那一堆人里,把紧要的事交代齐活,免得一会儿等人都集合了,走远了,自家还磨磨唧唧都不成行,衙差一到,不明摆着送人头吗? 完犊子玩意,快!快!快!必须得快。 这时候,就算村里最懒的二赖子,也难得一蹦三尺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跟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其他人便更坐不安稳了,该干啥干啥,主打的就是一个跟上大部队,坚决不能落下。 …… 晒谷场前好一阵兵荒马乱,人们哀嚎着将死去的亲人抬到搭好的木头架子上,在一片哭天抢地,痛彻心扉的哀哀痛哭中,目送熊熊烈火将亲人吞噬殆尽。 紧接着,人们慌乱的拖家带口,返回自家废墟上,七手八脚在一堆破石烂瓦下翻找可用的物什,又火急火燎寻找可装盛拖行的工具。 林小月这边,扛着腿伤不便行动的林老爹,和林大山、牛老根两家人向村尾一路狂奔回去。 到了自家地头,除了行动不便的林老爹被安置在院外不远处的平地上,其余林家人,无论大小,皆冲进废墟中,翻找不多的可用之物。 趁苗氏蹙眉,埋头在废墟中扒拉东西,林小月和林招弟使了个眼色,林招弟总会,点了点头,转身将小四小五拉去后院拐角隐蔽处,嘀嘀咕咕小声叙话。 不外乎是提醒两个小萝卜头,别将“储物袋”的秘密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连自家爹娘也不能透露,那可是“神仙爷爷”特地留给他们家的保命之物。 两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也知晓有些话不能说,特别是在二姐板着脸,再三严肃告诫他们,若不慎被老屋那帮豺狼得知他们家藏有“神物”,以那帮人的尿性,怕是不仅要将“神物”强行掠夺走,甚至就连他们的爹娘,几个姐妹的性命都要被坑害致死。 小四小五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若是又要落在老屋那些魔鬼之手,想到往日饥寒交迫、动辄打骂,苦不堪言的日子。两个小萝卜头忍不住泪意上涌,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生生打了个寒颤。 两娃子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表示绝不提一个字,连爹娘也不说。 至于不能与娘说,是因为苗氏心善,见不得他人疾苦,再加上淋过雨的人,大体是希望在自己有点微薄之力时,对他人释放善意,能帮一把是一把。 可人性之恶,逃荒路上,他们家唯一一个成年男人林老爹都自身难保,更何况,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稚儿。 当然,比想苗氏,林老爹更不靠谱。 几十年如一日的愚孝,哪怕日前短暂的看清了老屋那边人的真面目,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一时的清醒? 万一老屋众人在逃荒路上过的不好,又故态复萌,通过剥削压榨,甚至奴役他们三房的人,以此达到改善提升窘境的目的,而在林老爹耳畔左哄一句,右劝一声,林老爹的脑子指不定又得混沌了。 因此,杜绝一切危险的可能,就是将之扼杀在萌芽里。 省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顾不上林招弟在后院已经将可怜的小四小五忽悠瘸了。 这边厢,比起普通妇人的林母苗氏,林小月可算是以人肉挖掘机的强大武力,在一堆废墟土坷垃上快速翻搅,“噼里啪啦”的巨大动静引得在另一边埋头费力扒拉,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的苗氏忍不住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家闺女以势如破竹,横扫千军之势扫平一切阻碍。 苗氏暗暗心惊,默默咽了咽嗓子里不存在的唾沫,僵硬的抬脚跟在闺女身后,在她梳理过的地方,弯腰将散落一地,沾满尘土的衣衫鞋袜、布匹棉被等物,逐一拾起,抱在怀里。 等怀里差不多兜不住了,才急吼吼的跑到林老爹旁将东西放下,放完就跑,多一句话也没说。 林老爹望着争分夺秒,忙忙碌碌的家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裹着层层纱布的双腿,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内心……。 原本卧房里的东西不多,拾掇几个来回也差不多将能用的都八拉出来了。 麻烦的是,灶房里的粮食等物,细小零碎得很。 等林小月扒开灶房那一片的碎块儿一看,心凉了半截。 米缸里大半的粮食撒了一地,好好的白米,全都沾上了灰黑的沙土。 油、盐、糖罐等,装的不多,但强震之后,这些调料也都进贡给了土地爷。 被砸塌大半灶台上的两口大锅,一个碎的不成样,另一个边上开了豁口,但勉强还能用,林小月也不糟蹋东西,直接上手拔大铁锅。 这锅必须得带上,要不然路上用什么煮吃煮喝。 空间里是有当初为末世准备的衣食用品,其中也有锅,但那是麦饭石材质,底部还是不锈钢覆底,哪能明目张胆拿出来用?别说是苗氏,就是同行的村民们万一给看到了,分分钟她就得穿帮。 角落里的水缸砸坏了,旁边的木桶还能用。 还有被掩盖在柴火堆下的几罐腌菜,还有两罐幸免于难。 …… 林小月和苗氏在前头翻得焦头烂额,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从后院推了一台板车过来,上头还堆着好几颗沾满泥土的新鲜大白菜。 苗氏抹了把汗,直了直弯久了酸疼的腰,庆幸道,“还好,还好,家里还有个破板车。这下赶路,你爹也能少遭点罪。” 林小月看到板车,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苗氏下意识张口说出的话,才恍然想起这一茬。 可板车才多大,林老爹躺上去以后,就不剩多少位子了……,那好不容易,从废墟下拾掇出来的物什,该往哪放? 第73章 超市购物车 林小月和林招弟显然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林老爹咬了咬牙,干巴巴道,“我没事,回头找根长点的棍子,我支在胳膊肘下撑着走,也能跟上大伙。” 闻言,林家人顿了顿,目光同时落在林老爹腿上,心里哇凉哇凉。 这不胡扯蛋吗? 就你那伤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前头都还没好全乎呢。又给老屋那伙人霍霍败了,如今伤上加伤,还想脚着走,想什么呢? “二姐,咱前几日不是去镇上,拖回来那大铁车嘛,你嫌搁前院里碍事,给丢后罩房沾灰去了。走,走,走,咱俩过去瞧瞧,要是没给砸坏,赶紧推过来,正好可以使。” 林小月夸张的一拍脑脑袋,一手扯住林招弟的胳膊,也不理会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拽起人就往后院急火火跑远了。 林老爹和苗氏一筹莫展,心里难受着,在‘坚持腿着走’和‘扔掉好不容易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的各种物什’中挣扎未果,两姐妹已经丢下话,一溜烟跑出了视线。 傻乎乎的小四小五眨了眨大眼睛,看着怀里抱着的大白菜,又看了看爹娘,“哐哐”两声把怀里的东西一丢,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追两个姐姐去了。 徒留林老爹两口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不多时,林小月和林招弟人手推着一辆,看上去结实又轻便的金属大筐子,“哐当哐当”来到林父林母跟前。 林老爹和苗氏第一交见到现代的超市购物车,震惊地张大了嘴,眼里满是对新奇事物的惊叹与诧异。 是的,就是超市购物车。 林小月在超市采购物资时,趁人不注意,顺手牵羊拐进空间的。 林老爹腿伤动弹不得,苗氏却围着两辆购物车好奇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上看下看,稀罕地东摸西摸,惊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四和小五第一次坐购物车,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两个小家伙分别坐在两个车筐里,伸直腿还有足够空余的空间,筐子下面安着四个轮子,由两个姐姐推着,“嗖——”一下,小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无比丝滑顺畅,好玩极了。 这下他们家即有板车,又添了两辆购物小推车,林老爹和苗氏喜上眉梢,“太好了,这下小四小五和你爹都有地方坐了,真好。” 林老爹惊喜之余,格外冷静的问了一句,“这叫啥?这是铁做的吧?得花不少钱吧?” 林小月和林招弟面面相觑,一边把两个小萝卜头从车筐里抱出来,将被褥和厚衣服分别铺在板车及购物车底层,充作缓冲垫,又铺了一层油布做隔离,嘴里还在打着马虎眼,“就、就是手推车呀。之前卖(熊、野猪)肉的余钱,在镇上见有人在兜售,觉得新鲜,想着日后应该能用上才买下来的。开始二姐还嫌弃我浪费钱,又嫌这小推车占地方,结果这不正好用上了,是吧二姐。” 林小月睁着眼睛说瞎说,越掰越顺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真的。 “啊,哦,是、是啊,没想到三丫脑子转的挺快,这小……手推车还真给派上用场,还好当时买了。” 被迫圆谎的林招弟一时没反应过来,头皮有点发麻,瞪了眼拉她下水的三丫,警告她:够了,适可而止啊喂。 林老爹和苗氏都不是非得刨根问底的人,被两个闺女几句话,稍微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剩下的就是合全家之力,将东西搬到板车和购物车上码放好。 像碗筷、调料、针线等小物件,林小月拿出购物车底下的超市购物篮,将零碎的东西分别装进去,随手扯过衣裳盖住。又趁家人不注意,顺便悄悄从空间里又偷渡出一些调料品补充上。 林老爹和苗氏忙的晕头转向,加上几个小家伙有心替林小月打掩护,两口子就更没能发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多出了好多原本家里没有的东西。 等自家东西收拾差不多了,林小月把林招弟拉到一边,让她到隔壁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走一趟,给两家各推一辆购物车过去。 她不是高调的人,购物车这么新奇的事物太过打眼。只有他们家有,一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如散一些出去,分给亲近的人家,不仅能收获一波感激,也能降低风险。 林招弟被林小月一出又一出的加戏,急的直瞪眼,她大概能猜到三丫这么做的用意,可东西矜贵,又是“神仙”给的,轻易分出去,不怕惹“神仙”不快吗? 林小月内心小人叉腰,底气十足:不怕,咱空间里还有十几辆,经得起造。 面上还得一个劲儿的给林招弟顺毛,将利弊分析给她听,好说歹说才将人劝出去,送购物车。 …… 约定的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林老三、林大山、刘老根三家人齐齐收拾好包袱,赶到村口集合。 顺道在路过里正家的时候,林小月又悄眯眯送了一辆购物车过去,结果,自然收获了里正一家一连串的赞许和感激。 可不是,烂船都有三斤钉。 举族迁徙,谁家没有一些大件小物,难不成还能全部打包带走? 一辆购物车送过去,虽然不大,但是胜在轻便、简易,推起来丝滑顺畅,可不是送到人家心坎里了。 再说了,逃荒路上千里迢迢,何处是安家? 山高水远的,半道上指不定遇到什么糟心事,那些收了购物车的人家,得了他们家的好,关键时候可不得出手帮衬帮衬嘛。 一举数得。 林小月送了顺水人情,降低了自家风险的同时,收获别人的感谢,同时,未雨绸缪为日后可能发生风险提前拉盟友。 这购物车送得好,送得妙,送得呱呱叫,她都忍不住为自己点赞! …… 送完购物车,林小月麻溜的赶回集合地和家人汇合。然,隔着老远便听到喧哗声。 出事了? 抬眸一看,握艹,她家人正在风暴中心。 林小月连忙上前扒开围观人群,挤了进去。 第74章 强抢 此时风暴中心,林家老屋众人正与林老三两家人争执不下。 两方人马应该是动过手,面上都不好看,但人数上显然是老屋那方占了优势,林老爹他们寡不敌众,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想帮林老爹,可是却被大房和二房的功、名、利、碌,以及花、天、酒七个兄弟死死拦着。 这几个兄平日里没少得老太太真传,虽说是读书人,但也只是吊吊书袋子,装模做样给不知情的老实人看,骨子里尽得老太太和父母们一模一样,忒能捣鼓。 两方人挨得太近,推搡间任是让他们下了好几次黑手,大山叔家的齐乔又是个身怀有孕的,大山叔和牛老根替林老爹他们出头同时也得顾着孕妇。 行事间束手束脚,无形中更加助长了林家七个兄弟猖狂不可一世的气焰。 林小月挤进来时,正看到林家大伯神色冷漠,高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朝着林老爹等人命令道,“叫你们交出来还废什么话,赖在上面以为就不用交出来了吗?还不快滚下去。” 大伯娘在旁,张着少了四颗门牙漏风的嘴,连连附合,“老三你也太不懂事了,瞧瞧你这一家子残废的残废,窝囊的窝囊,一家子赔钱货,还不如把得用的东西交给我们,让林家的男丁在乱世里好好活下去,才有机会延续我们林家的香火。” 林二伯站在一旁,趾高气扬的嘲讽道,“就是三弟,反正你们家一个个也没什么出席,不如让我们替你们活下去,日后九泉之下,你也算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得了,你们跟他还说什么,还不快直接把人从板车上扔下去,把板车和小车都给我抢过来。”林老太太恼怒三儿一家太不识趣,懒得再和他们扯掰下去,干脆指使大房二房直接上手将人拉下来。 老姑林小莲在林老太太身旁一个劲的安抚着她,让她消消气,别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和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林老爹被父母和老屋至亲凉薄不要脸的话,气得心痛如绞,大难当前,至亲之间不拉拨一把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伤势本就未愈的林老爹此时更是面色惨白如纸,强撑着坐起来的身体晃了晃,被苗氏半抱倚靠着,这才没差点从板车上栽倒下去。 苗氏脸色也不好,但向来软弱的她,明知道老屋众人不要脸,不能惯着,但长年累月的压迫早已养成了她面团一般的性子。 让,自然是不能让的。 争,她一介妇人,凭什么争? 只能紧靠在林老爹身旁搀扶着他,咬牙强撑着,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滑落下来。 父母不顶事,林招弟自然得站出来与卑鄙小人抗争到底。要不然她们这一家子,伤的伤,弱的弱,但凡退一步,以后的日子,永远都别想有翻身出头的一天。 林招弟铁青着脸,护在家人身前,愤怒的质问老屋的一群土匪,“你们不能这样,凭什么你们要活,就不让我们活?别忘了,我们不止分家,还断亲了,这些都是我们家的东西,跟你们没一文钱干系,你们不能抢。” 林老太太很生气,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轰”一下爆发了,指使着大儿二儿一家子上去让人拉开,没得浪费时间,跟死倔的人浪费口舌。 大伯带着人,气势汹汹拉拽着坐在板车上的林老爹、苗氏,将人从板车上扯起来,嘴里还在叫嚣着让人推开林抬弟,若她敢反抗就往死里打。 凶悍的模样仿佛老三一房人,还是昔日任他们老屋随意打骂的窝囊废。 林家老屋众人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言行,很快让林小月抓住了他们此番举动的目的,显然老屋这回是打上他们家板车和小推车的主意了。 不得不说林小月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林家老屋自集合处看到老三家的板车和看上去奇奇怪的小推车,眼睛里就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再看林小月那煞星居然不在,虽然不知道那个贱人去了哪里,可人不在,不正好便宜了他们行事。 于是,这才有了后来林家老屋,当众强抢林老三一家人的恶劣事件发生。 旁人不是没试着劝阻,可林家老屋霸道蛮横的名声响彻十里八乡,再加上林老太太一身滚刀肉,扯着尖锐着嗓子,唾沫星子乱喷:谁要是敢多管闲事,以后她一个个逮着挨个收拾,别忘了,老太太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在县城衙门里做主薄的表哥撑着,谁要得罪了她,那就得惦量着,好自为之。 如此一来,又赶上逃荒一事迫在眉睫,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众人就算帮衬林老爹一家,也力不从心。 眼见大老爹和苗氏被大伯二伯联手从板车上撕扯着扯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林老爹抱着伤腿疼得面无人色,却死死咬着牙坚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只是额角渗出的冷汗大颗颗直往下淌。 苗氏被大伯娘揪着衣襟拖拽在地,不解气得又暗暗下黑手掐了好几把。 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林招弟又要护着小四小五,又要拦着林老太太和二伯娘,不让她们动手欺负人,情急之下乱了分寸,被二伯娘钻了空子,压在地上就是一顿乱扯,还被踩了好几脚。 小四小五人小帮不上忙,但看到爹娘和二姐被老屋的人欺负他们没想着自己跑,反而包着泪,忍着对老屋豺狼的恐惧,咬牙攥紧小拳头冲上去帮二姐。 然,不过是两个五岁的小萝卜头,那点力气对于养出一身肥膘的二伯娘还不够挠痒痒的,没等二伯娘出手,林老太太不甘落后的将两个小崽子一人一脚踢到一边,也不管两个小孩还是流着自己血脉的亲孙女。 找死。 见小四小五被磕破皮,鲜红的血珠子顺着额角、脸颊流下,林小月气怒攻心,不假思索冲上前,随手从购物车上薅了件物什,扬手就朝老太太掷去。 第75章 人在做,天在看 这边林老太太还想追上去,再狠狠踢小四小五几脚,发泄心中的怒气。 眼瞅着乌漆漆脏兮兮的脚就要落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铁勺直直砸中林老太太的膝盖。 林老太太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子不由得向前扑倒。 “哪个龟孙子,居然敢砸我,不要命了。”林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抱着一阵阵钻心疼得厉害的膝盖,咬牙切齿放声怒吼。 其他人也被林老太太这边的尖叫吸引了注意力,手下动作一顿。林小月趁机冲上去,左一脚右一脚,将迟疑顿住的大伯娘和二伯娘,从苗氏及林招弟身上踹了下去。 这一回林小月没收力,两个伯娘直接跟球似的被林小月踹飞出去,叽里咕噜滚了老远,直到撞在村头的老树下,才堪堪止住去势。 至于林大伯和林二伯,这会儿已经吓傻了。 在林小月出现的那一刻,两人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摆子打的跟筛糠似的,对林小月的恐惧已然深深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这绝对是个惹不起的疯子。 林大伯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还未消肿的腮帮子。 那里,少了两颗后牙。 林小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在手上抛了抛,嘴角扬起一丝凉薄的弧度,声音凉的可怕,“你们真是不怕死啊,敢动我家人?好胆,不知道这回该怎么收拾你们呢?” “不,别,误会,都是误会……。” 林小月一步一顿向他们逼近,每一脚都像是落在他们心尖上,好似死神的召唤,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大伯和二伯挣扎着想爬起身来,但恐惧支配了行动,两人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压根站不起来,只能艰难的用屁股一寸寸向后挪退。 然,不出几步,就被林小月一人一脚给踢了回去。 两兄弟捂着被踢得生疼的心口欲哭无泪,更不敢大喊大叫,生怕激怒眼前这个疯子,而后招来更猛烈的打击报复。 事实上,他们想错了。 不用大吼大叫,林小月已经被林老爹他们的惨状,刺激得恨不能当场活撕了他们这群畜生,特别是小四小五脸上流下的血,更是刺激得她双目赤红。 她举起手中紧攥的石头,狠狠砸向林大伯和林二伯的膝盖,动作又快又狠。 “咔——咔——”两声,骨头断了。 “啊啊啊——。” 林大伯和林二伯扯着嗓子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即两人脑袋一歪,竟是直接痛晕了过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全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沉寂下来,所有人都顿住了。 林老太太被两个儿子的惨状吓得面色发白,瞪着三角眼面容扭曲,大张着嘴,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掐住脖子,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就这么直挺挺的立着上半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林小月的方向,哆哆嗦嗦了半分钟之久,才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林小月不管不顾踢了林大伯一脚,将他翻过面去,不想看那张令人憎恶的猪头脸。 又一脚踩在林二伯胸口上,气势凛然,语气森冷,“断了亲就要有断了亲的自觉。三不五时的上门刷存在感,还当是以前,我们全家都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如蝼蚁一般卑贱的活着,以此满足你们扭曲阴暗,试图一辈子奴役我们一家子的变态心理。” 林小月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都被她凶狠的举动吓得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大喘气,这才让她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人在做,天在看。过去这些年,你们是怎么糟蹋、折磨我们三房的人,所有人都看得到,老屋如今是什么口碑,大伙儿心里也都门清。” 众村民们:…… 三丫头这是疯了,被林家老屋的人生生逼疯了呀!亲叔叔的腿说砸就给砸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是得多恨?才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影响不了林小月,趁着今天,她就要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否则,日后林家老屋的豺狼和其他欺软怕硬的小人,还真当他们三房的人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捏上一把。 逃荒路上九死一生,为了活下去,什么泯灭人性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易子而食、贩卖妇孺的惨烈,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胜枚举。 也是,死亡阴影如影随形,如恶魔在耳畔低声蛊惑,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善良的人性? 若今天不能一次性将蛰伏在暗处的宵小狠狠震慑下去,将来,像今天这样的事,怕是会无休止的上演。 而她,又有几回能及时赶到,护家人周全? “爷,今天我最后喊你一声爷,以前你由着林老太太打压欺辱我们天房,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权当是还了你们生养我们三房的恩情。但,日后断亲了,我们便只是陌路人,希望你管束好你的妻儿孙子,否则……。”逃荒路上死几个人,谁又知道? 林小月并未将话说的太明白,但在场众人从她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大伯娘,二伯娘被林小月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意所慑,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下身不知何时蔓延出一股骚臭味,熏得离得近的人们连连避让不及。 怕了! 她们真的怕了! 这三丫头,哪里还是以前任由他们揉捏欺辱的小丫头片子。 这分明是恶鬼,是十八层地狱下爬出来的恶鬼呀! 林老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这么定定站着,与林小月隔着人群遥遥相望,浑浊的老眼让人看不清内里隐藏着怎样的心思。 林小月没功夫和一个糟老头子“眉来眼去”,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撩开手,搀扶家里人去了。 …… 等里正和其他收拾慢的几户人家赶过来时,这边的闹剧已经落下了帷幕。 知情的人,如今对林小月狠辣的一面心有余悸,唯恐一个不慎撩拨了虎须,一个个闭紧了嘴保持缄默。 而后来的人家,没听到半点风声,自然也就不知道林家三丫头狠辣的一面。 第76章 逃荒队伍 新的一天,日头在东边冉冉升起,破开阴霾洒落大地,又是一个天晴气朗的好日子,全然看不出这片大地昨夜曾遭遇百年不遇的地龙翻身。 林家村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犹如一条蜿蜒的长蛇。 整个林家村队伍散发着仓惶惊惧的气息,人们如丧家之犬,埋着头、背着筐、推着自家的板车,运气好些的几户人家,像里正家的至少还有牛车代步,其余大部分村民拖着沉重的脚步,目光呆滞,憔悴不堪,迷茫的跟着队伍向前迈进。 冗长的队伍中,林小月他们一家走在队伍中相对靠后些的位置。 林老爹坐在铺着被褥和油布的板车上,旁边还摆着两坛子腌菜、陶罐、木桶、铁锅、布匹、水囊、米面等相对大件的物什。因为板车三侧有坚起来的围栏,路上就算颠簸,也不至于将车上的人和物给震下去。 小四和小五人小,气力不足,加上一夜没合眼,这会被安置在两辆购物车上睡着,身下同样用被褥和厚衣衫垫着,还铺了一层油布隔离。 小萝卜头半蜷着身躯躺在车筐里,身上盖着小被子,边上摆着小萝卜头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雨花石,两个小家伙宝贝得紧,逃荒都不舍得丢了这些宝贝。 车筐外四个角林小月用四根竹竿顶起来,将粗粗过水洗后未干的衣服展开,用来遮阳的同时,还能顺便晒干,简直一举两得。 购物车边上用铁勾子挂着一些撑不起来的小衣服、水囊、腊肉、菜干等物。 购物车下方的横架上摆着两个用衣物遮盖住的购物篮,里头堆着碗瓢筷子、布头针线等小件的物什。 相比板车上躺着林老爹和家里大件的物品,需要能使得上劲的林小月才推得动。两辆购物车相对更轻便易推,上路丝滑顺畅,更适合苗氏和林二丫。 不出所料的,林家这两辆购物车一推出来,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诧、有叹为观止、更有嫉妒觊觎,什么样的都有,但在看到林小月拦在林家购物车前的身影,小心思蠢蠢欲动的人们便只能偃旗息鼓,讪笑着错身走过。 再等到林大山、牛老根,甚至里正家都出现了同样的小推车后,众人的目标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寻找更好说话的人去打探小推车的来处。 自然,逃荒路上一路艰辛,风吹日晒,千里奔波,来不及买牛、买驴、买骡车的人家自然想要搞辆小推车。 尽管小推车不比板车能装,也只能让小孩在上头歇息,成年人更根用不上,但架不住比板车好推轻省呀。 视线穿过前方十几户人家,看到林家老屋不仅有只牛车、驴车,还有两辆板车。两板车上还堆着不少东西,锅碗瓢盆、衣物鞋袜,以及拉拉杂杂各色日常用品。 相比起林小月这边的东西(摆在明面上的),绝对不老少了。 就这样,也值得他们劳师动众,出村前搅出那番大动静来。 呵呵,林小月真真是服了这群神经病。 …… 就在众人埋头赶路时,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林小月的思绪。 “糟了。”林招弟一拍脑门,忽然惊呼出声,“我把大姐给忘了。” 闻言,林家众人猛得一僵,如遭雷击,脸上全是大写的震惊,错愕。 林小月:…… 苗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绝望,天呐,她怎么能……她怎么把大丫头给忘了……。 林老爹靠坐在板车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看样子也不比苗氏好上多少。 扑面而来的绝望将林家众人骇得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愣在原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抓心挠肝。苗氏情绪最先绷不住,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落,没一会便哭湿了大片衣襟。 同村平日走得不太近的村民,见林老三一家停了下来,林苗氏傻愣愣的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觉得晦气。才刚上路就矫情个什么劲,人家也就多看两眼,什么也没说,错开几步从旁边绕过去,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林大山和牛老根原本走在林家前头,猛不迭发现回头看不到林老三家的影子,忙停了下来,两家人除了留守看住行李的几人,其余都回头找人来了。 须臾,看到林老三家人都好好的,一个没少,就是不知为何杵着一动不动,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忙上前询问情况。 这一问,两家人同时纷纷变了脸色。 牛老根一个激灵,匆忙上路,把还在镇上酒馆当小二的儿子给抛后脑勺了。他回头望了眼自家婆娘所在的方向,心肝忍不住颤巍巍:娘咧,咋把唯一的独子给忘记了,夭寿哟。 要说牛老根两口子,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奇葩。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牛老根和牛婶原不是林家村人,而是多年前迁来的。 两口子平日里生活得极简单,不喜欢村里三姑六婆有事没事嚼舌根子,东家长西家短,就喜欢种种田,养养花,两口子日子过得跟新婚夫妇似的甜甜蜜蜜。 用他们儿子牛铁头的话说,那就是两口子是真爱,他这个做儿子的是意外。 所以,两人在儿子长大成人后,便将儿子扫地出门,赶去镇上酒楼当个店小二,除了逢年过节,没事都不让儿子回来打搅他们俩口子。 这不,要不是林老三家提起忘了出嫁的闺女,他还想不起,把自己唯一的独子忘在镇上。 林家人:…… 被抛到后脑勺的意外产物牛铁头:…… 林大山和大山婶也没好多少,两人同样是眼神呆滞,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 大山婶更是一拍大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一声痛哭起来,“完了完了,我把春花那丫头也给忘了,他爹,咋整呀,这下可咋整呀,诶哟,我可怜的闺女,娘咋把你给忘了,娘对不起哟。” 大山婶涕泪交流,惊痛交加。 这不,揪心的时候但凡一人痛哭出声,很容易牵动有同样遭遇的旁人共情,本来因为痛失家园、仓皇逃路压抑在心里的郁结之气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第77章 回头寻人 一时间,迁途的队伍后方哭声一片。 沐晚晴只觉得好吵,喧哗声,哭喊声,自责声不绝于耳。 她理解他们对家人的关心、担忧和愧疚,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就搞不懂,古人是怎么动不动就哭嚎、吐血,兼晕倒的。且不说这些技能是怎么点亮的,光是实用性就不怎么强,可是古人一个个就喜欢用,还用得不亦乐乎。 如今看到现场版,她只能说:……太吵了,脑子越吵越乱了好吗? 在她看来,人可以怂,可以豪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端看实际需要灵活应变。 就算根据不同问题,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做出相应的解决方案。至少也要尽快复盘,冷静分析,做出相关的弥补。 林小月本不想出头,但眼前的三家人已然乱了阵脚,脑袋乱成麻花,指望他们冷静下来想办法,估计黄花菜都凉叭了。 “我记得春花姐和咱大花姐都是嫁到隔壁村,这样,你和我一起,我们抓紧时间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将两个姐姐和他们的家人也带上,一起逃难。”林小月语气很平静,蹲下身和瘫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己的苗氏齐平,拿出帕子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扭过头对众人继续冷静的说道,“至于铁头哥,牛叔可以和大山叔一起去镇山走一趟,看能不能把人找回来。” 众人闻言停下了哭天抹泪的动作,在林小月冷得快要结出冰碴子的语调下,被迫接受事实。 众人也意识到林三丫说的办法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只有快速行动起来将人找到,其他的通通都是在消耗时间。 “那要不跟里正说下,让村里其他人等我们一下,不然,我们这一来一回,村里的队伍都不知走哪去了。”大山婶抽抽搭搭,忙插话补充道。 其他人一听,觉得可行,不然真等他们这一去一回,都不知被队伍落下多远。 万一接下来找不到队伍,只靠他们三家十几个人,就算加上亲家一家子,也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居多,万一遇上劫道的匪徒,或是穷凶极恶的歹人,光靠几个男人,还不一定能扛得住。 林小月却不乐观,“一会儿大山叔和牛叔可以赶去前头和里正提一嘴,但是让大部队一起等着我们三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是我们现在是逃荒,众人心里本就空落落慌得很,都想尽快找到落脚的地,要是让大家停下来等我们,很容易引起众人的负面情绪,之后很大可能性我们三家会被全村人排挤在外。第二,就算还有和我们一样想回头寻人的其他人家,太多人一起行动不仅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人多了,声音也就多了,互相钳制起来,反而会拖慢行动的速度。” 一番话下来,众人心情复杂,却也不否认林小月说的确实在理。 不难想象,若是换成别人家回头找人,让他们停下来等着,也不见得他们会愿意耽搁时间留着等人。 片刻沉吟后,牛叔双手拍在脸上,用力揉搓了一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这些年来,为了和媳妇儿过上二人世界,把老儿子一个人丢在镇上不管不顾的做法,确实不像为人父该有的所为。往日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世道乱了,人心也乱了,谁知道天各一方,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够再次重逢? 大山叔和大山婶也合计好了,并约定在前方路口等着他回来。 三家人各自提了提神,用力拂去满身的颓丧之气,整合一下行李,三家人约定了集合的地点后,大山叔和牛叔两人就立马跑去前头找里正去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并没有等他们回来,而是立刻抓紧时间赶去隔壁村找林大花和林春花。 林大山和牛老根这边去和里正打了声招呼。 果然,如林三丫所说,俩人才提了一嘴,话都没说完,队伍里立马就传出不和谐的非议声。 有指责他们自私自利,说只为自家小家而置全村于不顾,凭什么让全村的人浪费时间干等着他们三家人? 也有附和说,自家人也落在某某村,某某地等等诸如此类。 有一便有二,接连不断的各种声音持续响起,让本就浮躁的队伍一下子炸开了锅。众说纷纭,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一时间,吵吵嚷嚷搅得人心越发动荡不安。 林大山和牛老根没想到,因为自家的事引起了诸多不满,想到三丫头提醒的话。若是闹开了,以后怕是要沦为全村排挤的对象。 二人当时还觉得三丫头思虑过重,想太多了,哪能这么严重? 如今一看,眼前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队伍里好多人家,差点因为意见分歧,动手打起来。 当下,两人头皮一紧,心都跟着揪起来,赶紧大声和里正表态,也是同时在告诉所有人,村里的队伍不用特地停下来等他们,他们三家人结伴回头去寻人,是自家的私事,没得拖累大家。过来只是知会一声,怕回头有人发现他们三家人掉队,引起人心慌慌,怕大家伙停下来找他们而耽误了赶路。万一耽搁了行程,再引起别的什么事,他们三家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里正面露犹豫。 他也难办,若是让全村停下来等着他们,肯定会引起旁人不满,借此生事。人心浮动之时,最忌多生事端,否则有一有二再有三,该要没完没了了,这条逃荒路本就困难重重,若此事处理不好,引发矛盾,接下来,只怕一路走的会更加艰难。 但不等吧,又怕三家人对他心生怨怼,且又是同一个村出来的,说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自去,生死自负,那队伍不是就要分崩离析了吗? 站在里正的角度,管理全村,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让人心抱团,所有人心往一处去,劲往一处使。如若你往东,我向西,那不成了一盘散沙? 第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里正愁的脸上的皱纹都深了许多,烟杆子被他嘬的吧吧作响。 林大山和牛老根看出他面上显而易见的为难,也不愿让三家沦为众矢之的。果断表示,三家人的安全自己承担,村里的队伍也不用因他们的私事而耽搁了行程,等他们接到人,会立刻追上队伍。 表了态,二人相觑一眼,也不为难里正,草草转身便快步离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少人放下了心,也有人急得跳脚。 顾不上周围乱成一团互相推搡、埋怨的人群,牟足了劲儿往两人离去的方向挤过去,试图追上二人,同他们一道折返。 人群中有不少人见风使舵,打着同样的主意。本来听林大山和牛老根说回去寻人,想着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们心有意动,等队伍停下来时,抱着同样心思的他们便可借机跟着一道折回去寻人。 哪成想,二人竟留了句三家生死自负,让队伍不用等他们,便跑了……。 跑了……。 了……。 那怎么成? 他们该怎么办? 还不等抱有同样心思的人嚷嚷出声,林大山和牛老根二人脚底抹油,跑的人影都不见了。 也亏得两人跑的快,没瞧见。自他们走后,队伍乱成一团乱麻,有人喊留,有人喊走,有的哭天抢地非得拉拽着回头寻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好的一个整体,一下子像是被割裂开一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都想说服别人,却也都听不进不同的声音。 最终,里正只能带着坚决要赶路走的一拨人先行一步,要寻人的各自结伴,待寻到人后再尽快赶上队伍。 里正太难了,顺了哥情失嫂意,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生不满,真是左右为难,头痛不己。 如此一来,里正不免生出对挑起事端的林大山和牛老根不满的情绪。可转念一想,他们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换成自家有人落下,他也会同他们一般,义无反顾回头寻人。 万般无奈之下,里正摇了摇头,拍了拍烟灰,无奈转身招呼上队伍,继续上路。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林小月和二丫林招弟拼命沿着来路往回跑,在临近村头一条分岔路时,二丫及时拐了林小月一下,提醒她抄近道,穿山而过。 这条小道平日鲜有人走,只偶尔捕蛇人或一些贪玩的小孩,在捉迷藏时才会往这边躲。 平日里若不是赶时间,这条山道几乎不会有人特意经过。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走的少了,自然地上的腐泥和落叶更厚实一些。 眼下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姐妹二人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脚下踩着湿滑黏腻的腐泥,偶尔抓不住重心,一个趔趄差点滑倒都是常有的事。或是踩在干巴枯萎的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时在耳畔响起,令奔走在阴暗山林中的两人无端发怵。 山林地,最怕遇上的生物大概就是无脚的软体生物——蛇。说起来,大体所有女性都害怕这种软趴趴,冷冰冰的生物。 若不是为了赶时间,两姐妹也不置于迫不得已抄近道。两个铁憨憨女娃愣是咬着牙,强忍着对蛇的恐惧,脊梁骨发毛,一路脚下不停,埋头往前冲,一心催眠自己尽快冲出小道,赶往隔壁村。 拔腿狂奔了一个多时辰,两姐妹终于站在山坡上,低头俯瞰山下,隔壁河西村的影子。 不等二人松一口气,忽然轰隆隆巨大声响由远及近,好一阵地动山摇,晃得二人脚下颠来倒去,一个不稳,纷纷栽倒在一旁。 几个呼吸过去,这一波地动才削弱渐停。 林招弟惊魂未定,顶着满头满身散发着刺鼻臭味的腐叶烂泥,从湿滑不堪的泥泞地爬起,第一时间冲到林小月身边,查看她是否受伤,替她拍掉身上的尘泥,嘴里还不停的抱怨,“这咋的出又地动了?昨夜才来,这会儿又整一出,老天这是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了呀。” 林小月被二丫生猛无比的反应惊呆了,被拽起来后还怔愣了一瞬。 见二丫顾不得自己,光想着她,心不由软了软。再看二丫好手好脚不曾受伤,心下不由松了口气,替林招弟整理黏了一头灰褐色的烂泥。 那湿滑黏腻,滑不溜丢的手感,甭提多恶心了。 两姐妹互相替对方大致整理了番,免得全身都是烂泥,灰头土脸跟鬼似的,横冲直撞,回头可不得把人给吓死了。 不得不说,两人纯属想多了,这会儿活人逃命都还来不及呢,谁还顾得上大白天的活见鬼,又不是聊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地震的原因,搅的动物们也都不得安生,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这不,运气贼好的两姐妹,在急吼吼跑下山的时候,正巧和出门溜弯的一条大蟒蛇,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一对绿豆眼幽幽与两姐妹惊恐的眼珠子对上,两人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握艹艹艹艹艹艹,那是一种植物。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姐妹顾不得天灵盖都要压不住心底喷涌而出的恐惧,不约而同大喊一声,两眼一闭,脚下不停,加速朝着山下的方向冲去。 而好巧不巧拦在半道上的大蟒蛇还来不及作出攻击的姿势,便被两只不同码数的脚丫子直接从身上碾了过去。 大蟒蛇:…… 我去,哪来的野丫头,不讲武德哇。 出招前也不打声招呼,没品啊啊啊~~ 老子只是出来看看情况,你俩莽莽撞撞的毛丫头干啥子踩我,老子都还没攻击你们……。 于是,河西村一侧山坡路上,上演了诡异的一幕:两个黑乎乎跟泥地里打滚爬出的小泥人一路凄声尖叫着,从山坡上往下连滚带爬,后头一条粗壮的大蟒蛇嘶嘶的吐着尖尖的蛇信子奋起直追。 也不知追了多久,那条被踩了两脚的蛇才默默带着伤,恨恨的咬牙切齿,不得不放弃报复咬一口回来,气咻咻的回了老窝找家人诉苦去了。 第79章 河西村之祸 大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林小月和林招弟总算从泥泞湿滑的山坡下来,找到了藏在山坳里的偏僻小村子。 此时的河西村死气沉沉,满目疮痍,整个村子里的房子几乎完全倒塌,尽数掩埋在碎石烂木堆下,一阵阴风吹过,尘土飞扬,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两声牲口凄厉的嘶鸣,莫名引得人毛骨悚然。 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被掩埋在废墟下半露出的尸体大多四肢不全,有的脸部被砸的模糊稀碎,有的被房梁拦腰斩断,有的只看到露出的半截手臂,偶尔看到几个死者仰躺着,空洞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泥土和石板上全是黑褐色的血痕,无数蚊蝇在村子里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与尸臭,浓烈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熏得林小月和林招弟头晕脑胀。 面对如此惨烈的景象,林招弟脸色一白,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林小月还强撑着站着,但垂在两侧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惶恐。 被推进尸群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排山倒海而来、数之不尽面目狰狞的丧尸。他们疯狂的向她蜂拥而来,大张着散发腐烂恶臭的嘴,张牙舞爪的撕扯着她。 下一刻,浑身上下被一波波彻骨的剧痛包围,丧尸的嘴里,脸上,泛黑的利爪上,全是她的血肉。 是的,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是被丧尸一口一口,活生生咬死的。 …… “三……三丫、三丫,你怎么了?三丫,你说说话,你别吓二姐。”林招弟从失神中缓过劲来,猛地发现林小月僵直了身子,动也不动。目光直勾勾,空洞洞的,仿佛被抽掉了神魂的木偶。 林招弟感到强烈的晕眩,差点再度失去平衡,抓着三丫的肩膀摇晃了半天,嘶吼着呼唤她。 可三丫就是跟掉了魂似的,任凭她怎么呼喊,都不给她半点反应。 直到过了许久,林小月才艰难的从被撕裂、分食的痛苦中抽离出来,目光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收拢回来,看到眼前哭花了脸,面如土色、浑身发颤的林招弟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魂穿到了另一个架空的朝代……。 她闭了闭眼,用力压下如附骨之蛆般,紧紧缠绕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一遍遍告诫自己,那噩梦般的日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已经获得了重生,摆脱了渣男贱女,就连前世渴望的亲情,如今她也拥有了。 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也拥有了家人,拥有了心疼她,愿意保护她的家人了。 再睁眼,眸中再无丝毫慌乱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海中的磐石,散发着坚毅而稳定的力量。 “二姐,我没事了,你别哭。” 林小月抬手拭去林招弟满脸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暖心安抚,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给予她温暖,安定、安心,让她放松下来。 林招弟刚被自家三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会儿见人好了,还会安慰自己,气的她一把拧过对方腰间的软肉,狠狠转了一圈,凶狠道,“死三丫,你缺心眼啊,吓死你姐了,你干啥没事儿吓唬人咩?” “嘶,二姐,你可轻点儿,肉都要被你给拧掉啦。”林小月忙一把将人推了出去,捂着腰间被捏的发麻的软肉直哈气,“那我,不是给吓着了吗?” 她不能将前两世(末世)里的经历说出来,从她魂穿过来替代了原主林三丫的那一刻起,她只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如今她是林小月,是活在当下的林家三丫头,已经逝去的过去,就不应该羁绊着今天。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她只想好好的重活一遍,好好的享受从前渴求而不可得的亲情,她不该,也不会再沉沦过去。 她要活在当下。 要好好活。 活出一个不一样的璀璨新生。 …… 昨夜发生地动是在深夜,村民们睡的最沉的时间。 乡下人在田间忙活了一天,累的头昏脑胀,晚上自然睡的格外沉。 突如其来的地动让人猝不及防,再加上河西村比他们林家村的日子要好过上许多,大半个村子盖的都是青砖瓦房;其余的,则是用石头和泥浆混合砌成的房屋,也同样结石坚固;只有少数几户生活普通的人家,和林家村一般,住的是木头房。 因此,地龙翻身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来不及醒来,便在睡梦中直接睡死过去,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林小月跟在林招弟身后,直奔大姐林大花家。 到那儿一看,果然也被夷为平地,林招弟疯了似的冲进废墟中,一边哭一边徒手刨碎石瓦楞,也不管一双手被碎渣划伤划烂,手掌上的鲜血,顺着在碎石烂木中不断翻找的动作,晕湿了大半衣袖。 看着她无助的嘶声痛哭,林小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二丫林招弟是她魂穿异界后,接触最多,感触最深的人。明明她还只是一个15岁,十分弱小的女子,却总是一次次挺身护在自己身前……。 林招弟是自己认可的家人,所以,她想要守护住她。 而林大花虽说是原主的大姐,记忆中有着对她模糊的印象,可毕竟没有生活在一起,对林大花自然不像林二丫那般亲近。 既然林二丫要救人,她自然会帮,与她一起在废墟上翻找寻人。 可是,等两姐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林大花家上方的废墟全都搬开后,除了一大滩,不知是何人留下的,已经凝固干涸了的血迹,其余的一无所获。 找不到人,林二丫失魂落魄,口中碎碎叨叨着,“大姐呢,大姐呢?怎么会没有人呢?人去哪了?” 林小月担心她魔怔了,安慰她,“只要没见到尸体,那就说明人还活着。”她指着林大花家的废墟继续道,“二姐,你也别太着急了。你看大姐家住的是木头房子,和咱们村大部分人一样。你想啊,咱们村昨夜发生地动时,大部分人不是也逃出来了吗。大姐他们应该也是因此幸免于难。” 第80章 救人 “对、对,你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尸体都没见着,说明人肯定还活着。”林二丫涣散的眼神,因为林小月的话,一下子又重新凝聚了光,“可是……可是,你说大姐不在这儿,她能去哪儿呢?” “二姐,你别急。你想呀,我们昨夜大难不死,全村活着的人全都离开,去避难了,大姐这边河西村,情况看着就比我们村惨烈的多,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肯定也没办法留下来,应该是全逃出去了吧。” “也是……也是,逃了好,逃了总比留下来等死的强。”林二丫关心则乱,整个人晕晕乎乎,全然没了主意。抓着林小月的胳膊,急切的追问,“那大姐会去哪儿呀?三丫,你说大姐会去哪儿?会回林家村找我们吗?还是跑镇上去了?” “二姐,二姐,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林小月试图让林招弟冷静下来,眼下,每一刻时间对他们而言都很宝贵,乱不得,更浪费不起时间。他们每拖一点时间,危险就离他们更近一分。 且不说,地动导致死了这么多人,容易引发瘟疫。 光是北边逃荒来的人,正大量涌进镇上。等镇上容纳不下更多逃荒来的流民,那些人势必要散到下边各个村子里。 届时,灾荒一旦蔓延开,流民必定生乱。镇里乱起来,乡下各村的形势只会更加严峻。 再加上接连发生的地动,影响的范围肯定不仅仅只是在他们这一带,这场灾难若是波及的范围再广些,受难的人数将会以几何倍数增长,整个王朝怕是都得动荡不安。 王朝一旦不稳,势必引起外敌虎视眈眈。届时,内忧外患,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老百姓的日子只怕会更加水深火热,更难熬了。 林小月自信,以她的能力,尚能护住林家人无虞。 空间在手,短时间内也不怕饿着他们。 实在不行,大不了带着林家人避入深山,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也不错。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隐忧,事件的发展未必会如她所想象的那么糟糕,权当是防范于未然吧。 林小月一边劝慰着林招弟,一边拉着人离开。 忽然,几声细碎虚弱的呼救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虽然眼下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见死不救。 就算林小月见多了末世里,因为救人反被讹上的倒霉蛋。可架不住林招弟才刚刚经历世道乱起来,还未见过人性丑陋的一面。 两人循声过去,在一处石屋下,挖出了一个一条腿被砸断,口鼻流血,头发乱的跟杂草似的三十多岁的妇女。 女人运气很好,被半空的大木柜砸断了一条腿,流了满地血,居然还吊着一口气撑着。许是听到林小月她们在林大花家翻动废墟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才拼命呼喊求救。 也是妇人命不该绝,让她遇上她们姐妹俩。换成其他人,估计见到女人一副奄奄一息,一口气要断不断的模样,指不定看一眼都嫌晦气,还救人呢。 林招弟用手肘拐了林小月一下,示意她救人。 ……身边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二姐,就问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见林小月一动不动,林招弟又给了她一记肘击。 林小月这才翻了个大白眼,不情不愿的撇撇嘴,上前踢开碎石,一手捞住大木柜的边缘,用力一掀,直接将重量不轻的木柜掀翻到一边去。 “砰!”一声闷响,木柜重重砸在一旁碎石上,尘土飞扬,引得人咳嗽不止。 妇人得了解脱,来不及说句谢谢,急忙虚弱的指了指地窖的方向,断断续续的求她们救救藏在地窖里的孩子。 刚说完,人就一翻白,昏死过去。 …… 没什么说的,林招弟连忙又去扒拉地窖上的碎石瓦片。瞧那架式,是要救人救到底的意思了。 林小月…… 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但无论如何,闲事既然管了,那就管到底吧。 最后,姐妹二人在河西村转了一圈,除了最初救下的那个被砸断腿的妇人,和她藏在地窖里的两个十岁左右的一男一女;以及另外两处废墟下,挖出遍体鳞伤,毁了半张脸的林春花;还有一个刚好被夹在活命三角区,瘦到脱相的女娃娃,目测大约七丨八岁的样子。 再就是,在村尾的山脚下,找到几只许是被地震吓得慌不择路,跑来此处的牲口:一只牛,一只骡子,三只鸡,一只鸭。 林小月和林招弟相视一眼,回村里扒拉出两辆还能载人的板车,和两个鸡笼子。给板车牵了绳,分别套在牛和骡子身上,将昏迷的林春花以及砸断腿的妇人分别放在板车上。 鸡和鸭装进笼子里,也丢在板车上。 至于三个孩子,只是受到惊吓,身上没啥大碍,林小月便让他们腿着走。 那个瘦到脱相,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倒是没说什么,默默垂着头,乖顺地跟在林小月他们身后。 至于,那个断了腿妇人的两个孩子,瞧着一脸不太情愿,男孩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女孩拽了拽衣角,示意他别多说话把嘴抿上。 既然两兄妹没把话说出来,林小月没听到,自然也就当做一阵风吹过。 又不是她什么人,两人心里怎么想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顺手把人救了,难不成还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可得了吧,她才没有那个圣母心,好吗? …… 林小月一行人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走后,河西村当天夜里,便来了好多大大小小的野兽,全是被冲天的血腥味吸引来。 这群野兽见到满村遍地尸骸,霎时红了眼,疯了似的扑在尸体上大口大口啃噬,“咔嚓咔嚓”,骨头被大力嚼碎的声音在河西村里此起彼伏,将这个满是死气沉沉的荒村,彻底拖入绝望而恐怖的深渊。 第81章 乌龙 至于日后,有衙役或是饿的脚底打飘,到处找吃的流民,不慎误入河西村地界,差点被村里遍地尸骸、蚊蝇乱窜、恶臭冲天的可怖景象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连滚带爬逃得远远的。 一传十,十传百。 从此,再无人敢踏入,曾经一时风光富饶、景色秀丽的河西村。 ------------------ 入夜后,林小月他们和去镇上寻人的林大山、刘老根一行差不多前后脚赶到约定的汇合地。 火堆前,三拨人见到亲人,不由抱头痛哭。 大山叔、大山婶见到自家毁了容,受了伤,但是至少还吊着一口气活着回来的春花姐,不由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春花姐自半途醒来后,便听林招弟一路絮絮叨叨,和她讲了林家村目前的近况,以及三家人离队折返寻人一事。 遭逢大难,死里逃生的春花姐,内心本就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得知爹娘兄嫂为寻回她,冒险离开族人庇护,不禁感到愧疚难安的同时,更感激家人对她不离不弃。因此,在见到大山叔、大山婶后,一家人抱成一团,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抑。 牛叔这边去了镇上,情况也不容乐观,倒不是说没寻着人,而是如今镇上人人自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精神不济的流民。 巡查的衙差早已不知躲哪个旮旯去了,听人说,守镇大人日前听闻风声不对,早早携家带口卷铺盖举家夜逃。 没了上头的人压制,拿俸禄的官差们自然保命要紧,跟着麻溜一拍两散。 至于他们最忧心顾虑的征调徭役的问题。 嗐!纯属多余了。 吃公粮的都跑光了,谁还没事闲吃萝卜淡操心,跑去山沟沟里找人。 再说了,流民大量涌进城,有的饿急了眼,又没官府压制,少了法律的枷锁,加上昨夜地动,搅的人心惶惶,流民们彻底没了活下去的指望,可不得发疯打砸抢掠一番。 所幸,牛叔和大山叔一夜未合眼,头发乱糟糟的,眼圈下挂着浓浓的乌青。从昨夜开始强压着心惊肉跳,连夜收拾,天一亮便跟着队伍紧赶慢赶的逃路,又折腾着跑回镇上寻人,一番匆忙急迫的倒腾下来,可不得和流民差不多狼狈。 正因为此,他俩才没被流民们当做当地人给霍霍了。 大山叔和牛叔浑水摸鱼,一路鬼鬼祟祟,专挑人少偏僻的小路走。 好不容易寻到牛铁头打工的那家,从后院悄摸着蹑手蹑脚进去,总算是找着了人。 好悬,当时双方一照面,牛铁头没将两个形容狠狈,行迹鬼祟的人当入室偷窃的小贼,拿烧火棍给抡出去。 真是差点就闹出一个好大的乌龙。 只是,原本只打算寻回儿子,一家团聚的牛叔,带回来的不仅有自家的老儿子,还将善心收留牛铁头躲在店里,暂僻风头的掌柜一家四口,老的小的全都打包带了过来。 望着牛铁头小心翼翼,护着带回来的一老二中年及一如花似玉,未出阁的小姑娘,牛叔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向同行的两家致歉,表示铁头带回来的人,由他们自己家负责,不会带累林老三家和林大山家。 两户林家人都是老实本分地地道道的农家人,加上这些年三家住得近,有啥事都互相帮衬着,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起了龃龉。 当下两家人连连摆手,表示不妨事,人多一起上路,也更多一重保障。 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要寻的人都找回来了,只是林小月家的大花姐却依旧下落不明,林老爹等人忧心如焚,恨不得满世界敲锣打鼓的找人。 可是……,不能呀。 林老三家陷入一片凝重失落的情绪中,个个愁眉不展,萎靡颓丧,林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的有心想要安慰两句,却不知从何开口。其余顺手捞回来的人,与林老三家不熟,更不知如何是好,只欲言又止的各自找角落先猫着将就一夜。 许是周围人多了,又有火堆架着,噼里啪啦烧着火,像是漆黑的夜里燃起的希望火种,让殚精竭虑,筋疲不堪的人们,短暂忘了焦虑。 大山婶和牛婶拿出干粮众人分了分,让大伙草草垫了下肚子,便各自倒头睡下。 虽幕天席地,条件差了点,但逃荒路上谁还穷讲究,能保着一条命就不错了。 众人裹紧身上的旧衣,三三二二合盖着从三家人那里分出来的被褥,或躺在板车上,或卷缩在购物车里,或随意找了处干净的地头,闭上眼,偎进沉沉梦乡。 除了两个小萝卜头,失魂落魄的林家人两天两夜未合眼,在火堆前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女眷们在不远处架锅煮粥,林家人才恍恍惚惚找回不知游荡去何处的心神。 互相对望了眼,四个人不眠不休生生熬着,眼睛都熬成了兔子眼。但比起昨日毫无头绪,一筹莫展,至少在经过一夜讨论后,从一团乱麻中挑出了一丝极细的头绪。 按林小月的话说,与其寝食难安,夜夜难眠,不如索性留在原地再等两天。这期间,她和二姐林招弟抓紧时间,尽可能将附近大姐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一遍。 当然,仅仅只是他们自家人留下找人,而大山叔和牛叔两家没必要受他们拖累,况且,此地不宜久留。多待一刻钟,风险也加大一分,两家人与自家无亲无故,不过是乡亲邻里,委实没必要冒着如此大风险与他们一同留下。 再说了,若是两家人因此而受到牵连,那对林家人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心理压力更大了。 林小月耐着性子跟爹娘及二姐将其中利弊分析透彻,总而言之,务必不能让两家人为他们留下,最好尽快将人送走,越早越好。 至于那些被顺道救回来的人。 一是牛老根家救回的牛铁头打工店铺的掌柜一家人,牛叔一早便表明态度,人是他们带回来的,自然由他们负责,如此,便与另外两家无甚太大干系。 第82章 仁至义尽 至于二姐林招弟与林小月从河西村废墟里救回来的人,林小月建议不能把他们留下,先不说自家如今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更别提再增添四个萍水相逢的外人。 她们姐妹俩出于道义救了人,不代表就有义务为这些人负责到底,连他们日后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要全包了。 没这道理。 救他们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后续的路怎么走,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更别说四个人当中,一个成了断了腿的残废,另外三个是不能自理的小孩。 拜托,这在换成在末世里,别说几个孩子已经算是挺大的了,就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要管好自己的嘴,别随便乱叫,免得招来杀身之祸。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负责,而不是把自己的命运强制绑定在别人身上。 旁人帮你是道义,不帮你也在情理之中。 一家人在林小月近乎冷漠到绝情的话中,越发沉默,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 待日头上空,众人都吃过朝食后。 林小月叫上众人围坐在一起,有事商议。 她代表家人,将自家的决议向众人简单的做了陈述,林大山和牛老根家当即就拍着腿大声抗议。 两家人表示,当初既说好了一起留下来,便要共同进退,守望相助,没有丢下他们,两家人先走的道理。 林老爹很感动,也很愧疚。他背靠着大树坐着,双手死死揪着仍无法动弹,缠着厚厚纱布的伤腿,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而克制的,将三丫前头分析给他听的话向两家人转述。 他们这么做,一是两家人并不并不欠他们家的。三家昨日决定一同留下,是为了寻人,如今两家背已寻到至亲,就没必要再留陪着他们家干等着,耗费宝贵的时间。 虽说如今镇上已经乱了起来,但官府什么时候重新启动,又想起从各个村落征调徭役,无人可知。这就如同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割断你的脖颈。 留下的风险实在太大,两家人真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冒如此大的风险。 二是只有林家人留下,行动起来更加方便快捷。相反,若是留下的人太多,反而容易产生分歧,做起事来束手缚脚,反倒不便。 与其如此,不如单独留下自家人,行动起来更快些。 林大山和牛老根都不是蠢的,林老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嫌人多碍事。 林大山和刘老根:…… 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如今被迫说了一堆心口不一的话,林老爹内心如架在火上炙烤般,甭提多尴尬了,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把自个活埋算了。 话难听是难听了些,但胜在话糙理不糙。 两家人闻言,顿时齐齐沉默下来,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让人难以呼吸。 林小月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两家人是出于好心,愿意留下来相帮,那是重情重义,看在过去守望相助的份上,留下来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只是,于她而言真的没必要。 谁也不知,前头先走一步的林家村大队,如今与他们拉开了多远的距离?他们会不会放慢脚程,等三家人追上去汇合? 林老爹一家单独留下,让另外两家先走,追上前头的大部队与之汇合。一是希望队伍壮大了,途中遇上小波逃荒的流民,或是落草为寇的匪徒,见他们声势浩大,轻易不敢妄动劫道的念头,二是他们家也就只打算在些地滞留两天。两天之后,无论是否找到林大花,他们都要立刻启程,绝不会多耽搁一刻钟。 再说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本就是靠近边境的位置,再往北就是边境线。此次逃荒来的流民全是来自北边,说明北边的形势如今已是异常严峻。 林大花和河西村活着逃出去的村民们,但凡脑子没被驴踢,都不会选择往北边去。 很大可能性,活着逃出来的河西村村民,也是与他们朝着同一方向逃亡。若是脚程快的,甚至已经走在他们村队伍的前头,也说不准。 如此,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先走,运气好,说不定在前头还能遇上他们家大花姐,到时,顺便帮他们通个气,至少让大花姐心里有个谱,不用提心吊胆,惦记他们。 这样一来,对所有人都好。 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天,林小月差点没被自己潜藏的话痨属性逼疯。好不容易停下来,让她缓口气,接过苗氏递来的水囊,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林小月也不急着逼他们下决定,给了众人充分缓和消化的时间。 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冷静下来,分析林小月说的话,觉得确实在理,两家人不由更沉默了几分,内心说不出的沉重压抑。 林小月:…… 没必要,真没必要,单纯只是觉得人多碍事而已。 做通了两家人的思想工作,接下来和顺手牵羊,哦不,是顺手救回来的人,沟通就更容易了。 牛铁头打工的店铺掌柜姓骆,当家人叫骆长明。 骆父早年亡故,留下骆母含辛茹苦,独自将儿子养育成人。又给他娶妻置业,等孙女骆倩倩出生后,便放手管家之权,一心陪伴孙女长大。 骆夫人出身江南,是标准的小家碧玉。 一次出游,偶遇来江南进货的骆掌柜,两人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双方父母均是疼爱子女之人,没多为难二人,很快便让这对璧人喜结连理。 出嫁后,骆夫人拜别父母,随夫远赴边境经商。 多年以来,贤惠助夫,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谓人人称羡的贤妻良母。 此次动荡来势汹汹,打乱了他们一家平静和美的生活。骆家当家人骆长明有心寻一时机,携家眷逃出五岳镇,一路南下,回妻族暂且避难。 待世道平稳些,再从长计议。 恰逢牛父冒险进镇寻子,骆掌柜便与家人一合计,未免夜长梦多,阖家轻装简行,随牛父等人一道逃出五岳镇。 第83章 救人救出麻烦 且昨夜,骆掌柜有心从牛叔处套话,问出他们此行的方向,乃是去往皇城天子脚下寻求栖身之所。 如此一来,刚好可以结伴同行一段路,路上互相有个照应。 遂,在林小月询问骆掌柜想法时,骆掌柜表示,承牛叔相助之情,助他们一家从镇上顺利逃出,深表谢意。若牛叔一家同意,接下来,骆家自是希望能与牛叔他们一路同行,共同进退。 骆家这边的答案与众人所料别无二致,林小月自是没什么说的。 另一边,从河西村救出来的几人,林春花就不用问了。人家父母兄长都在,肯定是随父母一道走。 至于那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叫陈小草。据说,他爹在三年前上山打猎,遭遇野兽,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他娘因此受不住打击,不出两日便得了失心疯,没多久便被娘家兄长接了回去。 原本外祖家有意一道将小草接回去抚养,却被小草亲大伯拦下,扬言小草是陈家人,是他亲弟唯一的血脉,不能随外姓人走。 当时陈家大伯当着全村的面,说的冠冕堂皇,说会把小草接到自家照顾,将她视为己出,用心抚育成人。并在她及笄之后为她寻户好人家嫁出去,还会送上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然而,不出三年。 大伯不仅侵占了小草父亲留下的房屋、田产,甚至还将她家中所有的存银悉数卷走。之后,将小草赶到猪圈里住,每天只给少少一口薄粥,却让小草承包了他们一家老小所有洗扫打杂,里里外外一应事务。 河西村的村民们都知道小草家的情况,却无人出手拉拔一把,任由小草在她亲大伯一家手下,过着生水深火热、忍饥受冻的日子。 林小月和林招弟救了她,又带她逃出了桎梏多年的囚笼。 因此,当林小月询问她的时候,小草二话不说,当即跪了下来,求她们收留,表示愿意卖身为奴,一辈子为奴为婢,尽心伺候林家人,以报救命之恩。 在众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前,“砰砰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那实诚的撞击声,听着都让人觉得头疼的紧。 林小月不耐烦古人动辄跪地磕头的那一套,揪着她的衣脖颈,将人从地上提起来。 嚯! 好家伙。 就这么几下,额头都给磕破皮了。 苗氏心疼陈小草的遭遇,又见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实心人,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哄着,“不用报恩,不用卖身为奴,不过是顺手救人,又不图她回报什么。” 陈小草闻言眼眶更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淌,下一刻挣脱苗氏的怀抱,作势又要跪下,却被冷着一张脸的林小月揪住后脖颈,狠狠警告,“别在她面前来这一套,想留下来可以,但要时刻陪在苗氏和林老爹身边,好好照顾他们。” 林招弟不解,她能清晰感觉,自家三妹不喜与外人太过亲近。无论是相熟的牛叔还是大山叔一家,她都时刻保持进退得宜的尺度,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仅仅只是客客气气的和他们相处。 但,出人意料的,林小月竟然接纳了陈小草这个,被她催促了几回,才不情不愿出手救回来的孤女。 陈小草自己也很意外。 在她看来,林小月和林招弟虽然救了她,但两人,一个对人冷冰冰的,感觉全身都竖着倒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另一个大大咧咧,行事爽利且心存善良,但防备心半点也不少。怎么看,两人都不是容易亲近的人。 所以,她跪下祈求时,主要还是希望能打动林家人中,看似最心软的苗氏。 而当林小月同意让她留下来,只是要好好照顾林父林母时,她的内心别提有多震惊了。 最后,轮到断了腿的妇人,叶秋玲和她的一对子女,分别叫白耀祖和白莲花。 其实林小月打一开始,便对这个妇人的感官就不是很好。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第六感。 而叶秋玲一开口,奇葩言论果然印证了林小月不好的预感。只不过,林小月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叶秋玲的话后,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反而,好心救人的林招弟,被她一番强词夺理的无耻言论气的七窍生烟,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没当场撅过去。 说什么,“你们既然救了我们,就要替我们负责到底,不能半途撇下我们。不然,我一个受了伤的妇人,被丢在荒郊野岭,最后还不是落得葬身野兽腹中,死无全尸的下场?” “你们不能如此冷血,孩子还那么小,你让他们依靠什么生活?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成了无根浮萍,良心呢?被狗吃了吗?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啊。” “你们若是抛下我们母子三人,害我们惨死荒郊野外,你们就是杀人的刽子手,不得好死,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各种酷刑”等等,诸如此类恶心人的言语。 男孩白耀祖,大概平日里就被家人惯坏了,若是旁人顺着他的心意倒还好,一旦拂了他的意,他便开始学着妇人那一套撒泼叫嚣,“我娘说的对,你们既然救了我们,就要替我们负责到底,半路丢下我们算是什么意思?万一我们遇上野兽或是遇到歹人,被欺凌或是受伤,你们就是罪魁祸首。你们这么坏,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女孩白莲花,倒是没像她兄长和母亲那般粗鄙蛮横,眸底飞快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但转瞬即逝,面上满是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看着倒是让心软之人动容。 林小月不愿与三人过多纠缠,对于那些不堪入耳目的污言秽语,只当是他们的无能狂怒,转头将对方无视了个彻底。 但偏偏有人不自量力,以为将从前在河西村里的那一套拿出来,无论在哪里都能横着走。 趁林招弟不备,男孩白耀祖飞扑过来就要打人,还没靠近,就被林小月一脚踢飞。 第84章 怎么不上天 丑陋的脸重重着地,疼得白耀祖五官扭曲,满口的血腥味激得他双目充血,一张口,吐出了三颗牙齿,白耀祖整个人都傻掉了。 林小月冷眼旁观,眼神冷的可怕。 若只是动动嘴皮子,她倒是全当犬吠,正好让自家二姐和苗氏都看看人心阴暗的一面,免得日后上路,两人时不时散发圣母心,她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怕是都一双手都收不过来。 只是,这白耀祖不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想动手……。 呵呵,真当她的逆鳞是那般好踩的? “想死?我可以成全你。”林小月全然不怕,还笑眯眯的盯着母子三人,“别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活着都别想从我这占到便宜,死了你还想爬到姑奶奶头上?哼,那你倒是可以试试。” 林小月虽然笑着,但是那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架势,让叶秋玲母子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到嘴的所有咒骂都生生咽了回去。 到底是为人母,见不得自家孩子痛苦。叶秋玲不顾断腿的剧痛,趴在地上,以手代足,奋力爬到哀嚎连连,惨叫不止的白耀祖身边,心痛的连声安抚他,还不忘怒斥林小月残暴的恶行,“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什么?你简直不是人,黑心烂肺的贱婊子,你们会遭报应的。” 林招弟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被林小月拦下,淡淡的道,“我是黑心,所以你们母子最好离我远点。还有,再让我听到你们口出恶言,我这个黑了心肝的魔鬼,说不定会直接拔了你们的舌头,懂?” 闻言,叶秋林母子如遭雷击,分分钟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恨的不行,可对上林小月杀意凛冽的眼神,却只能将所有不甘与咒骂咽回肚子里。 “姐……姐姐……”,一直躲在叶秋玲和白耀祖身后的小透明白莲花,终于忍不住白着一张脸,楚楚可怜的上前,语气卑微的哀求道,“是我母亲和弟弟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姐姐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不过是……。” “停。姑娘,你哪位?我只有两个妹妹,你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土豆?”林小月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了白莲花的茶言茶语。 上辈子一个顶级绿茶林林,已经让她喝到反胃,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可不想再沾一身绿茶。 真是够够的。 白莲花哪遇见过林小月这种水滴不穿,油盐不进的钢铁直女,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噎了回去,这还让她怎么继续下去? 也亏得白莲花养气功夫了得,默默运气一周天后,自动忽略先前的口误,继续唯唯诺诺的表演,“三丫姐,你看我们家,如今伤的伤,弱的弱。就我们家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怕是在这乱世里,不出三天就得活活饿死。您和您家人都是心善的大好人,求求您别抛下我们一家,让我们跟着您,给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成,只求您拉拔我们一把,别把我们丢下。” 周围众人震惊不已:哦豁,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摊上狗皮膏药了呀。 谁都清楚,世道乱了,人人自顾不暇,谁还有闲心逸致管他人死活。还为奴为婢?就他们这一家子刚刚暴露出的嘴脸,怕是想扒在别人身上吸血吃肉,完了还得敲骨吸髓。 真当谁傻呢?! 林小月懒得理他,不代表林二丫能咽下这口气,她不过是一时善念,将人救了回来,却不想救了一窝白眼狼。 瞧这一家子理直气也壮,摆明了讹上他们,怎么都不肯撒手的模样,气的林招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昨天那个多管闲事的自己。 “你个不要脸的,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不直接说让我们一家好吃好喝供着你们。顺便还得精心伺候着,还不能让你们吹着、晒着、冷着,饿着。你怕不是关地窖里给关傻了吧?当自己是谁呀?小小年纪,个子不大,脸倒是挺大呀!妥妥脑子不好使,我看得治。” 林招弟素来泼辣,前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是被这无耻的一家人给震惊了,反应过来后还不得火力全开,喷不死这一家子不要脸的傻叉,算她输。 其余众人闻言,也都纷纷大笑出声,逃荒的压力在这一刻被笑意驱散,获得短暂的喘息。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白莲花里外浇了个透心凉。白莲花面红耳赤,眼泛泪花,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众人的哄笑,仿佛一张一张巴掌,狠狠扇在他们母子三人脸上。 三人气的要死,很想骂回去,但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们。这么多人在场,却没有一人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全都是敌人,谁会帮他们呢? 纵使心急如焚,可叶秋玲母子三人,确实对眼前冷心冷面的姐妹俩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不容易获救,绝不甘心就这么眼巴巴等死。 母子三人俱不甘心,最后还是白莲花自认为退而求其次,让林小月他们将昨天从河西村带出来的牲口、板车等,全都匀一半给他们,否则他们真的没半点活路了。 而且按白莲花所说,那些牲口、板车都是河西村的东西,他们是河西村的人,这些东西相当于就是他们的,留一半出来给林家人也算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了。 这强词夺理,简直把周围的人都给气笑了。 但终究苗氏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将人逼到绝路上的事她也做不出来,有心想让自家闺女儿松口,给出去一些,却拗不过林小月和林招弟被母子三人恩将仇报的态度给气狠了。 僵持到最后,林小月一挥手,做主给他们一辆板车和半袋子糙米,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帮。 若不是见林老爹和苗氏于心不忍,她连半粒米都不会施舍给他们,还一半,可真敢想。 怎么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啊?!! 第85章 山洞暂避 其余众人都觉得这样很公道。没得一时起了善心,随手救下一个人,不仅不被感激,反倒还落不得好,还要被人泼了一身脏水,真是白瞎了一片好心。 特别同是被顺道救回来的骆家人、林春花、陈小草,都觉得林家姐妹真是好心喂了狗,叶秋玲母子三人这种白眼狼,就不该救他们,应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才是。 不敢置信的叶秋玲母子三人:……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林大山、牛老根带着后头加入的骆家人先行一步,林小月将河西村带回的牛和板车分给了他们。主要还是看他们这一波人多东西多,没个拉车的牲口,全靠人力扛。负重上路,想追上前头的队伍,委实够呛。 而林家这边留下骡子,负责将推板车的林小月替换下来,也足够了。如果再多带一头牛,一来没啥用,还得费人力去看着牲口。 二来他们家六个人,有牛又有骡子,太扎眼了。 为了不成为流民眼中的香饽饽,林小月做主分出去一头牛,给大山叔和牛叔两家驮东西。 林老爹和苗氏自然乐见其成,半点不带犹豫的,而知晓“储物袋”存在的林招弟,就更加没什么好拦着的。 反正也是白捡的,既能做顺水人情,还能够收获两家人的感激,这买卖,忒值了。 三只鸡一只鸭,林小月就不分了。自家老爹腿伤还没好,一路上颠簸不说,餐风露宿的,就是身体健硕的青壮年也吃不消,更何况伤患。 这几只活物,她就留给自家人补身体了。 几家人互相道了别,林家人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林小月才转身。 让林老爹和苗氏坐在板车上,陈小草坐在前头,负责鞭策骡子拖车。 林小月和林招弟依旧一人一购物车,负责推两个坐在筐里,正在悄咪咪偷吃巧克力的小萝卜头。 至于叶秋玲母子三人……。 不好意思,见过他们讹人的贪婪无耻嘴脸,谁还敢伸手帮她们,不怕粘上了就甩不掉吗? 众人离去,走得潇洒,徒留母子三人傻了吧唧杵在原地,瞅瞅前面小半袋糙米,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凉风掠过,树上刮下几片落叶,飘飘零零落在几人头上。如果这会儿能来一个唢呐配乐啥的,怕是能就地上演一出赚人热泪的凄凉悲情戏码。 林小月他们往回走了一段,便折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山沟沟里,躲了进去。 他们得先寻处安全的地方,让林老爹他们暂避,待安顿好了家人,林小月和林招弟才能放心去寻人。 …… 而他们刚刚走过的大路,已经能看到稀稀落落、三五成群,两两结伴、衣衫褴褛的流民,拖着沉重的步伐经过。 偶尔有流民拿出不知隔了几日,已经发霉干巴的馒头充饥,不慎被其他饿红了眼的流民瞧见,分分钟被人扑上来哄抢。 绝望的哭喊声、咒骂声,已经成了这条逃荒路上不时上演的主旋律。 人间惨剧,在王朝北面边境几座城池轮番上演,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不知情的只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上天降下的灾劫,老百姓们起悯告怜,颠沛流离,千里奔波只为寻一丝渺茫生机;知情的却高坐庙堂,罔顾民生疾苦,虚食重?,尸位素餐。 …… 约莫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很幸运的在山林里面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层层叠叠的爬藤植被覆盖,要不是小四小五吵嚷着要下车嘘嘘,没注意下脚处满是湿滑的青苔,一个铲滑,两个小萝卜头溜出去老远。惊慌失措间,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划拉,无意中扯下一大片细嫩的新枝,才发现此处竟还藏着如此隐晦的天然洞穴。 林小月和林招弟忙上前,将两个小萝卜头拉到身后护着,唯恐洞穴内爬出蛇虫鼠蚁,把两个虎不拉叽的小崽子给咬了。 将两崽子交给爹娘,姐妹二人抽出板车上的砍刀,将洞前的杂草、细小的枝条都清理出来。 陈小草见四周无人,撸起袖子也过来搭把手。 很快,三人便收拾出一条足以让骡车通过的道来。 林小月举着火把进山洞里探了一圈,洞内挺深挺大的,黑漆麻乌又潮湿粘腻,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苔藓、野蒿,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在爬来爬去。 冷风穿过石壁缝隙,在洞里嗖嗖的吹着,阴森诡异的很,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转了一圈,看清楚没啥危险的毒蛇毒虫蛰伏在洞内,林小月便让爹娘他们一起进来,骡车也赶进来,免得留在外头,很容易被进林子里找吃的流民发现。 “没想到这山洞还挺大的,比咱家还大。”林招弟一手牵着小四,后头缀着小五,手里高举着火把,在洞里照了照,寻找合适的位置,把火把插上。 两个小萝卜头对新环境好奇的紧,左看看右瞧瞧,看啥都有趣的紧。 苗氏提着长摆小心的跟在后头,不放心的叮嘱道,“二丫,你慢着点,注意小四小五,地上滑,可别摔着了。” 林小月让小草把板车上的油布抽出来,找些干草先铺地上,然后依次铺上席子、油布和被褥。 自己则亲自动手把林老爹抱过去放下。 他爹这腿现在可矜贵着,轻不得、重不得,磕不得、碰不得,只能细心将养着。 林老爹老脸一红,推拒了两下,说自己拄着拐棍过去就行。林小月没让,担心他脚下打滑,又给摔着了,李大夫不在场,谁能给他看伤?还是小心些的好。再说了,都是自家闺女,穷讲究个啥? 林老爹说不过林小月只能憋红了脸,任由她将人给抱到铺好的地垫上。 这一路都在板车上摊着,各种颠簸早让林老爹憋闷坏了,能换个地儿挨着,人也舒坦些。 几个人在洞里支了四|五根火把照亮,又生了火堆,湿乎乎阴凉凉的山洞里没一会儿就干爽起来了。 众人又把板车上得用的东西都搬下来放在一旁,方便回头取用。 第86章 石子饭 小草唯恐活干少了,遭林家人嫌弃。不需要谁开口,就拼命给自己找事儿,把自己忙成个小陀螺。 这不,才刚找到落脚地,她又急急忙忙的支起锅子烧水去了。 林家人看在眼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命苦,没爹没娘,打小被亲大伯一家压榨着长大。如今乱道乱了,他大伯一家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剩她孤零零一个半大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家,生怕讨人嫌,不知啥时候被人丢半道上,心里没个底,这才一个劲儿的抢活干。 苗氏对这个瘦巴巴又乖巧的小丫头心疼的很,加上自己也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也就跟着上前准备起中午的吃食。 “娘,中午准备些扎实点的,早上就一口薄粥,早就消化完了。下午我和二姐还得出去寻人,肚子里空落落的,手脚没力可不行。” “好,娘中午就给你们整点干饭,下午娘和你们一道出去找,留小草在洞里照看你爹和小四小五就成。” 还不等林小月再说什么,小草就着急忙慌的插话进来,“婶儿,下午还是俺和二丫姐、三丫姐一起出去寻人吧,您留在洞里歇歇。俺瞧着这些东西拉拉杂杂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才好,您给瞧瞧,回头吩咐我做就行。” 苗氏哪里能让一个小娃娃跟着到处乱跑,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压榨使唤人的,干不出把人指使的团团转,自己却在一旁闲得长毛,无所事事。 两人抢着干活,都不愿意留下守着,林小月无奈,深深叹了口气,怎么留下守着就真没事儿了?在她看来,留守的人反而事情才更多、更琐碎、更忙,好吧。 “娘,你和小草都留下。爹这边离不得人,小四小五活泼好动也需要人看着,咱们吃食虽然暂时不缺,但水桶里的水不多了,需要到附近找找水源。还得拾些干枯的草和树枝回来生火用,袖口裤脚啥的回头你也帮我们改改,全改成收口的,防止蚊虫钻进去咬人。 至于出去寻人,我和二姐就够了,两人行动起来更方便,速度也更快,人多了反而拖慢了速度。” 林小月绷着脸,认真的说道。 苗氏和小草想想也是,确实留下的人也不得闲,不仅仅是光守着一堆东西就行的。 他们如今可是在逃荒,啥啥都得提前张罗好,有备无患,免得事到临界头才发现少了什么,手忙脚乱可不行。 总算是说服了苗氏,林小月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空间里的吃食、柴火都还有不少,但能省则省,这逃荒路还不知道啥时才是个头。放在外边的东西毕竟有限,想把空间里的东西偷渡出来,也得有个由头。 寻人,可不就是正正好的契机吗? 而且自己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林招弟是自己放心得下的,带她一起出去,还能帮忙打个掩护,顺便看看能不能顺道再收罗点东西回来,充实一下空间。 可不能只出不进。 分好活计,苗氏便带着小草烧火煮饭做菜。 林小月和林招弟去到洞外,先把一路过来的痕迹做了掩盖,还顺道打了两捆柴回来。见苗氏那边还没煮好饭,她便拉着林招弟又架了一个锅子烧水,给大伙都擦洗一下。 特别是两个小萝卜头两天没洗,脏得都快成泥球了,三更半夜的时候,眨巴着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忒的吓人。 古代卫生环境差得很,逃荒路上又累又乏,少了精气神,抵抗力低下,再壮的男人可不得都恹恹的,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倒下了。 眼下虽然还没到那么紧张急迫的时候,能把卫生搞好,少点细菌,还是得多注意着点。 等众人都收拾妥当,日头也爬到头顶上了。 苗氏喊大伙吃饭,众人立刻呼啦啦聚拢过来,也没啥可讲究的,直接端着碗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吭哧吭哧大口吃起来。 仅一口,林小月便停了下来,张嘴呸出一口混着石子的米饭,看了眼四周其他人,全是一口接着一口,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炫的喷香。 有一瞬间,她质疑的探过头,看看其他人碗里的饭,没错呀,和她一样!都是在地震中,从地上一捧一捧将散落混着黑灰石子的大米拾起来,舍不得浪费,又重新给装起来。 中午这顿饭,吃的就是掺了石子的米。 林小月:…… 吃不下,怪我咯。 顶着磕坏牙的巨大压力,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勉强把碗里的石子饭,就着汤,全都咽进肚子里。林小月暗暗告诫自己,晚上绝对不能再吃石子饭了,要不然,别说费牙,肠胃都得磨坏了。 不过她也不能明晃晃的和苗氏说,把掺了石子的米饭全都给处理了。 开玩笑,逃荒呢!粮食都矜贵着呢。 别说掺了石子的米饭,就是长霉发臭的窝窝头,人们都舍不得浪费。她要敢说,流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算了算了,说不得,那就只能抓紧时间想办法把空间里的粮食弄出来,悄咪咪的把石子饭一点点给置换了,不然以林家人朴实的性子,也不知得吃多久的石子饭。 惊恐!!! 干完饭,林小月便急吼吼拽着二丫林招弟,提上两个半人高的竹篓,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小四小五以为两姐姐抛下她们自己出去玩,“嗷——”一声就嚎了出来,哭声震天,吓得苗氏和小草连碗筷都来不及收拾,急忙将手里的东西丢下,冲过去,将两个小萝卜头的嘴给捂上,好一通安抚劝慰。 也亏得他们避开了人群,躲在隐蔽的山洞里,否则俩娃娃嚎这一嗓子,怕是就能引来不少流民。 山洞里怎么闹腾,林小月和林招弟是不知道了。 两人出了山洞,就顺着山道往林家村的方向一路小跑。 没走大路,毕竟大部分流民都顺着大路南去,她两瘦瘦巴巴的小丫头片子,虎头虎脑的在大路上横冲直撞,没个依仗,那不是纯纯给人送菜不是。 第87章 共享单车 可是山路崎岖难行,脚下的鞋子又单薄的很,路上有泥、沙、石子、杂草等等,没跑一会就硌得脚底心疼。 不行,不行,这么跑下去,没两天腿就得废了。 倒不是她娇气,吃不得苦。末世十年都熬过来了,几乎天天和丧尸玩马拉松,所以耐力方面还是吃得住的。 但身体吃的住,还是上辈子日以继夜锻炼下来的结果,可不是魂穿的这具身体。 如今这副躯壳十四岁,虽说该是最年轻有活力,有拼劲的时候,可架不住被林家老屋里的血脉至亲当牛做马、没日没夜的使唤磋磨给亏了底子。 她过来后也没能好好养着,就赶上了逃荒,一路马不停蹄拖家带口跟着上路,至今没停下好好休息。 大中午的,刚吃完硌牙的石子饭,就忙不迭跑出来找人,顶着晒死人的大太阳跑了好一段路,这不是上赶着得肠胃炎吗。 林小月抗不住,一把拽住林招弟的胳膊连连喊停。 林招弟正闷着头,一个劲的往前冲,突然被林小月拽住胳膊,差点没给她扯摔倒了。 用力的喘了两口气,甩开手,林招弟扭头恶狠狠瞪着林小月,语气不善地质问她,“干啥呢?抓紧时间回村子瞧瞧,要没找着人,还得再去其他地方再找找,没时间墨迹了。” 林小月也不多说,将脖子上挂着储物袋的绳了扯了出来。 见状,林招弟眼神闪了闪,立刻闭上了嘴,啥也不说了。同时四下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后,才小心谨慎的凑过去,悄声问,“干啥呢?” 林小月瞧她那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好像她俩要干啥见不得光的事儿似的,轻咳了两声,佯装将手伸进储物袋里掏了掏,往旁边一扬,两辆共享单车赫然出现在一旁的灌木丛里。 林招弟震了那个惊,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一颗心顿时就咚咚跳起来了。小跑着过去扒住一辆单车,左摸摸右摸摸,稀罕的跟什么似的。 再抬头,两眼冒着晶晶亮的光,差点没把林小月给晃瞎。 共享单车这玩意搁现代可算不得稀奇,满大街都是,往往在路边停放着,一排连着十几二十辆,黄的、蓝的、绿的任君挑选。 也胜在这玩意不用花钱买,林小月顺手牵羊,直接薅了好几十辆丢空间里,电子锁啥的都给她拆下来了。 原本这些单车是想留到末世后用的,到时秩序乱了,前期能搞到汽油还有四个轮可以用来代步,但等到末世3|4年后,汽油被各个基地的高层或是高阶异能者队伍把控着,一般人极少能弄到汽油代步,算是不可再生的稀缺品。 而到了那个时候,大多数人用的基本是改装后的太阳能电动车、或是自行车。 不然,出去一趟收集物资,总不能腿着去大几十、几百公里外。别说到了地方,腿都走软了,还得与不时出现的丧尸搏斗。 那不是拿命玩吗? 而当人们意识到改装后的太阳能电动车并不是人人能够拥有,意识到自行车至少也比腿着强的时候,那会自行车要么被损坏,要么锈迹斑斑,光清理出来就得花上好大精力。 所以,林小月在收集物资时,看到偏僻处的共享单车早早就收进了空间囤着。 结果,这一囤,没囤到末世,反倒是在完全没有gps定位信号的架空朝代,给找到机会用上了。 别跟她说山路崎岖颠簸,共享单车不能骑。 山地自行车没听过吗? 去掉山地,那不也是自行车吗? 都两个轮的,凭什么就瞧不上了? 这个架空的朝代又没人见过自行车,将就将就,不就成了。 反正她宁肯在自行车上抖,也不想再腿着了,废腿。 等林小月自己yy完,林招弟还一个劲的围着共享单车惊讶、诧异、充满好奇和探索欲,兴奋到不自觉的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三丫、三丫,这……这是什么东西?” “二姐,这是神仙给我们代步用的,叫……叫……”林小月故作回忆状,顿了顿才继续道,“想起来了,叫自行车,对,就叫自行车。” “?????自行车?怎么如此奇怪的?” “二姐,你看这两边是脚踏,我们坐上去后,脚放这,用力一蹬……” 林小月一边说,一边示范给林招弟看。 不得不说,古人的学习力还是相当强的。林小月忘记了自己曾经小时候,花了多长时间才学会骑自行车,反正林招弟只用了大半个时辰便已经能骑得似模似样,可谓天赋异禀、百伶百俐。 学会骑自行车,接下来赶路就方便许多。姐妹俩一人一辆在山林里骑行,虽然不能和专业的山地车比,可比起这个朝代的板车、独轮车的木碾,自行车的橡胶轮碾过山道的石子时发出的震动,绝对让林招弟惊艳不已。 “真不愧是神仙赏赐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林招弟双手紧紧控制着龙头,脚下使劲蹬着脚踏,感受着山风呼呼的从耳畔穿过,嘴里还一个劲的对神仙赐予的自行车啧啧赞叹。 林小月控制着车速,骑在林招弟旁边,看二姐沉迷在自行车带来的新鲜感里,一副难以自拔的模样,她:……一言难尽。 虽然前头学自行车耗去不少时间,但现在骑车比11路速度更快,也相对没那么耗体力,两人还是赶在预定时辰前抵达林家村外。 因为不清楚如今村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又担心下来抓人的衙役埋伏在里头,或是有饿极了来找吃的流民,两人环顾一周,将自行车收进储物袋,从村外绕上一小截路,抄小道切入,小心谨慎的摸进村里。 自地震后,举村连夜收拾包袱迁徙,不过才几日的时间,原本热闹充满烟火气的林家村,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一片残垣断壁、破败荒芜的景象,无端令人心生悲凉。 行过老屋废墟前,林招弟脚下不由一顿。 那里,曾经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束缚了她长达十多年之久。 第88章 魔鬼如影随形 可以说,在分家前住在老屋里的每一天,都让她痛苦不堪,绝望窒息。 林老太太无休无止的打压咒骂;大房表面和善,背地却鄙视轻贱她们;三房尖酸刻薄,极尽羞辱,恨不能将她们三房踩进泥里,好凸显他们仅次于大房的崇高地位……。 记忆中,每一幕不堪回首的画面,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狠狠扎在林招弟的心口,缓慢搅动,让她痛不欲生,难以呼吸。在她以为自己濒临死亡之际,利落地抽出,带出一道血线……,等她猛的吸上一口气,利刃再次无情扎下。 如此反复,如凌迟般极致的痛苦,将她折磨了十多年。 曾一度让她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的想法,以为是自己上辈子造了太多杀孽,今生才要投身到如魔窟般让人窒息的林家遭受报应惩罚,这或许就是人们嘴中所说的因果业报……。 就当她准备认命的时候,林老爹总算硬气了一回,咬牙带着他们三房与老屋分家。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能摆脱那个地狱,因而分家之后,纵使他们未能带走一针一线,但她心底却是快意舒畅的。 从未见过那么蓝的天,那么白的云,自由的空气是那么清甜而美好。 然而,……她错了。 并不是离开老屋,他们就能得到解脱。 是她没能认清现实,那帮豺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家,让他们脱离老屋的掌控?是她太天真,太大意了。 魔鬼一直如影随形,从不肯给他们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所以,当那天回到家,看到三妹无声无息,一脸青紫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刹都变成了绝望,鲜红的血如钢针一般直直刺破她的双眼,在脑中不断翻搅。 那一刻,她所有的理智全都化为灰烬,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呐喊着,与老屋那帮魔鬼同归于尽。 就算下到十八层地狱,也决计要将那些所谓的血脉至亲一个不留,全拖下去,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在地狱的最深处受尽折磨,直至全都彻底烟消云散……。 但,当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也彻底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放任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时。上天终究怜悯,给了她一道光,一道破除黑暗笼罩,拯救深陷绝望的光。 “二姐,走吧,别看了。”林小月察觉林招弟情绪上的破防,出声喊她回神。 林招弟转头对上三丫关切的目光。 是的,她知道三丫变了。或者说,三丫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唯唯诺诺,只会跟在她屁股后头,抽抽噎噎问“该怎么办”的那个小丫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更加勇敢、更加果决的小姑娘。 林招弟不清楚原来的三丫去了哪,新生的三丫还是不是她的三妹? 但新的三丫确确实实拯救了她,拯救了这个濒临破碎的家。 所以,从那天开始,在林招弟心里,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就是她的妹妹,她的三丫。 不接受反驳。 “好,这里没有,我们回去看看,说不准大姐回去找我们了。”林招弟望进林小月清澈的眸子里,那里清楚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不再被恶意笼罩着,挺直脊背向光而生的自己。 “嗯,回去看看。”两姐妹相视一眼,没说多余的话,相携而去。 西斜的光照在她俩身上,将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光影中,两姐妹并肩而行,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然而有时候你越是希望有奇迹出现,偏偏,现实就要狠狠给你一巴掌,让你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让你意识到什么叫做残酷。 当夕阳的余晖落在曾经短暂居住过的破败院坝内,一地狼藉,破碎的砖瓦、木屑,混杂在厚重的尘土下,寒风掠过,苍凉而萧索,更显寂静荒芜。 姐妹二人在曾经居住过的旧屋前缅怀片刻,又先后去了以前大姐经常采野菜、捉小鱼、摘果子,几处常去的地方。 甚至,二人不死心的,又跑了一趟河西村,见到野兽下山啃食,无人收尸的河西村死去村民,支离破碎的尸骨……。 可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林招弟忍不住颓然的耷拉下肩膀,整个人散发着无助且哀伤的气息。 林小月拍了拍肩鼓励她,劝她打起精神,否则要是被林老爹和苗氏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会更加惊慌忧虑。 林老爹和苗氏的身子骨都不太好,这两天已经够他们愁的了,为人子女的也得多替爹娘考虑一下。 再说了,人没找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说不准大难不死,比他们更早逃出去,走在他们前头也有可能。 况且,他们也不是立即出发,还要在此地滞留两天,还有时间让她们到周围再找找,别太早下结论,一切皆有可能。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下,姐妹二人拖着满身的疲惫,骑着单车返回藏身的洞穴。 相较白天时候视野清晰,晚上山林里的路,那叫一个越发难行,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就算是骑着自行车,也难免抖的人恶心反胃。 离山洞尚有段距离的时候,林小月便将自行车收进了储物袋内,拿出两个箩筐和一些空间里的米面粮油,和林招弟一人背着一个箩筐步行回去。 远远的,看到苗氏、小草和两个小萝卜头站在洞口不远处焦急的等着她们。 盼到人归来,苗氏牵着小四小五小跑几步迎了上去,在看到二人身后并无林大花的身影时,眼中的希冀瞬间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失落与忧愁。 小四小五还是不知愁的年纪,体会不到爹娘和姐姐们的殚精竭虑,只看到姐姐们回来,便化作两个小炮弹,直直冲进二人怀里。 林小月和林招弟被两个小萝卜头猛烈的冲击撞了个趔趄,不由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在得知两个小萝卜头在她俩走后哭了许久,苗氏和小草轮番上阵哄了又哄,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小的给哄好。 第89章 逃荒之路道阻且长 但整整一下午,两小只都坐在山洞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外,郁郁寡欢,满心满眼都在期待着姐姐们快些回来。 林小月无奈的抱着趴在她怀里,一个劲儿拿圆乎乎的小脑袋拱她的小五,好笑的撸了撸她干枯的发顶,假装从内袋掏出一颗糖,塞进小家伙嘴里。 小五雾蒙蒙的双眼立刻晶晶亮,心飞扬,小手捂着嘴,乐呵的杏仁眼都眯成了月牙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林小月趁机抱着小五软乎乎的小身子,好一顿揉搓,逗得小五在她怀里咯吱咯吱笑的停不下来。 小四见三姐悄咪咪的给小五塞了个很漂亮的圆珠子,小五含进嘴里后,就像得了天大的便宜,一个劲乐呵的不行。于是瘪着小嘴,哀怨的看向林招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仿佛在无声控诉她‘为什么就小五有,她却没有?’ 林招弟:…… 扛不住小四天真无邪的眼神杀,林招弟举双手投降,顺便果断选择出卖“战友”,将锅甩给林小月,然后麻溜的挽住苗氏的手臂,进山洞里看林老爹的情况去了。 猛不迭被塞了一个大宝贝的林小月,在一瞬怔愣后,与小四四目相对,被他眼里浓浓的哀怨瞅的莫名心虚。 呲了呲牙,林小月赶紧往小家伙嘴里塞了颗糖果,笑眯眯问他,“好吃吗?” 得了便宜的小四顿时眉开眼笑,和小五同款表情,心满意足地回给她一个甜蜜蜜湿乎乎的么么哒。 林小月一高兴,从空间里掏出一大把红色独立包装的奶糖,分给两个小家伙,让她们自己藏起来吃。 对甜食零抵抗力的两个小萝卜头,顿时手舞足蹈,乐呵呵的趴在林小月的怀里,一连又送上了好几个香吻,乐的林小月将两个小家伙紧紧圈在怀里,又是好一顿搓揉。 姐妹三人笑成一团,霎时,冷冰冰的山洞里,充盈着温馨甜蜜的气息。 就连林老爹和苗氏在听闻林招弟讲述今天下午搜寻过好几处地方,都未曾发现林大花的身影,而忧心忡忡,闷闷不乐的坏心情,也在三人的嬉笑声中受到感染,心头压着的巨石也被稍稍移开了些许。 晚上,一行人围坐在火堆前,吃的还是中午的石子饭,林小月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米面粮油,一样都没用上。 牙齿被硌得生疼的林小月提出抗议,不出所料,才开了个头,就被林家大家长——林老爹无情的拍了回去。 除此之外,就连苗氏、林招弟、小四小五统统都不同意她浪费粮食。 林老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林小月说教,“三丫啊,咱家可不兴浪费粮食啊。想以前,我们在老屋只能吃糠咽菜,顿顿几乎都是带着馊味,人人厌弃的食物,咱一家人不也吃的好好的吗?没得如今还在逃荒,谁也不晓得,接下来还得在路上颠簸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粮食能省一口是一口,哪能掺了石子就不要了嘞,太糟蹋了。” 林家上下全都沆瀣一气,一脸‘你个败家子’、‘你做的不对’的表情看着林小月。 就连最沉默的陈小草也抿了抿嘴边的米粒,看了看林小月,又看了看其他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山洞中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气氛微妙的凝重让她默默咽了口口水,将头埋到碗里,大口大口扒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 被“孤立”的林小月:……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作为经历过末世的人而言,怎么可能浪费粮食? 浪费粮食如同浪费生命,会招苦厄命运的好哇。 只是,空间里真的囤了不少存货,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是应该善待自己一些吗? 况且,逃荒之路道阻且长,没个好身体怎么能跋涉千里?…… 然而,在关于粮食的问题上,所有人皆不同意林小月的说法,都保持着一颗‘能吃就别浪费,哪怕是馊了、坏了、长毛了,它也能吃’的迂腐思想,对林小月的“败家”行为进行严厉批判。 最后,好好的一顿饭,在众人轮番上阵口沫横飞,絮絮叨叨下,林小月终于败下阵来。 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吃就对了。 至于硌不硌牙的,别想了,随它吧。 吃完晚饭,陈小草麻溜的把所有人的碗筷收拾装在木桶里,提到附近的小溪清洗。 是的。 下午,苗氏和小草在山洞附近转了转,可算是给两人找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苗氏尝了一口,还是带着清甜的山泉水。所以晚上,一家人烧了好几锅热水,除了喝的,其余还能给众人擦洗身子。 苗氏取了尚未裁剪的布批,用一根细绳拉着,再搭了张破草席,冲做隔断帘子,让女人们一个挨一个,到帘子后从头到脚都擦洗干净。 ----------------- 夜色深深,大地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所笼罩,没有月光,也看不到星光,天空暗沉的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山林中万籁俱静,只偶尔一两声虫鸣鸟叫闪过,留下若有似无的痕迹。 就在众人沉醉梦乡之际,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林小月猛然睁开眼,一把攥过身侧的砍骨刀,甩下一句,“你看好他们”。旋即,身影如电般疾速向洞口掠去。 跟林小月挨在一起睡的林招弟反应慢了半拍,只听到短促的一句话,眼前一晃,身旁的三妹已经冲出了山洞。 此时,洞外一群狼正悄无声息的将山洞口四周尽数围绕,泛着腥红色的眸光死死盯住面前的猎物,滴答着腥臭涎液的大嘴发出一声声似恐吓的低嗥。 林小月手持砍骨刀,瘦弱的身躯拦在山洞口与群狼对峙,冷冽的眸光扫视对面步步紧逼而来的狼群,横跨一步,摆出迎敌的架势。 她怀疑这些狼并不是无故出现在这,许是白日里她和二丫去到河西村时不慎被它们盯上,遁着人气一路跟着她们找到落脚的山洞。 第90章 狼袭 果然,狼眼里抑制不住的红光诡异又恐怖,应该是吃过了河西村的死人肉眼睛才会变红。而且,一旦尝过,野兽便会一直惦记人肉的滋味,这才对她们藏身在山洞里的活人虎视眈眈。 霎时,一道电光划破天际,耀眼的光芒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电光火石间,洞内传出苗氏惶恐的惊叫声。四周的狼群像是得了信号一般,前爪在地上刨了几下,“嗷呜”一声长嚎,高高跃起,径直朝着中间的两脚兽扑去,露出吃人的凶恶本性。 面对群狼环视,林小月并未被惊住,反而向前一步,借助身体灵活度的优势,与群狼展开激烈的对攻。 狼的速度很快,力量也比林小月想象的大,但在力量变异的林小月面前,尚不至于构成威胁。 一头狼龇牙咧嘴向林小月扑来,只见她身形微闪,挥舞着砍骨刀向着狼腿快速劈下,“嗷呜”一声惨叫,血花四溅。 被砍中腿的那只狼,狠狠砸在地上,大腿处被砍骨刀其根切断,留下碗口大的豁口,猩红的血肉中依稀可见森森断骨,强健的后肢与肢体仅于一丝要断不断的皮肉连接着。如此剧痛不言而喻,仅闻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足以见得这只狼此刻承受的痛苦是多么巨大。 一击得手,林小月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反而一下又一下,让冰冷的刀锋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银弧。 随着她的动作,接连扑上来的狼群如同下饺子一般,一刀一个准,不是后腿遭到猛烈攻击,就是没有骨头的腰部被一刀砍断。 顷刻间,内脏混合着鲜血挥洒一地,浓重的血腥气四散溢开。扑上来的狼群无一例外全被林小月斩于洞口处,愣是没有一只能够突破她的防线,冲进后方的山洞中。 林小月每挥一刀皆是不留余地的绝命一击,只一会儿的功夫,她脚边已经收割了七|八只或死、或重伤倒地,惨叫连连的恶狼。 “嗷呜——” 一只身形明显比群狼更高大健壮的黑狼,矗立在对面巨大的岩石顶上。 泛着寒芒的兽瞳迸射出腥红的光芒,居高临下,与林小月遥遥相望,一身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俯瞰着下方卑贱的蝼蚁。仿佛只要它想,随时都可以将其性命取走一般。 “三丫,我和你一起。”林招弟不知何时攥着家里开了豁口的菜刀从洞里出来,站在林小月身边与她并肩对抗,虎视眈眈的狼群。 踢了踢脚边如被血水泡过,呼吸渐弱,身子几乎被劈成两段的野狼,林招弟的内心止不住狂跳。 荒郊野岭,指望不上有人前来救援,她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爹爹腿伤动弹不得,娘亲一介弱女子遇上野兽只会高声惊叫;小四小五才5岁,能自己躲起来就已经是帮大忙了;小草还算能扛得住,虽然怕得要死,浑身都快抖出幻影了,但还能克制住,不惊叫出声。 出来前,她把镰刀塞进小草手中,让她护着自己和其他人,小丫头抖抖索索,但还是强咬着牙攥紧刀柄,用力朝她点了个头。 林小月知道林招弟肯定是劝不回去,否则也不会从山洞里出来与她并肩抗敌。索性将手中的砍骨刀塞进她手里,自己赤手空拳与群狼一战。 林招弟手里沉了沉,低头一看,手中握着三妹对敌的砍骨刀,又见三妹双手握豢死死紧盯着对面的群狼,目光坚毅。只犹豫了片刻,林招弟便将手中开了豁口的菜刀丢到一边,双手死死攥紧还在滴血的砍骨刀,只待三妹有所动作,她便紧随其后与群狼殊死一搏。 反正,今夜不是她们姐妹俩人将这群狼屠戮殆尽,便是全家葬身狼口,双方死战在所难免,哪方先退就是哪方输。 僵持片刻,头狼仰头一声长嚎,群狼伏低身子,如拉满弦的弯弓,在头狼一声令下,疾速向二人飞扑上来。 林招弟忍着不断打颤的牙关,死死咬住唇瓣,紧握住手中的砍骨刀,一眼不眨地盯着露出森白獠牙,迎面扑来的群狼。 林小月一马当先冲上前,一个侧身灵敏闪过最前头的恶狼迎面直扑,随即一记重豢,对着野狼的腰身狠狠砸出。 都说铁背铜头豆腐腰,狼的绝对命门就是它的腰,五脏六腑聚集之处,没有骨头,如同豆腐一般薄弱不堪一击。 林小月一豢下去,用尽全力,力量变异的强大冲击作用在狼的腰上。 只见恶狼直直横飞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血雾爆开,旋即重重砸在地上,浑身抽搐两下,头一歪,再无声息。 林小月的狠辣给予群狼一记狠狠震慑,还没扑到眼前的狼群们收势不住,顺着惯性滑到她脚边,林小月没有停止攻击,逮着一只灭一只,偶有一两只漏网之“狼”,则被她身后的林招弟凭着一股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戾气,举着砍骨刀冲过去好一通的乱砍。 倒霉的野狼躲过了人形杀器林小月的夺命重拳,却没躲过受到生命威胁,求生欲爆棚的林招弟,将砍骨刀舞的虎虎生风的狠劲。最终在乱刀之下差点没被剁成肉泥,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两姐妹配合无间,不过一个时辰,原本想来猎食他们一家的狼群,在时间的推移下,数量急剧锐减。 头狼眼见自己手下的狼崽子一只只倒在两脚兽身下,狼眼里闪着慑人的寒光,朝着林小月和林招弟两姐妹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嗥。 也不知是不是对面的两脚兽气势太过强悍,杀了太多狼崽子,头狼扛不住底下狼群全灭的损失,只得不甘的恨恨咬牙,“嗷呜呜”几声,带着所剩不多的狼崽灰溜溜的跑掉了。 杀红眼了的林小月和林招弟:…… 特么的,就这么跑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狼群远去,林小月和林招弟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气喘吁吁,一屁股砸在地上,大口大口直喘气。 第91章 后患无穷 虽然知道狼这东西凶的很,报复心也强。一旦对人类动手,要么人死,要么狼灭。如今放狼归山,后患无穷。 但两人紧绷着神经,足足杀了近一个时辰,铁打的成年人都糟不住,更别说两个瘦嘎嘎的丫头片子了。 能扛这么久,纯粹是憋着一口气,不想葬身狼腹。如今,余下的狼被打跑了,两人自然没了强撑的精气神,瘫软在地。 林小月抹了把脸上的狼血,结果不仅没把脸上的血抹去,反而徒手锤狼沾上的血和不知名的内脏碎沫又糊了一脸,更可怕了好吗。 呆了一秒,林小月问林招弟:“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招弟甩了甩攥太久已经发麻没了知觉的右手,好一会,才将满是血呼啦的砍骨刀从手中脱去,丢在一旁,怔怔的倒在堆积如山的狼尸里,望着漆黑的夜幕久久没回过神来。 “我……我听见好多狼在叫,担心……你一个人……所以……” 明明自己怕得不行,却还拼命鼓起勇气,跑出来帮自己,林小月心里对二丫的认可又更深了一层。上辈子被伤透了,冷冰冰的心像是猛地被人捧着煨热,软乎得不行。 她强撑着爬起身,拽上四肢无力的林招弟回了山洞里。 林老爹、苗氏和小草这会儿还在心惊肉跳,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见二人如血池子里泡出来,兜头满身的血进来,差点没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了过去。 待确认林小月姐妹俩好手好脚,只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轻伤,众人才忍不住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下。 想到刚刚的场景,苗氏和小草还是有些后怕,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更是一直没停下来过。 林老爹又是惊又是气,愣是吓出一身冷汗。听刚才的声音,外边哪里只有一头狼,那是一群狼呀,两闺女咋这么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 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唯一的男人,不仅没能挺身而出保护妻女,反而只能枯坐在洞内,眼巴巴的干等着女儿平安归来……。 他……他就是个无能又软弱的废物。 过去的十多年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呀……。 望着血人般的两个闺女,刚在外头厮杀完,还得回头安抚他们。林老爹满心愧疚自责不已,满腔情绪翻涌着,化作泪意涌出眼眶。 他不想哭,一点也不想哭的,可是他忍不住。 是他对不起妻女,让她们跟着他愚孝了二十多年,父母只对他有生养恩,他要报恩,那是他一个人的事,然而,他却拖累了一家子咬牙忍受老屋搓磨、苛待二十多年,他……有愧于家人啊。 就算分家后,他以为只要分出去,父母和兄嫂就不会再欺凌打压自己的妻女,而他们三房,平日里只要多回老屋帮忙干些活计,少吃省穿点,也比以前同住在同一屋檐下好过许多。 可是,他一次次的忍气吞声,一次次的劝家人退让、劝家人重孝,却忽视了家人深埋在心底里的委屈与受伤。 甚至在三丫无法无天的越过他这个一家之主,擅自让里正和族老开祠堂,主持与老屋断亲一事,让他恨不得狠狠打醒这个脑子混沌,不孝不悌的死丫头。 可是,脑子混沌不清、不孝不悌的哪里是三丫头。 分明是他自己啊。 这个家里怕是除了他,所有人都清楚请里正和族老开祠堂主持断亲一事,要背负多少人的骂名。可他一味的退让,遇事缩进龟壳,让妻女对老屋无休无止的顺从,是他脑子不清,才让这个家越过越难,差点妻离子散。 闺女执意断亲,是为了让他们彻底摆脱老屋的掌控,才能活出一丝人样,事实也确实如此。要不是三丫,他们哪来的干净衣裳穿,哪能顿顿吃饱饭。没有三丫的强势断亲,他们家怕是在地动的那一夜,就长埋在一堆废墟之下了。 林老爹心痛难当,泪意磅礴,头埋在粗糙的双手里,双肩抖个不停。 一旁的众人只当是林老爹感叹大难不死,劫后余生,无人得知林老爹心中难以自抑的愧疚与不平。 通常情况下,遇上林老爹这样亟需情绪发泄口的,一般不会有人打扰。任由他自己将心中压抑的苦闷忧愁发泄出来,自然而然便能平复。 更何况,众人都悬着一颗心,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近一个时辰,累的累,瘫的瘫,也确实没人顾得上安抚林老爹。 于是乎,大家便生生错过了林老爹破茧重生,至关重要的一刻。 好嘛。 一个个都累垮了,谁还有多余精力关注太多。 众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惊觉本该最闹腾的两个小萝卜头,居然是所有人当中最安静的。 回头一看,被护在山洞最角落的两个小崽子腚都没挪一个,还躺在厚厚的垫子上,头挨着头睡得喷香,丝毫不知道刚才他们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魂的狼口逃生。 …… 不对呀,小孩子的睡眠质量有这么好吗? 天都要塌了,居然还没能把两个小萝卜头给吵醒,这……不对吧? 不提刚刚狼群被打的哀嚎连连,惨叫不止,就那旱天雷,干打雷不下雨,轰隆轰隆震天撼地的捣了好一阵。这就是七天七夜干睁着没合眼,也都不能睡这么沉吧。 不对、不对,大不对。 林小月顾不上一身血染的风采,拖着疲惫沉重的四肢,连滚带爬冲到小四小五身侧。 这一看不得了,两个小萝卜头竟然毫无征兆的发起了高热,脸颊被烧的通红通红的,嘴里正难受的直哼哼。 也是他们对抗狼袭的动静太大,盖过了两个小家伙的哼唧声,这才让他俩一直被众人忽视。 林小月上手一摸,哎呀妈呀,这都可以煎蛋了。 苗氏等人闻言,吓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赶忙过来探看情况,见两娃娃已经被高热烧得迷迷糊糊,呼之不应,拼命的推搡着两小人,想把娃娃们叫醒。 可是两个孩子蔫蔫哒哒的,蜷缩在垫子上,压根儿不带给她回应的。 第92章 高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寂憋闷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紧接着,狂风大作,乌云快速翻涌汇聚,山林里的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哗哗直响,搅得人心越发难安。 后半夜,狂风伴着大雨肆虐,雷电交加,老天跟被捅了个窟窿似的大雨哗哗的下。不多时,山洞前的低洼地势便蓄了好一大滩水。 原本还担心谷雨过后,一直没见到半滴水的农家人,这会儿突然迎来了瓢泼大雨,沉甸甸的心,算是难得能透上一口气。 逃荒的流民大多因为大旱,立春至今已迈入立夏,田地都开裂干涸了,春种下不去,久不逢降雨,人们才离乡背井去逃荒。 可眼下,老天爷降雨了,还是暴雨倾盆,想必逃荒的人们很快也会折返回原居地。 天降甘露,山洞里的众人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心中却升不起一丝高兴。 苗氏佝偻着身体,匐在小四小五身侧一直哭个不停。 林老爹腿伤未愈,动弹不得,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抻长脖子探看两个小萝卜头的情况。 林小月见他急得都要蹦起来了,怕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忙帮着他,挪到了紧挨着小四小五的垫子旁。 二丫林招弟则是和小草,一个端水拧湿布,一个快手快脚把两个小萝卜头身上汗湿的衣裳全都换下来,给他们身上擦拭干爽,让两个小家伙没那么汗涔涔的。否则风一吹,内热外冷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苗氏关心则乱,趴在两个小娃娃边上又哭又嚎,转身又把板车上的所有厚衣被褥一股脑抱过来,全都压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说是不能让娃娃见风。 可把林小月气得将人一把拎开,这都什么土了吧唧的躯寒方法。 就算眼下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大夫帮忙医治。 但想想这几天不是地震,就是逃荒,睡睡不好,吃吃不香,再加上别说小四小五,林家三房哪一个不是在这些年里熬坏了身子,亏了根本。又逢乱世,各种折腾下来哪个小娃娃能受得住。 苗氏不想着给娃娃降温,还把人闷得密不透风,这是打算培菌养蘑菇不成? 没看两娃娃被厚重的衣服被褥压得呼吸艰难,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吗?要命啊。 “三丫,你干啥,快放下,快放下,没见小四小五还烧着呢吗,可不能再受凉了,快把衣服被褥放下盖好。” 苗氏见林小月的动作忙扑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厚衣被褥,哭喊着她这是要两妹妹的命啊。 林小月急得都要原地爆炸了,哪还有工夫跟一个无知妇孺胡搅蛮缠,直接将人丢给林老爹,叮嘱他看好苗氏,别让她过来帮倒忙。 林小月动作粗鲁,情急之下语气未免也重了些,但这会儿必须得先把小四小五的高热降下来,不然人都得给烧成傻子了。 林老爹不知道三丫要做什么,但看闺女一副有成算的镇定样子,再加上近段时间,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三丫头一人独立扛着,还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况且,前头凭一己之力鏖战群狼,就凭这几件事,三丫在他心中的份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三丫让他看着苗氏,别让她瞎帮倒忙,他只管听着便是。 虽下身行动不便,但双手钳制住苗氏一个普通妇道人家,林老爹还是绰绰有余的。 苗氏推拒着,气得直掉眼泪,哆嗦着手,指着林小月又急又骂。觉得三丫是疯了,小四小五还发着烧,不给盖严实点,加重病情,那是要害孩子夭折的呀。 不怪她心焦如焚。 前些年,村里一户人家,一个七岁多的娃娃就是在寒冬腊月里,贪玩跑河边,一个不慎掉进河里去。 好心人路过发现,及时把人捞了回来,可娃娃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热。 李大夫临时出诊去了隔壁县,村里没了大夫,后来听说大人把娃娃连夜送到镇上医馆医治,半道上被邪风刮着刮着,把孩子的魂都给刮走了。 因此,苗氏这才在小四小五起了高热后如此紧张,乱了分寸,唯恐孩子见了风受了寒,才将所有厚衣被褥一股脑,全都搬过来,给两娃娃盖着。 林老爹也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类型,见两娃娃起伏很大的胸口在搬开厚衣被褥后平缓了下来,忙喊话苗氏让她冷静点,“你刚刚拿那些厚重的衣服被褥给他们盖着,两孩子差点没给你闷得喘不上气,幸好三丫给挪开了,你瞧瞧,小四小五现在的呼吸是不是都缓和下来了。” 苗氏惊疑不定,见两娃娃虽然露在外面的皮肤,因高热烧得通红,但挪开压在上头的重物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确实没那么压抑,呼吸也安稳下来。 苗氏顿时怏怏的,抿了抿嘴,不再大吵大嚷,只关切的眼神片刻不离,紧紧粘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安静下来后边,林小月余光扫过神情打蔫,颓废不振的苗氏,默默舒了口气。 心中感叹,苗氏疼爱子女的心是真的,可见识有限,有时候拖后腿、帮倒忙还不知自也是真的。索性,还能听进去林老爹的话,至少不是个无可救药的。 走到小家伙旁边,给两个娃娃掖了掖被角,对林招弟说道,“二姐,我在购物车里放了些之前镇上买的药,原本是备着路上有个万一时使得上,你跟我一起过去找找。” 林招弟顾不上慌手慌脚的苗氏,只一会一会便给两妹妹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听到林小月的话,她瞬间抬头对上林小月的目光,眼波流转间便知她话里有话。当即二话不说,连忙起身跟着林小月,往停置购物车的位置走去。 她晓得三丫不会无的放矢,猜想定是“神仙”留给三丫保命的丹药,小四小五情况危急,又没个大夫在场医治。此时,“神仙”的丹药就是小四小五活命的机会,可不能让苗氏和林老爹给耽搁了。 至于小草,这会儿正忙着烧水,又要放凉控温给小四小五擦身,忙得团团转,根本注意不到她们的动作。 第155章 林小月冷眸微眯,目光如电,在汹涌的人潮中快速锁定几个叫嚣得最凶的人。一个纵身跳下板车,手持砍骨刀冲进人群,“不想死的给我蹲下,否则……” 一语未毕,一名冲在最前头喊得最凶的高瘦男子,瞬息间被一刀斩下,冲天的血注喷涌而出,溅了周围人兜头满脸,让失了智的人们,被迫从疯狂的暴戾中清醒。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惊呆了,看到男人血溅当场,倾刻就没了呼吸,村民们顿时惊恐万状,一边涕泪交流,一边手忙脚乱的蹲下,大气都不敢多喘,哪还有刚才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横样。 一道惊痛交加的声音响起,“孩子他爹——” 林小月抬眸望去,人群中一个蓬头垢面,肮脏不堪的妇人跌跌撞撞向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扑去,抱着再无一丝气息的男人,女人大受刺激,冲着林小月疯狂辱骂,各种污言秽语不断的砸向林小月,像是恨不得要骂得她原地自戕,以死赎罪。 林小月神色不变,语气镇定,“他是你男人?想要我们家全部去死?你这么爱他,不如我送你下去陪他?” 四周众人再无人敢替死人强出头,毕竟,谁能想到,被数百人群起而攻之,一般人不是早该被残酷的舆论逼得崩溃,满心绝望,只知道哭泣求饶吗? 可林家三丫头在做什么?杀人了,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提刀砍人,这么淡定……,正常吗? 妇人在林小月拿那把砍了他男人的刀抵在脖子上,以及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注视下,惊骇得失语,也忘了叫骂,脑袋乱哄哄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的那么情比金坚吗? 显然,在死亡的威胁前,妇人只想保全自己。 “不、不是、我错了,放过我。” 林小月冷笑一声,满眼的轻鄙,“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妇人害怕的不行,又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的丢下血呼啦的男人跑到人群后方去躲起来。 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或是心怀怨恨,林小月在意吗? “我不介意大开杀戒,反正乱世里死几个人,有谁会在意呢?”一个冷眼扫过去,林小月声音冰冷的可怕,所有理智被迫回笼的村民们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将疯魔不清的脑袋浇了个透凉,一个个惊恐的疯狂摇头,“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 林小月神色淡淡瞥了一眼,知道怕就好,乱世里死得最快的不是最怂的人,反而是不知道怕为何物的无脑莽夫。做事只凭脑袋一热,也不惦量惦量自身的实力就横冲直撞,这样的人不死,简直都天理难容。 处理完一群没脑子的,林小月望向人群中的一个角落,冷声一笑,“林大森,别躲着呀,第一个叫嚣着要我们去死的人,怎么当起了缩头王八了?怎么,当我听不出你的声音?怎么会,从你那一棒子把我脑袋开瓢起,你的声音可是每每总在我耳边循环不断的重复,至死难忘啊。” 最后几个字林小月带着上扬的语气说出,仿佛魔鬼在林大伯耳畔低声蛊惑,他浑身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否认,“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还有,我是你大伯,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害你?你听错了。” 林小月嘲讽道,“是吗,是我听错了?那他、他、他、还有他呢?我可没看错,这几个刚才可是在人群里上蹿下跳,蹦跶得很起劲啊。” 闻言,几个被点到的男子脸色煞白,大声嚷嚷,“你看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死丫……你胡乱说什么?” “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能空口白牙诬陷好人。” 林小月随手指出来的正是大伯家的功名利碌,和二伯家的花天酒几个兄弟,这些人,她看得分明,刚才可是在人群里叫嚣得最起劲,喊得最凶最大声的,如今敢做不敢认,真是……好不要脸。 很好,她林小月太久没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些人怕是要忘记把脖子缩起来做人,尽然还学会了引导舆论,利用群众来打击她。 就算事后她们一家能得以逃过一死,但回来又能找谁算帐呢?毕竟,法不责众。那么多人一起逼迫他们,她总不能全都砍了吧。 而就算有人事后发现了这一点,林家老屋的人大可一推四五六,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谁让他们都隐在人群中,根本不冒头,谁又能拿到他们撺掇拱火的证据呢。 真是好算计呀。 林小月很配服林家老屋众人不断作死的精神,刚好,很久没活动了,总得抓只鸡杀给猴子看,否则,这接下去的路还能不能好好走都不好说。 林家小队的人这会也都缓过劲来了,刚才那群情沸腾的场面,还真是把他们吓得魂都要掉了。 没想到,他们中的成年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是一个小丫头以一已之力,浊浪排空,平了民愤。 虽然手段狠辣了些,可危急时候,若不能当机立断铁血镇压下去,那死的势必就是他们这方的人了。 林老爹和苗氏也在乔大夫和春杏的急救下,苏醒了过来。醒来后,听到林小月点出林家老屋在背后蓄意挑拨,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苗氏是对林家老屋一次次纠缠不休不胜其湎,林老爹而是对这般曾经掏心掏肺的血脉至亲们再次感到失望至极。 “三丫头,你大姐在他们手上。”林大山 第93章 感冒药建功 也得亏林老爹和苗氏注意力都放在烧的迷迷糊糊的小四小五身上,旁边又有林招弟帮忙打掩护,林小月佯装翻找购物车,心神沉到空间里,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药品中,翻找适合儿童的退烧药。 林小月三辈子加起来也没能生下娃,对小孩能吃啥药是真的不清楚,只是听邻居大婶的儿媳,骂婆婆给十岁的孩子吃成人药,居心叵测,是想要了孩子的命,好让她再怀上二胎,生个带把的。 整栋楼都知晓,那家的老太太是个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平日里对孙女不是打就是骂。说起来,小女孩她也见过几回,是个难得听话乖巧的懂事孩子,父母也都疼她,就是老太太成日里总挂在嘴边碎碎念叨。 ‘干啥给女娃娃花这么多钱,报什么乱七八糟的兴趣班。没用又浪费,不如攒着些,以后怀上二胎,把钱都留给孙子。’ ‘反正女娃娃都是要嫁人的,没的到时候都是给别人家白送钱。’ ‘白瞎了养个女娃娃花老些钱,还不如给她老太太花用。’诸如此类吧啦吧啦。 一天,林小月放学后回家,听到隔壁婆媳干仗的厉害,闹的跟世界大战似的,几乎将楼上楼下邻里邻居都吸引了过来,她也好奇的抻长脖子听了一耳朵。 嚯,好家伙。 原来儿媳两天前出差去了外地,丈夫没人管束,借机溜出去打了通宵麻将。 好巧不巧,那家孙女当天游泳课后吹了冷风,受了凉,回来便发起了高热。老太太嫌给人带去医院治疗麻烦又浪费钱,随便翻了翻家里的备用药箱,拿了成人退烧药和消炎药直接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付着吃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量过猛还是怎的,小女孩夜里烧是退了,但第二天该上学时却起不来床,一直睡着。 老太太见烧退了,心想大体是病去如抽丝,小孩子多睡睡也容易恢复体力,就放任孙女闷头睡了一整天。 可当老太太晚上和老姐妹跳完广场舞,唠嗑尽兴回了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 到了家里,老太太瞧见,给孙女准备的早饭依旧原封不动的搁在桌子上,一股子无名邪火从脚底心直直蹿上天灵盖,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拽起鸡毛掸子就风风火火闯进小孙女的卧房。 开门的那一刹,老太太整个人都麻了。 小孙女没躺在床上,反而像是一条渴水的鱼,从床上滚下,一路艰难地爬到了房门口,使尽浑身力气却始终没能拧开房门一般。小身板就那么衣衫不整,手往前抻着直挺挺趴在地上,任由老太太怎么叫唤也不回应一声。 出差提前赶回的儿媳妇儿一开门,就看到老太太一个劲拿脚踹自家闺女儿,而闺女儿一动不动,面朝下趴在地上,任老太太踢来骂去。 小闺女儿打小就乖巧懂事,是人人称颂的‘别人家的孩子’,如此听话的娃儿,偏偏不受老太太待见。平日里老太太说几句嘴,不痛不痒的,她也就不跟一把年纪的老人家计较什么。 可是今儿个拖着满身疲惫,连夜赶回来,看到老太太这么对自家闺女儿,儿媳妇当即就绷不住了,行李箱一甩,上前一把推开老太太,抱起闺女儿就冲下楼,招手拦了辆的士,急吼吼的杀去了医院。 儿媳妇进门这么些年,从来对老太太都是毕恭毕敬的,除了在孙女这件事情上,两人有些不愉快,但每回也都是以儿媳妇退让或避开而告终。 今儿个是第一次儿媳妇对她动手,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一跺脚,嗓门一扯,赖在地上就开始哭天抹泪嚎丧起来,也不管这个点是不是已经深夜,邻居们是否都睡下了。 好在没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也回来了,见自家老子娘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得知是儿媳妇动手推了她,再加上在外头打牌输了钱,又饿着肚子没吃饭,心里的火气就跟火山爆发似的,压都压不下去。 勉强应付着让老太太先进屋睡下,自个儿坐在客厅里,等人回来好好收拾一顿,振振夫纲。 老太太心下得意,垫着小脚就往屋里去了。 结果男人这一等,等到第二天天亮。 媳妇披头散发,满眼红血丝,憔悴不堪的回到家。一进门儿,就跟儿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原来是昨夜急诊,医生护士接连做了催吐、洗胃、静脉输液、血液净化等一系列急救措施,总算是将孩子的病情稳定下来。她出差回来连气都没喘均,就忙着给孩子送院急救,好不容易孩子脱离危险了,可不得回来和丈夫、家婆算算总账。 本想发难的丈夫在媳妇连珠再炮的轰炸下人也懵了,自家老子娘只说儿媳推了她,可没说闺女出事了呀,这……。 于是,理亏的丈夫退下战线,躲在卧室里听壁角的婆婆被儿媳妇拖了出来,之后就有了轰动整幢楼的“世界大战”。 也就是那回,林小月知道原来小孩子是不能吃大人药的。而末世3年后,大多药品过期或是灭失,她的空间虽不能种植不能放活物,但胜在保鲜效果一级棒,放进去的东西是啥样,出来时也是啥样,温度口感半点没变,所以,为了准备末世的来临,她囤了好些药店随处可见的常用药,大人、小孩都有。 想了那么多,可也不过就是一、二分钟的事,林小月一边回想着,一边也不忘记动作,在一堆药品中翻找。 她记得小孩吃的感冒药叫……叫……布洛芬啥的,对了,外壳包装上还印着儿童用来的。 不多一会,可算是给她找着了外包装纸壳颜色艳丽的儿童药品。 为了不暴露另一时空的秘密,她把外包装拆了,找了个有刻度显示的透明玻璃瓶,将药液给盘了过去,回头佯装从储物袋内拿出来。 外头,给林小月打掩护的林招弟悬着心,假装在购物车内翻找,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三丫,见她从储物袋内掏出一个顶顶好看的瓶子,里头装着黄澄澄的液体,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第94章 处理狼尸 许是古人没接触过西药,又或许是对症,两小萝卜头在服下药液后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高热便缓和了下来,林小月悄悄拿了体温计给两小只测了下,已经降到38.3度,她总算是得以松了口气。 林老爹、苗氏和林招弟三人见两萝卜头明显没那么难受,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之后便有了闲心,围着色泽艳丽的药水惊叹不已。 忙活了通宵,林小月再是铁打也扛不住,抱着两小只小心蜷缩着身子,倚在垫子边上闭上眼补一会眠。 至于外头冲天的血腥气,她也懒了操那份心了,老天爷这是憋得狠了,一口气将前头几个月没下的雨一次性全给补回来。 大雨滂沱,仿佛是在天地间挂起了一道水帘,让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自然也将一地血泊腥气彻底冲散。 林招弟对着“神仙”赐于的仙药感叹连连,转头,发现三妹筋疲力尽,闭着眼,直接睡倒在小四小五边上。 一身血呼啦差的,头发蓬乱,被狼爪撕得破碎的衣服上全是泥浆和血渍。 也是,自从上路后大伙都没能好好休息睡个囫囵觉,又来回折腾着找人,吃的也不好,半夜遭狼袭还冲在最前头。 也得亏三妹天生神力,上回生死边缘走一趟,回来后力气似乎更大了。否则,他们这一家子伤的伤,弱的弱,天晓得还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 如今整得一身邋遢狼狈,那都是为了护着家人。 林招弟心疼妹妹,亲自打了水帮林小月从头到脚擦洗干净,回头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将人塞进被子里。就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没能将林小月搅醒,可见是真把人累得狠了。 其实,林小月在林招弟靠近她时便有所察觉,见人是自家二姐,对自己又没恶意,这才不管不顾沉了心神,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另一边,林老爹和苗氏见状,不由心里酸了酸。都是父母没能立起来,才逼得自家闺女不得不强硬起来,豁出命去挣一条生路。林老爹和苗氏不由为此深感愧疚,哆嗦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苗氏又要掉眼泪,林老爹也不多说,拍了拍媳妇的手,示意让她找点酒啥的给小四小五擦擦身子。丫头们都受累了,他们两口子大事做不了,照顾小的这点锁事还是能担得起来的。 古代的人们除了遵循医嘱按时服药,用温水或酒退烧的物理常识,大体老百姓还是晓得一些的。 自家男人发了话,苗氏像是得了定心丸,起身拿了木盆舀水去了。就连一直抖着手,忙活个不停的小草,也被林老爹劝着先去睡会觉,没得累瘫还得再多照顾一个人,最多半夜有事了再喊醒她便是。 好一通忙活下来,各人都累得不轻,除了白天只能躺睡养伤的林老爹撑着守夜,其他们都沉沉睡去。 …… 直到第二日午时。 林小月睡了个饱才堪堪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外一瞧,老天爷跟宣泄似的,瓢泼大雨一直往下灌个没完,别说是把之前干棝开裂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再不停,怕是旱地都得淹成水田啰。 小四小五在昨夜喝了药后,出了一身汗,如今烧已经退下去了,早早的就醒来睁着水旺旺的大眼睛四下转悠。瞅着在边上睡得喷香的二姐和三姐,张开口就要抱过去,被一直注意着她们动静的苗氏赶紧拦下。 两小萝卜头吃着小草姐姐熬得软烂香香的白米粥,得知昨夜被二位姐姐保护着,没让趁夜偷袭的狼把她俩叼走吃了,心中感动不已。 再看二姐和三姐眼底一片青黑,睡得昏天黑地,也晓得姐姐们该是耗尽了心神,纷纷捂住小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保证一定不会吵醒姐姐们,让姐姐们好好睡个饱觉。 两个小萝卜头就算得知姐姐们昨夜鏖战群狼的壮举,想看看那一地横七竖八的狼尸,可惜病去如抽丝,两小家伙手软脚软,全身无力,只能依靠在苗氏怀里,尽量抻着脖子往山洞外看。 可惜,风大雨大,天地被笼罩在一片水雾之间,两个小萝卜头就算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也只能看到山洞外白茫茫的一片,其他啥都看不清楚。 小草为了满足两个小萝卜头满腔抑制不住的好奇心,特地披了蓑衣,咬牙忍着心底对野兽的恐惧,踮着脚,小跑出去给拖了头野狼的尸体回来给两小家伙瞧热闹。 不过,外头风大雨大,还真是唬人的很,只出去回来这么一趟工夫,小草就被兜头迎面灌了满嘴雨水,就算身上披了蓑衣,下身还是免不得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 等林小月醒来后,察看过两小萝卜的情况,又给她们再喂了次药,控制病菌感染,之后就把药水收了起来。 两小萝卜头吃药倒是听话,没想像中的抗拒。当然,很大一部份原因,可能是因为现代西药颜色鲜艳,而且口感少了中药的苦涩,甜津津的还带着一丝果香味,这才颇受小朋友喜爱。 待给小家伙喂了药,让她们继续煨被窝里,免得受了风再次加重病情。 小萝卜头们如今可是对自家三姐崇拜的不行,俨然一副迷妹样儿,林小月说什么,她俩就乖乖听着,绝对不带半点不情愿。 林小月就坐在小家伙旁边,一手托着碗,喝着没掺石子煮的白米粥,一边看着山洞另一侧被小草和林招弟合力拖进来,堆成一座小山似的二十多具狼尸。 包括林老爹在内的所有人,好像在一夜之间都克服了对野兽的恐惧,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处理狼肉。 林小月不缺肉吃,可也不能大大咧咧当着众人的面,把空间里囤的肉拿出来。眼下大雨封路,也不知多久后才能风停雨歇,继续上路,众人闲得无聊,想着不如囤点肉,备头后面路上吃。 林小月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虽然她猜测这些狼不知吃了多少死人,但她不能说。好不容易大伙克服了对狼的恐惧,自己张口秃噜出来,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第95章 持家有道 而且,眼下林家条件并不太好,外在的大环境也乱,就算野生动物身上虽然携带多种病毒,但架不住古人不讲究这些,顶多放锅里,多煮些时候也能杀杀菌。 况且,真到了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时候,还讲究什么细菌不细菌的,闹饥荒饿狠的人连观音土都吃,还嫌弃肉呢。 想太多,真的想太多。 末世人林小月表示,当初要是在末世给她一口狼肉,就是生的,她也能眼不带眨的一口吃下去。 再说了,从医学的角度上看,狼肉还是一味药材,加点调料煮制成汤,还能补五脏,厚肠胃,治虚劳,祛冷积,效果多着咧。 退一万步说,剥下来的狼皮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不仅隔潮还能保暖御寒,或是有机会,找到懂行的人,将其制成狼皮褥子,还能使卧于其上之人身体干燥免生褥疮。 至于,怎么剥皮制褥,林小月双手一摊,很光棍的表示她不会。她能杀狼就很不错了,总不能要求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是。 当然,其他人也没指望她,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大伙儿没能力屠狼,打扫收拾“战场”还是可以的。 要不还怎么说‘农民才是最心灵手巧的’。 特别是林老爹,基本的手艺活都会。像木工、泥工、垒石墙、土灶、箍桶、编竹篓,虽说做的不是那么精致,但都是无师自通,没有人手把手教,无非就是平时在田间地头忙碌之余,与乡亲邻里一边唠嗑一边捡些零碎的时间,捣鼓点小东西,好在逢集时带去镇上换两个钱。 林小月不懂行索性陪着小四小五解闷子,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两根橙汁味的棒棒糖,给两个小萝卜头甜甜嘴。 其他人围在火堆旁,竖着耳朵听山洞外稀里哗啦的降雨声,一边手上不停,两两搭手剥狼皮。 苗氏和林老爹这组主力是林老爹,动作手法娴熟,一会儿的工夫就将一只狼皮剥了下来。 林招弟和小草那边没有经验,完全是比照着林老爹的做法依样画葫芦,磕磕绊绊费了老鼻子劲才勉强剥了个筒子,过程中还割破了好几处地方,急得林老爹连连喊话,让她俩去做些清洗、去除血液、脂肪和其他污渍的活计,可别再霍霍这些皮子了。 林招弟和小草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索性把从林老爹那边剥好的皮子拿来,裹在一块圆润平整的头上,拿刀小心谨慎的一点点的刮干净上头残余的油脂和碎肉。 最后又用温水反复揉搓清洗干净,将整制干净的狼皮挂在牵起的挂绳上,下方对着燃烧正旺的火堆,通风烘干。 等把二十多具狼尸都收拾出来,几人已经累瘫了,可是想到那么多的皮子和狼肉,大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拾掇妥当,众人歇息了一会又开始升火晚饭,林小月过去把林老爹再抱回垫子上,让他躺平舒展舒展筋骨。 小四小五在被窝里憋了一天,除了解手,就一直躺着。林小月放话让两小萝卜头穿好衣服爬出来,去林老爹边上陪他说说话解解闷。 自己则披着蓑衣,跑去山洞外头瞧瞧情况,从昨晚开始,这都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眼瞅着这会儿还没减弱的趋势,也不知道外头是啥情况。 他们一行人虽说住在山洞里,可地势不算高,照老天如今这么个漏法,她真怕他们待的这片地方不出几天能给淹了。 虽然古诗里有云,“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那是生活情趣。 可摆在眼前的实际情况却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柱漫天飞舞,如银河倒挂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化做万千利箭狠狠刺向地面,浇得地面水汪汪的,地势低点的便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池塘。 林小月爬上了前头高些的小山坡,本想俯瞰四周,可惜入眼一片朦胧,在老天玩命的浇灌下,除了雨雾其他啥都看不清。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林小月愣愣地仰头看天,也不知哪位仙君将老天捅了个窟窿,真心希望能快点补上,可别让她们暂避的地方变成汪洋大海。 真是……拜托了。 跺了跺脚,林小月叹了口气,嗖嗖嗖的顶着倾盆大雨往山洞跑。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蓑衣都扛不住滂沱大雨玩命似的浇灌,不仅头发湿了,雨水顺着脸往下淌,就连里头穿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进了山洞,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看到小草提着木桶在洞口边接雨水,里头苗氏正一脸苦闷的和林招弟说,他们的柴火要不够烧了。 林小月走到架着烧水的锅子旁,自己舀了勺煮姜水,吹了吹上边的热气,豪迈的仰头一饮而尽。 她就说,这古代的雨水没有经过工业化污染,不用过滤都挺干净,烧开后还是可以喝的。 但没有柴火,确实是个问题。 之前天旱得很,没想着多备柴火,有需要了往山林里一钻,出来就是一背篓。哪成想,老天主打就是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突然下起大暴雨,还没完没了,原先放山洞里的柴火可不就不够烧了吗。 可就算眼下柴火要见底了,外头那些经过一天一夜大雨滂沱,所有木头不都湿的透透的,就算捡回来,也烧不着呀。 山洞里的众人显然也都意识到这点,可又能怎么办呢?天要下雨,谁能拦得住。况且,老天还能提前和你招呼一声,让你做好准备? 好吧,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 只小四小五这刚退热,就不能再让两小萝卜头受寒。而且,吃饭喝水都离不开柴,没柴可烧,还有啥可替的? 空间里只有打火机、点火器和两桶汽油,总不能用打火机烧火煮饭吧……。 众人愁得眉头不展,一个个挖空心思琢磨着还有什么办法,小五见父母和姐姐们愁得眉头都要打结了,小小声插了一句,“为什么不烧炭呢?” 对呀,咱们还有炭呀。 苗氏这持家,真真是有道极了。 第96章 铁手劈柴 就地动那天,从一堆破瓦烂木下扒拉出来小半袋,还是好几年前冬天里用剩的,也是市面上穷人都能用得起,最次最劣等的浓烟炭,苗氏没舍得丢了,就连逃荒也要把这点木炭给带出来。 林小月:…… 林家一众人:…… 不知内情的小草:…… 苗氏真真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无人能出其右,感谢三房好当家——苗氏。 可当苗氏把那一小袋木炭从行李中翻出来后,众人沉默了。这一小袋是真的小,里头男人豢头大的木炭数来数去也就六块,再多也没了。 就这,苗氏也宝贝的紧,舍不得丢了,千里逃荒也不忘攥着带上。 林小月搜肠刮肚想了想末世后来几年,队里一个曾经的荒野求生发烧友为了大伙在大冬天里不至于被冻死,手把手教队友学着烧木炭。 时隔久远,林小月那时听指挥来的。荒野求生发烧友动口,她动手,具体细节她也记不清了,但试试还是可以的。 况且,这里又没啥林业局管制,也没人投诉他们破坏环境,能不能成的先试试再说,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林小月把自己准备试着烧木炭的想法和家人做了沟通。 闻言,林老爹和林招弟异口同声表示赞同,认为可以一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外头风大雨大,也不知道还得倒多久。不如试试,万一成了,也不愁后面柴火用尽,只能枯坐着,对着一堆生粮米面干瞪眼。 有了林老爹和林招弟两人带头举双手赞同,其他人就算有质疑,也只能将话吞回肚子里,没说出扫兴的话来找晦气。 有了目标,一伙人浑身都是干劲儿。林小月再次披上蓑衣冲进雨幕中。 林老爹拉着林招弟教她和泥,粘土山林里到处都是,捡山洞口附近的挖就可以,沙子山洞里就有,这些都是可以捡现成的。 苗氏和小草洗菜切肉,准备烧火做饭。狼肉很多,可以让大伙敞开了肚皮吃,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接着干活。 小四和小五则乖乖窝在被窝里,乖乖巧巧,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忽然,“轰——”一声巨响,不同于电闪雷鸣的动静传来,引得山洞内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不由手下一顿,视线不约而同投向洞外。可惜白茫茫的雨雾阻隔了视野,众人什么都瞧不真切,无奈只能揪着心,继续忙活,只是心神不时游移向洞口。 …… “吧唧、吧唧” 这一回,由远及近,与大雨如注“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同,急切脚步声传入众人耳畔。每个人都停下了动作,聚精汇神盯着山洞口的方向。 “哗啦——”,林小月扛着一棵比三个她还要粗壮的大树冲进山洞内。 一进洞,她便将肩上扛着的大树重重砸在一旁地上,在众人目瞪口呆齐齐怔住之际,扯过毛巾,把头上身上的雨水胡乱抹了一把,让小草给她一碗姜汤暖暖身。 “三丫,咋回事,你的斗笠蓑衣呢?”林招弟接过小草手中的碗,当了回二传手,亲自递到林小月手中。 “太碍事儿,我给丢了。”林小月将随意擦试过,湿哒哒往下淌水的毛巾递给了林招弟,另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姜汤趁热喝了一口,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才回道,“雨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一根根的捡实在太浪费时间,索性就整棵弄回来慢慢倒腾。 众人:…… 林老爹咽了咽干巴的嗓子,指着地上足有十多米长的大树,生涩问道,“三丫,你没带工具,是怎么砍树的?” 众人满脸好奇,同款求知若渴的表情望向林小月。 一口饮尽碗中剩余的姜汤,把空碗往旁边一搁,甩了甩扔在淌水的衣袖,大步走到树前,抬脚连踹。 “砰砰砰砰” 好好一棵大树应声被踹成树段。 众人:…… 莫名有点同情这棵树,以及……昨夜偷袭的野狼群。 林小月头也不回,自顾自继续脚下的动作,自然没留意到身后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树木断裂的脆响一下下敲击在众人心头,敲得众人心肝直打颤。 将树木断成十来节后,余下的,只需要将木段劈成柴火,以方便装入炭窑先烘干、再点燃。 林小月嫌用斧头劈柴的速度不够快,索性直接把木段摆好,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撸起袖子,现场表演了一个铁手劈柴。 “咔嚓、咔嚓” 众人:…… 要吓死了好吗? 林老爹捂着心口呼吸艰难:闺女,你这么勇,未来女婿扛得住吗?…… 林小月不知众人心理状态,只想着麻溜的把面前的柴火都给劈了,一身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是真不好受。 啊……啊啾。 转眼间,已经分解了1\/5柴火,抬头擦汗的间隙,林小月余光无意间瞥到身后众人,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脸呆滞,瞪着茫然的大眼睛干杵着看她劈柴。 ??? 林小月相当无语,天都要黑了,不赶紧加快速度,还呆愣着走神,她也是服气的。 出声喊众人回神后,林小月直接开始分配活计。 考虑到安全问题,林小月让二姐把劈好的木头在山洞口一侧竖着紧密排列,垒成一座小山包。因着山洞高度有限,他们也不贪多,宁可分几次烧,否则弄不好烟气太大,很容易呛着人。 等将木块都码放好,小草再帮忙搭把手,跟二姐一起围着木堆外围垒窑壁。 因为是湿柴烧炭,所以要多糊一个相连的炉膛出来。等前头炉膛有了充足的热量,随着烟气导进炭窑,才能将湿柴烘干再点燃。同时,窑壁烀好后,要在顶部预留出一个通氧口,等窑内木炭燃烧后,烟囱口冒出青烟,再将烟囱口和火门全都封闭上,等三到五天就可以开窑出炭了。 只是他们现今的柴火不够撑上三五天,她得想想,当时那个荒野求生发烧友提过有个更快的方法,他自己倒是没尝试过,好像叫……窑外熄火法来的。 林小月仔细将自己记得的步骤回顾了一遍,和众人梳理沟通,具体实操还得靠大伙一起努力,边做边摸索着完善。 第97章 烧炭 山洞里一时忙的热火朝天,但,每个人都是新手,做起事来难免磕磕绊绊,不那么顺手。 中途苗氏煮好了晚饭,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继续接着干。 小四小五帮不上忙,只能隔着众人,观察洞口另一侧拴着的骡子和鸡鸭。 两小萝卜头喝着肉汤,对众人有点犹犹豫豫的说道,“骡子和鸡鸭看上去好像都没什么精神,感觉有点蔫蔫的,是不是生病了呀?” 众人这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还真没注意到牲口的情况。闻言看去,几只顺手牵羊回来的活物,还真的跟小四小五说的一般,神情萎靡,半死不活的缩在角落里,不怎么动弹。 转念一想,众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些家养的牲口胆子本来就小,平日里听到大点的响动都会引得它们炸群,拍着翅膀乱蹦乱叫。昨夜一大群野狼偷袭包围了山洞,野兽的气味刺鼻冲天,可不得把牲口吓破了胆。 如今虽没有发疯似的乱撞乱叫,可早上给的吃食几乎都没动过,这么下去,不出几天牲口可撑不住呀。 众人以前没遇到过这种突发事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说这些牲口都是不花钱,顺手牵羊带回来的,可对于农家人而言,这些也都是顶顶金贵的活物,轻易损失不得。 小四小五最是低落,她们打小只给老屋养过牲口。如今,这骡子和鸡鸭也算得上是自家的,两个小崽子难免上心,要不是爹娘不同意,她俩都恨不得时刻腻歪在骡子背上。 可眼下,骡子恹恹的,没精打采,眼瞅着就要不行了的样子,小四小五眼眶红红的,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倒是小草爹还健在时,家中宽裕,也曾圈养过一只驴子。 好些年前,他爹带着驴子出门,路上受了惊,回来后驴子不吃不喝的闹自闭。 小草爹便找了棵洋金花,将叶子捣烂,用清水稀释过后给驴子灌下,三天之后便驴子自动痊愈,如往常一般进食了。 …… 可眼下,不说小草自己也不清楚当年他爹是在哪采的洋金花。就算知道,外头老天爷的水龙头阀门不关,那天地间,跟挂了水帘洞似的,上下左右都看不真切,跑的远了,还能不能找回山洞的路都不好说。 一时间众人相对无言,山洞内的气氛低沉凝重得很,压得人透不过气,最后在沉默中草草结束了这顿晚饭,众人将牲口的事先抛诸脑后,又各自继续忙活开了。 至于这些牲口是好是歹,只能端看各自的命数了。 这年头,代步工具又贵又稀缺,世道乱了后就更不用提了。鸡鸭死了倒还没什么,可以煮了吃。可骡子挂了那就相当麻烦了。 扼腕,只能希望骡子自我调节能力强些,能够不药而愈吧。 …… 晚上土窑垒好后,众人围在一起,如临大敌般盯着林招弟将树叶引火,从点火口引燃,不一会烟气就从上方通氧口窜了出来。 几个人简单做了个安排,上半夜林招弟和小草守着,下半夜林小月守。如此轮流,注意防火,等窑里烧得差不多冒出青烟,就可以将点火口和通氧口都封上,等上一段时间再开就成。 林老爹和苗氏也想做点贡献,可几人异口同声给驳了回去,两人都不年轻,前头提心吊胆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接下来不过是看着火,没必要让两人拖着身子强撑,不如好好休息,明天起来干活才有劲。 小四小五就不给安排了,小孩子多吃多睡才能长壮实,加上大病初愈两小萝卜头因着瞧新奇,强撑着到这会儿已经哈欠连天,困得冒眼泪珠子,不用催促,一会儿也该要去见周公了。 果不其然,狂风卷着暴雨弹奏出自然界最宏大的交响乐,空气中尽是泥土和潮湿阴冷的气息,唯有山林这一处天然山洞里暖融融的,催人困倦。 不多时,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倒头就进入了沉沉梦乡。 后半夜,两班交接时,远处依稀传来听不真切的狼嚎,惊得困意上头的小草瞬间支棱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一看就是被吓跑了瞌睡虫。 小草磨磨蹭蹭挨近林招弟,小声道,“二丫姐,我……我能不能挨着你睡?我……不占位置,就挨着边,一点点,一点点就成。” 林招弟大张着嘴打哈欠,抬手拍拍她的肩,没心没肺的安抚她,“没事,有三丫在,来一只打一只,来两只灭一双,该怕的是狼。” 小草闻言,回头看了眼盘腿坐在土窑不远处,百无聊赖撑着手,背靠着岩壁想心事的林小月,莫名安定下来。 林小月:……我什么时候成了定海神针,自己怎么不知道? 一夜无事。 翌日,小四小五一醒来就吵着开窑,苗氏和林老爹之前听林小月说过要等上三到五天才能开窑,便一直拦着两个小萝卜头。 可小孩的精力哪里是大人能压得住的,见苗氏和林老爹怎么都说不通便调转枪头来缠磨林小月。 昨个一夜林小月都在琢磨着提前开窑的事,心里多少有了计较,再被两小萝卜头一缠磨,她当即双手一拍,决定提前开窑。 不是说好的等上三五天吗?这提前开窑能成吗?他们的余下的柴火也只够今天用了,若是不成,接下来可怎么办哟。苗氏心急如焚,想着不能任由两个小的怂恿林小月乱来,差点没急红了眼。 林小月心里有成算,她让林招弟和小草帮忙拢些湿沙土过来,放在旁边备着。自己则拿着锄头,三五下将土窑扒拉开。 闷在土窑里的腾腾热浪,顺着豁口溢散开来,林招弟和小草也拿来长木棍,蹲在林小月身侧一起往外扒拉。 最开始扒拉出来的是没烧透的木头,众人一看没成功,眸中难掩失望,但嘴上也没说什么。 毕竟,烧炭这回事,众人都是大姑娘上花桥,第一回。 苗氏前头刚被两萝卜头吵嚷得头疼,这会儿开窑不顺,心中难免不悦,嘟嚷着,“肯定是开得早了,要是能擎等个三五天,说不准就成了,都是两孩子不懂事给闹的。” 第98章 雨停 小四小五虽然不懂,可看到爹娘和姐姐们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似乎感觉到,是因为自己闹腾才让大家伙不开心。两小只瑟缩着身子躲到林小月身后,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害怕,怕爹娘责怪她们。 林小月倒是不疾不徐,没上赶着仓促下结论,继续拿着锄头扒拉,扬起的热灰扑在众人身上,搞得众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等着将木块趁热从窑内尽数扒出,便快速把湿沙土掩盖在其上,待木炭冷却下来,炭的外部生成一层白色的灰附在木炭上。 林小月取了一块,用手掰了掰,质地坚硬,声音清脆有光泽,瞧着比一般的木炭要好上不少。 众人见状喜形于色,高兴得挨个传阅了一圈,愣是把一块白炭宝贝成了银子。 林老爹也很兴奋,摩拳擦掌让苗氏将木炭拿去试试。 不一会儿,火苗升了起来,山洞里欢声雷动,林老爹提议道,“要不再就着这泥包再整上一炉。” 林招弟也跟着附和,“是呀,现在弄,晚上就能再出一炉,多整几回,尽快把昨天你扛回来的木头全给烧成炭,后头就不用愁没火烧了。” 二姐把后面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林小月自是没什么说的。摸了摸身后两个依旧紧张的两个小萝头,蹲下身照着她们的小脸颊么么了两下,夸“要不是两小家伙吵着闹着要开窑,这窑外熄火法还不能让大伙这么快能有木炭可以使,这木炭能烧成,还得多亏了两个小福星。” 被三姐突然亲了一下的两个小家伙,见众人不再愁苦着脸,对她们笑开了。两个小家伙暗淡的眸子里也有了光。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抱紧了林小月,埋在她脖颈里,跟着大伙喜笑颜开。 抱了一会,林小月放开了两个小家伙,让她们坐在一边别给烟灰熏着了,回头就撸起袖子随大家的意,就着先前的泥包开始整活。 反正木头不要钱,那就可劲的烧吧。 林招弟、小草和林小月三人为着接下来能有足够的木炭可以使,手里的动作飞快,挖坑造泥包三个小姑娘干得热火朝天。 有了前头的经验,接下来干起活来更顺利得多,而且烧炭很简单,控制火候就行,林小月慢慢的也就脱开了手,只在开窑时过去帮忙扒窑,其他时候,她不是陪着小四小五傻玩,就是时不时看看牲口的状况。 就这么忙忙碌碌烀泥包烧木炭,热火朝天干了四五天。 这几天里,倾盆的大雨持续不停的倾泻,外头的土地早都被泡得泥泞不堪。树木在狂风暴雨中摇曳不定,东倒西歪,树叶被风刮得满地都是。一些娇嫩的花朵甚至无法抵挡大自然强大的力量,被摧残的七零八落,显得格外凄凉。 林小月扛回来的大树全都烧成了木炭,一点也没浪费。 四只鸡鸭在两天前已经全都嘎了,被苗氏和小草熬煮成一锅锅香气四溢,滋补身体的肉汤,一滴不剩全装进了林家人和陈小草的肚子里。 骡子倒是不负众望,依然顽强坚挺着,给的吃食也都正常进了肚子里,没事时还能嗬嗬叫上两声,也不知是否在抗议太过无聊,想要出去放放风。 只是放风吧,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外头风大雨大没完没了,天地仿佛都被泡在水里捞不出来,众人出不出,也不想出去。天天就窝在山洞里,吃了睡睡了吃,不然就围在一起讨论雨停后的行程,该怎么安排。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安逸,把原本受尽苦难,面黄肌瘦的人,气色都养回来了不少。 可一直这么窝着,众人心里也难受,不仅困在山洞里吃喝拉撒不方便,时间长了总觉的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而且,被褥行囊都潮乎乎的。 他们吃住都在山洞里,四周地势平缓,树木也多,没啥太高的大山、陡峭的崖壁,因此倒不用担心山体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只是林小月心中隐隐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说不好是不是来自曾经新闻上播报过‘大灾之后有大疫’的说法。 想想自从来到这个架空朝代,先是逃荒,接着地震,然后又是接连不断的暴雨。虽然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未知的灾难,但,如河西村那般,在灾难中丧生的人畜尸骸,未能及时焚烧或掩埋消毒,导致腐烂发臭,必然会引起蚊蝇及病菌大量兹生,灾后蛇虫鼠蚁无处藏身,到处乱跑,污染水源,传播疾病……。 这一茬接着一茬的想法乱糟糟的,在脑海中不断涌现,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撑得她头皮紧绷发麻,感觉随时都要爆炸。 林小月没有将自己的忧虑说出来,而是埋在心里细细琢磨,将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恶劣情况都掏出来仔细分析,模拟应对措施。 但纸上谈兵,到底都是空谈理论。实际面对时,必然还会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林小月心里是真没底,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尽量做好应对措施,余下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如此,又过了十天。 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厚重的雨帘,兜头浇下。一直蜗居的人们,兴高采烈的冲出憋闷了大半个月又冷又硬的山洞,张开怀抱,拥抱那一抹明媚。 “太好了,太阳终于出来了!” “娘啊,再这么泡下去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总算可以晒一晒阳光,真的太暖和了,太舒服了。” 众人好不容易走出山洞晒太阳,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咸鱼,正面反面都晒得焦香焦香。 苗氏抓紧时间和小草一起把潮乎乎的衣服、被褥全都搬出来晒了个痛快。 林小月给林老爹也找个处平整的大石头,铺了油布将人放在上边,好好透透气,见见光。 这一天,众人连烧火煮饭的家伙什,全都挪到了外边,说啥都不想再回山洞里去。 接连大半月的暴雨,早已泡得众人心里都能拧出水了。此刻见到灿烂的阳光,个个都觉得振奋的不行。 第99章 约法三章 林老爹也觉得很高兴,“可算是不再下雨了,大家拾掇拾掇,回头道路晒干些,我们也能上路追上村里的队伍。” 苗氏一边晾晒着衣物,一边语气轻快的附和道,“可不是吗,说不准,大丫头也在前头跟村里的队伍在一起了。” 满目刺眼的阳光给了众人无限希望,一直放心不下林大丫的林老爹和苗氏,不用再被暴雨束缚在原地,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小草架好火堆,烧水煮饭; 阳光睛好,林招弟领着小四小五一起,把骡子牵出来放放风。 林小月也不拘着自己,跟在二姐和两个妹妹后头,在山洞附近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动物可以猎回来,不吃,就留着给小四小五解解闷。 可惜大暴雨太猛烈,别说山上的小动物跑得都没了踪影,就连野菜和蘑菇也都看不见一根。 他们这些人一连吃了大半月的肉,现在能出来寻摸一番,还是希望能找点野菜蘑菇回去换换胃口,否则再这么下去,容易导致便秘啊。 …… 又等了两天,地上干的差不多了。林小月和林招弟出去探了探路,发现大路上开始有零星的马车和行人经过,两姐妹回去和山洞里的人说明下情况,让大伙也都赶紧拾掇拾掇,准备上路。 说是拾掇,其实也没多少什么东西。就算暴雨下来前,林小月又从空间里挪了些粮食出来,可那些吃食每天都在消耗,十多天困兽般的生活,就算苗氏顿顿力推狼肉,粮食少吃再少吃,也都消耗了1\/4。 余下的狼肉,大概还能装一背篓。但往后出了太阳,气温上来,这些肉又没多余的盐给腌上,过不了两天,指定得要发臭了。 除非把肉放进空间里。 但可行吗? 铁定是不能啊! 不说有一个半道加入的小草在,就是苗氏那软乎乎的性子,见到落魄的流民,同情心止不住泛滥,引得其他流民一拥而上,到时瓜分的可不只是狼肉,说不定,连她们都得被扒下一层皮。 还有林老爹,别看现在一心牵挂着妻女,那是还没遇上林家老屋那帮人。万一遇上,呵呵,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天晓得。 因此就算有了上路的想法,她也不打算立马出发。至少,得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众人约法三章,免得半道上突然发生意外状况,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她和家人能强调的主要也就三点。 一是,绝对不能心软,随意释放无处安放的善心。 毕竟如今时逢乱世,世道艰难,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她们这一行人避入山林里也好一段时间,吃的饱,穿的暖,比外头大多数难民好过太多。 别的不说,走出去溜一圈,穿的厚实保暖,个个气色饱满,有骡车又有余粮,猛的出现在路上,能不引起难民觊觎吗? 没的突然来一个面黄肌瘦的难民,跟你哀哀哭求,你就一时心软。帮了这个,又要帮那个,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你能帮几个?没的一时善心,把自己家底全都倒搭进去不说,怕是人都要给抢走了。 别挑战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匀,所以宁可从一开始就从源头把祸源掐断,好过事后追悔莫及。 林小月说的严肃,不带半分玩笑,她不在意林老爹和苗氏是否会起疑,一个14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得比大人还多。 打一开始,她断亲、打猎赚钱、提议逃荒,地震救人、路上分道扬镳、屠狼护亲,她所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没想藏着掖着。她带着、护着林家人,就要让他们看到她的实力,而实力代表的是话语权和主动权。 旁的不说,在这个家里,她要让所有家人信服她,跟着她。而不是重要关头出差子,拖后腿。 若林老爹和苗氏是个能立的起来的,她也可以不做这只出头鸟。可二人,一个愚孝,一个性子软绵,都是极易被人拿捏的。她不能让外人抓住自己的软肋,以此要挟控制她。所以,打一开始,她就要掌握在这个家里的绝对话语权。 倘若林老爹和苗氏相信她,那即便是时逢乱世,她也能护她们一护。纵使世道艰难,大不了带着她们往深山老林里一躲,隐世不出,照样也能衣食无忧,过的风生水起。 可倘若她们圣父圣母心泛滥,林小月只能说尽力保全她们性命,至于其他再多的,她真的负担不起。 重生一世,她只想活出自我,不再受制于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原主留给她的父母家人。 山洞里的林家人和陈小草,只听林小月提出第一点注意事项,便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沉重。 都是苦过来的底层人,深知活着不易,逃难艰辛。因此在自己尚有余力之时,便不可避免的,对旁的苦难人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可她们忘了,若没有林小月,别提那无处安放的善心,狼群夜袭的那一晚,她们就该全都交代了。哪还有每日狼肉、鸡鸭各种肉汤变着花的换着喝。把他们一个个养的气色红润,就连干巴巴的小四小五,借着几天的光景,凹陷的脸颊都白净圆润了不少。 如此大的改变,若非林小月,她们怕是不死,也得跟那些衣衫褴褛、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难民别无二致。 …… 林小月看得出,自己说出的话确实让众人难受揪心的很,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个清楚明白,免得事到临头横生技节,再想办法描补都来不及了。 不等众人缓过劲,林小月又继续往下说出另外两点。 二是,遇乱不乱,克敌制胜。 越往后,逃荒路上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很大概率会出现团伙劫道。毕竟没吃没喝,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有啥不能豁出命干的? 劫道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她们这一行人有骡车,女孩子又多,肯定是劫道下手的首选目标。 万一遇上,最怕就是光扯着嗓子高声尖叫。光叫可不顶事,林小月是能打,野狼群她都不怕,更别说是武力值不如她的难民。 第100章 阴盛阳衰 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她再能打,也总有疏忽顾不上来的时候。万一被难民钻了空子,她一时回援不及,众人至少得有自保之力,不指望能干掉对方几人,但求在危急之时能拿起锄头、菜刀等武器保护好自己,尽量多撑一会儿,至少撑到她抽出手来为止。 所以众人一定要拧成一股绳,别自乱阵脚。 三是,绝不背刺家人。 包括小草在内,既然留下来,那便是家里的一份子,姓陈姓林重要吗? 只要心往一处去,互相照顾,互相扶持,那便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伤自己人,有矛盾可以内部调解,遇事要枪口一致对外,别背刺信你护你之人。 这是林小月对众人提出的三点要求,也是约法三章。众人能守得住,逃荒路上再难,也都能看到活着的希望;守不住,那便各行其道,从此天涯陌路,各不相干。 …… 林小月说完,也不急着让众人表态,总得留点时间让大家伙好好琢磨消化。 一直到了傍晚,众人吃完在山洞里的最后一顿饭,将所有物品打包收拾妥当,规整上车,她才小手一挥,一行人趁夜离开住了大半个月的山洞,从此向着前方未知终点的茫茫逃荒路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除了小四小五按正常作息外,其余的人全都换成了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不为其他,在与大部队会合前,她们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保命为上。 白天人多眼杂,有余粮又有骡车,落在一群蓬头垢面,眼窝凹陷,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的难民眼里,那就是原罪,是行走的肥羊。 不宰你简直没天理。 不如晚上,趁着难民休息整顿之际,路上行人少,不引人注意,她们加快步伐赶路。运气好的话,十天半个月就能追上前头林家村的队伍。 等找到了组织,大树底下好乘凉,她们的精神便不用再如此紧绷着,也能松快松快。 …… 都说夜路难行,是真的难行。 陈小草赶着骡车,拉着坐在板车上的林老爹和苗氏在前头开路,板车上还装着家里大件的衣服被褥、粮食腌菜等家伙什。 林小月和林招弟一人一辆推着购物车走在后头,车筐里分别兜着小四小五,下边车架放着购物篮,里头装着零碎的物品和一些分装的小袋米面粮油等物。 不管怎么说,分散风险,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伙还是懂得的。 地面经过两天暴晒,干的七七八八,可到底还有好些坑坑洼洼的淤泥,人走在上面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出溜,更别说骡车。车轱辘陷进泥里卡住的时候,林小月就把购物车交给一旁的林招弟,自己上前推一把,将板车推出坑洼地,再继续前行。 只是上路后,才发现,如他们一般晚上赶路的人不止他们一家,每隔着几十米都能见到一两家逃荒者,这些人显然都是抱着和她们同样的想法。 林小月有心想拦下一两家,问问如今的情况。可大多数人都面带菜色,走路都有气无力拖着腿。至于跟他们家差不多有骡车驴车代步的,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顾低头赶路,根本不理会他们这一户阴盛阳衰,看着就撑不住几天的人家。 林小月没办法,最后挑了户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家询问。 那户人家一共五口人,虽没拉车的牲口,可推着板车走的当家男人看着高大壮硕孔武有力,板车上坐着一对年迈的父母和一个身形丰腴,一看就是没挨过饿受过难的媳妇,还有一个护在车架旁的成年儿子。 林小月截住他们时,对方立刻摆出防备的架势,林小月独自一人客客气气上前询问,瞧着没什么威胁,也不像是要讨要吃食的,那户人家才让她靠近说话。 这世道,越穷越可怕,说要你命就要你命。 林小月轻声解释自己并无恶意,只是想问问镇上和附近的情况,随手还掏出了两个杂粮馒头递给对方。 那户人家的儿子见她一身干干净净,没有心存不轨,想了想才回答她。 他们从边关过来,一路上各县、镇官署均乱得一塌糊涂,很多不知打哪处逃来的难民为了一口吃食,不仅冲进民户家大肆抢掠,有的甚至还闯入官署,将官差都杀了,一颗颗圆滚滚的脑袋被挂在城楼上示威。 林小月心惊,自家只是躲了半个月,外头已经乱成这样了吗?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要知道难民和暴民仅有一线之隔。 难民是由于天灾或人祸导致生活无所着落,迫不得已离开原居地,流离失所的人。 而暴民,纵使初始动机只是为了获得足以御寒、饱腹的衣食,然而一旦铤而走险,付诸暴力来攫取他人成果。特别是脑子一热,开启了杀官员的模式,这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此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受控制。 破坏、掠夺、毁灭,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 杀戒不能开,一旦冲击了王朝制度律法,朝廷反扑时,采取武力镇压,受伤害的永远只会是平民百姓。 除了刚刚过来,算是大些的五岳镇尚还只是乱,逃进镇的流民只是破门抢夺,还未被逼到大开杀戒的地步。 但十多日暴雨连绵,就算是原住民,也都扛不住,能走的,都在雨停之后第一时间走了。 至于下边的小村落,恐也遭殃,家破人亡难以计数。 林小月为表谢意,又给了对方两个馒头,才转身回到自家队伍里。 尽管她已小心再小心,可掏粮食的动作,还是有意无意落在了有心人眼里。这不,还没等她走近自家人范围,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小丫头,刚刚你给他们的是什么?” “是呀,快拿出来孝敬孝敬你爷爷我们,否则……” 凶巴巴的声音里带着满满要胁恐吓的恶意,向林小月扑面而来。 隔着一段距离的林老爹等人见状心下一沉,忙出声喝道,“各位大哥行行好,那是俺家姑娘,只是问个路,请不要为难于她。” 第101章 草莽 几个壮汉循声望去,呵呵,一窝子老弱病残,不缩紧脖子不说,还敢冒头,这不是求锤? 哦,不是。 这是明晃晃的求抢嘛,哈哈哈。 对比双方战力,壮汉们气焰更加嚣张,分出几人过去围住林老爹那边,凶神恶煞的动手,胡乱翻起板车上的物什。 壮汉们动作粗鲁,板车上的包袱竹篓通通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些零碎的物件都被扫落一地。 苗氏见壮汉一身流里流气,一双双不安分的眼珠子在她和几个孩子身上转来转去,委屈又恼火的她,不由被吓得浑身发抖,缩在林老爹身后紧咬着唇,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冒头。 林老爹护着妻女,可奈何腿伤在身,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口头上愤愤不平的厉声呵斥。 但没牙的老虎,在几个看似地痞流氓的混子眼里,就是叫得再凶又能拿他们如何? 更何况,形势比人强,他们这边足足九人,都是身强力壮的赌场打手,要不是和另一波人起了口角,犯了老大的忌讳,被人拿住把柄,遭老大舍弃,才沦落为沿途打劫没什么反抗能力的老弱妇孺。 啧啧啧,不过,这一票人,看似弱不禁风的小皮娘和一个残废,居然还藏了不少好东西。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 壮汉们嚣张至极,一把抢过苗氏死死抱在怀里的粮袋,又把板车上的狼肉、米面粮油,甚至鞣制好的狼皮褥垫,也全都翻找了出来。 就这样,这群人还不知足,竟想着越过板车,到后头购物车上继续翻找。 让人意外的是,还不等林招弟抽出购物车上藏着的砍刀,陈小草便冲了出来,用自己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护在她和小四小五身前,颤声道,“各位大哥,吃食你们要就拿去好了。但我妹妹她们还小,你们别欺负她们。” 林招弟:……小?说谁呢?我15岁了。 壮汉:……一个七|八岁的小豆芽菜,护在奇奇怪怪的小推车前,车筐里睡得正香的两个五寸钉也就算了,后头那个个子明显比你高出两个头,还妹妹?你唬谁呢?当谁眼瞎呢? 壮汉们不乐意了,觉得被一颗不起眼的小豆芽菜小瞧了,满脸横肉抖了抖,目露凶光直直逼近小草,吓得她不由后退了两步。 陈小草颤抖的小身板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眼中,看起来是那么渺小又可笑。“滚一边去吧小兔崽子,老子可没功夫陪你玩儿。”一个壮汉抬手,直接把瘦小的陈小草掀翻了出去。 眼看着手掌被地上的碎石划破皮,几滴血珠霎时溢了出来,小草还要爬起来阻拦。林招弟连忙上前将人拉到身后,扬声道,“别伤害我家人,否则……。” “否则怎么样啊?”壮汉倒是一脸戏谑,一群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恐吓他们,格老子,也不看看哥几个是在哪条道上混的。 就在林招弟她们警惕的时候,小四小五居然在这节骨眼上被壮汉们吵嚷的叫声搅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到姐姐们不在身边,反而一群看上去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坏叔叔把她俩团团围住,小四小五霎时眼一红,嘴一瘪,嗷一声哭了出来。 后头的壮汉眼前一亮,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几眼,被好生将养了几日,脸上有了点小肉肉的小四小五,张嘴就吐出恶意满满的话,“嘿嘿,哥几个不如先把俩娃娃留下,回头等咱去到大地方,把这两个娃娃一出手。嘿嘿,你们可不知道,那些个有钱人家总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癖好,比如圈养童男童女之类的……。” 说着二流子眼神猥琐的朝身边几个壮汉示意,那意犹未尽的言语让人浮想联翩。 “不行,你们不能碰我孩子,不可以。”林老爹急得不顾腿伤就要站起来。 林招弟也愤然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推靠近小四小五的男子,“敢动我妹妹,我绝不放过你们。” 这边的动静闹得颇有些大,偶尔有几户逃荒的人家途经此地,见他们一家子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拦住了去路,过路的人们只是伸长脖子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匆匆低下头,加快了脚步离去。 在这个动荡混乱的年代,没有多少人愿意展现出仁慈之心,挺身而出为弱者伸张正义。他们或许害怕,或许冷漠,总之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大声地为那些无助的人鸣不平。 壮汉们被几个弱鸡的不识相惹得不耐烦了,伸手将人推开,“死丫头,给老子滚——” 话还没说完,壮汉高大的身形便如同一块破布一般向着一旁直直飞了出去,砰一声面朝下砸在地上,动也不动。 “特娘的,哪个王八糕子,敢拦爷爷的事。”另一个壮汉见己方兄弟受伤,顿时脸色难看,脾气暴躁的怒吼出声。 林小月又是一脚飞踢,猝不及防的男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头一歪口中溢出一丝血迹,再不能言语。 …… “还有谁想对我家人出手的吗?来,这就是下场。”林小月一步一顿走到家人身边,语气平淡,但一身狠戾的气势愣是吓得壮汉们面色变了几变。 一双眼冷冰冰的扫过余下七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是示威,也是震慑。 刚刚拦在林小月身前,盯着她的两人又惊又怕。 这丫头明明前一刻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眨眼的工夫竟然一下子就干翻了自己两个兄弟……。 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出手竟如此狠辣,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林小月眼神一冷,不耐烦的指着被几个没脑子的草莽一股脑扫到地上的自家物什,冷声道,“给我把东西捡起来。” 壮汉们似都愣住了,几个呼吸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厉声喝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知道得罪我们兄弟几人的下场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小月丝毫不怂,“你兄弟很了不起吗?” 第102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壮汉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觉得刚刚自己兄弟不过是一时大意,才被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偷袭得手,根本来不及想,对方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又是怎么轻易将两个身形高壮的男人干翻在地,人事不知的。 林小月好心提醒对方,“你兄弟如果都是这样的。”她指了指两个先后被她踢晕过去的男人,“那我只能说,你们今天踢到铁板了。” 男人眸光深了深,看不出她的深浅,一时也不敢贸然行事。 “狗哥,不能这么放过这丫头,她伤了我们两个兄弟。” “狗哥,老六老八被这死丫头打得牙都掉了,不能这么放过她。” 趁着双方对峙的空档,林招弟和小草将自己人都聚拢到林小月身后,对方也分出人手查看被林小月“偷袭”得手的二人情况。 被叫唤做狗哥的男人定定的看着林小月,心中反复权衡利弊。若是让他就这么带着兄弟们退去,不只到手的鸭子飞了,竹篮打水还倒搭两个兄弟进去,面子里子都没了,让他怎么甘心。 夜风萧索,银月不知何时已躲了起来,徒留一片漆黑笼罩大地。 林小月没错过狗哥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惮,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想到男人先露怯了,那就不能怪他痛打落水狗了。 就在此刻,为首的狗哥还在踌躇着,他手下那个提议要卖了小四小五的小喽啰,倒是先按捺不住动了。 眼见着男子伸手,就要去抢购物车筐里的小五,苗氏面如死灰,只知道大声尖叫,“不要碰我儿,不要啊。” 男子黝黑的巴掌已经到了眼前,小五脑袋一片空白,瞪圆了眼,定定的看着大手朝自己落下。 却不想,小五岌岌可危之际,比所有人动作都快的小草“嗖”一声直直冲过去,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男子。 林招弟腿肚子直抖,赶紧回身将两辆购物车里的小四小五都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的男子彻底愤怒了,眼中怒火喷涌而出,还没起身,就势一脚狠狠朝趴在一旁的小草腰上踹去。 这力度要是给踹实了,小草的五脏六腑都得遭大罪。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烧火棍狠狠命中男子胸口。 男子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子不受控制的仰倒在地,口中“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血珠子喷溅在小草脸颊上,腥臭的铁锈味吓得她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呆滞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林小月已疾速冲到男子身前,刀起刀落,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男子右臂被齐根砍断,血肉模糊间大股大股鲜血从断臂处喷涌而出,强烈的剧痛让他捧着断臂处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哀嚎着。 然而下一刻,一只纤细却蕴含着无匹沉重力量的脚,狠狠踩在他的膝盖骨上,瞬间,骨骼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男子尖叫着,但声音被无尽的痛苦淹没。 “死丫头,你住手,快住手。” 其余壮汉皆被林小月的狠辣惊到,更骇人的是,林小月砍了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还冲他们轻扬嘴角,笑得人畜无害,“堂堂四肢健全的男子,不去边境保家卫国,抵御外敌。偏偏只会恃强凌弱,趁乱四处打劫,鱼肉百姓,脑子里装的还尽是一堆比阴沟里的老鼠屎还脏的废料,这种垃圾连活着都不配。” 为首的狗哥气红了眼,“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兄弟,你死定了。” “杀了她,大哥,杀了她。” “我们三个兄弟折在这死丫头手里,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四周团团围住的壮汉们七嘴八舌,恶狠狠的叫嚣着。林招弟将小草拉起,抱着小四小五退到林老爹所在的板车边上紧挨着,如临大敌般攥紧了一切可用的武器,时刻准备着无论谁再敢过来,他们都会毫不迟疑的快速反击。 林小月面对被愤怒冲昏头脑,气势汹汹的六个壮汉,依旧气势如虹,“还是你们觉得,这天底下只允许你们到处为非作歹,欺凌弱小,而不允许他人反抗?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难不成,还不承认你们是光长四肢,不长脑子的蠢货?” 林小月骂的太狠,完全不给人留一丝脸面,六个壮汉气的面如猪肝。但不可否认,她刚刚的狠厉,确确实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让这些还站着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对她不由生出一丝忌惮。 带头的狗哥见兄弟们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截,心思转了几转,“好,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他们兄弟出来劫道,为的是求财求粮,求在乱世里活下去的一线生机,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如今,在一个瞧着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手中,折了三个兄弟,狗哥不想把剩下的人都搭进去,于是,自认为大方的放林小月带着她的家人离开。 林小月嗤笑一声,“到此为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天底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丫头,我劝你别不识好歹。怎么说你也伤了我三个兄弟,未与你斤斤计较,已是我宽宏大量,你可见好就收啊。” “好?好在哪?今天你们碰上的若非是姑奶奶我,你们还会轻易放过别人?”反正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未免留后患,索性彻底解决了。 狗哥被林小月狂妄不可一世的态度气到,他铁青着脸,目露凶光,心中起了杀意。 其余壮汉也同样不肯放过伤了自己兄弟的林小月,今儿个不宰了这个死丫头一家,都难泄他们心中的愤恨。 双方都不肯就此收手,势必会有一番恶战。 气势汹汹的对峙片刻后,六名壮汉率先发起了攻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林小月。 黑暗中,面对快速逼近的铁拳,林小月侧身躲避,同时疾速在六名壮汉中游移出击。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记精准的踢踹,迅猛的出拳,都是在末世十年里,艰难求存中一次又一次实战磨砺出来的战斗技巧。 第103章 反打劫,了解下 无论壮汉们怎么疯狂闪避,但都逃不出林小月的攻击范围。对于这群势强凌弱的人渣,林小月丝毫没有留手,每一次攻击都包含了力量变异致命的威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狂风骤雨般激烈的打斗声在夜幕下回荡,一个接一个壮汉倒在血泊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惨叫响彻四周。 林小月没有杀了他们,但男人的手脚俱被她彻底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造恶孽。 对这些不肯脚踏实地做人的男人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痛苦绝望。 为首的狗哥浑身剧痛,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婊……子,你不得好死……啊。” 骂声未落,他的一只脚,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弯折,都到了这份上还逼逼个啥劲。 最后,在一家人和偶尔路过的难民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九个壮汉全都搜刮了一遍,抛了抛到手的钱袋子,她略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才一百多两,够干啥的? 被浑身剧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壮汉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林小月:反打劫,了解下。 懒得搭理他们,转头就让林招弟和小草把所有东西都捡起来装上车,麻溜的离开了“犯罪”现场。 至于这些废了手脚的人……,只能说恶有恶报。还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端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 前路茫茫,不知路在何方。 远离了拦路打劫的恶霸,苗氏心有余悸放声抽泣起来。 不只苗氏,其他人心情也都不好,被沉重的郁气笼罩,情绪低沉压抑。 林小月却跟个无事人一般,啐了一口唾沫,将收刮来的几张小面额钱票和银角子翻来覆去数得不亦乐乎,果然还是打劫来钱最快呀。 哼,让那群傻叉胆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客气。 这就叫杀鸡儆猴,而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就是那只鸡。 林小月摸着银钱心情大好,接下来的路还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路上吃喝拉撒都离不得钱。 虽然时逢乱世,可总有安定下来的时候,有钱总归也有个保障。 钱真香。 有钱就是好! 至于林家人和陈小草时不时回头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自己,欲言又止,只会把自己憋得难受。 她能理解,对于一辈子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农家人而言,这种反打劫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无疑令人难以接受。 但劫道的都打上门来,要抢你赖以活命的吃食了,总不能双手奉上,然后,还把骡车也打包送人吧。 要不要再打个蝴蝶结? 可算了吧,她没这么高尚的情操,这种圣父圣母她就算轮回十世也当不来。 至于老实芭蕉的林家人和陈小草,该说的,能说的,上路前她都说了,余下……教做人这回事,只能由得他们自己慢慢在残酷的乱世里细细体会。 在林老爹和苗氏第n次回眸后,林小月眼珠子转了转,用手肘拐了下走在旁边的林招弟,把购物车连同车里待着的小五一起交到她手上,自己则颠颠的小跑上前,将打劫来的银子双手递到林老爹眼皮子底下。 毕竟是一家之主嘛,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 林老爹低头看了看林小月递来的银钱,沉默了片刻,拒绝了,“这是你弄来的钱,你自己收着吧。” 林老爹打小被老屋搓磨着,性格懦弱没主见,长这么大一文钱也没落在手里过,但他却生了个勇猛果敢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晓得自己不聪明,钱留在自己手上指定保不住,不如就让闺女拿着,他相信,闺女不会亏待了自家人。 人人都在逃荒时只能挖野菜摘野果充饥,当这些植物被吃完,剩下也就只有啃树皮了。而他们家却能一日三顿,顿顿都不落下米饭肉汤,光是这些,就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林老爹拒而不收在林小月意料之中,她爹虽然愚孝,却也只在对上老屋那些人时脑子不好使,其他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林小月微微一笑,光是拎得清这点就胜过无数人了。 她笑嘻嘻的回到后方,接回购物车,林招弟冲她悄悄竖了个大姆指,她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当仁不让欣然收下了二姐对她的赞赏。 小四和小五在车筐里摇摇晃晃,早就敌不过来势汹汹的睡意,在购物车里睡得四仰八叉,贼香。 接下来的夜路没再出现波折,平静得让林老爹和苗氏倚在板车上没多久也就困觉去了,只有陈小草坐在前头车架上,强撑着睡意驱赶骡子顺着大路向前。 可苦了后方腿着走的林小月和林招弟。 一晚上不停在走,一脚脚踩在高高低低,坑洼不平的土路上,从入夜到拂晓,脚底板钻心的疼,腿都要废了。 好不容易看到东方一抹白,路上的流民也渐渐多了起来,林小月让小草赶着骡车抄了一条山道,避开了流民,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了处巨大的岩石根停了下来。 一路不停的挥汗如雨,体力迅速流失,两人的身体底子本就在十年如一日的搓磨下掏空了,又经过一夜跋涉,这不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可把林小月和林招弟累得疲惫不堪。 十多日死宅着不动,一动就差点要了命,两人的脚底都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每走一步疼的直抽气,简直宛如在上酷刑。 林老爹和苗氏见两孩子累得面上脱了色,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地上有多脏,直接累到虚脱,瘫倒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两人都心疼得不行。 苗氏下了板车过去,蹲在两闺女身旁,连声道,“要不今夜起,咱们三人轮着上板车休息吧,只你俩一直强撑着,身体也吃不消。” “还是让我来推小车,招弟姐和再招姐轮着上来驾车,我身体还行,走得动的。” 林小月猛的听到“再招姐”这个恶俗的名字时,还愣了愣,大脑当机3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原身的名字,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第104章 小草 每次想起一家子除了大姐林大花的名字虽然土味十足,但下边的四个姐妹,招弟、再招、还招,绝招,就让她无语凝噎。恨恨的磨了磨后牙槽,尽早她要把几人的名字给重新换换。 天晓得每回听到别人喊她“再招”,她有多想以头抢地。 简直了。 林招弟缓了口气,顶着又累又渴,喉咙干涩得快要冒烟,面对苗氏担心的目光,还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事,我还扛得住,你们都好好在车上待着。娘别想太多,白天还指着你照顾小四小五和煮饭我们吃呢。” “小草也是,别想太多。驾车我和三妹可不会,没得把骡子赶到沟里去了。”林招弟喘了口气,接过小草递来的水囊,拧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又累又渴,一口清甜滋润下肚,心里头别说多满足了。 苗氏是心疼自家闺女推购物车汗流颊背,气喘吁吁的。可二丫说的也没错,撇开小四小五不说,她和二丫三丫都不会驾车,家里唯一会的孩子爹腿还伤着,坐在板车后头还能抻着腿,坐前头车架上就不行了。 真是……愁死个人。 见小草待着也只是干着急,苗氏打发她去找个干净的地方铺了垫子睡会。 熬了一夜,虽是赶车不下地,可一路上不仅要注意,别让骡子跑着跑着偏了道,也要时刻提防着劫道的从路边窜出来,精神气可是半点没少消耗的。 小草犹豫了下,也就顺着苗氏的话找地方窝觉去了。 林招弟见小草去到不远的地方睡下,悄眯眯的和苗氏侃大山,“娘,我还以为你不待见小草呢,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她的。”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苗氏没好气的拍了下林招弟的胳膊,又怕下手力道重了,在巴掌快要落下时,悄悄收了力,改成了推,“你当你娘眼瞎吗?” 叹了口气,苗氏索性也一屁股坐下,给林招弟脱下脚上的鞋和袜子,看着血水染红了袜子,当娘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小草这孩子不容易,没爹没娘的,如今又被她大伯家丢下,也不知他大伯家是死是活。对一个孩子不管不顾,想来也是个心黑手狠的。” 林招弟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也由得她娘给她捣鼓,只闭着眼在半醒半迷糊中听她娘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这人呀,虽说是留下来了,可任谁都看得出小草这孩子心里不踏实,怕也是担心被咱们丢下吧。可怜见的,要不哪能处处和咱们抢活干。 虽然她自己不喊累不叫苦,但咱们也不能黑了心糟蹋人家,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要我说,咱们既然留下了她,就好好待她,别没得让她成日里提心吊胆的,没个安生。 往后这路上还不知道该怎么折腾,这看不到头的日子哟也怪让人心慌的,……要不,你说,让她和咱认个干亲怎么样?这样路上也能名正言顺的互相照应。” “嘶~”林招弟也不知是被苗氏挑水泡给疼的,还是听到她娘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话给刺激的,让人招架不住,“我说娘咧,你可不能这样,咱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万一再拾到几个可怜无助的人,你总不能捡一个,认一回亲吧。” 才刚起步,还没走出五岳镇地界呢,她娘就上赶着认亲戚了?这一路下去可怎么得了。 再说了,三丫那性子,也就对自己家人还行。没看对外人,不是冷冰冰的能把人冻直溜了,就是直接上手教对方做人。 她娘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回头没和三丫提前说明白了,那丫头脾气一上来,没得半道上直接就给人一脚踹啰。 母女两虽是尽量压低声音在交谈,可四野空旷,又没其他的响动,两人的对话可不就断断续续传到不远处,背对众人躺着的小草耳畔里,紧张得她心都提了起来,不由揪紧了被角,屏息竖着耳朵往下听。 正如苗氏所说,这一行人中,就她是捡回来的外人,跟她们在一起,她时刻担心被她们抛下,所以她拼命抢活干,就是想让她们看到她不是个吃闲饭的。 她很羡慕林家人能一个不少的在一起,她也想有爹有娘,可……大伯娘说她命不好,刑克亲人,她爹就是她给克没的……。 娘被外祖家接走时,她是想跟着一起的。没了爹,她不想连娘也弄丢了,她不想成为别人口中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可是,她听到娘和外祖父母说不想留在家里,不想独自一人抚养年幼的小草长大,那样太累太苦了,她不想留下来受人指指点点,偏见歧视,不想再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和无端的谴责,她要离开陈家,离开小草,去看不到那些人丑陋嘴脸的地方重新生活……。 那时候,她是震惊的、害怕的,更是痛苦的。 她娘没疯,还好好的。只是为了逼外祖家将她娘接回去,才故意装疯卖傻,唬得村里人怕了她,才去她外祖家喊人来,把她娘给领回去。 她娘离开,是不想受人指指点点,不想活在恶意诋毁的偏见中。 可她娘从没想过,没爹没娘的她,才六岁,一个小小的,本该活在爹娘手心里,无忧无虑长大的稚儿,突然没了爹娘的庇护,她该怎么活。 她不怪爹离开她、不怪娘抛下她、不怪大伯大伯母苛责打骂她、不怪堂姐堂兄们欺负她,怪只怪自己福薄命苦,怪自己命中带煞,刑克至亲。 可是,地动时她被困在废墟下,她分明看到大伯大伯母他们抱着堂姐堂兄们逃了出去,她被压在废墟下,拼命哭喊着求他们救救自己,求他们拉自己一把……。 她看到他们回头了,可……也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将她丢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们不要自己了…… 又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地面还在不停的晃,头上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个不停,废墟下好冷、她好怕……,被黑暗包围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以为很快就能见到疼爱她的爹爹了…… 第105章 认干亲 可是,那个冷冰冰,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孩,逆光而来,将濒临死亡的自己从阎君手中抢了过去。还给了她暖和的衣服穿,给了她香软的肉粥喝。 虽然,那个女孩看上去总是凶巴巴的,只对着两个小娃娃笑; 话也很少,只和她二姐交心; 她所有的关切和保护都给了她至亲至爱的人,她很羡慕,也渴望融入。所以,当她留下自己时,她就想着,一定要多做点事,回报她才行。 同时,只要是她在意的人,她就是豁出命去,拼尽一切,也要替她守护住。 因为,没人知道,被生生活埋在黑暗的废墟下的那一天一夜里,每一次地动带给她无尽的惶恐与孤寂有多恐怖,那种求死不得的每一刻有多难熬。 要不是那个冷冰冰的人,破除了黑暗,给了她生的希望,她怕是早被无边的绝望吞噬殆尽了。 她以为一直这样下去,只要能留下就好,可她听到了什么??? 苗氏说要同她认干亲? 是她听到的那样吗? 不是大风闪了耳朵?? 可是……可是二丫姐给拦着了……。 她不怪二丫姐,真的,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怎么能怪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福薄命苦。 就在她的心渐渐沉下去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清晰的传来,那个声音说,“可以呀。” …… …… 可!以!呀! 三个字,如同一颗石子砸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小草忘了自己在装睡听壁角,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朝林小月的方向射去,似是在确认刚才听到的不是自己的臆想。 苗氏和林招弟也蒙圈了,仿佛出现了幻听。 怎么可能?这是自家那个冷冰冰跟冰块似的三丫头(三妹)能说出来的话?? 就连板车上开小差的林老爹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娘若是觉得可行就认,随娘高兴便是。”林小月干巴巴的说了一声,便侧过身背对着众人,也不知是不是难为情所致。 林小月:……滚,屁的难为情。 圣人有云:观其行听其言,方可知其心。 她并不是太聪明的那种类型,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被人足足戏耍了十年之久。既然不聪明,那就认,要听“老人言”。 不管怎么说,圣人的话能流传千古,那就是有道理的,如今她不过是听从圣人的话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切。 那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明明是那么纤细瘦削,小小的一团,却莫名给人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不知不觉脸上一片湿漉,小草背过身躺下,无声的用衣角擦去满脸泪痕,紧绷的嘴角悄悄向上勾起。无论苗氏最后是否收她为义女,有林小月那三个字,她就很知足了。 苗氏和林招弟倒是呆滞了良久,面面相觑,猜不透三丫说的究竟是几个意思,是真的想让苗氏认下这门干亲吗? ……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正午过后。 林老爹陪着小四小五逗闷子,随手扯了一把狗尾巴草,给两个小萝卜头编各种昆虫玩儿。 还别说,林老爹的手艺是真的了得。 看似不起眼的狗尾巴草在林老爹手上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编织出了一只栩栩如生、造型生动的小蚂蚱来。 两个小家伙围着林老爹又跳又闹,争着抢着要去夺林老爹手中的草蚱蜢。 苗氏在一旁铺晒被褥,拍拍打打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提醒父女三人,“小声点,别把小三丫给吵醒了。” 林小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了下酸麻的筋骨,笑着凑过去看林老爹编的小玩意儿。现代这些手工艺品大多都被机器所取代,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活灵活现的草编昆虫。 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难得起了逗趣的心思,林小月佯装要抢小四小五的草编昆虫。 小家伙能玩的玩具不多,俩人也是好难得,才央求林老爹给她们编几个虫虫玩,三姐一醒来就要抢他们的玩具,两小萝卜头才不依呢。 纷纷扑倒在林小月身上乱抓乱挠,把林小月逗的呵呵直笑。 自家三丫头平日里就是太严肃了,自从被他大伯打破了头醒来后,性子变得更加沉闷冷冰冰的。别说除了自家人,就算是,离得近的大山家、牛老根家,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再多的就是冷着脸,活像掉了好几百文钱似的。 少有见到笑的如此畅快开怀的时候,林老爹和苗氏自是深感欣慰。 日子过的太苦了,多笑笑总好过成日里搭眉丧眼、垂头丧气的。 中午,苗氏煮了饭,炒了野菜,还煮了一锅肉汤,这样的伙食在如今这乱世里,已算得上相当丰富了。 林小月醒来前,其他人早早已经吃过。只是见她睡得沉,便没叫醒她,单独盛了一份给她留着,等醒来以后再吃。 林小月饿了两顿,睡饱起来,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还真的饿了。 苗氏把饭给她端到板车上放着,她立马就埋头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那活像饿了好几天的吃相,忍不住让苗氏担心她会否吃的太急,要坏肚子的。 林小月盘腿坐着,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两个腮帮子鼓胀胀的,一动一动,就像是一只超大号的仓鼠。 干饭人,干饭魂! 她也顾不上回应苗氏的担忧,只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没事,一筷子下去,又夹了一大把野菜往嘴里塞。 这吃饭的速度也是末世练出来的,有时间吃点东西,那就得速战速决。否则,一旦丧尸出没,下一刻,轮谁开餐还说不准咧。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缓了速度,笑嘻嘻的向苗氏道谢。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挑破了脚底的水泡,清理了伤口,还细心的帮她换了干净的袜子。 这就是有爹娘的好。 有人关心你、心疼你、爱你,在你疲惫不堪的时候,永远在你身边默默守护你。上辈子的她孤苦伶仃,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这辈子,老天爷不仅给了她一双父母,还有好几个姐妹,一家人和谐和睦,她是真的很珍惜,很感念。 第106章 神器 “对了,二姐和小草呢?” 林小月喝着汤,视线在附近转了圈,没见着人遂开口问道。 苗氏闲不下来,又跑去和面,准备晚上包饺子吃,“她们去附近拾点柴火,顺便看着能不能采点木缅(木耳)、野菜回来,趁着太阳正好,晒干了能存放很久,慢慢吃。” 听闻两人只是到附近转悠,林小月也就放下了心,不再多问。低头又扒了两口饭,又问起睡前听到的事。 关于收干亲,她想听听苗氏和林老爹的想法。 这一路说不清得走几百几千里,一路风雨飘摇,披荆斩棘,多了个小草跟他们家人同吃同睡,总得有个名头。免得日子久了,各有各的心思,遇事意见不统一就不好办了。 苗氏手下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的瞅了林小月一眼,见她安之若素,无甚波澜,莫名安下心来,回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没爹没娘,亲大伯也不知是死是活。如今世道艰难,她一个人跟着咱们家走,难免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融不进来,处处还得陪着小心谨慎。日子久了,未免也太辛苦。最重要的是,狼群偷袭的那一夜和昨晚,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劫道时,她一个八丨九岁的孩子豁出命去护在我们和小四、小五身前,娘这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林小月也正是因为这十多天相处下来,仔细观察过,陈小草确实是一个值得相帮的人,上午睡前才没抗拒苗氏的提议。 再说了,爹娘心善有余,但性子软绵。她和林招弟都是路上扛主力的人,万一她俩有事分不开身,缺席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总要有一个人能担得住事的人,护在爹娘和小妹身边。 小草虽然年岁还小,但一股子狼性,不唯唯诺诺,不胆怯,遇事不躲躲闪闪,是个能顶事的。 虽然这么说很现实,但如果遇事只知自保,躲在别人身后扯着嗓子乱叫乱喊,那种拖后腿的货色,怕是早就不知道被林小月踹出队伍多少回了。 因此,苗氏提出收干亲的想法,林小月是举双手赞同的。 确认林小月并不排斥她的提议,苗氏心里很是愉悦,悄悄的问林小月,认干亲要给小草准备什么礼物?挑个什么日子比较好? 林小月一拍大腿,大手一挥,干脆利落的表示,“还挑啥日子?捡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是个好日子,没瞧见日头大着嘛。” 林老爹和苗氏抬头望天,相顾无言,“好日子跟日头大有啥子关系?” 小四小五见爹娘抬头望天,亦跟随之:天上有啥好玩儿的不? 最后,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沟通了半天,便将事情敲定下来。林老爹在一旁想插嘴也插不进来,纯纯成了一个背景板。 等林招弟和小草背着竹篓回来,三人已经将事情定下。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无,林招弟被打发到一旁,全程当个傻子,抱着和她同款懵圈的小四小五,见证了一个简单到不可思议的认亲仪式。 陈小草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昏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搞不清自己就是和二丫姐出去转了一圈,拾点柴火和山货回来,怎么就要认干亲了? 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告诉林家人,自己被亲大伯大伯母嫌弃是个福薄命苦、刑克至亲的不祥人,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已经被林小月提溜着跪拜林老爹夫妻,口呼义父义母,连敬奉的水都给她准备好了。 陈小草:…… 林老爹夫妻俩送了一双碗筷,两块布料给她,高高兴兴的认下了这个义女。 陈小草局促的表示,自己还没给义父义母准备礼物。林老爹夫妻当即摆手,口中连声宽慰,“不急不急,就是一个心意,等以后找机会再补上也不迟。” 林小月也拿出了二十两(打劫来的)赠与小草,当做是她和林招弟对义妹的一片心意。 小四小五年岁比小草小,不用送礼,擎等着小草回头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两个小妹妹补上礼物即可。 特殊时期,一切从简。 等结束仪式后,各自便继续该忙的忙,该哄娃的哄娃,速战速决,甭提多高效了。 直至结束,林招弟还一脸没反应过来的呆愣表情,主角陈小草更是一副‘我在做梦吗’的状况外神色。 十里八村,怕是再难找出一户人家,能将如此隆重的仪式,办的像他们家这般草率且简陋。 所幸众人都不是拘泥礼节之人,明白特事特办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将人心捆绑在一起,也算是达到认亲的目的了。 解决了一桩事,林小月就开始翻找箱笼,找一些陈旧的衣物。 旧衣物其实很容易找,无论是苗氏还是林老爹,都是舍不得丢物件的人。就算是林小月给家里每人都添置了四身新衣,他们也舍不得将旧衣服丢弃。 实在是补丁累补丁,破的不成样了,还能拆了当面巾、擦脚布或是擦地布使。总之,穷人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宗旨:绝不浪费。 一家人一头雾水的看着林小月将找出来的两件旧衣,给撕成了一条条长长的布条子。 好好的两件旧衣虽然破得不成样,可也不能这般浪费。 “刺啦刺啦”的声响,犹如一把利刃,一下下在众人心口上划拉,疼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林小月这又是要闹哪出,一个个连忙停了手上的动作过来制止她不理智的行为。 林小月动作不停,让林招弟伸出脚来踩在板车,自己蹲在她面前给她一圈圈缠上,一边缠还一边问,“紧不紧?” 林招弟很是不安,不知道林小月究竟要做什么,想要抽回脚,却架不住脚脖子落在林小月手中,就跟铁箍子似的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林老爹和苗氏也在一旁连声喝止,责备她浪费东西,咋把好好的衣服给扯了。 林小月不动如山,一边缠一边淡定的和众人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用意。 别说林老爹他们不明究里,就是现代人没有切身经历过,那种用两条腿走下两万五千里长征的体验,都无法明白,普普通通的长布条在那段特殊时期,可是起到不得了的救命作用。 第107章 致命的危险因素 林小月曾听过一位参加八路军的老人说过,当年那段艰苦的峥嵘岁月,每一个老兵对这种长长的布条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那个时候,每天走个上百里地都是常事。走的久了,不仅会导致膝盖损伤、小腿跟脚肿胀抽筋、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引起静脉曲张跟溃烂。 这个时候,在小腿和脚踝部位缠上一圈布条就可以防止静脉曲张,还可以避免被尖锐的石子或者是荆棘划伤腿部。遇到突发情况还能替代绳索,紧急救援还能拿来当绷带。 总而言之,简简单单的长布条,对当年那些老兵而言,简直就是跟小米加步枪一样,是抗战期间不能缺少的必要装备、神器。 当然,林小月不可能跟他们说得如此详尽,只是大致说了下绑腿的好处和功用,在林老爹等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小心的和苗氏使了个眼色。 正心疼的紧的苗氏也不知触到的哪根神经,难得瞬间意会过来,自家闺女可是被老神仙开过光的,莫不是这绑腿的主意也是老神仙教的???? 电光石火间,苗氏心不疼了,嘴里也不唠叨了,还一个劲夸自家三闺女聪明伶俐,心灵手巧,这布条撕得好撕得妙,撕得呱呱叫。 苗氏这180度转变来得太迅速,倒戈得太彻底,截然不同的态度切换得太过丝滑,让一旁的林老爹和陈小草特别出戏,弄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还指责的最凶的人,倏忽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招弟虽然没看到林小月给苗氏使眼色,可看到苗氏一秒破功,把林小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天花乱坠的模样,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关窍。 接下来,林小月再问她“紧不紧?” “不紧。” “松不松?” “还行吧。” 林招弟便应得比谁都顺溜。 缠好了,林小月拍了拍手,“走两步看看,会不会影响弯腿,会不会太紧迈不开步子。” 林招弟听话的走了两步:“行,差不多,挺好的,感觉还挺得劲的。” “放心吧二姐,等晚上上路时,你就知道这么绑腿的好处了。” 小四小五瞧着新奇眼热,纷纷缠磨着让林小月给她俩也缠上,虽然两个小萝卜头基本上都是在购物车里坐着,但林小月有意锻炼她们,想着晚上让两个小家伙也走上个把时辰,锻炼身体的同时,也预防日后万一出现特殊情况,两小家伙跑都跑不快,也是一个致命的危险因素。 有了主意,在给两个小萝卜头绑腿的同时与和她们做了沟通。两个小萝卜头早已经过了对购物车感到新奇的时候了,一直被筐在小铁架里,她俩都憋闷坏了,可是又怕说出来给家人添麻烦,两个小家伙才一直没和家人开口。 林小月这一提议简直挠到了两个小萝卜头的痒痒处,可不得把她俩开心坏了,围着林小丫一个‘三丫姐最好’,一个‘我最喜欢三丫姐’说个不停。 嫉妒得林招弟“面目全非”,做势追着两个小萝卜头要咬她们,逗得两个小家们嘎嘎乱叫,围着大伙四处乱窜。 嬉笑间,就连被栓在一旁的骡子,也受到她们欢快的氛围感染,跟着嗬嗬直叫。 大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家人在欢迎新成员加入的当天晚上吃饭也格外开心,说说笑笑间皆是对未来美好的展望和无限憧憬。 日头渐渐渐西沉,如一把烧红的镰刀,在山那头坠下。 收拾了行囊,一行人便继续踏上曲折蜿蜒的道路,没有尽头的彼方,让人在遥望中感受到了无尽的苍茫。 彼时的土路上,难民大部分还在趁着天黑下来前,多赶些路程。因此,路上的人明显比昨夜多上许多。 他们一行人,女多男少,有骡车、有两个看上去轻巧又怪异的小推车,每个人身上都干干净净,气色红润。与一路上的正在赶路的衣衫褴褛,憔悴不堪,面色蜡黄的难民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对比就没伤害,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这里头的难民,不排除一路从更北面的方向逃来,经过长途跋涉,早已将随行携带的吃食消耗一空; 有些虽然带得吃食足够多,但经不住劫道的行抢,全身上下所有能入对方眼的衣食,尽数被洗劫一空; 再有的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户,在地动后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去,还想留着重建家园。只是,接连大半月的特大暴雨,彻底浇醒了他们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卷铺盖草草逃了出来。 灾难,从来受苦的都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在一群食不裹腹,饥肠辘辘的难民眼中,他们家板车上堆的,小推车下藏的,一看那些东西就不老少,这其中肯定藏着很多吃的。 一想到吃的……不少人脚下便不自觉的往他们一行人靠拢过来。 林小月等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高高悬起。 是呀,比起大多数逃难的人,他们可不是有很“富裕”吗。 失策了,光想着多赶点路,却忘了路上潜在的风险。 …… 随着路上的难民越靠越近,林小月一行人迅速动了起来,抽砍刀的抽砍刀,举锄头的举锄头,还有拿菜刀的、挥镰刀的,就连两个原本下地自己走的两个小萝卜头,此刻都退回林小月和林招弟身旁,举着削得尖尖的木刺,对着向他们步步紧逼而来的难民。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致对外,那凶狠的气势和泛着寒光的利刃,仿佛在说,有种来啊!谁敢上来,就一刀刺过去,给对方捅个血窟窿。 饥寒交迫的难民们被寒气直冲脑门,瞬间清醒过来,大部份人停下了脚步,他们只是想讨口吃的,还至于以死相拼。 毕竟,眼下山林在经过大雨冲刷后,长出了不少山货。胆子大点的,往林子深处再多走远一些,运气好也能遇上一些小猎物。 可眼前这一行人,虽然女多男少,但个个手持利刃,对旁人防备得很,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没到彻底饿极的时候,还不至于以命相搏。 第108章 杀鸡儆猴 有了犹豫,几十个看着还不算太落魄的难民,艰难的把目光从板车上的粮袋上移开,慢慢向人群后退去。 几个掺杂其中,目光呆滞,行动缓慢的人,本就只是随大流而动的,如今见大部分人心生退意,心里在抢与退之间疯狂挣扎,几个呼吸后,贪生怕死的惧意占据了上峰,咬了咬牙也选择不甘退去。 余下十来个年轻汉子不肯善罢甘休,不愿空手而归,仍亦步亦趋的掇在林家人后头步步紧跟着。 有个贼眉鼠眼的瘦麻杆,操起一块大石头跟在垫后的林小月后面,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小姑娘,只要逮着机会出手,未必不能得手。 就像以前电视剧里演的,总有人跟踪在某某人后头,自以为行踪诡秘不被人查觉,实则藏头露尾,一举一动早就暴露无疑。 林小月:…… 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半晌后实在忍无可忍,转头冷声质问,“要动手能不能快点,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利落点行不?” 那汉子对上她凛然不可犯的双眸,脑子瞬间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什么意思?老子也是往这边走,你管老子干啥子。” “哦,原来大叔你还有特殊癖好,喜欢走路拿着石头呀。”林小月目光戏谑的在男子手中流连,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汉子黝黑高瘦,鼠目寸光,一双小眼睛不老实的滴溜溜直转悠,“你管我那么多,我就喜欢拿着石头走路,关你屁事。“ “哦,这样啊,那你走前头去吧。我这人不喜欢别人走我后头,总担心有人心怀不轨,突然拿石头砸自己,万一不小心防卫过当,误伤了大叔你,那就不好了。” 汉子面色不愉,色厉内荏的叫嚣,“我就喜欢走在后面,怎么着,这路是你家的,你管我走哪里。” 见对方冥顽不灵纠缠不休,林小月不耐烦应付,直接亮刀子,举着砍骨刀在面前挥了挥,厉声道,“这什么世道了,叔几个想干嘛不烦干脆点,不就是劫道嘛,干脆利索的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畏缩不前,都不像个男人。” 被一个小姑娘一语中的揭穿心思,男子先是脸色发白,汗珠狂流,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娃,他一个堂堂大男人,还能怕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不成? 再不济,边上不还有十几个人吗。 他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还不能将这一群老弱病残制得服服帖帖。 “是呀,小姑娘,这位兄弟不过是癖好奇特一些,也不妨碍你什么吧?你怎么如此咄咄逼人呢?”一旁与黑瘦汉子抱着同样想法的难民开口帮腔。 “就是呀,这路也不是你家修的,怎么你能走,别人就不能走了。”又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混在人群里大声喊了一嘴,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同仇敌忾。 “小姑娘,你也太强势了,这么凶可没人敢娶哟。” 若说别的,最多是口出恶言,积毁削骨。可诋毁这年代的女子嫁不出去,就是诛心之言了。 若是心性差一些的,一头当场撞死都有可能。 果然,此言一出,不仅趁火打劫的难民足下一顿,齐刷刷朝那人望去。就连林家众人,(小草既已拜了干亲,只然算是林家一份子,后续就不再另外单列出来了)拳头都紧了紧,手中攥着的武器差点一个没忍住,朝那人掷出去。 而作为被重伤的林小月,则完全无感。 嫁人什么的,这辈子她又不会再谈恋爱,所以男人的话,根本伤不到他。 至于,本想要杀鸡儆猴,这下……呵呵,换一只鸡宰了,也不是不可以呀。 气氛有一时的凝滞,就连握着石头的汉子都觉得心头微凛,脚下不由后退两步,偏偏导致这一改变的男人毫无所察,自以为仅凭一句话,震慑住对面的“肥羊”,依旧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词。 就在男子嘚吧嘚吧个没完,林小月手持砍骨刀,快速逼近男子。白光一闪,一刀干脆利落的从男子右肩,斜着向下劈落。 倏忽,血光四溅,男子大张着嘴,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之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顿时都失了声,投向林小月的目光不再是轻蔑、不屑,而是恐惧、惧怕、惊骇、颤栗。 “我这个人啊,就是不能受气,一生气呢,就忍不住想要弄死个把个人。”林小月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狠辣的话,顺便附上邪魅癫狂一笑。 只是,这不笑还好。 一笑,被溅了满脸的血珠,延着光洁的脸颊滑落,看起来就更让人渗的慌。 娘啊! 这女的一言不合就杀人,杀人还不带眨眼的,简直丧心病狂。 众人想跑,可腿肚子不自觉的抖,抖的众人心慌更意乱,一乱就更不敢跑,唯恐转身的那一刹,女魔头突然从后方冲出来,给自己也补上一刀……。 就这一点胆量,还妄图拦路抢劫,哪借来的狗胆? 林小月淡漠的扫视一圈,语带鄙夷,“诸位与此人可是相识?如此看我,莫不是想要替他讨个公道?” 众人闻言大惊,连连摆手,与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男子极力撇开关系。 “不是不是,我们与他并不相识。” “只是同路,只是同路而已。” “姑娘,你要相信我们呀,看我们真诚的眼神。” 嗯,确认过眼神,一堆怂包,还想趁火打劫,真真是不自量力。 “嗯,我相信你们的。”林小月一甩刀刃上的血渍,银白色的寒芒晃过众人的眼,唬得众人腿肚子抖的更厉害了。 “只不过嘛,鉴于刚才你们异口同声谴责我,给我幼小脆弱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若是就此放过你们,那我这心里……怎么也不舒坦呀。” “……那,姑娘想要如何?”一人颤颤巍巍的问道。只求速战速决,尽快离开此地,再待下去,他都要吓尿了好吗? 第109章 劫财不劫粮 林小月很满意此人的配合,于是弯了弯眉眼,笑的一脸人畜无害,“既然诸位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创伤,这个伤痛也许会如噩梦般缠绕着我一辈子。所以……”林小月故意拉长声调,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招了招,笑眯眯的道,“那诸位出点创伤治疗费,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众人:……创伤治疗费???那是什么鬼? “切,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就是让你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姑奶奶掏出来,懂?!!” 林小月觉得对面的人都在装傻充愣,说着,砍骨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弧,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深深嵌入地面。 很好,不愧是双某人大牌砍骨刀,质量就是杠杠的。 一群趁火打劫、心怀不轨的人,眼珠子都要裂开了,心里一片兵荒马乱,高声疾呼:这、这是什么玩意儿?这还是个女的吗?特么完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地痞流氓啊。 一个衣着还算得体的难民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姑娘,你不能这样啊,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你也不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呀。” 这话说的,林小月冷哼一声,“那试问,诸位刚才又在做什么呢?不也是打着趁人之危,浑水摸鱼的主意吗?难不成,有些事情诸位做得,小女子我便做不得了?这是何道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诸位又何必叫屈呢?” …… 众人无言以对,这小姑娘不仅心狠手辣,光一张嘴,吐出的话言辞犀利,针针见血。 “姑娘,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一时行差踏错,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前嫌不记,饶过我等。”男子还在试图狡辩,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换一个人,或许见对方知错能改,也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惜,他们对上的是心比铁还硬的林小月,他们以退为进的招数,注定只能折戟沉沙。 只见她素手轻扬,身后的林招弟、陈小草,包括苗氏在内,齐刷刷举起武器,气势汹汹的站到她的身侧。甚至就连板车上行动不便的林老爹,和半倚在他身旁的小四小五,也都拽紧了武器,目光锐利的盯着对面一众趁火打劫之人。 一家人全都一副严阵以待,只要林小月一声令下,他们便能化身恶鬼罗刹,与对方抗争到底,不死不休。 众人瑟瑟发抖,心想,算了算了,这群人太可怕了,一个个的都一副要豁出命的狠样,真是怕了他们。 也不知哪一个先吓破了胆,率先把身上的行囊解下,放置于身前的地上。 有些事,一旦打开突破口,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林小月挑了挑眉,示意让林招弟和小草过去,将一地的包袱行囊尽数拖到自己这边,然后逐一打开,取了里头所有的银两,其余的一概没动,尽数扔回对方脚边。 那些人还很诧异,没想到看上去杀人如麻的一家子,竟然只取银钱,却分毫不动其中的吃食。 眼下,谁不知道有钱都买不到吃食,但是,这些人……怕是脑壳坏了吧? 林小月才不管对方如何看待自己的行为,收了钱,立刻就将这群乌合之众喝退,而她们也退回林老爹所在的板车边,整理好队伍,毫不留念的迅速离开此地。 远远围观这边动静,想要捡漏的人,从头到尾将双方的矛盾看在眼里。包括林小月抽刀,眼都不眨,利落的收割了一名男子的性命。以及后来林家众人齐齐上阵,一副要粮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尽管来抢,输了大不了把命留下,豁出命去的架势,还真把不少人给唬住。 如此一来,这一家人的恶行便被不经意的传了开去,以至于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还听到:那有一骡车,两辆怪异推车的一行人,可能是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隐世高人,扮作平民,惩奸除恶,济世救人。 许久之后,当流言传到林小月耳边时,众人已经麻了。 这一听就漏洞百出的传言,究竟是哪个脑子坏掉的人传出去的?亏得还能轰轰烈烈传了许久。 不过也多亏了这不靠谱的传言,让他们一家子无意间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人祸。 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 此时,在路上快步疾行的林家众人,却是对林小月‘劫财不劫粮’一事困惑不已,一个个轮番上阵,问的她脑瓜子都要炸了。 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劫财不劫粮,不过是给那些难民留一条活路。若真的把粮给劫了,那些难民怕是要急红了眼,跟他们鱼死网破。 而劫财,最多就是让他们长长教训,而不是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 两者权衡,自然是劫财为上。 至于那个不开眼,一心想往刀口上撞的二楞子,只是一只杀给猴子们看的鸡。别看当时面上只有十来个难民与他们针锋相对,但别忘了,先前退出包围圈的那一拨人可没走远,不过是退的远些,蛰伏下来,暗暗观察他们这边的较劲。看看究竟哪方会取胜,然后趁乱打劫,浑水摸鱼。 若她不杀一个出头鸟,狠狠震慑住其他虎视眈眈的人,只怕那一群人,会群起而攻之。届时,他们一家大小怕是都要被吃干抹净,甚至,连骨头都不一定能够剩下。 和家人分析了先前紧张的局势后,林小月还不忘对家人配合默契,关键时刻咬着牙也要顶上,绝不露怯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赞赏。 不可否认,林家这群软包子,除了林招弟和义妹陈小草,还有那么一点狼性,其他一个比一个软绵。 不用怀疑,指的就是林老爹和苗氏。 今夜能拿起武器,哪怕只是装腔作势,暗地里抖如筛糠,但只要面上不露出破绽,让人钻了空子,那就是巨大的进步。 而且,逃荒路还很长,只要林老爹和苗氏肯做出改变,她有绝对的信心,能帮两人把软绵绵的性子给掰回来。 …… 第110章 热浪滚滚 经此一役,后面的路都顺畅了许多。 唯一不好的便是随着行程的推进,众人发现可采摘的山货渐渐变少了,这其中不乏有大量难民一涌而上采摘的原因,也有部分来自气温急剧攀升的关系。 按说,到了小满,雨水多起来,天气应该是闷热潮湿的。 然,上路几天,别说滴雨未见,就是白天难民们跋涉在土路上,汗流浃背,没一会儿衣服就湿哒哒的,连昼伏夜出的林家一行人趁夜赶路,都感到气温异常灼热,让人心生烦躁。 林小月偷偷从空间中拿出气温计一测。 沃德天啊,大半夜的气温居然飙到了40摄氏度,这不是都能煎蛋了吗? 要知道,当空气温度达到40摄氏度时,地表温度只会更高,差不多能冲到70度左右。夜间尚且让人难以适应,更别提白天,日照猛烈,对动植物造成的巨大影响。 难怪连日以来,昼伏夜出的人更多了。 极端天气,林小月在末世十年里曾经历过,那种不亚于丧尸对人类造成的死亡威胁,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虽然她如今穿越到了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架空朝代,远离了丧尸的威胁,可异常的高温也足以引起她的警惕。 极热天气,不仅仅是动植物的灾难。同时,白天变得更长更热,江河湖海里的水位线急剧下降,低洼地形成沼泽,海洋变得躁动形成热带飓风,热浪谷滚形成的沙尘暴,土地沙漠化加剧,大火燎原烧毁一切等等,都对人类的生命构成极大风险。 说实话,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是不想再体验一回了,连回想都让她心有余悸。而在这个架空的古代,并不比现代要强多少,甚至因为医疗水平低下,人们的生存只会更加艰难。 …… 今夜又是一个热浪滚滚的夜,林家人艰难的跋涉在路上,一步步都像走在沙漠里,呼吸都感到困难。 为了节约水,一家人基本已经不洗漱,一切用水都紧着吃喝以及骡子来。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让每一个人的额间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耳边,身上、脸上尽是灰扑扑的,蓬头垢面,再不复最初上路时那副干净整洁的样子。 如此一来,倒是和难民融为一体,倒也省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上他们一家的主意。 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就是他们家至少还能悄摸的吃饱饭。而难民是真的只能薅点零星的野菜,啃树叶、扒树皮,饥一顿饱一顿的。 路上遇到一波又一波边哭边喃喃叫着,“老天爷啊,降点水吧,要没活路了”的难民,哭声撕心裂肺,引得更多颠沛流离、饥渴难耐的流民,也跟着一起抹泪。 大地之上,满目疮痍。 在这乱世荒年里,底层的百姓为求得一线生机,不得不被迫拖家带口,远离故土,寄生草野,饱受人世疾苦。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或死、或伤早已不计其数。 很快,漂泊的路上几乎淹没在沉重的悲伤气氛下,所有人的心口都隐隐作痛,苗氏和小草也跟着吧嗒吧嗒往下落泪。 就连身为男人的林老爹,也忍不住暗暗背过身去,悄悄抹泪。 林招弟拍了拍车筐里的小四,安抚她的同时,转头看到一脸麻木,无什表情的林小月,语带哽咽问他,“你咋的不难受吗?” 林小月一脸‘你傻啊’的表情回望她,“节约用水二姐,眼泪也是水。哭不就是等同于放水,放了水,不用补充水分吗?” 林招弟被噎了噎,面上表情一言难尽:这理由……强大的,让人无法反驳。 于是她默默收了泪,还拍了拍车筐里欲哭不哭的小四,让她也赶紧把眼泪憋回去。 省点水。 小四很委屈:二姐太坏啦,哭都不让哭。 撇了撇嘴,视线转到隔壁车筐里,掰着手指自得其乐的小五,小四瞬间不好了。 为什么? 她们不是双胞胎吗? 不是应该要一起哭,一起笑的吗? 她被背叛了,小五就是个叛徒……,她再也不要和小五玩了。从此之后,她要独自美丽,臭小五,自己玩手指去吧。 全程无感的小五,完全不知道,小四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下了独自美丽的决定,淡定的性子真是越发像林小月了。 …… 入夜的空气中充斥着灼灼高热,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滚烫难耐。汗珠从额角滑下,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滴晶莹的水珠,随着身体向前推移摇摇欲坠,最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不堪重负,滴落在干棝的土地上,瞬间被吸干殆尽。 林小月伸手进兜里,拿出一小支清凉油,分别往人中,太阳穴、及后脖颈处抹了几滴,不多会,几处便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 没办法,外头到处都是热浪翻涌,一抹清凉虽然不甚明显,但也聊胜于无。 随手又掏出几只,分发给众人,并仔细告知该如何使用。 林家众人拿着小小一只绿油油,如碧玉一般精致的玻璃瓶,按林小月教的使用方法在身上几处涂抹。果然,一会儿之后,便感受到一丝神奇的清凉之意,混沌的大脑瞬间为之一清。鼻尖下凉飕飕的,那感觉,那味道,别提多上头了。 “这是……薄荷?”林老爹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口就问。 “呃……”这可难倒了林小月了,为了不暴露现代的产品,她可是很小心谨慎的把瓶身上粘贴的说明,用小刀给刮的干干净净,才拿给众人,哪里晓得,这玩意儿的配方表上,是否标注有含薄荷成分没有??? 于是,她也只能尴尬的用手挠挠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老爹,嘴里敷衍的嗯嗯啊啊含糊过去。 好在林老爹也不是真的想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加上他隐约能察觉到一丢丢,撇开自己,妻女们似乎有啥隐瞒他的秘密,但他……没证据。 苗氏:废话,“神仙”的事可不能告诉你,那可是闺女儿的秘密。 林招弟:老爹口风不严实,一见老屋的人就秃噜嘴,才不要告诉老爹。 小四小五:不说不说,爹爹是大嘴巴。 第111章 蜀道难 总之,在保守关于“神仙”庇佑一事上,林家大小除了林老爹外,众人有志一同的选择闭紧了口风,坚决不泄露一个字出去。否则,一个不好,三丫头(三姐)可是会被人拉出去当妖怪烧掉的。 并且,在路上赶超行人时,见到偶有一些难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斑,有的严重些的还泛起了细小的一颗颗水泡,显然是白天太阳暴晒下晒伤所致。见那些人伸出黑黝黝的指甲,想挠又不敢挠,只能任其遍布在皮肤上挂着的惨样,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也更加坚定了,不能暴露三丫(三姐)的秘密。 小心翼翼的将清凉油的瓶盖拧紧,收进各自贴身的衣兜内,小嘴捂的更严实了。 ……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夜的路似乎格外难行。 窄小石沙多,越走越艰辛,坑洼颠簸不说,感觉还有些盘山。 眺目远望,依稀能看见前方不远处,零星散落的人群。 不走肯定是不行的,最多遇上一些难过的路段,车轱辘陷进坑里去时,林小月便把购物车交给在板车上颠的恶心反胃,宁可下车腿着走的苗氏扶一下。自己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助力推上一把,把车轱辘顺利从坑里带上来后,再折返回头接过购物车。 苗氏有心想帮自家闺女儿分担些压力,可终究有心无力,自己尚且头重脚轻,走的一摇三晃,又怎么还有余力给闺女搭把手?不添麻烦都得求神拜佛阿弥豆腐了。 行了两个多时辰,林小月想让大伙停下来,让骡子和人都歇一歇,缓口气,没的把人给累瘫了去。 可众人都想再坚持坚持,多赶点路。 林小月无奈,只得一手推车,一手搭在苗氏后腰上半推着,让她走的稍微轻省点。 突然,只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却看不清具体发生了啥事。 现代无数案例教过林小月,有热闹,别一股脑就往前凑,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 她索性让骡车靠边停下,让家人原地休整的同时,别忘了戒备周围的突发状况。自己去到前头打探情况,了解下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众人已经十分习惯听林小月的话照做,只因几次突发事件都是靠她一力摆平,不知不觉中,林小月也树立了威信,让众人忘了她的年纪,下意识的相信她做的每一个决定。 去到了前头,林小月发现停滞下来的人还真不少,只是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面色憔悴难看。 林小月借着身形的优势,扒开人群上前查看,这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目测前方百余米路段,全被碎石滑落的松散山体堵死。左边是百丈高的悬崖峭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分明是进退两难的局势。 所有人心惊肉跳,这是……山崩了。 “天啊,怎么垮山了?” “这还让人怎么走啊?” “天呐,老天爷这是彻底不给咱们活路了呀。” “这一点准备都没有,路都被堵死了,可怎么办啊?” “回头绕路得多过四个县才能到州城,俺娘腿脚不好使,本来这一路就千难万难,这下又遇垮山,该怎么办才好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道了。” “多过四个县,那得绕多远的路啊,我走不动了。” “娘,我们不走了吧,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儿啊,不成啊,家没了,回去我们也是一个死,不能回头啊。” 堵在半山道上,人们慌的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人和半大的孩子撑不住,连日奔波,气候异常的沉重,沉重的压力使她们无力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老人们也在哭,哭前无去路,后方几十年生活的家园被毁,同样无路可退。天地之大,仿佛只能葬身荒野,再无活路。 山崩带来的震撼给人们沉重的心理,造成了无限恐慌,低迷的气氛越发凝重,颓丧绝望的人们瘫坐在地,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 难怪古人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只有亲眼见证过,方才知,大自然的愤怒,带来的威力是多么巨大。 最让林小月担心的不是要绕路的问题,而是,按照林家村大部队行进的时间和方向来看,若山崩发生的时间是在地震之时还好。但是,山崩发生的时间若是在连日暴雨前后,那林家村大队在途经这一段陡峻山坡时,大量泥石崩泻,那后果……不堪设想。 忽略四周人们沉湎于各种悲伤情绪中,林小月折返回到林家人中间,将前方的情形告知家人。 她没把自己的猜测贸然说出来,一方面目前这些都仅仅只是自己的揣测,另外一方面,她也不想给家人造成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 林家人闻言都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不知垮山为何物的小四小五见众人神色凝重,懵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小心翼翼的小跑到林小月身边,依赖的抓住她的衣角,半抱住她的腿,仰头不安的望着她。 林小月心疼的将掌心覆在两个小萝卜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无声的安抚她们。 两个小萝卜头虽然年幼,但大人间沉默异常的气氛,她们还是能察觉的出的。 现代同龄儿童还在家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中里的宝,成天上房揭瓦,猫嫌狗厌,无事生非的年纪。林家两个小娃娃却压抑着天性,沉默的在林小月身边站着,乖觉懂事的让人心疼。 “砰——”板车上腿脚不便的林老爹一拳重重砸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同时击中众人紧揪的心,让人情不自禁惊呼出声。 就连在一旁筋疲力尽垂头丧气的骡子,也发出了慌乱的嗬嗬声,不安的四蹄乱踏。 还好,小草及时回神稳住了它,安抚似的在骡子背上轻轻拍着,替它顺毛,过了好一会儿,骡子才安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差点给家人添了没必要的麻烦,林老爹懊恼的抓了抓头顶上的鸡窝头,最后长长一声喟叹,将脸埋在手心里,双肩不住的颤抖,依稀可见从指缝中淌出的湿意。 第112章 绕路 苗氏泪流满面,惨白了脸色,嘴唇一直哆嗦,望着奔溃的林老爹欲言又止。 显然,就算林小月不说,他们似乎也都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林家村众人……。 仓惶惊惧的气息笼罩在林家人头顶上,面对如此惨烈,堪称灾难级的悲剧,林小月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大家。 无声的叹了口气,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急转,事已至此,她们唯有接受现实,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出规划。 “爹、娘,大家都先别伤心了,事情不一定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绝望。” 林老爹等人满心绝望,脑袋乱哄哄的,突然被她一句话打断皆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或许是林小月死过一次,体内的热血都冷却了,亦或许是她与林家村的人接触不多,因此才能在巨大的刺激下保持足够理智冷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眼前的局势。 “爹、娘,还有大家都冷静些听我说,我知道大家现在在担心林家村的队伍是否遇上了这山体滑……垮山的巨大危险,说实话,若是这次垮山是因为地动所致,那于我们林家村所有人而言,自是无甚太大干系。 只是之前接连下了大半个月暴雨,山泥倾泄,不排除咱们村的村民们偏偏那么不凑巧,与灾难正正好对上,而有所折损的可能。 但我相信,咱们村数百人行进,队伍必定拉的很长。而前方坍塌处,道路堵塞差不多达百余米,若是遇上垮山之险,最坏的可能应该也只是折损部分人员,并不至于全村皆淹埋在滑落的山体岩石下。” 林家众人闻言,晦暗的眼底不禁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手脚微微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林小月不忍看众人失魂落魄的模样,遂点了点头。 林老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那你说你爷娘叔婶他们应该没事吧。” 林小月:…… 苗氏与林家其余姐妹:…… 众人心绪有些复杂,林老爹果然还是担心林家老屋众人啊! 愚孝的人果然不能指望他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 小草还不知道林家的那堆破事,见众人神色不对,只噤若寒蝉在一旁默默听着众人的说话。 林老爹见妻女皆一脸黑沉,向他投来哀怨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期期艾艾的缩了缩脖子,但希冀的目光依旧落在三闺女身上。 林小月对他这个老爹真的是无可奈何,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她就上火。凡事一旦和老屋扯上关系,林老爹的脑子就跟丢了似的,纯纯天下第一大孝子,没跑了。 她是真的想抓住林老爹的肩膀大力摇晃质问他,妻女难道不如老屋那些,只知吸血抽髓的豺狼更值得他上心吗? 但有些事一旦深入骨髓,想要改变真的非朝夕之功,只能水磨工夫,慢慢使他转变过来。 林小月尽量缓了缓心气,扯了扯唇角,不乏恶意的回道,“爹,有句话说得好,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知道爹听没听过。”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爷奶……” “打住,那只是爹的父母和亲人,我们和老屋可是断了亲了。爹,你不是年纪大又给忘了吧。” 林小月不耐烦的阻止了林老爹又要搬出长遍大论的孝道那一套说词,跳过这个讨厌的话题,继续和众人道,“不管怎么说,该发生的灾难也不会因为我们不想,它就不会发生。林家村村民是死是活,如今都言之尚早。摆在我们面前的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绕道而行。” “绕道??” “是,刚刚我在前头听别人说,若是绕道去州城,至少得多走四个县。按先前我们讨论的路线去州城,差不多得走上大半个月。如今绕行,那么至少得走上月余,才能抵达州城。”这还是一路平顺无意外的情况。 苗氏瞪大眼,“要那么久?” “嗯,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 众人全都惊呆了,如今世道乱,天气又热得诡异,走上十来天都差点要了人命,若是要走上一个多月……。 小四小五见大伙失魂落魄难免有点慌,抓住了林小月的手希望三姐能说点什么。 林小月也很无奈呀,腿着走个一两天、七八天的,她还能撑得住,全当锻练身体了,可是,要走上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呀,还不是平路,是高高低低,坑洼颠簸的土路啊。 最最难受的是,还要顶着极端天气的炙烤……,她觉得她可能也要被扒一层皮。 而且,到了州城还只是第一步,后头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呀。若是按早先和里正所商议的,去天子脚下规避风险,那也得和村民们一起,若只有自家去,没路引,没中人作保,不是妥妥被叉出去卖身沦为苦役或黑户的份……。 林小月头疼的紧,如今的局面是她没料想到的。 若爹娘同意,一家人避入深山倒也没什么。可大姐还没着落呢,别说爹娘,就是二姐林招弟都不会同意她的想法。 唉,这个时候,她真的万分想念里正啊,多希望他老人家平安无恙啊。 …… 而这个时候。 同一天幕下,里正已经快要被村里的搅事精,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知道隔着山长水远的另一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惦记着他。 里正那边的头疼暂且不提,只林小月这边,一家人难得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在山道旁枯坐着,思考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后半夜,大伙也没想出个主意,最终还是林小月拍板,跟着难民的行进路线先走着,至于最终走到哪,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林家人全都颓废不堪,萎靡不振的丧气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好过止步不前,停在原地等死的强。 有了决定,众人便收拾收拾精神,跟在少数决定绕路的人后,继续上路。 第113章 羊入虎口 众人头也不回的向前,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只想离垮山的那一处陡坡远远的,远到看不见,似乎就能当做没遇见过、没发生过。一切只是大家被高热的暑气熏晕了头,产生的幻觉。 五月的天,本该潮气湿重,如今却热的像在火炉中反复炙烤,也不怪众人借着怀疑人生的高热,掩饰残酷的现实。 终归而言,还是逃避,不愿面对罢了。 身体上的疲惫加上情绪上的重压,众人在天明后,也没了再另外寻找一处隐蔽些的位置休整的心思,就与同行的难民隔了段距离,停下补眠,顺便躲着火热异常的日头。 就在他们停下不久后,又陆陆续续来了百多人。这些人同样情绪激动,在停下后纷纷相拥而泣,哀痛不已。 …… 林小月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安顿好家人,让他们都去睡上一觉,免得悲伤的气氛一个传染两,让自家好不容易才强打起的精神头的每一个人,又一次陷入情绪低谷的漩涡之中。 所幸,经过这一遭情绪剧烈起伏,无论是林家人,还是其他同行的难民,俱都疲惫不堪,没人在这时候生出找茬的心思。实在是太累了,大伙都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一直到林小月与家人轮休醒来,已是未时(下午三到四点)。 有吃食的难民在生火烧水,简单的煮个仅两三片烂菜叶,几乎清澈见底的野菜汤,配上干得发硬的干粮,勉强垫吧了下肚子。 没吃的就四处搜寻,看看能不能找点草根,或是厚着面皮向同行尚有吃食的难民们伸手施舍一点。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人们的粮食大多也所剩无几,就算还有余粮,也不会轻易施舍给旁人。 天晓得,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灾荒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若是一时滥好心帮了别人,可自己却因为没了吃食,而永远走不到灾荒结束的一天,到时又有谁来同情、帮助自己呢? 也正因为此,人人都以先保全自己和家人为上,没有谁傻的在缺衣少粮的时候,再去帮助别人。 就连包子如林老爹和苗氏,也在几个孩子轮番劝说下,收敛了圣父圣母情怀,知道先顾着自家人为上。 因此,当林小月醒来时,看到一对衣衫褴褛,饿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母子,跑来跪求苗氏和林老爹,求他们施舍一碗薄粥救救他们母子一把,她默不做声冷眼旁观。 那对母子瞧着是真可怜,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一阵风吹来,身上的衣裳像是挂在衣架上晾晒一般,内里空空荡荡,干瘪的很。 儿子扶着母亲站在正熬着米粥的锅子旁,眼珠子一错不错,直勾勾的盯着正腾腾冒着热气的锅子,仿佛那里头有什么绝世美味,勾的他们魂都要被吸进锅里去了。 苗氏性子软绵,就算不会分出吃食给对方,可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将人驱赶走,只手足无措的举着勺子,站在锅子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给骡子喂水的小草,陪着小四小五给林老爹按摩四肢的林招弟,注意到苗氏这边的状况,忙丢下手上的活计,抄起刀棍,气势汹汹的赶到苗氏身边。 母子俩见突然来人,还拿着武器,原本十拿九稳能从苗氏手中哄出些许吃食的心思,微微有些动摇。 但很快,腹中传来的饥饿响动和绞痛,又驱使二人继续硬着头皮讨要吃食。 无法,他们求了很多人,可那些人不是一看到他们靠近就端走吃食,就是舞刀弄棍,强势的将他们母子俩驱赶走。 林家人待的位置是离人群聚集地最远的地方,也是他们母子求无可求的最后希望。 最关键的是,这一行人里就一个男人,还是个残废的,只能躺在板车上,对他们母子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剩下的妇孺和小孩看着最是心软,也最容易被可怜之人打动。所以,母子二人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再说了,这一行人有骡车,还有好几个大包袱,哪怕包袱中包裹着衣服被褥,再怎么也会有些余粮吧。没看妇孺烧的锅子里还煮着香喷喷的白米粥吗?虽然隔着锅盖,可那白米粥熬的清甜浓郁的香味,却是骗不了人的。 陈小草和林招弟过来后,听这对母子央求,分他们一碗薄粥,他们母子一定会将一粥之恩铭记于心,日后他们一家若是有所求,母子俩定会全力相报。 对方这话一出,林招弟就气笑了。 别说分他们一碗薄粥了,没见隔着老远还有一大群难民都伸长了脖子,看他们这边的热闹吗? 这是一碗薄粥的问题吗? 这是羊入虎口,要他们一家老小的命啊! 谁能保证分给这对母子之后,后方百余名的难民不会一拥而上哄抢他们,最后怕是别说余粮,就连骡子都要被人拉走宰了。 还说什么,他们一家日后若有所求,这对母子定会全力相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吧。 咋的?一碗粥还只是个开头是吧?若他们家施予了这对母子一碗粥,表示他们家心善,母子二人便可打着报恩的旗号黏上他们家。 毕竟吧,有眼珠子的都看得到,这对母子现在可是完全没能力报恩,所以才说是日后回报。那就意味着,他们家要一直无条件的供养着这对母子,直到他们有能力回报一二为止。 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蹦林招弟一脸……。 林招弟可不像苗氏那么心软,容易糊弄。要知道在林小月穿来之前,她可是林老太太眼中,三房唯一的刺头。那战斗力,可以说是尽得老太太真传。 所以,当即林招弟毫不客气的,直接揭穿了母子二人隐秘的心思,口若悬河的将对方骂了个没脸。 但能站出来讨要吃食的人,又岂是一两句难听的话,便能轻易打发的呢? 第114章 遭天谴 母子俩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对林招弟咄咄逼人的怒斥,各种卑躬屈膝舔着脸陪笑。结果,在发现委曲求全不好使之后,又立马换了副嘴脸,厉声痛斥林招弟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那人八九岁的儿子甚至在他娘口出恶言之际,伸手打开锅盖,直接往里吐口水,一边吐还一边冲林招弟得意洋洋的挑衅道,“让你不给老子吃,让你不给老子吃,既然你们那么坏,那你们就吃老子的口水好了,哈哈哈哈哈。” 男孩满是恶意的笑声,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天灵盖上,当即脑子嗡嗡作响,气的众人眼睛都红了。 母亲见状,不仅不呵斥儿子的行为,反而还附和儿子的做法,说什么‘他们一家人明明有余粮,却不愿意分出半点给别人,全都是黑了心肝的贱人,贱人就不配活着,就该去死,就算要吃,也只配吃他儿子的口水’诸如此类,不堪入耳的脑残言论。 林小月从头至尾默默旁观,并未有任何动作。她想看看,事到如今,林家人是否能做出一些改变。 所幸,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林招弟和陈小草被母子二人的行为恶心的不行,直接攥紧手中的家伙什,对着那对母子挥去。 母子二人见两小丫头竟然来真的,吓得掉头就跑。 可到底没吃没没喝,饿的手软脚软,哪里跑得过一日三顿,顿顿吃饱,手脚有力有气的林家人。 再加上,体内被愤怒激起的洪荒之力加持,林招弟和陈小草挥舞着刀棍,嗷嗷追在后头的动作就更快了。 能不快吗? 那可是整整一锅粥的仇啊! 简直仇深似海,恨意滔天了! 眨眼间,就连苗氏,和在林老爹边上窝着的小四小五也加入了进来,将被拦截下来的母子二人围在中间好一顿胖揍。拳打脚踢,刀砍棍抡,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尽数落在母子二人身上。 两人被打的惨叫连连,哭着喊着说再也不敢了。 可惜,求饶的话根本无法让被愤怒冲昏头的林家人熄火。 那可是一锅粥啊!好好的一锅粥啊! 现在一锅粥能救多少人?能这么糟蹋吗? 肯定是不能啊! 荒年,人人都吃不饱,还糟蹋粮食,那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来没来的不好说,但林家人的怒火肯定是他们难以招架的,就连隔着老远围观这边的百多名难民,也被这对母子的行为,气的拳头都硬了。 这年头,粮食都不够吃,还糟践粮食,这不是妥妥的招人恨吗? 就算这些粮食不是他们的,可也不能这么霍霍呀。难民们纷纷表示,这种人渣根本不值得让人同情,打死了活该。 于是,最后母子俩在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中,被林家人打的血呼啦差,奄奄一息,母子二人的一条腿都被打断了。 打完了人,林家人泄了愤,将如同一滩烂泥的母子二人直接丢在土路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而被吐了口水的那一锅粥,林家人本是想捏着鼻子咽下去的,可林小月嫌恶心。再说了,空间里的囤粮还够够的呢。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接受不了吃别人吐过口水的粥。 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病啊? 最后,那锅粥被他们倒在路边一处凹陷进去的干净的岩石上。他们林家人不吃,不代表其余无粮可吃的人会嫌弃。 反正,粥就倒在那里,吃不吃的,让难民们自己做决定吧。 终归怎么也不会浪费的。 见林家人居然将粥给倒了,那些饿的眼冒金星的人差点抢疯了。 还有一些人见他们这般作为,猜到林家人肯定还有余粮。于是,陆陆续续朝他们作揖,喊道,“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们吧,分我们一些吃食,哪怕只一口也好呀。” 林家人一脸冷漠,内心却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巨震,没有任何一刻让他们如此深切的感受到难民的苦与难。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余粮他们有,可他们不敢给,也不能给。 自己都是在逃荒路上的一份子,前路渺茫,根本不知道手中的余粮能够让他们撑到什么时候。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沦落为面前这些跪地乞求的难民一般,为了一口吃的,可以向人卑躬屈膝,或是豁出命去与人争抢。 到了那个时候,又有谁会同情他们,施舍于他们呢? …… 林家人并未回应难民的祈求,而是背过身去啃先前留下的馒头充当晚饭。难民们见林家人根本不搭理自己,也见过林家人对付那对母子的狠厉手段,心知这一家人不是善茬,几番犹豫斟酌之后,只能不甘散去。 林小月围观了全程,见林家人还算能为自己的活路狠下心来,不再善心泛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让她无奈的是,虽然他家如今有骡车,还有余粮,可到底摆在明面上的余粮是真不多的。 可就是这样,落在同行的难民眼中,已然是香饽饽的存在。 她真的…… ……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各归各位之时,突然,难民群中传来一声嘶心裂肺的哀嚎,“儿啊,儿,你咋了呀?快醒醒、快醒醒,别吓娘啊。” 女人的呼喊声太过惨烈,令人动容,有些相识的人家连忙拨腿过去搭把手。 “叫乔大夫来、乔大夫呢?” “乔大夫,快来看看,狗子不好了,您快来瞧瞧。” 慌乱的人群中,有人架着一个年余半百的瘦老头,一路小跑的穿过围观的人群,朝那个嚎啕大哭的妇人而去。 林家人隔着人群,望见瘦老头在妇人边上半蹲下,撸起衣袖给倒在地上的男子看症,看样子那人应该就是难民口中高喊的‘乔大夫’无疑了。 没想到瞧着不起眼的难民中还有个大夫,虽然一副与大多难民一般形容憔悴,头发散乱,满面青灰,但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随便一阵风就能给人吹跑的单薄样。 隔着远,加上人群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林小月听不真切那边的对话,抬脚便向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第115章 天然呆 “三丫,你去哪?” “过去瞧瞧。”林小月头也不回的往那边过去,身后小四小五眼睛一亮,也迈着小短腿蹭蹭蹭的跑向林小月,一人一边牵着林小月的手,颠颠的跟着瞧热闹去。 苗氏眼里有担忧,可架不住自家闺女是个主意大的,谁来都劝不住,想了想索性转过头去,埋头对着硬梆梆的干粮磨牙,完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收拾物件去了。 再过一会,太阳下山了,他们就要赶路了,得先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会儿动作也就更快些。 …… 这边林小月牵着两个小萝卜头走过去,难民认出她是先前教训那对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人中的一员,见小姑娘一脸好奇的凑过来,想是好奇心过盛,来凑个热闹,倒也不排斥她的靠近。 很顺利的便让她挤进了人群里。 “乔大夫,我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怎么突然就给撅过去了?他要是有好个歹,可让我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哟。您行行好,救救我儿吧,我那还有一小袋玉米面,给您,都给您,只求您救救我儿,求求您了乔大夫……” 林小月一进去便听到妇人一连串滔滔不绝的哭诉,以及旁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从中极快提取出相关的信息。 一是瘦巴巴的老头具体叫什么不清楚,但瞧着大伙都叫他乔大夫,依难民们对他的态度看来,这老大夫在难民中还挺有威信的。 二是女人是个寡妇,男人过世了好些年,儿子……狗子,应该是她唯一的亲人。而且,就寡妇肯为了儿子,将仅存的粮食拿出来换大夫求他一命,而不是仗着熟人便搞道德绑架这一套,足见母亲对儿子的重视和关爱,也是9999纯纯的了。 就这态度,至少比刚才那对脑子有泡的母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见狗子满脸通红、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大汗淋漓,林小月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中暑了。 果然,下一刻听到乔大夫开口应证了她的猜测,“没事,狗子他娘,狗子他就是热过头了,没事,给人抬到阴凉处透透气,回头煮点消暑茶去去火就成。” 说着乔大夫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银针,朝着晕迷不醒的男子几个穴位“唰唰唰”扎了几下,不多一会,狗子便悠悠转醒过来。 还不待他看清面前的情况,一转头,“哇”的将之前所吃的少量食物,混着胃液全都吐了出来。 “狗子……狗子,你、你咋样了?乔大夫,您快给瞧瞧,狗子他这是咋了呀?”狗子娘急得两泪汪汪,眼看又要有决堤的趋势,乔大夫赶忙向旁一招手,“杏子,赶紧的,给你二狗子婶把草药拿来。” 话音落下,人群中极快的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看不出相貌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背着半人高的竹篓子,“呯”的一下把篓子往地上一搁,弯腰就要往里掏草药。 许是太急的缘故,小姑娘脚下一个出溜,眼瞧着人就要以倒栽葱的方式向篓子里插,林小月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脚脖子,“嗖”的一下将人给提了起来。 小姑娘也不惊、也不喊,被倒吊在半空中,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的与林小月对视。 林小月:…… 这姑娘瞧着怎么有点天然呆啊?! “没事吧,我放你下来了。” “哦哦,好、好的,谢谢,谢谢。” 稳稳的双脚落地后,小姑娘忙又去竹篓里翻找草药递给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转身又麻溜的背上竹篓,蹭蹭蹭小跑到林小月身边,隔着小萝卜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林小月,甜甜的开口,“谢谢姐姐,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又要被爷爷骂了。” “没事,你刚才已经谢过了。” “姐姐,你力气好大,好厉害呀,我能和你一起玩吗?我叫春杏,爷爷和村里人都叫我杏儿,姐姐你也可以叫我杏儿哟。”小姑娘一脸迷妹的花痴样看着林小月,看得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小姑娘这么没心没肺的,真的好吗?别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哟。 乔大夫这边把草药给了狗子娘,狗子娘见儿子吐过之后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千恩万谢的接过乔大夫手中的草药,表示一会就给林大夫把玉米面送过去。 乔大夫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人去了。 等乔大夫给人瞧完了,转过头,发现自家傻呼呼的孙女正一脸谄媚的凑在一个脸生的小姑娘身边,一个劲嬉嬉哈哈说了没完。 心里莫名不爽,乔大夫抬脚用力蹭蹭蹭的走过来,啥话也不说,上手就往小姑娘耳朵上揪,嘴里还凶巴巴的咆哮道,“你个傻丫头,啥人啊?没见过就往上凑,没得让人哄去给你卖了,你还傻乎乎的跟人凑热乎。” 林小月:有道理。 小四小五:这个老爷爷嗓门真大呀,好凶,怕怕。 春杏耳朵被自家爷爷揪在手里,疼得她直咧咧嘴,一只手护着被揪疼的耳朵,一手拼命在半空中划拉着,开口还击,“快放开,快放开,耳朵要掉啦,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姐姐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呀。” 糟老头乔大夫:……这破孙女不能要了,要外人面前都这么口无遮拦损自己,真是…… 气得乔大夫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转了半圈。 春杏惨叫的声音瞬间拨高了八度,原本还有参杂演戏的成份,这下子眼泪花子是真给疼出来了,只能一迭声认错求饶。 “嗤”林小月忍不住被杏儿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逗笑,一旁的两个小萝卜头虽然不知道自家三姐在笑什么,但三姐笑,她们自然也跟着哈哈大笑。 乔大夫觉得被三个外人嘲笑了,心里头很不爽,横眉竖眼故作凶狠的冲三姐妹恶声恶气道,“笑什么笑,笑屁啊,都给老子收声。” 三姐妹齐齐收了声,只三双依旧落在这对祖孙身上的目光里的笑意,只增不减。 乔大夫气结,没好气的甩开揪住春杏耳朵上的手,朝她咧咧道,“快走,别傻杵着,跟上跟上。” 第116章 干净的水 春杏见爷爷对人凶巴巴的,这臭脾气冲着自己也就算了,咋一上来对小姐姐也这样,气得她眼珠子瞪得溜圆。还想回嘴两句,结果这糟老头子掉头就走……。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好气啊。 还不待春杏可怜兮兮的和林小月依依不舍的道别,林小月就出声了,“乔大夫请留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闻言,乔大夫头也不回,高冷的甩了句,“没空。” “老头子你……” 春杏那个气呀。 你说你个糟老头子咋就这么犟呢,人家小姐姐喊你,你停下来听听怎么就不行呢?别以为她没看到,小老头子那一步一跺脚,气吁吁的模样,分明是气她更黏糊小姐姐,这一身的醋酸味,三里地外都能闻到,也不嫌寒碜。 乔大夫:哼,我就生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咬我呀,来呀来呀。 谁让自家孙女不黏自己,黏外人,就算对方是个女的也不行,他老人家就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乔大夫,我爹腿之前伤了,您给他瞧瞧如今养得怎么样了。”林小月朝着已经大步流星,撅着蹄子走出十来米的乔大夫喊话,“只要医好我爹,您和春杏一日三顿,我包了如何。” …… 乔老大夫脚下不由一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管别人一日三顿? 听错了,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 还没走远的难民们也听到了林小月的喊话,一个个表情瞬间凝固,震惊的情绪如同一万只羊驼,在心中肆意狂奔。 啊啊啊啊啊,天啊,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可不可以现在立马学医,原地出师啊啊啊啊! “乔大夫,您不出声我当您同意了哈,春杏我就先带过去了,您老一会记得过来。”林小月说完,也不等乔老大夫回应,一把拽过已经愣在当场的春杏往回走。 小四小五怔怔了一秒,见三姐拖着小姐姐往回去,两个小萝卜头也立马掉转方向,拍着手,一蹦一跳的跟上。 “小姐姐,我爷爷他……” “没事,一准得跟过来,别怕,姐不卖了你,你就放心跟姐走就对了。” 春杏内心是激动的,看着小姐姐拖住自己的手,细细小小的,却强而有力,啊啊啊她好激动啊。 不管老头子了,小姐姐,我要跟你去到天涯海角~~。 乔老大夫被林小月的话砸得晕头转向,扭头一看,自家孙女居然还给人拖走了,气得嘴都要歪了,一撩衣摆,甩开老胳膊老腿,蹭蹭蹭地朝着林小月的方向冲了过去。 林小月余光瞥到乔大夫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动静,心下不由好笑,这老大夫也是个有趣的人啊。 回到自己这一边后,林小月直接从板车上拿了一个灌满水的水囊递给春杏,“来,先喝两口润润喉,干净的。” 小姑娘渴得嘴角都裂开好几道血口子了,虽然跟着个会医术的爷爷,不至于沦落到饿死的地步。 但如今骄阳似火,热浪滚滚,哪怕是傍晚,空气灼热得也让人窒息,寻找水源已成为人们一路过来必要且紧迫的首要事宜。 可惜,寻到的几处水源,要么水位降得厉害、要么受浅层水或地表水渗透的影响被污染,再加上地动导致死伤无数,大量人畜遗体曝尸荒野,被野兽啃噬后腐烂的残肢碎肉落在水源处,极大可能造成水污染,严重的甚至导致发生瘟疫。 而天灾与人祸接踵而至,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们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 各种灾难频发下,林家很有必要拉拢一个懂医的人。所以,这也是林小月拉乔大夫入伙的原因。 何况,家里没一个懂得半点医术皮毛的人,林老爹的腿伤需要定期看护,家人能照顾,却不了解具体该怎么做。 小四小五尚且年幼,抵抗力弱,一个不注意,突然遇上像山洞那回发高热的情况,没个懂医的人在旁照顾着,她这个只会看说明书,误打误撞,万幸给她蒙对了。否则,一个不好,那后果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总之,拉乔大夫入伙一事,在林小月心中已是板上钉钉,刻不容缓。 至于老大夫的医术,光看他刚才拿针给人医治,反正她是看不懂,只看到人给他三两下弄醒了。只这一手,就值得林小月放下身段,哪怕使些不入流的招法,也得给人弄过来。 春杏可不懂林小月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拿着林小月递给她的沉甸甸的水囊,心里就百感交集,下意识的舔了舔干巴的嘴唇,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凑近唇边,小小的抿了一口。 好甜…… 这是……干净的水。 自暴雨过后,他们一行人就算找到水源,也是黄澄澄土腥味极浓的脏水,已经好久没喝到这么干净清甜的水了。 春杏眼里闪着光,尽管知道如今干净的水比粮食更加难得,可她还是忍不住又轻轻抿了一小口。 满足的感受着,丝丝凉意滋润过被烈日灼烧得火辣辣的喉咙,像是一条渴水的鱼,有了赖以生存的水,整个人像是又活过来一般。 “小杏儿,你给老夫停下。” 乔老大夫一过来,便看到这些面生的人给自家孙女喝来历不明的东西,而自家孙女居然还傻乎乎的喝了,也不怕那东西给人下了药……。 “爷,你看,是水,干净的水。”春杏没理会乔大夫暴跳如雷的怒吼,兴高采烈的将水囊递到乔大夫跟前,急切的想和他分享满满的意外之喜。 乔大夫被春杏突如其来的一下整得浑身一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孙女说的话。 怎么可能? 干净的水,他们这一路过来,接连找到几处水源,可都是脏得不象话。就这样,大伙也半点不敢嫌弃,珍惜得不得了。 要说人没粮食,可以撑个十几天二十天的。可一旦缺了水,不出五天那可就挺不住了。 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天气异常炎热,水资源又严重紧缺,加上每日不停的跋涉,各种压力叠加,再强壮的人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第117章 大夫 乔大夫正想接过,不料从旁又递来一个鼓胀胀的水囊,视线上移,是林小月。 “那是春杏的,乔大夫用这个吧。” 事关干净的水,乔大夫也不能免俗,颌首接过林小月递来的水囊,二话不说,拧开盖子仰头就饮了一口。 “啊一一”好水,好水啊。 乔大夫挑了挑眉,收下了水囊,立刻转了话锋,“你爹是这位吧?来,让老夫瞧瞧伤成什么样了,若是太严重,老夫可不保证……”一定医好。 话音未落,乔大夫便怔忡了一瞬。 仔细一瞧,林老爹在板车上伸直了腿坐着,断腿处用两片平整的木板夹着固定,然后用布条子缠着,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乔大夫上手检查了一番,忍不住啧啧赞叹,能想出用木板固定断腿,避免因为移动,不慎对断腿造成二次伤害的办法,一定是个心思巧妙之人。 林小月:……托了5000年文化传承的福,她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 乔大夫呛人是呛人了些,可是医德方面还是毋庸置疑的。光看他一本正经的仔细给林老爹检查腿伤,又拿出银针往伤口上扎。即便林小月不通医术,也知道针灸是可以促进患肢肿胀消退,缓解疼痛,同时还能刺激骨膜,利于新生骨的生长。 一想到孩子爹腿上的伤,苗氏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提心吊胆的。 特别是在逃荒路上,连番折腾,也没能好好安顿下来静养,一路颠簸摇晃。好几次,在连连暴雨天湿气重时,孩子她爹总是疼痛难忍,像有数万只蚂蚁在伤口处啃噬一般,又疼又痒,难受的他直哼哼。 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林老爹总是一个人默默咬着牙,忍着、熬着。 她们这些至亲没一个懂医术的。而且,关键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请大夫来瞧瞧,就是鬼影也见不着一个。 这下可好,闺女在难民中找到了个老大夫,孩子爹的腿可算是有医了。 真是谢天谢地。 借着乔大夫给林老爹诊治的工夫,林小月把邀请乔大夫和她孙女春杏入伙一事和家人简要的说了一遍。大体中心意思就是,有个懂医的老大夫与她们一道同行,一方面可以随时看护着林老爹的腿伤,免得有个磕磕碰碰或遇上异常天气,总是让人揪着心,怕不小心又伤了林老爹。林老爹也不用总背着她们,自己强忍着。 苗氏和林老爹虽然关注着乔大夫手上行针的动作,可耳朵还是有在听自家闺女儿说的话。 俩口子都以为瞒的滴水不漏,却不想闺女只是嘴上不说,可心里门清。 想到先前夫妻俩还埋怨闺女主意太大,有时遇上突发状况,处理的手段太过激烈。如今看来,自家闺女儿强出头,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家人。就连林老爹死死瞒着不说的隐疾,也都暗暗记在心里,只等着寻到合适的时机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唉……,还是她们为人爹娘的支不起来,才逼着闺女们一个一个硬着头皮顶门立户。说到底,还是她们俩亏欠了闺女。 林小月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下拉拢乔大夫入伙的事,自家爹娘就自行脑补了许多。 她也没激发心灵透视异能,当下只自顾自的,继续讲述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并强调了小四小五先前突发高热,吓得全家人六神无主,若有个大夫在,至少还能给治一治,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而且,大灾之后必有大难。 逃荒之路又不知道得走多远、走多久。有个大夫在她们这一行里,总能多个照应。 相对的,邀请乔大夫和春杏留下,她们家也不能光占便宜不回报。所以,日后林家人一日三餐吃什么喝什么,乔大夫祖孙俩也一样。 林招弟听着果然眼睛一亮,立刻表示赞同。 这路上还长着呢,天气也怪异的很,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确实是个麻烦事。有个大夫在的话就不一样了,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至于,三妹说包乔大夫祖孙俩一日三餐,在她看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不是有“神仙”赐的储物袋吗!! 苗氏和陈小草也有一些心动。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哪天没有个伤风感冒的毛病发生?只是她俩往日负责掌勺,对家里存粮多少,心里有数。如今再加上乔大夫祖孙进来,后头的路还得走上月余,就怕存粮不够撑到州城。 陈小草哪怕担忧粮食短缺一事,也不好贸然说出口。毕竟,她自己也是半道进来的。虽然和林老爹、苗氏认了干亲,可那也是林家人心善,怕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融不进她们家,才不得已而为之。 但人贵自知,她也不好对林小月提出的建议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心里有了存了担忧,下意识的悄悄瞥了眼苗氏,心想,听义母的吧。义母若是觉得不合适,自然会开口。没的自己一个义女,跳出来说些不合适的话,反倒令林家人对自己生厌。 苗氏自然是揪心的。一方面担忧林老爹的腿伤,希望留下乔大夫方便治疗;另一方面又担心存粮不够,撑不到州城,可如何是好? 两相为难之际,林招弟把苗氏拉去一旁,在她耳边轻轻提了一嘴‘神仙’。 苗氏眼底的担忧顷刻消失,变得异常闪亮。 是啊,瞧她这脑子,她家三丫头可是有神仙庇佑之人,福泽深厚着呢。闺女儿能这么做,一定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她在那里瞎着急个啥? 最后,林家人一致认可通过了林小月的提议。 乔大夫在等着收针的空档,默默观察林家人的一举一动。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家人竟然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如此笃信重视。 要知道,负担他们祖孙俩一日三餐伙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是放在太平年间,顶多就是花点钱而已。可如今时逢大灾,混乱之际,人们迫不得已背井离乡,一路奔波劳累不提,光是为了一口吃的,就能压垮大多数家庭,更别说还要负担不相识的人……。 第118章 传言 乔大夫觉得林小月有点意思,不仅能拿出干净的水,还能让一家子都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话。 这若不是全家娇宠着惯着的掌中宝,任其予取予求。那便是此女智多近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让其他人信服于她。 忽然,乔大夫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在路上听到的传闻。 说是有一户人家,只有一个男的,其余全是女的。不仅有骡车,还有两个奇奇怪怪的小推车,物资丰富很是打眼。本该是任人宰割的弱势群体,偏偏将拦路劫道的一众彪悍壮士打的七零八落,还废了手脚……。 还有的说这一行人中,有一个女子特别诡异,能面不改色一刀将人劈成两半,谈笑风声间,将劫道之人反洗劫一空……。 …… 无论传言有多离谱,可貌似描述中的人与面前的这一家子意外的重合在一起。 乔大夫倒不担心自己上了贼船,毕竟再狠,也只是个凡人。是个凡人都难逃大大小小疾病缠身之苦。 他做为一名大夫,身负一技之长,关键是这一技之长还是人人都需要倚仗的。所以,他半点不担心这一家人坑了自己。 要知道,得罪一名大夫可不是明智之举。说不准什么时候给你汤药里加点料,你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反而,乔大夫挺希望林家人就是传闻中的那些狠人。 太平年间,人们遵纪守法,自然无需过度武力保护。可一旦世道乱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无倚仗,往往死的是最快的。 他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反正一把年纪,该吃的吃过,该喝的也喝过,早活够本了。 可自己的宝贝孙女单纯的很,万一没有自己护着,还不知道在乱世里怎么被人吃干抹净。 乔大夫简直为自家傻白甜孙女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就差没跟蒲公英似的,风一吹就秃瓢了。 就在乔大夫神游太墟之际,林小月出声打断了他,“乔大夫,考虑的如何了?” 林小月信心满满,吃准了乔大夫见到她拿出来的纯净无污染的水,一定会产生好奇,也必然会同意她的提议。 要不然呢? 这世道,别说粮食紧缺,光是喝口干净的水都成了天大的难题。 乔大夫略一沉吟,并没有故意吊着林家人,很快便应下了这桩交易。 不可否认,他确实需要有能力的人,护着他们祖孙俩一路平安抵达州城,更需要赖以活命的干净水来维持生存。 地龙翻身带来的后果太过严重,大量的腐尸无人收敛,以致演变成灾,还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 他不能拿自家宝贝孙女的命不当一回事。在抵达州城前,一切吃喝用度都要慎之又慎。而那个拉他们入伙的小丫头,既然能拿出干净的水,以及许诺他们一日三餐……,如此厚重的诚意,让他如何能拒绝得了? 实在是,人家给的太多了呀! 春杏虽然很想替爷爷应下,可小事上爷爷允她自己发挥。一旦遇上大事,没爷爷的许可,任她再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 因此,当乔大夫点头应下的那一刹,春杏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拉着林小月的衣袖,激动的语无伦次。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喜欢面前这个比她年长一两岁的小姐姐。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对路了吧(磁场对了的意思)。 咳……咳咳……。 乔大夫对自家孙女的行为简直没眼看,平日里也没见她如此失态,今儿个怎么就短路了呢? 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不行、不行,回头还是扎两针吧,有病得治。 如此一来,林家的小分队很快又有了新成员加入,路上也更多了份保障。 至于难民那边,虽然对乔大夫祖孙二人加入林家人一道,颇有些微词。 但架不住乔大夫又不是他们什么人,不过是半道遇上,同路走上一阵。相处久了,互相帮衬,属于相对熟悉的陌生人一挂。 如今人家找到了条件好的,愿意将他奉为上宾的人家,他们总不能拦着不是。 反正也是一条道上走,相信乔大夫医者仁心,若是他们真遇上什么急需帮助的事,乔大夫也不至于冷漠不尽人情。 …… 为了庆祝乔大夫祖孙两入伙,苗氏准备热锅子,再煮上一锅粥以示欢迎,大伙也都跟着动了起来。 乔大夫收了针,又轻轻捏了捏林老爹的腿,向林家一众巴巴抻长脖子等着他开口的人,说了林老爹的情况,让大家伙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 林老爹并未因为太久没有活动,导致肌肉萎缩。也没有在逃荒期间,因为路上颠簸而引起骨头错位。反而林家几个小闺女和苗氏,时不时给林老爹进行局部按摩,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血液循环的作用。 只不过,这些人的手法到底还是门外汉,对力度和穴位的掌握不如专业的大夫。所以,乔大夫替林老爹行针,进一步促进了血液循环,助力新生骨头的成长。 并且,他还告知林家人,若一直按如今这般小心将养着,配合他的针灸,再过月余,林老爹的腿基本就无大碍,可以自己下地走动走动,活络筋骨。就是还需要注意别太用劲,凡事得循序渐进,切勿操之过急。 众人闻言,皆不由长舒一口气。 一直担忧自己的腿脚落下病根,以后会成了瘸子,拖累家人的林老爹,可算是将压在心头已久的沉甸甸大石落下。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吃不下、睡不着了。 苗氏喜极而泣,眼泪吧嗒吧嗒落个不停,抽泣声让众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小月狠狠的抽了抽嘴角,万分无语,高兴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 瞧把林家人高兴的,都忘了避着那头的难民,欢天喜地的煮起了粥。还把林小月一袋袋从方便面里拆出来的蔬菜包,拿了好几袋出来,放在粥里一起熬煮。 甚至为了感谢乔大夫,也间接讨好春杏。林家人将林小月给她们的麦片、水果干都拿出来与春杏一同分享。 第119章 下罪己诏 就连小四小五也大方的把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奶糖,都拿出来分。差点没把林招弟和小草给羡慕坏了。 这两个小抠抠真是难得大方啊,估计是要变天的节奏了。 春杏被林家人的热情弄的手足无措,看着被塞了满怀的新奇吃食,别说在太平年间没见过,如今荒年里更是不可能出现。 毕竟人人都恨不得捂紧粮袋子,为了一口吃食,一家人翻脸不认人,打破头疯抢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恶劣些的,易子而食也不是没听说过。 可林家众人竟然如此大方,不仅不避着她,还大大方方的与她分享,这可把春杏给感动坏了,抱着林家一众姐妹激动的嗷嗷直叫。如此一来,自然忽略了这些新奇吃食的出处。 见自家孙女与林家姐妹们相处的分外融洽,完全没有一丝违和,亲如一家子。乔大夫满意的捋了捋下巴上糊成一团的小山羊胡子,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的林小月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分明就是个孙女控,非得要装出一副斗鸡的样子,这对祖孙俩也是相爱相杀的极品。后面的路有他们加入,想来路上不会无聊了。 那边,二狗娘在同村邻里的帮衬下,把二狗带回暂时落脚的地方。 仔细观察儿子无恙后,便寻了处足以遮掩旁人视线的巨大岩石。小心翼翼地撩起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摆,将结结实实捆在身上的小半袋玉米面解了下来。 探出头,望了眼仍闭目倚在树下歇息的二狗子,又紧了紧手中最后的余粮。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咬牙忍痛拿着母子俩最后的粮食,毅然决然向着乔大夫的方向走去。 等二狗娘过来林家人这边时,一股霸道喷香的米饭味,横冲直撞闯进她的鼻腔。让本就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的二狗娘,忍不住视线往熬煮米粥的锅子方向投去,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液,在林家人看过来前,艰难的将视线强行移开,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坐在板车边上,正与林老爹攀谈得起劲的乔大夫走去。 林家人休整的地方,与难民的大部队隔着不小的距离。很明显是不愿意与陌生人接触,防备心如此之强,因此,也没有多少不开眼的人过来刷存在感。 二狗娘独自过来,手中紧紧抱着小半袋玉米面,一看便知她的来意。 因着心里记挂着儿子,二狗娘抵了“诊金”后便快速离去。 无她,实在是林家人这边煮饭的香气实在太过勾人了。她怕自己不尽快离开,会忍不住做出与先前被暴打的那对母子般,不理智的行为。 望着二狗娘踉踉跄跄匆忙离去的背影,林小月目光闪了闪,快速掠过一抹深意。不待他人探究,便转过头,看自家姐妹与春杏闹腾嬉戏。 冷不防,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是乔大夫,将刚刚拿到的“诊金”交给她。 林小月没接,不解的看向乔大夫,似是无声询问:您老这是在干啥? 乔大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道,“寄你这边不行吗?老夫又没地方放,难不成你忍心看着我们祖孙俩,老的老,小的小,背着一筐药,还得再往里叠加重量,能不能有点爱心?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 林小月无故被怼,不想跟他这只斗鸡论长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给他,愣是把乔大夫气成了河豚。 林老爹在一旁被迫打圆场,伸手接过乔大夫手中的粮袋子,不好意思的代自家闺女儿向他致歉,“乔大夫,对不住,对不住。俺们乡下人没啥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 乔大夫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完全不理会老实巴交的林老爹,就可着林小月欺负。不知道的,还当这两人是上辈子的生死仇敌,这辈子一对上才各种明里暗里的别着劲儿。 别人不知道,林小月心里还是有数的,乔大夫分明是因为刚才春杏扒拉着她,心里吃醋呢。 简直是幼稚园级别的。 林小月不接茬,乔大夫就一直举着,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林老爹坐在板车上,左劝劝这个,右哄哄那个,急的满脑门儿冷汗。 最后,还是春杏注意到这边没有硝烟的战争,过来一把拿走乔大夫手中举着的粮袋子,巴巴的递给林小月,撒娇似的拉着她的手臂摇啊晃啊,嘴里甜甜的喊着,“姐姐,你就收着吧,我跟爷爷和你们家一道走,这些粮食就算是我们交的公粮。总不好意思一直吃你们家的,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为情的。 乔大夫见自家孙女胳膊肘往外拐,黑漆麻乌的脸上直接气成了酱紫色。 林小月小人得志的朝他扬了扬下巴,怎样,你家孙女就喜欢粘着我,有本事你来咬我啊! 反正人已经拐过来了,也不怕他再跑了。 笼络住她家的小孙女,就不信乔大夫还能跑出自己的五指山。 嘿嘿嘿…… 乔大夫:……气死老夫了,哼哼哼……。 但是转头乔大夫从村民中牵出一头牛车时,林家才人明白,这祖孙俩也是有“车”一族,那之前说的回重负担根本就是无稽之言,看样子,确实如春杏所说的,就是在交公粮。 此举虽有些多余,但可见乔大夫也是个不贪占便宜之人。 ----------------- 接下来的两天,依旧烈阳高照,温度高得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难民队伍里相继传出了许多不太和谐的声音,说是,天降异相,定是与当今天子犯下滔天恶行脱不开关系,这才导致老天降下惩罚,致民不聊生,天怒人怨。若天子不能下罪己诏,必定灾变无穷,王朝覆灭……。 林小月听到传言时,流言早已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 这里的老百姓这么敢说的吗?不怕抄家灭族? 真是……厉害了……。 她所学习过的历史,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其中不乏提到,“君主所行合符天意,五福就会降临;君主所行不好,上天就会用六极来惩罚他。”或是,“君王无德,天降灾祸。” 第120章 毒瘤 无论哪种,皆是在提醒上位者要注重自身修养和道德品质,以保持国家的稳定和发展。否则,上位者不作为,上天便会降下灾祸,以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借此提醒君王。 …… 但无论如何,林小月只想说:关她屁事。 上位者如何勾心斗角,波云诡谲与她何干?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一心只想带着家人好好在乱世活下去,其他的通通与她无关。 话说回来,林小月还是蛮佩服这些难民的。你说你自个儿都要顶不住饿死了,还管什么上位者下不下罪己诏,跟他们有个半文钱的关系? 粗俗点讲,这些难民尚且自顾不暇,还管那些高坐庙堂、锦衣玉食、尸位素餐之人犯了什么事?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哦不,连日高温暴晒下来,别说萝卜了,就是野菜也不见一根。就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你们还有闲心替那些玩弄权术的野心家制造舆论? 拜托,可省省吧,先操心操心自己下一顿有没有着落,才比较要紧好吗? 林家人有林小月时不时从空间中偷渡点吃食出来填补,情况要比难民们好上许多。但考虑到人闲是非多,林小月还是再三勒令家人,不许跟着难民队伍中漫天飞扬的流言蜚语,人云亦云乱加议论。 毕竟,未经证实的传言都是毒瘤,不可信,更不可传。别人如何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管循规蹈矩,苟命为上。 林家人出身乡野,没见过世面,也不太懂大道理,从根本上,出生就限制了他们的眼界。但所幸,这些人胜在听话,还是听自家人的话。只这一点,就足够林小月安慰的了。 而乔大夫和春杏,一个医痴外加孙女控,另一个纯纯的天然呆,根本不用林小月叮嘱,他们本身就不是偏听偏信,以讹传讹的人,活的无比清醒。 为了抑制住林家人蠢蠢欲动的心,林小月特地变着花的找活给大家干。让人忙碌起来,自然就无暇想东想西了。 至于能干什么? 沃德天啊,能干的事,不要太多好吗? 只有你做不到,没有你想不到。 具体有哪些事儿呢? 以林小月自己为例,长时间靠人力11路腿着走,不仅费脚,更加费鞋。 拿她脚上的草鞋来说,因为是纯手工搓制,鞋底细腻且散热性和吸汗性都是杠杠的,平时在家穿或是路况好些的地方走,怎么也能穿上个把来月。可如今,天天跋涉在各种颠簸崎岖、坑坑洼洼的山路上,硌脚不说,穿不了几天就得磨坏了。 而之前去镇上,成衣铺买回来的布鞋,也仅限于在城里走路走的少,穿着也算比较合适。但是若赶路逃难穿,不好意思,没见她和林招弟两人的脚趾,都已经自行开窗出来打招呼了吗? 这质量……她真的会谢。 空间也不是没有减震鞋或登山鞋,可不好拿出来呀。那花里胡哨的颜色可不要太潮流了好吗。 于是,苗氏便在林小月和林招弟的强烈要求下,坐在板车上,赶路期间给她俩做千层底的布鞋。 这个苗氏会,也乐得在赶夜路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至于纳鞋底的碎布料,林小月指了指家人归置衣服的竹篓子,里头装的尽是林家人穿了好几年,破烂的不成样子,却始终没舍得扔的旧衣物。如今刚好废物利用起来,既能减轻骡车上的负担,同时,还能转换成更加结实耐用的布鞋,真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春杏看的眼热,在两家人一起上路后,和林家人混的是越发的熟稔。如今看到苗氏给一家人做鞋子,立马打蛇随棍上,凄凄哀哀的缠磨着苗氏,也给她做一双。 苗氏心软,这是没有反对的,只是说好了先给林招弟、林小月和陈小草做好了之后再给她做。毕竟,一路上其他人都坐在板车上或购物车上,可林招弟和林小月姐妹俩却是一夜又一夜的通宵达旦的腿着走。这步数要搁现代,妥妥的吊打那些为攀比,而刻意攒步数的“白骨精”们。 春杏得了苗氏的承诺,自是无有不应。毕竟她和爷爷自己也有牛车带步,少有机会下来走路,因此,对鞋子的需求,并不像林家姐妹那般急迫。 搞定了苗氏,林老爹也不能闲着,伤的是腿,双手还好好着呢。 林老爹自己也不愿意当个坐吃等死的废人,虽然乔大夫说他再过月余,便可下地活动活动筋骨,但这不是还有月余,得枯坐在板车上那么长时间。 用林小月的话说,那叫享受。没看一路去州城,别人腿着他坐着,幸福感立马就被比出来了。 于是林小月理直气也壮的,让林老爹给编些遮阳的草帽出来,不拘是水草、席草、麦秸还是竹篾什么材质,只要能用就成。 众人困惑:晚上赶夜路要草帽干啥?遮月亮吗? 林小月:……感谢诸位提醒。漏了说还要草席,草席干啥用就不用说了吧。草帽白天补眠,天光大亮晒的要死,严重影响睡眠质量。无论能不能好运的找到庇荫处,把草帽往头上一扣,那不是立马挡了光线又降低直晒的高热吗?傻。 众人:……抱歉,是我们肤浅了。 陈小草既要赶骡车,白天补完眠,又忙着给苗氏打下手,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林小月就不额外布置她的作业了。 至于小四小五,虽然年纪还小,大多数情况下帮不上太多的忙。但遵守作息时间,照顾好自己,不让家人操心,就是顶顶厉害了。 闻言,小四小五一脸落寞,颓丧的耷拉下小肩膀,感觉自己太没用了,除了吃和睡,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拍了拍两个小萝卜头圆乎乎的脑袋,话锋一转,开始表扬两个小家伙。白天不仅给林老爹按摩捏腿,同时,还能帮忙在附近捡干柴,顺便警戒是否有心怀不轨的外人,入侵他们休息的范围?若没有两个小家伙的警戒,众人即便是休息,心里也不得踏实。 言下之意就是,两个小萝卜头可厉害了,还是所有人中最棒的。 话音一落,小四小五瞬间满血复活,小胸脯挺的高高的,仿佛两只斗胜的小鸡崽。 就,贼好哄。 第121章 水源 两小只可爱的模样,逗得众人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林小月自己和林招弟自然也不能坐享其成,那两人做什么呢? 乔大夫不是好奇林家为什么有干净的水吗? 从空间里拿桶装矿泉水出来? 肯定是不能的。 最多平时喝的,煮饭洗菜啥的用矿泉水,洗衣什么的就太浪费了。 那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啊。 她和林招弟弄个简易版的滤水器出来,不就成了吗? 况且,之前在山洞里窝着的时候,烧出来的木炭可没用完,持家小能手苗氏打包放在板车上,一路拉着呢。 这不,大热天让大伙再烧炭,肯定是不能的,但制作简易版的滤水器就刚刚好能够用的上。 这就叫物尽其用,一点都不浪费。 一听林家姐妹要弄啥滤水器的,乔大夫和春杏可不争着抢着第一个报名参与。 林小月瞟了眼主动送上门的工具人,眼底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乔大夫:……怎么突然有种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错觉?????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 林家这边8人说说笑笑,队伍中各有各负责忙碌的事,气氛还算过得去。 相比之下,难民那一边,在受到各种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的影响,气压明显比别的地方都低了好几度。 以小窥大,足以可见如今这股不知从何处刮来的流言飞语,在大源王朝,或者说在受灾最严重的北边几个州城地界内,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难民队伍中的二狗娘和二狗,麻木的拖着沉重的影子,步履蹒跚缀在人群后方。 自从前两日,二狗娘将母子二人最后的救命粮抵给了乔大夫,二狗在醒来后得知此事,也仅仅是紧了紧拳头,并未因此斥责母亲。 这是他们家最后的口粮,母子俩一路省了又省,从牙缝里才挤出这么小半袋粮。原本还指着这点救命粮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然后路上再寻摸点野菜、草籽、或是扒树皮草根,将就着对付过去,应该能让他们母子俩勉强撑到州城。 按他们最理想的状况,州城的官府势必不能让辖下的子民活活饿死,届时开仓放粮救济难民,他们便有了活路。 所以,再怎么难,难民们至少还怀抱着一丝希望,咬着牙死撑着。 只是,眼下因为他中了暑热昏倒,他娘为了救他,才把最后的救命粮给抵了出去。 他不怪他娘,自阿爹过世后,他娘自断后路,不回娘家再嫁。而是靠着养鸡、鸭、猪等牲口,以及日常担柴去镇上卖,一点一点扛起男人的责任,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 期间受了多少苦,多少不堪入耳的偏见和歧视,他娘从来没跟他抱怨过,一次牢骚也没跟他发过,所有的苦都独自咽下,只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有如此疼爱他的娘,二狗怎么忍心责备半句。 二狗吃了两日药,精神便转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为了母子俩能多撑上一段路,尚未完全恢复的二狗便在晚上赶路期间使劲瞪大眼睛,几乎是一寸寸地皮的搜寻过去,看沿途是否还有未被别人采摘的野菜。 只可惜,有太多抱着和他同样想法,走在前头的人,或是更早以前从这条道上路过的难民,早已将大部份能吃的野菜等食物搜刮干净。 等轮到二狗这里,土路两侧几乎已被人掘地三尺,能挖的都被挖得半点不剩。甚至,很多香椿叶、洋槐叶、榆钱、榆树叶、榆树皮等,这些在难民眼中都算得上是上好的食物,也几乎都被扒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白天,趁众人原地休整的时候,二狗又翻身起来,顶着越发毒辣的烈阳,随意披了件旧衣在头顶上,不顾身体的疲乏,硬是强撑着在崩坏的困境中走远一点,去寻找吃食。 也不知算不算巧合。 这一日,他出来寻找吃食之际,远远的便看到林家两个姑娘和乔大夫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附近,弯腰捣鼓着什么。 二狗犹豫片刻,抿了抿干裂发白的厚唇,一步一顿的拖着沉重的腿脚向他们走去。 他想,许是他们找到水源了吧。要不然,几人也不致于挤在一处。 他也不和他们抢,怎么说也是人家先寻到的,他只在旁边等着他们取好水,自己再打一点回去。 没有食物果腹,若是能寻到一点水,多少能也抵上一口吃的,骗骗肚子也好。 可等二狗走近了,才看到原来他们正站在一条干涸开裂的河床上。 极端天气对河流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各地水位骤降。小一些的河道已经断流,河床露出地面,鱼虾等水生物因为缺水大量死去。大些的河道即便还有些许水流,但水质受地震影响,加上无数人畜腐尸污染,已然也遭到严重破坏,变得浑浊不堪,不适合饮用。 林小月他们能找到的这处水源地,还是无意中看到在成片干枯灌木丛中的一抹零星绿意。 只是在二狗过来前,他们几个女孩子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撅着腚,在一处稍微湿润的低洼处扒拉着。 乔大夫不好和三个小姑娘凑一块,就站在后方,负责戒备四周的情况。 “你们在干什么?”走过来的二狗子,看到一行人如此诡异的举动,不免奇怪的出声询问。 林小月几个姑娘忙着手里的活,哪有空回答他。于是,就只剩负责看守的乔大夫替众人回答,但也是极简单的回了两个字,“找水。” 二狗子以前帮人打过深水井,尽管没专门拜师学过,但苦力活还是干过不少回,见几个姑娘掏挖得费劲,索性让人上来,他接着干。 有男人主动站出来承担体力活,几个姑娘自然没得二话,乖乖起身拍了拍手中的泥沙退到一旁,将位置给人让了出来。 二狗子也不多说,在附近寻了块扁形的岩石,就着几个姑娘挖出来的无底洞继续深挖下去,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差不多挖了有一米多深,脸盆大的洞底才涌出土黄色混着泥浆的水源。 第122章 古人的智慧 顶着火热的烈阳,愣是炙烤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挖到水了。 被拉上来时,二狗子已经筋疲力尽,除了累,更多还是饿的。肚子里的五脏庙发出巨大的抗议声,让他发白的面色上多了一抹不同寻常的红。 他无力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的鱼,缓了好一会后,才虚弱的和众人说到,你们先取水吧,我等你们取好了再拿。 很奇怪的一个人,明明自己都渴得不行,还要故做大方。要换一个人,怕是早早自己先取水了,哪里还会让着别人。 众人没说什么,既然二狗为人憨厚实诚,他们也不能欺负了人家,只等一会滤水器弄好后,也给他留一些干净的水出来便是。 有了水,接着几个女孩子就继续分工干活。 陈小草负责下去坑里,将水用盆接好往上递,春杏站在坑外接水盆,将水倒入木桶里。一次接着一次,两人以接力赛的方式将水一点点盘上来。 另一边,林小月带着林招弟往另一个大木桶里放置附近收集来的石块。 这个木桶还是当时在山洞时,应林小月的要求,林老爹用那颗被林小月暴力扛回的大树弄出来,顶替水缸用来蓄水用。 想想当时,林小月看林老爹做木桶时,还充满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不怕木桶漏水。 她的问题惹得全家哈哈大笑,然后苗氏就跟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小罐桐油。 后来才知道,原来涂抹桐油可以防止漏水,若是木桶开裂,只需在外边再钉上一片木板,就能防止因为开裂而导致的漏水问题。 林小月暗暗感叹:古人的智慧真真是不可小觑。 两人轮流往木桶底部开始铺石头,密密实实的铺了好几层,然后再依次倒入小石子和粗沙。等装差不多了,两人上手,用劲全身的力量使劲往下压。压实了再往里倒细沙和木炭,全部都弄好后,再铺上一成细沙,然后,在上面覆盖上一层粗纱布。 如此简单却又繁复的一套工序折腾下来,可把两人累得够呛。关键是她们做完一个还不停,在木桶边上又以同样方法装满林小月从空间拿出来,现代用来装防水沙浆,容量足有20kg的塑料桶。 拿出来前,林小月很小心的将外头的包装贴纸撕的干干净净,确保不暴露出处。至于塑料桶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谁让家里就两个桶,再多一个也没啦,她这才不管不顾的拿了塑料桶出来。 反正林家人有疑问,她就一推二五六,继续把锅往莫虚有的“神仙”上扣就对了。 至于,乔大夫和春杏就算好奇,也不是多嘴多舌,探究别人秘密的人。 当然,就算他俩问,小月也不会说的。 一切都准备好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 众人亲眼目睹,林小月将一桶土黄色混着泥浆的水,倒入大的滤水桶里,很快水没入沙里不见了踪迹,只在纱布上留下一层厚厚的淤泥。 林小月又让小草再多往上盘些水,她在上边接着,接好一桶就往滤水桶里倒,林招弟在一旁拿着根小木片,等淤泥积到一定程度,就用木片将淤泥刮掉。 一桶接着一桶,不多时,众人便见到滤水桶下方涌出一股水流。刚开始还是泛黄的污水,但没过一会儿,流出来的水就变得清澈了,而且,越来越透,越来越亮。 “这、这是……”不明究里的二狗,指着木桶下方涌出的水,惊讶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而乔大夫和春杏则是两眼亮晶晶的,仿佛眼里藏着光,忙上前想要伸手接一捧喝喝看。 林小月让林招弟拉住两人,自己过去把塑料桶往大木桶出水的位置挪。 是的,她要滤两次。 真不是她多此一举,而是这黄了巴叽,严重污染的水,明显就含有不下数百种微生物细菌。 就算是这般过滤净化两次,林小月都不能保证能够完全将细菌和病毒过滤干净。这年代,喝了脏水万一肚子疼,或是引起其他什么病症,那都是要人命的事。 这也是林小月只敢给家里人喝空间里囤的矿泉水的缘故。 等两二遍过滤后的水出来,林小月便没再阻着乔大夫等人上前接水。 几人就着干净的水将手洗净,接了一捧往嘴里送,“天啊,爷,你快看,好干净的水,没有一点土腥味,老干净了。” “乔大夫,这水喝着和咱村里的井水一样样,清清凉凉的,甜。” 乔大夫也没客气,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碗,对着出水口接了一碗,清澈透亮,波光粼粼,看着就让人舒服。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乔大夫发出了畅快的长叹。 多少时日没能喝上如此干净的水了,可太不容易了。 见林招弟和小草也想往前凑,林小月没阻止,也没法阻止。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呢,不算她不希望林家人接触这些过滤水,也不好明着说出来。 只能大声提醒一句,“大伙也别急着喝,打点回去烧开了再喝,更干净卫生。” 乔大夫是医者,就算这年代没有所谓的微生物细菌、寄生虫之类的说法,可也知道烧开的水比生水来的干净卫生,遂开口打发众人回去拿装水的容器。 好不容易弄出点干净的水,可不得尽量多取些回去存着,好歹多喝两顿不是。 林招弟几人闻言,拨腿就往回跑。 林小月并未跟上,就在原地坐着。她不缺水,懒得来回跑,这么热的天,来回一趟又得出一身汗。 再说了,这些水就算打回去,她也只会让家人拿来洗漱,所有吃进肚子里的,她都会给家里人偷偷换上空间里的矿泉水。 否则,不安心哪。 大人就不说了,小四小五还小,肠胃弱、抵抗力差,没得一个不注意,让两个小萝卜头染上什么不好的病,可不得让人担忧又心疼。 “那……那个,乔、乔大夫。” “有事?” “那个,能不能让俺们村的人,也跟着取点干净的水?”最初的惊讶过后,二狗想起了难民队伍里的情况,不好意思的开口征求乔大夫的同意。 第123章 快乐齐分享 被突然点名的乔大夫奇怪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二狗这是以为过滤水的主意是他出的。 这小子也是个傻的。 怎么不想想,他们同行至少近一个月了,要是他的主意,能等到如今才拿出来?他犯得着之前跟他们一起喝那些黄澄澄,泛着一股子怪味的水吗。 傻小子。 乔大夫可没抢人功劳的想法,抬手指着一旁席地而坐的林小月说道,“这是她的主意,东西也是她弄的,你得问她,别问我。” ??? 震了个惊。 二狗子疑惑地看向林小月,这小姑娘?不是吧。 也不是,刚才确实是他亲眼目睹,面前这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从头到尾淡定从容的分配每一个人的活计,自己则一样一样往桶里放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小姑娘却摆弄的有条不紊。 二狗子半张着嘴,好半响才找回声音,他听到自己在说,“姑、姑娘,想问一下,能不能让俺村的乡亲们也过来取干净的水,可以吗?” 良久,二狗都以为林小月不乐意搭理他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可以,到日落前,木桶及里头的木炭,我要收回来。” “那是、那是,当然的,这木桶和炭都是花银子买的,是属于你的东西,应该要收回去的。”二狗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个板着脸,看似冷冰冰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好说话,至于人家要收回木桶和木炭,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乡下人,谁不是连一条擦地布也宝贝的紧?除非破到稀烂,根本不能再用了,否则才不舍得丢掉,更何况如此大的木桶和木炭,值老钱了。 “回头你收拾一下,给我拿过来。” “好、好的,应该的,俺替俺们村的乡亲们感谢小姑娘,谢谢,谢谢。”话音一落,二狗整个人已经蹭溜一下跑出去老远了。 林小月不耐烦应付琐事,摆了摆手,给自己扇风。 天气热的让人烦躁,她只想快点取好水,麻溜的回去找阴凉处避暑。再这么炙烤下去,她感觉都能听到自己身上“滋滋”冒油的声音了,撒把孜然,自己就是一串香喷喷的人肉烤串……。 麻蛋,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林小月用力的甩了甩头,把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甩了出去,转过身,翻手从空间里拿了支藿香正气水,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一时间,从口腔到腹中,一路略微辛辣呛烧的感觉,刺激的林小月脑子清灵灵的。 简直不要太上头。 林小月舔了舔嘴角,决定了,这么感人的玩意儿,回头一定要给姐妹几个,一人来一只。 快乐齐分享嘛! 果然,等林招弟三人带着所有可盛装水的容器折返过来,瞧那手里拿着,咯吱窝里夹着,不用说,每个人都尽量想多装一些。林小月就好奇,这么多家伙,一会该怎么拿回去??? 她能理解家人的想法,这鬼天气越来越热,找水越来越困难,下一回还不知道得等到何时才能寻到水源? 小草和春杏过来时,还特地把牲口都牵了过来,打算让牲口也喝个饱。 这火烧火燎的天气,人没水不行,牲口也同样扛不住。 比起旁人家,林小月有空间兜底,偶尔将骡子拉到别人看不见的视线盲区,悄悄给自家骡子开小灶,补充水分。因此,骡子的状态跟难民比起来,都要精神上不少。 但林小月也不敢真让骡子敞开了喝到饱,万一露了馅儿,反而招来祸端。 不是她太过小心谨慎,而是非常时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以目前林家的环境,摆在明面上的物件,和大多数难民差不多。 除了牲口的精神状况,与其他人家养牲口蔫了吧唧,半死不活相比,那些个不知何时走着走着可能就给主家撂挑子的牲口,肯定是将养的不知好上多少倍了。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林老爹的腿只能让他在板车上养着,若是自家骡子没水喝,半道上歇菜了。以林老爹的性格,十有八九,咬碎了牙也不想给家里人增加负担,宁肯下车,一路腿着去州城。 要不然,林小月也不会把珍贵的水资源给骡子喝呀。 说到底,她空间里的矿泉水也是有数的,自己一个人喝肯定问题不大,可林家大大小小这么多人,平分下来,压力可不就立马就上来了。 当然,骡子喝的肯定不能是矿泉水,而是自来水。 还得多亏了她当时买了水产养殖的那一种大型蓄水池,家里的水龙头开着,哗哗连放了好几天往空间里转。为的就是怕末世里,干净的水源不好找,而自己资金不足,无法囤太多矿泉水。否则,哪里能供应上牲口的那一份。 小草和春杏分别牵着牲口往滤水桶那边去,林小月有心想拦,可顾虑着春杏在,到底还是咬了咬唇,把话给咽回肚子里。 只能希望两轮过滤下来,真的能将水净化干净,牲口喝了不会有啥不良反应。 林小月的担忧,其他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等两家人给牲口喂饱了水,也装了足够的水回去后,那边二狗才领着自家寡妇娘和村民们呼啦啦的全都跑来了。 别说之前隔着一段距离没觉得怎么样,如今离得近了,那些人身上的馊味,真是不要太齁人。 林小月不想在这边多待,忙拉着人赶紧离开。 原本,二狗村里的村长,还想亲自代村民和林小月说声谢谢。可到底上了年纪的人,一路折腾下来,腿脚都止不住打颤。这不,动作慢了点过来,人早跑远了,村长只得悻悻然掉头去取水那处。 唉,缘悭一面啊。 老村长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人家攀攀关系,毕竟,能想出净化水源的办法,一定是个天资聪慧之人。甭管人家是不是二狗口中所说,才十多岁的小姑娘。有这本事,就是能让人忍不住生出攀交的心思。 况且,往后的路还长着,谁说的准,自己村里的人能一路顺顺当当的走到州城,万一路上摊上个什么事的,指不定得还需要倚仗别人。不提前打好关系,人家能乐意帮你吗? 第124章 姜还是老的辣 要不还得说‘姜还是老的辣’。 先前多亏了老村长的筹谋,想尽办法拉拢乔大夫祖孙俩,和他们处好关系。并再三告诫村民,切记不要见人家只有祖孙二人上路,便挖空心思占人便宜。要知道,他们这一行里头,谁家没个老人小孩的,万一遇上个头疼脑热的,谁能保证没有一个大夫给诊治诊治,人能顺利熬过来? 村长特地严厉敲打村里几户不省心的人家,好不容易才将某些见大夫有牛车,眼红嫉妒,蠢蠢欲动的人那些坏心思给摁下去,还想着,这一路可算有大夫保驾护航,多了重保障。 可哪成想,半道上居然杀出个林家人,三下两下,就把人家大夫祖孙俩给拐跑了。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 但那一天,他也听到林小月冲乔大夫喊话。 有一说一,那条件要换成他,他也心动啊。 一日三顿,实在是太诱人了好吗? 他特地关注过林家那边的条件,怎么看也不像小姑娘说的那么土壕,顶多算是“有车一族”。 要说负担乔大夫祖孙俩一日三餐,就凭车上的东西,全都加吧加吧,其实也没多少。 因此他断定,小姑娘信口开河的成分还挺大的。先给乔大夫画了大饼,将人框过去,后头指不定能够如实兑现。 到时候乔大夫一气之下,不还得回他们这边吗? 怎么说,他们这一行好歹也有上百人,声势浩大。万一路上遇到几个劫道的,起码在人数上,也是能很唬一唬人的。 不像那边,才堪堪七个人。一个残废,六个不顶事的女眷。走在道上,怎么看怎么都像打着“快来抢我”标签的肥羊。 可村长等啊等,几日过去了,人家乔大夫愣是半点没露出和林家人翻脸,回他们村队伍的意思。反而,瞧着两家人相处的还越发融洽了。 村长大惑不解,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没人能回答他呀。 一直到刚才,二狗子呼哧带喘的跑来和他说,小姑娘弄出了可以将脏水整治干净的好东西。 他觉得二狗子这是又给疰夏了(中暑的意思),大白天的怎么净说胡话呢? 可当他看到二狗子将随身水囊里的水,倒进碗里给他看,还说是在小姑娘那边刚刚打来的,这下子他没办法再淡然处之了。 喝了一口干净带着一丝丝甜味的水,分明与村中那一口深井,打上来的水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土腥味,也不再是黄澄澄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生欢喜。 于是,老村长拄着拐杖,连忙吆喝上村民们带上盛水的家伙什,让二狗子搀扶着他过去瞧瞧。若是真的,他定要亲自过去向小姑娘道谢。 结果,瞧是瞧了,也确实如二狗子说的一般无二。 既然干净水一事并非子虚乌有,那就甭管人家是不是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有将污水变清澈的本事,难怪能将乔大夫给笼络过去了。 不佩服不行呀。 至于二狗子在他耳边叨叨逼逼个没完,说啥小姑娘让他们在日落前取好水,桶子和里头的木炭还得给人家收回去之类云云。 村长如今哪有功夫听他絮絮叨叨,只觉得这小子吵人的很,跟那蚊子似的,在他耳畔嗡嗡嗡个没完。 没见他老人家腿脚抖抖索索,走路老费劲了吗? 这要换个人,早把他老人家扛着背过去了,就他这傻憨憨还在一边逼逼个没完。 村长那叫气不打一处来。 不理二狗,村长气呼呼的死倔着一抖一抖,颤颤巍巍跟在村民后头赶来。 结果,聪慧伶俐的小姑娘没瞧见,倒是看到村民们为谁先取水起了争执,吵得面红耳赤还不够,差点没打起来。 一群刁民……一群刁民啊…… 村长气得心窝子疼,可看到带头打架的是自己的老妻,几个儿媳妇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撺掇拱火,一个赛一个蹦哒的欢,好悬没给他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给撅了过去。 “住手……通通给老夫住手。”村长气的声音都变调了,可惜在场的人们争先恐后,撕的正上头,哪有人理他。 想想,换做是让你喝了十多天脏兮兮的水,然后给你一杯清澈剔透的干净水,你能是啥感受? …… 河滩这边热热闹闹,林家人自是不知。 林老爹忙着编草帽,苗氏和小草忙着做饭,而林小月则把几个姐妹骗到一旁,强压着灌正气水。 几个人加起来,愣是没一个能逃出林小月的魔掌,急得她们连哭带嚎。特别是小四小五那哭声震天,叫的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正气水,不愧是任何时空都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真的是,谁喝谁知道。 而正在规整从河滩那边带来回来的水,在自家牛车边上忙忙碌碌的春杏,抬头看到林家几个姐妹歪缠成一团,又喊又闹的,还以为她们正在嬉闹。忙一把将手里拎着的木桶塞进乔大夫的怀里,然后留给他一个无比雀跃的背影,嗷嗷叫着奔向林家姐妹团,加入嬉闹的行列。 乔大夫抱着木桶,扔也不是,抱也不是,气的整个人浑身直打哆嗦。 哎,又是气人的一天。 好(天)气! ……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直到傍晚,火辣辣的太阳带着被烧红了半边天的热浪,终于舍得暂且给地面上的众生们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 林家这边的暮食也近尾声,上一刻苗氏还在嘀咕林小月把自家木桶和木炭带出去,没收回来。一眨眼,就看到一身狼藉的二狗抱着木桶,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他们这边过来。 等人走近了,众人才看到二狗子脸上有被抓挠过的痕迹。 春杏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加上之前与村民们同行相处了近一个月,对二狗也算熟悉,当即脱口而出,问他出了什么事? 二狗见林家这边都围坐在一起吃饭,人手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中间还摆着一大盘蔬菜汤。那颜色,那香气,别提有多馋人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多看,怕自己丢人,忙放下东西,转身就准备跑,可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唱响了空城计。 第125章 丢人丢大发了 咕噜~~。 动静大的,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羞囧的二狗恨不得大地裂开一道缝,让他立马躲进去。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二狗子抬脚就想跑,可奈何肚子罔顾他的意愿,叫的越发肆无忌惮。仿佛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得不到自己喜欢的玩具,各种变着招法跟大人哭闹一般。 就在二狗子囧的无地自容之际,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过来吃一碗吧。” 一句话落,仿佛一道惊雷劈下,炸的林家众人人仰马翻,差点怀疑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 什么情况? 三丫不是最排斥外人吗?也从不屑伸手帮人,立善良人设。 今天这是怎么了? 突然转性了?? 转娈太大,很诡异、很吓人的好吧。 就连二狗也被惊的手足无措,连连摆手,“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姑娘善心,借俺们这……净化水的工具使,让俺们也能够喝上一口干净的水,已是天大的恩情,俺感激都已经来不及了,怎么还好意思占姑娘的便宜?使不得,使不得,多谢姑娘好意,只如今世道乱……。” “让你过来就过来,有话问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呃呃呃呃…… 林小月一反常态的表现和出奇的强势,让众人目瞪口呆。 苗氏虽然不晓得自家三闺女的用意,可再怎么心疼粮食,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自家闺女的脸面。 缓了片刻,见自家闺女没有改口的意思,苗氏认命的起身,去锅子里又臼了一碗饭过来。递给极不自在,僵直着身子,像是罚站似的直挺挺杵在一旁的二狗,心里泛起了嘀咕,难怪自家闺女让自己多煮一点,原来是搁这等着呢。 二狗子身体比嘴快,抖着手接过饭碗,但也没其他动作。只傻愣愣地端着扎实的大米饭,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是啥滋味。 “快吃,吃完有话问你。”林小月不想等他伤感完,消化了情绪才问,那都不知得拖到什么时辰了。 二狗连忙用手腕蹭了蹭眼睛,声音沙哑的问她,“姑娘,有啥要问的,你尽管问。俺知道的都告诉你。” 林家人见过难民的惨状,却不知道二狗早已弹尽粮绝,结结实实饿了两天。 他们在林小月的特殊照顾下,依然能够一日三餐顿顿不落,没有切实体会到饥饿难耐的痛苦与绝望。 这一刻,林家人看到二狗小心翼翼的端着饭碗,想吃却不敢吃,百感交集的模样,不由得深受触动。 林小月停下扒饭的动作,转头直直的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审视,看的二狗子更加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说说吧,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中午在河滩那边遇到你的时候,你的脸上可没有伤。”林小月用筷子虚点了点二狗被挠得开花的脸。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二狗,竖起耳朵,准备听他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时间,不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众人,不禁脑洞大开,各种桃色花边浮想联翩,看二狗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林小月:……这瓜吃的,属实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而被误会的二狗更紧张了,哆嗦着两瓣宽厚的嘴唇,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憋不出个屁来。 好嘛,又是一个傻憨憨,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那种。 林小月不急,但还是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因为我家的东西吧?” 一语中的,二狗没想到林小月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但天生的性格使然,让他做不出在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人是非的事。 见二狗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林小月更确定是为了自家的木桶和木炭。十有八九是某些难民“见财起意”,眼红想要据为己有,而二狗怕是为了遵守与自己的约定,阻着拦着,这才与对方起了冲突。 看他脸上的伤,估计对方应该是妇孺干的。毕竟这年头只有女人才会在争执的时候亮爪子,男人大多不是抡巴掌就是挥拳头。 想想,一个大男人被几个女人围着挠花了脸,那画面……,啧啧啧。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窝囊是窝囊了些,但为了遵守诺言,“牺牲”如此之大,也确实不容易。 如此心性,怕是与二狗娘的言传身教脱不开关系。 林小月有心想拉拢这对母子入伙,不为别的,就冲这人憨厚老实的性子,且对许下的承诺不计代价也要履约的坚持,就值得她高看一眼。 至于二狗性子憨直,当不起她的嘱托?林小月完全不担心。 论武力值,她更相信自己。何况,目前为止遇上的对手都只是实力平平的普通人,又不是会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若是这般,还能让她栽了,那也只能怪自己白瞎了穿越的机会。 再说了,要拉人入伙,肯定不能撇下对方的寡妇娘。 都说为母则刚。若真遇上事,二狗负责守,二狗娘负责扯犊子,武力方面有她自己实力担当,如此一来便也差不多了。 “姑、姑娘……”二狗见林小月垂眸不语,心里有些打鼓。担心因为自己替村里那几个爱占小便宜、吝啬又贪婪的妇人,瞒下她们企图侵占木桶和木炭这桩上不得台面的事,而惹了小姑娘不高兴。 那……下回他们还能借小姑娘的家伙什,弄干净的水吗……? 喝了十来天又脏又臭,还一股子说不出怪味的水,他实在太煎熬了。 可不喝水又不成,是个人都撑不住。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聪慧善良的小姑娘,愿意借出那可以将污水变干净的工具,偏偏村里那几户刺头人家的婆娘……。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有负姑娘的嘱托了,那这碗饭……。 林小月:……我那是心善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把饭带回去跟你娘一起吃,回头上路后,请你娘来一下,我有话跟她说。”林小月干脆利落的打发二狗回去。 她觉着吧,与其跟二狗说不清楚,掰扯半天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跟他娘说来的更有用。 第126章 未雨绸缪 而且,就二狗这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性子,以她的急性子,怕是话都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自己给急死了。 说完,林小月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打发他麻溜的回去。 见二狗子还杵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忐忑不安的模样,林小月也懒得继续搭理他,只自顾自的埋头干饭。 倒是相处了一阵子的乔大夫,见二狗左右为难,开口替他解围。提醒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给旁人瞧见他端着的米饭,以及回头赶路后,别忘了让他娘过来一趟。 通过近一个月相处,乔大夫在他们村中的威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加上前头自己疰夏,也得亏乔大夫出手给他医治,尽管双方货银两讫,互不相欠。但乔大夫说出来的话,就是无端端让二狗子莫名信服。 可算是将人打发走,众人便立马七嘴八舌的围攻林小月。 林小月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没避着大家,一来面前的都是自己人,没啥隐瞒的必要;二是若后续真的将人拉进队伍,大家伙迟早也会知道。 与其事后再去描补,让众人心生嫌隙,不如早早说开。 其实,说起来这两天她心里是越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眼下虽说风雨飘摇,环境纷乱。但历史总会出现惊人的相似,各种在这个年代无法得到有效治愈的疾病,还尚未浮出水面。异常的平静越发让她觉得,眼下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若真有那么一天来临,人尚且还自身难保,更何况各种家禽畜生。他们身边虽有乔大夫在,但人家也不是兽医呀! 千万别说什么医人和医畜生一样的话。只人与动物在生理构造上就存在根本性的差别,用药及治疗手段怎么可能一样? 且不提这一路爬山涉水到州城之后,大伙该何去何从?光是这一路过去,至少还得走上月余,这还是没出现不可抗力的因素下。 一旦在这过程中出现突发状况,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牲口,对于其他手脚健全的人还好说,可林老爹呢? 虽说她完全可以顶替骡子,自己推板车。可万一遇上山匪或野兽突然袭击,她一方面要护着家人,另一方又要御敌,届时只怕分身乏术。 因此,最初在林家村与里正提议举村迁徒,也正是出于对突发状况的考虑。 可眼下,算上乔大夫祖孙俩,他们一行人不过堪堪九人。伤的伤,弱的弱,满打满算,能拉出来扛事的也不过只有她、林招弟和陈小草三人……。 如此一行人的队伍,简直弱鸡的让人没眼看。 所以,未雨绸缪势在必行。 她仔细观察过二狗和他寡妇娘的品行,只信守承诺这一点,就打败了无数与他们一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家庭和独行者。 只不过,有些人扛不住生活的重压,选择为了生存一次一次放任道德沦丧。要么沦为骗子,要么成为手持屠刀的暴徒。而二狗母子俩却是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美好品德。 众人在听闻林小月的顾虑和计划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林家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林小月这么安排还是为了家里人设想,亏得他们还以为林小月转性了。 乔家祖孙俩的面色也不好看,不是因为多了两个分食的,而是他们祖孙俩身为医者,本该比林小月对灾后出现的大疫更加敏感才是。可一路逃难,他们却疲于应对越发艰难的生存压力,忘了更大的潜在威胁,远比眼前看到的、经历的更加可怕。 林小月尚且还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为家人筹谋,而他们呢? 这一次,乔大夫认真审视林小月,也尽量冷静客观的去看待这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不得不说,这丫头打从最开始拉他们祖孙俩入伙,到今天又以二狗子母子为下一个招揽目标,每一步都在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仔细筹谋。 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她真的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吗? 乔大夫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林小月。 按说以他的阅历,根本不该如此眼拙才是,偏偏林小月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乔大夫虚了虚眼,敛下眼底的精光,暗忖:或者让自家单纯的小孙女与这个小丫头多接触接触,也许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但,看到自家宝贝孙女望向林小月眼里有光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生气啊喂。 为什么他都没这待遇??? 怒摔! …… 接下来再赶路,乔大夫便有意无意,在暗中观察林小月和周遭环境的变化。 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天意示警。这一夜,在他们走了大约个把时辰后,就看到好几具渴死在路边的难民尸体。 这些倒下的人应该是在经过先前那片河滩时,没能找到水,生生给渴死的。 许多苍蝇围着尸体胡乱飞舞,嗡嗡声搅得人心惶惶,步履沉重的难民们皆面色难看,又忍不住心生感叹,幸好老天眷顾,让他们找到水。否则,还不知他们中得有几人,与这些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的难民一般,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片唏嘘声中,也有心思浮动之人混在其中,咬牙切齿的与身边的人低声咒骂:二狗这个棒槌,榆木脑袋,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往自家村里搂些好东西,偏偏还往外推。也不想想,万一后头的路上再找到水源,那可是能起到多大作用的利器。真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通,气死个人。 抱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一户、两户人家,他们愤恨的目光穿过稀稀疏疏的人群,望向后方,紧赶慢赶,掇在队伍后头的母子二人身上。不敢对陌生人发泄的不甘与怨毒,却尽数倾泻到二狗母子二人身上。 而缀在难民队伍后方的二狗子母子,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去感谢林家人的一饭之恩,却在抬步准备过去时,被同村的乡亲拦下了脚步。 第127章 混不吝 原本,这些人在河滩那边冲憨直的二狗发难,就是想昧下木桶和里头的木炭。却不料,二狗说什么都不准他们将东西拿走,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东西是人家好心借出来给他们用,而且对方还明确说过要收回的话。她们怎么能够沾了人家的光,回头还把东西都据为己有? 二狗娘也在儿子端着饭碗回来时,第一时间得知了后续事情的经过。 嫉恶如仇,豪迈耿直的二狗娘当即便啐了一口,怒骂那些眼皮子浅的妇孺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连碗都给砸了,如此不要脸,上不得台面的行径亏她们做得出来。 成天只知道占便宜的小人,就不该让她们喝到干净的水,不,是连喝脏污的水都不配喝。 要不是自己儿子特地回来通知大家,那些人指不定早给晒成人干了。承了别人的情,不仅不知感恩,反倒还生出龌龊的心思,真是把那些不要脸的人给能耐的。 二狗娘骂完那些贪婪的妇人,继而转过头骂自家的儿子。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啥要告诉那些拎不清的人,明知道她们是村子里出了名爱占便宜,心眼又小的混不吝。 偏偏自家儿子还傻憨憨的,以为做了好事,让全村的人都喝到了干净的水。 如今倒好,被她们知道东西是借林家人的,那不是给这些混人指明了目标,没的趁人疏忽,给混子们钻了空子,将东西偷了去,那他们母子俩的罪孽可就大了。 而且,自家傻儿子还东西也就算了,你咋还拿了人家好大一碗米饭回来嘞?这什么年头不知道吗?粮食抵得上人命!你可倒好,就这么大大咧咧给端了回来,就算真是人家给你的,你也不能拿呀。天知道是不是你过去还东西的时候,刚好与人家吃饭的时间正巧撞上了,那人家还不得跟你客气一下,顺便给你一碗饭?还真把客气当福气了。 二狗娘太了解自家儿子一板一眼,一根筋的脑子。她咋生出这么个棒槌,跟他那死鬼爹一个德行,遇事脑子都不带转弯的,直来直去,可不得气死他老子娘了。 恰好二狗说,人家小姑娘要见她。 那还等啥赶路呀? 二狗娘当即一拍大腿,一手端着分毫未动的碗,一手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风风火火的就要过去给人家小姑娘道歉,顺便将米饭和碗都给还了。 这都什么光景了?二狗娘可不敢贪人家这么大的便宜,没得往后路越走越难,为了这么碗大米饭,人家指不定得勒紧裤腰带,饿上好几天,才能省出这么一大碗出来。 真是造孽哟! 林小月:……不至于,真不至于。 偏偏就在他们母子二人要过去时,跟过来找麻烦的几个妇孺,面对面撞个正着。 那些妇孺在河滩那边没能占到便宜,回到落脚的地方后,心里翻来覆去的闹腾,怎么都不得劲。于是,臭味相投的几个人一合计,便想着过来二狗娘这边找回场子。 双方人马一照面,二狗娘手上端着满满一大碗扎扎实实的大米饭,可不就落在这些存心找茬的混不吝眼中。贪婪上头烧坏脑子的几个妇人,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当即就和二狗娘撕开了。 二狗娘一时不察,被人抢走了手中的饭碗。那还了得,她还没一家家过去找这些人的麻烦,这些人反倒敢蹬鼻子上脸,过来找不自在来了。 于是双方火力全开,扭打成一团。 二狗子作为一个大男人,既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寡母被人欺负,又不能动手打女人,急得他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快来人,快来人帮忙啊。”一边尽量护着自家寡母,将那些妇孺的拳脚都拦在自己的身上,尽量不伤到他娘半分。 可为人父母的,哪见得了自己怀胎十月,鬼门关走一遭,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被人拳打脚踢。 当即,二狗娘气的双眼充血,头皮都要炸裂了,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和那些妇孺们拼命。 …… 等村长被人带过来时,看到这些不省心的人,人脑子都快打成猪脑子了。刚好中午那口气还没咽下,这下可好,气的村长也跟着爆发了,高举着拐棍对着这些个吃饱撑着,无事生非的混账玩意儿,就是好一通劈头盖脸的收拾。 村长家跟来的几个儿子、儿媳妇,怕自家老爹被气出个好歹,忙上前拉架,同时高声叫喊着周围抄着手,瞧热闹的村民们,赶紧过来把人都分开。 好一通兵荒马乱后,二狗娘先一步在这群混不吝开口颠倒黑白前,将事情的始末麻溜的说出来。 这下不止村长,就连那些承了二狗和对面林家人好处,取了干净水回来的人家,都不乐意了。 他们这些人说到底,都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农家人,虽然平日里无事时,也会跟人凑在一起说人是非、家长里短什么的。但大多数人都没啥坏心眼,单纯只是给枯燥无味的日子增添点调味剂。 可这几户联合过来找茬的妇孺不一样,你瞧瞧这干的都是什么事。不仅是心眼坏,贪人家的东西,还想断了全村人活下去的希望啊。 但凡不是那么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的人,都看得清眼下纷乱的局势。若不是大灾之年,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离乡背井,过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 这一路,吃没吃饱,睡没睡踏实,就连喝的都是浑浊不堪,带着一股子土腥味的污水。 好不容易遇上个好人,让他们喝上一口久违的干净水。这几个不让人省心的混不吝,居然又跳出来找茬,还美其名曰,为大伙日后都能有干净的水喝,才厚着面皮昧下这净水的工具。 啊呸,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把占人便宜,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包装得冠冕堂皇,你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你们汹涌澎湃的狼子野心。 真真是无耻的很。 再看撒了一地,混了泥沙的大米饭。 造孽哟,还糟蹋粮食,咋这么能耐呢? 第128章 二狗娘教子 所幸,结局让人舒适。 几个雄赳赳气昂昂过来找茬的妇孺,被一群村民骂成了翔。 村长本打算让人押着这些混账玩意儿过去向人家道歉,可不想,人家动作那么利索,早早就收拾好东西,赶着牲口上路了。 于是,落后的村民们也加快了动作,收拾上路。只不过,下午才取到干净水,短暂放松的心情被这么一搅和,又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二狗子母子这边。 在扭打期间,被掀翻在地的米饭也没浪费,全被二狗子母子俩仔仔细细,一粒粒全都拾了起来。 粮食虽然掺杂了泥沙,还被人踩了好几脚,可母子二人皆一言不发,只红着眼,慢慢将粮食分吃了去。 别说掺杂了泥沙,就是在泥沙中多滚几滚,在他们看来,也是足以救命的珍馐美味。只是碗给摔破了,本该是要还回去的,这下可如何是好? 母子二人因捡米饭拖延了速度,落在队伍最后头,边走边互相推让着,将剩余的米粒吃的干干净净。 等手都腾出来,二狗将母子俩仅有的一个包袱背在身前,然后一把拉过母亲,将她背在自己早已不再健硕的背上,一步步向着前方赶去。 他没有忽略母亲难以自控,不断发颤的双腿,心里难受的厉害。 这是自他知事以来,他娘一直将所有的辛酸苦楚都自己咬牙咽下,有吃有喝的也都紧着他来。有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但凡涉及到他,他娘也总是半分不让的顶在自己前头,为自己挡风遮雨。 可如今,娘已老迈,自己虽长大成人,却仍无法替娘撑起一把挡风遮雨的伞,让娘得以喘息。 就连今日发生的事,他娘也是受他所累。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明明想要帮别人,最后却反而弄巧成拙,惹火烧身,还总是拖累了自家娘亲为他受累? 二狗子心里无比懊恼,对他娘感到深深的愧疚。 “儿啊,娘没事啊,你别哭了。”二狗娘伸手替儿子擦去脸上一片湿濡时,二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他听到自己哽咽着嗓子问他娘,“娘,你说俺是不是错了?俺是不是真的不该多管闲事?还拖累了您。”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呢?是娘自己不顶用,若是娘能够再强硬一点,泼辣一点,你看那一群混蛋玩意儿还能不能欺负咱俩?” “不是的,娘,是儿子不好,都而立之年了,却偏偏还让娘一直为儿子殚精竭虑,忧愁不已。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回总是好心办坏事,落的里外不是人,可偏偏俺这脑子又不好使,记吃不记打。一回一回的,总是给娘惹下麻烦,让娘替儿子兜底,……是儿子太不孝了。” “哎,老娘的宝贝儿子哟,你可别想这么多。你活再大岁数,不还是娘的宝贝吗?别成天想那么多复杂的事。 你呀,就跟你那死鬼爹一样样,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的。但心眼是好的,娘知道。所以,娘从来不怪你。 只是儿子,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 像今天,咱好心帮人,但你也要看那些人值不值得你帮,能帮多少,怎么帮。免得最后弄巧成拙,自己还粘了一身屎,又脏又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好歹。你看,不是有很多乡亲们都很感谢俺们吗。 只是,有人的地方总有矛盾,也总有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像那些个不省心的几家人,男人立不起来,妇孺们脑子又不清楚,这些人家连村长都压不住,你觉得你能凭啥跟他们硬刚? 你一个堂堂五尺男儿,胳膊都比她们大腿粗,可你想过没有,那些人为什么就能骑到你脖子上,欺负咱们? 无非是咱们自己没能立起来,若是咱们能够强硬起来,你看看那些个臭娘们儿,还敢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 娘跟你讲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没想你一下就能改变过来,你也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来,一点点改变就行。 好啦,娘的傻儿子,别想太多了,咱现在该愁的是该怎么活下去。还有,你看人家小姑娘,好心分给咱们一碗饭吃,咱不说这饭给人吃下去了,还把碗给人家砸碎了,一会儿你可得跟着娘一起好好跟人道歉,晓得吗?” 二狗娘教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太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也没指望能一次过给拧过来,只希望儿子哪天能突然明悟。这样,就算自己不能陪在儿子身边,多少也能放心点了。 “嗯,娘,俺知道嘞。”二狗子听娘说了老些话,可总觉得好像懂又好像不懂,浑浑噩噩的胡乱应下,反正有娘在,自己也不用想太多,听娘着就对了。 二狗子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些了,腾出一只手,用手臂用力擦了擦糊了一脸的泪水,将本就脏兮兮的脸弄的更脏。逗的趴在背上的二狗娘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连擦把脸都擦不好,快别哭了啊,把眼泪收收,别给那些个不省心的人瞧了笑话。” 母子俩一边说话,一边脚下不停,快步赶超了一个又一个的同村难民,不多会就走到队伍最前头去了。 村长在自家牛车上长吁短叹,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眼见二狗子背着他娘快步从旁边超了过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天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为什么村里的人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还各自存了心思,不能团结起来。不知道一盘散沙,最终的结局,只会是谁家都落不得好吗? 一想起那几户人家,村长就气不打一处来,浑身抖抖个不停。 心胸狭窄,贪婪龌龊,成天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都什么时候了脑子还这么拎不清。 第129章 放下助人情结 村长是真的担心这些人迟早踢到铁板,闯下滔天大祸。 若是林小月知道,定会送村长一句: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少操心,才能长命百岁。 可惜,她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多管闲事。 ----------------- 前头,林家人和乔大夫组成的队伍正在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的挺进。依旧是骡车开道,林小月和林招弟夹在中间,乔大夫家的牛车垫后。 如今,后方有之前打过照面的难民队伍,因此,被人从后方偷袭的可能性不大。林小月两姐妹走在两车中间,也能同时兼顾前后突发的状况。如此一来,众人也能安心一些。 “三丫,你说二狗他们母子会来吗?” 并排走着的林招弟看着遥遥无尽的道路,心像是坠入无尽深渊,探不到底。再加上席间谈及瘟疫,林招弟的心里便越发觉得不踏实了。 林小月眉尾轻挑,二姐这是担心了吗? 也是,这个年代医术尚且不发达,卫生条件不足,染病后致死率高得可怕,这才让人们谈疫色变,视之如洪水猛兽。因此,这里的人,没几个说起瘟疫不心惊肉跳的。 不过,瘟疫也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就林小月那半桶水晃得叮当响的浅薄医疗知识,完全是得益于每晚八点半狗血电视剧、各种广播、街头巷尾药店门口阶段性宣传的药品介绍,还有居委会大妈们在疫情期间,时不时在各大小社区里,用大喇叭公放的宣传知识,多方渠道汲取下来,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医疗方面的粗浅知识。 像鼠疫、天花、流感、霍乱、疟疾等,在这年代都被笼统的概括为瘟疫。和平时期这类重疾鲜有出现,不过在大灾之后才呈现井喷式的爆发,受到染疫的患者发病急剧,症情险恶,流行之猖獗,扩散迅速之快,给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堪称足以毁天灭地的伤害。 总之,活在哪个位面、哪个年代,一旦患上高危类的传染病都不容乐观。 …… “救……救救我,谁……谁来救……救我。” 突然,在经过一段岩石区地带,道路两侧一处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岩石后方,传来一道断断续续、极其虚弱的呼救声。 在暗夜里,伴随着阵阵不知名的山野虫鸣,跟鬼叫似的声音显得格外渗人。 许是呼救之人听到牲口的踢踏,和车轱辘碾过道路上发出的响动,原本虚弱的呼救声霎时拔高了两度。 一直警惕的林小月和林招弟姐妹俩面面相觑,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并不打算探究是何人发出的呼救,她们只想尽快过去,离开此地。 可偏偏一前一后两端车上的人,好奇心爆棚,都忍不住一探究竟。 林小月很想说:好奇害死猫。 可惜,这话对一前一后车上的人而言,说了等于没说。 耐不住两车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实诚,林小月让林招弟小心警戒,以防有诈,自己则提着砍骨刀,一步步向巨石处靠近。 果然,在巨石背后,一个半趴在地上的青袍男子,正披散着如瀑般黑亮的长发,仰头45度角,用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望着一步步提刀向他走来的女子。 怎么说呢? 男子长眉如柳,身如玉树,明眸皓齿,唇形绝美,在月光的映衬下,白皙细腻的肌肤宛如一块上好的璞玉,晶莹剔透。 若过来的是他们这一行,不拘男女,哪怕是任何一人,只怕都会感叹一句:世间竟有如此雌雄莫辩的倾城绝色。 可摘掉恋爱脑,对小鲜肉免疫的林小月而言,第一反应就是:兄弟,你不够专业啊。 虽这一身青袍有些许凌乱,可从头到脚干净的不沾一丝尘污,这就很跳戏了。 而且,男子长发披散,衣襟半开,露出脖颈处细如美瓷的肌肤,加上之前求救的疾呼。扮演的分明应该是被人摧残蹂躏的小白花剧情,可小月不仅未在男子脸上看到半分惊慌失措。反而,男子有意无意观察她时,眉眼间快速掠过的一抹势在必得,没能逃过她敏锐的观察。 很明显,这是一个局。 美男计吗??? 林小月大无语。 不知道这年头,劫道的除了靠武力胁迫、卖惨博同情外,居然还有如此清奇的创意。 真是……长见识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男子设局被林小月一眼看穿,可架不住,还是有人上当,偏偏吃这一套。 特别是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比之大多数普通人的地位要崇高许多的朝代。呼救之人还是身着读书人标志的青袍长衫,一下子,可不就让林家某些人,对前些时日,林小月反复叮嘱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约法三章的内容,全然都抛到太平洋外面去了。(见99章) 林小月:…… 眼巴巴看苗氏一脸急切的上前询问男子,“喂,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男子被突然从旁快步小跑过来的苗氏惊得呆了呆,脑子一片空白。再看苗氏身后1、2、3、4,一共四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却只默默离他五步开外,隔着距离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如他所想那般,被他绝世倾城的外貌所折服,争先恐后上前搀扶他,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只有一名中年妇孺蹲在他身侧,看似急切,却还记得避嫌,并未伸手扶他一把,只动了动嘴皮子,询问他的伤势。 这、这与他所料想的落差实在太大……,男子觉得这些人的眼睛都应该扔了,有眼无珠,要来作甚。 但想到计划,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没,我没事,谢谢大婶。” 按常理来说,接下去对方应该轻拍胸部,做庆幸状,感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上路,你家人呢?不行不行,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一道走吧,至少路上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但心肠软绵,对人情世故仅限于与村里左邻右里打交道的苗氏,对陌生人的求助完全没啥经验,只配合的点点头。 第130章 光动口不动手 然后,说了一句让男子差点破防的话,“没事?没事你叫啥叫?三更半夜,黑不溜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荒郊野岭遇到那啥了,怪瘆人的。” 古人迷信,见神就拜,对鬼怪则连提都不敢提。特别胆小的妇孺,一般说到妖精鬼怪之类,都会用‘那啥’直接带过。 别说男子表情管理有一瞬没控制好,就是苗氏身后的林小月、林招弟、陈小草以及春杏,都差点被苗氏这神来一笔给逗的绷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是他们几个小姑娘没同情心,只是男子这戏演的太过拙劣,从头到脚到处都是破绽。这种一眼就穿的骗局,用来骗骗老实巴交的林老爹和苗氏还行,想忽悠其他人,至少进戏班子磨练个十来年,再出来忽悠人吧。 最起码,在外貌上,你得扮出一副被人蹂躏、摧残该有的破碎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披散着头发,全身上下,哪哪都跟受难之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 林小月见人都跑来凑热闹,拉了拉林招弟的衣袖,低声问她,“你们全都跑过来了,其他人咋办?” “没事,就在石头后面呢。” 林小月顺着林招弟的话,稍微偏头,看到他们一行两大两小车架,都停在三米近的距离,这才放心继续吃瓜。 男子眼下被打乱阵脚,也顾不上林小月这边的眉眼官司。 见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男子只得硬着头皮自圆其说,“我……我崴了脚,动不了,四周又黑漆漆的,就我一个人,我……害怕,这才吓得哭喊出声来。”作势,男子还抬手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意。 “哦,这样啊,那你等一下。”苗氏丢下话,不顾男子一脸错愕的表情,起身蹭蹭蹭的往林老爹所在的方向跑去。 男子顺着苗氏离去的背影望去,看到一辆骡车,一辆牛车,以及夹在两车中间,造型奇特的小推车。目光飞快扫过这一行九人,两个男的,五个女的,再加上两个小娃娃。心思浮动间,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尽管男子低垂着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可一直盯着他的林小月并未错过男子一闪而过的目光中贪婪的神色,不由好奇,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苗氏去而复返,递给男子一根干树枝做成的拐杖,然后朝着他略微抱歉道,“实在抱歉,没能帮上你什么。这拐棍是我家孩子爹给自己准备的,眼下小兄弟你脚受了伤,这拐棍你就先拿着用,回头找个大夫给瞧一瞧,一定能早日康复的啊。” 苗氏关没把乔大夫叫起来给男子瞧伤,一是瞧着男子伤的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应该不需要喊大夫;二是乔大夫和春杏两班倒,春杏晚上赶车,乔大夫睡觉,人家这会儿正睡的鼾声四起。春杏都不开口叫乔大夫过来给人瞧瞧,她一个外人就更不好意思,为了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特地把乔大夫给喊醒。 说完,苗氏把拐棍放到男子身侧的地上,便退到林小月四人这边,半点都没有伸手搀扶一把的意思。 尽管在场的都是自己的人,不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但苗氏骨子里刻着的三从四德,时刻提醒她与外男保持距离避嫌。 男子见对方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心中划过一抹不悦,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佯装吃力的样子,靠着苗氏给他的拐棍勉强站起身来,眼眶泛着红,看似真心实意的朝众人连连道谢。 “几位相助之恩,晚生感激不尽。今日出来寻找吃食,不慎崴了脚,动弹不得,多亏了遇上几位好心人。否则,荒郊野外,晚生怕是……。”说着,男子眼眶红红,有泪光在眼中打转,真情实感向众人再次深深一揖,“几位的大恩,晚生铭感五内,想必诸位赶路也累了,不如就去晚生家里歇歇脚。晚生家就在前头不远处,诸位随晚生去家里坐一坐,容晚生以水代酒,报答一下诸位的大恩大德。” 男子说完又是深深一揖,生怕众人不肯答应似的,久久不肯直起腰来。 一听有寸瓦遮头,苗氏颇为意动。他们可是好长一阵子都露宿荒郊野外,无片瓦遮头了。想了想,她还是没脑子一热立即应下,而是回头看向林小月,无声的询问她要不要走一趟,顺便把人送回去。 林小月见男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与其被动等着对方在前方设下埋伏,不如索性跟着一道过去瞧个明白。 剩下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他们这一行人里,武力值最强的人都不怕,他们就更没啥可担忧的了。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又客气了两句,便顺理成章,应下对方的意思,与他一同往男子所说的村落方向而去。 林家人这边耽搁了小片刻,后头紧赶慢赶追上来的二狗子母子俩,刚好与准备再次出发的林家人接上。 林小月给他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躁,一起先跟着去瞧瞧,回头再找机会叙话。 二狗子母子无甚意见,点头应承下来。 男子见半道又来了两人,且明显还是对方相识的,尽管嫌弃二人只有一个小的可怜的包袱,但还是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其他也没再费劲与看上去极其寒酸的两人拉关系。只默默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在前头带路,时不时还回过头看看人是否都跟上,或是有什么异动之类。 见这一行人都老老实实的缀在后头,男子眼中划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当然,比起一路拐回去,他其实更想蹭一段骡车。 可这些人完全不知礼节,竟没有一个人邀请他坐上去。他也只能咬牙暗恨,拐着腿在前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带路。 二狗母子俩走在林小月边上,林小月弯下腰,从购物车下的篮子里取了两个白面馒头递给他们,让他们边走边吃,没得饿的没力气,一会儿该要走不动道了。 他们这一幕动作,刚巧落在不时回头的男子眼里。 第131章 不识好歹 男子身形微僵了一僵,心中咒骂:这些人简直不识好歹,有吃食也不分一点给他,回头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们,让他们领教领教他的厉害。 就这样,一行人跟在青袍男子身后,走了约摸一刻钟左右,带着众人在分岔路口选了小道过去。 男子见众人停下脚步踌躇,便笑得亲和,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诸位,我们村就在前头,马上就到了。 等到了家,一定让晚生好好感谢一番诸位的相助之恩。” 这个时候,众人其实已心生退意,开始打退堂鼓。 毕意,月黑风高杀人夜,她们只是想挖挖看男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不想把自个搭进去。 男子像是看出众人的警惕,忙拱手,朗声笑道,“诸位莫怕,你们看,从这里其实就能看到我们村的村头几户人家,真不远的。况且,诸位于晚生有恩,晚生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啓发智慧,辩别正邪、断不可做出有违圣人教诲之举。还望诸位恩人随我回家歇上一歇,让晚生为今日之恩回报一二。” 对于男子过于执着报恩的说法,几人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特别是眼下,世道都乱起来了,老百姓的日子谁都不好过?如此坚持盛情邀请他们去他家,他家很大吗?他们一行人,算上后头追上来的二狗母子俩,怎么也有十一人,就算挤挤对付一宿,怕也是很麻烦的事吧。 还有,说是喝水,一般答谢他人,好歹也要请吃一顿饭吧。当然,如今这个世道,他们还真没指望还能遇上请吃饭的土壕。就算有能请得起饭的土壕,肯定也不会是住在乡下的普通村民。 难道对方真的“以水代酒”答谢他们? 真有水吗? 自半个月前下得那场特大暴雨后,连日暴晒,高温蒸腾,江河水位一降再降,小溪小河早已断流,露出干裂的河床,大环境如此恶劣,难不成他们村的水井还能打得出水??? 那井得打多深?? 虽然不可思议,但对方以读书人的身份说项,而且言语间诚意满满,忍不住让人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别人是否产生动摇,林小月真不太清楚。但在她看来,男子所说的话,还真是让她……连标点符号都无法相信。 虽然她穿来这个架空朝代有些时日,但接触过的读书人,就只有与二姐退亲的瘳家秀才瘳大智。讲真,那所谓的怂包秀才,真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特别的怂,完全不像个男人。 所以,她对读书人是真没半点好印象。 而面前这个自诩读书人的男子,说得好听点是雌雄莫辨,但在她看来,没半点阳刚之气的男人就是不阴不阳的“妖人”。 别忘了,这个朝代,可是有那‘大内总管’职业存在的。 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古装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兰花指一掐,尖声细嗓子一来,那调调就上来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林小月对男子的警惕心半分未减,直觉对方死缠烂打,执意要拉他们一行进村,肯定肚子里憋着坏水呢。 可就这么走了吧,对方能就此善罢甘休? 另外,就连刚刚还与她一般,断定男子做戏成份十足的几个小姐妹,如今怕是也有点动摇了吧。 算了算了,与其之后要一直提心吊胆的防备着,不如找个机会彻底撕开对方的假面,搞清楚男子的意图,省得一直神经紧绷着,忒得累人。 一行人最终还是跟着男子进了村。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一点银辉在闪烁,村子里安静得可怕,连家畜牲口的一丝响动也无。 村子不大,借着月色一眼望去,稀稀拉拉的或全塌、或塌了部分的村屋,全都掩在黑暗的笼罩下,无一户人家透出一丝光亮。 总不能全村都睡了吧?? 众人心里有点打鼓,可后半夜是人最困的时候。一行人穿梭在漆黑的村路上,耳畔除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因紧张而不自觉越发急促的呼吸,其余什么都感知不到。 “那个……”苗氏要是想问男子,村里平日里都这么安静的吗?他们林家村就算是在寒冬腊月,大半夜里,也偶有鸡鸣犬吠不时响起。 而这里,安静的仿佛像是一个荒村般,人畜皆无,萧索得太吓人了。 刚开口想问,苗氏却惊觉,自己竟从头至尾都不晓得对方姓甚名谁……。 亏对方还一直自诩读书人,读书人不都穷讲究什么文雅仪风?但从始至终,男子却不曾自报家门,这又是什么礼仪教养??? 苗氏身形一僵,后知后觉总算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她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前方引路的男子,又惊恐的看向板车后缀着的自家闺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立马用手捂住,惶恐自己管不住嘴秃噜出来,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一,绝对不能心软,随意释放无处安放的善心……】 这个时候,离家出走的脑子终于找回来的苗氏,总算想起自家闺女再三叮咛,告诫全家人务必警觉重视,可她在干嘛……? 苗氏想起刚在岩石路段,自己一时心软,把闺女交代的话全然抛诸脑后。想到自己又给家人添麻烦,她气的两眼泪珠子抑制不住往外直冒。 林老爹抬眼,见身侧自家媳妇突然悲从中来,伤心的直落泪。林老爹还以为苗氏进了村,看到与林家村略有些相似的残破景象,触景生情,这才止不住潸然泪下。 “别难过了,只要咱们一家好好的,齐齐整整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再重建家园。” 少年夫妻老来伴。 苗氏陪着自己熬过了多少个艰难辛酸的日子,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林老爹心里对妻子是心存愧疚的。 因此,眼见妻子泣不成声,更心疼不已,顾不得在外边,周围还有旁人在场,一把将妻子揽进怀里,轻拍后背低语安抚。 男子原本还担心这伙人察觉出村里的异样,内心忐忑,心下疯狂打着腹稿。想着万一对方问起,该如何掰扯过去。 第132章 四不像 没想到,耳畔听到板车上坐着的瘸子安抚妻子的话,心下不由松了松。 果然,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蠢的,否则怎么会轻易跟不相识的人走? 自己怎么会以为被他们发现了端倪。真是,谨慎过头了。 很快,男子将众人带到一处砖瓦房外停下,透过倒塌了大半的斑驳院墙,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院坝内不算完整的房屋,眼前的这户人家只塌了西屋和半间灶房,其他房屋均还算保留了下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着,看样子,给他们带路的书生家里,确实还挺殷实,且运气很好啊,难怪能请大家到他家里歇歇脚。 开小差的空档,男子上前推开虚掩的院门,朝里头喊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屋内几乎立即亮起了通透的烛光。随即,一名老妇拉开里屋的门迎了出来,一边小跑,一边还高声嚷嚷着,“儿啊,咋这么晚才回来呀?娘可担心死了……,哎呀,你这是咋了?咋还杵着根拐棍呢?”随即,妇人又冲屋内大声喊话,“孩子爹,你快出来瞧瞧,三贵他受伤了。” 话落,屋内一阵“噼里啪啦”撞倒物品的响动传来,一名白发老汉跌跌撞撞冲了出来。见男子正如他娘所说,杵着根拐棍,当即便心疼的红了眼眶。忙快步过去,小心搀扶着儿子,抖抖索索,关切的问他,“儿子,你这是咋了?不是说出去找吃食吗?咋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被唤作三贵的男子笑着,借着他爹搀扶他的力度,缓了口气,笑道,“没事,爹,我就不小心被石头崴了脚,没多大事儿。你看,还好有这几位恩人刚巧路过,帮了我一把。还有我手中的拐棍,也是这位好心的大婶送给我的,您可得替我好好感谢几位恩人。” 男子自以为得体且不着痕迹的话,落在林小月耳里,却是听出了“好好感谢”这几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且略微加重了音调。 瞧着,这所谓的知书达理的读书人,似乎还恨上他们了? 呵呵,真有趣,帮人反倒还帮出错来了。 这时妇人和老汉似才察觉门外还有不少人,借着昏黄的烛光映照,两人虚了虚眼,见到跟着他们儿子回来的几个人,欣喜的一拍大腿,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快步上前,“各位恩人,快,快进来,快进来。谢谢恩人救了我家三贵,快进堂屋里坐坐。” 转头,妇人又冲老汉喊话,“孩子他爹,你快去烧水,给几位恩人润润喉,再多烧点,让恩人们都能好好洗漱洗漱,一路舟车劳顿都累坏了,擦洗干净,人也舒坦许多。” 说着,妇人还上手试图拉过骡子的缰绳,将牲口往院坝里带。 不过小草谨慎,手里稳稳的牵着缰绳,还快速挤进妇人和骡子之间,将人隔开,不让妇人靠近牲口。 妇人显然没想到,面前黑瘦黑瘦的小姑娘动作如此麻利,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再度换上亲和的笑容,“哎,小姑娘挺机灵的,动作忒快。我老太婆呀,只是想把牲口牵进院坝里,不拐到其他地方去,你放心啊。咱可都是本本份份的老实人,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 再说了,一会儿你们都进堂屋里喝水,牲口留在院外,没地方拴不说,各位也不安心不是。牵进来安置在前院或者后头的棚子里,回头我再让孩子爹多给两只牲口喂些草料和水,等你们上路了,牲口吃饱喝足,腿脚有力,才能走的更远,不是吗?” 妇人嘚吧嘚吧,跟倒豆子似的说了一溜串,见小草还纹丝不动,不由有些恼了她。索性越过人去,跟板车上的苗氏搭话,“大妹子,来,快下来,扶你男人一起下来。咱进屋里唠嗑唠嗑去,好好歇歇脚,没的累坏了。” 这回,苗氏可不敢再犯耳根子软的毛病,听风便是雨,忙回头望向身后的闺女儿。 见林小月勾唇点了点头后,她才微微放下提起的心,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林老爹下了板车。 林小月没让林老爹下地,将购物车交给想上前搭把手的二狗子,自己快步上前,将林老爹的手搭在肩上,一个蓄力将人扶起。 这一动作在外人看来,林老爹腿脚不便,借着小姑娘的力道,半托扶着站起。 实则,林小月一手绕过林老爹后腰,将人稳稳的竖抱着。若不仔细瞧,没人能发现林老爹双脚其实隔着地面两指宽,虚浮着,压根脚都不沾地。 林小月搀扶着林老爹与妇人擦身而过时,鼻尖敏锐的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酸臭味,那是……。 林小月有所猜测,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利芒。为了不被对方察觉,她低头快速走了过去。 “哎哟,这小姑娘力气可真大,肯定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大妹子,你这闺女生的好啊!”妇人见小姑娘顶了她娘的位子,扶起林老爹,嘴里虽然夸着,可心下暗骂:这家人可真不讲究。这么大的闺女了,还和老爹如此亲近,半点“女大避父”的规矩都没有,心下鄙夷的同时,面上也不自觉带出了几分。 三贵太了解自家母亲的性子,明明都是最普通的乡下人,却成日里穷讲究一些规矩礼仪。三不五时的跑去镇上闲逛,听镇上那些碎嘴婆子们说长道短,东拼西凑学来的规矩。 而那些碎嘴婆子,也不过是在大户人家里,负责洒扫煮饭的下人,哪里有正儿八经的学过规矩?只不过,平日里看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们拿腔拿调的,看多了,心里多少也有了点谱。然后,拿着半吊子学来的东西四处显摆。偏偏,他娘又吃这一套,一来二去反倒学了个四不像。 只不过村里人大多没啥见识,村妇们被他娘装模作样、振振有词的说了几句嘴,便轻易给糊弄过去,还顺带附上几句不伦不类的夸赞溢美之词。 不过,这些他娘听不出来,只顾着得意飘飘然。 第133章 人艰不拆 时间一长,村里的那些妇人都捧她的臭脚,可不得让他那个虚荣心爆棚的亲娘得意忘形。 这一套,若是跟往日里的村妇们显摆也就算了。可眼下,是他娘到处乱舞的时候吗? 三贵万分担心引起对方不满,连忙上前将人拉开,嘴里却不忘与他娘打起配合,将人让到屋里,“诸位,快进来歇歇,别嫌寒舍简陋。稍后我爹烧好水,大家都喝点,再擦擦手脚去去乏,好好休整下。等明日上路,我和我爹一起给诸位带路,从村里的另外一条平整些的道上过去,再回大路。如此一来,能省下诸位好几个时辰的脚程,不会耽搁赶路的,诸位完全可以放心。” 不得不说,这三贵确实是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讲话一套一套的,不知不觉就挠到了众人的痒痒处。 若有真正能省下大几个时辰的近道。众人还真不介意停下来好好松口气。 毕竟,如今不止白天气温高的吓人,晚上也闷的跟蒸笼似的,众人赶路没被累死,也得闷死。能少走几个时辰抄近道,谁听了不心动啊。 可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节骨眼才提,其中有多少水分,林小月觉得还是有待商榷的。 …… 没一会儿,众人便在这对母子俩的热情款待下,被请进了堂屋。 不得不说,这户人家确实有点家底,堂屋四四方方占地宽敞,他们一行十多人进来,竟都不觉得拥挤,就是椅子不够坐。 三贵忙和他娘又进里屋和院里,搬来几张长条凳和小杌子凑了凑数,才勉强够让众人都落下身子,歇上一歇。 借着堂屋里的烛光,众人四下打量屋里的陈设。东西不多,但胜在全乎。只是桌椅、窗棂上都落了不少灰尘和脏污留下的粘腻,显然是不常打扫所致。 众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毕竟,只是路过蹭碗水喝,又不是在自个家里,没得斤斤计较这些小细节。 三贵贯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自家本就爱显摆的娘,一直和众人不停的尬聊着。 众人赶路累的很,说话都嫌费劲。虽不想浪费口水,可到底主人家太热情,他们也不好冷着脸,只能时不时轮着附和上几句,干笑几声,堂屋里的氛围这才略微缓和下来。 “来来来,恩人们先喝水,锅里还在烧着,等一会儿喝了水,再好好擦擦身子放松放松。”三贵他老爹笑着拿托盘端了几碗水过来,将碗小心搁在桌上后,又转身去灶房里再端几碗。 如此三回,十几个人面前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水搁着,显得主人家待客诚意十足。 也是,这时候路上找水是真的难。昨天,他们要不是才找到些许水源,这会儿怕是对着面前的碗,眼珠子都能瞪掉进去了。 只不过,昨日才喝了清澈透亮的干净水,这会儿再看面前碗里黄不拉几的污水,众人胃里顿觉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没对比就没伤害,这话到哪里都一样适用。 见众人不动,三贵一家三口不由催促起来,“几位恩人,快趁热喝,烧过的水干净。如今在外头,怕是很难再找到水。也就咱们村这口老井,当年打的足够深,如今遇上大旱灾年还能出不少水,全村人分吧分吧,也尽够每日吃喝用的。” “是啊,恩人肯定都渴了,快喝点水润润喉。” “咱村里人家什么都缺,只水还是管够的,恩人不必担心,喝了水我们自家便不够用了,还有着呢。而且,多余的水还能让几位恩人都擦擦身子,松快些。” 麻蛋。 脏水擦身,那不是越擦越脏。这家人脑子怕是有啥大病? 而且,瞧这家人急的一个劲劝水,怕是这水里藏了什么猫腻吧。 这家人热情太过,不止林小月看出了端倪,就连在场众人也都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倒不是众人特别抖机灵,关键是昨天才找到水源,他们这一群难民队伍里,每户人家都打了不少水存着,林小月家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不是“招”不好使,而是遇上的“人”不对。 若换成前头倒在半道上,那些渴死的人。指不定这会儿头都埋在碗里,“吨吨吨”牛饮个痛快了。 “恩人,怎么不喝呀?”妇人见众人不动,心下诧异的同时还在竭力劝水。 “娘,可能是恩人们觉得我们的水不太干净吧……。也是,瞧这水的颜色,跟以往喝过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恩人们嫌弃也理所应当。” 三贵苦笑一声,倾城绝代的脸上尽是怅然若失的神色,仿佛拒绝他的人就是一个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罪人。 但这年头,想拿别人当冤大头,也不看看对上的人是谁。 林小月一行既然已经察觉出事情的苗头不对味了,怎么可能还顺着他的话,真的把水喝下去呢。 这些人虽然有软绵性子的,可也不是个个都让人随意揉捏的包子。 于是,一些人在林小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主打的就是一个:既然你想搞我,那也绝对不能让你好过。 林招弟第一个跳了出来,“你说你这读书人,明知道自家的水不干净,亏得你好意思拿来待客,早知道是这样,就别让我们绕这么远的路过来,怪累人的嘞。” 这…… 三贵一家齐齐顿住,全都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性子泼辣的女子。 这都什么人呀?好心给你水喝,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把话说得如此难听。人艰不拆不知道吗? 屋里的气氛因为林招弟的话一下跌到了谷底,双方一时语塞,都不知该如何打破眼下的僵局。 二狗为人憨厚老实,不了解前因后果,但见林招弟伶牙俐齿,说话如此难听,便忍不住要去端面前的水喝,算是替这户人家全了面子。 二狗娘眼疾手快,忙一把拉住自家的傻儿子,冲他摇了摇头,不赞同的意思不言而喻。 别说他们和这户人家不过一面之缘,比之林家人刚刚才施恩于他们,他们母子俩就断不能在这节骨眼下,当众下林家人的脸面。 …… 第134章 所图甚大 最后,还是三贵咬了咬牙,似愧疚般咬牙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姑娘,对不住,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哦嚯,这是要放大招了。 林小月两眼亮晶晶的,期待着看对方如何圆场。 “要不是几位恩人出手相助,我怕是要命散荒郊野岭,没命回来再见爹娘。” “儿子你……” “娘,别说了,是我不对,说要感谢恩人,结果却拿不出合适的谢礼,是我想的不周了。”三贵抬手阻止了妇人张口要说的话,满怀歉疚的对他娘道,“这样吧,娘,我记得咱家地窖里,还存着些地动前割回来的红肉,您把那些肉拿出来煮些肉汤,算是对恩人的相助之恩,及专程送我回来的谢礼吧。” “可是儿,那些肉……” 妇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三贵打断,“娘,没事的,等我脚好些,回头我再进山寻些野味干货之类,总能熬过去的,先把那些肉煮给恩人们吃吧。” 这话说的,明显指责他们林家一行人颇有挟恩以报的意味了。 可男人借着侧身与妇人说话的契机,暗中使眼色,其他人看没看到不好说,反正林小月和林招弟都看到了。如此一来,姐妹两更加确定对方不怀好意,一步步将他们诓骗到此地,必定所图甚大。 妇人愣了愣,嘴唇蠕动,可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低垂着头,一副失魂落魂的模样,佝偻着脊背挪出了堂屋。 三贵爹喟然长叹一声,也跟在妇人身后耷眉丧眼一起出去。 堂屋里,主人家仅剩下唯一的书生在,林小月突然开腔,“公子,不知道今夜可否收容我们在此地住上一宿,好生休整一番,明日天一亮,我们即刻起程,不会给公子一家增负担。”说着林小月让林招弟从板车上拿来小半袋粮递给男子,算是抵了借宿费。 三贵眸光微动,略微推拒一番,在林招弟和林小月坚持下,勉强收下了“借宿费”,并将众人带去空出来的房间看看。 “诸位,晚生家在地动中塌了两间卧房,如今除了家中父母和晚生住的房间外,尚还有三间空房无人居住,诸位可稍微收拾一番便可住下,十分方便。” 三贵带着众人逐一介绍房间,若不是知晓此人另有目的,如此热情待客,绝对值得五星好评。 当然,看不仅仅真的只是看,一方面留意周围的环境布局,观察四周是否还有其他蛰伏在暗处的同伙;另一方面林小月根据三家人,刚好将每家人都分配了房间的同时,将林老爹和苗氏留在屋内,当着三贵的面,大大方方让两人先在房里歇歇,一会有吃的她们几个孩子会把东西端进来。 这话不只是说给男子听,同时也是在变相提醒另外两家人,至于话里的意思他们能领悟几分,只能说端看各自悟性了。 不是她不想把话说明白,而是人明显在盯梢他们,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是棒槌,也该多少能悟到一丢丢吧。 棒槌肯定是有的,比如,耿直的二狗。 在林小月留下林老爹和苗氏在屋里等着时,乔大夫祖孙俩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味了。虽然两家人接触时间还不长,但林家闺女对长辈的重视可是让人看得明明白白的。 在陌生环境,能把腿脚不好的林老爹和耳根子软的苗氏单独留在屋内,明显是想让他们避开什么。 于是乔大夫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手抚额,佯装头疼道,“杏儿啊,爷我头疼,我也不出去了,就在屋里躺着眯会,你记得有啥吃的可得给我端一份过来啊,不许吃独食知道不?” “我啥时候吃独食了,你个……”春杏一时嘴快怼了回去,可说着说着话就不对味了,想起自家爷虽然爱和她斗嘴,可有喝有吃从来是先紧着她,提醒她不许吃独食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旋即,春杏舌头打了个转,立马接上,“好啦,好啦,不就是我上回多吃了两口窝窝头嘛,至于在外人面前给我没脸吗?人家还不是饿及了嘛,爷最讨厌了。” 两家人都有人留下,二狗娘直觉应该跟上,可话还没出口,自家儿子却掉链子了,“娘,我们就一起在外头等吧,借宿在别人家,总不好全都待在屋里。” 二狗娘一僵:……这棒槌…… 其余众人:……哦豁,有热闹瞧了…… 灶房里。 火光明明灭灭,两个人影靠在灶台边,望着锅里翻滚的肉汤和弥漫在四周浓郁的肉香味,两人忍不住陶醉的深吸了几口扑面而来的香气,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造反。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要让老婆子我说就不该便宜了那几个贱人,都要死了还浪费肉食,真是糟蹋好东西。” “行了,快别说了,听阿贵的。浪费是浪费了些,可这些人谨慎的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这些人里有一个是瘸子,腿脚不行,剩下的人加起来,数量可还有不少,咱们再小心也不为过。” “哼,还嫌我们家水脏,那些人也不看看现在外面都是什么情况了,还挑三拣四的。不过,等过了今晚,他们就是再想挑剔,也只能下地府去挑个够了。” 想到林小月他们带来的两只牲口、两辆板车以及其他物件,算起来还挺不少的。老妇人在火光映照下,狰狞面色才缓和些许,颇有些畅想过了今夜后,又是一大笔进账,想到那些东西到时都归他们家,就止不住得意起来。 “行了,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三贵爹眼窝凹陷,眸子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看着自家媳妇儿骂骂咧咧的,也有些心烦意乱。 好几天都没遇上只大鱼了,他可不想自家碎嘴婆子光顾着发牢骚,手下出了岔子,那他们家往后的日子可就要难熬了……。 随着锅里汤色渐浓,妇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在翻滚的肉汤中流连忘返,就连身侧的老头也忍不住往锅里多看了好几眼。 “可以了,快把药放下去。”这么香,他就不信那些人能扛得住不吃肉汤。 第135章 肉汤 妇人闻言点点头,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挑了一指盖大小的药粉抖到汤里,很快,白色粉末便在翻滚的肉汤中浮沉几下化了开去。两人相视一眼,浑浊的老眼中尽是骇人的狠戾与势在必得。 …… 这边,带人去房间里转了一圈后,除了扛不住疲惫而留在房里歇息的三人,其余众人都跟着三贵返回堂屋。 老汉和妇人笑盈盈的端着几碗肉汤过来的时候,见堂屋内明显少了几人的身影,还微微诧异了下。但很快对上自家儿子肯定的神色,两人便放下心来。 三贵故作谦和的邀请客人们落座,并配合着爹娘将肉汤分给诸位。 林招弟在老汉给他们分汤时,拦下了老汉的动作,满眼渴望的道,“老爹真是客气了,这肉汤煮的可真香,是婶子的手艺吧?俺爹娘一路舟车劳顿,体力消耗严重,刚请公子带我们过去卧房时,他们二人实在累极,便索性在那边先休息下了。我们几个姐妹一会儿将肉汤带回房内和爹娘一起吃就好,您二老就别费心再给我们分汤了,真是有劳二位。谢谢,谢谢。” 说着,林招弟一改先前拒水的刻薄样,对着老汉托盘里的几碗肉汤,露出垂涎欲滴的贪婪模样。 随即,不等老汉反应过来,上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托盘,将与他们对应人数的汤碗数了数,颇有些厚颜无耻的又在妇人手中尚未分发完的肉汤中流连忘返。 林招弟一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形象,唬的老妇人忙将自己手中的托盘往边上挪了挪,避开她变本加厉、虎视眈眈的视线。 开玩笑,拢共就煮这么点汤,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全给薅走了,那其余的人可怎么办? 老妇人闪避的动作过于鲜明直白,林家这边几个姐妹被拒,也不生气,讪笑两声,端着托盘便准备回房去吃。 老汉等人有点傻眼,还愣愣的问他们,“你们不在这里吃吗?” “不了,谢谢老爹,俺爹娘许久没吃过肉汤了,我们带进屋里和爹娘一起分着吃。” 小草在外人面前也不称林老爹和苗氏为义父义母,干脆直接唤二人为爹娘。如此一来,更容易混淆视听,让外人以为他们真是一家子,做起事来也更方便一些。 有了林家姐妹打头阵,春杏也有样学样,抢过妇人手中的托盘,笑嘻嘻的和他们道了声谢,并解释自家爷爷也在屋里休息,她也不好一个人在外头吃独食,免得回头该被爷爷说教了。索性,一起带回屋里,和爷爷分着吃。 说着,几个小姑娘没脸没皮的端着碗就要离开。 老汉和妇人被几个小姑娘迅雷不及掩耳,一派贪婪无耻的行径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尔康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几个小姑娘便跑的连人影都不见了。 堂屋里一下子呼啦啦散去了好些人,徒留二狗子母子和主人家三人愣在当场,那气氛说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三贵还想开口与二狗子母子打趣两句圆场,却不想,被去而复返的林小月在堂屋外喊话,打断了他要说的内容,“婶子,记得回头把碗还给俺,俺家先前借你们的碗筷都还没还呢。” 显然,这句话是对二狗子娘说的。尽管二狗娘俩还未正式入伙,可到底母子俩是冲他们而来,不好真的将人撇下不管。 只可惜在林小月喊话之前,铁憨憨的二狗为了不让主人家尴尬,不顾冒着腾腾热气的肉汤,张嘴就往嘴里“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就算被烫的直哈气,也没舍得把嘴里的肉给吐出来,反而嘶哈嘶哈咀嚼几下,将肉给吞了下去。 二狗娘被儿子这前所未有的速度惊的一愣,还没等他说什么,二狗又一口肉汤下去,咀嚼着嘴里肉块的同时,还含糊着对着主人家表示感谢。 同时,不忘转头对自家寡妇娘道,“娘,这个汤可真好喝,太好喝了,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肉汤。娘,你也快喝两口,这肉真的很有嚼劲,就是太硬了些,不过多嚼两口,感觉吸饱汤汁的肉块,味道更香了。” 二狗娘眼见拉不住自家儿子,傻儿子双手端着的汤碗,里头的肉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浅了下去。 二狗娘只觉得心底哇凉哇凉的,恨不得铁砂掌直接扣儿子后脑勺上。 简直……气死她了。 二狗子三下五除二喝光了自己那碗肉汤,见自家老子娘连动都未动,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残留的汤汁,意犹未尽的道,“娘,你咋还不喝嘞,快喝呀,真的可好喝了,俺可不骗你。” 二狗娘无力吐槽,只想拉儿子回屋里暴打一顿,其他啥也不想说了。 就,心累。 “行了,这汤太烫了,一会儿回屋里放凉了再喝。这大热天的,你也不怕一碗热汤下去烧坏了喉咙?”数落完儿子,二狗娘对几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各位见笑了,我俩也回屋里去了,谢谢各位款待。” 说着,二狗娘也不等三人开口挽留,忙一手拉着儿子,一手端着汤碗,迅速离开了堂屋。 三贵这边,一家三口对着空荡荡的堂屋还有些迷迷糊糊,回不过神,感觉这回遇上的大鱼,真是……一个比一个唬,连吃带拿的当真是半点不客气。 二狗娘拉着儿子出了堂屋,在外头遇到隐在黑暗中等着他们母子的林小月。 不过,这会儿小姑娘面色奇差,目光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自己手中的汤碗上顿了顿,冷冷的提醒道,“这汤能不喝还是别喝了,一会儿歇下后记得拴好门,小心一些。” 留下话,也不给二人开口询问的机会,林小月掉头就走,冷冰冰的态度弄得二狗心里颇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小姑娘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可说翻脸就翻脸,前后态度变化大的忒吓人。 二狗娘愣了愣,想到两家人异常的反应,直觉告诉她,他们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第136章 夜袭 小姑娘去而复返不进堂屋,反而只是隐在外头等着他们母子俩,便是为了刻意提醒他们。遂当下她也不多问,而是将小姑娘的话听进心里,决定稍后务必要提高警觉。 不仅是二狗娘这边,就连先一步端着汤碗跑出来的林家人和乔大夫祖孙俩,林小月也提前给了预警,还再三交代,再饿也不能碰那肉汤。 具体的她没说,其他人也不好追问。怎么说,都在别人的地头上,隔墙有耳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为了掩饰肉汤的气味,离开前,林小月就交代二姐林招弟和小草在屋里挖个坑,将肉汤全都埋了,别留下半点痕迹。 众人见林小月如此谨慎,纷纷猜测汤肯定有问题。果断执行林小月叮嘱的同时,众人的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 …… 夜色越发深沉,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主人家终于等客人们回屋一个多时辰后,摸着黑朝客房所在的方向探去。 等三人鬼鬼祟祟探到客房外,隔着窗棂听到里头传来的阵阵鼾声,三人不禁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之色。 三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继续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往其中一间屋子挪去。 “咔嚓” 一根细小的枯枝不慎被踩断,声音甫一响起,三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家伙什,屏住呼吸,小心观察屋内众人的异动。 终于在片刻之后,发现屋里并未有什么动静,这才轻轻放下悬着的心,咬了咬牙,继续前进。 待距离房门越来越近,三人更加小心翼翼,一会儿打量四周,一会儿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愣是让他们挪了足足一刻钟。 等终于挪到门边,三人忍不住满心喷薄欲出的兴奋激动,露出抑制已久的胜利笑容。 只是下一刻,房间并未如他们所想一般一推就开,不甘心的妇人又使劲推了推房门,依旧纹丝不动。 很好,确定是从里头拴上了。 心怀叵测的三人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不甘就此退去。紧了紧手中的锄头和菜刀,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了这份上了,不如放手一搏。 怎么说,这些人都喝了下过蒙汗药的肉汤,就算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相信对他们也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 就在他们准备暴起破门而入之际,一道冷冽如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炸开,“你们,想干什么?” 霎时,三人心中一惊,眼珠子瞪得如铜铃般大,手脚僵硬的回头望去。 在看到身后站着的人,全身血液顿时急急往脑上涌。 完了,暴露了。 三人没料到这伙人如此谨慎,居然还留着人在屋外守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毕竟有了此前数次经验,三人迅速冷静下来,再看背后之人时,双眼凶光毕露,手中携带着的凶器高高扬起,想着把面前弱不禁风的死丫头宰杀剁碎了。将她身上的肉切成条或块状,放锅里煮熟后晒干,腌制成他们一家的储备粮,存在地窖里慢慢吃,能吃上好一阵子。 想到那些存在地窖里的储备粮,三人更加丧心病狂,锋利的锄头和开刃的菜刀疯狂挥舞着,狠狠朝林小月的头部劈下。 眼看着,小姑娘动也不动呆愣在原地,三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似乎下一刻,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脱离单薄的身板,带着四处喷溅的鲜血落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叽里咕噜滚了几圈后,浑着血与泥,肮脏不堪惨无人色的小脸上,一双满是惶恐和绝望的眼睛睁得老大……。 可惜,一切美好的想像,都在林小月矮身避过朝她落下的利刃那刻戛然而止。 只见黑暗中,她宛如鬼魅般灵活穿梭在三人的包围圈中,面对三人接连不断的劈砍、挥舞,快速游走。 寒光闪现中,林小月抬脚将其中一人踹了出去。又一个侧身险险避过后方的突刺,借着对方挥出菜刀未及时收回的空档,她及时出手,一拳准确无误的击打在对方最脆弱的关节处,不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劈手夺过对方手中的菜刀。 手中刀光一闪,菜刀在黑暗中划出两道银弧,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惨叫声起,老汉抱着被齐根削断的手腕倒在血泊中哀嚎连连,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掌、衣袖,以及大半边身体。 “你,你个心狠手辣的贱人,伤害我相公,你不得好死,我要你偿命。”妇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男人被砍断了手,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目眦尽裂,冲着林小月挥舞着锄头,“你给我去死吧,贱人去死。” 妇人声嘶力竭的恶狠狠的叫喊着,高举着锄头朝林小月扑来。林小月只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妇人的挥劈,直接一刀横切过妇人腹部。 妇人难以置信的瞪着林小月,眼里满是狠戾与怨毒,锄头无力的从手中脱落。过了好一会,才感到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茫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血流如注,伸手一摸,那是一道被刀划开的巨大豁口,沾满鲜血的滑腻肠子,不受控制的从她腹中争先恐后垂落而下,滑落在地……。 妇人惊恐的发出一声痛苦而凄厉的惨叫,然后骤然倒下。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鲜血染红了院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两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如同修罗地狱里爬出来,披着人皮的恶鬼,缓慢的抬头巡视了一圈后,甩了甩手中还在滴着血的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冷漠的开口喊了声,“出来吧,都结束了。” 随着恶鬼话落,几间客房的门陡然开启,里面的人蜂拥而出,在看到院里触目惊心的可怖景象,忍不住发出一迭声惊呼。 实在是院落里的场景太过惊悚可怕,过去只活在安逸乡村中的人们哪里见过如此震撼血腥的一幕,一时间,受到巨大冲击以致三魂跑掉了五魂。 第137章 糊涂二狗 这些人里,除了林家人此前在半道上见过林小月出手。其余两家,乔大夫虽对一些传言有所耳闻,却未亲眼目睹过,他和春杏可以说被浑身染血的林小月吓了好大一跳。 当然,可能是大夫出身,医治病患中也不乏身受重伤,鲜血淋漓的,所以对院里遍地残血和两个死状恐怖之人,倒是适应得了。 二狗娘则是被吓得面色惨白,除了刚开始发出的一声惊呼后,喉咙就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捏住了般,再也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三丫,那个叫三贵的书生呢??”二丫林招弟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在院中怎么也没看到书生的身影,可是怎么可能呢?明明刚才看到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分明是三个人的。只眼下除了老汉和妇人,却不见他们儿子? “跑了,从一开始被我夺了刀,踹了一脚后,发现情况不对就跑了。” “什么?跑了?他老爹老娘都在这趴着,身为人子的他,居然丢下父母跑了?”二丫感到难以相信,这都什么人啊。 林小月也觉得头大,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放过那个男人。 能狠心抛下父母,只顾自己逃命,显然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他爹娘折在自己手下,却没能将他这个恶根除尽,只怕终有一日,那人会卷土重来。 林小月眼中划过一抹狠戾之色,可惜她不能丢下爹娘姐妹去追杀男子,别说她对这个村子不熟,大路小道纵横交错,万一追得远了,天晓得男子会不会还留有后手偷袭剩下的人。 就在林小月开口打算让爹娘和姐妹们收拾离开这个血腥味刺鼻的院子,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娘,这……这是怎么回事,老汉和妇人怎么会……会死了?” 原来是被灌了蒙汗药的二狗醒来了,不得不说,这货是真的憨,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接,都敢往嘴里灌。 林小月真觉得二狗傻得可以,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世道了。每家每户都紧巴巴的勒紧裤腰带过活,谁会这么好心拿肉汤来招待人?有这种绝世圣父圣母的人能,还能住这乡下小破村子里? 这脑回路也不知是怎么搭的,能平平安安活到而立之年,怕也是托了早些年太平盛世之福,和他娘小心呵护离不开关系。 只是这货看到自己一身血,手里还握着染血的凶器,呃,她倒是把这卷刃的菜刀给忘了。 林小月面无表情的将菜刀往没人的脚落里一丢,让二姐给她找块湿布,她要擦擦溅了满身满脸的血,黏黏糊糊的沾了一身,又臭又难受。不尽快处理干净,回头指定要招蚊蝇的。 二狗显然对一个小姑娘出手,杀害两个年纪老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这一事实接受不能。特别是前不久,他还受了人家一汤之恩,这姑娘也吃了……她怎么能……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莫不是……见肉起意???? 二狗似乎找到了林小月杀害这对无辜夫妇的证据,愤怒得厉声斥责,“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他们多好的人,给我们肉汤,还收留我们住上一宿,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暴戾恣睢,你的良心呢?” “还有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制止她?为什么?” 所有人在二狗开口后,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 小草比林老爹和苗氏更见不得有人出言诋毁林小月。当即,她便如炸了毛的狮子,从人后飞扑出来,一把推开二狗直指林小月的手,愤懑不平的叱责他。 “好好的一张嘴不用来吃饭说话,反而满嘴喷粪。三丫保护了大家,反倒落得里外不是人,还要被他倒打一耙。咋地,欠你的呀?不知道说话前要过过脑子,就你说的那些话你自己听听,听听,是人能说的出来的吗?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你的直言不讳,还是该同情你的脑子有问题?像你这种猪脑子,活该让那两个面甜心苦,心肠歹毒的人抓去,将你扒皮拆骨,剁碎了喂狗。” 哦豁,不得不说,小草这嘴真不是一般的毒哇。 没见众人被她噼里啪啦一通狂轰滥炸,惊得亚麻呆住了,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鸭蛋。更别说被小草炮火聚焦,对准了“呯呯”直轰的二狗,头一次见到这么泼辣的女子,把他都骂傻眼了。 二狗娘虽然觉得小草骂得太狠了,可是,想想先前三丫好意提醒她,别动那碗汤以及注意安全。后来,她回屋后第一时间就把门给拴上,还拖了一旁的破凳子顶着门。 不知怎么的,她眼皮一个劲跳得贼欢,都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她左眼跳得都快痉挛了,比地动那夜跳得更厉害,这指不定是二狗子他爹在给她报信,要发生不好的大事啦。 果然,二狗娘强撑着一身疲惫,怎么都不敢让自己睡过去。迷迷瞪瞪的,她似乎看到窗外倒映着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向房门的方向挪去,她吓得当即就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直跳,好悬没从嘴里蹦出来。 下一刻,她看到房门似乎轻轻晃了晃,然后又晃了晃,二狗娘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到无法抑制。 她这是要遭啊! 二狗娘全身绷得死紧,一颗心沉甸甸的,像是灌满了铅,巨大的恐怖包裹着她,她想呼救,可发现自己嗓子眼里堵得慌,根本出不了声。她又尝试抖着手去推搡睡得鼾声震天的二狗,可自家儿子睡得死沉死沉,怎么都叫不醒,二狗娘觉得自己要疯。 这棒锤儿子,气死她了。 二狗娘到这一刻,可算是明白三丫提醒自己别喝那碗汤的用意了,那分明是被加了料啊,否则自家儿子再憨傻,可哪能睡得跟死猪似的。 又气又急的二狗娘抡起拳头,狠狠砸了二狗好几下……。好嘛,还是不动,她真的好绝望啊。 就在她心如死灰,扯过屋里一把破破烂烂的杌子,死死抱在怀里,等着门外心怀叵测的三个人影破门而入,就跟对方抵死相拼,玉石俱焚。 第138章 以怨报德 当然,最终抱着玉石俱焚之心的二狗娘,到底还是没有拼死一战的机会。原因自然是因为有林小月这个人形杀器在,怎么可能让对手有可乘之机呢? 于是,这才有了接下来二狗浑浑噩噩醒来,看到院坝中鲜血淋漓,老汉和妇人倒在血泊中死状惨烈,而林家三丫头手持染血的利刃,凶神恶煞站在二人尸体旁,仿若一尊杀神,眼神狠厉状似疯魔……。 这不,华丽丽的误会就此产生。 尽管被误会,林小月面上也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可见对二狗产生的误会是真的半点都无所谓。 可她本人不在意,不代表没人替她发声。 小草就是其一。 紧接着,作为与三名祸首首当其冲,差点殊死相搏的二狗娘也跟着跳了出来,狠狠一巴掌扣在棒槌儿子的后脑勺上,恨不得这一掌下去能将人给扣醒。 可惜,老母亲的希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娘,你干啥子呀?”二狗子被小草毫不客气的一通怒怼,气的差点原地爆炸。怎料这边还没吵完,他娘也跟着掺和进来。可不管是帮理不帮亲,还是帮亲不帮理,最应该站在他这边的娘,居然倒戈了????? 我去,气死他了。 他娘怎么老糊涂了,帮着别人犯事儿呢?难道……,他娘也“见肉起意”,动了歪心思了吗? 眼瞅着二狗子的阴谋论已经无差别辐射开,觉得众人为了抢夺这家好心人的存粮,终于还是丧了良心,干出泯灭人性的恶行。 他简直痛心疾首,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行差踏错的众人拉回正轨上来,急的他心里跟‘着了火的老房子’似的,油煎火燎的。 林小月嫌二狗糊涂,毫不留情给了他一记狠的,“一碗肉汤就值得你这么糊涂了?你当真没察觉出汤里有问题?” 二狗陡然神色一僵,嘴唇蠕动,在林小月的提醒下,脑子好像猛的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有什么让他忽略的关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想要抓住,却又像空气一般从指缝间滑走。 林小月也没给他太多的时间,慢慢去理顺脑子里的一团浆糊。声音始终冰冷的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冷酷且无情的道,“应该是你第一次尝试喝那种汤吧?人肉的味道怎么样?让你意犹未尽,流连忘返了吗?” 一句话出,如同惊雷落下,不止二狗,就连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僵硬的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人肉……,什么人肉?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肉吗……? 二狗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嘴巴张的老大,整个人亚麻呆住了三秒,突然失心疯的一般朝林小月扑了过去,“你,你骗俺,你骗俺的吧?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 呕…… 此时的二狗终于绷不住,话都没说完,就突然冲到一旁墙根下,狂吐了起来。 其他人虽然听了林小月的话,没喝肉汤,可想起用手端过,还嗅过那味道……,忍不住也跟着偏过头干呕起来。 呕……呕呕…… 呕吐呕吐,令人反胃无数。 “骗你?你怎么不想想,大灾之后,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被迫远离家乡,流离失所,只为了寻找一条生路。有多少人别说连水都喝不上,而他们家居然还能拿出肉汤来招待素不相识的外人,这里头就真没藏什么猫腻?”林月毫不留情,指着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两人,继续往二狗心窝窝上捅刀子。 麻蛋,瞧瞧,好好的一个七尺男儿被你娘护成什么样了? 正直、守信,是好品德,可不能没脑子呀! 姑奶奶虽然想收了他们母子二人为己用,可这个时候不彻底狠狠鞭笞醒他,后头用着也不能省心,还得时刻担心,关键时刻会不会给她掉链子。 林小月讥笑着继续捅刀子,“别觉得我信口胡诌,不信你大可在他们家里好好找找。比如他们自己住的房间或是地窖之类,相信会留下不少痕迹,证明我所说的并非虚言。” 她在那个长得不男不女,叫三贵的人身上,还没嗅到什么。但,地上的夫妻俩自打一照面,两人身上那股似有若无,与曾经在末世里接触过的,那一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别无二致。 那种只要嗅过一次,便足以刻进灵魂深处,让人颤栗的酸臭味。那是在吃过人肉后才会散发出来的气味,极淡,普通人几乎很难闻出,但却逃不过重生后,五感远在一般人之上的林小月。 那些人,如同丧尸般啃噬同类,麻木、贪婪、食欲、恶念,充斥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他们的存在比丧尸还让人恐惧。毕竟,丧尸还是无意识吃人,而他们有心跳,有主观意识,混在人群中,不知不觉朝没有防备的同类下手,丧心病狂的程度令人发指,只要接触过一次,绝对让人永生难忘。 林小月只知道大灾之年,饿极的人们会心生歹念,易子而食。可如今大灾启始,才堪堪月余,有些人已经丧尽天良,穷凶极恶到以人为食……。 二狗弓着身子趴在墙根吐的昏天黑地,脸都白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刚刚吃下的竟是……人肉。他接受不了如此残酷孩人的事实,转过头,红着眼朝着林小月怒吼,“你既然觉得那碗肉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吃下……。”话没说完,二狗又一阵反胃,扭头玩命的继续吐,仿佛要连心肝脾肺肾都一起呕出来才甘心。 林小月冷冷的看着他,继续捅刀子,“没有你们,只有你。除了你,其他人都带着防备之心。任谁都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这一道理。 人家又不是你爹你娘,在这大灾大难的关头,还能给你口肉吃,你怎么不想想那肉到底有没有问题? 你自己蠢就别怪别人,你娘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不成?多大的人了,多动动脑子,别成天让你娘不省心,还惦记着你。 别忘了,因为你一时贪嘴,喝了加料的肉汤,睡的昏天黑地的时候,你娘可是差点被穷凶极恶的这一家子给祸害了。那个时候你在哪?睡的香吗?若不是我及时出手,还轮得到你在这里以德报怨,胡乱攀咬?” 第139章 铁证 闻言,二狗神色大变,急切的看向他娘。 可他娘此时却是对他难掩失望,不愿与他对视,别过脸,捂着阵阵泛疼的心口,抬手拭去眼角抑制不住落下的泪水。 是啊,自二狗爹逝世之后,她一个妇道人家,既当娘又当爹,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拔长大,其中有多少辛酸苦难,她都咬牙不与任何人吐露过哪怕一句,全都咽在自己肚子里。 她不是不想教好二狗,可儿子生性如他爹那般单纯心软,她不忍自己唯一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面对世间诸般恶意,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全力护着他,让他平安无虞的享受着平淡快乐的人生。 可终究,天不遂人愿。 大灾降临,乱世风起,老百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自己已然不可能再护着儿子过单纯无虞的日子。 可她狠不下心教儿子,如今,这一槽虽然给了二狗沉重一击,让为娘的于心不忍。 林家姑娘说的对,她不能护儿子一世,只能寄希望于他人,让儿子尽快在打击中幡然醒悟。否则,今日一事,只怕日后还会再重复上演。届时,他们母子二人还能全须全尾的,熬到乱世结束的那一天吗? 见二狗整个人失魂落魄,神情恍惚,颓然无力的倒在一旁,眼中尽是茫然与无措。 林小月心知,经此一役,他要么幡然醒悟,从此不再活的浑浑噩噩;要么一蹶不振,彻底沦为一滩烂泥,无可救药。 但无论如何,她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自己又不是二狗的老妈子,管多了,她怕自己会提前嘎屁,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可林小月放过二狗,小草却是不肯的。 她硬是拉着春杏和二丫林招弟,怂恿她们一起将这个家里掀了个底朝天。 终于,在地窖中让她们找到了这罪大恶极的一家子所犯下的诸多证据。 几个姑娘倒是艺高人胆大,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将证据统统甩到二狗子跟前,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清楚,看清楚这肉干与骨架到底出自何物。搞清楚究竟谁是好人,谁才是坏人。 二狗已经吐无可吐,可是整个人在看到摆在面前的铁证时,还是呆愣住了。 万念俱灰的他,不知道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份上。 他原以为林小月出手杀人已是罪大恶极,可是面前实打实的证据却在无声控诉这一家子凶残无道,天理不容的滔天罪孽。 那他……刚刚还在替这一家子鸣不平,他的所做所为又算什么呢? 二狗子整个人陷入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将来他还要面对多少,如今日这般恶积祸盈之事,不知道自己会否还会错将好人当恶人……。 他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认真想一想……,也许他娘说的对,他不能再这样天真无虞的活下去了。 世道乱了,纵使他一人活在美好的幻想中,旁人肯放过他们母子吗? 而以前在村里,他娘已无数次替他善后兜底,将来呢? 一番折腾下来,即将迎来破晓之际,众人不愿在此地久留,只能先退出这户人家,另外在村里寻找可供暂时落脚的地方。 临行前,林小月放了把火,点燃了屋子里所有可燃烧的物件。 天干物燥,火势迎风见涨,一下子蔓延开来,很快越烧越猛,冲天的火光便映红了远处山坡上一名男子的双眼。 “爹娘,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让他们去阴曹地府亲自向你们磕头认错。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看着儿子,为你们报仇雪恨。” 逃出来的三贵双目怨毒,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最后望了一眼家的方向,带着满腔的怨恨与狼狈,毅然决然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 离开三贵家,一行人牵着牲口,推着车,在这个鸦雀无声、空空荡荡的村子里转悠了一圈。 几人走了良久,刚开始还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边走边留意,路过的残破村屋里是否传出响动。可渐渐的,大家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一行人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春杏和林招弟壮着胆子跳上几户人家半塌的院墙,朝里头望去,一连几户皆空无一人。 林小月东张西望,找了两家保存稍微好看些,不那么像危房的人家,翻进院子里查看了一番。发现里头灶台落满了灰,水缸木桶里干巴巴的,没塌坏的屋里全是厚厚的尘埃,七零八碎的物件散落一地,无声宣告着此处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二狗娘、苗氏和乔大夫三人结队子,跑去村里的田地上转了转,发现没啥能吃的,就连田地都干裂了,他们也就没有多耽搁,回到众人待的地方集合。 一个人将查看后的情况,互相做了沟通,认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都逃难去了,没逃的也都埋在废墟下。而引他们进入村子的三贵,应该是原住民的概率很高。 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家为什么没跟着活着的人一起逃出去,但这家人,哪怕留在村子里熬到弹尽粮绝,也坚持不肯离开,反而将目标转向无辜路过的难民身上, 不多时,日头上来,温度急剧攀升,很快地面就起了高温现象。 众人虽然觉得荒村凄凉,死寂得让人心里瘆得慌,但大白天外头温度高的吓人,根本不适合赶路。再加上这一宿除了二狗傻吃傻睡了一段时间,其他人全都紧绷着神经生生的熬着。 于是,在林小月的坚持下,众人在她巡过的那两间房屋里,各自择了房间歇下。 依然还是先紧着林老爹、苗氏、乔大夫、二狗娘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长辈先休息。 因为事先已然巡视过,基本确定这里是个荒村。所以,林小月打了个哈欠,跟负责戒备的林招弟、小草打了声招呼,便拉上坐在那儿困的直点头,魂儿都要点掉了的春杏,左手右手各抱起已经打起小呼噜的两个小萝卜头一起找了间房休息了。 第140章 朽木开窍 至于灰尘大不大的,完全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内,有瓦遮头就算不错的了,还挑三捡四,都凑和凑和睡一觉就不错了。 两夜一天没歇好,身体上的疲劳战胜了心理上的恐惧,众人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再醒来时,隔着残破的窗棂,看向外头刺眼的阳光。林小月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愣愣的站着。 直到苗氏过来喊她出去吃饭,才回过神,跟着苗氏过去堂屋。 如今在逃荒,除了傍晚那顿暮食是大家坐在一起吃,其余的两顿都是苗氏和小草,谁抽得出手,由谁负责。 没办法,其他人要么有心无力不通此艺,要么负责当打手戒备,总归,除了小四小五外,都没有人闲着。 本来还以为春杏懂医理,怎么也该是个心灵手巧的。 结果一次两次下来,众人尝试过她的手艺后,确定了她就是个厨艺杀手,还是个地狱级别的。自此之后,众人便不再容许她霍霍食物了。 林小月过来时,林老爹和乔大夫在一边唠嗑,一边各自忙着手里的动作。一人整理晾晒的药材,一人编草帽,不耽误干活的同时,还能与人解解闷子,也是挺好的。 苗氏这边和二狗娘聊的火热,你来我往,有说有笑的。全然不像和小草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苗氏在说,小草在听,少了很多互动,感觉就有点尬聊的味道。 苗氏和二狗娘年龄相仿,能聊到一块,林小月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觉得正应该如此。刚好把小草解放出来,省得天天陪聊,压抑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活泼天性。 转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林小月便问了苗氏,才得知小草和林招弟才吃过了东西,刚刚歇下。 春杏带着两个睡饱觉,精力大到无处发泄的两个小萝卜头,去到外头转悠,顺便看看有啥草药可以采些回来,交给乔大夫炮制,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两小萝卜头屁颠屁颠缀在她身后,看春杏拿着小药锄,这里拱两下,那里挖一点,觉得有趣极了。春杏性子也好,分了两把备用的小药锄给她俩,还细心的和两个小家伙讲解不同草药的药性,以及该如何小心采集才不会伤到根系。 二狗经过昨夜一番变故,受到极大的刺激,这会儿人还浑浑噩噩的回不过神,把自己一个人单独关在房间里,玩自闭呢。 二狗娘这回也不打算开解他了,任由他自己想清楚也好。省的每回都不吸取教训,迟早有一天闯出大祸来,可没人帮他兜着。 饭桌上,摆着清粥和咸菜,没看到骨头汤。林小月挑了挑眉尾,眼珠子咕噜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本来,按说林老爹的腿还在治愈期,之前山洞打狼那回,林家人赶在肉食坏掉前,可劲可劲的变着花样做肉食,骨头全让林小月留下来,给林老爹囤着慢慢熬汤喝。 一直到现在,还有一大袋超市购物袋子的骨头存着。 当然,为了保持骨头的新鲜,林小月只拿了个篮子装着,放在购物车下,专门由她和林招弟轮流保管。每天拿出一两根给苗氏熬煮大骨汤,实则大部分都被她放在了空间里保鲜,只留面上一些放在外头装点门面。 至于拿出来的骨头居然没半点受高温天气影响变坏发臭,不用林小月解释,苗氏就自动理解为“神仙”庇佑。 挺好,省了林小月挖空心思扯掰借口的精力。 感谢万能的“神仙”。 饭桌上。 农家人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都是大户人家才讲的规矩。 一口粥下去,嘴里嚼着咸菜,林小月问其他人是否都吃过了吗? 苗氏让她放心,就她还没吃了,就连陪苗氏一起整治面团,准备晚上包饺子的二狗娘也都吃了。 咽下嘴里的饭,林小月招呼二狗娘往她这边挪挪,当着堂屋里所有人的面,开门见山询问她是否愿意加入他们的小队。 不拘她做什么,就是在路上万一遇到劫道的,让她家二狗护着她们家人。对外御敌的事,有她就够了,再不济,还有小草和林招弟。 至于二狗娘,若是路上遇到不开眼的,扯嘴皮子的时候,苗氏、林老爹性子都偏软绵,怕吃了亏。希望到时二狗娘能多帮衬着、护着他们一些。 相应的,她们这一队也会护着二狗母子俩,同时,管一天三顿,和乔大夫一样。林家吃什么,他们母子也一样。 面对如此天大的诱惑,二狗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当场拍桌应承下来。 开玩笑,她可不瞎。 观林家人的气色,不知比大多难民好上多少倍不说。其他人缺水时,林家人不仅有水,还是干净无污染的水喝。最最关键的是,人家小姑娘的武力值那是杠杠的,昨晚那三个恶徒就是摆在面前最有力的证据。 别说人家小姑娘手段血惺残暴。人家都打上门了,还缩着脖子装龟孙子?没事吧。 再说了,小姑娘那脑子绝对灵光,昨天谁都没注意到肉汤有问题,还亏得有小姑娘出言提醒,否则,一个个要都像她那棒槌儿子……,不稍说的,铁定给人一锅端了。 若是能跟着小姑娘他们一起上路,指不定相处久了,还能让儿子那跟屎糊似的脑子,也跟着开开光。她也不指望一下子让一块朽木突然开窍,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要能改善那么一点点,她就求神拜佛,阿弥豆腐了。 所以,当林小月递出橄榄枝时,二狗娘毫不迟疑的拍板应下,至于棒槌儿子的意见,那不重要。 他要敢有其他想法,保管他娘能给他治得服服贴贴的。 行趴,二狗娘拍板定下了,二狗就是附赠的赠品,没有话语权的人,乖乖跟着行事便可。 一顿饭吃得很是舒心,解决了问题后,林小月也不再多呆在屋里,她要出去转转,找找看昨天那家人说的近道。 她相信,就算那家人心存歹毒,但不一定说的全是假的,特别是抄近道这回事,林小月觉着有八成以上概率是真的。 第141章 开盲盒 而且,她也想在村里转转。 虽然稍微完好的屋子,都被那家人翻找过,可吃用的东西怕是都被他们搜罗走了。但那些完全塌了的废屋,她看过,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她可以试试开盲盒嘛,反正她有的是力气,也不费啥劲,万一能翻出啥好东西也说不准。 试试,也不费啥成本。 想到就去做,林小月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很快她便一个人在荒村里溜达开了。 空荡荡的村落中,寂寥无声,每一寸土地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破旧的房屋,残破的墙壁,有的倾斜欲倒,有的断裂成几段,显得格外凄凉。 村子的中心,有一口古井静静的躺在那里,干涸的井口和沉默的井壁,无不在宣告着水源的枯竭。 林小月想起昨夜,三贵家人还说他们村的井水多且管够。呵呵,想来昨晚用来忽悠她们的水,怕是那个家里最后的水资源了吧。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在转过村尾后,林小月与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春杏、小四、小五遇上。 三人背上都背着竹篓,看方向应该是从后山坡上下来,一个个又是顶着猛烈的太阳炙烤着,又背着装了大半篓子的绿色植物,累的汗流浃背,急促的直喘气,小胸脯不停的起伏,看样子是有够呛的。 三人见到林小月,开口便是问她,要去哪里? 林小月探头看了看三人的背篓。 好嘛,全是绿的,虽然有点干枯,但……她没一样能认的出来,甚至就连哪些是野菜,哪些是草药,她都分不清。 她决定闭嘴,免得自己不小心暴了马甲。 可不是吗? 这年头,乡下丫头哪个不认识几样野菜?就连小四小五这个年纪都懂得的东西,林小月要是敢说她不懂,不得分分钟被人当妖怪占了身子,拉去一把火给烧成灰了。 为了顺利转移注意力,她便将自己四处寻找三贵那家人说的近道,以及准备去几处废墟下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还能吃、用的物资。 至于会不会翻着翻着,扒拉出几条“咸鱼”,她想这种概率还是蛮大的,就不说出来吓唬两个小萝卜头了。 只是她不说,难道小萝卜头就猜不到了吗? 并不能啊。 别看林家两个小崽子才五岁,可到底乡下人日子过的苦,被迫成长的孩子都懂事的早,且林家村地动那会儿,也死了不少人。大人们尚且六神无主,自顾不暇,也就忘了让孩子避讳这些事。 这不,小四小五自然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死于地动之下,被压的支离破碎的尸体。 再说了,她们这一路过来,血呼啦的事件还真不少见。像半路劫道,被她们三丫姐砍了的;昨晚那两个给她们下药,意图不轨被劈了的;哪一个不是凄凄惨惨,缺少某些零部件的。 所以,当两个小家伙眨巴着放光的大眼睛,兴奋的表示要和她一起去找宝藏时,她果断被两个小萝卜头糊了吧唧的劲头,给成功噎住了。 这个时候她才清晰的意识到,“神兽”这种生物,精力真的是无穷无尽,就那汹涌澎湃的强烈好奇心,也足以令她这个活了三世的人叹为观止。 两个人类幼崽真的是,心大的很啊。 看着眼前三个冒着星星眼,一副你不带我,我也要偷偷跟着去的崽,林小月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无奈长叹口气,“行吧,那就一起吧。不过事先先说好了,你们不许靠近,只能远远的瞅着,不然翻废墟扬起的尘土,你们可受不了。” 其实,她是担心压在废墟下的尸体,腐烂后发出的尸臭,对几个未成年,身体还没长好的孩子,健康会造成一定损伤。 因此,林小月让几人务必要扎好头巾,捂住口鼻,还得用清凉油涂抹在太阳穴和人中处,尽量减少尸臭给她们造成的伤害。 三人能咋的? 当然是同意呀。 开盲盒啊! 那可是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位面,都顶顶受百无聊赖的人们最喜爱的消遣。 对小孩子而言可不就是消遣吗?讲白了,就是找刺激嘛。 几人在村里又兜了一圈,挑了处占地面积较大,塌得最彻底的废墟。 林小月把三人扯到隔着稍远些的地方,盯着她们往脸上涂了清凉油,又是用头巾严严实实包裹住整个脑袋,只留下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咕噜噜转悠着到处乱瞟。 将人安排妥当,林小月给自己也抹上清凉油,戴好口罩,包好头巾,然后才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干体力活。 三姑娘排排坐,隔着老远看三丫姐挥舞着双臂,在废墟上掀起一块块碎裂的墙体、梁木、石块等重物。那些在她们看来,需要好几个成年男人合力才能搬动的重物,三丫姐一个女孩子,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就跟拎纸片似的,单手就能玩的转。 而且,三丫姐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动作,仿佛大地都在跟着颤抖,废墟也在呻吟……。 就,厉害的没边儿了。 三个小丫头本就是林小月的粉,这下粉的更无脑了,就差把‘我三丫姐天下第一无敌大力士’刻在脑门儿上,骄傲的让她们逢人都想炫耀一番。 可惜这里没有外人,她们炫耀不了。 这边翻动废墟的动静太大,把正在暂时歇脚地方的几人都吸引了过来。当然睡觉的除外,没办法,给累的,睡的死沉死沉的。 当几人循着声音赶过来时,便瞧见在一片尘土飞扬的碎石瓦砾中,一个莫名熟悉的彪悍身形,在其中宛如挖掘机般迅速的横扫一寸又一寸土地。 没用的断壁残垣、烂瓦颓墙,随着林小月的动作,全都被扫到另外一个角落安静的堆着。 蓦地,一袋约有十多斤重的米袋子被抛到了排排坐的三个小姑娘前方,三人立刻跳起,迈着欢快的步伐冲过去打开。 “哇,三丫姐太厉害了。是面粉啊,太好了,又有吃的了。” “我想吃饺子,吃好多好多,好吃的饺子。” 第142章 艺高人胆大 “你们两个小馋鬼也太馋了吧,我也要吃。” 三人一边笑着,一边欢快的把面粉袋子扎上,往边上拖。免得一会儿,三丫姐再找到其他的东西抛过来,撞在一起,可不得把袋子都给弄破啦。 赶来的几人看到三个出去采药的小姑娘都在这蹲守着,显然是清楚林小月在这里做什么。 于是,几人就把三个小姑娘围了起来,问她们具体啥情况,咋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三个小姑娘简直要兴奋死了,一个个的争先恐后,激动的将林小月的计划,和众人声情并茂的描述了一番,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个个舌头打结,久久不能言语。 是啊,亏她们还是大人,怎么脑子就一根筋。 从来没想过,活着逃走的人,自然是将家中所有能用的吃的都悉数带走。就算没带走,也被后来路过的流民,和留下来的那一家子洗劫一空。 可废墟无人问津啊,又乱又臭,没准下边还有无人收尸的残骸,谁敢动啊。 要不是林小月艺高人胆大,同时还具备力量变异,今天就算废墟下有金山银矿,怕也没人能撼动的了一分一毫。 当然,金山银矿是不用想了,气味浓重刺鼻的“咸鱼”还是捞出不少条的。 同时幸运的是,她们选的这户人家,地窖里还藏了不少米面粮油,以及最珍贵的各类谷种、菜刀、厨具以及一些用剩的调味料。这些东西都被从废墟下也扒拉出来,上边沾了不少尘埃,稍微清理下,得用的就通通收拢在一起,加吧加吧还挺不少的。足够她们这一行人,两到三天吃食的用量了。 有一说一,众人看到堆成小山的物资,才意识到,林小月凭借自己的力量,横扫废墟挖宝的巨大胜利成果。 一个个都心热的很,太阳晒点、热点算什么呀?十天大半月不都照样晒过来了,能抵得过肚子饿得全身抽筋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跟丢进油锅里煎似的来回翻绞的疼。 想到可观的物资,也为了一口吃的,众人算是豁出去拼了。个个跟打鸡血似的,撸胳膊挽袖子,举着拳头喊林小月,带上他们一起翻垃圾。哦不,是扒废墟。 林小月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响应众人的呼声啦。 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从废墟中扒拉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板车,试了试,还勉强能用。一招手,让众人把刚才翻找出来的吃食和能用的铁锅等物件都搬到板车上,让人先推一趟回去,顺便和林老爹说说这边的情况,也省得他一个人留守在堂屋里心绪不宁,胡思乱想。 可不得让人胡思乱想吗? 就说刚那会儿,林小月这边扒拉废墟的动静砰砰作响,惊的原本在堂屋里的几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跑出来瞧情况。 就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玩自闭的二狗子,也都被这巨大的动静搅的心头猛地一跳,跟着冲出房门,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林老爹腿脚不能动弹,只能眼巴巴的干坐着,等众人回去和他讲讲外头的情况,那心里甭提有多着急了。 最后,苗氏和二狗娘被大伙支了回去。 一是两人晚饭准备包饺子,还没弄好,刚好带一波东西回去,顺便给林老爹报个信。空出来的板车,可以等林招弟和小草睡醒后,再推过来也不迟。 同时,两个妇人做十多人的饭,已经够忙和的了。至于扒拉废墟找东西这种体力活,尽量还是让年轻力壮的人上。两妇人掺和进来,万一在搬搬抬抬的过程中拉伤了筋骨,不止回头做不了饭,还得再分出人手照顾她们俩,那不是给众人增加压力吗? 于是,基于多重考虑,大伙一致同意“赶”苗氏和二狗娘回去,其他人留下继续陪林小月一起扒废墟。 太阳晒怕个啥? 什么困难都挡不住大伙开盲盒的热情。 …… 等林招弟和小草睡醒,从苗氏口中得知其余人通通跑出去翻瓦砾了,两人眼睛一亮,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马不停蹄的往荒村里发出动静的地方赶。 二人一路小跑,赶到众人干的热火朝天的地方时,发现不止林小月在废墟中扒拉的起劲,就连颓废失意的二狗也在挥汗如雨,埋头翻动大石。 乔大夫、春杏以及两个小萝卜头,分别跟在两个主力后头,捡被翻出来的锅、碗、筷子、木盆等等,但凡看着还能用的,大伙也都不挑,都先捡着,等回头一并带回落脚的地方,再慢慢分类归置。 偶尔还能听到小四小五高举着手,高喊着“好棒,又捡到两文钱”之类的欢呼声。 林招弟和小草面面相觑,一脸莫名的看着对方,翻垃圾有这么快乐的吗? 还别说,苦中作乐的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有了林招弟和小草的加入,众人找东西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一下午的功夫还真给他们找出不少得用的物件,各种锅碗瓢盆、用剩的米面粮油、各种腌制的菜坛子、木桶、刀具等,加起来堆在板车上,也占了好大半位置。 当然,从废墟下找出的尸体也不少。 大伙合力将这些四肢不全的尸体抬到一旁,点火将之焚烧。之后,将骨灰全都收拢,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挖了个坑埋下去。 乔大夫心细,给寻了块平整些的木板立在上头,给这些无人收尸的可怜人弄了一个无名碑。希望哪天大灾过去了,人们重新返回家园,看到立着的墓碑,能给亡人烧些纸钱供奉,让这些人在下面也能过的好一些。最好下次轮回,能投身到好人家,少遭点罪,过上幸福和美的人生。 晚上大伙集合吃饭,虽然顶着烈日搬搬抬抬了一下午,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手脚酸软。可精神上个个都挺兴奋的,就连快得自闭症的二狗子,在一番体力劳动后,心情都舒缓了不是? 谁能想到,一堆废墟下,还能让他们找着这么多好东西? 第143章 亲兄弟明算账 况且,他们小队又增加了两人,二狗和他寡妇娘。 两人几乎没啥行头,就一个简简单单的包袱。这下找到如此多得用的东西,自然是先分出一大部分给她们母子俩。 尽管二狗娘一直推拒着说不用不用,可衣服被褥这些还是用得着的,就算不是大热天用来盖,垫在板车上,也能起到缓冲颠簸的作用。 至于逃荒路上,也没什么捡别人或死人用过的物件晦气的说法,能苟着一条命就不错了,哪来东挑西捡,大户人家矫情的做派。 除了吃食外,用的穿的先拨出去大半给二狗子母子俩,余下的大家分了分,也就没剩啥了。 倒是在废墟中还捡出了四两并二十三文,原本大伙说都给林小月的。毕竟,是她牵头带大家翻东西才找出来的。 可林小月说得很清楚,亲兄弟明算账,既然找到了东西,就按三家人来平分,没得自己独占银钱这么大便宜。 照例每家分了一两并三百四十一文,分清楚了,也省得有朝一日大伙分道扬镳时,在心里埋了疙瘩。 均分的做法最公平,每家都有付出,每家也都应得,谁也不占谁便宜,这没毛病。 众人无法,拗不过林小月,最后只得乐呵呵的将分好的东西都收拢了起来。 一通忙活下来也到了亥时,众人一合计,索性明天再留一天,看能不能再多找点吃食啥的。毕竟他们人多消耗大,多找点吃食,有备无患,后头路上,吃食这一块也不至于太过紧张。 各自回房后,二狗娘将中午林小月拉她们母子入伙一事跟儿子说了说。 本以为儿子会不同意,提出反驳。 可是二狗听完后,只是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嗯”了一声,算是对她娘的回答。 二狗娘见儿子神思不属,面色沉沉,她抿了抿嘴,忍着开解儿子的冲动,摇了摇头,回自己歇息的地方和衣躺下睡去了。 茫茫逃荒路,生死不知时,醒睡不由已,啥时候连轴转,啥时候猛的突然停下,都说不准。 大伙都只能尽力让自己在有吃的时候,珍惜着不浪费一粒粮食、一口水;有得休息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息,没得拖垮了身体,成为别人的累赘。 万一有个不好,甚至被队伍抛下,也都是说不准的事。 而且,今日下午二狗那拼命干活,忙起来累得灰头土脸,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了。 二狗似乎也察觉出他娘的态度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自己的问题自己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拧过来又是一回事。他还没想明白,也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想明白。索性,先听他娘的,跟着林家人,走一步看一步,总有一天能想明白的。 一夜无事,天蒙蒙亮时苗氏和二狗娘便开始准备吃食了。 避开了人群,做起吃食来也不用偷偷摸摸,总担心味道散出去,会引来一大群饥饿难耐的难民疯抢。 所以趁着他们一行远离大路,身边又都是自己人的大好时机,苗氏早早便拿出昨夜从林小月那拿来的一大堆吃食准备烧个大锅炖。 二狗娘目光闪了闪,看着琳琅满目,有大骨(狼骨)、五花肉(空间里囤的猪肉)、晒干的蔬菜、虾子、蛤蜊、蔫耷耷的野菜(春杏和小四小五上山采的),昨日多包的饺子等食材,二狗娘有一时没恍过神,还当是回到大过年期间。 不过,她心下有多诧异,嘴上还是把得牢牢的,没多嘴问出不该问的。 林家人能当着大伙的面,毫不避讳的拿出来,足见是对众人的看重和信任。自己没乔大夫医人的本事,背靠林家,算是承了人家天大的恩情,走了大运。没得占了大便宜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平白给大伙招来祸端。 苗氏一直留意着二狗娘的表情,见对方从诧异到困惑,再到释然、竖毅。从头至尾没多问一句,只埋头干活,不得不感叹自家闺女的眼光就是好。拉进队伍里的都不是心眼多的搅事精,否则,闺女受“神仙”庇佑一事总担心会被传出去,给闺女招来大祸。 主食是大米饭,考虑到今天大伙还要大量消耗体力,苗氏难得大方一回,全当是犒劳犒劳大伙了。而且,离了这个荒村,吃食啥的也得收敛着,没得太过张扬。 故尔,大伙看到如此丰盛的早饭时,不由大喜过望,赶紧围坐成一圈,甩开腮帮子可劲的造,活像饿鬼拖世。 林小月:这么夸张的吗? 苗氏:大锅炖是比着两顿的标准来做的,可大伙这战斗力,哪里像是早餐,这分明是饿了十天大半月…… 让二狗娘意外的是二狗的反应,看到饭桌上的大锅炖时,竟然只是难以置信了一霎,之后全程脸上都是木木的,没啥表情,只顾埋头吃饭,沉默得好似换了个人。 看着前后差别悬殊,变得异常沉寂的儿子,二狗娘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吃进嘴里的饭菜也没那么香了。 但不管二狗娘心里有多为儿子煎熬,大伙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特别是吃得好了,每个人身上都是干劲满满,依旧还是留下了苗氏和二狗娘收拾,其他人都出去继续扒废墟。 林老爹也没留下,跟着大伙一起出去。 昨天让林老爹一个人留下,他心里多少有点郁郁寡欢。林小月看出一直揪着裤腿的林老爹心里的焦急,麻利的给板车四周支个四根长棍,顶上用绳子牵起,罩了张油布,撑起个简易布棚,用来遮阳。 如此一来,林老爹和他们一起出去,能透透气的同时,也不怕烈阳直晒了。 果然,能和大家一起出去,林老爹哪怕做不了什么,至少没被单独留下,老实人脸上肉眼可见的扬起了笑容。 二姐见老爹总算不再苦着张脸,默默给林小月竖了个大姆指。三妹说,这叫点赞。 小四小五还有小草瞧见,也同样给林小月比了个赞。春杏后加入,不懂林家的“暗语”,悄悄问过林家姐妹后,半懂半不懂的也跟着点赞。 林小月见大家如此反应,不由也跟着笑出声来。 一时间,队伍里的氛围越发融洽起来。 第144章 监工 临出门前,林小月又拿出一大袋肉食,和一大袋看着奇奇怪怪的草药包交给苗氏,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后,便赶紧出去干活了。 苗氏在林小月走后,打开了闺女给她的一大袋肉食。里头有鸡腿、鸭胗、鸡爪、鸭掌、猪蹄、猪尾骨、内脏等乱七八糟的一大袋子肉食,看得她一时有些懵。 这些肉食闺女都是啥时候弄回来的? 苗氏带着疑惑凑近,居然还能感受到袋子里散出来的一丝丝凉意,伸手按了按,肉有点冰,还带着湿气,但却没有半点腥臭味,真是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但她也没有多纠结,只当是那个善心的“神仙”又给自家闺女儿开小灶了。 再一想,刚才闺女在自个耳畔悄悄嘀咕的话,苗氏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大袋子。里头分装好几个小袋子,每个小袋子里都有八角、红枣、生姜等乱七八糟她分不清看不明白的草药。 苗氏咬了咬唇,挽起袖子着手准备捣鼓闺女儿说的秘方,内心隐隐有些期待,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沾沾“神仙”的光。 哎哟,想想就好激动。 …… 撇开苗氏这边不说,林小月带着一众人在村里转了转,继续在全塌的废墟上开盲盒。 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大伙配合起来更加默契,动作也更加迅速麻溜。 林老爹昨天没能参与,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围观,虽然只能待在一旁啥都做不了,像极了监工在监督大家干活。 可好在,大伙都能理解,林老爹不能动弹,每天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也是憋的很了。要是他的腿能马上好起来,怕是以林老爹老实巴交的性格,干起活来绝对不比任何人慢。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越爬越高,火辣辣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滚落,每个人身上都汗涔涔的,却依旧忙活的热火朝天,没人想着偷工减料。毕竟,翻出来的物资会平摊到每一个人头上,等于都是在为自己干活,没人会斤斤计较你干的少,我干的多。 再说了,真要计较的话,不妨看看林小月。她一个人足可以顶得上他们所有人的劳动量总和,人家小姑娘都没吱声,吭哧吭哧的埋头干的起劲,别人怎么好意思开口喊累。 当然,众人玩命的扒废墟,几个时辰下来,收获也是很可观的。 像粮食、米面等都找到一些。虽然不比昨日多,但也够抵得上众人一天多的吃食,省点吃的话,至少能吃上三天。锅碗瓢盆倒是没找着好的,不是有豁口,就是被倒下的重物砸的稀碎,林小月便没让大家捡。如今他们这一块不缺,没必要收破烂,她嫌占地方。 倒是在其中一户人家的地窖里,淘出了不少山货,像菜干、果干、菌菇、竹荪、栗子、云耳(木耳)都存了不少,还都是晒干了的。也不知户主囤这些是不是打算攒到一定量后,拿到镇上去卖了换银钱。 甚至,众人还在地窖里找到,被仔细地用木盒装起来的几两雪耳(银耳),这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从大伙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和激动的交谈声中,林小月提取出了其中的重点。在当今,银耳极其稀罕,被视为与灵芝一般珍贵的食材,品相好的,甚至还有机会送进天子之家,列为贡品之选。如此珍贵,可见其价值非同一般。 不过在大灾之年,这玩意儿再金贵,也不抵裹腹的粮食来的实在。大伙也只是初初看到时小小的激动一把后,又继续刨废墟去了。 林小月:……感觉自己突然要暴富,空间里批发店买的一提一米多高袋装,她囤了好几袋。 一直到下午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苗氏过来喊人吃饭。众人才直起腰,拍了拍满身的尘土,意犹未尽的收手,笑呵呵的回去净手吃饭。 一踏进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娘、娘,这是啥味儿?好香啊,俺要吃、要吃。”小五快手快脚扒拉住苗氏的裤腿,跟猴子似的顺着杆儿往上爬,吓得苗氏立马拖住她的小屁股,在屁股上狠狠给她拍了两下,就怕这小皮猴一不留神给摔出个好歹。 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娘,俺也要吃、也要吃。”小四不愧是和小五双胞胎。虽然慢了小五半拍,但反应过来后也立马拉住苗氏另一条裤腿,跟风凑一份热闹,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婶儿,这是你煮的药膳吗?”跟乔大夫一起进来的春杏,祖孙俩对药材比较敏感,鼻翼微动间,立马通过笼罩在空气中的气味分辨出其中部分的草药来。 乔大夫略显惊讶,看不出苗氏居然还有这一手,此前还真是小瞧她了,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苗氏被夸的不好意思,她哪里懂什么药膳啊。只是拿着林小月给的材料包,加上日常用的葱姜蒜,加水加酱油,把东西下锅炖就完事儿了,哪当得起乔大夫祖孙俩另眼相看。当下,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我就是一乡野村妇,哪懂得什么药材。都是俺家三闺女儿,给我提前配好的,我就一股脑放进锅里煮就完事儿了。” 顺着苗氏的话,乔大夫和春杏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林小月,探究的眼神似乎要把林小月盯出一个大洞来。 感觉被两道极其热切的视线在身上来回搜刮,林小月虎躯一震,立即反驳,“不是,那不就是一堆食材吗?我可不懂啥药不药的,只是以前在集市里无意中帮过一个老奶奶,她为了表达谢意,便给了我一个小药包,说按里头的草药,自己去药铺就可以配得到,然后加点葱姜蒜等日常用佐料,即可炖出极其美味的食物。 我见那老奶奶也不似骗我的样子,就照她说的去药铺买了些回来给娘试一试,这不,之前一直没机会用上,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真香啊,你们不吃吗?不吃的话,那我全吃了。” 第145章 光盘行动 讲到最后,林小月都觉得自己啰嗦,果断落跑。再不跑,她怕他们继续抓着她寻根究底。 麻蛋,好烦解释。 至于随口杜撰出来的老奶奶,随便吧,有本事去人海里捞,能捞出来给姑奶奶瞧一瞧,姑奶奶就给你磕一个。 此时,灶房里传出来的香味越发浓郁,众人一看林小月那积极的抢食态度,立马也不啰嗦扯嘴皮子了。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谁也顾不得再东问西问,先吃再说啊。 众人麻溜的洗手盛饭,上桌坐等苗氏将一大锅……,对,就是一大锅。人多煮的也多,用碗装根本装不下。苗氏就直截了当,和二狗娘一起,将灶台上的铁锅给起了出来,整个端上桌。 看着满满一大锅升腾着热气,色泽漂亮的杂卤端上桌,众人一下子就被浓郁的香气勾走了魂。根本来不及去想哪来的这么多肉?看着还挺新鲜的。 众人的筷子已经比脑子快一步伸了出去,夹向被堆的冒尖的肉块上。 一口下去,哪怕众人心中还存着一丝丝困惑,也瞬间被口中q弹细腻、难以言说的美食俘虏。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和众人咂吧嘴的声音,谁还管这肉打哪来呀?有的吃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这不是妥妥的有病吗? 林老爹和苗氏见众人吃相一次赛一次疯狂,被唬的都忘了下筷子。眼瞅着锅里的肉迅速减少,林小月和林招弟在抢食的同时。赶紧给二人夹了两个大鸡腿,还有一些卤菜放她们碗里。 不先夹不行啊,就他爹娘这手速,估计只有刷锅底的份。两个老的好面子,抢不过别人,那就只能闺女上了。 小四小五手短也夹的吃力,看四周众人筷子舞的飞起,急的两小只嗷嗷直叫。 没说的,林小月伺候完爹娘,转头又继续为两小萝卜头服务。 唉~,她自己都没吃上两口呢,你们倒是都含蓄一点啊喂。 也不怪众人如此夸张,只因这年代的人卤煮只用酱油纯卤,口味重些的就再加点姜蒜茱萸,哪里晓得药铺里的八角、桂皮、茴香、丁香、草果等物居然还能用于卤煮增香。 所以,第一次尝试与以往不同的杂卤,众人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只是拼手速,没为抢一口难得的神仙美味而打起来,都算是客气的了。 饭后,苗氏看着连汤底都被倒走拌饭吃,光洁照人的锅底,感觉越发不真实了。 早饭,她煮了两顿的量,被众人一扫而空。 午饭,她多卤了很多肉食,准备路上不方便烹煮食物时,用来配着干粮吃。结果,又被清洁溜溜……。 虽说,得了神仙的方子,无意中提高了自己的厨艺,能受到大伙高度认可,对掌勺之人无异于是最佳的赞扬,但顿顿都这么个光盘法,她怕存粮撑不到半路,就得告罄呀。 因为决定晚上继续上路,没找到三贵家说的近道,众人便打算原路折返。所以,饭后大伙各自回屋休息,不再扒废墟去了。 苗氏等众人都散了后,悄悄将林小月拉到灶房,问她粮食不够该咋办?路还长着,没粮食,他们别说到州城寻一线生机了,就怕半路断粮直接嘎了。 苗氏心里很是不安,自己急的团团转,又不敢让别人看出来。唯恐其他人也受她负面情绪的影响,变得萎靡不振,对生活丧失希望。 林小月还当啥事儿让她娘如此忧心,原来只是吃食的问题。 她拍了拍苗氏的手,让她放一百个、一万个心,“神仙”不会不管她(林小月)的,没见上午那一大袋子肉食吗? 她可是得“神仙”庇佑之人,不怕,放宽心。 果然,不出林小月所料,只要她祭出“神仙”就贼好用,简直都快成“万金油”了。 既然有“神仙”托底,苗氏也不再担惊受怕,她相信闺女不会骗她,有闺女在,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作者:某闺女,你娘这么笃信你,都快被你忽悠瘸了,就问你良心痛是不痛?】 【林小月:……】 …… 金乌西坠,火热的余威却依然炙烤着大地,哪怕偶尔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刮来的风,也都裹夹着丧心病狂的热浪,火烧火燎,烫的人窒息。 众人用过暮食,收拾妥当行李,坐等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后,不那么热浪滚滚,再启程也不迟。 出发前的时间,林家几人除了林老爹外,人手拿着一根长长的布条子,席地而坐,开始绑腿。 另外两家人瞧着好奇,忍不住凑过来围观。 二丫嘴快,将绑腿的神奇之处分享出去,“还别说,看着是怪了些,但每晚通宵一二十里地走下来,腿脚不好的,连弯都弯不下去,第二天还一个劲儿的抖抖。但绑了腿后,尽管依旧不停歇的赶路,至少没之前那么酸痛难忍。而且绑腿之后,第二天再出发时,腿部也不会像之前没绑腿时那样疼了。 她还鼓励大伙也都尝试看看,就是要注意绑腿的松紧。松松垮垮的没啥用,太紧又勒的慌,反而迈不开腿。 春杏早盯着林招弟和林小月绑腿上的布条子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问,如今可不得缠着林招弟也给她弄一弄。 好使不好使的先不说,就绑着腿,看上去给人一种干练利索、英姿飒爽的感觉。 林招弟没有拒绝,扯了根布条过来就给她缠上,一边缠还一边问她紧不紧,松不松。 别说,熟能生巧,没一会儿功夫,春杏便绑好了腿。来回走走,蹦蹦跳跳几步,虽然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太大的效果,但腿上紧绷的感觉让她说不出的舒坦。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林家布条有限,不够给所有人分的,大伙便找出之前从废墟下翻出来的旧衣,撕成长条状,让林家人帮着手把手教一下。 林小月是没办法教大家了,她正盘腿坐地上给小四小五绑腿呢。 如今,她让小四小五除了睡觉时间窝在购物车上,怕她们热,除了加了粗制滥造的顶棚,下头打底被褥(防震)、草席(隔热)两层外,还偷偷从空间挪出冰垫给两小的垫上。 第146章 难民 除了睡着以外的时间,两小只都被勒令下来走走跑跑。等实在累极了,再上去歇着也不迟。 林小月一直很注重两个小萝卜头的体能锻炼,不仅可以改善体质,提高免疫力,还能训练她们的体能。不为能在遇事时挡上一挡,起码被坏人盯上时,不束手就缚,能脚底抹油跑出一段路也好。 两个小家伙虽然累,可三姐的话,他们还是愿意听的。每天下来走一两个时辰,累了就爬到购物车上,颠着颠着,没一会儿就能睡熟了。第二天满血复活,还能浪的更起劲。 …… 这一夜,大伙都挺热衷尝试绑腿后不一样的感觉,但逃荒路怎么可能让他们独自享受安逸的时光呢? 光是路上时不时遇到的零星难民,看他们三大板车,两小推车,有牛有骡子,就足够让难民们眼红心热了。 且看这一行人,虽然麻布粗衣,蓬头垢面,但一个个精神饱满。哪像一路上看到的难民衣衫褴褛,形销骨立,走路都拖着地没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 有的难民壮着胆想要靠近,但看到这一行人个个手上拿着菜刀、砍骨刀、锄头,长棍,面色不善警惕着周围路过的难民,眼神中的狠戾彰显着这群人不是好惹的。 既如此,抢是不能的了,但还想试试讨要口吃的,再不然喝的也行呀。 他们一路过来,路过的村、县、镇、府城都已成乱成一锅粥。难民讨要不到半点粮食,又得不到官府开仓放粮的消息,被逼到绝路的难民为救活路,在有心人的怂恿下抢的抢、烧的烧,更有甚者就连官员也杀。 难民与良民冲突,与官府对抗。良民为求生,不得已逃之夭夭的有、与乱民拼死抵抗的也有,总之如今王朝北边已人心惶惶,乱得不可开交。 而逃出来,都是不想与暴民为伍,只想远离北境,去往州城或是其他富庶之地,寻一处安生立命之所,其他的便也再无所求。 可老天爷不开眼,看不到他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继先前那场泼天大雨后,再不见天降甘露。而且,这鬼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像是要把地面上所有的活物都烤熟才罢休一般,让颠沛流离,食不裹腹的难民,日子过得更加苦不堪言。 别说成年人扛不住,就是老人和孩子这两类弱势群体,在这一条逃荒路上也不知倒下了多少。 人们浑浑噩噩埋着头往前走,至于真让他们说出个四五六,怕是没几个难民能说得清楚。只不定,大多数还会说一句,反正都是逃荒的,大家都是奔着活路去,跟着人流走,一准没错。 说句实在话,这一路过来,能活着撑到现在的,已是属实不易。 因此,在难民们看到林家队伍一行人从小路出来,他们当即眼睛便放光了。 他们成人可以扛,扛不住也要咬牙死扛,可孩子和老人能怎么办呢?所以,为了孩子和老人,他们也想试一试,万一能成呢? 于是,在林家人队伍攥紧武器,提着心戒备时,呼啦啦一下子十几二十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突然毫无征兆的拦在他们前进的路上,说跪就跪了下来,哀声乞求,“好心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你们有牛有骡子,肯定有余粮,求你们行行好,分一口吃的给我们吧。” 一个六十多岁牙都掉光的老妇人抖着身子,老泪纵横地乞求,“小伙子们,俺们不是要抢啥的,就是家里的孩子实在是好几天没吃过一口东西了,你们行行好,救救俺家孩子吧,老婆子也不多求,只一口吃的就行,求求你了。” 另一边一个十岁出头,脸脏得看不出容貌的小姑娘也跪着哭求道,“婶子,妽子,您行行好,求求您,给我一口吃的,我阿娘要撑不住了,求你们了,妞妞给你们磕头了。” “大兄弟,求你行行好吧,我娘年纪大,三天没吃过一口东西了,你行行好,给我娘一口吃的吧,求求你了。” “求求你们了,给口吃的吧。” “求求你们了。” 一时间,十多个瘦骨嶙峋的难民齐刷刷跪了一地,哭的哭,磕头的磕头,哭喊声连成一片,震天憾地,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悲悯。 苗氏和二狗娘等人眼眶都跟着湿润了,可还是死死咬着牙关,将头扭到一边不敢再看。 地上的人们哐哐磕个不停,没一会头上便磕破了皮,鲜红刺目的血液沿着鼻梁蜿蜒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跪了一地的人们还在哭天抢地,不断祈求,从开始哭求一口吃的,到哭命运不公、哭世道纷乱、哭苍天无眼、哭身边的人越走越少、哭不知何去何从,他们仿佛将林小月一行人视为天地间唯一可见的最后一抹光,最后一线生机。 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的难民加入进来,将林家队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进退不得。 声声悲怆恸哭,乞哀告怜,无尽的哀伤和沉痛宛如一只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住林家队伍中每一个人,让他们动弹不得,无法摆脱那份沉重的无奈和哀伤。 可是,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是有余粮,可他们不敢给啊,也给不起。这么多难民,他们给谁?能给得了几人?给完之后他们自己呢? 林小月见这些人只是跪着哭求,并没有与他们拼命的意思,她垂下刀尖,不再将利刃指着这些难民,咬了咬后牙槽,冷声呵斥,“退开,我们走,拦路者死。” 小草虽为这些难民的境遇感到的悲痛,但听到林小月的话,还是硬起心肠,甩了下骡车的缰绳,喊了一声“驾”。 随着板车的木辗压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难民如坠万丈深渊,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们,完了,没盼头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占着人多围上去哄抢,不管多少,抢了就跑。 可这伙人明显抱成一团,个个手持利器对着他们,满满的戒备和极具威胁性的武器,无不让难民们望而生畏。 最重要的是,他们中一个看似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双眼凛冽果决,眸中毫无半点怜悯之情,每一次闪烁,都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狠戾地切割着周围的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第147章 想辣手摧花 “慢着。” 眼看难民已心生退意,却不料,突然一声娇叱打断了所有人的心神,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出声的是一名女子,身着粉色繁花锦缎,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身段婀娜,看年纪与林小月一般大。但女子举手投足间,似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让她在一众狼狈不堪的难民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女子身旁除了一名俯首帖耳的侍女外,还有七名身强力壮的持刀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将女子坐着的马车簇拥在中间护着,观其架式以及外观装饰奢华的马车,无不彰显着女子不凡的身世。 起码,比他们这群灰头土脸的难民,实在好的不知差了几条街。 只见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娉娉婷婷的下了马车,身后四名护卫立刻下马护在其左右,冷峻的护卫高举着火把为女子照亮,似是在担忧女子脚下不稳,踩到石子不慎跌倒。 火把一举就是四根,真的是什么棱棱角角都照的清晰分明。但众人心下却暗暗腹诽:这么热天,被四根火把罩着,不热得慌吗? 黑暗的夜,一下子被四根火把照得透亮,同时,也将女子姣好的脸庞粉饰的更加柔美动人。最让人惊叹的是,女子身后不知因何缘由,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光晕,宛如九天神女落凡尘,让伏了一地的难民不自觉的心生敬畏。 黄色光晕下,女子一颦一笑皆透露出无比的优雅与自信,只是一开口说出的话就不怎么让人讨喜,“你们怎可如此冷酷无情,没见这些乡亲们受苦受难,断水绝粮,过得有多凄惨吗?你们明明有能力帮上一把,却将这些难民的苦难视若无睹,冷心冷血至此,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艹,好一朵圣母白莲花。 手痒,想辣手摧花肿么办? 林小月不想搭理突然冒出来的神经病,可白莲花见她转过头,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这才自惭形秽,无地自容,想要逃离此处。 于是,她越发肆无忌惮的开始输出,“你看你们这一行人,有牛有骡车,车上不止有衣物被褥、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就连粮食都还有不少。你们家人这么少,根本吃不完,凭什么不分一些出来,给那些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的难民们?你们看不到难民们风吹日晒,饥渴难耐,已经在濒死的边缘了吗?” “你你你个大头鬼。说的那么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发发善心,帮帮难民啊?况且,姑娘,你坐的还是马车,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光你这一辆马车,就足以抵得过我们乡下人一辈子辛苦积攒下来的积蓄了。你既然这么大方,那别光动口不动手啊,慷他人之慨算怎么回事,要帮助难民渡过难关,你倒是从自己的马车上,拿出吃食分给难民啊。” 二丫被这莫名其妙的女子气的浑身血液逆行,差点天灵盖都要掀飞起来了。本想着对方怎么看也像是大有来头的,起码一辆马车、七个持刀侍卫,还有贴身侍女侍候着,这阵式怎么看都非同一般。 结果,忍一时不代表风平浪静,退一步换来的是对方得寸进尺,这还怎么忍?先怼回去再说了。 “就是,姑娘嘴里说的挺大方的,那不如将你车上的吃食,都拿出来救济一下难民们吧。姑娘这一身行头,怕是都抵得上我们老百姓全家一辈子辛苦积攒下来的那点家业了。而且,姑娘人美心善,想做好事,大可将自己的东西分出来,我相信这里所有的难民承了姑娘的情,一定会对姑娘感恩戴德,待日后找到栖身之所,说不准,还会给姑娘点盏长明灯,每日早中晚三柱香诚心供奉着。” 小草也不甘示弱的和林招弟一起反驳回去。 在她看来,这女的根本就是脑子有病,没看他们一行十多人,有老有小,车上粮食尚且不一定能够让他们撑到州城的,这姑娘一张嘴就要打他们活命的粮食的主意,让别人为她的善心善举买单,这不是有大病是什么? “是啊,我妹妹说的很对呀。你怎么不拿自己的东西出来布施,就可着我们底层老百姓这点三瓜两枣来薅,难道这就是你们大户人家的善举和教养??” 林招弟和小草一人一句,怼的女子气的直跺脚。而一旁的难民,则在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交锋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吵,吵的好,最好打起来。 反正无论哪一方吃了大亏,对他们而言都有好处。 他们才不在乎双方吵的面红耳赤,内心还隐隐更期待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好是鹬蚌相争,而他们只需在一旁坐等着双方打生打死,最后坐收渔翁之利,那便是最好的了。 难民们隐晦的兴奋并未瞒过林小月的眼睛,心下冷嗤:这些人,果然和未世里那些,面上看似无助又可怜,不敢参与官方组织或是民间成立的探险小队,一起出基地收集物资,直面丧尸的威胁。偏偏成日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赖在基地里,乞求他人施舍物资给他们活命。 呵呵……,谁的物资不是用命换来的,凭什么你靠卖卖惨,人家就应该理所当然的拿出物资救济你?凭你脸厚堪比城墙,还是凭你脑子缺根筋啊? 林小月最讨厌你弱你有理的马太效应。这种弱者有理论,纯属就是在道德绑架。 弱者怎么不想想?并不是所有走出基地安全围墙的都是异能者,还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 那些人走出基地厚厚的围墙,九死一生只为争一口吃的回来,哪个不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为自己、为家人跟丧尸相搏,与天争命。 而弱者只需要往地上一跪,哭天抺泪一通,就理所应当得到别人的救助。 更可恶的是,这种时候总有一些脑子不太好使的人跳出来蹦哒,冠冕堂皇指责那些不愿意让出物资的人,有多么卑劣、残酷,冷血,以此来标榜衬托自己的圣人形象。 第148章 草芥 林小月真是万万没想到,穿越到这架空的王朝,居然还能让她再度遇上这种类似的脑残狗血戏码。 真是,让人很不爽啊。 另一边,在女子说出那一番无脑言论后,不少难民便隐藏不住隐晦的小心思,蠢蠢欲动。这些人的小动作并未逃过林小月眼角的余光。 不就是想要隔岸观火,占小便宜吗? 对于难民,只要不舞到自己面前,林小月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这些人确实都不容易,自己没必要去为难他们。 “你们,你们怎可如此歹毒。” 女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出声,全然没了之前拿腔拿调高高在上的姿态。她这一趟出来,特地挑了方向往北边走,就是为了到民间刷声望来的,可从没想过,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半点东西出去。 明明之前几次都很顺利,偏偏面前这几个难民不识好歹,不愿配合她也就算了,还想拉自己下水,简直不可饶恕。 女子眼中划过一丝恼怒,上前就要伸手推人。 可林小月在,她哪能让脑残舞到自己面前,直接一脚踹中对方膝盖。 女子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圣母白莲花眨眼就黑化成了黑心莲,冲着身后的护卫疯狂的怒吼道,“上,全给我上,给我打死这些不知好歹的贱人,通通打死,一个不留。” 包括在场所有看到她丑态的难民,一个都不许留,绝不能让有损她清誉的传言泄露一丝一毫。 女子话落,一道白光,立刻朝站在最前方的林招弟面门刺了过去。 眼看着急速逼近的刀尖,林招弟心头巨震,一时软了手脚,不知该做何反应。 所幸,一旁的林小月及时拉了她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堪堪擦着她的一缕发丝划过。 发断,人安。 险象环生的林招弟,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心有余悸。林小月顾不上安抚她,将林招弟和小草往后一推,眼神冷了下来,“都到后头去,保护好自己和其他人。” 护卫一招未中,怔仲了一瞬,手心一转忙将女子捞回,并让侍女带人退后。 旋即,七名持刀护卫纷纷抽刀,如饿狼般飞身扑进人群。刀起刀落,每一次挥出,势必收割一条人命。 显然护卫们在很彻底的执行主人家的命令,完全视人命为草芥,随意宰杀。 难民们纷纷避逃不及,眨眼的功夫,已有七|八人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余下的乱作一团,闭着眼哇哇乱叫四处乱窜,根本连逃的方向都没看清,便稀里糊涂将命送到对方刀口上。 先前在林小月这失手的护卫,只当那个瘦巴巴的女孩太过幸运而逃过一劫,根本不将对方当一回事。将小姐送回后方后,又欺身折回,准备一举收割女孩的性命。 可当护卫再次挥刀砍向林小月时,却又一次被她轻巧的侧身避过。 …… 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还不等护卫细想,左边突然传来破空声,眼前一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了出去,一头扎倒在地,脑浆四溅,再无半点声息。 其他人只是看到一团黑影从眼前划过,砰一声闷响过后,一名兄弟当场就嗝屁了。 众护卫感觉头皮一紧,他们击杀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吗?怎么还有高人隐藏在其中。 趁护卫们错愕怔愣的功夫,林小月又迅速收割两条人命。 这一次,她没有留手,甚至连刀都不用,只靠力量变异赋予她的能力,出手就是杀招。 她看得出对方不是善茬,说杀人也是真的杀。没一会儿的功夫,这里的难民已经被砍的七七|八八,林家人的队伍在她的后方,除非护卫干掉她,否则她绝不会让护卫越雷池半步。 杀气弥漫,血光四溅,七名护卫还剩四人。 四人相视一眼,其中一名护卫去击杀逃散的难民,另外三人则齐齐锁定目标,向林小月攻来。 噗嗤 刀剑入肉。 林小月以自己为饵,击杀了其中一名护卫,可两侧防备不及被人钻了空子。一刀划破手臂,留下一道巴掌宽,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另一边大腿被人捅了一刀,血流如注。 然而,她顾不及身上的剧痛,一记冲拳直接爆了一名护卫的脑袋。 鲜血混合着红红白白的脑浆喷溅在另一名护卫脸上,就在对方惊恐骇然,欲要抽身急退时,被从身后偷袭的林招弟和小草用锄头和菜刀结果了性命。 临死前,护卫还忍不住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杀死自己的两个女子。枉他习武20余载,竟折在边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他……不甘心啊。 “你杀了我兄弟,我要你们偿命。”最后一名护卫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兄弟们竟都折进去了,再也顾不上狙杀余下为数不多,四下逃窜的难民,举刀朝林小月他们三人杀来。 “不要,小七,快护着小姐回去。” “小七回来。” 那名女子和她的侍女再不复先前的从容优雅,心急如焚,失声尖叫着让护卫退回来,先护着她们离开。 可叫小七的护卫哪里还听得见主子的召唤,这会儿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满心满眼只想宰了面前这几个杀人凶手,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林小月神色冷漠,推开过来搀扶她的林招弟和小草,攥紧另一只没受伤的拳头。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朝代身负武功之人。 先前解决的六人,都是有功夫底子的,若非她在末世十年里,每每与死神共舞,练就出一身杀丧尸如鸡的本事,且又钻了对方大意的漏洞,否则,哪能如此快速收割六条性命? 林招弟和小草不过是一介普通人,一没异能,二没习武,在她身边不仅帮不到她,反而还会成为累赘。所以她干脆将人推一边去,省得一边和人干架,一边还要分心护着她们。 暗夜里,林小月抽回被丢在一旁的砍骨刀,与小七护卫刀剑相接,金铁对撞,火星子溅得到处乱飞。 第149章 昏迷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几个回合,最后林小月以伤换伤,好不容易才拿下小七,林招弟和小草二话没说,抄着家伙急急冲上来补刀,直到将对方差点打成肉泥,两人才软了手脚,瘫坐在地上。 “快……快,快走。”那边女子见护卫一个不留,尽数折在此地,吓得瑟瑟发抖,忙扯着已经吓傻的马夫,让他赶紧驱车离开这个修罗场。起码得离那几个浑身是血、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越远越好。 “想走?迟了。” 林小月不可能留下祸患,对方一看就是有极大背景的大户人家,不是她这个只有农民背景的底层百姓得罪得起的存在,至少目前不是。且女子主动撩事,引起的口角之争,便下令杀了在场所有人,可见平日里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而且能动辄把人命说割就割,足见女子背后的靠山有多硬。能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又对她心存杀意,这样的人放虎归山,只怕后患无穷。 “小姐,快跑,我不许你伤害小姐,要杀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侍女虽然恐惧,但为了在主人主子面前博一个护主的名声和前程,拼了命在全力表现。 “你,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不能杀我,否则,我爹一定会屠你满门……呃……放……放开……。” 女子见林小月浑身淌血,步步向她逼近,三魂都吓跑了七魄,一个劲的往后退,还将侍女推出来挡煞。 林小月没有手软,送上来的侍女一下子就被拧断了脖子,直接让她先一步下去,给她主子开路。 不是护主吗?那她成全。 至于,“你爹是谁?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谁要我死,那她也得用命来填。”话落,“咔嚓”一声,女子脑袋一偏,呼吸戛然而止。 林招弟和小草知道林小月的意思,不能放虎归山,于是趁林小月收拾主子时,两人便绕到后方,结果了吓到失禁的马夫。 直到四周死寂无声,林小月失血过多,人有些恍惚,天旋地转间被林招弟一把抱住。她只来得及说出“烧了,不能留”下尾巴。 话没说完,她便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 …… 天色漆黑,山野外静得出奇。 一处幽深的山洞里,篝火将黑黢黢的山洞点亮,与外边的无边黑暗划出一道明显的界限。 林小月是被苗氏的低泣声搅醒的,才刚醒她脑子还处在发懵状态,没缓过劲来。隔了一会回神后,才想起自己竟然中了几刀就晕了,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呀。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又渴又饿。许是这会每个人都在各自忙活着,暂时还没人注意到她已经醒来。 林小月偏过头,刚好看到蜷缩在她身边的睡得不太安稳的两个小萝卜头,和山洞外漆黑的夜色,以及夜幕笼罩下,山林中张牙舞爪的树木,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阴森恐怖。 她蹙了蹙眉,感受腹中咕咕直叫的肚子,猜测自己约摸昏迷了至少一天。啧啧啧,还好这不是在末世,无知无觉昏迷一天,怕是被丧尸啃得渣都不剩了,不过,这里没有丧尸,但皇权至上,身为底层百姓的生活却也不容乐观,就算不是遇上大灾大乱的年景,光是撞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枪口上,老百姓的命也是说丢就丢……。 想到这,她刚要出声喊人,问询她昏倒后,家人是否及时处理那些人的尸体。可话刚到嘴边,就听到山洞里林招弟焦急的安抚哭声渐大的苗氏,“娘,咱们好不容易躲过杀身之祸,你咋还又哭上了呢?” “我咋能不哭哟,你说说咱们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逃难已经够苦的了,如今还得罪了有权有势的贵人,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来路背景,万一……万一以后那姑娘家来人寻仇,那……可怎么办呀。” “我滴娘咧,你说就为这,你有啥好哭的。”林招弟对她这个性子软绵,动不动就掉泪珠子的娘,已是尽量克制了。你说这事吧,也不是她们主动上去找事啊,是人家有钱人非得吃饱了撑着跳出来找茬,她还能拦着不成? 当下,三妹失血过多还昏迷着,她娘又哭唧唧个没完,她心里是既焦急又无奈。 林招弟抹了把脸,语气略显不耐烦的道,“娘,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吃饱了撑着来找事,我们总不能遂了他们的意,把自家的余粮给他们去充好人吧。真给了出去,那咱们这些人还怎么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您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人家打完左脸,我们还得巴巴的把右脸凑上去给他们打?”林招弟都要给自家娘跪了,人家都舞到自己面前了,再不反抗,那不是要把命都给交待出去了。 “行了,孩子她娘,你也别哭了,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旁板车上的林老爹,撑着身子靠坐着,嘴里温和的安抚着心绪不安的媳妇。 “是呀,大妹子,当时那些个护卫都抽刀子了,亮晃晃的刀子哟,看得我心肝直颤悠,差点没给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你家几个丫头胆大,身手也好,咱们这些人估计得和那些难民一样,都得横死在荒郊野岭,到时,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那可才叫惨啰。” 二狗娘刚整治完晚饭,见大伙都没心思吃,拍了拍手,在苗氏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肩劝慰道。 苗氏见大伙都在劝说自己,可她真不是矫情,“可说到底,咱们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对方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你说万一这事真给捅咕了出去,人家能放过我们吗?这往后,咱们还不得提心吊胆的活着,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乔大夫无语,“该死都死光了,咱们这些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会跳出去咬自己人一口?至于那些活着逃走的难民,别说还能活多久,就算是活到府城、州城、人家还能记得昨个那事?就算记得,还能吃饱撑得大咧咧把昨晚的事嚷嚷出去?人图啥?” 第2024章 致书友们 致各位亲亲: 首先,很感谢各位书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陪着作者和林小月度过每一天,阴晴风雨,皆有各位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并衷心祝友友们每日开口常开,好运常来。 其次,今天下午收到编辑大大通知上架并入v,原想着后天5.23瘟疫暴发后再入v,后经大大解释才明白,入v不是单纯入,还有倒v,两条宽面条泪流下来了(希望各位书友至少看到中午的章节)。 不过能上架至少是各位书友对我的支持与肯定,从目前后台数据看广东、台湾、江苏、福建、浙江、上海、四川、北京,追书的友友们占比较高,特别是前三的数据还是蛮可观的,就是不知道上架后会怎么样(希望好吧,略担心)。 考虑到上架,我只能和大家剧透下,后边剧情会遇上瘟疫→暴打老屋中人→断大房二房一臂→找回大姐→蛇窟救人→山匪→沙尘暴→空间掉线→遇野狗群→酸雨→跳崖→大雾→毛毛归队……等,我尽量折腾,希望能让大家满意。 唉,生活太苦,只希望看书能让大家开心放松点。 嗯,到这里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总之很感谢各位书友长期以来的支持: 【星瑀】、【雪莲】、【阿白】、【枼菲】、【☆蝶☆】、【*银星*】、【许思焱】、【心若芷涵】、【吉家鑫祥】、【梦海空花】、【轻吟漫咏】、【早春晨安】、【缤纷糖果】、【红颜已老】、【平凡人生】、【爱美食的大鱼】、【学琴路漫漫】、【一杯清茶_ca】、【快乐幸运星】、【草莓收割机】、【沈默\/封闭\/书迷】、【带完闺女带孙子】、【锦鲤天天在钓鱼】、【退休咸鱼生活考拉啊啊啊】、【ftdn】、【bb】、【qiuning】、【321打酱油】、【.q】、【】、【】、【】、【】、【】、【】、【书友】、【】、【书友854***614】【书友】、【书友】、【书友】、【书友】、【书友】、【读者】 祝各位每日都有好事发生,开口常开,好运常来。 (因为用手机往前翻找出来的数据,如有未能找出来的,还请各位友友见谅(我知道我漏了不少,对不住对不住),从今晚起,我另外专门开个文建夹记着,后头找机会感谢大伙的支持哈,这回先原谅我吧呜呜呜。) 路过的林小月:……你头顶锅盖,手提榴莲壳,准备干啥? 作者:……时刻准备好挨罚…… 林家一大家子麻溜摆好杌子,端正坐好,手拿瓜子:快快快,有戏看有戏看 林招弟手持小喇叭,呼唤各路书友围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哟 作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ewr@#y&#%*% 第150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就是,婶,你也别太忧心了,那事都翻篇了,咱们好不容易活下来,得往前看,别老忧心过去的事。”这是春杏的声音,她手里捣鼓着草药,嘴里也不忘配合着自家爷爷补充道。 经过昨晚一役,她心里可越发敬佩三丫姐了,面对那些个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彪悍护卫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唰唰几下,把人全灭了,可太厉害了。 不行不行,等三丫姐醒了,她得好好向三丫姐请教请教,万一能学个一招半式的,也够她保命了。 嘿嘿,畅想自己日后横扫一方,英姿飒爽的威风样,把胆敢欺负她的男人们通通打趴在地哭爹喊娘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二狗倚靠在山洞口边上坐着,听着里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围坐在篝火边的众人,又转回头闭眼歇息。 几个人又唠叨了一会,等小草去外头拾完干柴回来,擦了擦手,第一时间跑来察看林小月的情况,才发现她早就醒了。 喜得她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来,关切的询问她的情况,还不忘高声呼喊其他人。 林招弟拿着水囊过来,凑到林小月嘴巴下,让她喝了几口,见她人没什么事心里也稍微安了安。 乔大夫给林小月把了脉,见人没什么事,只嘱咐了两句,失血过多,注意休息。其他话还来不及说就被春杏推一边去了,说要给三丫姐伤口换药,男人们通通避一避,然后让人把隔帘拉上,亲自动手给三丫姐换药。 乔大夫在自家孙女处吃了瘪,就算憋着气也不能说什么,也只能暗暗磨了磨后牙槽,拂袖而去。 苗氏不知道自家闺女啥时醒的,是否听到自己的那些丧气话,听到多少,这会儿局促不安人打着帘子,欲言又止。 林小月没搭理她,苗氏这性子就是懦弱了些,没啥坏心眼。只是眼下她顾不上安抚苗氏,只想先知道那些人的尸体是否处理妥当了。 林招弟怕吵醒小四小五,降低了音量,小声的和林小月说了她昏迷后的情况。 那些个小姐侍女还有护卫,甚至就连被砍死的难民,他们都将人堆在车箱里,一把火全烧干尽了。 烧之前,林招弟和小草还把车厢和几人身上通通搜了一遍,值钱得用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光是银钱就有一千三百多两,其中银票八百两,余下都是现银。乔大夫给看过,是大源朝通兑的银票,是真的。还有两大袋白米白面,以及一匣子精致的糕点、肉干,零食等。 麻蛋,有钱人出门不仅张扬,还带着这么多吃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些马,她们也舍不得放了。本想全牵回来,可跑了一半,他们几人费了老大劲才抓了四匹回来。 还有侍卫的刀,一柄柄程亮程亮的,大伙也都不嫌弃上边染了血,全都捡了回来。 林招弟说着说着不由苦笑,觉得他们这一行人真是命途多舛,本是根正苗红地地道道的农民,偏偏却成了拾荒者。 不过,有苦难也有喜。起码,他们比起大多数难民好上太多了。不仅有代步的骡车牛车,还有余粮,偶尔遇上几个上来打劫头人头的,他们还能反洗劫一波,顺便发点横财。 如此富裕,说是比大多数逃荒的难民强,真是半点都不错。 林小月沉吟了片刻,跟林招弟说,把八百粮银票,留下一半,余下四百两给乔大夫和二狗娘两家各分一半。毕竟,那些人是自己家出力除掉的,拿大头说得过去,其余现钱直接分三份,每家一份也能分一百多两。这些银钱分下来,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吃喝嚼用不愁了。 吃食什么的三家人都在一个大锅里吃,也就没什么好分的。 刀具不能要,毕竟大户人家出来的,万一有什么印记或是独家定制的,他们拿出来使,万一被人认出来,到时恐麻烦接踵而来。 马匹跑了也就跑了,抓回来的也不能留。 不是不想分一匹给二狗家代步,让他们母子轻省点,而是马匹这东西,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太平年间如是,更何况大灾之年,一冒头,保管分分钟麻烦上身。 与其留着给自己找事,索性宰了吃肉。 林小月张口直接给四匹马判了死刑,乔家祖孙倒没什么说的,觉得林小月这种做法是对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林家人都听林小月的,虽然心疼牲口可也没什么反对的声音,就是苗氏有点犹豫不决。可林小月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明白,她就是再不落忍,也不能给自家留着祸根。 二狗娘就更不会说什么了,自家是最后加入的,都还得靠着林家人才免得被饿死渴死的结局。而且,所有东西都是林家人收罗回来的,他们又没出什么力,怎么好意思指手划脚说些闲话 再加上林招弟塞给她三百多两银钱,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整个人都懵圈了,说什么都不敢收下。可林招弟说大家一条船上的,见者有份,不收,难不成是存了回头举报他们家的心思? 这可把二狗娘吓是连连摆手,一迭声否认。 开玩笑,还举报咧,没得还没报成功,就被那些不讲理的大户人家给灭口了。 事情有了决定,他们索性就在山洞里多待一天,林小月找了个空档,借口出去溜弯,顺便把侍卫的刀具都收进空间里。 无法,丢哪都有可能被人找到,丢空间就不一样了。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她的空间更安全。 同时,在四匹马撕心裂肺的嘶鸣声中,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全都给胡乱宰杀了。 还别说,那些马估计自己要活不成了,叫的那叫一个大声。也幸好他们躲的地方离大路远些,否则,得招来不少饥肠辘辘的难民哄抢。 趁避着难民,大伙忙开火,把好肉先割下来,炒出来。剩下的用盐粒子给腌上,装进瓦罐里。装不下的都切成小块,方便入口的大小,每辆车上都藏一些,万一走散了,一时半会儿的也饿不死。 第151章 改装 至于多的,能在山洞里消耗多少那就消耗多少,实在吃不完的,也只能忍痛舍弃了。 最后,一行人在离开山洞前,将砍下来的马头、马尾和扒下来的皮子,挖了个深坑埋了。 回到大路上,林小月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在附近,就把没处理不准备带走的马肉,搁在路旁一处醒目的岩石上,这样至少路过的难民能够注意到,也算是她最大的善念了。 都是底层老百姓,想在这乱世活下去都不容易。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他们一行人在路上太波折,接下去的两天赶路倒是没出啥大岔子。就是偶尔路过一些零星的难民,看他们有车又有粮,忍不住心跳眼热,但最多也就是瞅瞅,倒不敢真的上前找他们讨要吃食。 毕竟,逃难至今已经月余,还能驾得上车,且尚有余粮的人家,无论男女老少,都不会是啥好欺负的角色。 走了两夜,林小月观察了下路上的情形和赶路的进度,觉得还是偏慢。 如今的她因为负伤在身,只能和林老爹一样乖乖坐在板车上,不过坐的是乔大夫家的牛车。 乔大夫则被春杏赶去骡车上和林老爹作陪。 苗氏、二狗娘和总喜欢缠着林小月的小五,也都在牛车上坐着。自然,这边赶车的是春杏。 而腾空出来的购物车则被拴在骡车后面缀着,如此一来,牛车上坐的都是女性,聊天的话题也多了,路上唠嗑唠嗑时间也好打发。 林小月平日里就是个话少的,抱着窝她怀里的小五,偶尔听听众人聊天,听腻了就观察周围情况,琢磨着到底还是慢了,就开始暗搓搓的想招法折腾。 主要还是结合晚上赶路看到的情形。 一是路上的流民如今为了避日头,都选择昼伏夜出。虽然都比较零散,没见到超过二十人的队伍,可这么下去,不保证不会遇上胆大或是有主组有预谋的队伍; 二是晚上赶路视野不佳,不能举火把,只依靠天幕上洒下的月光和星光照亮,看啥都黑布隆冬,模模糊糊,为了安全起见,赶路自然比较缓慢。 平均一晚上下来才走一二十里地,要走到州城,花的时间怕是比预估的要长上太多。 于是,林小月把自己的想法和大伙说了一下,同时也提出把赶路时间再倒回来,白天赶路。 众人闻言,只是略微沉吟,倒没有人提出异议。 如果白天赶路能更安全,视野更好,当然按正常作息来,大家肯定可容易接受和适应。 大夜班真不是人能承受的。 就是有一点,白天晒的太厉害了,怕骡子和牛闹脾气不肯上路,那该咋整?毕竟,牲口可是拉车载人的主力军,万一撂挑子,那众人可就头大了。 这点林小月也有准备应对措施。 先前是晚上赶路,没有必要支棚子。眼下若要改成白天赶路,顶棚就肯定不能少了。也不用多麻烦,就比照着先前整过的,周边用四根竹竿撑着,头顶铺上油布遮阳的方式。 只不过,原先就遮板车的部分。如今可以改良一下,前头做个加长,延伸到足够给牲口也遮到的长度。就像给人打伞似的,给牲口头上也打把伞,避免阳光直射,便能有效的降低下方的温度。 林小月在解释的同时,还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个倒装的梯形图样给众人看,方便众人理解。 支撑杆的材料要考虑到牲口的负重问题,林小月建议选择耐旱且韧性较好的竹子,刚好这几天赶路时在路旁能时不时看到稀稀疏疏的竹林。 顶棚的油布若是不够大,可以用旧衣做个拼接,倒也不费多大的事。 基本上能想到的,林小月都跟大伙说了个清楚。 众人听着觉得可行,于是,在下一轮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便各自分工,开始给车子做改装。工程不大,乡下人的动手能力也强,一两个时辰下来,也就捣鼓的差不多了。 三辆板车都加了棚子,除了二狗家的板车做的是普通版。因为没有牲口代步,只是靠二狗纯人力推车,遮阳的棚子做的大小,只要把推车的二狗也遮住,就尽够了。 另外两辆都做成了改良后的加长版,不仅如此,在林小月的建议上,心灵手巧的女性同胞们更是加装了不同长度的垂直方向遮阳布,更好的遮挡了从两侧斜射进来的阳光。 如此一来,两小只就彻底不愿意待在购物车里,纷纷提出要上板车避暑。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看得出两小萝卜头这是图车子改装后的新鲜感,上赶着去凑热闹。 逃难路上苦,大伙有条件也就愿意纵容着些。怎么说都还只是孩子而已,自然希望她们能够更快乐的成长。 等车子改装好,重新按正常生理规律活动,众人感觉确实比晚上赶路更快上许多,起码能多走近十里地。 虽然白天晒的很,但改良后的遮阳棚很给力,挡下了阳光直射下大部分的高温。再加上白天视野好、路上难民少、障碍也少,赶起路来,自然比晚上赶夜路要更加顺利许多。 甚至,一连三天下来,连劫道的影子都不见一个,平静到让众人难以置信。 不过转念想想也能理解,如今的难民大多昼伏夜出,极少有像他们一行般不怕晒的,顶着炎炎烈日大白天的赶路,劫道的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选择在大白天蹲点。 可不是这个理吗? 这么热的天,明知道大伙都晚上出来,劫道的谁还白天蹲点?都没人,他们打劫谁呀?蚊子和苍蝇吗? 可得了吧,别到头来白忙活一场不说,反倒还晒了个外焦里嫩,人都快烤熟了,不是纯纯没事找罪受嘛。 于是乎,就这么歪打正着,让林家一行人避过了不少雷区。 再加上,林小月对牲口也做了特殊关照,要么晚上趁众人休息以后,要么白天趁众人吃饭、放水的空档,悄摸摸的让林招弟给她打掩护。她私下里给两只牲口补充食盐水和藿香正气水,就是为了预防主力染上热应激。 第152章 鼠疫 不时还拿着喷雾器给牲口物理降温,精心伺候的程度比对人还要好。这么一来,赶路的效率自然就提上来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乔大夫和二狗娘之前村子的队伍,也不知道是黑白颠倒的时候错过了,还是在不知不觉时将对方超赶超了过去。 乔大夫是无所谓的,毕竟他也是在半道上和那个村子的人搭伙上路而已,谈不上有太深的交情。 相比之下,出自同一个村的二狗母子俩,表现的比林小月想的淡然些。 且不说,二狗自从遇上吃人肉那一家子的事件打击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大多时候都不爱与人交流,宁肯一个人呆着默默做事。 这种沉寂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末世里有太多无法适应巨大改变的人都出现了与二狗同样的转变。这种状态,一般外人无法介入,只能让主体慢慢消化,适应环境带来的改变。至于,最终是往好的转变,还是彻底心灰意冷,只能说端看各自的造化。 做为同行的队友,林小月还是希望二狗能自己走那个桎梏他思想的樊笼,希望破茧重生后归来的他依旧还是那个耿直、守信的人。眼下,至少二狗没对队伍里的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林小月也就由着他继续孤僻沉寂。 二狗娘倒是有点犹豫和担心村民的队伍。但是,想到他们母子俩如今是在林小月这条船上,也不好单独脱离折回去寻找。 天晓得那些人脚快走到前头去了,还是老牛拉破车缀在了后头?没得找差了路,娘俩又被撇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遇上个麻烦事,只凭他们母子俩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逃出虎口都还两说。 这么想着,她索性也不折腾了,就照目前的进度走下去,最多到了州府肯定也能遇上,到时候再跟村里的队伍汇合也不迟。 …… 白天赶路那是真的热,越往前走,草越枯。地面上不仅起了高温现象,就连赶路的人影都不见一个,林家人走在路上安全感简直爆棚。 考虑到尽量延长牛和骡子的使用寿命,大伙开始轮流下车腿着走,减轻两只牲口的负担。 基本上,除了林小月和林老爹是车上的“残座”乘客,就连陈小草、春杏都和会驾车的乔大夫仨人轮着来。 余下的除了二狗要负责一辆板车上的物资,其他人,就连小四和小五也都轮流坐车休息,尽量确保车上含驾车的人不超过三个,让牲口负担不至于过重而累倒。 下车腿着走的人,一个个都配置上林老爹编的草帽。帽檐外一圈,苗氏和二狗娘给用针线牵了一圈布,差不多能遮到肩头的长度,正脸部分只留下两只眼睛的窟窿露在外头看路。 远远看去,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物理防晒可谓是做的密不透风。 就是捂的久了,人总觉得闷闷的。这时候,人手一支清凉油就派上用场了,一涂一抹,那叫一个舒爽。 并且在赶路的时候,基本一个多时辰就让骡子跟牛停下来休息片刻,等稍微缓过劲来再继续赶路。 这么走走停停,倒比晚上赶路快且安全得多。 ----------------- 只是接下来,一行人接连路过几个荒村,结果看到的是野草均枯,赤地千里,十室九空,户丁尽绝,无人收敛死者……。 搞得他们一行人每每路遇荒村,再不敢像之前一般进去拾荒开盲盒,个个都下意识抗拒不愿靠近。 这一天,当他们一行人再次路过一个荒村,众人将牲口停靠在村口凉亭下歇息,林招弟、春杏和二狗进村去探探路,其他几人留下歇歇缓口气。 可没一会,便见三人神色惊慌,跌跌撞撞从村里跑出来。 众人见仨人面如土色,浑身颤栗,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一问之下才知,仨人进村后,先去探查村中老井是否有水,结果井干枯竭,大地干裂; 村里几户没塌的人家,屋里或有丁户吊死在房梁上、或是饿死在炕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倒是在村尾看到几个身枯肚涨,手上还抓着一把灰色的土,死状惨烈的饿殍。最恐怖的是,仨人本想上前查看对方手中抓的着是究竟是何物,结果,从饿殍身下猛得窜出十数只五色老鼠,见着他们时不仅不害怕的逃跑,反而张牙舞爪的向仨人飞身扑来,把三人撵得一路尖叫乱窜。 据林招弟形容,那些追着他们撵的老鼠都要成精了,大的跟狸子般,小的也比一般老鼠大,跑起来还贼快,简直要吓死人了。 林老爹等人闻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脸色也都不好看,苗氏胆子小,光听着就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乔大夫是个见多识广的,第一时间就从地上站起,挥舞着手臂催促众人赶紧离开,“走,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待。” 众人见状也顾不得歇息了,一个个抱着、拽着东西,连滚带爬赶紧上车。缰绳一甩,跑得飞快,堪称落荒而逃。 不逃不行啊,众人也不用乔大夫提醒,个个也都恍然大悟过来,这是要闹鼠疫的征兆啊。 老百姓们再没见识,也都从祖祖辈辈们口耳相传中得知,老一辈们流传的灾年中相继出现的大疫,如蝗灾、鼠疫等。 早在大源朝建朝前,天灾频发,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王朝建立后的百年间,又先后发生过三次大灾,且均引发瘟疫。 其中,开源三十二年那场大灾属实让人谈之色变,忆及如坠人间炼狱。 旱灾肆虐,逃荒保命的不只是难民,老鼠也在四处寻食。 大量的老鼠涌进人类的居住地,无论是直接与老鼠直接接触,还是被老鼠的尿液、粪便污染了水源,导致人们相继感染,之后又因为难民的迁徙,导致鼠疫进一步扩散到更远的地域。 天灾人祸并至,差点覆灭了整个王朝。 如今,仨人进村看到大者如狸,小如常鼠的鼠群,能不吓得众人夺路而逃吗? 第153章 饿殍横道 为感谢各位老铁支持及庆贺上架,今晚加更哈~ ----------------- 跑!跑!跑! 往死里跑。 个个都恨不得多长几条腿出来。 就连车架上的乔大夫和春杏,平日里都舍不得鞭笞牲口,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了,“啪啪啪”一连抽了好几下,牛和骡子都被抽的生疼,撒丫子直往前奔。 一路尘土飞扬,人仰马翻,一直跑出了三里地,众人累到脱力,才不得不停下歇息,在路边大口大口直喘粗气。 “不行了,不行了,歇歇,跑不动了,歇歇。”林招弟推开购物车,也顾不上脏不脏的,直接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 其他人也差不多,二狗娘跑着跑着还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让二狗子直接扛起来把人往板车上一丢,运着跑。 小四小五倒是在车上坐着,小短腿也跑不快,索性被林小月圈在怀里抱着,一起在板车上颠来倒去,差点屁股没颠成两半儿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两小只迈着小短腿,顾不上颠散了的腚,抱着水囊跑去给累瘫在地的众人递水。 苗氏本在骡车上和林老爹一起挨着坐,可一怕骡子累坏了闹脾气,撅蹄子;二又被颠着难受,也就半道上让驾车的春杏缓一下,她直接跳下车,跟在后头跑。 自上路后,苗氏可谓是在林小月的重点照顾下,得到了体、质,两方面极大的成长。如今让她小跑个一二里地,也还能勉强跟得上。比起之前刚上路那会儿,没走多久就腿脚直打哆嗦,算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众人头顶烈阳,在道边一歇就是大半个时辰,才缓过劲儿来。 乔大夫招呼上大家伙继续赶路,尽量离刚刚那个村子越远越好。天晓得,那些老鼠会不会追在他们屁股后面撵上来。 众人闻言一僵,立马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利索的从地上窜起,甩了甩胳膊腿儿,赶紧的跟上。 …… 再往前,又走了好几里地,上下车轮换着休息都已经第三回了。 众人边走边留意,道旁寸草不生,一眼望去尽是光秃秃的,啥都没了。就是偶尔看到一两颗树都被薅秃了叶子,连树皮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时不时窜过几只老鼠,也不攻击他们,就可着那些不知死了多久的牲口或是同类的尸体啃。 众人汗毛都吓得炸了起来,手持木棍锄头等武器,揪着心警戒着,提防着这些老鼠窜上来的第一时间,马上反击回去。 突然,看到远远的前头,路边面朝下横卧了一个人,一动不动的。 众人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也不知对方是死是活,就这么横在道上,他们是绕过去啊还是绕过去。 大伙最后还是决定尊重去世的人,小心翼翼从那人旁边绕道过去。 也不知二狗是怎么走的,不小心脚下打了个岔,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板车上的马肉和被褥锅碗也摔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正好砸在那个死人的身上。 马肉的袋子没扎紧,这一摔,便全给散了出来,死人身上、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马肉块。 也正是被这一脚带的,给地上的人翻了个面,待看清那人的可怖面貌,吓得众人不自觉的嗷了一嗓子,所有人的脸色全白了。 只见倒在地上瘦骨嶙峋的妇人,全身上下旦凡裸露在破衣之外的肉,全被啃噬得东一块西一块,稀稀烂烂的,看那一块块惨烈的缺口,众人猜测大半是被老鼠给吃了。 这么热的天,本来就已经腐烂流脓,随着二狗这一动作,一股难闻的气味一下子弥漫开来,齁得大伙赶忙捂住口鼻,快步退开。 “唉呀,我的肉。”二狗娘急得惊呼出声,满脸焦急的扑上去捡散落一地的肉块。 “拉住她,快拉住她。”乔大夫见状立刻出声喝止,“小心鼠疫,尸体被老鼠啃食过,肯定染了疫毒(细菌),不能碰,千万不能碰,一碰就得得病,那就完了。” 二狗一激灵,忙伸手将老子娘给拉回来。 林招弟也忙扑上去,抱住差点跟着一起捡东西的苗氏。 天啊,这些东西都和死人沾过,哪还敢要啊,不要命了吗? “那……那锅碗……还有被褥啥的,捡回来,洗洗……” “别要了,通通都别要了,别说用水洗,真洗得干净吗?万一不小心用那些沾了疫毒的碗具、锅子煮食,咱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完蛋。” 乔大夫急得跳脚,气急败坏的喝斥两妇孺,当机立断告诫所有人,“这辆板车,还有车上掉下的东西都沾过死人,全都丢了,别捡、别碰,一碰就得染上疫毒。到时一个传染俩,咱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全得玩完。” 二狗子这会才从发懵的状态反应过来,因为自己一时失手,板车的车轱辘拤在死人腿上,这才带翻了整辆车,车上的东西全都给霍霍了。 众人眼见散了一地的物资,这里头大半都是大伙辛辛苦苦收集回来的,还有一些是拿命换回来的,这里占了至少三分一的物资,就这么全没了,所有人心里都发沉发苦,难受得不行。 但能怎么样呢? 事已至此,为了苟命,也只能忍痛断舍离啊。 “行了,行了。走吧,快些走,别在这待着了。”乔大夫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也不是刻意针对二狗子,谁还能没个疏忽晃神的时候,只不过疫症猝不及防袭来,任谁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在乔大夫的催促下,大伙互相搀扶着,拖着身边腿脚发软走不动道的人,尽快离开此地。 他们这一天,先是在荒村遇见“卧尸未掩,白骨露于野”,后又遇“饿殍横道,生机断绝”,接下去,这场灾劫又该演变成何种恐怖灾厄? 众人心里乱糟糟的,茫然的向前走着,再累也不敢停,唯恐一停下来就和那些死去的人一般,再也站不起来,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板车上的林小月也闭上了眼,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额前的乱发被滚滚热浪吹着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没想到侥幸逃过末世,好不容易重生至此,为何又再次遇上如此巨灾。 第154章 破坏祭祀 她找不到答案,很迷茫,感觉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想不通自己为何穿来异界。 若老天怜惜她上一世命途多坎,允她重生穿越异界,也可到了这里,又遇到天降灾劫,那她重生的意义在哪?穿越的目的为何?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林小月只觉得自己被一层浓雾所笼罩,根本寻不到出口,直到,一声仰天长嚎打破了她的沉寂。 再睁眼,已是入夜,身边是一处枯树林,前方火光明明灭灭,影影绰绰,似有许多人围在一团篝火前,齐齐跪拜,向天祷告。 “龙王在上,我等林家村,阖村男女老幼,于此地特备良禽牲生礼,佳肴……,虔诚祭拜于此,还请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五帝五龙,降光……” 这声音…… 林小月才觉得对这声音略感一丝熟悉,那边车上的林老爹已经惊呼出声,“里正、是里正……,太好了,我们找到队伍了。” 呃……,难怪觉得那连连高呼的嗓音,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原来是找到了组织了,难怪林老爹如此激动。 而那边被打破了庄严祷告仪式的村民们,听到车轱辘碾在地面上发出的咯吱声,和满含激动欢喜的呼喊,纷纷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 是……居然是林老三一家???他们没事,还追上了队伍……。 人群中不少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有欣喜、有关切、有担忧、有震惊、亦有愤怒和怨毒,人群中猛地爆开一阵喧哗。 里正在大儿林保田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激动得一下子红了眼眶,“没事……,老三一家没事……没事就好,就好啊……。”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路逃难诸多艰难,林家村开拨时五百余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不过月余,竟生生折损了百余人,仅余四百多人……。 出发时,里正还怀着对未来一丝憧憬和希望带着全村人都能好好寻一处安生立命之所,好好活下去。 可不过如此卑微的希望,在这一个月中接连沉重的打击,让林家村队伍溃不成军。 灾祸横行,千里如焚,少食缺水,老的少的死的死,伤的伤……,几百里路下来,林家村乡亲们死伤过百,里正心里的伤痛和崩溃无人可知。 如今,看到离村时脱队的林家三房一家子竟然一个不少,全须全尾的追上来,他老人家心里如何能不感慨万分,激动异常。 就连先一步追上村里队伍的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看到林家三房的人也都从跪了一地的人群中激动的站起,不由自主的迎了过去。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出现,都表现出惊喜和欢迎。 至少,某些在这段期间蹦跶的极欢快的一些人,在看到林小月那抹如魔鬼般可怖的身影时,齐齐变了脸色,吓的魂飞魄散,“娘,娘,你看他们……他们居然没死,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 人群中的林老太太眉头微微皱起,对二媳妇面色惶恐,突然紧攥住她的衣袖,话都说不利索感到极其不悦,冲身边的大儿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把人藏好……。 大儿媳陈氏这会比二房的英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唇直哆嗦,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仓惶惊惧的气息,她忍不住想,自己现在逃跑的话,是否还来的及? 可惜公婆和自家男人,都死死盯着自己,她怎么跑?跑不了啊。 完犊子了……。 “是他,是林老三一家破坏了祭祀,龙王不会降水给我们了,他们家是罪人,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几百人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男人隐在人堆里大喝出声,怂恿撺掇濒临死亡威胁的村民们将矛头直指林老三一家。 “……是呀,林老三破坏了祭祀,惹怒了龙王,我们林家村的人都要被他们害死了。” “烧死他们,他们是林家村的罪人,烧死他们,否则不能平熄龙王的怒火,龙王不会降水给我们的。” “烧、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 越来越多的村民们,如同失智了般,跟风高喊起来。 一时间,群情汹涌,恶意排山倒海的向林家众人袭来,林老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找到队伍,为何要烧死他们……? 苗氏抵不住恶意侵袭,一头栽倒在地,林家姐妹连连惊呼,七手八脚将人搀扶起来。 林小月在最初的震惊后,很快反应过来,这些人根本就是借口逼死他们一家,然后明抢他们的物资。 没办法,谁让他们一家比起面前数百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形销骨立,没吃没喝的难民简直好到让人嫉妒得发狂。 以前,他们家在村里是人人同情的底层存在,是需要旁人伸手帮辅才能勉强活下去的蝼蚁。 如今,大难之下,他们一家过得比所有人都滋润,有车、有粮、有衣、有令他们足以嫉妒到疯魔,恨不得生撕了他们的太多理由,那些被饥饿逼至崩溃的人们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可言。 在有心人的撺掇下,自然将矛头直指林家三房,毕竟只要搞死了他们,这些物资就是大家的了。所以,为了活命,还需要有什么比“破坏祭祀”更好的理由和借口吗? “上啊,把他们捆起来,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我们人多,不怕他们,快,上去制服他们。” “三丫头和他爹都受伤了,大家不要怕,快动手啊。” “你们……你们疯了,快住手……住手……” 里正气急败坏的声音被淹没在滔滔人海中,溅不起一丝波澜,林家人的小队被群情汹涌的人潮逼得步步退怯,牛和骡子都不安得发出嘶呜,四蹄乱踏,若不是缰绳被人死死攥住,怕是早就受惊四处乱冲乱撞了。 第155章 同林鸟 林小月冷眸微眯,目光如电,在汹涌的人潮中快速锁定几个叫嚣得最凶的人。一个纵身跳下板车,手持砍骨刀冲进人群,“不想死的给我蹲下,否则……” 一语未毕,一名冲在最前头喊得最凶的高瘦男子,瞬息间被一刀斩下,冲天的血注喷涌而出,溅了周围人兜头满脸,让失了智的人们,被迫从疯狂的暴戾中清醒。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惊呆了,看到男人血溅当场,倾刻就没了呼吸,村民们顿时惊恐万状,一边涕泪交流,一边手忙脚乱的蹲下,大气都不敢多喘,哪还有刚才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横样。 一道惊痛交加的声音响起,“孩子他爹——” 林小月抬眸望去,人群中一个蓬头垢面,肮脏不堪的妇人跌跌撞撞向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扑去,抱着再无一丝气息的男人,妇人大受刺激,冲着林小月疯狂辱骂,各种污言秽语不断砸向林小月,像是恨不得要骂得林小月原地自戕,以死赎罪。 林小月神色不变,语气镇定,“他是你男人?想要我们家全部去死?你这么爱他,不如我送你下去陪他?” 四周众人再无人敢替死人强出头,毕竟,谁能想到,被数百人群起而攻之,一般人不是早该被残酷的舆论逼得崩溃,满心绝望,只知道哭泣求饶吗? 可林家三丫头在做什么?杀人了,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提刀砍人,这么淡定……,正常吗? 妇人在林小月拿那把砍了他男人的刀抵在脖子上,以及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注视下,惊骇得失语,也忘了叫骂,脑袋乱哄哄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的那么情比金坚吗? 显然,在死亡的威胁前,妇人只想保全自己。 “不、不是、我错了,放过我。” 林小月冷笑一声,满眼的轻鄙,“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妇人害怕的不行,又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的丢下血呼啦的男人跑到人群后方去躲起来。 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或是心怀怨恨,林小月在意吗? “我不介意大开杀戒,反正乱世里死几个人,有谁会在意呢?”一个冷眼扫过去,林小月声音冰冷的可怕,所有理智被迫回笼的村民们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将疯魔不清的脑袋浇了个透凉,一个个惊恐的疯狂摇头,“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 林小月神色淡淡瞥了一眼,知道怕就好,乱世里死得最快的不是最怂的人,反而是不知道怕为何物的无脑莽夫。做事只凭脑袋一热,也不惦量惦量自身的实力就横冲直撞,这样的人不死,简直都天理难容。 处理完一群没脑子的,林小月望向人群中的一个角落,冷声一笑,“林大森,别躲着呀,第一个叫嚣着要我们去死的人,怎么当起了缩头王八了?怎么,当我听不出你的声音?怎么会,从你那一棒子把我脑袋开瓢起,你的声音可是每每总在我耳边循环不断的重复,至死难忘啊。” 最后几个字林小月带着上扬的语气说出,仿佛魔鬼在林大伯耳畔低声蛊惑,他浑身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否认,“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还有,我是你大伯,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害你?你听错了。” 林小月嘲讽道,“是吗,是我听错了?那他、他、他、还有他呢?我可没看错,这几个刚才可是在人群里上蹿下跳,蹦跶得很起劲啊。” 闻言,几个被点到的男子脸色煞白,大声嚷嚷,“你看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死丫……你胡乱说什么?” “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能空口白牙诬陷好人。” 林小月随手指出来的正是大伯家的功名利碌,和二伯家的花天酒几个兄弟,这些人,她看得分明,刚才可是在人群里叫嚣得最起劲,喊得最凶最大声的,如今敢做不敢认,真是……好不要脸。 很好,她林小月太久没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些人怕是要忘记把脖子缩起来做人,尽然还学会了引导舆论,利用群众来打击她。 就算事后她们一家能得以逃过一死,但回来又能找谁算帐呢?毕竟,法不责众。那么多人一起逼迫他们,她总不能全都砍了吧。 而就算有人事后发现了这一点,林家老屋的人,大可一推四五六,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谁让他们都隐在人群中,根本不冒头,谁又能拿到他们撺掇拱火的证据呢。 真是,好算计呀。 林小月很配服林家老屋众人不断作死的精神,刚好,总得抓只鸡杀给猴子看,否则,这接下去的路还能不能好好走都还两说。 林家小队的人这会也都缓过劲来了,刚才那群情沸腾的场面,还真是把他们吓得魂都要掉了。 没想到,他们中的成年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是一个小丫头以一已之力,浊浪排空,平了众愤。 虽然手段狠辣了些,可危急时候,若不能当机立断铁血镇压下去,那死的势必就是他们这方的人了。 林老爹和苗氏也在乔大夫和春杏的急救下,苏醒过来。醒来后,听到林小月点出林家老屋在背后蓄意挑拨,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苗氏是对林家老屋一次次纠缠不休不胜其烦,林老爹则是对这些曾经掏心掏肺的血脉至亲们,再次感到失望至极。 “三丫头,你大姐在他们手上。”林大山在人群中挣扎着站起来,直指林家老屋方向大喝一声。 林家人顿时慌了,脸上血色全失,有的承受力差些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林老爹等人泪光闪烁,视线齐刷刷朝老屋人所在的方向投去,带着焦急、关切、不安,在那一片慌乱的人堆中拼命搜寻苦寻已久的身影。 林小月挑了挑眉,意外,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的人,居然还是走在他们前头? 不过,落在老屋手里,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否则,老屋的人哪里会吓得鸡飞狗跳,难怪撺掇着众人干掉他们,这是怕东窗事发呢。 第156章 大姐 林小月冲林大山点了点头示意多谢,人朝着林家老屋所在的地方而去,所过之地,人群如摩西分海,自动散开,半点不敢靠近煞星半分。 走到软倒在地上的林家人面前,林小月把带血的砍骨刀重重插在地上,1\/3刀尖入土,瞬间染红了土地,插在地上的刀身剧烈摇晃几下,寒光闪烁,血影晃动,林家老屋众人惊惧骇然的表情倒映在刀身上,众人只觉得浑身血液嗖嗖直往脑门冲,头晕眼花,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林老太爷,你是交出我姐?还是要我当着你的面,把你儿孙们一个个宰杀了?”一针见血,犀利如刀,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她刚才扫了一圈,没有发现记忆中那抹身影,同样,林家老屋大房的媳妇也不在场,去了哪,不言而喻。 “你敢?他们也是你叔伯兄弟。”林老太爷勃然大怒,浑身发抖。 给气的。 林老太太急急跳出来,怒不可遏朝林小月身后跌跌撞撞赶来的林老爹、苗氏等人发难,“你生的好女儿,如今要杀你兄弟和你侄儿们,你还不让她跪下认错。” 林老爹脚伤未愈,忍着钻心的疼,硬是让妻女和二狗帮忙搀扶自己过来,原是怕三丫头太疯伤着老屋众人,急急赶来拉架。结果人还没到跟前,老太太的斥责倒是迎面砸个正着。 林老爹心里发苦,如喝了一大碗黄连,就是因为打小爹不疼娘不爱,他想要获得家人认可,才一直委屈自己委屈家人,可是换来的却是无休无止的盘剥……。 面对积威甚重的林老太太,他没办法讲道理,只想尽快找回大女儿。 这一路提心吊胆玩命的赶路,就是为了追赶前头的队伍,希望大闺女能与村里的队伍汇合,希望她平安无虞。 林老爹刚想开口,就被林小月按下,转而对林老爷子肃然道,“老爷子,离村前,我记得和你老人家说过,约束好你那几个不孝子孙,别舞到我面前,如若不然,我不介意大开杀戒。今夜他们似乎又忘了教训,蹦跶的挺欢,你年纪大压不这些个混账东西,那就别怪我动手教他们做人了。” 林老太爷愣住了,林老太太气疯了,“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早知道就该在你一出生就掐死你个贱种,你个没有祖宗的玩意,下贱……。” 林老太太一句话没骂完,就被林小月一豢打在面门上,四颗门牙混着一口鲜血齐齐往下淌,疼得林老太太捂着嘴眼泪鼻涕狂飚。 嘶—— 四周众人鸦雀无声,吓出一身冷汗。个个眼睛大睁,眼珠发直,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林家三丫这是失心疯啦??? 连老太太都打,这是铁了心不认老屋众人了。 林小月漫不经心的笑道,“老虔婆,之前一直没对你动手,你真当我是不敢?一次次在我雷区上蹦跶的挺欢的呀,下回你若再敢胡乱出声,信不信我把你嘴里那一口老牙一颗一颗,全都拨下来?哼~” 林小月可没有这个朝代的包袱,什么宗族、什么愚孝,不好意思,她通通没有,敢舞到她面前,就要做好跟她掰腕子硬刚的准备。 “三丫头,人在这,你大姐在这。” 就在林小月和林家众人对峙的时候,大山婶和牛叔、牛婶等人搀扶着一个蓬头垢面,奄奄一息,浑身上下脏得看不出人形的人,越过人群向着林小月急急赶来。 “大、大花……娘的大花啊,你怎么了,睁开眼看看娘,睁开眼看看娘啊。” “……闺女……,大花,爹在这,爹在这……你、你这是……” 林老爹和苗氏看到人就跟疯了似的扑了上去,久别重逢,夫妻两都红了眼眶。 按说无论子女变成何样,父母总能第一眼认出。可大花脸色苍白,头发披散,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浑身散发着恶臭,脏得像一堆粪便,狼狈不堪都不足以形容她如今的惨状。 她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嘴唇渗出血迹,破衣烂衬遮不住的地方遍体鳞伤,指甲开裂,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林家众人双目充血,激动的红了眼眶,林小月赶忙回头喊了乔大夫和春杏过来,给大花诊治。 林招弟抬头看到被牛铁头和林小山押着带过来,不断挣扎的大伯娘,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冲过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乱揍。 凄惨的哀嚎声下,大伯娘被林招弟打得满口血腥,一张口就是两颗牙齿,她整个人都麻了,她一嘴的牙都快被三房两个疯批丫头打光了! 大伯娘眼眶通红,涕泪交流,目光乞求的看向林家老屋众人。 可无论是公婆还是丈夫、亦或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功名利碌四兄弟,全都避开她求助的目光,别过眼不敢与她对上。 大伯娘心如死灰,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全完了。 林小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冷冷一笑,“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姐,你们这是找死?” 虽然她对这个大姐没有太多的感情,有的只是原身留给她的责任,可老屋敢这么搓磨人,不就是将对她不敢发出来的怒火迁怒到她人身上吗? 换而言之,林大花不过是替她成为林家老屋的发泄工具,无妄之灾。 老屋众人见东窗事发,人没被藏起来不说,还跟死狗似的拖到面前,一个个吓的魂飞魄散,胡言乱语惊呼不断。 “不是,她不是我们折腾成这样的,她找过来时就已以是半死不活的,得亏我们收留她,给她一口吃的,她才能苟延残喘活到这个时候。” “对对对,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好心收留了她,跟我们无关。” “里正、里正,你快出来说句公道话啊。” 老屋这伙人此时才想起里正,之前趁三房煞星不在眼皮子底下时,要多嚣张跋扈就有多嚣张跋扈,行事肆意妄为,压根不把旁人的劝阻放在眼里,将人往死里虐,这下死到临头才想起找人求救。 “麦……麦子被……他们……救……麦子。”林大花强撑着一口气,磕磕绊绊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第157章 钟·里正·无艳 林小月目光扫向老屋众人,一步步向老屋众人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一丝肃杀,“还扣着人?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不是,没有,没有。” “你你你听错了,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 老屋众人一看大伯娘被林招弟打得鼻青脸肿,气息奄奄,终于知道害怕了,全然没了之前欺压林大花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气势。 果然,刀割在别人身上还没有切肤之痛,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命在旦夕究竟是什么感觉。 “人呢?” 林小月压根不理会那些小喽啰,不过是一些随手捏死的垃圾,她只跟能做主的人说话。 林老太爷心口狂跳,还在试图打马虎眼,没接林小月的话茬,而是朝赶过来的里正疾呼,“里正,里正,你快让她们住手,她大伯娘要被她们几个丫头打死了,你也不管管。” 林老爷子本还想着拉里正过来挡挡煞,再怎么说林老爷子算是里正的堂弟,同时,大小也算是个村官,就算如今他们村都没了,到底在村民中还有一定威信,关键时候还是好用的。 林老爷子也就在这种时候才想得起里正,平日里用不上的时候,才不管他婆娘和几个媳妇怎么做天做地。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钟·里正·无艳:……我特么就一工具人是吧。 过来调停的里正被林老爷子当众点名,气得他将手中的拐掍都甩出去了,指着林老爷子破口大骂,“林有河啊林有河,你可真不是东西啊,纵容你那个四六不分的婆娘,带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可劲欺负三房大丫头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约束那些人? 多少人看不下去,几次三番过来劝说、拉架时,你婆娘甚至还口出恶言,将人家林大山家的和牛老根家的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你又是怎么置之不理的?” “事到临头,你倒是想起我了?你憋着坏,纵容那些个混帐玩意在队伍里搞事,抢其他人东西时,怎么不想想我这个里正?撺掇乡亲们宰杀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的牛时,怎么不想想我这个里正?一次次架空我,想夺话语权时,怎么不想想我这个里正?” “眼下你倒是想起我这把老骨头了,呵呵,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里正。” “我算是个什么里正,你和老屋这些人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还有刚刚吆喝的起劲的那些个人,一个个的,还没到山穷水尽,就坏了良心,你们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同根乡情吗?一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里正气得面色涨紫,每一根血管都要爆炸开来,枯瘦的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大儿子林保田搀扶着,只怕他早已支撑不住倒下去了。 林小月不过一段时日不见里正,他的头发已全白了,眼睛里布满血丝,那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像是一条条深深的沟壑,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段时间的操劳和担忧。 这段时间下来,里正是真的累了,他想尽办法,苦口婆心,劝也劝过,骂也骂过,可有些人就跟聋了瞎了似的,劝不听,拉不住,直直往南墙上撞。 结果呢,一个个老人扛不住倒下,一个个幼稚天真的孩子没了气息,他痛心疾首、深感无力……。 林老三这一房的人好不容易追上队伍,可一回来,迎接他们的不是乡亲们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如深渊般浓浓的恶意……。哼,如今强抢不成,倒是想起他这个挡箭牌了,呸,他管不了了。 一把老骨头了,他还想留着命照顾自家的孩子们,谁还愿意管老屋和四六不分的那些人捅下的篓子,自己兜着去吧。 没错,里正让林保田扶着他过来,原还想调停的。 可看到,以林有河为首的老屋一众子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管不了,也不想掺和进去了,他干脆和林小月摆明了态度,只要不死人,她爱咋地咋地,里正爷年纪大了,耳聋眼花,啥都没看到,啥都听不到。反正等到了州城大家就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里正的话是牟足了劲,嘶吼出来的,不只是说给林有河和老屋人听,还是在场所有林家村的村民们听。 吼过之后,里正一迭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吓得林保田一个劲轻拍后背给他顺气。 里正的话如惊雷炸响,炸得林家村一众村民目瞪口呆,全都变了脸色,索瑟发抖,后悔的要命。 里正这是要不管他们了?那怎么行? 那以后的路可怎么走下去? 到了州城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 村民们这下慌了,没想到他们作天作地,一直跟大家长似的拉拨着他们的里正,也有耍脾气撂挑子的一天。 忙七嘴八舌的劝说保证,可里正是铁了心,再也不管他们这一堆烂摊子。 在他看来,人可以穷,可以苦,但不能坏了良心。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大伙日子过得去,一些小打小闹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还没被逼上绝路呢,这些人一个个的就坏了良心,他怎么管? 管不了了。 一把年纪了,再管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气死,不如撒手,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里正心里那个屈啊,气得他一把年纪鼻涕都哭出来了,抹着眼泪让林保田扶他离开这里,太吵了,吵得他脑壳疼。 林小月看了眼里正离开的方向,眸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些村民还想着无论如何有里正给他们兜底,所以才肆无忌惮的作天作地。这下可好,作吧,可劲作吧,作得连里正都不管他们了,现在才来后悔。 晚了。 “里正,里正,你不能不管我们呀。” “里正你回来,回来呀。” “林三丫她会杀了我们的,你快回来呀,里正,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呀。” 里正走的绝决,老屋众人这下彻底慌了神,没里正镇着,三丫头疯起来,真的会杀了他们的。 “里正也不管你们了,接下来看谁还能保得住你们?”林小月微微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林老爷子,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再不说,我可不敢保证,你几个孙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哟。” 第158章 无力回天 “你不能杀人,对不能杀人,他们都是你血脉至亲的亲人,你敢动他们,你爹不会原谅你的。”林老爷子还在做最后挣扎,绞尽脑汁终于还是将最后一丝希望,投注在林老爹这个最不得他中意的小儿子身上。 呵,林小月冷冷嗤笑一声,转过头大声质问围着林大花焦急得直打转的林老爹,“爹,你怎么说?” 那边,林老爹忧心忡忡围着丢下一句话直接昏迷过去的大女儿,一个劲急急催促着乔大夫问闺女的情况。 “林老爹,你别吵吵我阿爷了,你一个劲吵,阿爷都没法专心给把脉了。”春杏毕竟不如乔大夫那般沉稳,经历刚刚几百人的威胁后,此时心态还有些崩没缓过来,又被林老爹转得眼花,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才艰难开口让他冷静些。 林老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点点头,但仍旧担忧的盯着乔大夫行针的手。 随着乔大夫将手中银针一根根刺入林大花各个穴位之中,一时间林老爹只觉得眼花缭乱。 但看到昏迷中仍紧蹙着眉头的大闺女,不过十余息的功夫,绷得死紧的身体逐渐松弛了下来,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缓,林老爹才红着眼眶消停一些。 紊乱的心还没大安,那边三丫头毫不客气的冷声质问又传到他耳边。 然而,这一回林老爷子想像中,三儿子维护老屋一干众人的情景并未如预想般出现,反而,神情复杂的看了眼他这个老父亲就转过头,语带哽咽的说了句,“不管了”其他什么也都不说,只顾着埋头一眼不错的盯着大闺女,再不肯多看一眼旁的地方。 林老爷子气红了脸,暴跳如雷,“老三,你个不孝不悌的东西,你是要眼睁睁看着疯批三丫头搞死我们一家子你才甘心吗?爹知道这些年是亏欠了你们三房不少,可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手足、子侄死在你闺女手上啊,你快说说你闺女,让她适可而止,只要她不动你兄弟侄子我这条老命尽管拿去,也算是抵了这些年对你们三房的亏欠。” 林老爷子想得倒是挺美,自以为以退为进,只要说动了耳根子软的三儿子,让他做主放过兄弟侄子,难不成还能真让自己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赔进去,平息三丫头的怒火不成? 不得不说,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好的。但,也得某人肯配合他才行呀。 而林老爹在攒够一次次失望后,终于,第一次学会了反抗。 要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半辈子已经养成了对老屋无条件付出,深入骨髓的可怕习惯,猛然要他拧过来对老屋不闻不问,还真不太可能。但伤在自己身上可以,可一次次伤在妻儿身上,就连外嫁的大闺女也不放过,林老爹是被老屋彻底寒了心了。 他心知自己无法狠下心向老屋亲人讨回公道,倒不如耳不听为清,眼不见为净,啥也不管,反正也管不了。 “你、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那些都是你兄弟子侄,你说不管就不管,天打五雷轰啊,你这混帐东西,早知道有一天你居然这么狠心,对家人不管不问,老娘我就该在你一出生就将你淹死在尿桶里。”林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根本还没意识到林老爹彻底对老屋心寒后的后果,还在那喋喋不休的哭骂着。 四周被林小月狠辣手段镇压下去的村民们也惶惶不安,眼巴巴看着再无人管束林小月这个疯子,若她真的连自己血脉至亲都能下狠手收拾,那他们这些不管是出了五服,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族呢?又会落得何种下场??? 众人眼神闪烁着,全身都在颤抖,被深深的惶恐所笼罩。 对于蹲了一地的人,林小月暂时没啥想法,宰了一个鸡,猴子也吓得安静不少。再逮着老屋这群豺狼狠狠收拾一通,敲山震虎,自然就能彻底打消其他心思不纯的人。 省得有些人眼红,盯着他们家这点三瓜两枣。 “行了,老爷子,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们不知道珍惜,看样子还真是觉得我还是那个软柿子。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从你宝贝大孙子开始祭旗吧。” 林老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能怎么办呢?情势比人强,他们输得连后路都没了,可难道真的眼巴巴看林小月折了自家几个孙子吗? 林老太太还是不死心,愤怒的朝林老爹叫喊着,“老三,老三,你给我过来,你不能这么没良心,他们都是你的子侄啊……” “三弟,你救救你侄子吧,他们都是咱们老林家的根啊,是要出人头地的好苗子啊,不能让三丫头这么毁了他们,不能啊。” “三弟,大哥对不起你,大哥错了,你放过你侄子吧,大哥命给你,给你也成啊。” “唔万喔啊呜呜,唔唀唀唔喇……”就连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大伯娘,用力睁开肿得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皮子,看到林小月拨起插在地上那把染血的刀,拖着刀身,一路擦着地面火花四溅,划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走到林长功身前。 林老爹背对着老屋众人,不去听身后此起彼伏可怜兮兮的求助,余心不忍的闭了闭眼睛,苗氏伸手搭在他手臂上,在他看过来时,正对上苗氏眼含怒意,双目赤红地冲他摇了摇头。 而林长功这边,则在看到林小月对他亮刀子的那一刹,直接尿了裤子,怂得不能再怂了,“我……我什么也没做,都是阿奶和娘,还有二伯娘的主意,我们只是吓唬吓唬她,什么也没做……真的,你放过我,放过我……” 林小月:我特么什么话都没说,你就吐了个干净,早知道刚才就不浪费时间,直接对你下手就完事了。 面上,林小月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手上带着血渍的刀在林长功脸上比划来比划去,似在犹豫该从哪下手好。 一旁的林桃花(林长功的媳妇)再也崩不住了,死死抱着怀里被吓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林金宝,语带颤音的哭求道,“我知道大花姐的孩子麦子在哪,我、我去把她带……抱过来,你放……放过我相公,求求你,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也不想的呜呜呜……。” 第159章 麦子 眼看大房长孙两口子全都吐了个干净,再无力回天,林老爷子彻底泄了气,眼里只剩无边的绝望和萎靡不振。 林老太太听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长房长孙两口子,居然把她卖了个干净,气得两只三角眼都鼓凸出来,凶狠地盯着对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两个不孝的玩意。 林小月心下感叹,这真是狗咬一口,入骨三分啊! 不过她可没这么轻易相信老屋的人,招了招手,让小草跟着林桃花去把大花姐的孩子抱过来。 小草对林小月的话自是无有不应,抢过林桃花怀里傻愣愣的林金宝,将孩子放在地上,恶狠狠的推了把装模作样,楚楚可怜的林桃花,催促她别磨叽,麻溜的带路。 林桃花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沦落到被人推来搡去,不过,想想自己的相公和孩子,哪怕软了腿,站都站不稳,也还是咬紧牙关,在老屋众人吃人的目光中,拨开蹲了一地的人群走了出去。 不一会,两人便抱着一团黑瘦黑瘦的奶娃娃回来,只是小草脸色难看得很,焦急的抱着孩子,还时不时用眼刀子刮林桃花两眼。 林小月见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她接过小草抱过来的娃娃时,只见娃娃双眼紧闭,满脸通红,小嘴抿得紧紧的,浑身僵直,一动都不动。 林小月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皮包骨头的脸颊,感受到手底下的温度烫得吓人,忙将孩子递给乔大夫。 乔大夫眉头紧皱,伸手接过为孩子把了脉,高热不退,神志不清,情况很是不好。 林小月沉着脸问林桃花,孩子烧了有多久了? 林桃花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道,“差不多大半天了,下午的时候她就发现孩子发了热,当时还和婆婆提过一嘴,可当时二伯娘在旁边听到,还骂她脑子有问题,又不是自家的崽,上心个屁。反正一条贱命,没了就没了呗。” 林桃花越说越没底气,她当然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家的娃,可到底进墨者黑。 虽然觉得孩子可怜,但婆婆一家谁都不在意,还骂她多管闲事,相公也将她拉到一边,劝她少说少做,免得招来家人不喜,她才狠下心全当不知道。 也是,事不关己,谁不是高高挂起? 林小月和其他人越听心里火气越大,心里越是往下沉,老屋这些人真的是坏了心肝,没救了。 乔大夫心里同情这一家子的遭遇,可到底自己也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孩子年纪太小,又烧了大半日,自己并未有太大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林老爹和苗氏心痛得无以复加,苗氏一度哭得晕厥过去,林老爹也庆幸自己刚才没对老屋人心软,否则,这么一个小小的娃娃,还不知道被他们藏到什么时候,再掏出来怕是都要凉了……。 乔大夫微微叹了口气,将孩子放在地上,拿出银针,准备给孩子针灸。毕竟,孩子昏迷不醒,药也喂不进去,他准备先针灸让孩子醒过来再说。 只一会的工夫,娃娃忽然长出一口气,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唧,只是到底重病无力,连哭声都很微弱。 众人提着心见孩子醒来,纷纷长舒一口气,林老爹和苗氏更是喜极而泣,直接跪在地上,砰砰地给乔大夫磕头。 乔大夫知道两人是太激动了,一边收针,一边让春杏将人扶起来,这会儿事多着呢,跪来跪去频添麻烦。 林小月也冲乔大夫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乔大夫出手救她家人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嗯,既是林大花的孩子,林大花又是原主大姐,所以麦子也等于是自己家人,这逻辑没毛病。 林大花这会还昏迷着,性命无虞,只是亏太厉害了,得缓过劲才会苏醒。 一大一小都没啥大问题,乔大夫也就不想留下让几百号人围观,当看猴子呢。 招了招手,让二狗帮忙把人抱出去放板车上,林老爹和苗氏回过神,也急急忙忙地起身,把麦子抱起来,回头看了眼林小月。见她摆摆手,让他们跟着乔大夫,两人也就不多说啥,相信凭三丫头的本事,这些人为难不了她。 林招弟两头都不放心,但被林小月打发了去,没得爹娘和两个小萝卜头身边没人护着,她也不放心,反正,这边收拾烂摊子也不费事,没得跟着耗这儿看戏。 小草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一定要陪着,林小月见她坚决,也就由着她去了。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林小月转回来,准备好好和老屋众人算算帐,这些人可真没让人省心,难怪气得里正那么好脾气的人都撒手不管,可见有多招人恨了。 林小月让小草给林长功一把刀,吓得林长功以为林小月要和他单挑,浑身抖得快出幻影了,哭得跟死了娘似得,嚎丧嚎得贼大声。 林小月用尾指掏了掏耳朵,弹去甲缝里的耵聍,语带不屑的说道,“放心,你不用和我打,不用再尿一回裤子。” 林长功似是不信林小月的话,怂嗒嗒的问她,“那……这刀……” 林小月轻蔑一笑,抬手指了指大房二房名、利、碌、花、天、酒几人说道,“你们差点害死我大姐和小麦子两条人命,你们也交给两条人命出来,全当是两命还两命,很公平啰。” 林长功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一屁股跌回地上,抖着声反驳,“大花……姐和麦子……不是没死吗?” “哦,那你觉得砍下两人一人一条腿,比要了两条命要好一些的话,也行啊。”林小月格外蛮横不讲理,“反正,今天要么交出两条命,要么交出两条腿,否则这事没完。” 逃荒路上没了一条腿的人,能撑多久?不过是死得干脆些,和痛苦些的区别而已。 林长功也想到林小月的言外之意,不禁吓白了脸,手中的刀重如千斤。 “该死的贱人,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林老太太眼眶通红,咬牙切齿的死死瞪着林小月。 第160章 相残 “啊?逼死你们?就这?那你们对我大姐和一个尚不知事的稚儿,又做了什么?”林小月全然不怕这个老妖怪,还笑眯眯的回瞪过去,“心疼你的宝贝孙子?要不,你交出一条腿来,算是抵你几个好孙其中一人的份,也不是不行啊。” 林小月虽然全程都在笑着,但通身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横劲和凛然杀意,让林老太太到嘴边的所有的怒骂,全都咽了回去。 她怕这丫头疯起来真要卸自个一条腿,那不是要了老婆子的命了吗? 老太太不敢吱声了,缩起脖子当鹌鹑。比起自个,再疼爱的儿子、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和老太太一模一样想法的,何止她一人。 大房二房的孙辈彻底崩溃了,为了卸谁谁谁的腿,吵得都要打起来了。 一个个互相漫骂扯皮,互相揭短,什么你连臭了酸了的霉饼都不给大花一口; 什么我看见你还暗戳戳掐麦子好几下,掐得娃娃大哭不止; 什么你往给那对母子喝的脏水里,吐了口浓痰,逼她们不喝以后连脏水都不给她们;巴拉巴拉诸如此类。 就连大伯二伯这会儿也没了隐晦算计三房的心思,只想着保全自家的儿子。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人家疯丫头只要两条腿,没提名道姓的,那说明卸谁的腿都无所谓,即然如此,能将隔房的人推出去挡箭,自然是下死力狠踩对面的人了。 几百个村民围观,共同见证老屋的人互相攀咬,林小月悠然自得坐壁上观。 众人忍不住心里直打鼓,流汗不止,后悔的不行,林家三房只要有这疯子在的一天,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存在。他们先前也是昏了头,还妄想着以人多欺负人少,啊呸,真要干起架来,人家豁出命去,他们捆吧捆吧都不一定能十全九稳拿下对方。 算了算了,惹不起这个,还能换一个。放亮招子,不能再被一时风吹草动迷糊了眼,否则,下回指不定换谁被嘎了。 到最后,老屋这边大房二房各推出来一人顶缸,分别是大房排行最末,年仅9岁的林长碌;和二房年仅13岁林长酒; 林长碌被推出来是因为此前被林小月扇飞两颗牙齿。 别看只是两颗牙,这里头问题可大着呢。 虽说大房功名利碌,四个都是读书人,但9岁的林长碌还在村学读书,身上一没功名,二又有瑕。 本朝科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容貌有瑕之人,连科举考场都没机会进去。 严格来说不仅看脸,如果身材、颜值不过关,科举困难不说,就算考上了也甭想做官。你让皇帝老儿天天看着一群歪瓜裂枣,眼睛不疼的吗? 二房三个,个个人如其名花天酒(地),年仅13岁的林长酒,还没头上两个哥哥能耐,只混了个走鸡斗狗的野小子混号,所以就轮他被头上两个哥哥祭出来充当替罪羊。 最后,林小月两手一摊表示,可以啊,是谁都无所谓,要命要腿?不管选哪个都自己动手,她只等着验收结果。 好嘛,这让人自己来,谁下得去手? 林小月很光棍的表示,自己下不了手,交叉不会吗?让隔房的人上啊。 两房的人吓破了胆,疯狂摆手表示不行,没干过。 呵,对林大花母子俩,他们倒是能各种手段变着花的下狠手,换自己人就不行,不行那她就随便出手了,只不过她出手没准头,到时误伤误宰了哪个就不好说了。 这可是连眼皮都不眨,就砸断亲伯父脚的狠角色,他们可不敢让她来。 于是大房二房的人闭了闭眼,一咬牙一狠心,再睁眼哪还有昔日兄弟情谊,比起自己,那些都算个屁。 眨眼间,大房二房的人扑腾成一团,尖叫声、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两房的人打着打着杀红了眼,最后彻底撕破了脸面,生死相搏,血肉横飞。两房人之间的互殴演变成仿若地狱的杀戮。 人间在哭,地狱在喊,之后就算应付了林小月要的结果,但大房和二房也算是彻底结下了仇恨。 除了两个被卸了腿的,其他人身上也都挂了彩,青的青、肿的肿都还算好的,鼻青脸肿、打骨折的也都掺杂其中。 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从大房二房开打之际,肝胆欲裂,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腿都蹲麻了的村民们,被迫围观了整场血腥激斗,看老屋一众子孙,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而林小月挥挥衣袖,施施然离开,徒留一地血肉狼藉。 一群渣滓,若还敢犯到自己手上,那就慢慢收拾,看谁先崩不住。 等林小月走远了,村民们才瘫软在地,一个个脸色惨白,背脊发寒。 林小月处理完乱糟糟的麻烦事,便和小草赶回自家暂时盘踞的地块上,和家人碰了下头,了解到大姐和小麦子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她才松了口气。对乔大夫深表谢意的同时,还大赞其精湛绝伦的医术,令人佩服。可把乔大夫得意的小胡子直往天上翘。 还好情况没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不然光卸那些人两条腿,连利息都不够。 之后,林小月又开玩笑似的口吻,和家人汇报了对老屋众人的惩罚。众人觉得大快人心的同时,也担忧林老爹对老屋那边又再心软。 好在这回林老爹没稀里糊涂,只沉默了一会儿,便揭过了这一茬。 这么一折腾下来,已入深夜。大伙忙忙碌碌紧绷着神经强撑了一天,也都到了极限,随意垫了点干粮围在一起说了会话,主要还是林小月与大家沟通,明日休停一天,与里正、林大山、牛老根几家好好碰个头,商议之之后上路搭伙一起走,顺便也和乔大夫及二狗两家人说了他们几家的人品,得到两家人的认可后,才打发众人去休息,自己则负责守夜。 同样,里正、林大山、牛老根三家人也一直在等着林小月处理完那一堆烂摊子,本想过来叙话。结果,发现等他们过来,人家早就全都睡下了。 第161章 农耕之本 三家人诧异不已,小声询问后才知,林家这边原来是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这不,就和大家的时间差完全反着来了吗。 林小月告诉他们,白天赶路加点物理措施防晒,比晚上视野更清晰,进程要快得多,也更安全。总之好处罗列了一大堆,把三家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林小月想着,索性明天一早上三家人一起过来吃朝食,到时候大伙可以一边吃,一边慢慢叙话。 三家人见林家众人确已睡熟,遂都应承下来。当下也就不再多聊,各自回自家那一钯地头上,跟家人都通通气,都别收拾东西了,赶紧去趴会,明天一早还得过来拉拉瓜。 …… 另一边,曲终人散后,林老太爷倒了,是真的病倒了。情况比两个被卸了腿的孙子还惨,发起了高烧,眼皮发沉,无精打采,只能直挺挺躺在那儿,一个劲哼哼唧唧的,有出气没进气。吓得老屋所有人慌不择路。 有的建议说去找给林大花母女俩医治的那个大夫过来瞧一瞧,结果,话还没说完,立马被人怼的一愣一愣的。 没看那大夫是跟三房一道来的吗?能管你才怪了。 有的建议去找李大夫,这更惨,李大夫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病的都快嘎了,还躺着呢,能顾得上谁呀? 那咋办? 想不出办法呀。 老屋这头乱糟糟的,个个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慌了手脚,一晚下来都没能商议出个对策。 ----------------- 就这么着一夜过去,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的欢喜各不相通。 次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家人这边刚有点动静,里正、林大山、牛老根三家就跟着闻风而动,凑了过来。 虽然,林小月让三家人过来一起吃朝食,可人家没一个含糊的,家家都拿了点东西过来,你家一把米,我家一把发黄干枯的野菜,还有一大块牛肉。 林家人看到牛肉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这时候还能拿出如此新鲜的牛肉,简直神了。 倒是林大山、牛老根在看到林家人的反应时,都默默垂下了头,仿佛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响,才让林家人听明白。原来,昨天就在他们追上来前,饿极的村民们打着求雨祭祀的幌子,一口一个要宰杀了他们两家的牛。 难道两家人不反抗的吗? 怎么可能。 那可是牛,农耕之本啊! 多少老农攒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攒齐银子,买得起的牲口,是农民们最看中的农耕利器。 可村民们群起而攻之,说牛不是林大山、牛老根两家人的。因为,在同一个村里生活了一辈子,谁都没见这两家买了牛。 一问出处,林老三家均给他们的。 好嘛,老屋可不就跳出来了。人家也不管林老三家这牛是怎么来的,反正是他们家的人,牛自然也该归他们家,而你们两家“借”了这么久,他们大方也不收利息了,就把牛还老屋就成。 啥?你说老屋和林老三都断亲了。断亲不也是从林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种?断亲了可人家老太爷,老太太不也比你一个外人强? 别瞎逼叨,要么还牛,要么宰了祭祀供给龙王爷。 就这么强词夺里、强取豪夺下,那头牛愣是被几百个村民一拥而上强行拖走。无论两家人如何嘶吼怒骂,都无法阻止村民们疯狂的行为。 这不,林家人问起,林大山、牛老根两家人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为自己没能护住牛而惭愧不已。 里正也站出来揽了一份责任,说是他没能拦住那些人,他也很愧疚,一村里正做到他这份上,真是给祖宗丢脸,歉疚难当。 得知了前因后果,林老爹摆摆手,表示无须如此。 当初得到这头牛实属意外,既然分给林大山和牛老根两家人代步,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属于两家人的所有物了,怎么处置是两家人的权力,他们无须对此表示歉意。 里正、林大山、牛老根见林家人确实不在意,心下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更觉得心里堵得慌,都是他们没能力护住。否则,哪里能让那些人给强抢了去,说到底,还是这世道乱了,人心也跟着浮燥起来,连礼义廉耻和做人的根本都抛弃了。 几家人把话说开,心里没了疙瘩,相处起来更融洽。再加上互相介绍了下包括乔家祖孙和二狗家,人多热闹,氛围很快就上来了。 …… 昨夜闹得不欢而散的村民们战战兢兢,揪着心等着里正消气后,喊大伙继续上路。结果,等来等去,总也等不着人。抱着忐忑不安的心出来寻人,结果看到里正拖家带口,还顺带捎上林大山、牛老根两家人,和林家一行热热闹闹的忙碌着埋锅造饭呢。 众人就……心塞。 有心舔着脸想上去寒暄几句,拉拉近呼,可瞥见林家三丫头,大大咧咧侧卧在一旁大石头上,手里转着刀玩,寒光闪烁,慑得众人什么小心思都拍飞了。 久别重逢的喜悦,加上众人有心想好好相处,尽管食材少得可怜,但也让众人整治出一大锅牛肉野菜汤,白粥、还有掺了杂粮的窝窝头。 特别是那一大锅汤,对于已经好长时间没能大量补充水份的三家人而言,那一锅汤真是林家人对他们最大善意的表现。 毕竟,现在有口水喝,大家都能珍惜的省之又省,“抿”上好半天。林家一行人居然还能如此奢侈,拿出如此大一锅汤来,这属实令人震惊。 不过,这锅汤煮后,林家队伍明面上也只剩下一桶半的水了。再下去,他们也要再想办法寻找水源。 食物的香气很快四散开,勾得周围蠢蠢欲动的村民们频频望向林家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忍不住直咽口水。 “特娘的,太特么香了,老子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有牛肉的香气,他们是煮了牛肉吧。” “我看好像有汤,就在那些人中间,有一大锅汤。” 第162章 蒸锅水 “麻蛋,好想喝。” “去,你就想想吧,你敢过去?你敢过去,林家那疯批三丫头就敢活劈了你。” “我们昨天才宰了她的牛,你说她会不会回头找我们算帐?” “……不、不会吧,有里正在呢。” “里正他不是说不管我们了吗?” “……不说了,我受不了这味了,我怕管不住自己的脚,走走走,先把昨天分的肉吃了,多少还沾点血,虽然干了,嚼吧嚼吧那多少也会出点水。” “真是,你说这老天,怎么早不让她们回,晚不让她们回,偏偏净挑这时候,真是,要是昨天没昏头,今天说不准我们也能坐在那边分上一口哩。” “你可做梦去吧。” …… 众村民嘀嘀咕咕的声音离林家人这边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根本影响不到这边准备开吃的众人。 里正等人围坐成两圈,穿插开坐着,一手拿着热乎乎的夹肉窝窝头,一手端着汤碗,一个个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哽咽着。 多久没能这么吃上一口热乎的了,还有每人分到的这么大一碗汤,都够一家子一天喝的了,众人都有些不舍得就这么一顿喝了。 林老爹和苗氏一个劲劝着,汤先喝,回头热窝窝头那锅汤里的水,给几家人再分吧分吧灌水囊里,回头带在路上喝。 虽然林小月不是医学生,但健康常识多少还是具备些的,像蒸馒头的蒸锅水一般不建议喝,按说里头亚硝酸盐含量较高,长期饮用会导致患癌症的概率明显升高。 但那是长期饮用,眼下这情况,有长期饮用的条件吗?所以,也甭管什么亚不亚硝酸盐的了,先过了眼下没水的难关再说吧。 “里正爷还有大家,快吃吧,吃完一会我们还有事要说,别端着碗干愣着,这不是勾着村里人难受嘛,快喝快喝。”林小月极没形象的呼噜喝下一大口汤,汤里还有一块牛肉,没炖烂,但嚼吧嚼吧也够劲道。 “是呀,大家伙快吃,别一会再把别人胃里的坏虫勾上来,又没个消停了。” “好,吃,俺们吃。” “好吃,真好吃。” “这也太好吃了。” “对啊,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肉汤。” “麻的,能不好吃吗?那汤里可是耕农的命啊,可惜被那群丧良心的人给宰了,还都给人抢光了,就剩这么点在咱们这,真是太气人了。” 众人化悲愤为食欲,狼吞虎咽地一口窝窝头,一口菜肉汤吞吃起来。浓郁醇厚咸香四溢,牛肉特有的香气,让人想把舌头都吞进去。 不多一会,众人吃饱喝足,妇孺们起身收拾各家的碗筷,当然,如今这条件也没得让各家穷讲究啥卫生不卫生的,反正都自家的碗自家人用,也不跟别人家的掺和在一块,就尽寒碜自己人便是。 苗氏起身去给各家分蒸锅水,三闺女说了,自家不缺这点水,不如分别三家人,等没水了她再想办法。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天无绝人之路,如今三丫头成了自家的主心骨,闺女说的话全家都听。 小四小五在五步外照顾大花姐母女俩,其他人都原地坐着叙叙话,林家三丫说了,今天就不赶路了,大家久别重逢,先把错过的消息差都碰下,看看接下来再理出个什么章程来。 里正、林大山和牛老根之前都和林小月有过沟通,知道她人小鬼大得很,是个有想法有能力的,也没把她当成个十多岁的女娃娃,纯纯是以能力来论交。 因此,当林小月代表林家这边提出和在坐的三家搭伙上路,并将此前邀请乔大夫和二狗家的话术与他们说了一遍,三家人就林大山第一时间举双手双脚表示,就巴巴的等她们发话了。 牛老根迟疑则是因为他们还带着骆掌柜的一家子,自家傻儿子跟人家的掌中宝瞧对眼了,两家人虽然没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可孩子们自己看对眼,亲家也都是好相处的,这不,就等安定下来,两家就准备把定亲的事宜提上日程了。 而林小月提出拉他们入伙,没提骆家人,牛老根也不好说再多顺几人进来,这不才犹犹豫豫起来。 呃,林小月倒是很直白的承认自己把骆家人这一杷给忘了。 想想虽然接触不多,但分道扬镳时,骆家当家人谈吐大方,进退得宜,瞧着也是个拎得清的。 再加上这段时日下来,骆家和牛家共同进退,甘苦与共,想来两家人都是知情识理的人,才能在乱世中协手共进。 换句话说,看牛老根的态度,多少也能侧面反映出骆家人的人品,起码还是有保证的。否则,若是搭上脑子不清楚的,又不是一家人,早就一脚踹开了好吧。 于是,骆家人的问题就这么被一笔带过,回头并入队伍的事就由牛叔出面去和骆家人商议。 至于里正。 里正还在踌躇,但他的儿子儿媳显然对林小月提出的建议很是心动,只不过大家长的权威摆在那里,他们不能说什么,只是眼神中满溢出的急切和雀跃,却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 “三丫头啊,阿爷知道你是心善,想带着我们一把,可阿爷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带累你们哪。” 里正一句话出,直接打破了他家人的希望,一家子脸色都不好看,但都还规规矩矩的压抑着坐着。 林小月倒也没有表现出多惊讶,虽然她提出的建议确实让大部份人心动,但显然这一部份人中不包括责任心重的里正。 “里正爷爷是放不下那些村民们吗?” 里正顿了顿,捂脸叹息,“虽然那些人心走偏了,可到底都是林家村的村民,几十年的乡里情了,阿爷不能说不管就真不管他们。” “三丫头的好意,阿爷心领了,但阿爷背上的包袱重,不能拖累了你们啊。” “爹,你……” 林保田才一开口,就被打好水喜滋滋折回来,听了一耳朵的里正媳妇陈氏给打断了。 第163章 普度众生 陈氏素来风风火火,直来直往,她会在一定范围内给予男人最大的尊重。但,里正为了村民们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冤枉气,自逃荒起被多少人当面数落,背后戳脊梁骨,数都数不清了。 可这男人呢?死犟,整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牛、老顽固。 一家人跟他早也提,晚也提,让他不要为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担那么重的心,何必呢? 人当村官,为图名利;你当村官,是恨不得把别人一家家供奉起来,当祖宗似的,你说你图个啥? 眼下都快走不动道了,你自个家里一摊子事儿都顾不过来,还想着拉拨谁呢? 陈氏一把年纪了,因着里正的关系,大半辈子被村里人敬着捧着,哪受过近段时间以来这般委屈。眼见着林家三丫头有能耐,想带着他们一家轻松点过活。可这男人,脑子就跟被屎糊了似的,就是不开窍,可把她急得眼泪鼻涕簌簌直掉。 她有时气怒攻心,也恨不得甩了这男人,带着儿子一家独自离去,可林三丫能认他们吗?不能呀,人家三丫头心里门清着呢,就认她里正爷。 真要说里正这位置有多好,可她男人坐着那叫一个窝囊,没贪没拿,尽心尽力,甚至还往里可劲的倒贴。这十里八村,大大小小村官,就属他一个蠢的没边了。 带眼睛的都看得出,林三丫拉人入伙,那是冲着曾经对她们家施过恩的,人家这才在他们踽踽难行,在饿殍遍野的逃荒路上回报一二。 可他男人居然给拒了……。 拒了…… 了……。 这还让他们怎么活?怎么活哟。 陈氏一拍大腿坐在地上,扯着嗓门嚎得涕泗横流,整个人好不狼狈。 里正见老妻要面子了几十年,临老临老还得遭这份罪,心里也很是不好过。 他也知道自己放不下村民,给家里造成多大负担,可林家村的根就是人,若人都没了,那他还当什么里正?死后还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里正一家的情绪说来就来,猛烈得让众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这不是说的好好的搭伙吗?咱还哭嚎起来了?? 林小月心里也不是滋味,要说在哪个时空,哪个位面都不乏真正心存善念之人,但这样的人极少极少,她所遇到的人里,里正就是其一。 虽然她讨厌有圣父圣母情节的人,但做为受到帮助的一方,又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因为里正多次出手襄助,原主一家坟头的草都不知长多高了。 就算是在她穿来之后,若不是有里正开祠堂主持断亲一事,他们家怕是还得和老屋那边黏黏糊糊,扯掰不清。 所以,她承了里正的情,也想回馈一二。但村里其他人,她还真不愿意管太多。 林小月眼神闪了闪,“里正爷爷,要不这样吧,咱们呢也不说甩了村民自己上路,您那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可能真对那些人不管不顾,要不这样你看成不。” 林小月脑子转了转,提出让里正在保全自家的同时,适度的帮辅村民。 那如何拿捏适度的尺度呢? 首先,先把家人和他对村民的责任剥离开来,他能帮村民,但是前提是不损害家人的利益的前提下。比方说家里就一碗水了,你不能因为村民快渴死了,向你救助,你就把家人的最后一碗活命的水给旁人,让自己家人晒成人干吧。 因此,家里所有一应开支全交给陈氏和大儿子林保田两口子把着。也算是给孙子和儿媳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留一个保障。 其次,帮村民不能帮得太多太过,会养成别人的依赖性。若真有一天力所不及,帮不上了,反倒会遭来他人忌恨。 讲白了,升米恩斗米仇。 结合大山叔和牛叔前头说的,昨日宰牛一事,和里正媳妇陈氏的哭诉,这一路过来,里正怕是早该发现村民们已经出现林小月所说的这种情形了。 所以,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普度众生那是佛祖的事,您不能和佛祖抢饭碗是吧。 还有,村民们都不是三岁小儿了,有自己的思想,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只是里正不是人家爹娘,管多了就逾越了。 最后,村子都没了,您这里正也该顺应天命,放下执念啦。老天爷都示警,让您从那个窝窝里挪出来,你屁股动了,脑袋还不动,那不是存心和老天爷掰腕子吗?老祖宗知道了不得吓得棺材板都压住了了。 您可行行好,让老祖宗们在地下待得安生些吧,别让他们投胎前,还得为了子孙后代操碎了心。 林小月一番话把满天神佛、老天爷、和地下老祖宗都搬出来说事。再把事情掰开揉碎了和里正说,多少还是让他稍稍释怀,放下些许身上的重负。 当然,指望一次性做通思想工作。林小月双手一摊,表示她不是神仙,能费这么大劲和里正说一箩筐话,已经是她小宇宙爆发的结果了好吗? 没看林老爹在某种程度上和里正一样样吗?一个愚孝、一个死犟。 她花了多少时间洗脑,哦不、感化……呃,算了,只能说取得阶段性通思想工作小小成果,才让林老爹昨晚没在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 里正这里也一样,当然,后续思想工作她可不负责,那是里正家人的事,她这已尽最大努力了。 余下的林小月也没啥说的,抱着水囊一边去喝水了,留点时间和空间让里正自己琢磨明白。 里正媳妇陈氏,趁机溜过来感谢林小月对里正的一番开解,明里暗里表示他们一家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和她们搭上伙,回头她就回自己那一边去,把东西都拢一拢,吃的用的都拿过来,合到队伍的“公中”里,多少希望林小月别嫌弃啊。 林小月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氏一眼,这人有点鬼哟。 不过人既然是她拉进来的,这点花花肠子她还是有办法约束的。 那边谈得差不多,三家也都各自回去收拾整理,把该拿的拿上,该沟通的人沟通,回头就该并入队伍中了。 第164章 同门 唉,不得不说,有组织的感觉真好。 大姐和小麦子还没醒,这会他们这边也没什么事,倒是有几个村民畏畏缩缩的跑来找乔大夫,说是让人给帮忙瞧瞧。 林小月刚好撞上,那人本来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下意识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及,也顾不上诊病了,可却不想被林小月喊住,问了句,“怎么不找李大夫瞧瞧。” 林小月没留意到当她脱口而出“李大夫”三个字时,乔大夫神情为之一僵的变化。 来人欲哭无泪,抖着声回答林小月的问话,一通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下来,林小月好不容易才从中理出,李大夫日前吃了村民们给他的抵药粮,就病倒了,至今人还迷迷糊糊的,身边就一哑巴药僮照顾,哪还有余力给别人瞧病。 李大夫之前不止一次帮过林家,就连林老爹的腿也是他给接骨接上的,就算事后把欠的药钱诊金都还上了,可人情这东西最难还。 林小月当即也不耽搁,问了那人李大夫在哪,便准备过去瞧瞧情况。 乔大夫多高冷的一人啊,没想到突然主动提出一起过去。 瞧他那一脸大写的焦急,林小月猜测,他俩八成可能是认识的。 不然,谁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安危急得不出百米,脚下连绊三四回了,说没猫腻,鬼都不信。 等两人跟在来人身后,一路被引到远离林家村队伍的无人偏僻处,只见一辆板车光秃秃的停靠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利用岩石突出的位置刚好形成一个低矮的遮阴处。 板车上似乎躺着个人,盖着张破旧的毯子,一动不动的,身旁的地上摆着几个大大小小不一的竹篓子,看样子,装的都是些不知名的药材。 只是,搁着个人在这,周围怎么没个人照顾?不是说有个哑巴药僮照顾吗?人呢? 没容林小月多想,乔大夫已经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只见昔日精神矍铄,不失风采的老者,如今面色苍白、呼吸短促,虚弱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师兄。”乔大夫发出一声疾呼,只可惜李大夫呼之不应,他立刻上手替对方把了下脉。 !!! 就在乔大夫即将触碰到李大夫之际,突然一只黑黝黝的大掌从旁伸出,将其一掌推开。 一个从头到脚脏得看不出相貌,身形高瘦,约摸十八|九岁的男人挎着一篓子草药霎时闯入三人眼帘,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拦在李老大夫的板车前,戒备的死死盯着三人。 乔大夫犹豫一下,开口试探道,“你是哑巴?” 见高瘦男子只狠狠盯着他,却没有其他动作,林小月和乔大夫马上就猜到对方大体就是别人口中的哑巴药僮无疑了。 “让开,我是大夫,那里躺着的是我师兄,我不会害他。”乔大夫看了一眼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全当是解释,便要绕过人去瞧李大夫的情况。 可哑巴药僮却是不认,只当这个陌生的中年老者是来找麻烦的。 之前村里都来了好几拨这样的人,借口找了一堆,可无一不是想趁李大夫昏迷,从他身上搜刮出些许吃食或是银两之类的。所以,轮到乔大夫,他第一反应,自然也将对方当成,与先前来占便宜的那些人一般,落井下石的一丘之貉。 乔大夫往左,哑巴药僮也往左。 乔大夫往右,哑巴药僮也往右。 默不哼声,可就是阻着不让人靠近李大夫,惹得乔大夫急眼了上手直接与人推搡起来。 只见哑巴药僮在乔大夫动作后,双眼一闪,敏捷的一把抓住乔大夫的手腕,一个用力,乔大夫差点脚下不稳,疼得诶诶诶直叫。 林小月见状连忙上前,一脚踢在哑巴药僮的膝窝上,对方防备不及,一边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手上抓着乔大夫的手腕也为之一松。 乔大夫感觉手上的力道稍有松缓,立刻挣脱出来,看出这个哑巴药僮并不简单,不是他老胳膊老腿能受得住的,当下也极为识实务的躲到林小月身后。 林小月:…… “这位真的是大夫……”林小月话音未落,眸光一闪,身形往旁边一拧,避开哑巴暴起扑来的攻势。再灵巧的一转,闪到哑巴身后,闪电般一把扣住哑巴的后脖颈,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夹住一张刀片抵在哑巴的颈动脉上,“好赖不分,你是想害死李大夫吗?” 短兵相接,孰更技高一筹,不言而喻。 林小月并未有伤人之意,特别是在明知哑巴药僮一心护着李大夫的前提下,就更不可能伤他了。 哑巴药僮自月前被李大夫从山坳坳里救回一命后,便一直跟随着李大夫,逃荒路上两人相互扶持,几经艰难挨过一道又一道难关。却不料,数日前乔大夫吃了那些被救治过的村民给的抵药粮,当夜便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说不清楚是哪家给的粮,吃出了事。但在李大夫倒下后,那些曾经受到他救治帮助的村民,一个个翻脸不认人,非说李大夫强占了他们的粮,要李大夫把粮还给他们……。 这不,哑巴药僮才见人就拦,生怕别人靠近,做出伤害李大夫的事。 他一直谨记李大夫耳提面命,再三叮嘱他的话,绝不能主动伤人。那些人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经不住他手底下的功夫。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功夫,但之前来的那几拨人都被他三两下制服,丢了出去,也没见那些人再敢过来找麻烦。 可眼前的小姑娘,明明那么瘦弱矮小,黑不溜秋的,一点也不起眼。偏偏在他反应过来前,哧溜一下就溜到了他身后,将他制住。 掐住他后脖颈的手,力道之大差点让他有种只要对方想,“咔嚓”一声,自己脖子马上就会被拧断的错觉。 还有抵在他脖子上极其锋利的刀片,那抹冰凉的触感,更是让他汗毛直竖。 林小月说完便放开了对哑巴药僮的钳制,不再管他。 第165章 k刚铁直女 哑巴药僮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小月的背影,神色莫名。 再等乔大夫上前,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往边上挪了挪,把地方让了出来。 乔大夫见误会解开,忙过去给李大夫把脉,发现李大夫憎寒壮热,吐衄发斑,闭窍神昏、动风痉厥,乃疫症之脉象。 不作犹豫,乔大夫立刻将银针取出,替李大夫救治。 若说之前还怀疑来人对李大夫另有所图,待见到乔大夫出手救治,哑巴药僮立马便推翻了先前的阴谋诡计论,觉得两人应该是个好的,来治李大夫也是真的。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乔大夫收回银针,林小月探过脑袋,见李大夫还是没有苏醒,不由出声询问。 而一旁心急如焚的哑巴药僮虽不能言语,但急切的神色显然与林小月有着相同疑惑。 乔大夫摇了摇头,“没这么快,回头还得再施两次针,丫头,跟你打个商量。” “不用说了,李大夫曾经有恩于我们家,你不说我也是要把人带过去照顾的,没得只留一个莽莽撞撞的药僮在这照看,别说是你,我也不放心。” “你不怕?” 乔大夫虽然没说李大夫具体为何一病不起,但结合他凝重的神色和引路之人磕磕绊绊所述的内容,再加上哑巴药僮如临大敌的戒备,李大夫染上疫症的可能性不低于七成。 果然,下一刻,乔大夫便证实了林小月的猜测,“师兄的脉象和症状,分明是染了疫症无疑。”可他不懂,师兄的医术远在他之上,如何能不提前做好防范,让病邪侵体。 “……疫??是、是瘟疫,李大夫果然是染上了瘟疫吗?天啊,不好了,不好了……” 两人都未留意到先前引路之人,竟一直在场,并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全听了进去,吓得落荒而逃。 古人谈疫色变,无非是因为医疗不发达,防灾能力差,加上天气一热,病毒细菌大量繁殖,鼠蚁蚊虫到处传播,瘟疫就此蔓延开来,死者不计其数。 但现代经历过新冠病毒肆虐最凶猛的几年,由谈冠色变到常态化防护,林小月对古代的疫情不至于如古人一般,畏之如虎。 怎么滴,空间里也囤了不少板蓝根和花花清瘟,这些不知被改良了多少代的先进药品,具有广谱抗病毒及抑菌作用,对付古代的细菌那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嘛。不怕不怕,咱不怕的。 再说了,身边不是还有乔大夫在嘛,他这个医者尚且对治愈李大夫还未彻底放弃,她这个有空间药物兜底的人慌个啥?? 至于哑巴药僮在听闻后仍寸步不离李大夫,足见其是个忠勇可信之人。况且,他一直与李大夫待在一起,却不见染疫症状,很大可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就是个别免疫的天选之人啊。 亦如新冠病毒肆虐期间,那些个“天选打工人”。 …… 林小月三人还未将李大夫推至他们暂时盘据的落脚地,那边引路的人已经咋咋呼呼,将李大夫染疫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随着瘟疫一事爆发,许多人脸色发青,无缘无故昏倒,且昏倒之人大多扎堆。唬得还能站着的那些人,立马卷包袱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就算那些被抛下的人是至亲,也不能令他们多停留哪怕一秒。 倒是让林小月没想到的是,自己选中的几家人,不仅没跑,反而一个不落全留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选择,确实给林小月带来极大的震撼。 当然,不排除想跑也不知道往哪跑,才留下来的可能性。 但无论如何,人既然是自己招揽来的,也都留下来了,那就要动员起来,怎么的也要把最起码的防护和预防工作都作好。 治疗啥的,她不是医学生不懂,防护和预防工作哪个现代人不会啊,连幼稚园的小朋友都会的好吧。 于是,回去的路上,林小月与乔大夫便合计开了,如何做好预防措施。 乔大夫本就是医者,行医经验本就丰富,加上林小月提供的思路,回去后两人便快速动员起来。 首先将自已人都招集起来,开个短会,主要是告诉大伙,疫症已经出现,逃是没有用的,毕竟瘟疫一旦扩散开,辐射范围只会越来越大。大家别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还是对的,好歹咱们这里还有个乔大夫坐镇。 万一跑了,发现染上疫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大夫去哪找都不知道。 其次,通过先前最后一个荒村所见的五色老鼠,基本可以确定,此次的瘟疫大致是通过动物,比如蚊虫鼠蚁、甚至家禽传染。很大可能,此处的瘟疫就是鼠疫。 而,乔大夫做为专业人士,将医书中所着《温疫论》,拿出来与众人探讨,指导大家如何控制和预防,同时,另一方面也积极的治疗李大夫,只要有一例成功治愈,对其他患者和未感染者都是极为振奋人心的重大利好消息。 原本,大伙得知他们先前队伍中,有人感染瘟疫,想想大家一直都扎堆在一起,一个传染俩,林家村村民指不定全都染上疫症了,个个急得都快哭了。 现在有乔大夫这个“老”大夫坐镇,亲自指导大家如何应对,众人心里一下子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他们这群人如今要分成两块阵营,一块是没感染的,一块是疑似接触过的传染源可能已经感染上,只是还在潜伏期没暴发出来。 按说林老爹一家、春杏、二狗母子是后来才来的,比起里正、林大山、牛老根、骆家算是安全系数要高些。但早上大家伙都混在一起吃过饭,如今是个啥情况的,也不好说。只能回头让乔大夫一个个诊脉过去,看看具体情况再下定论。 再来便是乔大夫、林小月、哑巴药僮,三个算是直接与李大夫这个已经确诊为染病的患者接触过,他们就要与没感染的尽量隔离开来。 第166章 脑洞 当然,此时林小月他们仨都已戴上医用n95口罩,还是连戴三个,和其他人隔开至少5米远的距离在说话,以防唾沫飞溅传染。 林老爹等人见自家闺女与自己拉开距离,仿佛两边隔着天堑鸿沟,触不可及,心里剜如刀割般的疼。 苗氏又又又毫无意外的哭上了,她只觉得老天怎么这么磨人,好不容易找回了大女儿和外孙女,结果人还躺那昏迷不醒,三闺女又搭进去了…… 老天爷这是不给他们活路了呀。 苗氏一哭,立马引得周围女眷都跟着嘤嘤哭了起来。 林小月只觉得天雷阵阵,一只无形的大手拼命在撩拨她那根敏感易怒的神经。 麻蛋,都是吃太饱了,一个个哭起来贼有力、贼大声,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想着是自家亲娘,亲的,林小月只能压下心里的小火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的,特别无语,遇事就哭,好像一哭就能解决问题似的。但社会潮流如此,她也只能咬牙忍住。 没见对面只要是“母”的都哭上了吗? 真是,好一个顺应潮流。 就她是个另类,流血不流泪。 24k刚铁直女,纯的。 林小月赶紧拍拍乔大夫,让他快往下说,别让那些妇孺把节奏带偏了。 乔大夫也是哽着一口老血,谁让自家小春杏也跟着红了眼眶,无声垂泪。 唉哟喂,他这颗老不咔嚓的心哟,那叫一个痛。 随着林小月推了一个购物篮到对面,众人揭开上头盖着的布一看,里头有口罩三十个,医用酒精二瓶,并简单的教了下使用方法。 口罩覆以口鼻,除了吃饭,其他时候都不能摘下;酒精用于洗手,在与他人接触或是吃饭喝水前,都要用酒精做下消杀;另外饮食喝水方面都要注意,务必不能饮用生水,一定要烧开了再喝。 三十个口罩肯定是不够量的,不是她不愿意多给,只是空间里头囤的数量有限。确保他们每个人,至少一人能有一个都先戴上,不够的让苗氏将家里之前买的,未裁剪的布批拿出来给大家剪了。 也别心疼,这个时候保命最重要,每个口罩起码得要五层,才能起到防护作用。 这些乡野妇孺们太精细的绣花或许不行,但听林小月讲解,再结合手中现成的样品,缝制几个山寨口罩出来,还是不在话下的。 至于乔大夫和众人对林小月拿出的口罩、酒精的来源存有疑惑,林小月就定定的看着你,就是不开口,你能啥地样。 不是她不想拿出忽悠苗氏和几个姐妹的那套说词,可扯谎这回事吧,也是得看对象的。若是至亲还会信你几分,否则,无关紧要的人,分分钟都有可能把你当成妖精捆吧捆吧烧了。 所以,为免一个谎话要有无数个谎话来圆谎,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高冷人设,什么都不说,让众人自行脑补。 不得不说,有时候脑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细品,你细细品。 人们的大脑会根据事情的零星消息,快速闪现与之相匹配的条件,然后自我形成一整条的证据链来说服自己。甚至想像力丰富些的,脑洞开的甚至堪比黑洞,旁人再怎么填补也无济于事。 比如春杏。 不过还好春杏没和他们一起,否则,被归入感染人群,那没感染的那边就没个懂医的人张罗、主持各项事宜了。 等短会结束后,大伙正式进入抗疫状态,趁着乔大夫给众人诊治的空档,林小月拆了两大包板蓝根和花花清瘟,隔着距离丢给林招弟,让她煮大锅水,之后众人每天照三顿都喝水,可以加强防治作用。还有,水的问题不用担心,“那边”有给她备用的。 林招弟接过东西点头示意,多余的一句也没多问,事关“神仙”,只要她们家人知道即可,没必要嚷嚷着大伙人尽皆知的。传开了只怕有心人会利用此为把柄,伤害自家三妹,还好三妹是个聪明的,刚才就没当着众人的面说,只给所有人留下充足的遐想空间,也就够了。 林小月见众人忙活开,自己跑了趟林家村村民们待的地方,发现人都跑空了。那群形如枯槁的村们,无论倒没倒下的,竟然一个都不见了,这也……太惊人了。 莫不是那些人以为,只李大夫一人染了瘟疫,其他人只要离他远远的就能苟着了??? 这脑回路,也是绝了。 不过人都跑光了好,跑光了只剩他们一伙人,很多事情也更好办了。 …… 花了二个时辰,乔大夫给所有人诊脉看了一圈,没想到这些人里还真有人与李大夫一样染上瘟疫,只是初期症状还不甚明显。 像骆掌柜的母亲,全身关节或肌肉酸痛、食欲减退,老人家以及家人都以为,只是逃荒路上天气过热,导致心焦体乏,没了胃口,哪成想,竟是染上了疫症。 里正的儿媳保田婶也出现了轻微的症状,如呕吐、呼吸困难,因着保田婶逃荒前已确定怀孕3个月,所以里正家一直当保田婶是正常的孕反的症状来对待,也不曾料想竟是如此严重。 一时间,众人心里头乱糟糟的,不安得很,没想到全都中枪了……。 就连林小月也不免开始多虑起来。 这里毕竟不同于现代,先不说上位者对待疫症的蔓延,会不会采取手段防治,还是直接把染疫的患者统统杀掉焚烧。就他们这里地处边境,若是疫症传到军营去了,那真真是要命了,边城对敌国来说就不攻自破了。 但回头想想,自己不过是最底层的老百姓,自家人的安危尚且顾之不及,还担心王朝的存亡,这格局未免也太大了吧。 小四小五懵懵懂懂还什么都不太清楚,只听二姐给她讲完后小脸都是白的,害怕得不行。 两萝卜头望着林小月吧嗒吧嗒直掉眼泪,看得林小月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其他人中枪,大不了多注意些症状,及时找乔大夫诊治,而两个小家伙还小,抵抗力最弱,因此林小月更担心她们。 第167章 林大花母子醒 从空间中翻出好些果汁软糖、奶酪棒、以及一些未拆封的食玩,连林小月都不知道里头都有些什么玩具,一股脑的全打包在两个小背包里给到两个小家伙。嘱咐两小只一定要乖乖听话,别到处乱跑,要乖乖喝“神仙”给的冲剂预防,去哪都跟紧二姐或她,而且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等等。 林小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总之一看到两小只掉金豆豆,心里就跟被人重重砸了一拳似的,闷闷的生疼。 乔大夫这边主要给李大夫治疗,林大花母子俩就交给了春杏来针灸,好在春杏跟着乔大夫走南闯北,又是乔大夫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治疗林大花母子俩问题不大。 到了下晌,母子俩经过三次针灸后便幽幽苏醒了。大花看到自己闺女瘦得脱了相,一身的青青紫紫,显然没少在这段期间受老屋那些人的折磨,心中暗恨的同时更是心疼不已。 小麦子好久没被自家娘亲抱抱,甫一醒来,就闻到熟悉的味道,小身子一个劲的往娘亲怀里钻,凉凉……凉凉……的喊个不停,听得林大花更是心疼得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哭个没完。 一直过了良久,小麦子在她胸前拱来拱去找吃的,她才想起给自家小闺女喂食。 可,别说她出了月子没多久就断了奶水,一直都是靠东家蹭一口、西家勺一嘴的给小麦子找刚生完孩子的媳妇借口奶,现在这什么光景,哪给麦子寻口吃的喝的都极不容易,否则她哪能在老屋明摆着苛责虐待她的情况下,还咬着牙留下,不就是为麦子争口吃的吗? 但她一直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老屋众人变本加厉的凌辱。 等她从大山叔和牛叔两家人口中得知,家人竟为了寻她,脱离村里的队伍,单独折返回去时,她恨不得带着麦子立刻掉头往来路寻去。 可为时已晚,林老太太和大房二房的伯娘们把麦子扣下,藏了起来,她根本看不到闺女。无论她怎么跪求让她们把麦子还给她,她们都不理会。甚至还威胁她说,若是她敢自己一个人跑掉,那她们就敢把麦子烹煮当口粮吃了。 林大花震惊于老屋众人邪恶骇人的嘴脸,不敢拿麦子的性命做赌,只能咬牙忍着他们无休无止的折磨,苟延残喘的强撑着一口气,只为等来母女重逢的一天。 一直到昨晚,她实在饿得手脚脱了力,又被几个堂兄弟轮番虐打,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看到大伯娘拿着根麻绳过来套在她脖子上,她手脚又疼又软根本使不上劲反抗,本以为会死在大伯娘手上,没想到还有醒来的一天。 最让她意外的是,醒来后,她可怜的小麦子不仅回到她的身边,就连她日盼夜盼的爹娘、姐妹们,也都在她身边。 林大花一度以为自己是臆症了,可当她娘和姐妹们将她紧紧抱住,簌簌流下的泪浸湿了她大片大片的衣襟,她才恍然回神,自己并没有死去,而是真的和家人重聚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以前老话说的否极泰来,她只知道,她和麦子都活下来了,还有爹娘姐妹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一个都没少,都活着。 林家人这边久别重逢,相互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百感交集。 一直哭到麦子终于饿得受不住,在娘亲怀里嚎啕大哭,众人才慌手慌脚的赶紧找吃的给小麦子喂上。 林招弟起身赶紧去拿林小月给小麦子留的大罐子,说是里头的粉粉兑水冲给小麦子喝了好,既能饱腹又有营养。 等她按林小月说的勾兑好,发现乳白色的水里有种说不出的香甜,别说麦子一抽一抽的小鼻子嗅着空气里的香气,冲着她的方向啊啊啊的直叫唤,就连她自己都被那股香味勾得差点没忍住偷喝。 等林招弟给小麦子喂上的时候,苗氏也接过小草递来的热乎乎的米粥,和大块的馒头,让林大花也赶紧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林大花许久没见过如此干净暖和的食物了,这会儿闻到香气倒是精神了些,见闺女有二妹一口一口喂着,自己也不眼巴巴的干瞪眼。接过苗氏递给她的米粥,使劲吞着口水,来不及细想自家什么时候条件这么好可以喝上如此香甜的米粥,忍不住的先喝了一口,而后就瞪大了眼,流着泪说,“好,真好,娘,这粥真好喝,还是活着好,能喝到这么好喝的粥。” “大姐,你是怎么跟老屋的人走到一块儿的?我们在后面可是回了好几次河西村去找你,怎么都没找着人,你咋走到我们前头去了呀?姐夫他们呢?” 等林大花喝的差不多了,林招弟便开始追问起她发生的事。 林大花喝着粥,突然眼泪就断了线的水龙头似的,吧嗒吧嗒往下直淌,只要一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果然,如林小月和林招弟一开始所想的那般,她们从一开始就走岔道了。 从林大花的讲述中,大家得知,从地动那一夜大灾启始,河西村塌了大半,几乎全毁。死在倒塌的屋宇房梁下的村民不计其数,林大花的丈夫带着儿子和公婆第一时间便逃了出去,却将困在废墟下的妻女弃之不顾。 望着男人抱着孩子,拖拽着公婆,头也不回的跑走,无论林大花如何嘶心裂肺的祈求呼喊,他们全都置落罔闻。 林大花也不是没试着向慌不择路的村民们求助,只是那会儿整个村里乱糟糟的,地动山摇,房屋倒塌,大地撕裂,灰尘漫天。人们惊恐万状,哭声、尖叫声在空气中回荡。人人自危,保全自家人都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直到河西村从一片惶恐的惊叫喧哗到死寂无声,能跑的人都跑光了,林大花的嗓子也哑得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只能呜咽着搂紧怀里早已哭累睡去的小女儿,咬牙从废墟的空隙中一点点腾挪出来。 第168章 呓语 出来之后,她才发现整个河西村都空了,毫无声息,留下来的都葬身于废墟之下,再也无法离开这片土地。遍地都是肢离破碎的残骸遗骨、只余挥之不散的悲哀在空气中蔓延。 林大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着小麦子,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林家村寻求救助。 只是在她踏入林家村后,才发现林家村也与河西村一般,早已空无一人,遍地残垣断壁,仿如鬼魅低泣的回音不绝于耳。强撑的一口气终是在凄凄惨惨戚戚中四散崩溃,她抱着仅剩的唯一血亲,跪在林家废墟前嚎啕大哭。 直至天亮,林大花彻底失了声,收了泪,拖着疲惫不堪,虚弱沉重的躯体一步一挪的离开林家村。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无依无靠奔逃在这条不知埋葬了多少骸骨的逃荒路上,究竟要遭受多少欺凌虐待、坎坷心酸,才能够活着与林家村的队伍会合,其中的诸多经历林大花只字不提,尽数掠过,林家人自然无法得知她在那段期间遭受过的非人磨难。 本以为,找到了林家村的队伍,是她一线曙光的解脱,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她不过是从一个魔窟,掉入另外一个人间炼狱而已。 …… 她不想再去回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在家人提及时,林大花忍不住泪洒衣襟。从小声抽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她的哭声惊搅到正在喝奶的小麦子,引得小麦子也跟着放声大哭。 林家人见她哭得悲怆,也不忍再逼迫她去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日,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亲情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索性,瘟疫猝不及防袭来,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发懵的同时,一个个心里跟灌了黄连似的发沉发苦。 等林大花吃好后,苗氏转身用衣袖擦去眼角泛出的泪水,还从一家人归置衣物的箱笼中,翻出几件新衣给她,让她自己挑着换上。 林大花抚着棉质的素衣,再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破旧且看不出颜色的旧衣,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似是看出她的拘谨,苗氏坐在大女儿身侧,像儿时般轻拍她的后背哄道,“你啊,熬过来了,过去的咱就忘了,爹娘和你的几个妹妹一直担心你,如今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重聚,就要努力向前看,过去再苦都翻过去了,咱统统忘了啊。 多想想苦尽甘来,前头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你和麦子,就像这些新衣,都是你二妹和三妹专门去镇上布庄给你挑的四身应季衣裳。” ……二妹和三妹……吗? 趁着大花怔仲的时候,林招弟蹭到她另一边挨着,悄咪咪告诉她,林小月为了抢回她和小麦子的壮举,惊得大花眼珠子都瞪直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若说以二妹的性子,泼辣直爽,惹急了她或许还真能豁出去和老屋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三妹……那软乎乎,和娘极其相似的性子……怎么可能把那些心肠歹毒的豺狼打得人仰马翻,闻风丧胆? 这……这怎么可能呢? 林大花觉得不是她得了臆症,便是全家都被老屋打压搓磨的失心疯了,甚至就连最维护老屋的林老爹都对老屋置之不顾,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林大花只觉得二妹的话像是呓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可,不只二妹,就连小四小五、苗氏,甚至就连大山叔和牛叔两家人都这么说,再看爹爹一脸怅然和伤感,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苗氏见林大花和小麦子脸上都浮现出倦意,便挥手驱散了众人,让闺女和外孙女好好休息。 林大花确实累了,在苗氏的帮衬下,就着她温暖的手滑了下去,躺平休息。 她想她应该是累狠了,居然都产生了老屋那群人被收拾得人仰马翻的幻觉,她得好好缓缓,等缓过劲再找三妹确认,是否是真的。 她觉得自己变坏了,很坏很坏的那种,她真的希望,老屋那些黑了心肝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恶报,落得惨淡的下场。 …… 而此时的林小月,人在乔大夫这边,听他唠唠叨叨说着李大夫的身体状况。 什么他师兄多爱惜身体的一个人,可偏偏一个杏林圣手被折腾得身体极其削瘦不说,脸颊和眼眶都凹陷进去,严重缺水导致脸上都起了干皮疹,嘴唇也都是裂口子,还病得神智不清,这简直匪夷所思,令人费解。 乔大夫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好几个药篓子里翻翻找找,忙得脚不着地。 林小月对医术半点不通,被迫在一旁听天书,看乔大夫急得上火,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人,顶多是有口无心,时不时嗯嗯啊啊给他一点回应,算是有在认真听他自说自话。 她真的只是想知道乔大夫有几成把握医治好李大夫,实在不行,她都想从空间里把花花清瘟胶囊偷渡出来给李大夫喂了。当然,这也是到最后,连乔大夫也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死马当活马医,给李大夫试试现代的药。 但是,她自己都不清楚这药对不对症,因此才陪在这干耗着时间等乔大夫医治的结果。要不然,她哪里需要听唐僧念经,早跑远了好吧。 要说乔大夫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对瘟病并无太大把握,紧张所至。毕竟,瘟疫实在太可怕,九死一生都是轻的,都赶上这年代最棘手的病症了,他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呀。 自古以来,染上瘟疫的地方和人一旦被发现,都是被圈禁起来,无论有没有大夫进行医治,都无济于事,最后都摆不脱被焚烧的命运。 林小月开小差的工夫,乔大夫那边已经抓好了药,催促哑巴药僮赶紧去煎药,熬出一大碗黑乎乎浓稠的药汁,那气味,差点没把林小月给熏死。 按乔大夫的说法,这药,目的是驱寒退烧,一天三次,连服三天,李大夫的体温才会彻底降下去不反弹。 一听这么长时间,林小月就不好了。中药见效慢,有时候药效还没到,病人说不准就已经烧成了傻子……没看李大夫人都烧得迷迷瞪瞪了吗。 刚在折返回来的路上,林小月就小心从空间里拿出测温枪,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嘀”了下李大夫的脖子,40.5度! 这会乔大夫扎了针又灌了药,她又动作迅速的测了一下温度,40度! 真要命啊,温度几乎没动。 这要搁现代,早该120拉去医院打退烧针了。 乔大夫面上除了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时不时给李大夫把个脉,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焦急。 第169章 老鼠的粮仓 别说躺着的是个病患,更是他唯一的师兄,其他同门早在那场哗变后死的死,残的残,他和师兄这一支是师父拼着最后一口气,力保下来的火种,是振兴药王谷唯一的希望,他说什么都不能让师兄折在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方。 也不知道是药不对还是咋地,越急越出事,李大夫竟把灌下去的药全都给吐了出来。 这下子可把乔大夫和哑巴药僮急得毛都要炸了,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踱步,脚下的土地仿佛都要被他俩的焦虑烤得滚烫。 林小月不懂医,但他见识过乔大夫的医术,绝对是不差的,想来就算换个大夫来,开出的药方怕是都和乔大夫差不离。 排除药方没问题,会吐药应该是李大夫自身因素所致。 她不懂其中的门道,但这会儿必须把人先支开去。 “乔大夫,你别转了,都快转成陀螺了,赶紧再抓一剂药让药僮再去煎上,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药灌下去才行啊。” “快快快,你俩还呆啥呆呀,这是发呆的时候吗?赶紧的呀。” “喂,说你呢哑巴,赶紧先端一盆水过来给李大夫擦擦,这么臭的药全吐在身上,人能好受吗?快点的去啊。” 把两人驱散开后,林小月忙从空间里翻出布洛芬(成人用,非小四小五喝的那种)和盐酸左氧氟沙星,趁人没回来,掰开李大夫的嘴,将药片捏成粉沫,再捏着他的鼻子,用矿泉水给他灌了下去。 麻蛋,她认识的药不多,流感期间这两种她吃过,想着差不离,先把烧和炎症给退下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希望对症希望对症,阿弥豆腐。 等哑巴药僮打水回来后,林小月又假装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瓶红星二锅头,让他拿帕纸浸湿给李大夫擦身体、腋下、手心脚心,进行物理退烧。 之后,乔大夫抓好药,过来看哑巴药僮正在给李大夫擦身子,便自己折身去煎药。 忙忙碌碌了一天,直到天色暗下来,李大夫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人也醒了过来。 看到围在他身边的一堆人,当机的大脑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张口就是,“老夫这是下来陪你们了??” 一句话齐齐让所有人变了脸,春杏口快,当即就给他撅了回去,“李爷爷,你不是烧傻了吧,你下去,我们都没下去咧。” “臭丫头,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和你李爷爷说话的吗?没大没小。”乔大夫立马上来,就是一暴栗敲自家孙女头上,疼得春杏一下下用眼刀子刮他,又跺了跺脚跑林小月边上诉委屈了。 哼,明明是李爷爷一醒来就咒大家会都嘎了,又不是她的错,糟老头就是故意巴巴逮着机会欺负她。 “春……春杏丫头……???还有师弟?你怎么会在这?” 李大夫被怼后似乎人也清醒了些,朝一旁的哑巴药僮伸出手,让他扶自己坐起来。 唉哟,他这把老骨头,平时连个伤风感冒都不挨,偏偏这回给他来个猛的,在他自己意识到染了疫症时人已经开始迷糊了。 乔大夫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给李大夫号脉,“烧是退了,不过这病还有得反复,这几天你先好好躺着,没事和我一起琢磨琢磨药方。对了,师兄,你平日里也是极为谨慎的人,怎么就给染上疫症了?” 李大夫想开口回话,可嗓子干巴得厉害,刺疼刺疼的,还好苗氏这会儿端了一碗粥过来,“李大夫,来,先喝碗粥润润喉,不够后边我再给你盛去。” 李大夫手脚乏力的很,根本抬不起手接碗,哑巴药僮极有眼色的将苗氏递来的碗接过,吹凉后一勺一勺的喂进李大夫嘴里。 李大夫也不讲究些有的没的,人都病着呢,也就由着哑巴药僮给他喂食了。 喝了几口粥后,嗓子总算没那么干了,软白细腻的清粥,他已是许久没能见着了,上一回喝的那乌糟糟的杂粮,差点没给他原地送走。 于是,顺了气后,他才在乔大夫急切的眼神中将自己染疫的大致经历娓娓道来。 没啥阴谋诡计,就是极简单极单纯的医患之间,看病付粮抵药钱。 也不是李大夫非逼着人给,估摸也是那人欠得多了,急得不行,怕回头再摊上点啥事的,李大夫不给治。所以,才去掘了老鼠洞,刨了老鼠的粮仓,掏来不少杂七杂八的粮食,拿来抵药钱。 当然,李大夫的话说得委婉,也并未指出那个拿粮抵药钱的人是谁家的。但是,大伙都是明白人,知道若非遭遇灭顶之灾,饿到性命堪忧。否则,从邋遢不堪的鼠洞中掏来的粮食,人一般也是不吃的。 毕竟,经过老鼠的臭嘴巴搬运过的食物,天晓得是不是带着啥病菌之类的。 话说当时李大夫也是饿了两天,那人捧着一堆乱糟糟,带着古怪味道的杂粮来时,他也是犹豫过的。他本意是不想在大家伙都饿得走投无路时,收那人的“抵药钱”,可无奈对方放下粮,人就飞快的跑了。 李大夫本就一把年纪,又饿了两天,哪有力气去追人。让哑巴药僮将人追回,哑巴药僮又不愿意,直接拿了杂粮去熬粥给他吃。 他当时还觉得委实不该收人家的“抵药钱”来着,后来等哑巴药僮把熬好的粥端到他面前时,他见生米煮成了熟饭,肚子里咕咕直叫,饿得人头昏眼花,叹了口气,也就收了下来。 当时,他还叫哑巴药僮一起吃来的。结果……,还好,还好,哑巴药僮没吃。否则,两人都中招就彻底一锅端了。 众人听后个个俱都瞠目结舌,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做,这不是丧良心,纯心害人吗? 乔大夫气得小胡子乱飞,指着李大夫破口大骂,“师兄啊师兄,枉你还是药……还是杏林中人,居然连如此显而易见的坑都栽了,你糊涂啊。” 李大夫:别以为我没听出你骂我枉为药王谷第一传人,咋样?小子,想干掉我上位,来呀来呀! 乔大夫:就骂你个脑子一根筋的二愣子,要不是你进门时磕了一脚,直接趴在师父跟前,师父当你给他老人家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才占了先一步拜师的便宜。否则,谁是师兄,谁是师弟,还犹未可知。 李大夫:呵呵,老夫得天独厚,气运滔天,你小子可羡慕不来。 乔大夫:我羡慕?我羡慕你个大头鬼哟,蠢得跟老鼠分粮吃的傻叉,吃完还染上鼠疫,呵,见过蠢的,没见过比你更蠢的。 第170章 病情反复 李大夫: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气死老夫了。 乔大夫:好人不长命,你这‘祸害’怕是还得继续为祸人间几千几万年呢。 李大夫:……麻的,斗嘴就没赢过这老小子的。 乔大夫:知道还不敢紧退下,不自量力,哼! …… 李大夫和乔大夫两人目光对峙,无声胜有声。众人夹在中间,似能感觉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仿佛有两道电流在激烈碰撞,发出滋滋啦啦危险的电磁声,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在彼此凌厉的眼神交锋中斗得如火如荼。 “唉,又来了又来了,相爱相杀,说的就是我爷爷和李爷爷。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如此,再招姐,你说他俩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真情在呀?” “你乱说。” “快闭嘴。” 本来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被春杏的一句吐槽给整破防了,两个加起来都过百岁的老家伙,竟齐齐转头呵斥小春杏。 这步调一致的,让众人忍不住顺着春杏的话,展开无限遐想。 …… 一碗粥下去,李大夫出了汗,气势比起往日差了许多,恹恹的提不起劲,让人看了不落忍。 里正媳妇、大山婶和牛婶,将林招弟提前用板蓝根冲出来的热水,给大家伙一人端来一碗,让大伙都喝着,解渴的同时还能提高免疫力,也是极好的了。 李大夫、骆母、保田婶仨人,喝着专属自己苦哈哈的药,就没跟着大伙一起喝板蓝根,倒是乔大夫挑了挑眉,看了林小月和林招弟两姐妹一眼,默默埋头将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许是板蓝根带着中药特有的味道,却少了那种苦哈哈让人发麻的口感,倒是让很多人都接受良好。 林招弟让春杏出面,借机告诉大伙,后面给大家配的水都用这个冲,能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让大伙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春杏年纪尚轻,但到底也有个医者的身份,再不济,背后还有两大靠山,所以,众人对她的话莫名的有几分信服。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现代很多人,在流感蔓延的期间,有事没事都会冲一剂来喝,不仅能预防多种感冒,还能抑菌抗毒。添加了蔗糖,味道就跟凉茶一样,价格还很亲民。因此,这类中药冲剂很是受大众青睐。 比起这个朝代,纯中药熬出来,又黑又臭的苦哈哈药汁,只能说,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四小五乖觉的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姐姐冲的这个不苦,好好喝,我们还想喝。” 春杏抽了抽嘴角,学着林小月撸了撸两人毛茸茸的发顶,悄声吓唬两小只,“明天再喝,晚上喝太多水要尿裤子哒。” 吓得两小子立刻捂住嘴连连摇头,表示再也不喝了,她们才不要学堂兄(林长功)尿裤子,好丢脸呀。 两个小萝卜头表情太生动,惹得好些人稀罕,轮流上手又摸又捏,小家伙左闪右躲,被众人逗得哇哇乱叫,冲淡了瘟疫阴霾给众人带来的压抑感。 这天晚上,众人没有燃起篝火,他们现在处的位置距离主道不过三百余米,燃起篝火太容易引人注意。 考虑到几名病患的特殊性,大伙一致决定原地滞留二三天,也不另外寻摸地方了,省得折腾来折腾去,太过麻烦。 如此一来,一方面为了等感染的几人,情况好转并稳定些,再上路;同时,也给其余人缓冲观察的时间,确认疫情感染的情况,妇孺们也能抓紧时间多做些口罩放着备用。 另一方面,也避免和其他难民交叉感染,加重病情。 大伙都对此都表示同意,如今疫症已悄然爆发,大面积的扩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瘟疫肆虐侵袭必然导致众多人,家破人亡,白骨满野,千里无一鸡鸣,悲泣声响彻天际,更可怕的是,一些人口聚集地甚至面临全城覆灭的危险,其景象之凄惨令人触目惊心,深感绝望。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冲突冒进,他们这一堆人,目前至少还有三名大夫在,算是比大多逃荒队伍要好上太多。若是连他们都挺不过去,别人就更加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一夜,太多人难以入眠,乔大夫和感染者的家属时不时起来察看一番几人的温度,随着病情的反复,几人在后半夜轮番发起了高烧,就连里正和苗氏也不慎中招,成为烧得迷迷糊糊中的一员。 一夜折腾下来,又是针灸又是熬药的,把众人搅得人扬马翻,到了快天明,几人才降烧退到38.5度以下,众人才轮流去睡。 翌日,又是热辣暴晒的一天。 照顾病患的照顾病患,煮大锅饭的煮大锅饭,制口罩的、给牲口喂食喂水的,铺晒衣物的,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有不少天明前,选择在这片地域休整的难民,免不了好奇,遁着他们这边的味道寻来。 见好几个人病倒,到处充斥着咳嗽声,众人又围着几人忙忙碌碌。当即脸色一青,掉头就跑,也顾不上过来,想讨要一口吃食还是瞧热闹了。 乔大夫只是抬眸望了一眼,便复又低头整理草药,转头又嘱咐哑巴药僮注意盯着火候,别给药烧糊了。 因着倒下了五人,乔大夫就忙了许多,除了观察染病的人的状况,服药之后,他每隔半个时辰还要让春杏把病人的状况如实记录下来,之后再根据病情调整药方配比、火候、以及熬药的时间…… 这些琐事,林小月等人根本帮不上忙,最多就是在照顾病患上多费点心思。 各家如今都把口粮收拢到一块,毕竟一起开火一起吃,林小月也不介意其他家的粮所剩无几。 在她看来,这些杂粮乱七八糟掺在一起,煮出来也是各种颜色都有,味道说不上好,甚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她要的是众人的态度。 既然大伙都并成一队了,就没必要分得开清楚,不然总有些人家先断粮,那同一队里的其他人家帮是不帮? 帮吧,会有人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家省吃俭用的,最后便宜了别人; 不帮吧,那何必组成一队,组成一队的意义不就土崩瓦解了; 人心浮动下,早晚都会产生分歧,所以,林小月根本不在意各家给的粮究竟是多是寡,要的只是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态度。 如此一来,除了衣物不混合在一起,大家埋锅造饭、制作口罩、铺晒物件等其他琐事,便都打散了混到一块,大家一起做,做好了一起分,俗称“大锅饭”。 第171章 活菩萨 好在都是自己人,又都在低谷,众人被瘟疫和生活压得只顾着活命,没那闲心生出旁的小心思,要不然这大锅饭还真不好分。 好容易将人心聚起来,可偏偏老天就是见不得他们顺当。 这不,就有几个咳得满脸通红,满脸病态的人被家人搀扶着过来,站在不远处,哀声乞求,“乡亲,行行好,俺娘病得迷糊了,舍点药给俺们吧,求求各位了。” 另一个妇人也抹了一把眼泪,“俺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一路过来都没寻着大夫,就瞅着乡亲这里正在晒草药,想来应该有大夫在吧,求求乡亲了,帮俺婆婆看下吧,俺婆婆再这么烧下去,人该要撑不住了。” 还有胆大的孩子趁着旁人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挨挨蹭蹭挪到正在埋头缝口罩的里正婆娘身边,拉住她一截衣角,低声道,“婶,您行行好,救救俺爹吧,俺爹昨晚被抢粮的一伙人打伤后就一直开始发着高烧,烧得烫手,求哪位大夫好心救救俺爹,俺娘没了,不能连爹也没了,求求大夫了。” 里正婆娘被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一蹦三尺高,将人一把推开,又拿着酒精撒在上头,急吼吼的样子就差没直接拿把剪刀把那一截衣角给剪了。 “大夫,可怜可怜俺们吧,俺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大夫救命啊。” 一下子涌来了十多个难民,都围在他们这边外围,又是哭又是求的,吵吵嚷嚷,吸引不少附近休息的难民纷纷过来围观。 不过一会,生了病或是感觉不好的难民,都不约而同朝着这边聚来,林小月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眼看着拖着病体咳个不停的难民越聚越多,有的高热咳嗽,有的烧得不醒人世,还有的脸色发青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一些难民为了家人跪地哭求不止;有的离谱些的,怕他们赶人,直接将昏迷不醒的病患往地上一扔,人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然后,有一就有二,不少难民见状,有样学样,纷纷丢下病患跑出老远。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林家队伍这片地块上,就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个病入膏肓的难民。 大家被这些人的骚操作简直气笑了,这特么人干事? 每一个人都被气得跳脚,特别对那些把亲人跟垃圾似的丢下,然后自个躲得远远的人,更是气得心口疼。 妇孺们指着还没跑远的人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可人家该丢人的丢人,该跑远的跑远,你再急再气都动摇不了那些人强塞病人的决定。 乔大夫捏了捏眉心,这么多难民都染了病症,与他们接触的家人怕也都相继感染了病菌,暴发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疫症最怕就是交叉感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抑制不住蔓延开去。 到时他们这边没染病的人迟早也都要被拉下水,形势只会越发棘手。 况且,如此多的病患,药材消耗严重,生甘草、元参、赤芍及黄连等药材差不多都快见底了,没有药,不仅他们自己人得不到治疗,就连其他的病患也只能等死。 再说了,这么多病患丢在这,除了治病外,难道不用吃饭吗?可他们自己的粮食也有限,怎么再均出去给这些人……。 他们就纳了闷了,他们这些人在难民眼中什么时候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他们看着像是随便收容救助病患的冤大头吗? 林小月扫了眼不远处,探头探脑观察这边的难民,心下一嗤,走过去,一脚一个通通将那些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病患全给踹出老远去。 见林小月一个小姑娘一口气踹了十来个人,眼瞅着余下的也差不多同样的结局,那些躲得老远暗中观察的人绷不住了,纷纷跳出来指着林小月破口大骂。 骂她黑心肝、烂人一个、下贱胚子没同情心、不得好死等诸多污言秽语。还有人不依不饶的拍着大腿坐在地上撒泼嚎哭,骂他们没同情心、没天理,老天不让人活之类。 总之,千人千面,各种碰瓷、泼皮耍赖的男男女女花样百出,无一不是抱着非要让林小月赔偿,或是要求他们将人治好等目的。 否则,就要去前头的州城府城状告她们见死不求,伤人害命……。 面对四周越发庞大的声讨非议,憋着一口恶气的众人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简直要被这群倒打一耙不要脸的人,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妇孺们撸起袖子和这群素未谋面,一照面就讹上来的难民隔着距离互相对骂。 但才十来个人,而对方好几十人,孰胜孰劣一看便知。 好在他们这边有林小月这个人形杀器在,她只淡淡在走到一旁约摸半人高,上头铺晒着不知谁家被褥的岩石旁,抬脚,将力量变异集中在脚下,一脚踹出。 “噼啪” 一声巨响后,岩石像是被用巨锤重重砸过,石面上“噼里啪啦”呈蛛网状裂开深深的缝隙。一息过后,岩石崩碎,炸裂的碎片哗啦啦撒了一地。 四周高低起伏的谩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顿时呼吸一窒,惊恐的瞪大了眼。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呼吸变得困难,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在林小月强大的武力震慑下,周围众人皆不寒而栗,再不敢如跳梁小丑般肆意蹦跶。 “来,还有谁还要纠缠不休的,我们好好谈谈。”林小月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都能听到,她周身散发出如利箭般尖锐的无形威慑力,让难民们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纷纷避退不及。 不就是比狠吗? 来啊,造作啊! 这一回,那些被丢下的家人,他们全都麻溜的带走,没一会儿,这片地方又空了出来,只余四五户人家还在苦苦哭求着。 这些人都是一开始就抱着诚心求人医治的态度来的,刚才也没学后来的人将亲人丢下或是跟着起哄,而是一直默默垂泪,跪在一旁乞求大夫救人。 第172章 医者父母心 林小月是那种你跟我横,我就敢跟你豁出命去硬刚的那一型,对面前那些哭得撕心裂肺,满脸是泪的可怜人,反而下不去手。她只看了乔大夫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去。 这么麻烦的事,她搞不定,乔大夫才是医者,救不救人的,他说的算。 要不说,医者父母心。 对于医闹或是恶意搞事的人,谁都不喜。但面对哀声乞怜的濒死之人,乔大夫还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只是,救人归救人,乔大夫还是与这几家人提前说好。 一是,他如今手上的药材确实不够了,不能保证在药物紧缺的前提下,还能给人治好; 二是,他自己也受雇于人,给人家打工,人家管饭,不可能还拖着病患一起在主家蹭吃蹭喝。 留下来的人一迭声表示明白,能有大夫诊治已是极不容易的事了,他们绝不会宵想和贪心其他不该属于他们的。 之后,乔大夫便让春杏,将这几户人家安排在隔着一段距离外的空地上,别挨的太紧,免得交叉感染。 同时,也让春杏教他们做口罩,让还没症状的人先把自己保护起来,别一病病倒一大片,全倒下了,可没人帮着照顾。 难民们见乔大夫点头应下,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拖家带口的艰难起身,要给乔大夫磕头道谢。 乔大夫摆摆手,表示无需如此。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虚礼。 让春杏赶紧把人先带去空地安置好,他这边拿点东西就过去给这些人看诊。 春杏点了点头,安排去了,等回头乔大夫把自己人这一圈的察看了一遍,确认没人突然烧起来或是冒出别的状况,腾出手的他又挎着小医箱蹬蹬蹬的跑后来的难民那边去了。 林小月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只是见到今天一下子涌来如此多染病的人,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了起来。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一般,乔大夫和春杏回来这边后,忙先用酒精做了消毒,又换了新的口罩,然后,一群人才开始交流。 那五户难民都是边境几个旮沓村来的,有两户是一个村的,另外三户互不相识,是看到他们这边翻晒药材,才跟着过来寻求医治的。 几户人家的情况春杏大致做了了解,也和大伙简单的做了沟通。 两户一个村出来的,一个是早几年家里死了男人,寡妇桂花带着十三岁的儿子松柏和公婆,与想要强占他们家田地的村民们闹掰。 所以逃荒时也不与村民一道走,就和隔壁帮助过他们家,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结伴上路。 本来是走得好好了的,结果三个老人喝了脏水,前几日就上吐下泄,昨晚还发起了高热。 可就是这样,她一个寡妇带着半大儿子,也没把三个老人给扔半道上。而是让人并排躺在板车上,一路推着走,行李啥的全都搁自己和儿子背上背着; 另外三户人家的情况也不是太好。 一户是全家在地动中死的仅剩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女孩小桥,和她那个昨夜为了护着粮,与抢粮的人大打出手,结果力有不逮被人用木棍打破了头,至今昏迷不醒,还发起低烧的三十岁出头的庄稼汉乔德旺; 另一户是死了妻子的鳏夫王大石,背着烧得迷迷糊糊的老子娘来救求助,说是之前见她娘给一个发着高烧的乡亲分水喝,结果,没两天自己也跟着烧了起来; 最后一户,是一名猎户林泉水,带着从城里娶回来的娇软妻子,一路逃难出来。路上妻子心善,见有难民饿倒在路边,便拿了干粮分予人家。 结果,那人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见人就咬,将猎户的小娇妻手都给咬得破皮出血。 猎户虽然生气,将那疯子打跑,可妻子的伤口并没能得到好生处理,几天下来,伤口周围竟开始发胀流脓。 前天傍晚开始低烧,猎户用随身带着的烈酒给妻子擦试身子降温,可第二日温度降了不到三个时辰,又开始烧起来,一直反反复复的。 直到听见有人喊,这边似有大夫,猎户敢忙推着板车将妻子送过来求医。 春杏说着这些人的遭遇,觉得于心不忍,老百姓的咋都那么难呢。 众人心里也不好受,都跟着唉声叹气,揪心得很。 可这年头,谁家不是遭了难,都不容易,只不过悲喜不尽相同罢了。 但很快,众人便再无闲心,去同情他人的遭遇。只因乔大夫眉头紧皱告诉众人,他这边的存药,有些不够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直往下沉,药不够的话,那自家那些倒下的人该怎么办? 还有就是他们自己,也与倒下的人直接或间接接触过。眼下虽然看着还好好的,可谁能保证,明天或是后天,他们依然还能挺着? 乔大夫也不避讳,直白的与众人坦言,按目前的存药,完整剂量的药,只够倒下的患者每人三副的药量,当然,这其中包含了求医的那5户人家的病人来算。 三副,就算一副药煎煮两~三次倒掉药渣,按患者一日三次计算,也只够撑上三天。 换而言之,三天之后,他们就要断药了。 这还不算中间是否还有人倒下,若是再倒下几个,那存药消耗的就更大了。 几个妇孺嗫嚅的想要张口,想劝说乔大夫索性别管那些求上门的难民了,可刚刚春杏又把那些人的遭遇说得如此可怜,加上自己也不过是半路搭伙,有多大情面开口让人家乔大夫将他人拒之千里,见死不救……。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的境地,每个人都神情凝重沉默不言。 片刻后,乔大夫重重的叹息一声,对春杏说,“丫头,爷把药方给你,你这几日就照着方子给几人配药,如果发现情况不对,自己没把握的,你就喊你李爷爷起来,问他如何调整药方。爷去附近山里转转,说不准,还能采些草药回来应应急,这样……。” “不行,爷,你不能去。”春杏不等乔大夫说完就急忙打断他,摇头拒绝,“我这半桶水还没到出师的时候呢,这可是疫症,不是其他小伤小痛的毛病,我一个人肯定不行的。 第173章 打猪带块板 再说了,李爷爷这还反反复复烧着。万一有个突发状况的,他正烧得迷迷糊糊,还能指望他梦里指导我不成? 还有,阿爷你自个多大岁数了你不清楚?老胳膊老腿的,走大路尚且够呛,还进山呢?没得还没找着药,你自个就先倒下了。” “诶诶,你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埋汰自家阿爷的不?忒不像话了。” “我不管,反正我才不干,你敢走一个试试,信不信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撂挑子给你看。” 春杏激动不已,说什么都不肯让乔大夫独自进山,别说山里那些豺狼虎豹,随便蹿出一只就能直接将他阿爷给收了。 而且,山路崎岖不平,高高低低的,也不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能受得住的。 反正,说什么她都不许阿爷一个人进山。若非要有一人进去,那就让她进,怎么的她也比阿爷年轻,腿脚利索,真遇上什么麻烦,跑得都比阿爷快。 当然,若连她都跑不掉的,阿爷那副老骨头就更不用说了。 春杏不愿让乔大夫入山,乔大夫更是不愿意让自己宝贝孙女涉险。 谁不知道山里危机四伏,就是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轻易涉险,更何况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平日里,他们都是找山民,或是些有眼力的猎户收购药材,再不济往镇上药铺里跑一圈,回来也都能把药材凑齐活了。 可眼下什么时候了,打哪寻药材呀。 没了药材在手的大夫,还有啥用武之地? 乔大夫难得跟春杏急眼,一般情况下他都是选择迁怒,将怒火直直往春杏身上撒倒是少见。 可乔大夫犟,春杏更轴,祖孙俩谁也不让谁,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鼻翼一张一翕,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退让,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周围众人有心劝上两句,可到底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不能说乔大夫医术精湛,留下诊症治疗;春杏年纪尚轻,经验不足以替人医治,不如上山采药。 就算众人心里这么想,可话也不能如此直白说出来啊。 这要秃噜了,不是擎等着拆伙吗?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林小月出声打断了还在无声较量的祖孙俩,“与其非得择一人进山冒险,为何不众人一起进山?” 林小月话出,众人齐齐愣住。 一起进山? 说的是在场所有人吗? 林小月沉稳又大胆的提出自己的建议,不外乎,凭借自身实力,可保众人安全无虞,在山林里来去自如。 说到这,她自己都有点尴尬了。因为,这一刻,她终于想起那个,刚收入麾下,便被她遗忘在后脑勺的虎崽小弟“毛毛”……也不知道那家伙地动后,能否安全无虞的跑出山洞。 …… 遥远的山林中,一只凶猛威武的斑斓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与对面身躯肥胖,浑身上下披挂着松油铠甲,嘴巴外,还长出两只足有六七公分长,尖锐獠牙的野猪王,正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别看老虎是百兽之王,但对上体重足有六七百斤重,血气方刚的野猪王。横冲直撞下,老虎也得吓出一身冷汗。 特别是对上野猪王嘴巴两侧的两把刺刀似的獠牙,回头一撅的力道,就连五六人合抱不下的大树,都得被撞得剧烈摇晃,枯枝树叶纷纷坠落。 此时,前腿被豁出了一条血沟的毛毛,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扑杀野猪王,嘎嘣嘎嘣地嚼着带血的猪骨髓的香味,摇晃着硕大的虎头,忍不住想到那个力大无穷的干扁四季豆……。 干扁·林小月·四季豆猛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收回思绪,林小月吸了吸鼻子,继续将自己的想法和众人分析。 主要还是围绕进山的路线,若是他们此行去州城的方向,走大路是迂回绕山向前的,那么两点之间走直线,翻山越岭绝对能省下不少时间。 而众人之所以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深山里一猪二熊三老虎,带来的毁灭性威胁。 都说靠山吃山,可真到这个朝代,才能明白,靠山还不一定真的能吃山。 村里的乡亲们最多也就是在山脚下捡捡蘑菇,打打猪草,套些野鸡野兔之类小些的野味。真要让这些人进山里,不得不说,纯属是异想天开了。 古人想要进山狩猎野物,来填饱肚子,真的是困难重重。 林小月异高人胆大,刚穿来那会儿就敢深入山林,凭的是自己的力量变异。否则,以这个朝代的原古生态环境,大量的野生动物泛滥成灾,为何人们不去狩猎野物,反而面朝黄土背朝天,古哈哈的弯腰农耕,难道田里长的谷物真比肉食来的好吃?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这里的人都说“打虎要大胆,打猪带块板”。 那是啥板知道不? 是棺材板。 进山狩猎真不是开玩笑的,随便找个老猎户问问都清楚,野猪的凶猛超乎想象,并非一般人想象中那么容易捕捉到的。要不然闹个饥荒,那么多的人忍饥挨饿,咋不进山抓只野猪来解馋咧? 林小月敢让大家进山,是因为她有这个实力和底气。 林家村的里正家、大山家、牛老根家以及林家人,都了解林小月有这样的能耐。 特别是亲眼目睹她力战棕熊、收虎小弟壮举的林家姐妹仨人,对她的彪悍实力,更是有着深刻的认知。 但乔大夫和二狗两家人不知啊,甚至就连林大花都觉得自家三妹的提议不靠谱到了极点,旁人又怎么敢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冒险。 哪怕在前一刻,众人还亲眼见证林小月一脚轻而易举的踢碎一块巨石,也不能让他们放下对进山的恐惧,跟林小月一起穿山而过。 但若按乔大夫的想法,择一人进山,大不了让林小月护航。 可不说在大山里找药的时间,就是这一来一回的工夫,怕是三天都打不住。 就算让他们寻着药回来,在原地等着的人难道就安全无虞了吗? 别忘了,如今是乱世,打劫的随处可见,没有林小月顶在前头,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如同一盘散沙,还不是任人鱼肉的份。 第174章 比如暴富 退一万步说,真的好运到没人借机打劫,那留下来的人万一染上疫症倒下。无药可医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能撑到他们采药回来? 不是她危言耸听,只是这些风险都摆在明面上,与其听天由命,为何不敢奋力一搏,争一线生机。 这一次的谈话无疑是沉重的,林小月自问对这些人算得上是剖心剖肺的劝说了,倘若众人仍不敢一搏,那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然,别指望她空间里的药,她买的时候可没想到如今身后拖家带口牵扯了如此多人,跟串葫芦似的。就算她想帮,也有心无力呀。 谁让她没有逆天的外挂呢?比如暴富。 【作者:你够了啊喂,给你一个空间就该偷着乐了,还暴富?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美的事……。】 最后,众人谁都没表态该如何往下走,沉默了良久后才散了会,各自忙去。 林小月也不逼着他们,毕竟,她只提出意见,最后怎么选择还是要靠自己。 一散会,林小月就被二姐林招弟和小四小五给堵着了。她们也才想起,急着逃难把“毛毛”给忘了。这会都过了一个多月,要不是刚才提到进山会遇到的危险,她们还没有一个人想起,被遗忘在山洞里的“毛毛”。 夭寿哦。 再想想“毛毛”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只虎孤零零窝在山洞里,地龙翻身它还能好?就算它运气好,躲过了一劫,但后头接连大半月的特大暴雨,还有极热天气,这些毛毛可怎么扛哟。 几个林家小姐妹一想起“毛毛”就忍不住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可偏偏还真没一个人想起它,如今天气又热哄哄的,也不知道它身上的伤好没好。 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林小月无语望天:……杞人忧天了。 两件事都不是她一个人能拍板解决的,她能咱整咩。 索性,正午过后,不少人陆陆续续跑来找找她,问啥时起程,穿山便穿山吧,豁出去了,反正就一条命,再坏也就这样了,就不信还能更差了去。 林小月不明所以,还是春杏给大家分发驱除蛇虫鼠蚁的香囊时说了一嘴。 原来,早上她在给乔大夫打下手,照顾病患时,又有不少难民跑来,也不问清楚哪个是大夫,见人就跪,求医求药、求粮求水,求什么的都有。 刚开始才一两户人家,后来渐渐变多了起来。 正午妇孺煮饭时,甚至都能感觉到附近虎视眈眈盯梢的视线越来越多,越来越热切,盯得几个妇孺毛骨悚然,这不,才找了各自家里的男人说道。 最后也不知怎么合计的,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几人,一个个急得火烧屁股,恨不得跳起来立马打包上路,唯恐多呆一会,就被后来的难民一拥而上给包饺子了。 这边全都下了决定后,春杏也跑了一趟去后来的5户人家那里说了草药不足的事,还询问这些人家是否与他们一起走,若是不走,那就每个病患留下3副药给到他们,再多的,他们也实在匀不出来了。 五户人家起初也与他们一般,对深山都带着天然的畏惧,不仅有来自凶猛食肉野兽的威胁,还有防不胜防的蛇虫鼠蚁也是极大的困扰。 最后,还是猎户林泉水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愿意与他们一同进山,搏一条生路。 他也看出来了,乔大夫不是不想救他们这些人,而是确实因为草药不足,而不得已进深山探路的同时,采摘治病救人的草药。 有了林猎户带头,其他几家人下决定便快了,主要还是因为附近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剧烈胸痛、咳血不止等症状层出不穷,这让本就有亲人病倒,而焦灼不安的心更加紧绷起来。 很多人也开始意识到如今出现的大面积的人员病倒,绝不是简单的疾病,最坏的可能是出现了大范围感染性极强的病症,比如人们最不愿意面对,避之如洪水猛兽的瘟疫。 一想到致死率高得吓人的瘟疫,感染后全都只有等死一途,或是等着官府派兵镇压,一把火把出现过病患的地方全都烧光……想到会死很多很多人,所有人都忍不住白了脸,浑身颤抖。 想想现在翻山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等疫症爆发得更严重些,只怕到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最后,五户人家中,那个从同一个村出来的两户人家,寡妇桂花带着十三岁的儿子,还有上头两个公婆,以及隔壁帮助过他们家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因着老人体弱,病得迷迷糊糊,手脚根本使不上劲,无法与林家队伍同行,而迫不得已留下外。 其他人全都麻利的收拾物件,背上粮食包袱,有车的推车,没车的直接将人扛在肩上,跟在林家队伍后头,一步一顿往大山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寡妇桂花,低头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烧得神智不清的三个老人,还有身旁时不时低头咳嗽几声的儿子,又望了眼渐行渐远的一行人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绝望,动了动嘴唇,却终是只能咽下满腔苦楚。 …… 他们这边离开的动静不小,队伍拉得很长,周围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但目光跟随出老长一段距离后,发现这伙人竟自掘坟墓往大山的方向跑,众人都不约而同都在想,他们莫不是疯了,想早早了解自己,免得生生熬着苟延残喘?? 可不对呀,要寻死拖家带口也就算了,咋还带着牲口、和所剩不多的余粮药物……?总不能带下去拉车吧?? 两拨人一前一后越走越远,渐渐的走出了人们的视线范围。 高悬在天幕上的金乌,似在为难这些人一般,拼命的挥洒着他的光与热,大地之上宛如一个巨大的熔炉,仿佛要将一切烧成灰烬。 一行冗长的队伍,艰难的向前挺进。大地在高温炙烤下变得焦干滚烫,每一脚下去,汗水如雨点般洒落,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觉无比艰难与灼热。 可若是还有得选择,谁会放着平坦的官道不走,去走那崎岖又坎坷难行的山路呢? 第175章 背架子 一行人从未时走到酉时,差不多行了近4个小时,腿都快走麻了,才走到山脚下。 回头看走过一望无际的荒地,乔大夫说,按他所知晓的从此地到州府大致得翻七|八个山头,不算那种矮坡的小山丘,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山。 众人内心颇有些打鼓,一个个心里头都紧张的不得了,无不在祈求上苍让他们运气好些,千万不要遇上什么凶猛的野兽,最好连毒蛇蚊蝇之类的都不要遇上。 大家互相安慰着,除了担心这些足以威胁到生命的野生动物外,再有就是需要考虑到,板车不易在山上行驶。 进山前的官路如果还算平坦,那么进山后,大段大段陡峭的上坡下坡路,骡子和牛车就极不方便,特别是遇上坡度很陡的山道,一个不留神,连人带车翻下山去,那便是极危险的事。 所以,当众人行到山脚下时,暂时停下歇上一晚,等第二日天亮后,再上山。 这样做不仅考虑到一行人的安全问题,同时也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都说陆行车,水行船,泥行橇,山行檋。 在山上畜力只适合背驮一些随行粮食、衣物及其他日常用品,如果还照着陆地行车的方式上山,肯定是不行的。 这不,倒是让林小月想起了背架。 那是在她原来那个位面的历史长河中,诸多农具见证下,一个民族生活智慧和农耕文明的进程象征。背架子,无疑是一个极特别的存在。 可以说它承载着农民对土地的深深眷恋和对生活的期望。林小月记得,当时她在看那一期节目时,特别留意了这一件用于劳作工具的制作流程。看似简单,却充满智慧的农具。 它是由两根长木条和一块木板或竹篾编织的网构成,结构简单但却异常结实。以前的农夫们将收割的庄稼或柴火,放置在背架上,再用两根长木条穿过肩膀,将重量分摊在双肩上。让原本艰难的任务变得相对容易许多,不仅减轻了人们的负担,也极大的提高了劳动效率。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科技的进步,背架子这种传统农具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毕竟,现代化的运输工具和机械设备取代了传统的劳作方式,农民们再也不需要肩挑重担,更加省心省力。 只眼下,这一工具恰好适合即将穿行在崎岖山路、羊肠小道上的她使用。 不过,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和家人沟通时,发现这个位面居然没有背架子出现过,这里的人们担柴火或是装山货,用的都是竹篓、竹筐子。 没去深究其中的因由,只在众人停在山脚下时,林小月借着其他人在忙着搭柴烧火准备暮食的空隙,把林老爹坐着的板车徒手拆成一长条一长条的。 “咔咔”声传出来的时候,周围人都看傻眼了,想这姑娘莫不是疯了? 徒手掰板车,别说这力气有多大,光这拆板车的动作在这夜暮四合,掺拌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就很能唬人。 “三丫,你……你这是干啥?你把板车拆了,明个咱们咋上山呀?爹坐哪呀?” 大姐林大花这两天已经缓过来不少,无论从自家人,还是邻里口中,都听到不少三丫的壮举。若不是见三丫的皮囊和对自己母子两的关切不似半分做伪,还有打小那一身比牛还大的力气,她都差点误以为自家三妹被人给掉包了。 这会见三丫将板车上的物件都卸下来,车轱辘也拆了,就抱着车板在那“咔咔”掰木条子,她就……很震惊。 当然,不只林大花,四周所有人全都同款目瞪口呆,茫然不解的表情。 “车不要了,上山板车不好使,没得遇到陡坡,连人带车全都给翻了。所以,我这把板车拆了,改下,做成背架子,到时爹就坐在背架子上,我来背,反正我力气大,刚好使得上。” 林小月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动作不停,掰完板车又撕竹杆,撕成一条一条的竹篾,然后拿给坐在一旁空地上的林老爹,比划着让林老爹给用竹篾编织成类似马扎凳的形状,还有鞭子状的背系。 是了,林小月考虑到轻便,以及坐着的舒适性,除了承重部分还是用木条子外,人坐着的l型位置则尽可能采用竹篾编织。如此一来,不仅更舒适透气,而且,还能起到更好的缓冲减震作用。 林老爹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好在林小月用烧焦的树枝在地上划出大致的图样,让他更好的理解背架子的形状,之后便到了伟大的劳动人民,施展手艺的时候了。 父女两一边做,一边说,看到不对的地方两人还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拆解,等到妇孺们把暮食做好,这边父女二人的背架子也做出来了。 一个多时辰后,手残党林小月看着成品,表示对古人的智慧和手艺五体投地膜拜。 林小月还把林老爹放上去,试着背了两个来回,弄清楚双肩和腰部的受力点分布,越发觉得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重压和不适。 其他几家人看到,也上来轮流试了试,发现还真的可以,于是匆忙跟着有样学样做起来。 毕竟到了第二天上山,这些板车通通都不能用了,上山下坡风险太大,与其把能带上的物什都放在竹篓或包袱里,不如比照着林小月和林老爹做的背架子来得更好用一些。 于是,这一晚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做完背架子做拐棍,做完拐棍又开始整理带上的物什,无论是有牛的乔大夫祖孙俩,有骡子的林家人,所有人都得收拾、整理明天上山后带的物件。 一切没必要的都得精减,不然,人的力量就能么大,你想当板车那般使,能带上的都往背上堆,不可能的。 删删减减下来,每家每户的人力能扛的东西有限,可不得扔不少东西,这可把大伙心疼坏了。 厚衣被褥不要、破衣烂裳不要、就连大的坛子、桶、甚至多余的碗筷都得扔了。 第176章 进山 反正,用林小月的话说,就是每个人先捡要紧的装进背架子里,装不下的就是不得用的东西,不得用的东西那就得扔了,没看她都把购物车给扔了吗? 那玩意可上不去山。(实则在临出发前,借着“摘花”的空档,找了个众人不注意的角落把购物车收进空间。不止是丢了心疼的问题,这玩意可不属于这个朝代,被人宣扬出去未必是好事。) 所以,咬咬牙,该扔的扔吧。 其实,真要算起来,每家每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个背架子或竹篓子背物件,因为还有病倒的人,你不能把人给扔了吧,这么算下来,扔得东西就更多了。 妇孺们剜心割肉那叫一个疼哟,一个个急跟驴子拉磨似的,直打转。 这个舍不得,那个不能扔,什么破遭东西都是好的。于是,一晚上大部份时间,都耗在琢磨断舍离的问题上了。 也是,离家的时候吧,已经忍痛舍了一波了,眼下这些都是辛辛苦苦一路拉拔过来的物件,费心又费力,还要他们再舍弃一波,根本接受不了啊。 可里正拿出气势,往那一站,卖力一吆喝,说这些东西抵得上人命重要吗?死揽着上山下坡,你走得动道?万一半道上蹿出个熊瞎子野猪啥的,你是跑啊还是跑啊? 别贪多嚼不烂,丢了西瓜捡芝麻,粮食和水才是顶顶重要的救命物资。除了这些,旁的该丢就丢了,没得驮着一大堆破烂玩意儿嘎在半道上,那不全成笑话了嘛。 好嘛,都是给惯得毛病,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拎不清,非得有人吼下脑子才能清醒,一个个耷眉丧眼认命的收拾东西去了。 还有,那些个裙子通通得换成裤子,别管另不另类,上山裤子实在,腿迈得开,收个裤角还能防虫子爬进去。 别说没裤子,连夜改啊,不改咋地上山。 ----------------- 翌晨,晓雾蒙蒙,众人早早便起来吃过朝食。 起程前,乔大夫和春杏再一次检察患者的状况,妇孺们归整物件,同时按照林招弟和小草的指导开始绑腿,绑头套(把没用,要扔掉的衣服扎上一边套住脑袋及脖子以上部分,留出两个眼窟窿的位置,防蚊虫叮咬)、以及扎紧袖口。 虽然包裹得如此严实,确实闷热得很,可山里蚊子多且毒,谁知道被叮上一口会不会就染上疫症,也都不好说。 再者,春杏昨日也给众人分发了防蛇虫的药包,让大伙在进山后更多了一重保护。套着头套虽是闷热了些,但胜在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并且还防晒。 林老爹编的草帽可不够所有人分的,最多就是覆盖了原来林家、乔家和二狗最初队伍里的人,这已经算是林老爹合理利用时间,一路抽空就编的成果了。 众人检查装备的空档,二狗和猎户借机去探了一圈路回来,发现绕了好几圈,都没发现可以走的山路,这就意味着大山无人或是极少人走过,必然危机四伏,凶险重重。 于是大家伙聚到一起商量了番,除了乔大夫祖孙俩外,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人,两两结对子,轮流拿着柴刀在前头开路,其他人护着老幼妇孺走在中间。 等日头爬上山坡,众人终于背上背架子,排成两列长队,跟在前头开路的人后方,缓缓上山。 林家人这边林小月拿着砍骨刀,背着林老爹走在最前头;小四小五人小,家人不放心让她们走山路,两小萝卜头就分别坐在苗氏和林招弟的背架子上;林大花身子骨还虚着,就负责背好装着1岁多的小麦子的竹篓,慢悠悠和负责牵着骡子缰绳的小草并排缀在后方。 不得不说,关键时候,有骡子和牛,比起纯靠人力的其他几家人,驮着家当的重任还是交由畜力,果然还是比消耗人力要轻省得多。 其他几家人除了背架子上驮着病患的,能带上的或背或扛,甚至就连头顶大铁锅的招都使出来了,就为了能多带那么一两件,实在舍不得丢的。 如此一来,每个人身上的负担肯定不小,想走快些也不可能。 但最难的还是后来带着被抢粮的难民打破头的父亲,来求医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小桥。 一个还没张开的小姑娘,不仅要背着昏迷中的乔老爹,前头脖子上还挂着一袋子不小的粮袋、水囊。这还是春杏实在看这父女俩可怜,把他们为数不多的衣服锅碗,都收到牛背上驮着的两个大筐里,否则小姑娘的压力还会更重。 但即便小姑娘因使了大力面色胀红,双脚微颤,可仍然没有丢下昏迷中的父亲的想法,也算是个顶顶孝顺的人了。 一行人停停走走,哼哧带喘,出溜带滑,坎坎坷坷地等走了五六个时辰,一个个被崎岖不平的山路颠簸得气喘吁吁,直到实在是累得走不动道,才找了处稍微平整点的地方,停下歇息片刻喘口气。 从日出到日头偏西,好不容易得了休息,男人们都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使劲的喘,妇孺们却突然支棱起来,两眼冒光的拖着疲惫的身子,手脚并用扑向不远处,密林里长势喜人,只是暴晒过度,有点蔫了吧唧的蕨菜。 天啊,她们看到啥,看到了啥。 山里真的到处是都是宝。 外头别说野菜了,就连草根和路旁的树皮都给难民们扒光了,干净的程度,堪称掘地三尺。 没想到,人人不敢进的大山里,这才头天的工夫。虽然一个个累的不成样,也狼狈不堪,甚至腿脚都迈不开,杵着拐,互相拖拽着前进,愣是不敢停下来歇气。 就连正午,也只是拿出一早多做的吃食边走边啃,怕的就是一停下来就站不起来,腿脚不听使唤。 可不成想,竟然能让众人有如此丰厚的收获,不禁令人喜极而泣。 这时候,众人哪还记得对山林里的一猪二熊三老虎带来的威胁,满心满眼都是几簇还没彻底枯萎的野菜。 不仅如此,众人还在一些大树下发现不少烂掉的蘑菇,其中,不乏掺杂着几朵长势正好的红艳艳蘑菇,但众人没敢采,只因为这是毒蘑菇,再饿也不能吃呀。 第177章 马自己跑回来了 大伙也不敢走远,妇孺们欣喜于这意外发现,可男人们就算坐在地上歇息,也还得时刻警觉着周围的情况,以防有凶猛的野兽出没,好第一时间赶紧躲开。 差不多找了小半个时辰,每个人都有不少收获,心情放松下来,嘴里自然也闲不住了。 “没想到啊,本以为是刀山火海,没人敢趟的深山老林,却让我们捡了大漏。” “是呀,我都啃干馍馍好些时日了,没想到还能在这时候看到野菜,虽然枯了些,但胜在还能吃,简直是奇迹啊。” “我可太想念野菜的味道了,以前总惦记着吃肉,可现在给我一把野菜,我感觉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就是,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怜悯俺们老百姓的。” “也不知道再往里走,能不能找到水。” “唉哟,要是能找到水,我可就太高兴了。” “得了,你就做梦吧,有野菜已经算是不得了了,这么高温的天,路上水都晒干了,怕是山里也很难找得到水。” 山里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谁看见了就可以摘。众人一边摘菜,嘴里也不停的嘚吧嘚吧,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开了话匣子。 仅仅只是因为收获了一把野菜,便驱散了不少因灾荒、瘟疫带来的阴霾,沉闷的心情都因此轻松了不少。 遥遥望去,前头大山也算绿意盎然,纵遇天灾大旱折腾死了不少植物生物,但无人踏足的深山老林到底还是积淀深厚,还算扛造。 再加之越往里去,参天古树越多,树木苍劲有力,曲折盘旋贴地而伸,有的大树倒地后,又从根部生出新枝,笔直向上,长成参天大树。 一片顽强的生机,俨然与外面千里如焚,粮荒日盛,饿殍遍野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见此情形,不由让众人心中生出一丝惊叹,也庆幸跟着进山寻一丝生机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尽管山路难行,比起官道,真不止累了一星半点,可天无绝人之路,进山的收获比起在外头巴巴的等死,到底还是值得的。 他们一行人心情放松下来,准备就地扎营,挖灶安锅做饭,这下可好了,晚上终于能吃上一口菜了。殊不知,在他们一行上山不久后,又有不少人互相搀扶着,相继跟了过来。 只是后来的人不如他们这一行般都聚在一起,大多零零散散的,多的一家七八口人,少的二个三个,连拖带拽,背着搂着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跌跌撞撞上了山。 比起前头准备充分,后边这一拨人不仅没做好防护工作,就连驱虫蛇蚁的草药都没准备。 手上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着,甚至有的看到山脚下前头一拨人扔掉的厚衣被褥、多余的碗筷木桶等也统统捞上,满脸写了捡大便宜的喜庆。却不知,这些沉重的包袱不仅会拖慢他们的脚程,更会成为拖垮他们的负担。 ----------------- 远在大山外,隔了不知多少距离的府城内,此时,一户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大户人家家中,正喧哗吵嚷得厉害。 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冲进来,面色惶恐,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大、大夫人,不不不好了,小姐的带走的马、马回来了,但,上……上头都是血。” 轰隆隆一声,内室打扮富贵,个个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如五雷轰顶,齐齐变了脸色,上位最中间最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子一软,差点没晕了过去。 幸好身边侍女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才免了一头栽倒的命运。 旋即,等人缓过劲后,妇人强自镇定下来,抖着声道,“说,到底怎么一回事,把话说清楚。” 下方匍匐在地的小厮瑟瑟发抖,“大夫人,小姐带去的侍卫骑的马,自己跑回来了,两匹马身上都是血,而小姐和侍卫……不见踪影。” 室内一众人仰马翻,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完了,完了,这下篓子捅大了。小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这下老爷得大发雷霆了。 …… ----------------- 夜,黑漆漆的,看不到月亮,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 黑沉沉的山林里,树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响起一两声不知名生物的鸣叫,或是余光不经意扫过影影绰绰的怪东西,指不定得把夜宿山林里的人吓得毛骨悚然。 跋涉了一天,众人的身体早已过度疲劳,处在精神恍惚、心力交瘁的状态下。 包括后来的三户人家如今除了吃食,不和他们并在一起之外,其他一切行动都和林家这边组织起来的队伍保持一致。因此,吃过暮食后,一行人便坐下来,安排每晚守夜,盯梢的人选。 基本上与白日里一般,还是每户出1~2人,每晚上半夜安排一组,下半夜一组,轮流守夜。 如此一来,其他人也能放心休息,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夜里会不会突然窜出什么野兽偷袭,或是藏在黑暗下心怀不轨的魑魅魍魉跳出来做怪。 值夜这活妇孺也能干,因此,这种活计大多安排女人们分担,毕竟,白日里,男人们已经扛起了大部分体力活,还得负责开路,夜里再不好好休整,用不了多久身体都要遭不住的。 晚上守夜,妇孺们也能一边打发时间,和身边一同守夜的伙伴唠唠嗑,一边还能做几个口罩,打发时间的同时,也不耽误手上的活,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而且,进山后,众人倒是发现,比在外头官道上,多了许多以前不曾想到的好处。 一是找吃食,明显比外头容易得多,就算枯死了大半,但找找总还能从阴暗角落里寻摸出一些来; 二就是山里树木多,比起外头直直暴露在烈阳下暴晒,差点晒干巴了,简直不要阴凉太多。 虽然,山里各种小虫子飞来飞去,扰人的很,但有春杏这个细心妥贴的杏林小圣手在,人手一个驱除蛇虫鼠蚁的香囊在,那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隔着老远就退避三舍,让众人省了诸多困扰。 再者,不得不说他们一行临时组合的小队,还真是配合得挺好。 第178章 和骡子谈谈人生 有人轮流负责在前头开路,中间的老幼妇孺赶起路来也方便了许多,而且在绑腿后,晚上歇下来,腿脚抖得都不那么厉害了。 虽然蜿蜒崎岖的山路忽高忽低,时不时还给伸出一两根蔓藤绊住手脚,或是凸起的山石硌得人脚底生疼,比起走相对平坦的官道,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 但整体而言,比起挨饿暴晒,对这些人而言真的好上太多了。 就是苦了骡子和牛,不仅要驮着重物,还得跟在众人身后绕啊绕的,时不时硌着几个凸起的石子。 温顺的牛“哞哞哞”叫几声,晃晃脑袋,春杏轻拍几下就安抚下去了。 可小草手中牵着的骡子脾气上来,老大不高兴了,一路都在各种拧巴着来,转圈溜达尥蹶子不说,还一个劲烦躁地甩尾巴,不愿跟人走。要不是林小月过去兜头给它拍了一记,唬住了它,这倔骡子可还不肯老实下来。 这不,众人晚上歇下后,小草还拉着耍脾气的骡子哄了又哄。林小月出来溜弯的时候刚巧撞上,见这破骡子还在折腾小草,便撸起袖子一把扯过骡子,打发小草快去休息。 她要好好和骡子谈谈人生。 小草见拦不住林小月,又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转头又跑去照顾苗氏。 要说这骡子,自从到了林家后,吃的那真是比以前老东家那好的太多了。 不提这一路上见到多少难民和偶尔路过的牲口,要么缺吃少喝饿得皮包骨头,要么横死在路边。 可它不仅没瘦,反而还跟大爷似的,还有机会挑三拣四,光吃的就至少三四人轮着喂不说,时不时的背着其他人还能捞上一顿加餐,混个水饱,就连它隔壁老牛的待遇都没它这么好。 吃得好,又有人好生哄着惯着,骡生堪称完美。 唯独一点不好的,就是这家人个个待它都好,偏偏就那个中不溜丢的臭丫头,总在它闹脾气的时候给它一两下脑瓜奟。 唉哟~,那是真疼。死丫头说敲就敲,真一点都不带手下留情的。 林小月:你可别乱嚷嚷了,姑奶奶真下狠劲,你那豆腐脑早都稀碎了。 本骡子可是驮了老多重物的大功臣,蹄子被石子硌得生疼,没人给呼呼安抚不说,居然还敲本骡脑瓜奟。骡子表示不开心,很不开心的那种,没有加餐哄不好本骡子。 林小月见骡子落在自己手里居然还敢尥蹶子,转圈折腾,当即便冷哼一声,惊的骡子像被按了暂停键,甩头的动作霎时顿住,动都不敢动一下。 只贼溜溜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在眼眶里转啊转,似在那个不大的脑袋里搜寻,如何破解姑奶奶放生气之法。 娘咧,这丫头邪门的狠,它骡爷谁都不怕,就怕这死丫头。唯恐她把骡爷当成那些劫道的人一般,“咔咔”几下就给拧得奇形怪状的。 吓死骡爷了。 林小月才不管骡子怎么想,缰绳一扯,绕回去喊上林招弟和准备去睡的小四小五一起去摘花。 众人本还想着林家小姑娘咋大半夜的带骡子溜弯,寻思着怪怪的,又听她拉着几个小姐妹说一起去摘花,顿时都意会过来。 唉,说到底还是小姑娘,皮薄得很,解手就解手,还摘花,现在的小姑娘就是花样多。 众人自以为猜到了真相,没热闹瞧也就转移了视线,该窝觉的窝觉,该继续缝口罩的缝口罩,该串菌子的串菌子。 白天太阳老大,把菌子串起来晒干了,不仅能多吃些时日,还能蒸干水气,轻省点重量。 林大花见都是小丫头,便想放下手中刚睡下的小麦子,被林小月拦了回去。开玩笑,摘花是假,开小灶才是真。 不是和林大花不亲,而是“神仙”和“储物袋”的秘密,除了林家几个已经知道的人,其他的包括林老爹在内,她是一点都不想再吐露出去了。 马甲还是捂紧点的好,敞得大了,内里包的馅指不定啥时就得漏。 苗氏知道三丫头的秘密,虽然大丫是自家闺女,可说到底也是外嫁女,三丫只拉上二丫和小四小五,明摆着就是和小姐妹们串“神仙”的事。她当然得帮上一把捂着些,可不能让秘密漏了风。 于是,在喝着小草递来的水时,苗氏佯装呛水,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唬得大丫头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这边。 这边林家几个小姐妹拽着尥蹶子的骡子硬生生拉到没什么人的阴暗处,从空间里翻出几个通红通红的大苹果,一人一个分着吃。 几个小姐妹登时眼睛晶晶亮,捂着嘴嘎嘎乐。 “神仙”真好,总怕她们姐妹几个饿着,时不时给她们开个小灶,让三丫(三姐)给她们好吃的,等以后顺利安家了,一定要给“神仙”供奉个长生禄位,每天供奉香火,感谢“神仙”对他们一家子的照顾。 林小月:阿——阿嚏,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林小月想着如今吃大锅饭,能不能吃饱的还两说,但营养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尽量时不时给人拉出来开小灶,让每个人营养上去抵抗力也强些。 老话不是说:一人一苹果,医生远离我。反正空间里有,那就可劲造。 其他人不能直接吃水果,但她也不算小气啦,照例让林招弟给大家烧大锅水时冲几包板篮根进去,没病的全当是提高免疫力了。 见众人吃得“咔嚓咔嚓”作响,骡子可气坏了,凭啥人人有份,就本骡子没有,可恶的臭丫头,就擎着骡子欺负,心眼可忒坏了。 骡子急得咴儿咴儿直叫,可偏偏就是拿林小月没办法。 哼,小样儿,看你还跟姑奶奶使性子。像是故意逗它一般,林小月翻手从空间里又掏了一个在骡子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就明晃晃钓着它,却偏偏不给它吃。 骡子那个急呀,咴儿咴儿叫得越发急了,林小月偏偏逗上瘾,手腕一转,往自己嘴里一送,“咔嚓”一下,咬下一大口,在嘴里嚼啊嚼,那叫一个香甜多汗,回甘无穷。 第179章 不作人啊不作人 真美。 哼,就不给你吃。 骡子:…… 这臭丫头不做人,连骡子都欺负,太气骡了。 小四小五看不下去,“蹬蹬蹬”地跑到林小月身边,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衣袖替骡子求情,又说了一堆好话,还特娘的替骡子下了保证,以后都乖乖驮东西,让东绝不往西,保准乖乖听话。 骡子居然还极具人性的在小四小五替它求情后,附和的咴咴几声,好似同意以上诸多不平等条约一般。 林招弟、林小月:…… 忒邪门了,这骡子是要成精的节奏哇……惊恐.jpg 要不……宰了?! 骡子:……咴儿咴儿,不作人啊不作人,混蛋,杀骡犯,咴咴儿……咴咴咴…… 逗了半天,几人玩累了,最后林小月还是给骡子喂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啧啧啧,这待遇,比人都强。 当然,老大一苹果也不是白吃的。 俗话不是说:马无夜草不肥。不吃怎么有劲?没劲怎么驮家当? 没事,姐有外挂,咱悄摸的多吃点,多驮点,别没事净整幺蛾子就成。 等骡子心满意足的啃完了苹果,就把它拴在自家休息的那块地边上,警告它老实点,林小月才打发两个小的去睡。 她则和林招弟趁着上半夜第一轮守值的时候,悄悄的说了给小麦子开小灶的事。 印象中,大花姐虽然敬重爹娘,友爱姊妹,但那些都是原身残留下来的记忆。林小月本身没有和大花有过多的接触,对她不甚了解,因此不愿冒冒然暴露“神仙”的事,免得横生枝节。 但是做为家人,小麦子体质太弱,就连乔大夫看过后都说这孩子先天有亏,禀赋虚弱,怕是养不大。 简单说就是林大花孕期就没好好注意营养摄入,后天生下来也没给孩子补充足够的营养,加上逃荒以来饥一顿、将就一顿,吃得不好也就算了,还竟是些脏的臭的。这娃娃能挺到如今,都是老天垂怜。 林大花似是早就知道一般,所以每次抱着小麦子时,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悲伤。但林家人不知道哇,乔大夫直来直往,说话也没绕弯,那话一秃噜出来,当即就让苗氏和林老爹红了眼眶。 他们大丫头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竟有先天不足之症,难怪……难怪大女婿在地动时,不仅抛下了自己妻子,就连孩子也舍弃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林小月不知道一岁多的小娃娃该是怎样的,但苗氏和林老爹每每看着瘦骨嶙峋的小麦子,总是红了眼眶,默默垂泪,就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不管怎么说吧,大人可以随便对付一下,但孩子那么小,林小月觉着隐晦的开个小灶,像是小四小五那般,不用太过精细,就把那苍白瘦巴的小脸养出血色,最好能圆润一些,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夭折了吧。 想到这些,林小月才主动提出与林招弟当第一轮守夜的班,就是为了和她打配合,商量着怎么给小麦子悄悄添些营养。 她找过,空间里有自己在某京和某淘用透支额度买的许多特价奶粉,因为囤的时候只看价格,啥牌的都有,为的就是末世时可以干嚼摄入营养备的。也不拘于成人还是婴儿的,反正都有。 奶瓶是没有的,有也不能拿出来,太打眼。要不就泡些灌在水囊里,时不时她、二姐招弟还有苗氏三人,轮流打着照顾孩子的幌子抱来给孩子喂上。 多喂几次,孩子肚子里也能有点货。况且,奶粉的价值再怎么也比光吃乱七八糟米粥熬出来的那层稀糊糊强吧。 反正,正餐加点心可劲的吃,她还就不信了,用现代各种营养配方制成的奶粉,还不能弥补小麦子先天不足的症状。 林小月的提议林招弟自是不会反对,就是觉得这“神仙”真是太厉害了,连小娃娃的口粮都能变得出来,她和林小月偷偷一起干嚼了一包成人奶粉,营养啥的她不懂。但还别说,那口感甜甜的、绵绵的,说不出的好吃。 该说不说,“神仙”出品,必是精品。 当神仙可真好啊。 ----------------- 林小月这边的队伍,这一天可以说,过得是难得的顺心顺当。 后面跟着上山的难民可就没那个好运气了。别说病气一个传染俩,还没走上个把时辰,就有一小半难民倒的倒、歪的歪,撑不住停下歇息。 越往前走,心里压力越大,没有如林小月一般的人劝说,分析利弊,越往深山去众人心里越毛毛的,脚下自然速度就更慢了。 豺狼虎豹的威胁就不说了,只一些小小的蛇虫就能让人遭殃。 再加上这其中大多数人若不是饿极了,也不会冒险跟在林家队伍后,萌生了进山的念头。 他们哪里清楚前头的人,主要目的是为了寻草药,顺便避开大量人流密集的官道,取直线距离去往州城。还只当他们与自己一般,冒险进山是为了寻一口吃的。 因此,不得不说,后来的人真是无知者无畏,饿极了真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蒙头往前冲。 但到底,后来的难民进山不像林小月他们目标明确,而是在山里乱走一通,自然遇到蛇虫就少不得遭殃。 当然,也有少数运气好的,抓住出来觅食的花蛇,唯恐被他人抢去,赶紧拎着被敲中七寸,死翘翘的花蛇,匆匆往人少的地方跑。 还有的人,在干枯的草丛中发现动物的尸体,干干瘪瘪的,瞧着像是被生生渴死的。难民也不讲究,直接上嘴啃。 就算那畜牲死得都发臭了,只剩下皮包骨头,干瘪的不成样,可还是引得不少饿红了眼的难民们一拥而上疯抢。 至于余下没能寻到肉食的难民,也不觉得难受。毕竟,山上的树枯是枯干了些,但还有不少树叶子能薅下来吃的。 条件不允许,难民们也不讲究,就趴在树上一边吃一边薅,直把两颊都塞得鼓鼓囊囊,嘴角都渗出绿色的汁液,难民们手上的动作还是不舍得停下。将多余的树叶一个劲往怀里揣,那动作迅速的,好似慢上半拍就会被人截胡似的。 …… 第180章 大力出奇迹 一夜无事,次日破晓后众人便窸窸窣窣起来忙活了。实在是昨日发现山路难走,特别是入夜后更本没法在山里行进,一个不好一脚踩中趴窝草丛里的蛇,冷不丁给你来上一口,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昨夜大家就商量好,每日早早起来开始准备至少两顿吃食,无论是干的还是稀的,大伙都各自想办法兜着走。中午就不停下来烧火做饭,实在累得慌才停下歇歇,但还是得尽量挤着时间多走点路。直到晚上入夜,大伙才集体停下休整,整治吃食。 撇开后来求医的3户人家,不用负责他们的吃食。林小月统计过自己这边三十二人,按每日消耗的余粮算,差不多能撑上七|八天,若是省着点吃,再加点野菜树叶碎一起煮,如果能寻到机会,每次煮食前她再从空间里抓个一把两把的出来,也不会太显眼,也能让大伙再撑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再多她也不好往外掏了,关键是没借口呀。 但胜在大伙处在山里头,只要运气不是背到极致,山货、树叶、树皮、草根都还是能让他们撑到州府。 但,没水就不行了。 按目前,各家基本已经断水,只靠他们家来过活,就算林小月偷摸着从空间里偷渡出来,可上山后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们家的水也仅有两坛子(腌白菜的坛子淘洗出来装水,否则只用木桶装,上山一路就能撒没了)。 除去早上烙饼用的,和给病患熬药用的,余下每家大概能分装满一水囊,也就差不多见底了。 所以,他们这一行人,今天除了护着乔大夫和春杏采草药,第二个目的就是沿途寻找水源。 这热到见鬼的天,若是没有水,恐怕他们连三天都撑不下去。 幸好乔大夫早年经常进山,雇的背夫和山民都是个中好手,交谈中也提及过如何在十万大山中寻找挨进水源地的草药。 恰好,缺少的生甘草、元参、赤芍及黄连中,就有伴水而生的药材,因此,今日两个目的可以算得上极其吻合。 一般水源要么在山谷底部,要么往高山区域去寻。 乔大夫记得山民曾告诉过他,两山夹一沟,沟岩随水流,往两山之间的高坡土地上,找到水源的几率更大些。 有了方向,众人就不用盲目的乱走,赶忙将朝食往怀里一揣,背上背架子,快速的列好队形继续爬山。 眼下他们得先翻过这座山,才能下到山后边的狭窄低凹山脊地,去寻找岩层下的潜水流。 这一日跋涉,众人发现越往高处走,山地越是陡峭难行,有的地方牲口根本踩不上去,要么选择绕一节路从缓坡上去,但是要消耗更多时间;要么只能靠几个男人分别从前后又拉又推,帮着牲口助力一把强上。 考虑到时间问题,林小月果断选择了第二种方法。她也不找别人,就指了二狗帮忙在前头拉一下,注意方向,别让牲口上去时脚下出溜铲滑出去就成。 不是她不想让别人帮忙,可是,她们这一行老弱妇孺,能扛力的倒了大半。就算还有那么一两个有点力气的,光是紧着背架子上的物件就够呛,哪还有多余的力气。 至于剩下的妇孺,平日里杀杀鸡鸭还凑和,拉牛,呵呵,可拉倒吧,没得连人带牲口一起滚下去啰。 于是,众人全都上去后,再次见识到林小月大力出奇迹的一幕。只见她掂了掂身后背架上的林老爹,让他稳住,然后搓了搓双手,将好几百斤重的骡子和牛,生生推上陡坡。 那抬手上就毫不犹豫的动作,就跟玩似的,半点也不费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牛和骡子是纸糊的呢。 简直玄幻了。 牛和骡子大体也没想到,自个也有被两脚兽举高高的一天,两颗硕大的瞳孔都要瞪裂了。 等两只都上去后,缓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不过林小月特地拍了拍倔骡子,今个没发脾气尥蹶子,乖巧的出乎意料。 骡子:……我敢吗?就你那与细胳膊完全不对称,大到不像话的力量,再给本骡十个胆,本骡都不敢造次啊啊啊……崩溃。 等过了最陡峭的那一段山路,众人再走就快了许多。 待到日头高悬,他们一行人终于翻过了山顶,接下来就是下山的路。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别说荒郊野岭,无人踏足的山路有多难行,无论是人还是牲口,时不时脚下都会出溜滑。 索性每个人手上都有拐棍可以撑一撑,牲口就不行了。为了防止牲口打滑,林小月扯了两条布条子给牛和骡子四蹄都给缠上,增加与地面的磨擦力。同时,为了防摔,众人不得不放缓下山的速度来迁就牲口。 就这样,一行人小心谨慎,停停走走到申时(下午四点左右),终于看到山脚下的凹脊。 当下到山脚下,众人立刻去寻找湿润的岩石层和泥泞地,一行人躬着身子散开,一寸寸用手仔细探寻着。 妇孺们很快寻到了可以吃的野菜和草根,一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乔大夫祖孙两也找到个几种背阴生长的草药。都长得挺好,没有枯萎的迹象,可见这处凹脊下方是有地下水流动的。否则,也不能让他们有如此多收获。 最后,还是小四小五眼尖,看到有几只小麻雀围在一处地头上啄虫子吃,两小萝卜头乐颠颠就冲过去,吓得胆小的小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没了钳制的小虫子立刻掉头往土里钻。 两小萝卜头抓不住长翅膀的小麻雀,怎么可能还放过不能飞的小虫子呢。于是,不知从哪折来一节树杈子,对着虫子钻下去的地方就是一顿猛戳。 然后,众人就听到两小只高声惊呼的声音,“姐,姐,你快来,这里出水啦!” 众人闻声立刻围过去瞧,果然瞧见两个小家伙立了大功,找到了水源。接着,两大功臣就被她二姐和三姐抱到一旁。 男人们干劲十足的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就开始甩起胳膊,挥舞着锄头,铁锹,对着两小家伙戳出来的位置,好一顿刨。 第181章 蛇窟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便挖出了水源。 见深坑下汩汩开始冒出水来,所有人欢呼雀跃,欣喜不已,简直再没有比挖到水,更让她们开心的事了。 到底是地下水,涌出来还是颇为浑浊的,无法直接饮用。 在乔大夫的凝视下,林小月立刻‘意会’过来,不就是要自己再整一个滤水器出来呗? 行吧,晓得了。 林小月认命的捥起袖子,招呼上当初在河摊边,见过她捣鼓简易滤水器的几人,让他们准备炭、石子和细沙。 自己则寻了个避开他人的视线盲区,取出两个5l空的矿泉水瓶,撕掉外包装标签,将底部全都剖开,在两侧钻出孔洞留出牵绳的位置。顶盖处则用螺丝刀凿出几个窟窿,便于出水。 这时候也顾不上容器异类暴露的问题了,她家在明面上就只留了一木桶,总不能凿了做滤水用,那她们家以后喝水咋整。只能说这两个是套在桶里,装装样子,糊弄过去。 当然,对于没见过的事物,肯定是免不了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是这个关注很快便被几人捣鼓出的简易滤水器转移了注意力。 “天啊,水变干净了,太神奇了。” “明明前头还黄澄澄脏不拉几的,林家几个丫头捣鼓出的这个新奇玩意,水往里倒,出来就变干净了。” “太神奇了,这几个丫头脑子是咋想的?整出这么个厉害的玩意儿,啧啧啧,林老三可真会生,闺女脑子顶顶厉害。” “服了服了,反正我是琢磨不出来,我就借林家丫头的光了哈。” “丫头们,中不中啊?” “中,咋不中,俺三妹捣鼓出这滤水器不就是给大家一起用的,没得翻山翻的累生累死,大伙还不能喝上一口干净的水,整病了可咋整。所以俺妹才想出弄个滤水器,大伙可别忘了俺三妹的好就成。”林招弟和众人调侃时,又给三丫吹上一波,有个被“神仙”开过光的老妹,谁都忍不住逮着机会吹呀。 苗氏在后方忍不住也想附和几句,可惜如今她还病着,高烧反反复复,身体都给折腾虚了。她再想吹,无奈提不起气力。 就憋得难受。 一旁照顾她的林老爹,见媳妇想吹吹不动,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啥,惹得苗氏立刻脸红到脖子根。要不是手脚使不上劲,她非得挠他个老不正经两爪子不可。 林老爹两口子打情骂俏的情景,众人可没心思注意,这会大伙的全副心神可都扑在林小月折腾出来的两个滤水器上,看新奇呢。 “那个,请问……我们几家……可否能用??” 不同于林家村同村出来,以及早先在路上就和林家人勾搭上的人家不同。后来求医的三户人家自觉与前头几户有着极大差距。所以,在询问能否与他们一同使用滤水器净水时,颇为拘谨,讲话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心。 林小月将滤水器用绳子挂在一旁伸出的粗壮矮枝上,起身时抬眸望了眼小心翼翼问话的人,是那个一路背着被人敲破头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桥。 明明小姑娘衣衫褴褛,颧骨凹陷,长期营养不良的面肤上满是青黑,但一双明亮的眼里却满是坚韧与毅力。从小姑娘一路咬牙,背着她那不负责任晕得彻底的父亲,却始终未曾有一刻将人撇下,足见此女孝心。 本就没想过为难他人的林小月,虽不解为何女孩特地过来询问一番,但性子使然,她也算礼貌的冲小姑娘点点头,以示同意,便转身绕了开去。 她可不喜被人当猴子围着,憋闷得很,还是退到人群外的好。 随着林小月让开,众人欢呼着一拥而上,争相打水。此起彼伏欣然愉悦的说笑声,和流水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美妙悦耳的交响曲。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与湿润,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深处,仿佛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隐藏在山林中诡谲恐怖的黑暗,正向着沉浸在欢乐海洋中的人们步步逼近。 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响起,大地为之一颤。随之而来的是二道满是恐惧,夹杂着无尽绝望的尖叫声划破了长空,每一道尖叫都像是从深渊中挣扎出来的呼救,让人不寒而栗。 糟了,小四小五出事了。 没有片刻犹豫,林小月几乎是在惊叫响起的瞬间便激射出去,朝着尖叫声的方向疾速奔驰。 穿过幽深静谧的小径,突然闯入眼帘的是令人窒息的画面。 只见前方地面塌陷,暴露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洞窟内是数以百千计的毒蛇盘踞在一起,互相交缠,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又恐怖的蛇球。 它们正在交|配,低沉而奇特的嘶嘶声正是蛇群交|配时的特殊叫声。林小月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恐怖感顷刻笼罩全身。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和慌乱只会让她和对面塌陷下去的坑洞中,突出的岩石上,两个紧紧抱在一起,浑身乱颤的小萝卜头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三……”小五才刚喊出声,就看到洞口上方三姐冲她挥手的身影,三姐小小的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很怕,小四也很怕,可看到三姐,莫名的身体里就涌出一丝勇气,让她和小四抖得不成样的身子似乎都缓和下来许多。 因为蛇窟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大量蛇群聚集在一块散发出的气息和一股不祥的冷意也随之弥漫开来,林小月看到四面八方还在不断游来的黑影,在不断融入蛇球中。似乎将她和距离蛇球不足三米远位置,几乎处在蛇球正上方的两个人类幼崽,完全忽略过去。 也不知是这群蛇有多急着交|配,还是春杏给的香囊起的作用,反正,就目前的形势看,两小崽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林小月不是没想过逃离这个恐怖的现场,她真的很怕蛇这种冷冰冰的无骨生物,就算经历过末世,跟蛇比起来,丧尸都感觉变得面目可亲。 第182章 粉尘爆炸 小四小五满目惊骇的四只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无助又可怜的望着她,让林小月想跑的那只腿怎么都迈不出去。 缓了又缓剧烈跳动的心口,她紧了紧拳头,快速的观察四周的环境,大脑飞快的转动起来,思索救援对策。 就在她快速思考解救之法时,林招弟和其他慢了一步的难民们才堪堪追了上来,众人看到那群蛇纠缠的一幕,别说妇孺们吓得失声尖叫,就连男人们也都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个个腿脚发软,差点没瘫软在地。 林小月本就心焦,又被四周乱哄哄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搅得更加烦燥不安,感觉如同烈火烹油,有团火在胸口压抑不住就要爆炸出来……爆炸……,有了。 转头冷眼往人群中一扫,林小月气势全开,让惊恐万状的众人统统闭嘴,是嫌小四小五的处境不够危险吗?还鬼叫什么添乱子,要叫滚一边叫去。 没见四周还未融进蛇球的游蛇们,正迟疑着向他们缓缓逼近,大有将所有人团团围住的趋势。 林家三丫头平时不怎么说话,除了对上老屋的人,众人也几乎看不到她疾言厉色震怒的一面。冷不防被她这么一厉喝,众人纷纷惊恐的疯狂摇头,没有没有,她们怎么会想害人呢? 见惊慌失措的众人一个个捂紧了嘴倒退几步,打死不敢出声,林小月心里的无名邪火才算堪堪控制住没爆炸。 点名让林招弟、牛老根、牛铁头、林大山、林小山几个有力气的人上前搭把手,自己借着随身背包的掩护,从空间中掏出了绳索和一包面粉出来。 林小月嘴里和几人说着,一会让他们帮忙拉住绳索,将绳索的一端捆在一块石头,抛过头顶的参天古树,一头交给几个,另一头则系在自己身上。 众人见状立刻意会过来,林小月这是要让自己借力荡过去将两个小娃娃捞上,将悬在蛇窖上方两条岌岌可危的小生命带回来啊。 可如此冒险,怎么可让她一个女娃子去,出列的几人顶着头皮发麻,抖得变调的嗓音让她下来,换个人上,再不济换个男人力气也大些。 这是在和阎王爷抢时间,林小月不想和众人做无谓的争执,直接一句‘这里还有谁力气比我大’甩过去,堵得众人哑口无言。 几人:…… 如此直白的大实话,差点让人下不来台。 绳子刚塞进众人手里,林小月就快步倒退了十来米,尽量克制住胸腔中急速跳动的心脏,努力保持呼吸平稳,不让恐慌占据心头,一个助跑飞身冲了出去,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鹏,沿着绳索甩出的惯性,向两个小萝卜头所在的方向荡去。 林小月的速度之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绳索向前滑了出去,唬得几人连忙用力攥紧这头的绳索,唯恐一个失手,让人倒栽葱掉了下去。 在疾速掠近小四小五上方的时候,林小月尽力将手臂抻出去捞两个小家伙。 小四小五也知三姐这是豁出命去救自己,机会可一不可再,强烈的救生欲让两个小家伙尽量踮起脚向上伸出手,连呼吸都快忘记了,大大的杏眼里只有三姐如风般疾驰而来,不断放大的身影。 就在林小月即将接住两个小娃娃时,一条黑蛇突然从一侧窜出,朝着两个小娃娃袭去。 眼见着两小只就要被蛇咬住,林小月赶紧一把将两个摇摇欲坠的小家伙捞进怀里,用力将人死死搂住。 然而,那条蛇却诡异的转了方向,将毒牙狠狠扎进林小月脚踝。 她想要挣脱,可毒蛇的毒液瞬间注入她的体内,林小月只感到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意识变得模糊。 但她还是强咬着牙,强忍着剧痛,紧紧圈住小四小五,利用绳索的反作用力,让三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迅速荡回起始的那一端。 绳索那端霎时增加的重量和大幅摆动,使得拉住绳索这一端的人压力激增,差点让手中的绳索滑脱了出去。 索性,眼疾手快的哑巴药僮、二狗子、猎户林泉水和鳏夫王大石也加入进来,一同攥紧绳索,才避免了滑绳的危机。 借着回荡的一刹那空档,林小月用另一只完好的脚圈住人,腾出一只手将夹在腋下的面粉用嘴撕破包装袋,从半空中撒下,“锵”打开打火机,将打火机向着下方的蛇球用力掷出。 “轰——” 爆炸的威力瞬间化为一股狂暴的力量席卷开来,林小月三人借着这股冲击波也顺利落回众人中间。 众人还来不及欣喜三人平安回来,便被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强烈的冲击波带倒,如遭重锤般狠狠砸在地上。 冲天的火焰仿佛一只狂怒的怪兽,疯狂吞噬着下方的蛇群。 随着爆炸后,被炸得焦黑的蛇段“噼里啪啦”如雨点散落一地,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烟尘和烧焦的气味,所有人无不震惊于突如其来的爆炸威力。 威力之大,破坏力之强,忍不住让人心生畏惧。 可还没等众人回神,小四小五的哭声便划破了紧绷僵硬的气氛,众人闻声望去顿时脸色大变,只见林小月倒在地上,面色青紫,紧咬着牙关极其痛苦的样子。 众人显然被这一茬又一茬的变故惊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招弟和小草,两人目眦欲裂,高声惊呼乔大夫、春杏。 失去意识前,林小月似乎还听到身边几个姐妹哭喊着叫她,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茫茫的向她笼罩而来,耳畔的呼声越来越弱,越来越远……。 ----------------- 再醒来,林小月还有些呆呆的,眨了眨眼,盯着头顶漆黑的夜空愣了半晌,身边就接连响起好几道高高低低的呼声。 “三姐,三姐你咋样了?” “呜呜呜,三姐,你都睡了二天了,我们还以为你都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乔大夫,春杏,我三妹醒来了,你们快来看看,快呀。” “三丫,三丫,娘在这,娘在,你怎么样了?和娘说句话,你别吓娘啊闺女,娘好怕好怕呜呜呜。” 第183章 人间也有真情在 “闺女,爹也在,我们一家都在这呢,你别怕,我们都在呢啊。” “你们都让开些,围得这么紧,三丫头该要透不过气了,让开,都让开些,老夫给她瞧瞧。” “叔婶,还有大家都别担心,三丫姐醒来就没事了,你们赶紧给她准备些好嗑化的食物,让她先垫垫肚子。” “诶诶,好的,好的,我马上去,马上去。” “三丫她娘啊,没事,你坐着坐着,我让她山婶熬粥了,一直搁在锅里煨着呢,马上就能盛过来,别急啊。” “是呀,孩子醒来就好,别担心了啊。” …… 随着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接连响起,林小月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蛇咬后昏迷了两天,大体是让亲人们都受到不小的惊吓。 等乔大夫把过脉,告诉众人林小月已无大碍后,众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三十多人,除了因疫症感染还处于被隔离阶段没来的,其余众人全都在林小月醒来的第一时间,团团围聚了过来,就连后来那三户人家也都在场。 所以,望着一双双关切的眼神,林小月心中说不酸涩那是假的,谁不想被人关心呢?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人间也有真情在。 她不能因为受过伤,对人有了防备,就将自己包裹成刺猬,任谁靠近都给扎出一身血窟窿。眼前这些人比起她来,真的是最普通平凡的人,蛇窟那里虽有惊无险,可难道她就不害怕吗? 玩呢?她都吓死了好吧。 她甚至都觉得若不是受困的是小四小五,她都能冷血的视而不见。还上去救人?她觉得在偌大翻涌的蛇球前,自己并没有那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可这些人害怕归害怕,却没一个人掉头跑的,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林小月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了。 她也许该试着接纳除了林家人以外的其他人。 …… 思想上有了些许转变,林小月也不再冷着脸与众人相处。 虽然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态度明显软和了许多。这一点,天天在她周围,被冷脸对待的众人最有感触。 众人也更喜欢和如今转变了一丢丢的林小月多说几句。 一边吃着大山婶熬了很久的稠粥,一边听众人七嘴八舌说起自己昏迷后的事。 才发现,原来在自己放空的这段时间,大伙还真没闲下来。 因着林小月倒下,众人也没了赶路的心思,索性原地休整,调整好状态再出发。 再说了,虽然蛇窟被林小月不知弄了什么东西给炸了,但还有零星漏网之蛇,到处乱蹿,又给伤了几人,不过受伤的人情况都得到及时抑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本来还担心粮食撑不上多少时日,如今“天降蛇段”,诶娘咧,甭管焦不焦、蛇不蛇的,那可都是吃食,众人真是一点都不浪费的全给捡回来慢慢吃。 再加上他们找水源的位置很好,附近伴水而生的植物比翻山前看到的野菜还多,众人都也勤快,倒是让他们找到了不少可食用的野菜、草根和蘑菇。 水源不缺,众人也还是想办法积极储备起来,把能装水的全都给装得满满当当。 就连肚子里,这两天也尽是装些光可照人的稀粥,以及各种混着蛇段的野菜肉汤。 用众人的话说就是,粮食所剩无几,可要珍惜着先存起来慢慢吃,不怕坏。 但蛇段可是熟食,这么大热天的放不长。 与其等着放坏发臭,不如先吃进肚子里,那可是肉哇~肉哇~,既有营养还抵饿,存在肚子里多美呀。 至于焦成炭的,大伙也不嫌弃,分吧分吧也都填进了肚子里。 吃食呢,浪费?挨雷劈哟。 当然,那后来三户人家既帮着救人,又帮着后续收拾捡蛇段。特别是林猎户,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咱们这些人里,还得有不少人被蛰伏起来的毒蛇暗算。 因此,无论是出于感激也好,还是怕熟食经不起放也罢,大伙该分的还是把蛇段分出去一些,刚好也能让那三户人家改善改善伙食,顺便好好的补补亏空的身子。 如此一来,你帮我一把,我拉你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水到渠成,比先前算是好得太多了。 林小月能说啥,只能好笑的点点头,真真是一个比一个会当家。 至于事后问责两个小家伙为何乱跑,捅出这么大篓子。 两小家伙被一向温和的苗氏好一通发作,还狠狠打了一顿,直把小屁股都打肿了,才期期艾艾表示,她们也没想到哇。只是看到有好看的红通通的果子,她们便想摘了和爹娘姐姐们一起吃。可谁能想到,果子边上猛的窜过去一条蛇影,吃得两小只一蹦三尺高。 慌不措路乱跑一气,又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强大的失重感后,两人发现自己竟然掉到了蛇窝窝里,能不吓得失声尖叫吗?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众人也都知道,她俩就没什么好说的,只乖乖低头认错,表示再也不敢乱跑,给大伙添乱了。 两小家伙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不仅连累三姐被蛇咬伤昏迷,还拖累了不少人,跟着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因着这一役来得太过突然,打得大伙措手不及,但看在大伙并无人命伤亡,两个小萝卜头年纪也小,且认错态度良好。因此,大伙只是教训几句,让小萝卜头长长记性,便不再追究,当揭过这事。 林小月也看到两小家伙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也是吓得狠了,便不忍再苛责她们,只上手撸了撸两小只的发顶,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这一遭,真是福祸相依,众人感慨万分,这不,聚在一起唠嗑了许久,直到听见好几个忍不住打了哈欠,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各自休息。 林家人也不多折腾林小月,人才刚醒,又陪着说了许久的话,指定是要累了。 临散去前,林小月还问了一嘴,染疫的人现今如何?得到无恙的回复后,她才放心躺下,继续闭眼休息。 虽说睡了两天睡眠如今可是充足得很,可架不住中了毒蛇,内里受损,人才躺下没多久,便又再度睡了过去。 第184章 发酵 林家人见状,手里收拾的动作更轻了,望着篝火映照下那张睡得安静的小脸,林家众人心里皆不由长舒口气,还是得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才能心安哪。 …… 被忽视了彻底,凉在一旁的骡子:我也很担心你……担心你万一挂了,我的苹果加餐就没啦…… 本以为这一夜能睡得死沉死沉,结果到了后半夜突然传出小四小五大哭大叫的声音,林小月惊得一咕噜爬起身,察看两娃的情况。 只见两娃伸胳膊、蹬腿、哭闹挣扎得凶,还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林小月见状忙去拉住两小娃的手,连声安抚她们,结果,却被她俩给推了开去。 伴随着小四小五的哭声越发响亮,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人全都被吵醒了,不过大伙似乎都习惯了似的,起身看了一眼就又回去睡下。 乔大夫过来瞧了一眼,说是没事,就连林老爹和苗氏都让她快去睡。 小四小五大半夜闹得如此凶,她怎么能安心。还是持续了好一会,两小萝卜头自己躺下,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 全程林小月都没能起到半点作用,这让她很是不安。 后来,苗氏和她说,她昏迷的这两天,小四小五半夜都要闹这么一场,就是“魂”掉了,喊回来就没事了。 嘎??? 还“魂”掉了?? 春杏抱着衣服叠起来的“枕头”,趁机蹭过来和林小月挨着,跟她小声,他爷以前也给人瞧过,大多都是孩子才会犯这毛病,也不是啥大事,就是白天看到吓人的东西,晚上睡觉才魇给住了。没事,连药都不用,过两天缓过来就好了。 春杏把乔大夫都搬出来了,做为医者,林小月也相信他们祖孙二人的专业能力,两人的话还是让她信服的。就是两小萝卜头这么闹,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想着等第二日悄悄给小家伙加个餐啥的安抚下。 想到加餐,最近因为赶上路,每天至少有一顿或是两顿吃的都是又干又硬的馒头,这玩意说不上好吃,就是放嘴里含着用口水浸湿后咽下去,骗个肚子不饿。 说起来,这里的馒头和现代逢松宣软的大白真的没法比。镇上卖的她没吃过,不知道是啥样。但林家和村里其他人家,或是路上难民吃的馒头她是瞧见过的,都是干巴干巴的,放个几天还能用来当石头砸人,一准砸中就晕的那种,完全能当凶器使。 想到小四小五那小米粒牙口,她决定还是想个法子改良下,虽然她动手能力不行,可动口她还是可以的。 不是没见过苗氏怎么做馒头的过程,就直接加水的湿面团搁那放着,利用空气中的天然酵母菌和杂菌进行面团的自然发酵。 完全不添加任何发酵母剂,就让其自然发酵,如此做出来的馒头,自然没有现代加入酵母粉,发出来的面团子来得蓬松宣软。 之前她没往这方面想,也懒得去琢磨,觉得只要能骗过肚子吃啥都一样。如今,为了小四小五,怎么也得让脑子转一转,想个办法安抚一番。 虽然,动用空间里的存货,自然好吃更好看,但总避着人也不方便。而且,摘花的借口用个一回两回还好使,回回摘,花都薅秃了,非得让春杏这天然呆怀疑不可。说不定,为了关心她的身体,还让乔大夫给配两副“肾宝”,那就尴尬了。 想到就做,等天明后,林小月在众人整治朝食的时候,就和相对熟稔也好说话的大山婶、牛婶说起了做馒头一事。 两婶子心疼林小月,以为她病了一场,想吃馒头了,当下也不推诿,一拍大腿就应下。 先做好手中分配的活计,两人便取了面粉和水开始和面,等两人将面起子和的差不多,准备放一旁让它自然发酵。 这个时候,林小月拿出从空间里提前拆封的酵母粉,将微黄的酵母粉交给两婶子,让她们拿出一小撮揉进面团子里,加入些许微温的水,边揉边拌。 两婶子起初没当一回事,只当林小月拿了其他粮食磨的粉掺进去。可是,当看到一个多时辰后,搁锅里的面团子膨胀得比以往至少大了不止两圈,两人便惊呼喊来林小月询问。 林小月笑了笑,神秘的对两婶子说家传秘密,不好外传。 两婶子立刻意会,也不深究以前从未听闻林老三家这么发馒头的特殊方法。但林小月都说是秘密了,她们自然也就掩了嘴,不再多问。 古人没有什么知识产权的说法,但是对人家祖传手艺不可窥探,这点基本的分寸还是懂得的。 林小月见两婶子不再多问,用手戳了戳变得轻盈而富有弹性的面团,觉得差不多了,才让两婶子将面团揉成馒头的形状,上锅里做最后的蒸制。 是的,她用的是现在1元1包最便宜又好用的酵母粉,做起馒头简单又省心。 不是她不想教麦芽发酵的方法,但光是用新鲜麦芽泡水磨成浆,再将浆水煮沸,让其自然发酵,光这一系列流程下来,就得花去好几天工夫,对于还在逃荒的他们来说不现实,也耽误不起,这才捡现成的酵母粉用。 终于,掀起锅盖后,一股子诱人的麦香扑面而来。当雪白如玉、圆润宣软的大白馒头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烁着难以言表的惊叹和欣喜。 大伙小心翼翼的拿起馒头,感受着与别不同的柔软和富有弹性的触感,每个人细细仔仔的品味着从来不曾体会过的美妙口感,脸上尽是洋溢着满足和愉悦的笑。 个个还都说,就连镇上都买不到这么好吃又宣软的大馒头。这不,林小月又厚颜受了众人一大波夸赞。 事后,大山婶和牛婶将剩下的酵母粉交还给林小月,但她没接。 别说如今苗氏还隔离着,做吃食这些都是几个妇孺一起配合着做,相比旁人,林小月和两位婶子更熟稔些,对两人的品行也更信得过,这才将酵母粉交给二人保管着。 第185章 继续上路 其实,她就是懒,总不能回回做馒头,回回她来拿,就图个省心,她也不愿意揽这些琐事上身。 馒头对现代人而言都不是啥稀罕的玩意儿,但对物资匮乏的古人而言,却是顶顶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吃过林小月改良后的馒头,再让众人回去吃以前又干又硬,能当凶器使的馒头,众人铁定是不愿意的呀。 有好的,谁又愿意再吃孬的,这道理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小四小五吃上蓬蓬软软的大白,大大的杏眼眯成弯弯的小月芽,那开心的小模样别说多讨人稀罕了。 吃过午饭,众人又得“拔营”继续上路了,有人不想走,觉得外边没吃没喝,还疫症蔓延,生命完全没有保障。还不如留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三名大夫在,附近的蛇窝还给他们霍霍了,哪还能找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何必费心费力继续爬山涉水的折腾,费老大劲。 几天下来,又一起历经生死,甘苦与同,无论是后边加进来的三户求医的人家,如今大伙都相处的融洽得很,讲话也就没了顾忌,随意许多。 大山婶拍了拍说这话的小桥,猜她其实并不是真心想留下,只是他爹昨个下午刚醒,人还没缓过劲来,寻思着再多留两天,让她爹恢复些再上路,好生劝道,“傻姑娘,留下图个啥哟,幕天席地的都,不说在这山里多的是吃人的野兽出没,就连那骇人的毒虫毒蛇都冷不丁窜出来吓人,你愿意跟这些吓人的玩意处邻居呀?” “是呀,别看那些住在山里的山民虽然没田没地,日子过得不比咱们村里的差,可人家好歹有手艺、有把子力气、还有瓦遮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搁这住下,万一啥时候老天降雨了,你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那才惨呢。” 小桥知道这理,也晓得大伙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要不是林小月伤得太重,乔大夫说人没醒前最好别移动,这里头沾亲带故的大半人家闻言立刻表示愿意留下等人醒来再走。 自己可不是林小月,若是让大伙留下等两天,可没人愿意搭理她,这点小桥看得明白,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谁让她没那本事,随便一出手就撅了一个大蛇窟,让所有人都能跟着沾光吃上好几顿荤腥,就连她也都承了人家的好意。 所以,她也没什么说的,只是眼神略显无处安放,抿了抿嘴咽下了没能说出口的话,咬牙将背架子整理好,该拿的东西都拿上,最后才去将他爹挪到背架子上。 乔德旺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为人老实质朴,不讲究重男轻女,纵使亡妻离世,他爹娘一个劲催促他再找个枕边人,他也都一直扛着没应,就一个人独自拉拨大了乔小桥,对她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自家闺女有时候有点爱钻牛角尖,有点女儿家的小心思,但本性不坏且又孝顺,这些自然是自己给宠出来的毛病。想着以后还得仰仗这些人,可不能让小丫头心里有疙瘩,万一使了性子被这些人排斥在外,自家闺女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哇。 不过,乔德旺很羡慕这伙人,虽然不是一家人,但互相信任,感情又好,胜似一家人。 他就想着若是能顺利熬过天灾,就比着这些人给小桥寻个好人家的夫婿,如此一来,闺女后半辈子也有人疼,亡妻在天有灵也能得以慰藉。 …… 这边的小插曲没人注意到,大伙都忙着收拾自个的东西,想尽办法多装点水。 不得不说,众人对渴水真的有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这不,一提准备出发,这些人就跟疯了似的想尽办法多弄点水,家家户户能用来装水的容器都装满了不说,还把自个从头到脚将自己也淋了个透,像是要把自己变成海棉宝宝,牟足了劲的吸。 就怕离开这个地儿,众人就再也寻不着水一般。 当然,这热得连鬼都能蒸发的天气,完全不必担心着凉的问题。 打湿完自个,然后就拼命灌水、可劲的灌、玩命的灌,一个个灌完自己还互相灌。直到灌的肚子都撑出老大,个个开始反胃,酸溜溜的胃液反到喉咙口,大伙舍不得漏出来,拿手捂着嘴,最后都从鼻孔里溜了出来。 林小月:……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吧。 可劝不听呀,直到乔大夫开始骂人,让林小月将滤水器收起来,大伙才堪堪收了手。 重新上路,一个个湿淋淋的,从脖子往下一直滴滴答答不断的淌水,走一路湿一路。可惜,就算这样,也没能凉快多久,猛烈的太阳暴晒下,很快就把众人身上的水气蒸发了个干净。 慢慢的又开始热了起来,才走出没多远,众人就受不了了。 要说一直都闷热吧,人也就慢慢习惯了,最怕就是得到了充分滋润后,又要再度承受高温蒸腾,就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要被挤干了似的。 真真是要命的很。 这一回,因为林小月中了蛇毒才刚醒,余毒未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能自己走都算是顽强的了。因此林老爹就有劳林小山、林大山和牛老根轮着背。林老爹虽然很不好意思,可目前自己这腿确实还不能让他下地腿着走,只能一个劲的跟两家人道谢。 苗氏也是手脚无力,软绵绵的状态,就由林招弟用背架子背着她走,但力气不大的她属实背着吃力,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缓缓。 这样一来,小四小五等于都没人背了。 还好两小萝卜头都懂事,知道自家人如今病的病,倒的倒,没有人手再抽出来照顾她们,再加上之前林小月有意锻炼她俩,路上也时不时让她们自己下来走个个把时辰,问题也不大。 只是如今可不比在官道上平坦,山路崎岖难行,两小家伙走上一会就累得直喘气,小草不忍心看两个小娃娃太累,想说轮流背她俩走一段,这样两小家伙也能轻省点。 可小草不想想自己也才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走山路本就不轻松,她还要背着两个小家伙,那不是开玩笑吗? 第186章 恶匪 她才开了个头,没等小四小五懂事的拒绝,就被林小月推一边去了.才多大点小豆芽菜,能照顾好自己就偷笑了,还背小四小五呢,没的脚下一绊,三个人全跟球似的“叽里咕噜”滚下山去。 林小月跟小四小五严厉的说了,目前还不是最遭的时候,之前大伙还有余力照顾你们,都会想办法让你们两个小家伙少吃点苦受点累,如今大家都蔫了,她俩得立起来。 不然,擎等着能罩着她俩的爹娘、姐姐们一个个的全趴了,那时再硬逼着自己成长,才会更痛苦。 小家伙听得一知半解,懵懵懂懂,但大致还了解三丫姐这是要让她们自己走的意思,俩人有点委屈。可是,三丫姐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谁让三丫姐是为了豁出命去救她俩才受的伤,若是她们再不知事,就真的太对不起姐姐和爹娘了。 一行人哼哼唧唧,磨磨蹭蹭走了小半天,差不多到了酉时(傍晚6~7点),人和牲口都累懵了,腿脚开始不听使唤,众人才停下原地休整。 林家和乔家有牲口,不能像其他人家一般,停下就一屁股砸地上,或是直接躺平,伸直腿脚放松。他们还得把牲口背上驮着的物什都卸下来,给牲口们喂水喂吃,挠痒痒,顺顺毛,擦擦洗洗再哄一哄,可比别人家要麻烦许多。 但要说不要牲口,那也不成,要不然他们俩家能比旁人家都保留下更多的物件,还不多亏了牲口。 所以,对待扛体力活的牲口,那必须得伺候周到了,才能让它们一日接着一日的使唤不是。 再说,如今在山上,虽然极温天气晒死了不少植物,但深山老林底蕴深厚,总有些树荫或岩石底下,仍然野蛮生长着不少草药跟野菜。 如此,病倒的人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上山几天,最早染疫的一批,已经都治得七七八八,李大夫等人也能下来自己走上一段路,不用人一天天的背着,也算是一桩大喜事。 第二波倒下的人,如今也算稳定下来,没再反复高烧,让人省了不少心。 晚上安营扎寨,感疫的人也不用再被单独隔开地方吃睡,都各归各家,拢在一块休息。大伙都选了挨得近的地方铺好垫子,然后才分工拾柴火、挖坑埋锅,准备暮食。 总之,几日磨合下来,众人如今各自负责干什么都分工明确,一切都井然有序,光这一点都让人省心不少。 …… 夜色漆黑,万籁俱寂,除了两个守夜的人在燃起的篝火旁时不时往里添点枯枝,防止熄了火引来野兽的攻击,其余累了一下午的众人早早便趴窝里歇下,否则,等明日破晓还不一定能起得来。 但这一夜许是太过平静,到了下半夜,连月光和星光也躲起来猫觉,山林间才是真正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许是因为前几日吃得饱,歇得好,渐渐让人放松了警惕,就连守夜的两人也撑不住眼皮子直打架,脑袋埋在膝盖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林小月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高声疾呼,“有人抢劫——。” 听到惊呼声,林小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去拿身侧的砍骨刀,想要一跃而起,只是她忘记了自己余毒未清,手脚还使不上劲,起身的动作太猛一个踉跄,腿一软,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三丫” “三姐” 身边的姐妹见状忙朝她扑来,可林小月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她们身上,而是越过众人看向另一侧的方向。 那边来势汹汹冲来二十多个威猛汉子,挥舞着砍刀、铁叉、棒子、尖刺等武器不要命的冲进他们这边休息的人群中,二话不说见人就砍。 大伙都还在睡梦中,睡得迷迷糊糊,就连守夜的两人也都睡得人事不知。要不是起夜的林保田发现有人影举着刀鬼鬼祟祟摸进他们营地,明显不怀好意,吓得他惊呼出声,众人怕是在睡梦中就要一命归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眼见一名恶匪高举起刺刀对准睡在边上的二狗脑袋直直扎下,二狗娘为了护住二狗,飞身扑了上去护在二狗身前,被对面的恶匪拿刺刀从胸口直直戳进去,血液喷射而出,溅得身下二狗满身满脸。 “娘——,我跟你们拼了。”带着老子娘求医的鳏夫王大石,见他老娘被为首的男人一刀砍下脑袋,血柱冲天而起,老太太满是惊恐的脑袋被高高抛起后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被人当球似的一脚踢开。王大石当场就疯了,操起手边的木棍就要冲上去和人家拼命,结果,被人拿铁叉捅了个对穿,当即陨命。 里正家的婆娘见恶匪举着刀朝她们家杀来,吓得哇哇乱叫,儿媳保田婶想要上前护住婆母,却不想被吓疯了的婆母一把推出去挡刀子。 恶匪的刀谁都不认,只管眼前有不怕死的撞上来,提刀就砍,林保田为了护住妻子,飞身扑上去死死抱住恶匪壮硕的腰身,嘴里高喊着让保田婶快跑。 里正眼见来人调转刀尖,尖锐的刀锋对着儿子刺下。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年过半百的里正扑上去抢夺对方手里的刀。 可到底一把年纪,哪里是恶匪的对手,被人一脚踹开,在地上滚了两圈,吐出一口鲜血,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而保田叔也被对方反手用刀划伤了胳膊。 牛老爹和牛婶被两名汉子围住,眼见就要成为刀下亡魂,尖叫着抱成一团闭目等死,牛铁头刚将欲意轻薄骆倩倩的恶匪打偏,转头看到爹娘即将命丧刀下,一双眼睛目眦欲裂,却碍于被吓得哇哇乱叫的骆倩倩死死抱住腰身死活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向着爹娘落下。 危机关头,紧挨在他们边上的庄稼汉乔德旺,扑上去替牛家二人挡了刀子,这才让二人免于命丧当场。 林家这边也是一团乱,小草护着小四小五躲开一名汉子挥过来的刀子,被从眼角到下颚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对方还想上来补刀,被不要命的林招弟用身体狠狠撞开,后头林小月也扑上来骑在那人身上,朝着对方的胸口连捅三四刀。 第187章 血恨 很快,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力气便又散了,软了手脚的她歪倒在一旁地上,眼睁睁看后方杀声一片,血光四溅,只能气红了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伙人穷凶极恶、凶残成性,若只是难民抢了粮食也就跑了,可他们明显要把所有人全都杀掉。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他们这边就死伤惨重,如此下去,怕真会被这群恶匪尽数杀光。 “艹,你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时,围攻乔大夫和春杏的恶匪,被春杏拿针银扎中了手腕穴位,手中长棍瞬间脱手掉落在地,另外两人想要上前,被乔大夫扬了一团粉末迷了眼,一时间浑身奇痒难忍,跌倒在地不断打滚,还跟中邪似的用力抓挠自己身上,一边抓一边破口大骂,“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好痒,太痒了,格老子的,兄弟们,给我打死这个老匹夫,妈的……。” 眼见匪徒们全朝着乔大夫祖孙俩而去,林小月快速从空间中掏出三个玻璃瓶,让林招弟将上头的绵布引火后往匪徒中间砸过去。 林招弟不明所以,但这会脑子转不动,照做完全没问题,接过瓶子,按照林小月说的引火后一股脑全朝匪徒掷了过去。 “春杏,趴下”林小月不想林招弟这么唬一下三个全扔出去,忙撑起最后一丝气力大喊出声。 “嘭嘭嘭”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距离爆炸中心的二十几个恶匪,瞬间被强烈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片所包围。空气中满是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浓浓的烟尘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听到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响起,具体情形根本看不清楚。 片刻后,浓烟散去,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的人们,才看到恶匪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他们或死、或被炸飞的碎屑和残片击中了身体,倒在地上满地打滚,痛苦的哀嚎着……。 乔家祖孙二人离恶匪较近,但所幸运气极好,在听到林小月的疾呼后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趴在地上,因此只是受到一些轻微的擦伤。 “啊,好痛啊,我好痛啊,谁来救救我。” “救我……救我……我、我不想死……不……” 呵呵,痛吗?这些恶匪也知道痛吗? 不想死?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夺去无辜之人的性命? 险死还生的众人,眼见恶匪死的死、伤的伤,立刻红了眼上前夺刀,替横死的亲人报仇血恨。 一时间,杀声震天,活下来的众人都崩溃了。他们想过有一天会饿死、会渴死、会走散,从此杳无音讯、会在去往府城的路上感染瘟疫不治而死……,从没想过,昨天还在说说笑笑的家人,就这么猝不及防被这些恶匪残忍的夺去了生命。 恨啊。 那是自己的亲人啊。 明明大家在山里都能寻到吃的,明明若是抢粮即走也无事,明明……那么多选择,可他们这些好手好脚的恶匪,偏偏二话不说上来就要人性命。 这是什么世道啊,他们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为什么要让他们遭遇如此残酷的事。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没有人懂这些活下来的人,比死更难受的事情,是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刻,他们都彻底疯了,拿起这群恶匪的刀叉,狠狠的、拼命的报复回去。 鬼哭狼嚎,血光四溅。 半刻钟后,二十多个匪徒无一生还,尽数毙命。 活着人的因痛失至亲,哭声震天憾地。 “乔大夫、乔大夫,我爹还有气儿,求求乔大夫救救他,求你了,你的大恩大德,小桥日后必定以死相报……”小桥接受不了唯一的亲人离世,跪在地上,脑袋磕的砰砰作响,“救救乔大夫了,求求你了……” 可乔德旺的身中数刀,血都流干了,哪还有半点活气。 乔大夫知道这是人家闺女哀痛难当,不愿接受亲人离世的事实,可人都已经气绝,就算神医再世,也无法将人从阴间带回。 他能做的只是让春杏过去好好的安慰一番,希望小姑娘能节哀顺变,尽快走出阴影。 二狗自她娘替他挡了那一刀后,便一直抱着他娘的尸体不哭不动。就连其他人蜂拥而上,杀匪泄愤,他也都毫无反应,像一个完全被抽离了感情的木头一般,眼里没有半分焦距,只呆呆愣愣的抱着他娘冷冰冰的尸体枯坐着……。 里正的媳妇陈氏见里正一直呼之不应,急哄哄跑来拉乔大夫给里正救治。 乔大夫体谅妇人救人心切,也不与人计较,配合的过去给里正把了脉,也行了针,说是内脏重伤,可以治,但日后会留下病根,急不得气不得。随后让她一会找春杏拿药,便起身去看下一个伤患。 陈氏一个人搬不动昏倒在地的里正,急得原地直打转,过来喊林保田和保田婶,可是一个两个都不理她。 若说以往保田婶还会看在婆母的身份上对她客气几分,可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直接推她挡刀子。 保田婶一直觉得婆母是个特别爱计较的妇人,可计较归计较,但你这回是要人命,保田婶就是再想孝顺公婆,可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被人夺了性命吧。 为人儿媳甚艰难,她自问事事以公婆为先,日日鞍前马后仔细伺候着,可得来如此回报,不得不说委实让人心寒。 陈氏的做法,不仅让儿媳对她反目,就连陈氏的大孙子林书勤,也不能接受奶奶推他母亲去死的事。 林保田让妻儿先去一边休息,自己则绕过母亲,忍着手臂被匪徒划伤还在滋滋冒血的伤口,,将地上的里正抱起,小心的放到保田婶铺好的地垫上。全程连一个字都没和陈氏说,气得陈氏横眉怒目直跳脚。 牛老爹和牛婶一直在安慰匍匐在乔德旺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桥,一迭声向人家闺女道歉,并保证不会辜负乔老爹的救命之恩,会遵守乔老爹临终托孤,善待小桥,将她视若亲女般疼爱,必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而一旁至今没缓过劲的牛铁头,则垂首看着地上替自己爹娘枉死的乔老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第188章 悲痛(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哈) 一场灾难来得让人猝不及防,死伤无数,让整个队伍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绝望中,久久无法挣脱。 …… 待到天光大亮后,所有人都将亲人的尸骨收敛好,好生放在一旁堆好的火架上,克死异乡,不能入土为安,也不能让亲人暴尸荒野。 众人只能先将亲人火化,将骨灰带在身边,直到找到落脚的地方安定下来,再将亲人埋葬。 整个过程无疑悲痛欲绝,每个人的眼神都木然呆滞,毫无光彩。失去至亲的痛深深刻在他们骨髓之中,令人无法释然。 一旁枯树下,林小月低垂着头,定定的凝视着春杏递来的药碗,不禁想到昨夜,若是自己没有喝药,是不是就不会睡得太沉,至少能在那群恶匪靠近时就警觉起来,提前做好准备;若自己不曾被蛇咬伤,是不是就不会死伤如此惨重……。 就算拥有力量变异,在这世间她可保全自身,可身边的人呢?若昨夜的惨剧再次发生,她又能护住几人?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迷茫,不知道究竟在这个乱世她还能做些什么?她穿越的意义在哪?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林小月感觉眼前一片迷雾,让她根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三姐,我怕,我好怕呀。”小四小五紧紧的偎依在林小月身旁,蜷缩着小小的身躯颤栗个不停,渴望能够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春杏也茫然的坐在她身边,歪着身子将头靠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嘴里呢喃着,“三丫姐,我居然用救人的银针去伤人……我的手明明该是救人的,可我却用这双手伤了人,这双手……染了血,染了好多好多人的血。三丫姐……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呀?” 春杏颤抖着手,语气里满是哽咽与悲伤,爷爷告诉她,她是天生的医者,上天赋予她治病救人的绝佳资质,她本该挽救更多更多的生命,可是,她却用本该救人性命的手……,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切都好似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林小月想说‘不是你的错’,可话出口的一刹,她自己却怔住了。 是啊,她在钻什么牛角尖呢?她们都没有错,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错的明明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匪,为什么她们却一个个陷入难以自拔的深渊? 春杏能有什么错? 她作为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她杀人只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如果不杀,那么恶匪就会把他们屠戮殆尽。那时,谁又来可怜他们呢? 而自己穿来异界,无论是天意使然,还是命运弄人,终归来都来了,又回不去,她又何必纠结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终归,无论在何处,她都是要活下去的啊。 而且,不止她要活,还要带着家人和身边的人一起,在这命如草芥、饿殍遍野的乱世,好好争出一条生路。 她没得选,没退路走,只能向前,即使受伤,即使哭泣,即使流血,也绝不气馁,如此才不枉重生穿越一世。 不再钻牛角尖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看周围的人和事也都更平静了。 就像现在,她看到骆倩倩拉着牛铁头的衣袖泪眼婆娑的和他说着什么,可牛铁头却不再似往日般围着她转,只淡漠的将骆倩倩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扯了下去,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走向爹娘和小桥身边,徒留骆倩倩愣在原地良久,最后竟蹲在地上埋头痛哭。 林小月虽不明白二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两人不是绝裂,也差不多消磨了大半情份了。 里正家这边,陈氏因为毫不掩饰的将保田婶推出去挡刀子,如今天在家里几乎成了人人排挤的对象,林保田和林书勤,但凡只要看到陈氏靠近保田婶,就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唯恐陈氏再度疯起来,伤到保田婶和她肚里四个多月的胎儿。 陈氏心里委屈,去找里正告状,可里正一直闭目休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这下子陈氏真的沦为里正家里人人都不待见的惹人嫌。 二狗在乔大夫狠狠训斥了一顿后,才勉强同意将他娘火化,仔细的将骨灰收在一个腾出来的坛子里,用包袱包了一层又一层,小心地垂挂在胸前。 以前他总觉得他娘爱絮叨,可如今恨不得她娘重新活过来,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个不停,不拘什么,只要是他娘讲的,他都爱听……。 如今每家每户都有所损伤,大伙再指不上旁人帮忙,只能咬牙自己想办法。无论是拖着拽着,还是爬着,众人都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只想尽快离开。 可群龙无首,每个人都心思不宁,麻木的不知做什么才好。 乔大夫无奈,只能暂时接替了里正平日里发话的话计,让众人收拾妥当,然后将恶匪们行凶的砍刀、铁叉、棒子、尖刺等武器全都收集了起来,每人分一把,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朝代盐铁都由官府掌握,冶铁水平有限,对外售买的铁制品来来去去左不过就那几样,但价格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来说极其高昂,对于这些难民而言也算是不可多得的防身器具,起码比起他们先前的菜刀、锄头等用来对敌,要好用太多。 因此,在离开前,众人将恶匪的铁制武器挑挑捡捡,留着趁手的带上,以防后续的路上再遇到相同的人祸,起码那时他们不用再束手待缚,任人鱼肉。 同时,他们还从恶匪身上搜出了不少粮食,每人身上至少携带着5斤以上的小袋口粮。 看样子,这群恶匪并非是临时起意,在附近聚集起来的。至少从武器装备,到随身携带的口粮都可以看出,这些人或许是盘踞在附近一带有组织的山匪。 林小月此时不免有些后悔,之前怎么就没留下一两个活口,问出对方的老巢在哪,等她调养好身体,过去将这拨山匪连锅端了,省得留着祸患继续害人性命。 而众人想到的却不是这些。 第189章 不如拆伙 他们认为这些人既然在附近山头还有窝点,那么老窝里指不定还有多少杀人不眨眼的同伙? 若是让那些同伙知道他们把派出来的恶匪们都杀了,那留在老窝里的同伙,是否会出来找他们寻仇?…… 因着担心匪徒的同伙来寻仇,一群人着急忙慌的收拾行囊,而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气的不祥之地,徒留一地横七竖八的匪徒尸首,任由他们曝尸荒野,成为这片大地的养料,或是让山里饿极了的野兽吞噬了,那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至于他们一行人走的干脆,根本不知,直到数日之后,方才有人寻到此处。 而那个时候,这群匪徒的尸首早都被山里出来觅食的野兽啃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残缺不全边边角角的指甲、头发,以及零零星星的碎布料。至于,恶匪们是遇到野兽攻击致死,还是被打劫的难民反杀,亦或是其他,根本无从考究。 而再次上路,林家这边基本上指望不了其他人腾出手帮忙了,毕竟,每家每户都有人员伤亡,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自立更生。 没有多余人力帮忙背着林老爹,林老爹也没什么说的。自家唯一背得动自己的林小月,也因余毒未消而手脚发软,若不想拖累家人,他只能咬牙下地,尝试着自己走路。 林小月帮不上忙,但也让林招弟给老爹找了根结实粗状,一头带着三角形的长树枝回来,将三角区用刀稍微修整一番,再拿暂时不穿的衣裳将三角区厚厚的裹起来,给林老爹撑在胳膊下面当拐杖使,如此也能起到支撑身体,减少腿部负重的作用。 就是可惜了,只差十来天林老爹的腿便能将养好。如今提早下地,还没好全的腿必定是要留下隐患病根。 只不过,眼下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了。 林老爹也清楚当前的情况,因此,即便是腿疼,也依旧撑着拐杖,在林招弟的掺扶下,缓慢的跟在大家身后一瘸一拐的狼狈的走着。 这一走,起码是两三个时辰。 别说林老爹现在是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就是他的年纪,没有如苗氏一般,前期通过一点点训练以此延长走路的时间,就连续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走,也是够呛,走起来累的他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当然,在保命面前,脚上那一点伤痛,简直不值一提。 -----------------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到天色渐黑,才终于寻了处缓坡停下来歇息。 附近依旧除了大山还是大山,没有一丝人烟踪迹,虽然荒凉,但胜在安全。 停下来的人们依旧在乔大夫的分配下挖灶生火,挖野菜,寻吃食,不用费脑只要听话照做便可。 只是天色渐黑,加上人手不足,晚上的吃食也就潦草的做了下,简单吃点对付过去便是了。 因为众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议,那便是对守夜的安排。 说起守夜一事,不少人暗恨咬牙切齿,若非昨日守夜的人不尽心,睡了过去,众人怎么可能一点防备也无,差点被恶匪一锅端了。 明明守夜一事,是大家提早就说好的,若是有人心存不满轮守的安排,大可以提前说出来,大家可另行商议。 可偏偏,轮你的时候,就你偷懒耍滑,趁着不注意悄眯一觉。若是无事都还好说,可保不齐就发生了昨夜那般惊险恐怖的血腥事件,这就不得不拿出来理论一番了。 毕竟,不能因为一、两个生出小心思的人偷懒一下,就让所有人都跟着把脖子洗干净,任人宰杀。 与其如此,那组队的意义在哪里?谈什么齐心协力?不如趁早拆伙,安危自负,这样还能更稳妥些。 虽然没明着点出咋日下半夜负责守夜的两人,分别是里正婆娘陈氏和庄稼汉乔德旺的女儿小桥,但众人对昨夜负责守职的人心知肚明。 跳跃的篝火前,众人眼里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齐齐化作利箭洞穿二人,。 在这种逼人的氛围下,里正婆娘和小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压力让她们二人眼神躲闪不定,无法承受这种令人窒息的凝视。 随着二人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内心的紧张和焦虑达终于再也绷不住而崩溃,两人终于开口坦承了自己犯下的过错。 也不知里正婆娘是怎么想的,若说因为年纪大,下半夜的时候特别困觉,众人还能理解。 但你不说出来,默认了守夜的安排,事后见一同守夜的是一个刚加入,还不算彻底融入队伍的黄毛小丫头,拿着你在村里当村官夫人的那一套作派,开口就让小桥一个人好生看守着,而自己则麻熘的跑回去趴窝呼呼大睡,这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了。 而小桥则是出于白天要背着他爹爬山,如此巨大的体力活,别说男人都不一定扛得住,就她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小丫头,也没个人帮衬着,自己一个人咬牙扛了下来,身体委实乏的厉害。 想着只是眯瞪一小会儿,一会儿之后她便有精神守夜。 可是困觉哪里是她能够控制的了的。 心里惦记着一会,可头一歪就睡晕过去了,山林里寂静,这一歪可不就晕了个彻底,连二十多名山匪靠近都全然不觉。 两人如此“玩忽职守”,是对所有人性命安危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也是间接导致昨夜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 如此典型,不得不让众人警醒。 因此,一开始乔大夫就把话撂下了,若不能齐心协力,不如拆伙,省得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手上,简直就是嫌命长。 问题被摆在明面上,确实让人心理很不舒服,无论是昨夜有至亲丧命于此的,还是家人在匪徒手中受伤的,都不能接受。 但眼下能如何呢? 真拆伙?在层峦叠嶂的群山峻岭中,不抱团,单靠自己走,前途茫茫,不是牛宝宝跳悬崖,铁定完犊子吗。 可抱团吧,又觉得别人靠不住,不值得信任,自己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证,那可如何事好? 于是,众人这下抖激灵了,纷纷指着让小桥和里正两家人拆出去,其他人继续抱团。 第190章 人非草木(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哈) 可光拆出去两家合适吗? 这里谁不是沾亲带故的? 哦不,小桥与其他人确实不算沾亲带故。但严格说起来,人家也不算是一点靠山都没有的。至少在人家乔老爹以身替命,代牛老爹和牛婶送死后,两人可是承诺保证过不会辜负乔老爹的救命之恩,会善待小桥,将她视若亲女般疼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别看小桥没了亲爹撑着,可人家乔老爹好歹临死前给小桥找到了依托的人家。 这会儿让小桥一个孤女单拎着拆出去,那牛家人能眼巴巴看着无动于衷吗? 牛家人可是和林老爹一家关系好着呢,那林老爹能愿意? 哦,至于里正媳妇,那更不用说了,没见里正一家和林家也走得近,都一个林家村出来的,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邻里。 何况,外人不知,林家村里可没人不知晓,林老三一家这么些年是怎么遭林家老屋搓磨排挤,事闹得大了,都是里正出面呵斥住的。 还有分家,以及断亲两件大事,都是里正喊来族老们开祠堂公证下决议的大事。 光这些,让里正一家拆出去,铁定是不能的了。 拆又拆不了,继续这么抱团,人心也是不齐的,左右都陷入了进退维谷两难的境地。 乔大夫这个不负责任的糟老头,很是机敏的将锅丢给林老三一家,说是大伙都是他们拉人进局来的,如今抱团还是拆伙,不如让发起人来个决断。 艹,个糟老头鸡贼得很,这锅明显不就是甩给她吗? 林小月当下脸也黑了,合着这啥破事她都得兜着了是吧,行啊,让她说,那她就说呗,谁还惯着了。 “行了,如今说谁错啥的也没意义,人心不在一处,还抱啥团,不如拆伙算了。”林小月说得一派云淡风轻,可其他人却绷不住了。 “三丫,你……” 林老爹第一个急眼了,自家闺女说的是啥话,怎么能说拆就拆了?都几十年的邻里邻居了,如今拆伙了让大伙怎么走下去?但他看到三丫头黑沉的脸,知道三丫这是生气了。 林招弟赶忙拉了自家老爹一把,让他别说话,否则,三妹那暴脾气要真上来,把面前这些人划归到老屋那一类,可就真的没希望拉回来了。 “三丫头,我们可不能拆哟,咱们两家可是离得最近的老邻居了,你可不能说不管我们就不管了呀。” 大山叔也跳出来插上一脚,他家可不兴自己走,虽说昨夜他家就小山遭匪徒袭击受了轻伤,不像好几家都伤筋动骨。但大山里谁有三丫吃得开,跟着这丫头他们才能保平安呀。 大山婶也急忙过来挨着苗氏,拉着她的手道,“他婶啊,别人拆不拆的我们家说不着,但我可不和你分开啊,别说咱们俩家这些年离得近,处得也好,从来没出现过伤和气的事,你说是不。” 苗氏尬的一批,她平日里就是个嘴笨的,大山婶突如奇来的热情,让她措手不及啊,只能下意识的点头附合。 牛婶见状也忙过来,一屁股将苗氏边上的林招弟撅开,自个强塞了进去,拉住苗氏的另一只手道,“唉哟,他婶子,咱可不能差别对待哟,咱们家和大山可都是离你们最近的,不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里,咱们也都经常窜门子唠嗑,闲话家常的,感情绝对不比别人差,你们可不能撇下我们家自己走哟。” 苗氏一脸懵:……不是,我平日里是真不爱说话,似乎并没怎么和你们两家唠嗑呀? 春杏也跳起来蹿林小月身边凑近乎,“三丫姐,我可不管,我和阿爷都是你拉进来的,说好负责到底的,你可不能说不管我俩就不管了。” 林小月:……说得我像一个负心汉似的。 里正家虽然因为陈氏惹出的祸头子,没好意思开口,便眼神急切的望向林小月,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连因为丧母变得麻木的二狗也难得回了神,“我娘让我跟着你,我是不会走的。” 李大夫和骆掌柜两家都不说话,因为两家都有默认绑定的对象,乔大夫和牛老根家。 只要林小月没撇下他俩家,那么他们自然就不用担心被丢下。 只猎户林泉水和他的小娇妻焦急的不知上哪套交情,最后把心一横,决定不出声,就保持低调缄默,当个背景版。总归,要拆也不会只拆他们一家,他们也没犯众怒,怎么也都轮不到他们头上……吧。 无论众人怎么乱哄哄的,林小月就冷眼看着,神色淡漠如雪。 等众人吵吵嚷嚷了好一会,才发现林小月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不由面面相视,内心止不住担心不已。 不会真的拆伙吧? “怎么了?吵够了吗?要不要再大声点,把山里的豺狼虎豹索性全都招来,开一顿狂欢盛宴。” 林小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们怕是忘记了世道崩坏,疫症肆虐、白骨露于野,我们几家进山是为了避祸,抄近道取直州城。如此艰难时刻不知道抱团取暖,反倒还互相推诿责任,真真是难为诸位了。” 林小月的语里满是讥讽,透着一股子鄙夷和不屑。 众人闻言脸色发白,却无可反驳,因为他们确实在为昨夜之事,找借口,拐着弯的发泄心中压抑的不满与悲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有些伤害已然造成,不去想办法补救,难道还要等更大的灾难降临时,才追悔莫及吗? 林小月双手抱胸,神色淡然平静,“我这个人很讨厌麻烦,也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胡乱蹦跶,若是能好好的抱团取暖,那就一起走。若是不能,拆了便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去州城也不是非要大伙和我们家绑定在一块,大不了我按照当初的承诺,把所有粮都拿出来,按户分或是按人头分,随大家的意……。” “不不不,三丫头,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冲动。”林大山急得坐不住,忙跳起来打断她的话,他真怕林家三丫头再这么说下去,大伙只能拆伙了。 第191章 鸮鸟 “不分,不分,我们不分。” “就是,都是那群山匪惹的祸,我们可要矛头一致对外才是。” 经历了千里如焚、粮荒日盛、瘟疫横行、蛇窟逃生、勇斗恶匪,哪一次不是林家三丫让众人大开眼界,死里逃生。 因此,众人早在不知不觉中隐隐将林小月当成了领头羊。无外乎年龄、性别,而是遇事时的判断与果断处置,无不令众人对这个小姑娘心生折服。 所有人说拆伙,或许别人只当笑话听听,无关痛痒。可话从林小月嘴里说出来,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但不管怎么说,小姑娘炸毛了,众人还是心里打怵的。 就算对之前守夜的人心怀不满,眼下也只能全憋回肚子里去,面上还得将炮火对准那些死得不能再死的恶匪身上,反复将那些人拿出来鞭尸。 最后,在林小月冷眼注视下,众人再没有多余的掰扯,而是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商议了守夜的人选和班次,高效得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统一了意见,林小月也没了耐心听一群人聒噪的言论,先一步撤退卧倒休息去了。 她很累,也很烦,只想安静的睡一会。结果,一闭眼脑子里都是一下午,林老爹拐着腿勉强撑着走的模样,她就心焦。 明明都养的好好的,偏偏又提前下地了,不行不行,回头春杏再送药她还是不喝了,总觉得那药性太烈,不就是驱散余毒,整得人昏昏沉沉手脚无力,太耽误事了。 改明个,她可得好好和春杏说道说道,别让她再喝那药了,林老爹还是得她背着,都这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折在最后的节骨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乔大夫让春杏给林小月喝的药,上午已经是最后一碗,喝完就不用再喝了。 所以,这一宿她没等到春杏端药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第二日主动送上门询问药的事,乔大夫还调侃她喝药喝上瘾了,这是主动过来找药喝。 林小月:…… 个糟老头子坏得狠,迟早有他求到自己头上的一天,到时看她连本带利讨回来。 既然自己不用再吃药了,说明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林小月便让乔大夫去给林老爹瞧瞧,赶紧想个办法,把昨日下午折腾的腿再治治,尽可能还是别让林老爹的腿留下隐患。 结果,她这才一说完,春杏就噗嗤笑出了声,告诉她,昨夜阿爷给林老爹瞧过了,又行了一次针,让林小月放心,不会让林老爹日后跛脚的。 得了春杏的话,林小月这才放心下来,又蹭蹭蹭的跑回去,收拾背架子,顺便把林老爹昨日用过的拐棍扔了。 不明所以的苗氏差点手脚并用,去追被林小月丢出老远的拐棍。还是林小月拉着人,耐心的和她解释清楚,自己伤好得七七八八,可以背林老爹了,而且也和乔大夫确认过的,让苗氏放心别冲动。 苗氏虽然心系林老爹,可闺女也是自己的心头肉,还是亲自又去乔大夫那确认过,才真正放下心来。 林小月也不是逞强,身体行不行她心里有数,就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至少也比普通成年男子顶事,背林老爹开山路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她揉了揉额角,真心感叹乔大夫那药,也不知咋配的,又臭又苦不说,喝了还手脚发软。 不喝了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了。乔大夫有毒,开的药喝了她都走不动道,得改用两手两脚爬了。 ----------------- 这一日,他们翻过了第二座山,在正午前就抵达了山脚下。 众人照旧比着上一回在山凹处找水的方式进行补给,都见过林小月怎么操作,众人也就跟着学,滤水也不是多复杂的事,三两下众人便也捣鼓出干净的水来了。 按说,在深山里,有零零星星的野菜,还有水源的供给,不缺吃喝,众人该是比外头许多人好过太多的。 但人员折损,加上蛰伏在暗处的野兽潜在的威胁,以及担忧山匪同伙的报复,让众人心烦意乱,忧心仲仲,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随时可能发生。 这回停下众人只是收集了足够的水源,薅了四周的野菜,简单煮了锅野菜汤。配上早上贴的饼子,草草吃了下,就继续赶路了。 不知为何,众人心里总有不好的预兆,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没了心思多耽搁歇息。 就在众人收拾物什之际,突然一阵轻微的翅膀拍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众人循声抬起头,只见隐匿于昏暗角落的树梢上,一只羽毛呈哑暗的棕褐灰色,闪烁着黄绿色光芒的大大眼瞳,拧着转了180度的大脑袋,歪着头犀利地扫视着下方的众人,周身透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诡异。 “鸮……鸮……鸮鸟……。”里正媳妇陈氏害怕的索瑟发抖,手指着树上不停地转动脑袋的鸮鸟,发出凄厉的嚎叫。 随着陈氏的尖叫,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众人也惊恐万状的大叫起来。 “天啊,是鸮鸟,快跑快跑。” “天阿,要死人了,快跑,快跑啊。” 众人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连散落一地的家伙什都来不及收拾,连滚带爬,哭嚎着拽上随身零星的物资逃得远远的。 林小月被众人突然这么一出整得一头雾水。 不就是猫头鹰吗? 什么鸮鸟? 干嘛吓成这样?? 苗氏虽然慌乱,可还是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大声喊上家里所有人,赶紧带上东西快点离开。 转头见到林小月还呆呆杵在树下与上头的不祥鸟两两对望,不禁大急,“三丫头,快、快点走,快背上你爹赶紧离开,别看鸮鸟了,那不是好东西。” 虽然不懂苗氏和众人为何如此忌惮猫头鹰,但终归不是这个时空的原生土着,林小月也不好说什么,抿了抿嘴跟上大伙的节奏。 奔逃的路上,林老爹只当她和小四小五一般不知究里才呆呆杵着看鸮鸟,便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起不祥之鸟的由来。 鸮鸟两声叫,不是好预兆。 第192章 沙尘暴(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哈) 据老一辈人传下来的经验,当鸮鸟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若是有人家院中传来鸮鸟的叫声,就预示着这户人家快要死人了。因此,人们一直把鸮鸟当作带来厄运和死亡的不祥之鸟。 林小月微讶,就这?? 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猫头鹰是肉食动物,尤其喜食腐肉。 由于它嗅觉敏锐,只要闻到腐肉的味道,就要飞过去寻找。而它飞到谁家的院落里、只能说明这户人家肯定有吸引它的食物,比如死老鼠,一些腐烂的食物,或者是家中的老人快要离世。 可这里的人们不知究里,胡乱给它扣上不祥之鸟这么一口大锅,就……挺冤的。 林小月不知说什么好,也懒得和人讲猫头鹰的习性,终归很多东西说了大伙也不懂,反而可能还会认为她魔怔了,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误会就误会吧。 就是猫头鹰的肉,其实也是一口粮食来的……,嗯,貌似还可以治头痛,当然,她不是专业医科生,这种道听途说来的民间土方,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好说了。 在林小月家追上前头跑的人时,众人这一路飞驰几乎都快上半山腰了。 这座山不如前头那么陡峭,路也好走一些。可就凭众人跟背后被鬼撵的速度,就这么小半个时辰跑的路,都要赶上平时大半天的路程了。 果然,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短时间内心跳加快,身体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突破以往界限的壁垒。 站在半山腰上,林小月背着林老爹,见累瘫了一地的众人,心中不由感慨良多。 就在众人余悸未消,抚着胸口大喘气之际,突然天色瞬间暗了下来,狂风呼啸,卷起阵阵沙尘,众人不约而同向天空望去。 只见原本烈阳高悬的万里睛空,瞬间被浓厚的黄沙吞没,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巨型“沙墙“遮天蔽日向他们疾速袭来。 原本清新的山林气息,被浓烈的沙土味所替代,风声怒吼,伴随着沙粒打在脸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 林小月倒抽一口凉气,麻蛋,这是沙尘暴!!!!! 周围的人们也开始惊慌失措,有人开始大声呼喊,试图寻找家人的身影,可一张嘴免不得被塞了满口沙。 实在是风沙起得急,众人脚下的山路变得模糊不清,沙尘弥漫,能见度降低到只有几米远,稍远点距离外的亲人都看不见,怎么能让人不慌乱。 且站在半山腰上,四周开阔,能遮蔽的树木极少,沙尘暴带起的风力极其猛烈。 不说百米开外,山林里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就眼下,他们这群人被狂风卷起的阵阵沙尘,刮得东倒西歪,几乎无法站立。 林小月有林老爹在背上充当压仓石,身形还能稳得住,但周围其他人就不行了。 像小四小五都被沙尘暴刮得脚底都离开地面,还好小草和林招弟就在两人身边,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不然,两小只非得被风沙卷走不可。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心中一紧,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林大花抱着小麦子被风吹得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身边离得近的乔大夫和春杏忙上前帮忙,但沙尘弥漫在空气中,能见度太低,两人只能小心的扯着牛脖子上的缰绳,凭着直觉伸手过去摸索。 周围离得近的人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试图用身体的力量抵挡这肆虐的风暴,可惜在大自然的威严与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下,人们的力量显得越发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一阵更强烈的风暴袭来,将众人身上戴着的帽子、衣物和背架子上的家物什吹得七零八落。 大家不得不趴下身子,用手紧紧地抓住地面,生怕一个不注意连人带背架子都被风卷走。 眼见这么下去,众人迟早要完,林小月赶忙掏出空间里的绳索,让众人一个接一个圈在腰上,排成一列压低身形,一点点向前推进。 如此一来,体重不够的人至少还能被前后的人拉一把,不至于被沙暴卷飞出去。 只是,在肆虐的风暴中顶着风沙行进,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众人随时都有被掀翻的风险。 而且,脚下的沙土,不时被风吹起扑打在众人身上,就像挨了无数条树枝抽打。 沙尘暴的威力不容小觑,众人不敢怠慢,一个扯着一个腰间的衣服,圈在一条长长的绳索上,缓慢的前行。 随着风势越来越强,沙粒夹着大颗大颗的石子抽打在众人脸上,生疼生疼的。众人的呼吸变得困难,喉咙里充满了沙尘的颗粒,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刺中。 索性,众人知警,觉查出林小月的意图后,纷纷向她靠拢过来,摇摇欲坠的一行人齐心协力,在更大的风沙掀起来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躲进了百米外的密林中,依靠密林中高大树木的遮掩,虽然依旧弥漫着沙尘,但至少可以让筋疲力尽的众人获得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一个多时辰后,沙尘暴终于渐渐退去。 天空开始恢复一些蓝色,远处的山峰也逐渐露出了轮廓。众人疲惫但庆幸地站了起来,忍不住流下劫后余生的泪水。 只是这喜及而泣的泪水,没多久便成了悲伤难过的嚎啕大哭。只因,众人本就不多的家物什,全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沙暴卷得不知所踪。 众人这才体会到何谓实惨。 那沙暴大的,脑子连着头发都被风给拽走了,每个人只余全身上下穿戴的衣物、贴身存放的些许银钱、少量食物、水囊、防身武器,其他啥也不剩。 乔家和林老三家算是这些人中稍微好些的,除了贴身的物件,至少还剩下牛和骡子两头牲口,但牲口背上驮着的物件也同样被卷得一干二净。 大伙面对如今这副惨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哭完后,还是得继续想办法活下去。 不然,总不能真的就这么原地躺平等死吧。 第2024章 下午薅羊毛 不知能限免多久,同志们冲啊,免费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冲啊!!! 第193章 空间掉线了 众人在乔大夫的带领下,在附近寻了寻,找回了两口被枯滕缠住的锅,碎了一地的破碗,其他什么也没寻到。 大伙统计了下所剩无几的物资,除了人都在,还值得庆幸外。 其余的,就剩两只牲口、两口铁锅、每个人别在身上的各式防身武器、水囊,各家自己贴身存的银子、一张油布,不足三十斤杂粮外,什么都不剩了。 乔大夫让人把银子都各自收回,只望着集中堆放在一起,少得可怜的物资,这下是真的头疼了。 不说按每人每天最少需要吃250~400克粮食。如今每天都在爬山,每个人消耗的量400克都不一定打得住,他们三十四人,顶天了这里的三十斤杂粮也就够吃两天的。 还有病患,虽然病情都稳定下来了,可药全给沙尘暴卷跑了,他和春杏两人的银针倒是因为贴身放着,所以还保存着。 但病患不能光扎针不吃药呀。 疫症这种病例反反复复是常有的事,没个十天半个月连续不断的喝药巩固病情,很难抑制得住病情反复折腾。 众人望着一地寥寥无几的物资,怎么能不悲从中来,老天爷这是往死里折腾人呐。 林小月咬了咬牙,想到空间中的物资,再怎么样也要取些出来应应急,大不了再找一些无厘头的借口应付过去,想来众人只要看到粮食,兴奋得忘乎所以,根本没工夫计较粮食的出处。 想到就做,她给林招弟和苗氏使了个眼色,让她俩帮忙打个掩护,自己趁着没人分心留意她的空档,默默退到后方,找了处避人的角落,将意识探入空间。 可只一霎,她便愣住了,神色变得极其难看,空间……进不去了。 她能感觉到空间还在,可是却失去了联系,就好像手机屏幕明明的亮着的,可手指在上头如何划动都无法触动或打开任何一个app。 一次又一次尝试打开突然变得无比顽固的空间,可一次次失败,让林小月眼神中闪烁的焦虑和不安越发明显。她的呼吸开始加快,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轻微的颤抖,仿佛在无声的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困境。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心如擂鼓,焦急的心跳声。 每一次勾通失败都像是在她的心头砸下一记重锤,让她的慌乱感更加剧烈。她的额角开始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就像她此刻混乱的大脑,开始失控般。 林小月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还在不断的尝试打开空间,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种折磨。她感到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耗尽,而那个顽固的空间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这个空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封锁。 此时的林小月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从容,她的慌乱感已经达到了顶点,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仿佛在试图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囚笼。 呼吸间都是烦燥的火气,双手紧攥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刺破了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沾满沙粒的指缝流下,滴落在混着一层厚厚的沙土上,被瞬间吸干。 “三丫,你怎么了?” 林招弟不知何时偷偷蹿到林小月身后,看她闭着眼,脸色都变了,担心她的情况,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呼唤她。 林小月身形为之一颤,红着眼,语带颤音回应她,“姐……空间、我感应不到神仙给我的储物空间了……。” “什么?”林招弟失声叫了出来,似意识到自己太过惊讶而惊呼出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力的喘了两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才紧张的追问,“怎么回事?什么叫感应不到神仙给的储物空间?” “就是我好像被神仙抛弃了,他收回了给我的东西,我进不去储物袋拿东西了。”林小月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她的心真的好痛啊? 她辛辛苦苦收集的物资啊……。 麻蛋,只能看不能动,特么的空间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因为沙尘暴给刮掉线了? 被林招弟打断后,林小月已经从那个几乎魔怔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不再一味的钻牛角尖拼命尝试去打开空间。她能感应到空间的存在,说明空间还在,只是不知为何勾联不上了而已。 这个时候,她只能苦中作乐的自我开解,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打断了她与空间的联系。 当然,其实是否这个原因,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毕竟,最近一次使用空间是在昨夜击杀恶匪时,动用了空间中自制的汽油燃烧瓶,准确的说是她从夜市垃圾堆里收集来的一堆玻璃瓶,往里灌入汽油,然后用碎布做成引线点燃即可造成爆炸。 林小月在飞快思考空间掉线的原因时,林招弟已经被自家三妹随口掰扯的无心之言砸懵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双眼放空,脑子里被‘被神仙抛弃了’、‘他收回了给我的东西’、’我进不去储物袋拿东西’等大字霸屏。 两姐妹神思不属的回到众人中间,苗氏见二人手上空空如也,不由好奇的挪过来,低声询问情况。 怎么说,苗氏也领会到刚刚三丫头应该是给自己递了个‘出去弄点东西回来’的意思,至于去哪弄,那还用问吗?自然是去无所不能的“神仙”那呀。 可两丫头前后脚离开了好一会,回来手上啥都没拿,她心里就有些打鼓,遂也不等避开众人去远点的地方说话,就那么挪呀挪的,挪到两姐妹中间小声问话。 林招弟被打击得处在失神中,肯定没办法回应她。林小月又还在拼命思索空间掉线的原因,也没心思再掰扯新的借口,用糊弄林招弟同样的理由搪塞苗氏。 结果毫无疑问,苗氏和林招弟同样陷入大脑当机的状态,同样被‘自家三闺女被神仙抛弃了’、‘神仙收回了赐予的东西’、’闺女进不去储物袋拿东西’惊得三魂蹿飞了七魄。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194章 空间之灵(求月票、求订阅、各种求哈) 苗氏脸色苍白如纸,很想颤抖着双手抓住三丫头的肩膀全力摇晃,问她,“神仙怎么突然就收回赐予的宝物了?闺女啊,你这是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把神仙给气狠了啊。天啊,惹了神仙生气,这下可如何是好哟,唉哟俺滴个天爷哟,可咋整?可咋整哟。” 可她不能这么做呀,不仅不能,她还得克制住自己,周围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可不敢胡咧咧把闺女惹怒“神仙”的事秃噜出去。 万一,众人把先前遇上的沙尘暴,当成是“神仙”给予闺女的“惩罚”,众人不得急红了眼,把闺女推出去“祭天”? 苗氏想到自家闺女落得个惨烈的结局,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莫名的情绪翻滚的厉害。 不行不行,她得保护好闺女,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闺女触怒“神仙”的事情,绝对不能。 …… 天色渐暗,众人再愁眉不展也得吃饭,填饱了肚子才能继续思考对应之策不是。 乔大夫拿出气势,中气十足的吆喝众人赶紧分工整治晚饭,不然,空着肚子啥对策也想不到,还得给人折腾病了。 考虑到余下的口粮和水都所剩无几,众人还是尽力去附近扒拉扒拉,寻摸些可食用的山货野菜之类的,混着少量杂粮,熬煮些薄粥出来先对付一顿。 可当众人开始寻摸时才发现,脚下的地,都被大风刮秃噜皮了,那些被烈阳暴晒的野菜山货啥的本就枯的枯、死的死。如今再被沙尘暴一卷,连根拨起,都不知卷到几重天外去了。 真是造孽哟。 实在不行,再找找有没啥可吃的树叶树皮,掺拌掺拌也能勉强吃下去,填饱肚子。 蝼蚁尚且贪生,无论如何,再难,路还是要走下去,不能一直颓废止步不前。 夜里,乔大夫先找了林小月问询她的想法,他知道林小月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林小月居然告诉他,自己脑子被沙尘暴刮走了,让她缓缓,她得把脑子找回来。 嗐????? 什么叫脑子被刮走了? 乔大夫意外的看着林小月一副‘别理我,我只想静静’的模样,知道这丫头怕是有心事解不开,就算自己逼着她,怕是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只能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无耐的去找病恹恹的里正,一起合计对策去了。 这一夜,本该轮林小月守夜,可她脑子里乱哄哄的都在思考空间因何掉线的事宜,哪里还有心思戒备,便找了人换了班,自己三二步蹿树上找“静静”去了。 当然,这一夜除了小四小五外,其他人也都心乱如麻,陷入焦虑的旋涡,谁也没能安心歇下。 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和众人隔开距离,林小月绞尽脑汁分析空间掉线的原因。 她想了很多,也一一排除了许多可能导致空间掉线的可能性。比如沙尘暴、暴露空间里的物资(矿泉水瓶)制作简易滤水器、购物车、共享单车等。 但排除了看似可笑,也几乎不可能导致空间失联的因素,那么最后剩下的最大可能性便是:杀人。 之前在官道那边,她不止一次出手伤人或是杀人,排除空间滞后封闭的可能性,那便是她用自己的武力将人击杀,空间不会因此施以“惩罚”。 是的,撇开外界不可抗力因素,也排除空间还有其他生灵存在,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空间生灵。 《抱朴子·微旨》中记载,“山水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人身体亦有魂魄,况天地万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精神。”明确阐述了气中必有精,精极必有灵,灵极则有神。 既然天地万物皆有灵,那她得到的空间如此非同一般,是否也能理解为空间本身诞生灵智。 虽然看似很离谱,但她都重生还穿越了,排除了一切不可能。最后,再离谱的结果,也只能是最终的真相。 至于空间里的灵她从未见过,无非是:一、空间诞生的灵,智高非凡,不屑与凡人交流;二、空间所生灵智尚还幼小,只能用一些简单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比如封闭空间),却还达不到与人交流的程度。 两种可能性,林小月更倾向第二种。 极大可能,空间所生之灵是借此次封闭空间一事提醒她,万物有灵皆长存,天下众生仁者寿。 做人要善良,对所有生命要有敬畏之心。 而她利用超越这个时空的热武器大开杀戒,一口气折了二十多条人命,这让空间觉得她的做法太过狠辣,有伤天和,故此才封闭空间来提醒她,莫要滥杀众生。 她猜想只有这个可能性最贴近真相,不是不能杀,而是不能滥杀。 但她自问,用汽油燃烧瓶一口气收割二十多条性命,她自觉无错。 因为她杀的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恶匪,若她不杀,难不成要她眼睁睁看着身边无辜之人一个个枉死? 排除前期杀劫道的,空间并未采取封闭之类的手段限制她的行为。 而且,后来在山里遇蛇窟之险,同样采用粉尘爆炸的方式绞杀了数以百千计的毒蛇,空间也没有封禁,说明不是不让她使用超出如今这个时代的热武器。 那最后的可能性便是,空间不让她杀人,至少不能滥杀。 天道钟爱有智慧的人类,是因为人类乃凝聚、衍生天道意志,最主要的生灵。其余动植物虽有灵性,却也只占很小一部分,微生物可以忽略不计。 林小月越想越糊涂,但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明,空间确有意志,且还会自主判断。 只是这种自主判断真是……哗——了旺财。 让她无力吐槽。 林小月不知会否有一天能和空间对上话,若是可能,她真的很想把空间诞生的灵给拖出来暴打一顿,……什么玩意。 没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求做人要善良,对所有生命要有敬畏之心……,闹饥荒呢,都要饿死人了,还矫情个屁咧。 第195章 野狗 此时,林小月只想,若有一天等自己安定下来,一定要买个大大的房子,将空间里的物资全都转移出来。 麻蛋,这年头,空间也靠不住。 明明是自己买的东西,“寄存”在空间里,物资主人还得看空间“脸色”才能取用自己的东西……,简直没天理。 气死她了。 她很不喜被迫挟制的感觉,只能说空间这次的做法触及她的雷区了,如今她是无法,但若有机会,势必不会再让自己有把柄落于旁人之手,就算空间也不行。 用力吸了口气,再次联系空间无果,林小月便将这茬搁置脑后,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 一夜无话,待晨光熹微,天色渐渐明朗,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清晰起来。 人们陆续起来为一天奔波做准备,只如今缺水缺食,众人便不敢再浪费水漱口洗脸。只含了一小口水在嘴来回漱洗后,又舍不得吐了,就直接吞了下去。 荒山野岭,一片寂静、荒芜的山地,只有零星的野草和被沙尘暴摧残后大量被连根拔起,伏倒的树木。 昨夜众人还没有心思去留意周围的环境,今天一觉醒来,被暴风刮走的脑子回来了,入眼一片荒凉,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沙尘覆盖变得干燥。草木覆盖率下降,让地表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保护。严重侵蚀的惨状,让众人心有戚戚。 “咴咴咴” 傻骡子一早就不高兴,因为昨夜受了惊,没有加餐安抚,它此刻极不高兴。 一见到林小月走近的身影,傻骡子极没眼色的挣开小草手中的缰绳,一个劲的往林小月跟前凑,力道大的小草根本拉都拉不住,被它带着差点绊脚,一头倒插葱栽了下去。 林小月见傻骡子一个劲用脏兮兮的脑袋往她身上蹭,多少天没好好洗过,那一股子馊味直往鼻腔里钻,别提多上头了。 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奟招呼上去,疼得骡子一个劲甩脑瓜子,咴儿咴儿的叫声甭提多委屈了。 我的加餐呢?加餐呢?加餐呢? 骡子见林小月不搭理它,抬脚就走,急得忙摇头晃脑的跟上。 从昨天沙尘暴把它背上驮着的重物全都刮走,它就一身轻松,走起路来都打着飘。 但是,没开心多久,它便发现昨晚没人给它喂水,连豆饼、蔬菜、糠都没了。不仅如此,最糟糕的是它的加餐果子……它的果子也没了! 这就让骡子傻眼了。 为么呀? 为么不给它果子了? 说好拉东西就给果子的,咋说不给就不给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本骡没心理准备呀。 不会是……自己背上那些重物没了,这些人就想卸磨杀“骡”吧??? 东西被刮走了又不是它的错,为么惩罚它???? 骡子“咴儿咴儿”的叫个不停,焦急的缀在林小月身后,似在抱怨又似在解释。 林小月哪里听得懂,只觉得这家伙吵得她心慌意乱,就特别想拿块东西把这张破嘴给堵上。 实际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如今没有凑手的工具,她就直接从地上抠了坨混着沙土,干巴巴的泥,在骡子张嘴时,手疾眼快的直接将泥团塞进傻骡子嘴里。 然后,在骡子反应过来就要呸出来时,用力捏住骡嘴,冷声恐吓,“别吵,再吵吵就把你做成驴肉火烧吃了,嗯?!” 骡子听不懂,但不妨碍它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满满的救生欲急速飙升,果断一个劲点头、点头、再点头。 林小月:……确认过眼神,是一只贪生怕死的骡子。 骡子:……我乖,我乖,我最乖了,真的,真的。 全程目睹林小月和骡子互动过程的小草,眼都瞪直了,对林小月站在生物链顶端,傲视一切生物的强大气场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小月:请把你奇奇怪怪的眼神收一收,怪瘆人的。 拍了拍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林小月走过去扶林老爹坐上背架子,将其往后一背,喊上家人开拔,跟上队伍,继续这一天翻山越岭。 然而,一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一群野狗就从密林中蹿了出来,一只只看着油光水滑,若不仔细辨认,怕是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山里的野狼。 野狗凶光毕露,匍匐在地嗅着气息,其中一只全身黑得发亮的野狗,朝着林小月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一群野狗们像是接收到命令般,跟着为首的黑狗快速撒开腿飞奔而去。 …… 三十多人的队伍没了包袱,轻装上阵,可脚步却无比沉重。 每个人都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有气无力的拖着灌了铅的腿,一步一顿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的攀爬着。 然而,正当他们一行人通过一段陡峭的山坡,即将登上顶峰之际,众人心头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弥漫开来。 原本沉寂的山林突然躁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即将从山林中破茧而出。 就在众人提着心,屏息以待之时,一群膘肥体壮,呲牙咧嘴,嘴边还流着涎液的野狗,看见人类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双眼冒着猩红的贪婪之光,喉咙中不停发出低沉的嗥叫声,从山林中接连蹿出,目标直逼一行人。 这群野狗眼神凶戾,露出锋利的牙齿,嘴里发出深沉的咆哮声,它们围成一个半圆,将林小月一行人逼到狭窄的山路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众人感到一阵恐慌,下意识的抬腿欲逃,可除了向后逃向山顶的路,四周全都是一只只张着血红大嘴,凶猛而又高大的野狗。 “怎……怎么办……好、好可怕,我不要在这,我要走,我要走……。”里正媳妇吓得止不住哇哇乱叫。 其他妇孺也跟着瑟瑟发抖,腿脚不知往哪里迈,浑身抖如筛糠,眼里不自觉的流下恐惧的泪水。 男人们将妇孺护在中间,虽然人手一把武器,不至于束手无策,但到底从没见过如此来势汹汹的阵仗,一时抑制不住握着武器的手隐隐发抖。 “不要慌,保持冷静。” 第196章 人死业障消 林小月将林家人护在自己身后,大声冲众人喊话,试图让慌乱不安的人心稳定下来。她手中紧攥着砍骨刀,目光如电,警惕地盯着野狗的动作。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背靠背站成一排,形成一道临时的防线。 野狗们似乎不急于发动攻击,它们在一行人周围来回踱步,时而发出威胁的吠叫,时而踏前两步试探,它们的举动,无疑问让僵持的局面变得更加紧张。 “三丫头,得想办法突围出去。”乔大夫将春杏护在自己身后,靠近林小月低声说道。 他知道,这群野狗摆明了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野狗群井然有序,对上他们三十多人丝毫不惧,显然已经有过不少攻击人类的经验。 而且,野狗与家养身的狗不同,它们从祖先豺或狼血脉中继承的野性,在野外独立觅食中逐渐复苏,和狼群一样,懂得内部分工合作,并且隐隐将其中最强的那只奉为首领,听其号令。 僵持了片刻,野狗群不仅没有后退的迹象,反而步步向前紧逼,一点点收拢包围圈。 妇孺们惶恐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怕是再这么下去,野狗群还没发起攻击,他们这边就先吓叭一批。 林小月也赞同乔大夫的意见,长时间和野狗对峙不是办法,必须得找到机会突围。 虽然她有过对战狼群的经验,可当时主力是自己,身侧也只有一个林招弟需要护着。但眼下,野狗群数量不下四|五十只,而且十分狡猾,想要突围,还要护着众人,怕是不容易。 就在大家陷入困境之时,人群中的里正媳妇陈氏最先绷不住,情绪崩溃了。她竟将站在她前方的保田婶和林书勤一把推了出去,趁乱急忙向着山顶的方向拔腿奔去。 “不要。”林保田见媳妇和儿子猛地被人从后方推出,跌向野狗群,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怒吼着举刀朝袭向母子二人的野狗砍去。 见儿子冲出去,里正也顾不上太多跟了上去,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保护住儿子。 “趁现在,撤。”林小月大喊一声,在队形彻底乱掉前,让妇孺们在两侧的男人护持下快速向着山巅撤去,自己则背着林老爹留在队尾垫后。 野狗们并没有放弃追击的打算,见人群后撤,它们也扑了上来,大有一副紧追不舍的架势,狗群爆发出密集的吼声,一只只不要命的扑上来,尖锐的爪子和獠牙在烈阳的照射下闪着慑人的寒芒。 林小月挥舞着砍骨刀,一刀一只,确保扑上来的野狗尽数击毙,不多一会,倒在她刀下的就不下七|八只。 其余野狗也在试图从两侧寻找突破口,但有了林小月招招狠戾的示范,众人莫名也鼓起勇气,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尚能气势冲天一刀一只,他们这些男人还不如个小丫头不成? 于是,男人们也跟着奋起抵挡野狗的攻击。只是,当他们与暴躁的野狗对上的时候,才惊诧于野狗的速度和力量竟是如此之大。 他们明明看林家三丫头对战野狗时,分明跟砍瓜切菜般容易啊。 不过,紧张激烈的战斗根本无暇让众人开小差,为了活命,众人都发挥出了各自最强的攻击,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不断将扑上来的野狗击退。 双方都在拼着一股狠劲拿下对手,这时候,就连队伍中的妇孺都不能再袖手旁观,跟着举起武器站在队伍中一同朝着扑上来的野狗劈砍。 准头如何暂且不论,至少并肩作战的意识和血性还是被激发了出来,没有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拖后腿,全都为了活命而豁出命去战斗。 哦,也不是,唯有一人落荒而逃,那就是里正的媳妇陈氏。 也不知她脑子是咋想的,居然推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出去挡险,都说虎毒不食子,就算保田婶不是她肚子里生下来的,与她毫无血缘,可孙子林书勤是实打实嫡嫡亲的孙子,她也能下得去手。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她心肠如此狠毒,有六|七只野狗发现脱离队伍落单的陈氏,就从旁包抄了上去,认准陈氏追着跑。 只一眨眼的工夫,陈氏就被几只体形壮硕的野狗扑倒在地,围着撕咬。 陈氏受痛,哭爹喊娘叫得好不凄惨,只众人都在奋力与野狗殊死搏斗,哪还有人手抽出来帮她。 就算真有人能腾出手,也不会去救一个连至亲都往火坑里推的白眼狼。 相反,被陈氏推出去挡煞的保田婶和林书勤,反而在林保田以及里正第一时间冲出去驰援时,就从野狗的包围中将二人拽回了队伍。 在经历了一番长达大半个时辰的激烈战斗后,地上洒落大片大片的血迹,有野狗的,也有难民们的。 众人身上被野狗撕咬,划伤多处伤口,但至少命是保住了,并且,他们还成功斩杀近三十头野狗,余下的野狗见势不妙,不甘的吠叫几声,果断夹着尾巴跑得影都没了。 成功摆脱野狗的围攻,众人确认过安全,才喘着粗气,互相扶持着瘫软在地。 这场惊心动魄的袭击,吓得他们魂都要掉了。 这一茬接一茬的磨难,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都让众人身心疲惫到极点。同时,也忍不住庆幸又一次劫后余生。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至少,当众人高呼庆贺之际,发现倒在山巅上,被野狗撕咬得血肉模糊,死相惨烈的陈氏时,众人都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倒了下去。 里正一家静静的跪坐在陈氏的尸首旁默默垂泪。 纵使陈氏生前有再多的不对,可人死业障消,生前种种便随之长埋地下。 里正一家劳烦众人帮忙拾些柴火过来,他们一家将陈氏原地火化,至于骨灰,到底几十年夫妻一场,里正不忍她死后成为孤魂野鬼,便打算收敛好,带着一同上路,等日后安定下来,再将陈氏入土为安。 保田婶虽然对婆母一次又一次推自己出去挡煞,心存芥蒂。 但如今人都死了,公公和相公也代婆母所做的事向她诚肯致歉,她若再得理不饶人,拦着二人不让带婆母骨灰上路,多少也有些不通情达理的意思了。 第197章 酸雨 思来想去,保田婶还是憋着一口气,决定眼不见为净,走到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林书勤见爹娘之间气氛有些凝滞,知道娘亲心里怄着一口气。 爹这会刚刚丧母,就算奶奶千错万错,可人刚没了,自然不会有心情去哄他娘。遂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左右为难得很。 最后,还是里正拍了拍林书勤的肩膀,让他过去陪他娘,安抚安抚。 想到刚才自己老妻将儿媳和孙子推进野狗群里的画面,确实凶险万分,就算这茬过了,他心里都还不舒服,就更别提儿媳妇心里存着疙瘩了。 就在里正和林保田含泪收敛陈氏骨灰时,众人这边也是一阵唏嘘感叹。 “娘咧,俺差点以为这回要把命留下了,真是太可怕了。”牛婶累得气喘吁吁,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擦着额头上的汗,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算她们妇孺后来鼓足勇气与野狗正面对上,可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庞大凶狠的野狗,众人难免吓得一身冷汗涔涔的,腿都软了。 “是啊,我差点以为我都走不出这个山头了,简直要命哟。”大山婶心惊胆颤地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脯,大口大口喘息着附合。 “唉,也不知这大灾大难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连苗氏也都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了又拜。 逃荒路上生死难料,死未必苦,生也未必乐。 有时候,人活着比死还遭罪,不过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既然活着,就别怨天尤人,总得想方设法争出一条生路才是。 众人各自抒发着死里逃生的感慨,林小月则抱着小四小五坐在一边,安抚着受到惊吓的两人。 两小家伙确实吓到了,上一回在山洞因发着烧,没有直面群狼环伺的可怕场景,如今两小娃娃在清醒的状态下,受到一群野狗的追击,怎么能不让两小只脊背一阵阵发凉。 两小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狠了,不哭不闹,就只抱着林小月的脖子,蜷缩在她怀里,就连苗氏和林招弟要抱人,她们也不肯撒手,说什么也要黏在林小月身上不可。 林小月:……行趴,爱挂着就挂着吧,反正也没多重,你们不热就行。 苗氏:白生了……,感觉崽崽都不黏自己了,心里不是滋味。 林招弟:……随妹妹们高兴就好。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众人缓过劲来,就有人问这一地的野狗该怎么处理?其实潜台词就是问怎么分呗。 大家倒也没悄悄的嘀咕,而是大大咧咧跑来问林小月的意见,看看她的想法。 没办法,这一地二十九只狗尸,林小月可是出了大力,至少砍下了大半,剩下零头才是他们这群人合力拿下的。因此,在分肉时,大家伙便想主动过来询问下林小月的意见。 其实,在林小月看来真没啥可问的,毕竟现在大伙都拢在一起吃大锅饭,她又不搞个人主义,大伙问这一嘴实属多余。 再说了,这群野狗吃了啥才长得如此膘肥体壮,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可如今他们的粮食就算省了又省,也不过才能撑住堪堪两天。 若是期间还能有别的猎物出现,多了选择,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众人还是得为断粮,提前未雨绸缪的好。 就算野狗肉异味非常大,皮糙肉厚,比较难咬,皮肉里还有细菌,但架不住众人粮食要见底啦。 林小月知道众人的想法,最多就是劝一劝众人,一定要弄熟了吃。 野狗漫山遍野的跑,吃过啥的都从五脏六腑走了一圈,内脏啥的再可惜也别要了,该丢就丢,有肉就够了,省的吃了不干净,反而还容易得病。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应和。 转头就见众人风风火火的提着一地的尸体去处理了。 毕竟,若不处理干净,原地用火烤熟了,将血惺气去除,放背篓里带着。光是一路提着血呼拉的尸体,膈应不说,山里的蚊虫鼠蚁就够众人喝一壶的了。 看众人兴致勃勃的样子,林小月一个劲皱眉,若不是空间掉线,她还真的想劝众人宁可不要这些肉。 等众人把手底下的肉都处理清楚,已经过了正午。 每个人因为烤肉,热得脸红脖子粗,林小月真担心众人顶着不断释放热量的烈阳,又晒又烤的会撑不住中暑。 好在众人都归整好一切,还来不及歇一口气,乔大夫就大手一挥,招呼大伙接着上路。 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的众人,此时却没有一个口出怨言的。 他们刚在这里大开杀戒,四周的血腥气还未散尽,要不是为了把肉处理好,他们早都想跑了。 鬼知道在这个地方多待一会,还会有什么危险的生物,嗅着血腥气靠近过来。 珍爱生命,远离险地。 劳累与否,在苟命面前不值一提。 因为担心断水,众人想着在天黑下来前抵达山脚,于是一路紧赶慢赶,走得飞快。 但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山林地到处都是杂乱的石块,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得小心再小心。免得脚下一个不小心,出溜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就在众人以为最糟糕的已经都过去了,可是,老天却似乎尤嫌不够,一场雨就这样淅淅沥沥兜头淋下。 看着悄然降临的如丝细雨,众人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极温天气以来,已经近一个月没下过雨了,这下老天终于开眼,肯降下甘露,想来雨后山林会长出更多野菜、蘑菇之类的植物。 如此一来,他们在山上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忧的是他们才下了不到一半的山,如今下起雨,视线受阻,山路只怕更不好走。 别的不说,只说骡子和牛,还有背人的几家,在泥泞的山路上必定行走得更加艰难。 起初,众人并未察觉异常,只以为是普通的雨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的味道开始变得刺鼻,冰冷的雨水打在肌肤上,仿佛无数细小的针尖刺入,让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198章 缺水 “不对,这雨有问题。”林小月敏感的嗅觉察觉到雨水中酸性的刺鼻气味,这股气味不仅刺激呼吸道,导致咳嗽,严重的甚至会引起呼吸困难或气喘。 就在她喊话的同时,好几个身子弱的便咳嗽起来。还有的零星雨水落入眼中,刺激眼睛导致眼睛发红流泪,甚至有一丝丝疼痛的感觉。 众人来不及细思,纷纷掩着口鼻,着急的寻找避难的地方。 但是,四周几乎看不到高大的树木,和突出的岩石之类可供人躲避的地方。 紧接着,酸雨不断倾泻而下。雨滴打在身上,刺痛而灼热。众人只能尽量用衣物遮挡住头部和身体,尽量减少酸雨对皮肤造成的伤害,但那股刺鼻的气味仍然让人难以忍受。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快,加快速度下山,山脊下多是有可以遮挡的岩石或树木,下了山就安全了,快走。”关键时刻还是里正果断地指出了行进的方向。 闻言,众人便决定继续按规划好的方向往下走,一边走还一边留意着路边的状况,试图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林小月见苗氏和招弟抱着两个小萝卜跑都迈不开腿,索性伸手将两小只捞过来夹在两边腋下,还让两小只拿一件衣物包好头手,这才加快脚步冲了出去。 但直到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互相扶持着下到了两山间的凹脊处,众人赶忙找到了一处地理绝佳的山岩下,利索的将油布展开,将边角绑在一旁相连的几颗大树上,这样一来,能躲雨的位置就更大、更宽敞了些。 没多久,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树叶和油布上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从清脆悦耳变得沉闷而沉重。 “天啊,这雨怎么是酸的,我感觉鼻子都要被臭歪了。” “乔大夫,你给看看,我这脸刚才被雨淋过,刺拉刺拉的疼,不会毁容了吧。” “我这脑袋也痒得不行,乔大夫,快帮忙给看看。”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乔大夫气都没喘均又被众人拉起来瞧情况。 不过,好消息是众人的问题都不太严重,只需要将淋过雨的地方清洗干净。若是个别情况严重,起了红疹啥的,乔大夫给行个针疏通经络、调和气血,缓解皮肤过敏导致的瘙痒。至于需要配合服药的,这个目前没办法做到,只能等雨停了后再出去找找。 乔大夫话落,众人立即拿出各自水囊里的水小心翼翼打湿巾帕,擦拭头脸、手足等裸露在外,未能及时防护的皮肤。 索性,大家伙都及时拿布巾包裹住头脸,淋到雨的地方都不多,并没有人出现过于严重的红肿、过敏等症状。 乔大夫让众人稍安勿躁,给几个瘙痒,双手抓挠个不停的人行针活血,再等雨停了,若是情况没有好转,再出去寻药熬煮喝上一两顿也就差不多了。 就是骡子和牛可怜了些,实在是众人的水也所剩不多,喝都不够,更别提有多余的可以给它们擦拭,只能暂时委屈它们熬一熬,等找到了水源再给它们洗个痛快。 雨水不断地拍打着油布,仿佛要将它撕裂一般,各家各户的人曲着腿,紧紧地挤在一起,用体温相互取暖,相互小声安慰。 只是,众人期盼雨停,可偏偏老天就跟你拧着来,一场酸雨愣是下了足足一夜,让众人在担心吊胆中煎熬着度过了一个漫长而惊险的夜晚。 终于,在黎明的曙光中,这一场骤不及防的酸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人们小心翼翼地走出遮避处,眺望着周围的景色。 原本翠绿的山林在经过酸雨一夜侵蚀摧残后,变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树木的枝叶开始变得枯黄,那些曾经翠绿的叶片,在酸雨的侵蚀下逐渐失去了生机,变得枯黄凋零,地面上的植被也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仿佛一片死寂的世界,令人感到无比悲哀。 众人手中的水囊早在昨夜已经几乎见底,所以雨刚停,大伙便立刻出来寻找水源。 虽然刚下过雨,可天气依旧热得邪乎,空气里丝毫没有被滋润过后该有的凉爽水汽,众人不禁心焦起来。 在里正和乔大夫的组织下,众人连朝食都顾不得吃,便在附近开始寻找起水源来。 忙忙活活了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寻到水源,还刨出了一个三米多的大坑,可出来的水明显带着股刺鼻的酸臭味,显然浅层水已经遭到酸雨的破坏污染,无法饮用。 众人不信邪,喝了口水囊里的水润润喉,抹了把汗,还没把气喘均呼又埋头继续往下挖。 牟足劲往下又刨了十来米,都不是专业的打井人,众人能挖到这份上已经是潜力爆发后的成果了。 可就算如此,众人还是没敢停,只是越往下氧气越发稀薄,地质越硬,每一次下铲子,都震得双手发麻。 再加上刨出来的碎石泥土还得一趟趟往上运出去,等累到所有人都瘫倒在地,这破坑还是没能挖出没带异味的水。 到了这个份上,众人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这土地太久没浸水,一夜酸雨可算是把地都浇得透透的,连带着地下水都受到破坏了呗。 一上午,众人累得差点口吐白沫,不仅没有半点收获,还将所剩不多的水都消耗一空,就连小四小五的小水囊都贡献出来给几个姐姐和小侄女喝。这下子,所有人都彻底没水了。 每个人都瘫的瘫,垮的垮,眼神都处于麻木放空的状态,对缺水一事又惊又怕,充满了担忧。 就连牲口也受到众人情绪的影响,烦燥的尥蹶子,原地打转转。 猎户林泉水的小娇妻以手覆面,娇柔软绵的声音带着颤抖,倚在猎户身侧喃喃道,“怎么办?这下怎么办?好不容易巴望着老天降下雨霖,可偏偏下来的却是带着酸味的雨水……喝都没法喝,接下……接下来可怎么活……。” 小娇妻细细柔柔的啜泣让猎户林泉水心疼不已,嘴唇动了动,最终啥也没说出来。只粗糙宽厚的大掌不断轻拍着小娇妻的后背,试图安抚下她不安的情绪。 第199章 天无绝人之路 自己捧在掌心里仔细呵护的小娇妻,除了日前染疫大病一场外,几乎没受过苦,如今老天跟发了狠似的,可劲折腾苍生,也不知这样的苦难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 猎户妻子这么一哭,倒是勾起了许多人心中压抑的悲伤,纷纷涌上心头。片刻后,各种低泣声交织在一起,让这片区域陷入了悲伤凝重的低迷氛围。 小桥如今被牛老根夫妇护在羽翼下,两口子是真的在践行对乔老汉的承诺,将她当自个闺女般疼爱。连最后一口水都没给自个儿子牛铁头,而是给了这个没血脉关系的小桥。 只是小桥也不知咋想的,没跟牛家夫妇客套半句,接过就仰头倒进了嘴里,咽下后,还有意无意的朝紧挨着他们家的骆掌柜一家睇去挑衅的一个眼神。 当真是无遮无拦,明晃晃的挑衅,只要没眼瞎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桥这般冲着谁去,自然不言而喻,该懂的都懂。 骆家这边,坐在骆掌柜夫妻中间的骆倩倩,显然也受不住如此直白的挑拨,气得就要一蹦三尺高,冲过去和小桥大战三百回合。 骆掌柜夫妻两也是把这个独生女惯坏了,明知对方摆明车马就是要撩火找茬,可自家闺女偏偏没多长几个心眼,直来直去的撞进对方的陷阱。 这一路两个小姑娘明里暗里针尖对麦芒,较量了不知多少回合。 两家人看在眼里,可毕竟都是小女儿家的小打小闹,也没捅出啥大窟窿,众人便以劝和,息事宁人为主。 况且,当时危机关头,牛家两口子命在旦夕之际,牛铁头却被自家吓破胆的骆倩倩死死抱住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向着牛家两口子落下,要不是乔老汉以身替死,牛家两口子在那一夜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而小桥又是乔老汉留下的唯一血脉,牛家承了人家如此大恩,怎么能不对乔老汉唯一的闺女多照拂两分。 牛铁头也在那一场人祸之后,与自家闺女拉开了距离,长此下去,两家人还能不能结成亲家都还两说,眼下就只盼着可别再结仇才好。 里正家少了搅事的陈氏,如今还算能勉强稳得住,就是和丧母的二狗子一般,情绪低沉萎靡些。 乔大夫家和林老三家因为还有牲口,所以两家人不仅担心人、还要再分出心神,担心牲口的问题。 所有人中最淡定的,怕是只有李大夫和哑巴药僮了。 这两人一个因为年纪大,大病初愈没啥子力气,就是想焦虑也提不起精气神。 而哑巴药僮素来沉默惯了,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跟个透明人一般,无声无息的。只有需要干力气活,或是像在山上遇蛇窟、野狗群时,需要出一把力气的时候才会冒个头。 如此沉默寡言的个性,也不知是遭遇了怎样的经历,才能将养出来。 麦子好不容易在林小月和林招弟悄摸着开小灶下得了两顿的好,又开始跟着众人进入缺吃少喝的状态。如今更是连口杂粮糊糊都没,自早上起就只简单的喝了口水对付过去,小家伙这会早就饿得哇哇乱叫了。 可把一家人给急坏了,就算小四小五轮番用压箱底的大白兔和力士架哄骗小家伙甜甜嘴,也顶不住小家伙肚子饿的难受,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林小月也急,可是破空间仍处在掉线中,她就是急死也没用呀。 林大花急得狠了,背过身撩起衣摆就要给小麦子喂奶,可她自出了月子就没奶,更何况如今都隔了一年,哪还能挤出半点奶水。 任小麦子嘬得脸红、腮帮子疼,也无济于事,啥都没有,这下可不得哭得更厉害了。 苗氏心疼女儿,赶紧过来把大女儿衣服拉下来,想要将小麦子抱走。 可林大花哭得一脸泪,说啥也不肯放手,就怕孩子小身子骨受不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随时饿死夭折。 “怎么办三丫,神仙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 二丫林招弟红着眼眶,凑在林小月身侧小声的询问。 林小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尝试沟通空间,可那破空间明明能感应到,就连空间里的物资也都原封不动,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可愣是撼动不得,硬得跟茅坑里的石头有得一拼。 真是又臭又硬,急得她恨不得拿把凿子狠命的敲。 最后实在是小麦子哭的太厉害了,苗氏便让林大花把杂粮中的米粒和小米都挑出来,放在嘴里混着口水嚼烂了渡进小麦子嘴里。 这时候就不说人没有刷牙洗脸,有股口气在,就是口水也没多少。 就算林大花尽力分泌唾液,将米粒和小米嚼碎嚼烂。但干巴巴的碎米糊糊,对于小麦子娇嫩的牙口而言,还是难以下咽。 因此,小家伙拼命的用小舌头,将嘴里混合着粗粒的干巴糊糊坨抵出来。 “麦子……,娘的小麦子啊,娘知道这不好吃,可你要吃啊。多少也要吃一点,听娘的话啊,娘求求你了……,吃一口吧。” 林大花哭着将小麦子拼命用小舌头抵出来的糊糊,用手指揩进小嘴里,母女俩一个拼命甩头用力抵,一个圈住小脑袋使劲往小嘴里塞,俩人都哭的不成样子,可还是得为活下去拼尽最后的气力。 最后折腾了许久,小麦子在她娘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总算是强硬的硬塞了三口杂粮糊糊下去。 这个时候也无法担心孩子能不能消化,众人只求孩子能多吃一哪怕一口,都有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喂完小麦子,林大花和苗氏都汗流浃背,累得哭都哭不出声音了。 小四小五也在苗氏的规劝下勉强往嘴里塞了两把杂粮干嚼着,努力伸了伸小脖子,将卡在喉咙口的碎糊糊咽了下肚。 林老爹看妻女如此艰难,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张着嘴无声朝着天空落下滚烫热泪。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啊,你开开眼,看看他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吧。 他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望苍天垂怜,指一条生路啊。 第200章 天子一怒 林老爹颤抖着削瘦的肩膀,双手紧握成拳,泪水默默的滑落,无声的痛哭让人莫名感到他内心的巨大波动和痛苦。 良久之后,等众人平复了心绪,大伙把杂粮都分了分。没水也没法煮大锅饭,与其如此,不如每家每人都掏了两把,直接揣在衣袋里,边走,饿了也能往嘴里塞点。 狗肉也都平分下去,这样每人都背点,也能分担点重量,不至于可着身强力壮的人当牛使。 到了这份上,众人都明白,也不怨林家丫头带他们进山,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是老天不给活路。 若不是林家三丫头牵头打退了野狗群,他们可能早就没命了,还说啥分狗肉的。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远在群山外的官道上,此时已是遍地尸骸,有些被鼠群和其他山里因饥饿出来觅食的动物啃得面目全非,有些则尸骨无存。少数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难民们被大规模爆发的鼠疫感染,疫情汹涌早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再加上一泼来势汹汹的酸雨,令难民的苦难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王朝各州府衙门不是没集中顶尖医者进行会诊,只是众医者对此次悄然爆发的疫症各抒己见,争执不下,迟迟无法确定最有效的治疗方案。等最后好不容易争出了个结果,相关药材却因富商囤积居奇而频频告急。 这些商贩的想法也不难猜出,左不过想要将手中的药材压到死的人更多些,拨高药价售出,借以发一笔国难财罢了。 后来有上冒死将一封密函上报朝廷,引得龙颜大怒,朝野震荡,皇帝狠狠杀了一波、罚了一波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的官员后,下边那些张牙舞爪,想着往自己钱袋子里扒拉的相关人员,才收敛了各自的小动作,装模作样的配合各级下发的指令。 同时,皇帝还指派钦差下沉到各地,监察官员对疫症救治及难民的安抚工作的落实。 数道圣旨下来,都察院和吏部连夜派人联系各地巡抚,务必积极配合钦差监察。 否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到时死几个家族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关键别带累他们跟着掉脑袋呀。 …… 外界如何风起云涌,山中的诸人自是不知,此刻,众人正埋头吭哧吭哧,磕磕绊绊走在山道。 原本每日晌午都要停下休息一会儿,避避日头的一行人,如今却丝毫不敢停,只能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艰难的在狭窄且碎石极多的山路上前进。 这条山道崎岖难行不说,地上草木凋零,掺着沙土的碎石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大小不一,硌得人和牲口脚疼不已。 纵使如此,众人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一行人揣着挤不出半滴水的水囊,一手拿着狗肉干,边走边吃。 所有人嘴里干得发苦,一口肉干在嘴里嚼巴嚼巴好半天还咽不下去,可纵使如此,众人还是得硬着头皮使劲甩着腮帮子,费力地吞咽。 不吃不行呀,已经没水了,再不吃,哪来的力气继续赶路,除非他们真想死在这荒芜人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为了活着走到州城,所有人都在撑着一口气,咬牙竭力往前迈步。 可没水加上极端天气的炙烤,实在让众人承受不住,而且山路委实太过难行,走起来费劲又硌脚,可把人累得不轻。 才半天的工夫,骆掌柜家的骆倩倩也不知道哭哭啼啼多少回了。 这不,就算骆掌柜板下脸生拉硬拽着也不肯走,直接腿一软就赖在地上,抽抽抽噎起来,“爹,我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了,我不走了,你们走吧,别管我了,我好累好累呜呜呜……。” “你……快起来,停下再起来就更蓄不上力了,走,你给我走。”骆掌柜气得哑着嗓子怒斥,还退回来拉起瘫坐在地的骆倩倩,试图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爹,你们就走吧,别管我,让我死在这里吧。” “你当真以为我不舍得扔下你……你起不起来?起来。” 骆掌柜年纪也不轻,和林老爹几人年龄相仿,因为膝下只得一女,平日里对她更是宠得没边,闺女要星星不给月亮,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这会也是给闺女气得狠了,才呵斥她,平日里哪舍得对闺女大小声说话。 骆倩倩被骆掌柜吼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往日里待她如珠似宝的爹爹居然凶她,她是真的又累又渴,爹爹不心疼她不安慰她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斥她。 加上牛家莫名收留了乔小桥,那死丫头不就是个乡下土鳖村姑,却总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是针对她,爹娘他们明明也看到那死丫头一个劲挑衅自己,却也不帮自己说话。 还有牛铁头那个傻大个,白瞎他那双招子了,明明知道乔小桥那死丫头跟自己不对付,也不知道帮自己出头。亏得之前她还对牛铁头心生倾慕,觉得他老实稳重,值得托付。 可如今看来,哪里稳重了?哪里值得托付了?分别是生了个榆木脑袋。 身体上的疲惫加上心里上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化作断了线的泪珠,不停的往下落,很快便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闺女不哭不哭,你爹也是担心你,口气一时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啊。” 骆夫人见自家男人管教孩子,忙拖着沉重的身子上前拉架,她真的觉得好累也好渴,可她清楚这不是喊苦喊累的时候,才一路咬着牙跟在男人身后埋头苦走。 可见自家娇养在掌心的宝贝闺女,累得瘫倒在地上,自家男人又语气不善的冲她发火,就知这两人必定要吵起来。 自己生的闺女自己清楚,倩倩只是骄养惯了,一路逃难能熬到这个节骨眼,才哭着喊着不走,已是极其不易的了。 原本,按闺女的性子顺毛捋,轻声软语安抚一番,很快也能将人哄好。可偏偏自家男人脾气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吼,闺女能不哭不闹才怪呢。 骆夫人忙着在相公和闺女之间拉架,同时也不忘向众人投去恳求的目光,“各位,不好意思,小女太累了和他爹耍小性子,还望不要见笑。不过,我们确实也走挺久了,停下歇息一会儿好吗?” 第201章 不可言说的友谊 骆夫人不只心疼闺女,更心疼自家男人,一路背着腿脚不好的骆母,有时候看自家男人累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青鼓起,心疼得不行。 有心想要帮男人分担些许,让他能稍微缓一口气,可她男人说什么也不肯。 他男人平日里也就打打算盘,记记账,哪里干过什么体力活。这一路死咬着牙,背着婆母走,全是靠着孝心在撑着。 每晚歇下,她看到男人肩膀上被背架子磨出的血泡一次次又被磨烂,肩膀上的肉都快烂了,他愣是咬着牙自己扛着,也不肯让她搭把手。 她知道是男人心疼她,难道自己就不心疼男人了吗? 乔大夫都说他要注意,否则,以后这肩膀怕是要落下病灶就麻烦了。 可自家男人这边点头应下,转头该咋样继续咋样,急得她暗地里和他吵了多少回,掉了多少泪,都无用。 如今,好不容易撑到这份上了,再苦再难也不能放弃呀。没死于瘟疫,难不成却要埋骨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吗? 男人最在乎的三个女人,偏偏最疼最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都咬牙撑到了现在才放弃,这不是在剜他的心头肉吗? 骆夫人急得直哭,但不是骆倩倩那种大哭大闹,而是与先前林老爹那般无声的抖动着身子,克制而隐忍的恸哭。 如此压抑的情感,更让身边的人都感受到她悲伤的情绪。 众人也不说什么,偏过头各自找地方落脚,坐下好好调整休息下。 他们没力气去劝话,实在是自家都一摊子事,每个人都耗尽力气,累得跟旺财似的,哪还有余力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能停下来等上一等,都算是看在结伴上路的交情上了。 要知道,大伙之所以晌午都不敢停下来休整,累垮也要咬牙强撑着,就是怕泄了心里那口气。 唉,这坑爹的陡峭山路哟。 要不是出发前,乔大夫和骆掌柜根据之前去过州府的印象,计算路程,他们差不多再走上三四天就能进入州城地界,进了地界后去城池最多也就一两天的路程。只要进了城,大伙就能松一口气了。 偌大的州城,刺史不可能放任下辖各府、郡,县、镇出大差子,毕竟都与自己的政绩挂钩。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下辖各级都乱套了,州城在刺史眼皮子底下,怎么也不可能乱起来。 因此,这才是他们为何千里迢迢,翻山越岭也要去到州城求一线生机的原因所在。 但赶山路真的比走官道赶路累太多,没走过的还真没办法理解这其中到底有多累。要不是他们中间还有二个大夫,一个医女,怕是连两个山头都翻不过去。 众人各自瘫坐下休息,也无心去多管骆家人之间的小矛盾,有那时间,不如先把气喘匀了。 林小月小心放下林老爹,将他从背架子上挪下来,放到一旁平坦点的地上捋直下,一直定着身形束缚在背架上,林老爹抻不开腿脚也难受。 苗氏过来凑到林老爹耳畔低声询问了下他是否需要解手,若是需要她便去喊牛老根和林大山过来帮自家男人带到隐避处。 林老爹朝妻子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一上午都没喝过水,尽吃些干巴巴没水份的干粮和肉干,又在烈阳下暴晒,整个人都被蒸干了,哪里还需要解手。 倒是猎户家的小娇妻和春杏跑过来,找林家几个姐妹一起去摘花。 好吧,酸雨过后花都秃瓢了,也得亏这两人听林小月用过这个词后,就一直惦记着,来来回回翻着花用,也不嫌词土。 说起这个小娇妻,林小月倒是觉得这人是个有意思的。 长得柳眉朱唇,娇娇软软,身若无骨,眸光流转间,媚态尽显,美得几乎令人移不开眼。难怪她被猎户捧在手心里各种疼着宠着,跟护眼珠子似的。 路上猎户也是能背就背着,能抱就抱着,完全不在意世俗的目光,总之对小娇妻那叫一个往死里宠。 一开始,林小月对这种娇气包是避让三分的。可是,没想到在山匪突袭的那一夜,本该叫得最大声的娇气包,在见到猎户被恶匪划伤了手臂时,不仅不叫不喊,反而一咬牙,举起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直直往恶匪心口捅去。 还有,在被野狗包围攻击时,大部份女眷都被保护在中间,偏偏她敢拿着一把短短的匕首,挺身第一个站出来,与外围的人们并肩作战。 她不怕吗? 不是的,明明打退野狗后,她缩在猎户怀里都快抖出幻影了,可看她咬牙朝野狗刺去时的狠劲,还真不只是作作样子而已。 林小月不喜欢菟丝花,但她欣赏猎户家的小娇妻。 对方似乎也很喜欢她,每每总是拿着摘花的借口,拉上春杏一起过来,看似叫上林家几个姐妹,可林小月没错过小娇妻几次三番热切看她的眼神。 怎么说呢? 很像春杏看她时那种纯粹,不带着丝毫恶意,就是单纯想要接近你的那种眼神。 一回两回下来,林小月也算是“有求必应”,几个女眷便隐隐建立起某些不可言说的友谊(摘花,男的我不太懂,但女性一般懂的都懂,就那种莫名奇妙每回下课都要拉着一起去wc的友谊)。 没给林小月拒绝的机会,就被小四小五和林招弟从地上拉了起来,陪着一起去了。 自逃荒起,人们平日里那些讲究和羞耻心似乎都跟着放低了很多。 像解手这回事吧,以前都是在自家茅房里解决。 如今,男人们找个稍稍避着人的大石头或大树,往那边上一站,就解决了。 女眷们可不行,只能一直忍着,等队伍停下来休息时,拉上人,三五成群到远些的地方去方便。 几个人左扭右拐的,在这片荒凉的崇山峻岭中穿梭着,一直远到看不到众人歇脚的地方,女眷们才放心解开腰带,解决三急问题。 突然,猎户家的小娇妻一声低低的惊呼,吸引了大伙的注意,林小月连忙起身过去察看。 见林小月带头过来,小娇妻立刻便靠近她,指着一侧泛黄枯萎的灌木丛说道,“那个后面、后面有悬崖,我差点不注意就掉下去了。” 第202章 她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能看见山巅,约摸再走上一刻钟左右,便能翻过山去,可小娇妻却在这处敏感的位置提到悬崖,不禁让人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林小月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手,示意她放开。小娇妻犹豫再三,松开前还低声细语,提醒林小月要小心些。 林小月下意识偏了偏脑袋,只感觉小娇妻软糯娇柔的声音能掐出水来,让她手臂都冒出来一层层鸡皮疙瘩。 受不住啊受不住,她不是身材高大健硕的猎户,受不住小娇妻婉转动听,似娇嗔的调调。 她不想被掰弯啊。 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不崩,和再直溜不过的三观,林小月果断闪身离小娇妻远远的。 只不过那背影带着落慌而逃的意思,让小娇妻好看的眉眼瞬间弯成了月芽。 有了小娇妻提醒在先,林小月扒开灌木丛时就多了一分谨慎。 只见灌木丛后,一道垂直陡峭的悬崖横亘在眼前,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悬崖的另一端是通往下山的必经之路,从此处抬头,能显而易见看到山巅的轮廓。 然而,无论是上去山巅后纵身一跃跨过险峰,还是在此处飞身越过去,两山之间十几米的宽度,宛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更何况,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失足落下……。 面对如此险境,一同跟来查看情况的女眷无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逼他们去死吗? 两条路,要么鼓足勇气狠狠心,赌一把跳过去,要么乖乖原路退回到山脚,再从山脚多绕些路过去。 她们有得选不? 若是在水源充足的情况下,哪怕断粮,他们的情况都不至于如此糟糕。可如今是,她们眼下已经彻底缺水,极端高温下,能不能撑过三天都还两说,退回山下绕路走?这不是摆明了浪费时间吗。 可人类最远的跳远记录也不过才8.95米。 想要飞身跃过十多米的天堑鸿沟,简直与异想天开无异,跳过去的概率……。 但是,眼下是赌还是退,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出的决定。 女眷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终决定回去和众人商议一番。 这边众人累得恨不能瘫在地上,压根没注意到女眷们摘花时间耽搁了良久,直到一众女眷回来将悬崖的事说了一遍。不信邪的众人还以为自己累懵了,连耳朵都出了问题,结果跑去一看,回来时一个个吓得大喘气,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回问题可棘手了。 是跳过去?还是退回山脚绕路? 一行人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还是选择了跳过去。 不是没人提议退回山脚,从山脚绕过去,岂不是更安全稳妥吗? 可现实是什么?现实是他们已经到了生死一线,不得不被逼着做出赌命决定的时候了。 因为,他们没有水。 没水!没水!没水!! 在地表超过40度高温的极端天气,能活活把人蒸干热死的天气,这一退,绕路得花去多长时间? 三天滴水未进,人都得虚脱无力了。 五天滴水未沾,更是死路一条。 谁能保证三五天内他们能寻到水源?若是不能,为什么不搏一把,跳过令他们胆寒的悬崖,能省不少时间。 当然,也有可能跳不过去,失足摔死。毕竟中间隔着十多米,光是站悬崖边上往下看,都能让人吓得瑟瑟发抖,心惊胆颤。 但,两权相侵,众人几乎一致选择不浪费时间,直接跳过去。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而小桥和骆倩倩就算害怕,也还是被众人的意见逼得不得不上火。 不跳 不跳就等着被众人抛下。 刚好,这地儿就剩你俩,也没旁人,可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把矛盾都趁机化解了,也挺好。 可两人互看不对眼,都憋着一口气,觉得怎么也不能比对方窝囊了。于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选择风险最大的方式过去对面……。 下了决定,一行人抖抖索索来到悬崖边,低头俯瞰深不见底的深渊,每个人都心跳如鼓,满眼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但是,众人也都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一步跨出去,等着你的就是未知和危险。 然而,下定决心归下定决心,但是,真枪实弹冲上去干时,又是另外一码子的事。 甚至有不少人临时打了退堂鼓。 最后,还是小草强压下浑身剧颤,第一个站出来,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的看着彼岸,眼里满是必死的决心。 就在她准备纵身一跃时,林小月一把拉住了她,问她信不信自己。 小草茫然,可还是毫不犹豫的的点了点头。 于是,林小月再度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她近乎诡异的大力。 众人:????? 陈小草:????? 林小月一手扶着小草前腹,一手攥着她的蔽膝(腰带),在小草紧揪起的心,呯呯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时,林小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落地要小心。”随后,在她反应过来前,将她用力抛了出去。 …… !!!!!!! 众人大惊,一个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随着身后众人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小草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像一颗流星般落向了彼岸。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为小草捏了一把冷汗,连呼吸都忘记了。 做为当事人的小草,只觉耳畔风声呼啸而过,一阵失重感过后,她的双脚落在了悬崖的另一侧,被惯性带得往前冲了四五米才堪堪停下。 “……,我……我过来了?”就,风一般的感觉。 有了小草成功的案例,这边人众人不禁高呼出声,不由开始鼓起勇气,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劳烦林小月将他们“扔”过去。 林小月也不多说什么,让众人自己决定顺序,反正这点力气,她还是出得起的。 就在众人一个接一个被扔过去后,悬崖这边就只余春杏和乔大夫两人,只不过,此时的两人正在与陪伴他们一路的牛依依惜别,春杏更是感性得哭红了眼。 林小月无语望天,见她一副肝肠寸断的伤心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和爱人生离死别。 就,感情咋能丰富成这样。 第203章 丧心病狂的两脚兽 林小月没等她与牛十八相送完,直接招手打断,“拜托,别啰嗦了好吧,扔完你俩,牛和骡子就过去了,就不能等过去再激情相拥?” 嘎? 春杏和乔大夫齐齐愣住,两灯炮大眼唰一下望向林小月,是他们听错了吗?牛和骡子也扔过去?不是就这么放弃了?他们确定没听错? 一看祖孙俩同款傻不愣登的表情,林小月活动活动胳膊,再次催促,“麻溜的,都别耽搁,你俩过去后还得喊大伙把附近的枯枝枯草都堆起来,给两牲口做缓冲垫,省得牲口那么重,扔过去时落地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做好缓冲准备,牲口的腿脚很可能会受伤的。” 这回祖孙俩确定林小月没打算放弃牲口了,还连牲口过去后,防止受伤的准备都提前想好了。 牛,是真的牛。 他俩佩服。 看别人被林小月跟拎小鸡仔似的,轻飘飘的就甩了过去,就感觉特别的轻松容易。 可真轮到自己上,乔大夫就感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抛了出去……。 真正体会了一把人在前面飞,魂在后边追的惊悚刺激。 啊呸的风一般的感觉,他的心脏哟~。 直到被对面几个男人一起扶住,双脚安稳着地,乔大夫才余悸未消的捂着呯呯乱跳的心脏,抖着腿哆嗦了老久,才缓过劲来。 等到春杏和乔大夫从惊险刺激的“高空飞行”中缓过劲儿来,开始招呼着众人将周围的枯草都收割过来,堆起足有半人高的大草垛子充做缓冲垫。 悬崖这边的林小月才慢悠悠的才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扯过驴子的缰绳,拍拍它傻乎乎的脑袋,“伙计啊,到你了啊,还想往后有机会加餐的话,这会儿你可得乖一点,别乱踢蹬腿啊。 来来来,看到对面没?大伙儿在等着你啊。” 骡子:……你别理我,你要干啥?我不要,我不干。放开骡子,有人谋杀骡子啦,快来人救救骡啊! 林小月只觉得骡子咴儿咴儿的叫声忒吵,还一个劲的尥蹶子,试图挣脱开她手中的缰绳,她就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扬起巴掌冲着骡子脑袋就是一记扣杀,啪的一下响起,咴咴乱叫的骡子顿时乖觉下来了,可委屈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林小月,眸中满溢的委屈不言而喻。 林想月无语扶额,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这骡子怕不是悄咪咪成精了吧? 哦,不对,这不是建国后,这是另外一个位面,跟建国不搭噶,她真是热糊涂了,跟一只破骡子说个啥子,还好没有其他人看到,丢脸。 “骡子,准备好了没?”。 骡子:……两脚兽,你说啥子?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别跟我说话。 下一刻,悬崖对面的人就看到,林小月矮下身,双手一个用力,300公斤的骡子就被她轻而易举托了起来。 然后在骡子惊恐万状,四蹄在半空中胡乱踢蹬,慌得不知所措之际,林小月用力一掷,骡子就这么直直向众人飞了过来……。 简直吓死他们了。 骡子:咴咴咴咴咴咴咴咴咴…… 众人:……他们听不懂,但是感觉骂的应该挺脏的。 骡子:走开、走开,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两脚兽,不尊重骡子,都不问问本骡愿不愿意,就把骡子丢过来……,简直不尊重骡权咴咴咴咴咴咴咴……。 林小月拍拍手,轮了轮胳膊,很好,一只过去了,另一只也来吧。 牛:…… 于是,在林小月的骚操作下,一骡一牛体验了一把所有骡子和牛一生都不曾体验过的“飞天”经历。 足够一牛一骡子吹嘘一辈子了。 骡子:咴咴咴咴咴咴咴咴咴…… 牛: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众人:骂得这么脏,真不怕她过来宰了你们?????? 骡子:咴咴咴咴咴咴咴咴咴…… 牛: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众人:…… 算了算了,不管了,该是吓狠了,就让它们发泄下吧。 又将体重近1000斤的耕牛抛了过去,林小月甩了甩胳膊,觉得这回真的使大劲了,这牛还真挺重的。 不过,全都过去了,就剩她一个人还在这边,总不能把自个扔过去吧。 林小月四下看了看,找了棵较长的竹子,“咔嚓”一下就给掰断了。 对面一众人才堪堪把三魂不见了七魄的牛,给从乱草堆里扶起来,检查好牛身上确定没有受伤,转头就看到林小月举着一根竹竿,噌噌噌的开始助跑。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林小月瘦小干巴的身形,疾如闪电冲向崖边,将竹干一头抵在崖边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用力一撑。 瞬间,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奇迹般地腾空而起,化做展翅飞翔的鹰隼,直冲云宵……。 众人为林小月的惊人之举惊叹不已,纷纷为她捏了把汗。苗氏则在林小月腾空的一刹,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冲,一声凄厉至极的惊呼过后,两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等春杏给苗氏一顿狠掐人中,悠悠转醒之际,耳畔回荡的尽是冲天而起,兴奋不已的尖叫声和欢呼声。 林小月已然成功抵达了悬崖这一边,以她一人之力,让整个队伍在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成功飞越了长达十多米的天堑鸿沟。 “林三丫,你给我过来。” 苗氏醒来第一眼便看到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林小月,完全没有半分旁人欣喜若狂的激动兴奋神色,反而怒不可遏地一把推开拦在她面前的几人,柳眉倒竖,大肆咆哮着冲进众人的包围圈中,一手精准狠的拧在林小月耳朵上,恶狠狠的怒吼到,“你发什么疯?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林三丫,你只是一个凡人,你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 苗氏猝不及防冲入人群中,劈头盖脸扯着嗓子朝林小月就是一通怒吼。 众人欣喜万分的说笑夸赞声,在苗氏突如其来的爆发中戛然而止。 似是不敢置信,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变,皆一脸神色莫名的看着这一对母女。 第204章 空中飞人 林小月定定的看着她,面上无悲无喜,只淡定的与苗氏对望。 就在众人担心苗氏再次不分青红皂白怒斥林小月之时,苗氏眼眶瞬间红了,泪流满面,死死抱住林小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个死丫头,吓死娘了,要是……要是你出了什么……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林小月被苗氏紧紧搂在怀里,被她勒得有点喘不上气,但感受到苗氏浑身都在不自觉得颤抖,心脏还怦怦狂跳,想要挣脱苗氏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改成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三丫,答应娘,下回别干这么冒险的事了成吗?娘这心受不住吓,娘太怕了。” 眼睁睁看着自家三丫头纵身一跃,苗氏一颗心差点没跟着跳出嗓子眼。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力度之大差点没让她原地出窍,魂归九天。 林小月嘴唇微抿,“娘,我没事,你别害怕。”林小月感受到苗氏的担忧,无论是否出于善意,她都无法许下自己做不到的承诺。 逃荒路上,什么灾厄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谁都无法预测的事,她又如何能提前做出保证呢。 她不想欺骗苗氏,也不能欺骗自己,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好好活下去,所以,她轻易不会让自己出事。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天抹泪了良久,惹得林家一众小姐妹都跟着冲上来,紧紧圈住母亲和三妹,她们都不想分开,就算死亡也不可以将她们一家拆散。 她们一定会齐齐整整的活着到州城,一直一直好好活着。 被安置在后方的林老爹:……我还在这,还有我,别忘了我呀。 四周先前还激动万分的人,此刻见林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也都跟着红了眼眶。 是呀,若是可以,他们宁做太平狗,不做离乱人。 乱世真的太可怕了,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人们的艰辛和痛苦是难以想象的,在灭顶之灾下,每个人都必须为了生存而挣扎。又有多少人能如林家一般,还能一个不少的聚在一起? 真的太难太难了。 大伙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高空飞行”,体验了一把“空中飞人”的滋味,身心紧绷。此刻,所有人连带着两只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的牲口,早就累得不行。 可,不能停不能停,还有半天时间,能多走一段路,他们就能离州府更进一步。 乔大夫和里正碰了个头,大手一挥,高喊让大家麻利的动起来,继续赶路。 两只还在咧咧个不停的牲口,看到林小月后,叫声戛然而止,秒变鹌鹑,再不敢吱声。 林小月路过它俩时,淡淡地睨了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吓得它俩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丧心病狂的两脚兽,太可怕了,沾不得哟沾不得。 …… 少了包袱的重量,众人下山比之前都轻省了许多,但是由于二天二夜滴水未进,炽热的烈阳又不断释放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每个人的脑袋都是晕坨坨的,迈出的脚步都带着虚浮,再这么下去,众人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林老爹靠坐在林小月的背架子上,和三闺女背靠着背默默垂泪,忽然眼角湿了,眼泪花子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没入衣襟里。 林小月感到背架子上的林老爹身子一抽一抽的,还以为他哪不舒服,忙开口问道,“爹,你哪不舒服?我带你找乔大夫去。” “没事闺女,爹没事,就是心里难受。”林老爹攥紧裤腿的手紧握成拳,差点没把布料都给扯裂了。 “闺女,你还是把爹放下吧,爹自个能走。真的,你看我前个不就走得好好的。”林老爹想起刚刚闺女跳悬崖的那一幕,心里像被刀片划打过似的,兹兹拉拉的疼。 他家闺女个顶个的好,是他以前活得太窝囊,拖累了妻子,也害惨了闺女们,跟着他被老屋日复一日磋磨着活在看不见希望的日里子。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地方,赶上逃荒,还要受他腿伤牵连……,想到闺女纵身一跃跳出山崖的那一幕,他一颗心被高高提起,心中不断祈求上苍,保佑闺女一定要平安无事,若能换得闺女安全无虞,他愿折寿三十年。 “我说老爹哟,你可好好的坐着吧,你闺女还背得动你,你可好好保重好那腿,别让闺女白养了这么久,功亏一篑啊。” 林小月觉着吧,他老爹就是无病呻吟,没看其他人饿着肚子腿着走,一个个累得苦哈哈的,他老爹倒好,没事脑子里就突然蹦出这么一出来。天啊,不运动真的不消耗,亏得老爹还能在背架子上伤春悲秋。 心里觉得,他爹没事老想着折腾那伤腿,嘴里不得劲就嘀咕出来,“娘才哭过,这回轮爹,真不愧是两口子。但你可别学我娘啊,娘们兮兮的,净瞎琢磨。” 本来还沉浸在自家闺女自强不息,孝顺贴心的林老爹,瞬间觉得被插了一刀,他……他……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跟苗氏一个妇道人家划上等号了呢?还有闺女诶,爹不是娘们兮兮的,而是在担忧感慨拖累你诶。 因为没啥停下煮食的需求,大伙便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直走到了亥时(晚上十点多),实在看不清山路,众人才停下歇息。 不是不想再走了,而是天一黑,山里的路比白日更难行,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人走着走着,都被脚底下的坑洼和干枯的草丛绊了好几回。 连小四小五都遭不住累,让苗氏、林招弟和春杏轮着背了好几轮。 再说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入夜的缘故,感觉蚊子变多了,虽然众人身上还佩戴着春杏给发的防蛇虫鼠蚁的草药包,可嗡嗡嗡的乱飞,不咬人但也吵人的很。 众人一边走,一边挥手驱赶,但几乎没啥效果,沉重的心情越发烦燥不安了。 乔大夫和里正想想今天也走了往日两倍的路程,众人都累的呼哧带喘,体力也都压榨到极限了,若再折腾下去,只怕要把人累坏了不可,回头若是起不来赶路,更得不偿失。 第205章 大雾 【月票逢百加更,来啦】 两只牲口也闹了好几回脾气,这一路不给吃不给喝的,虽然不用驮重物,可是顶着大暑天一直不停的走,不给歇脚,也费劲劳神啊。 而且,这是在山上,万一走迷糊了,容易转进深山老林,到时绕不出来更麻烦。 等众人停下歇息时,一个个早累懵了,眼神木呆呆的,完全没半点精气神,耷拉着脑袋逮哪躺哪,窝下就闭着眼,满脸愁苦的数着时辰过。 如今他们一穷二白,没吃没喝没家物什,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就只数个时辰,能熬一时是一时。 乔大夫见状,心里也很是不舒服,照说他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早该看透生死。可是身边这些人好歹是一起走过最艰难的日子,一起对抗疫症、杀恶匪、打野狗、遇沙暴、跳过崖,同生共死的情谊,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想说,要不杀了他的牛吧,反正牛四五天不喝水也得死,与其到了那一步再杀,不如趁现在杀了还能分给大家一口肉,让大伙能多撑上一段时日。 可转头看到凄凉月光下,硕大的牛眼里闪着莹莹水光,原本养得油光水滑,看着就精气神倍儿足的牛,如今瘦得皮包骨头,喘气都极其费劲。 再加上进山以来,这陪了他多年的老伙伴,不仅任劳任怨驮着重物,陪他走在这坑洼不平,满是石子的山道上,从没朝他尥蹶子,如今熬到这个份上,自己却想宰杀它吃肉……,他心里怎么能不痛苦。 可他不说,难道等这些人最后饿急了眼,到了那个关头,还能放过他的牛不成? 乔大夫心里愁苦,挣扎矛盾的很,可却不知该找谁说道,只能闭着眼,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至少,眼下众人还有野狗肉垫着,真要到和他老伙计决别的时候,至少……等大伙把野狗肉吃完了,再说吧。 苗氏陪着林老爹躺在几个闺女合力清理出的一块干净的地头上,两人小声的嘀嘀咕咕,商量着接下来若是还没找到水,该如何如何。 林家几个姐妹躺在另一旁的大石头上,小四小五和麦子都太小了,睡地上怕被虫子钻耳窝里去,折腾孩子。 所以几个姐妹便宁可躺在硬邦邦的大石头上,也不愿躺在还有些枯草的土地上。 小麦子在队伍停下歇息前,便被林大花强硬的塞了几口杂粮糊糊,哭喊了半晌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会儿为了防止她睡到半夜从石头上掉下去,林招弟和林大花正把她夹在两人中间。 林大花把自己的口粮都尽量省出来留给小麦子吃,自己干啃着又柴又硬的肉干,和着口水往下咽,腮帮子正咬得酸疼,睡不着。索性便侧过身子,在睡的不踏实的小麦子身上轻轻拍着,哄她睡得更沉些。 而早就累得狠的小四小五在林小月的保护圈内,一倒下就直接陷入沉沉梦乡。 两小只之前好不容易将养出来的一点肉肉,这两天折腾下来又瘦了回去,两边脸颊都凹陷下去,看得林小月很是心疼。 伸手替两小家伙驱赶了会绕来绕去乱飞的蚊虫,忍不住又试着联系空间。 可惜,没有奇迹,依旧掉线中。 林小月心中暗恨不已,将空间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才合上眼歇息。 麻蛋,又是掉线的一天,也不知道这破空间何时才能联系上。 唉,真烦,不想了,睡。 …… 一夜干热,烦躁得让人心慌,一行人没几个睡得踏实,第二天一睁眼,全都傻眼了。 每个人眼前如同张开一个巨大的白色纱帐,将整个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众人有点慌,咋地一夜过后,就起大雾了咧?这莫不是撞鬼了吧? 古人极其迷信,遇上啥好事就感谢满天神佛保佑。若是不顺心触霉运的,例如此刻,则推脱妖魔鬼怪出来为祸作孽。 真是,可怜见的。 妥妥背锅侠。 林子里因何而起的大雾,林小月不知,但浓雾弥漫,能见度不足三米,就让众人头疼得紧。 毕竟,在这深山老林里,没有指南针,只靠日升月落、生存本能判断方位,本就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再隔着一大片白茫茫的世界,即使众人使劲瞪圆了眼,也寻摸不出正确的前进方向。 而且,山林里不时吹出一丝丝冷风,吹拂着一些细小的枯枝残叶,发出沙沙响声,更增添了此处诡秘莫测的氛围。 众人原本计划着天亮就继续赶路,但大雾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最后,在众人被未知的恐惧包围前,乔大夫、里正和骆掌柜不得不凭借对方向的敏锐和声音,让众人排成一列纵队,一个抓着一个衣角,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大雾中,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沉重。 列成长队的众人在缓慢的摸索行进中,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烈阳逐渐升起,四周的温度在急剧攀升,可浓郁的白雾却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众人提着的心变得越发焦虑不安。 “咔嚓”不知踩断了第几根树枝,从一开始,众人表现出的惊惧、惶恐、不安,到后来渐渐习惯了四周变换的环境,又恢复了先前麻木的神色。 隐约间,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鸟鸣,但很快就被大雾吞噬,无法确定具体方向。 甚至,众人都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神经太过紧绷而产生的幻听。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之际,一阵巨大的哗哗声传入耳中,干巴得快要冒烟的众人,隐约察觉到空气中泛着丝丝缕缕的湿润,那是……水气。 有了猜测,瞬间,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浮起了消失已久的神彩。 一行人屏着呼吸,压抑着喷薄欲出的亢奋,连忙加快脚下的步代,磕磕绊绊地朝着声音渐大的方向前进。 渐渐地,水声变得越发清晰,宛如一首气势磅礴的交响曲,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不息。 一路摸索着,跌跌撞撞踩着一条狭窄且湿滑的烂泥地,谨慎地前进,走了足足有一刻多钟,众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被浓雾遮蔽的视线才豁然开朗,一道壮观的瀑布突然闯入他们的眼帘。 第206章 鬼斧奇观 众人简直被眼前如梦以幻的景象,振奋得浑身打颤。 “天啊,是水,是水啊,我们不用被渴死了。” “好多的水,这么多这么多,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娘,我们有救了,有救了呀。” “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感谢老天爷保佑,感谢老天爷保佑啊。”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众人兴奋得呼吸都乱了,一个个双眼放光的盯着面前的瀑布,生怕一个错眼,瀑布便消失了似的。 只见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水雾缭绕,烈阳的光线穿透大雾,将瀑布映照得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悬挂在山间。 众人们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他们如虔诚的信徒般,直挺挺站在原地,闭着眼,感受水雾拂过脸颊的清凉舒爽,听着瀑布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荡。 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遗忘了被浓雾遮路的烦恼,被饥渴和一次次磨难折磨得千疮百孔,身心交瘁的躯壳,只想沉浸在这一刻,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宁静而壮丽的仙境之中。 众人好久都没喝到水了,一下子见到如此大的瀑布,心里都乐得没边了,猛地冲过去,趴在瀑布下方的水塘边,整个脑袋都埋进水里咕咚咕咚地猛往肚子里灌水。 骡子和牛也同众人一般,扬起四蹄便往水塘冲去,摇头晃脑的模样甭提有多欢雀了。 谁能想到,外界旱魃为虐、焦金流石,阎王爷零敲碎打,老百姓死了一茬又一茬。可不曾想,在远离世俗之外,竟有如此一片桃园圣地。 正是,白云深处飞流水,疑是人间天上仙。说来,也只有天工造物,才能有此鬼斧奇观。 加之周围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所笼罩,若非他们一行人误打误撞之下闯入此地,怕是这片世外桃园仍隐匿得紧,无人可知。 过了好一会,众人和牲口都饮了个水饱后,这才有闲心打量起附近来。 这处人迹罕至,宛如人间仙境的秘地,美得如梦似幻。 浓雾包围中的仙境,大约有二亩地范围,在瀑布的滋润下,附近的树木与外界被烈阳暴晒,干渴枯萎死气沉沉不同,入眼皆是一片郁郁葱葱,茂密茂盛,清秀挺拔。 林间不少上了年份的珍奇药材,引得三个医者一手拽着个布袋子,一手舞着药锄,一路弯腰不停的惊呼连连。 女眷们跟在三人身后,也在不停的采摘遍地疯长,极其茂盛的野菜和各种菌子,每隔几步就能瞧见大片大片的野生菌菇,这东西可不怕放,晒干了还能存放很久,用来煮食就是一道非常鲜美的菜肴。 女眷们采得无比欢乐,没一会的工夫,便摘了好大一堆,全给她们拿衣服兜着,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其间还找到不少野姜和野葱。 挖挖挖,女眷们手中的动作舞得飞起,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男人们见河里有大量鱼群追逐嬉戏,一个个兴奋的三下五除二扒了衣裳溜下河去,不仅能偷得清凉舒爽,还大呼小叫的扑腾着追着水里的鱼乱蹿,顺便把一身厚得能遮住皮肤的污垢和满身嗖味洗了个干干净净。 林老爹最惨,动都不能动,看着每个人欢呼雀跃,兴奋不已的各处乱蹿,眼红得都要哭出来了。 林小月见状,忙将林老爹从背架上挪出来,安置在一处浅滩边。 这处的水只能刚好没过他的大腿,相当于没过站着的林小月的脚脖子高点的位置。 林老爹在这里坐着,既能贪凉,还能拿手拨着水玩,也算是参与到一众男人中,分得一份乐趣。 小四小五则疯大了,一会这里跑跑,那里蹿蹿,上树掏几个鸟蛋,下河摸几个弓背蚌、蛤蜊、沙螺之类的小东西,喜得两个小家伙乐得见牙不见眼。 “三丫,快来快来,有野鸡,快啊。”二丫林招弟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高声招呼着林小月过去帮忙抓鸡。 “唉哟,这里还有兔子,老肥老肥了。猎户家媳妇,快快,它往你那边去了,快抓住它。” 林小月离开前还仔细环视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误闯入这片秘境,也没有其他可疑的危险生物,便放开手脚让众人自己找乐子去了。 过去时,眼尾的余光还扫到,在林子边上溜溜达达的两只牲口。 两只也不知是不是喝够了,这会儿正在林子边上寻着新鲜的草料,腮帮子甩得那叫一个欢快。 眼尖的林小月看到骡子不仅吃草料,嘴角边还有可疑的果肉,那黄橙橙的颜色,看着像是橙子之类的水果。 不过骡子发现林小月在盯着它瞧时,傲气的一扭头,黑黑的鼻孔里“哼哧”一声,像极了人类不屑的嗤声。 林小月:……一个果子,瞧把你能的。 骡子心声:咴咴儿咴咴儿,可恶的两脚兽,就算你不给,本骡自己也能寻到果子,才不屑你的,哼唧咴~。 牛:哞……适可而止啊小老弟,那个两脚兽可不是善茬哞。 懒得搭理四条腿的,林小月白了一眼就钻进林子里和女眷们一起撒欢追野物去了。 她这一放开手脚扑腾,可不比其他女眷,只抓一些野鸡野兔的小打小闹。 她在外围处发现了一片泥沼,远远的一片望不到头,但四周依稀有不少大型野物出没的痕迹,林小月猜测,这处秘境虽然鲜为人知,可长年生活在山里的动物们肯定有不少知道的呀。 转头她就看到一只长着两个长长獠牙的大野猪,带着七|八只中小型野猪哼哼唧唧往泥沼方向而来。 这叫什么?瞌睡送枕头?肚饿送猪肉? 泥麻,还等什么? 撸起袖子上啊啊啊啊啊~ 然后,山林里鸡飞兔走,上演了令人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的一幕。 原本狭路相逢,野猪也是吃肉的,看到林小月这么个两脚兽居然见它来了,不知躲闪,反倒直愣愣的盯着它瞧,那炽热的眼神简直让野猪头子不能忍。 可没想成,自己还没发动攻势,在一众大小老婆和孩子面前一展雄风,对面的两脚兽就赤手空拳,嗷嗷叫着朝着它们的方向冲过来。 第207章 脱缰野马 不对劲。 野猪头子觉得不对劲,可它脑容量到底不足,想不出,为何对面的两脚兽,与它以往遇到的反应迥然不同。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只两脚兽就冲到跟前,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拳头居然一下子就把野猪头子直接干晕了过去。 轰然然下的那一刻,野猪头子似乎看到了它一众大小老婆和孩子丢下它,惊叫着四散逃蹿……。而后,众人发现了林小月这边的动静,男的女的纷纷都赶了过来。 按说以往,这些人要遇见野猪下山,那妥妥的都是惊叫着拔腿就跑的份。如今不仅是男人,就连女眷也都眼放狼光,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会跑会跳的肉食,如狼似虎举着家伙就冲上去。 眨眼间,从林小月一人追在野猪妻妾崽子后头,到除了林老爹这个腿脚不便,只能原地干坐着,用热切的眼神追逐着,一群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肆意狂奔的众人,嗷嗷叫着追在被吓得慌不择路,四处逃蹿的野猪身后……。 那是青春的汗水在肆意挥洒、是穷途末路的人们在释放压抑的愁苦的情绪。是光、是热、是饿得发狂的人们在追逐可口的五花肉…… 一边吃草的牛和骡子,瑟瑟发抖:……两脚兽太可怕了,一群饿得饥肠辘辘发疯的两脚兽更可怕。它们只是弱小无助的小可怜,请忽略它们,让它们安静的做个背景板或吉祥物就好。 是的,饿到极致的人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一刻钟后,一大四中小号野猪排排躺在众人眼前,里正振臂一呼,“小的们,还磨叽个啥,磨刀霍霍向野猪了喂。” 开干!开干! 一众饥肠辘辘的人们,挖坑垒灶的、拾柴烧火的,打水热锅的,磨刀杀猪的,全都甩开胳膊干得热火朝天。 林小月洗干净手脸回来,顺便将林老爹从水里挪到岸边,没想到林老爹也是个人才,就算脚不能动,但坐在岸边的浅水区,伸手就拨了几颗水草,顺道编了好些个小篓子,小筐子出来。 还将自己身边的石头都摸了一遍,掏出大半篓子蛤蜊、沙螺,还将小四小五摸来的大蚌也放了进去,收获那叫一个大。 见林小月过来,林老爹乐呵呵的将三闺女的手拉过来,在她掌心里一拍,好几个大小不一圆滚滚的大珠子赫然跃于其上。 这是……珍珠…… 林老爹悄悄和林小月说,“这是小四小五捞上来的大蚌里开出来的。嘿嘿,爹以前听人说,这可是好东西,有些大户人家嫁闺女备的嫁妆里也有,是用来压箱底的宝贝,来来来闺女,你收着。” “嘎,不要了爹,小四小五弄回来的蚌,你就给小四小五好了。”林小月对珍珠没啥兴趣,不顶吃不顶喝的,还不如蚌肉来的实在。再说了,她要钱自己会弄,不贪小四小五两个小萝卜头弄回来的。 “哟哟哟,你当爹只偏心你一个人呢。”林老爹没好气的在林小月脑壳上轻轻一敲,“是小四小五开了蚌发现的,特地让我给你呢,说是三姐最厉害,宝贝放你那绝对安全。还说,等回头寻着针线串起来,这里的珠子足够咱家人手一颗都戴着,好看。” 林小月一脸便秘,麻蛋,被动想起掉线的空间,真窝气。 破空间,不干人事,说掉线就掉线,@%*&**%#¥%¥¥&% 虽然没有骂出声,但从林小月将后牙槽磨得咯吱做响可以看出,心里骂的有多脏,啧啧啧。 不过总体而言,他们这一趟迷路迷得不亏,反而赚大了。 各种草药、野菜菌子摘到手软,野鸡野兔野山猪一网打尽,连珍珠都给挖出来了,简直是闯空门闯到了老天爷的后花园了。 真是,厉害了。 既然是小家伙给全家的心意,林小月就收了起来,算是代为保管。 就算没有空间做依仗,以她的身手也不怕这些东西被人强抢了去。 至于说好了一队人,寻摸到的东西同享,但也只限于吃食上。何况,各家入伙时也仅仅只是把自家的粮食交了“公中”,林家可从未收取过各家一分一毫银钱。 因此,即是小四小五寻到的珍珠,贵贱与否,她不拿出来分,也不算是藏私。 将东西收好,林小月将林老爹挪到岸边,喊了苗氏过来给林老爹将身上沾湿的衣物都褪下来,顺便找地方把衣服洗干净,再给林老爹穿上。反正天气干燥闷热,倒也不怕着凉,洗干净的衣物不用片刻就能自然烘干。 不是他们想要这么“省事”,而是沙尘暴把大伙的东西都刮跑,连件替换的衣服也没留下,每人只有这么一身,洗完不穿上那就得赤条条的了。 林小月叹了口气,等会儿吃完后,估计女眷们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都洗洗涮涮干净。 不得不说,没条件洗漱,大伙你臭我也臭,谁也不嫌弃谁。 可刚才男人们下河摸鱼,全身上下都捯饬干净,虽然后来围追堵截杀野猪又出了一身汗,可到底洗过一轮,干净了不少。 所以在女眷烧火做吃食时,好几个离自家媳妇孩子凑得近的,闻到家人身上的味,都不自觉的退了又退。 真是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男人神经大条,下意识避让的反应怎么让女眷们忽略,只要没眼瞎都看得到,那么明显的动作。 可肚子饿得难受,一众女眷们只想着,一会吃饱了非得借着这里的水,好好洗干净不可。 唉,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哪哪都痒。女眷们忍着周身的痒意,加快手上的动作。 林小月回来时,看到男人们正把几只死得不能再死的野猪开膛破肚,一旁的地面上搁着一堆血淋淋的肠肠肚肚,看着都蛮壮观的。 原本这些内脏也是能吃的,可惜如今手边没有面粉,内脏无法清理个彻底,吃起来就是一股子那啥味,还是别了。 更何况,一大四中小不同型号野猪,那肉多得,都要担心吃不完,没有盐腌渍,这贼热的天,放不了多久就得变味。 与其如此,放着好好的肉不吃,非得吃带味的内脏,脑子秃噜了吧。 第208章 民以食为天 这边才刚想着呢,眼尾一瞥,妇孺那边准备把野狗肉下锅的动作立马惊得她蹿了过去,忙将人拉住,“大山婶呀,咱有新鲜的肉就吃新鲜的肉吧,野猪肉再怎么也比野狗肉好吃吧,咱们今儿个收获如此大,合该庆祝一下不是。” 林小月声音不小,再加上,一次次遇事时解了大围,如今在众人中说话也颇具份量,没人再拿她当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看,所以,这一张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林小月趁机拿下大山婶手中要下锅的肉干,嘴里语重心长的劝道,“您看哈,就算不是为了庆祝,咱把这新鲜的放着不吃,吃带味的,没条件时将就将就也就算了,可有条件了咱不得改善改善呀。何况,新鲜的不吃,放两天有味了才吃,咱咋一直都吃带味的,可不得吃坏了身子。”所以,吃新鲜的吧。 “可俺这汤都热好了,就准备下锅了……” “唉,咱就挨着瀑布,水多得很,还怕没水用不成。再说了,这烧好的水也不会浪费,加点野菜啥的,大伙先煮点野菜杂粮粥,就是稀点也成呀。”说着还拍了下脑袋,“对了,刚小四小五不是还掏了鸟蛋吗?下汤里一起煮了吧。” “嘿,那可是小家伙自个上树掏的,咱大人怎么好意思占孩子的便宜。那蛋我刚煮熟让你娘拿去给俩娃娃吃了,瞧这几日把两个小家伙给饿得,就剩皮包骨头了,看得怪让人心疼的。” 大山婶仗着和林家熟稔些,说话也没顾忌,佯装气怒,轻拍了下林小月的胳膊说教道。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可不兴打孩子嘴里那点吃食的主意。 当然,花花桥子众人抬,好话谁不乐得说。 更何况,眼下一口气打下五只野猪,怎么也不差了两小娃娃那一口蛋肉沫子,不如在林小月面前卖个好,谁知道日后还需不需要靠她照拂。 林小月自是不会动小四小五好不容易掏回来的鸟蛋,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给众人一个说词。 再说了,五只野猪呢,那么多肉吃都吃不完,没见抓回来的野鸡和野兔都还用绳子绑着舍不得宰吗? 果然,一来一往间,众人被她说服,就着汤锅先煮野菜粥。 至于肉食,男人们还在林猎户的带领下正处理着呢,她们这边先熬着粥,擎等回头再添一碗烧猪肉。 而带味的肉干,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众人搁一边去了。 因为没有装盛的碗,里正带着一半的男人去林里伐树,做碗筷去。 总之,每个人都动了起来,谁也都没闲下来,就为了一口热乎的吃食,众人也是牟足了劲,干得贼欢。 民以食为天,不外如是。 谢过了几位婶子,林小月便去寻两个已不知疯到哪去的小萝卜头,这个地方再是隐僻,她也提心会有蛰人的虫子,趁人一个不注意,蹿出来咬伤了小四小五。 没费多大劲,她便在春杏这边寻到了两个小娃娃。 看着铺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尤显不够,连附近的地上也都铺得满满当当一地的药材,再看乔大夫几人脸上乐的见牙不见眼,便知对于医者而言,再没什么比寻到好药材更让他们喜出望外的了。 更何况,这回寻到的药材数量还着实不少。 见林小月过来,小四小五就放下手中的草药,颠颠的朝她跑来,“三姐,三姐,我们在帮爷爷们整理药材哟。” “我们没有乱跑,很乖的哩。” 林小月还以为两小萝卜头在这边倒蛋,没想到,却是在帮忙整理药材,这倒是有些意外了。 “三丫姐,小四小五很有学医的天赋呢。 上回我教她们认的几味草药,两个小家伙隔了这么久都还记得,记性真的很好呀。” 春杏也拿着几个药囊过来,随手递给林小月一个。 之前春杏在大伙打完野猪后,便将入山前给所有人的药囊收了过去,说是里头的药材早该换了,只不过因为沙尘暴的关系,将她好不容易采摘晒干的药材都给卷跑了,没条件,也就一直将就着用。 没想成,找到了这世外桃园,这边的草药都没被人霍霍过,疯长得厉害,倒是让他们捡了便宜。 所以,趁这会准备吃饭的工夫,索性便把大家药囊里的一些草药换换,能提升不少效果。 林小月笑着接过,并和春杏道了谢。 春杏的医术,在她中毒那次就体验过了,好是真的好,但药也是真的苦。 确实深得乔大夫真传,这点毋庸置疑。 小姑娘性格很好,不是个会夸夸其谈,随口瞎咧咧的,她能说小四小五有学医的天赋,那定然是有根有据的。 就连乔大夫看到她和春杏扯犊子,也都插了一嘴过来,“两小家伙确实很聪慧,若是年头好,说不定还能入个医馆拜师学点手艺,可惜了……。”生不逢时。 乔大夫未尽之言,林小月从他看小四小五惋惜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就算她不懂这里的行情,也知道在她曾经所处的时空,中医的传承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仅所学的内容比较繁杂,有些理论还晦涩难懂,而且需要记忆的东西也比较多。 且,医师是一个技术工种,受人尊崇,一般都是世家传承,少有外传的。 就连医馆那些学徒,也是打破头才能挤得进去,进去之后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师父。 当然,这还要看你拜的师父是否全心全意教你。 若是不怎么用心的,只是想得个不要钱,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工,那别说十年八年出不了头,很可能一辈子也就只当个干粗杂活儿,担水、扫地、抓药的小伙计。 林小月没想到乔大夫能给小四小五如此高的评价,他完全不是个会夸赞人的性子,从乔大夫被她用不怎么光彩的小手段拐进队伍时,她就多次领教这位性子孤傲的大夫乖张别扭的性格。 由此可见,小四小五确实是有一定慧根,才会得他如此高度的评价。 真是,谢谢难得不呛人哟。 第209章 收徒 此前只想带着家人在乱世里好好活下去,完全没旁的心思去想安定后该何去何从,但乔大夫和春杏的话倒是给了她启发。 这年头拜师难,拜个好师父更是难上加难,林小月不觉得靠逃难一路能得乔大夫对小四小五另眼相看,但若是两个小家伙天资过人,入了乔大夫青眼,说不定能让两个小家伙拜得那老什子“药王谷”门下。 那啥门派的,在武侠小说中不都是牛逼哄哄的存在,药王谷听着就很唬人,若是小四小五有幸能拜入其门墙,想来对二人的将来,定有一定助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看两个小萝卜头自己的意愿。 在她这里可不兴一言堂,或为爹娘之命是从这一套。若小四小五自己愿意,那干啥她都支持;若是她俩自个不愿,就没人能让她林小月的妹妹们,做那强被按头喝水的牛。 乔大夫见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林小月那死丫头还傻不愣登的专心逗弄两个小家伙。 要换成以前,别说得他一句话,就算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都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捧着重礼巴巴的前来拜师。可这丫头分明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压根不接自己的茬,简直气死他了。 要说乔大夫起了收小四小五为徒的心,不仅仅是因为看春杏与林家人处得来。 且林家人又足单纯不藏龌龊心思的人家,就小四小五的天赋他也看出来,还趁着几回出来寻药的工夫考教了番。 两个小家伙确实如自家小孙女说的那般聪慧灵秀,记忆超群,简直是学医的一块不可多得的好料。 这才让他起了爱才之心,欲将两个小娃娃收入门下,待日后与春杏一同学习,培养同门之谊,万一“药王谷”有难,想来就凭着小四小五的关系,林家那疯丫头怎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出手帮衬一把。 可他老人家算盘打得响,奈何林小月不接招,这就让他忍不住憋出一口老血。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旁弯腰分检、晾晒草药的李大夫见自己师弟难得吃鳖,心里头憋着笑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林家小丫头,回去问问你爹娘,让小四小五跟着老夫学医可好。” 一句话,让乔大夫下巴蓄的那一撮小胡子,差点都飞了起来。两眼一瞪,当即双手叉腰骂了回去,“要死了,你个糟老头,好好的蹦出来跟我抢什么徒弟,你自己门下都不知收了多少弟子了,还好意思出来和我抢。” 一句话未落,乔大夫便知自己失言,再看师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说不出歉意的话,只磨了磨牙“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李大夫自嘲一笑。 是呀,自己还收什么徒?以前那么些徒弟在那件事情爆发后,都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巴不得跟自己撇干净关系,而自己遭逢大难,一时众叛亲离,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受自己牵连,整个“药王谷”死伤无数,几乎满门被屠戮殆尽,自己就是个罪人,有什么资格收徒? 感受到李大夫一下子消沉下来,虽不知两位大夫之间究竟因何暗潮涌动,但李大夫在乔大夫话落后,顷刻间,肉眼可见的消沉了下来,直觉其中定是没啥好事。 但李大夫一身医术,和在村里几次打过交道中,对其了解看来,人品还是很有保证的。 林小月不解,为何让一个医术如此好的大夫避入乡野而不出世,但她对李大夫的钦佩却不做伪。 两位大夫都有意收徒,林小月自是更倾向李大夫一些。 原因无他,一是李大夫在林家村无亲无故,就算刚才乔大夫无意透露他曾收过徒弟,而且不只一个。但她从原主的记忆中从未曾见到过,有外乡人来村中寻访李大夫,想来那些徒弟与他也不甚亲近; 二是李大夫孑然一身,若小四小五能拜入他门下,想来必能得他悉心教导。 光这一点乔大夫就做不到了。毕竟,有个亲孙女春杏在,人心都是偏的,为了春杏日后的发展与家族传承,想来乔大夫就做不到倾囊相授。 当然,这都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就在气氛低迷不知如何打破僵局之际,林小月略带一丝愉悦的声音传来,“多谢两位大夫对我家妹妹的青睐,回头我问问爹娘的意思,再回复两位大夫可好。” 说着可好,笑得眉眼弯弯,可林小月贼精古怪的性格乔大夫早有领教,还‘回复两位大夫’咧,别以为他没瞧出来,这死丫头分明在自己暗示时装傻充愣,偏偏等师兄跳出来撬墙角时才回应。两厢比较,死丫头分明更属意自家妹妹拜师兄为师,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嘛。 果然,这丫头就是跟他不对付,太讨厌了啊啊啊。 哼,他果然还是只有一心教导自家宝贝孙女,外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李大夫倒是意外的抬起头和林小月对视,小姑娘的眼里清澈明亮。 分明刚才师弟呛他的话中,无意透露出自己早年已收有徒弟,小姑娘却还能笑着回复自己,且话语中并非为了保全他的颜面而假意客套。 林小月状似无心的举动,让曾遭遇弟子一夜之间叛出师门,而深受打击的李大夫,心有触动。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口快和师弟绊嘴,竟能有此收获。 林家的两个双胞胎娃娃,他是接触过的。以前没想过在村里收徒,一是自己心死,不想耽误别人;二是遭到背叛后,对人到底存了失望。 但这段时间,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心性有所转圜,不想一身衣钵断了传承,如此不仅愧对师父,更愧对师门。 再加上,偶有几回见师弟考教两个小家伙,不曾想,两个小家伙竟如此聪慧,对医术颇有几分天赋,让自己不知何时生起了爱才之心。 前头见师弟状似不经意开口,欲收两个小家伙入门,结果被林家三丫头不冷不热的弹了回去。 自己见状脑袋一热,也跟着凑了一嘴。没想到,林三丫没给师弟回应,反而给自己回复了,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第210章 孑孓虱虫大军 好吧,不管怎么说,李大夫还是挺开心的。 就算林小月说回头问问爹娘的意见,可林家话事人是谁?哪个人瞧不出。三丫头怕不是问她爹娘意见,而是问两个小娃娃意见啰。 说来也有意思,分明以前是个软绵绵的受气包,但那回被他大伯打破了头后,反而因祸得福,开了窍。当然,自己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转了心性,林家三丫同样有所改变,他倒也不觉得特别诡异。 只这丫头性子还真不是变得一般大,讲话也圆滑了,也不像一般村里人似的,拍着脑袋做事,能想到问问5岁小儿自己的意见,可见其转变有多大。 李大夫好笑的摇了摇头,笑自己咋就当收徒一事十拿九稳了,这丫头主意大得狠,没明确回复前怕是还有变数哟。 林小月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牵着小四小五的手就往爹娘那边去了,路上还边走边问两人自己的意见。 这一举动,若是换成旁人看来,定然觉得可笑至极,两个5岁的小娃娃,问啥意见?他们能懂才怪。 可现代穿来的林小月显然不这么想,5岁怎么了?5岁就不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了?现代多少孩子在幼儿园时就因为看到别人家的小朋友学武、学琴、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才艺也跟风报名,一些家境稍好,且开明的家长,不都应允了孩子的提议了吗? 更何况,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四小五比起现代多少人家一不顺心就大吵大闹,撒泼打滚的孩子懂事得多,她不觉得问询两个孩子,自己是否有从医的想法是多余或是错误的。 两个小家伙也确确实实在她提问后,认真思考了会,给了她回应。 得了两个妹妹的回答,林小月心中有数,便在吃饭时与家人说了这事。最终的结果一如林小月所料,爹娘拿不定主意,还是问她,而她选择尊重两个妹妹自己的意见。 当天入夜前,林小月便寻了李大夫给了他回复,并让两个妹妹跪下给李大夫行了大礼,先定下师徒名份,回头等安定下来再补上正式的拜师礼。 李大夫惊呆了,还以为林小月最快也要等上几日才能给自己回复,没成想事情这么快就有了决断。 意外之喜来得太过突然,让李大夫乐得见牙不见眼,收获两个乖巧又有天赋的徒弟,李大夫哪里还会计较什么拜师要提前相看吉时吉日这些繁文缛节。 特殊时期,一切从简。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没得都落魄到如今这副境地了,还穷讲究些有的没的,不早早把好苗子收到自己门下,难不成还擎等着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人,寻机会把如此有慧根的学医苗子给撬走吗? 几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深深刺疼了乔大夫的眼。 虎视眈眈的乔大夫:……唉呀呀呀呀……,真的好气呀,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徒弟,却被师兄截胡了,真是太气人了啊啊啊啊。 他要找自家宝贝孙女哭诉一番,寻个安慰呜呜呜~ 一行人得知李大夫如此迅速的收了林家双胞胎为徒,纷纷过来贺喜,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倒,倒是让因意外寻到“仙境”的好日子,更添了一分欢声笑语。 入夜后,男人们围在篝火前,手中编着竹篓竹筐、草帽等必须用品,一边暂时选择性忘记了当前逃荒的苦难,说说笑笑唠嗑着说些有的没的; 女眷们则借着月色,跑到离男人们远些的地方下水搓搓洗洗。 这一路也太难了,开始至少还有换洗的衣裳,实在脏的不成样了,找件衣裳换换也就算了。 可沙尘暴之后,每人都只余身上穿的一套,再无多余的衣裳可换,人和衣服都脏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再加上这天气热得够呛,一个个的,身上那股子味道甭提多上头了。 虽说你臭我也臭,大伙谁也别嫌弃谁。 可整天在荒郊野外奔波着,身上出了汗没等烘干又重新出汗,再加上赶路沾了一身的灰尘,啥时候生了虱子和其他小虫子都说不清楚了。 就算有春杏给的防蛇虫鼠蚁咬的药囊防身,可也架不住那些因脏乱生出的小飞虫和虱子。 白日的时候,全副心神都扑在赶路上尚且还不觉得。但到了夜里,入睡前那一阵,真是浑身上下痒的,让人恨不得剥下身上一层皮。 只艰难的环境摆在那里,大伙连喝的水都不够,谁还敢拿来浪费用于擦洗,哪个不都是咬着呀,忍了又忍硬憋过去。 如今可好,一条瀑布呢,可不得让众人乐疯了。 除了最小的麦子动手能力为零,还需要林大花帮忙将水烧开了再控温后,帮她小心擦拭。 其他人包括小四小五都憋不住直接冲下河。当然,如今这足以闷死人的鬼天气,白天夜里都热得很,大伙也不怕着了凉,也就随她们的意了。 “哇,天啊,太舒服了,这一天天的在路上捣腾,我感觉身上的拗垢都能搓出好几斤泥丸了。” “还别说,俺也是,你瞧瞧,瞧瞧,你看这黑泥厚的,这要不是俺自个身上搓下来的,俺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唉,太难了,这一遭赶路下来,还真没机会像今个这般,能洗个畅快舒爽,我都感觉自己身上的虱子都快满出来了。” 众人看着自己身上搓下来的厚厚拗垢,感觉沉重的身子都轻了许多。不只洗身上,女眷们还把盘起的头发放下不,双手在头皮里又抓又抠,那舒爽的就差没升天了。 也还好这是在晚上,若是天光大亮,怕是众人都能看到浮在水面上一团团聚而不散,密密麻麻成团的孑孓虱虫大军。 众人自己洗了不够过瘾,还让身边的家人互相帮忙挠头皮,搓后背,使劲挠,用力搓,那架势真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搓下来。 洗完头、身,众人还就着水把身上脏得看不出颜色,满是呛人嗖味的衣裳也泡水里,来回跟揉面似的搓了又搓,要不是怕使大劲了,把衣裳搓破,女眷们怕是要从黑夜洗到白天,搓到天荒地老去了。 第211章 神树 等都洗好后,众人又把半干半湿的衣裳往身上一套,上岸去专门给女眷烧的那一堆篝火那边去烘烤干。 借着火光,林小月看到小四小五举起来的小胳膊、脖颈和脸颊上都起了一层层看着像皮疹一般的疙瘩,瘙痒疼痛难耐,她连忙喊了春杏过来给两个小萝卜头瞧瞧。 还好,春杏看过后说了不是啥大问题,就是逃荒途中没能做好卫生清洁,幕天席地睡在野外招惹的孑孓虱虫咬的小包包。 其实不止两小只,所有人身上也都是,特别是胳膊大腿上,一长就是一大片红彤彤的,又痒又麻。 简直就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春杏拿了草药捣碎了给大家伙先敷上,每个人就感觉皮肤上清清凉凉的,很快就不痒了,一个个笑眯了眼,一迭声和春杏道谢,直把春杏谢得脸颊都红了。 不多会,众人都梳洗整理妥当后便回了男人那边,春杏也带着一把草药过去坐在乔大夫和李大夫中间,带着小四小五手把手制作治虱虫的药膏。 做这些不难,且这里有水有药材的,带着两个小家伙做一些出来,可以备着后头用。 同时,还能带两个小娃娃入个门,也不是多费神的事,且一起做还能有个伴,倒也不枯燥乏味。 边上一群人坐着感叹天无绝人之路,不想竟有此奇遇,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于一贫如洗的众人而言,今天一天的收获真的太多太多,每个人由衷的唏嘘感叹,同时,也在犹豫着接下来留下休整几日再出发。 是的,这一回众人没想着长久留在这片世外桃园里,避开外界的纷纷扰扰,而是很清醒的在商讨,到底留在此地几日。 趁着此处特产丰富,水源充沣,好好的休整一番,洗去一身疲惫,调整好状态再出发。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皆手上不停的利用白日里在瀑布边,和山林里采回来的水草以及竹子削成的竹篾,编制草帽、草鞋、竹篓、竹筐,这些都是日常必备的生活用品。 如今就地取材,能做的赶紧都做起来,省得后头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如此物产富饶的好地方。 一边说笑一边忙活,一直到了深夜众人还情绪亢奋得睡不着觉。 ----------------- 夜色凉凉,万籁俱寂,银白的月光穿透细细密密的树叶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众人在一片常年笼罩着白雾的密林包围中,围在篝火旁畅想着,明日可以在这片区域,还能收获何种物资,也在互相较量自己编织之物的进度,氛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松弛。 突然,无所事事的骆倩倩颤抖着手,指着水塘另一边的方向,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鬼……鬼……有鬼啊。” 众人被这一声惊呼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战战兢兢顺着骆倩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暗中,一棵巨大古老的树木矗立在水塘边上,它的树顶散发着诡异的浅蓝色的光芒,似邪恶的妖魔鬼怪肆虐人间。 一时间,众人惊呼声四起,个个惊惧交加,仿佛有股莫名的冷气直往骨子里钻,让众人瑟瑟发抖,无尽的恐慌悄然蔓延开来。 “有鬼有鬼,我,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这里,我要离开,离开……。”骆倩倩吓得脸色发白,下身弥漫出一股臭味,连滚带爬的朝着相反的林子里冲去。 “啊,我也不要在这里,太可怕了。” “娘啊,有鬼有鬼啊。” 许多人吓得差点尿裤子,浑身直打哆嗦,好几人都跟着惊惶失措的骆倩倩在林中四处乱蹿。 原本宁静祥和的氛围,被这突如奇来的一幕所打破,让众人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 森森的恐慌和惊骇在人们之间蔓延,尚有余力的人拔腿就跑,跑不动的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眼泪鼻涕哗哗往下淌,就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苗氏哆嗦着手,拉了把还杵在原地,呆呆望着那颗散发着奇异光芒大树的林小月,欲哭无泪道,“……丫,……三丫,走,背起你爹……走,快走……。” 旁边小桥吓得腿都软了,挂在牛铁头身上哭得好不凄惨,“牛……牛哥,走……走……。” 春杏死死抱着小四和小五,力道之大,差点没将两个小娃娃勒到窒息。 索性二丫发现两个小家伙面色涨紫,一个劲拍打着春杏的胳膊,忙冲过去将她的手拉开,这才让小四小五得以喘息。 李大夫微微皱了皱眉,用尽全力大声厉呵,“都别吵了,不是鬼,是神树。” 李大夫一声话落,将众人从惊惶失措中打醒,一下子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都呆滞住了。 乔大夫双手一拍,两眼闪闪发亮,“对,古书有记,东海之外有一神秘所在,名为归墟。据传,此地乃万物归去之地,灵魂安息之处,在归墟入口有一神树,于夜幕之下为迷失的亡魂照亮通往安息之地的通道。” “神树有灵,不仅为迷途亡灵指引安息之地,树皮煲汤还可治愈部分绝症。 初代医圣手轧所记,曾于年轻时游历一地,见当地有一妇孺腹痛难忍,后扩散至周身,且脉象虚浮无力,口吐黑血等症状,诸多医者皆束手无策。 后遇一游僧,取一截神树磨成粉状,冲沸水于妇人服下。片刻后,妇人不再吐血,周身疼痛全消,游僧在众人惊呼连连中留下一截残枝让众人种下,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 妇人与在场百姓,共计百余人亲眼目睹此神迹,皆对此奉若神明,纷纷跪拜。” 李大夫一面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神树”,只见忽明忽暗的奇异蓝光中,树干上布满了栩栩如生的龙鳞纹路,宛如呼吸一般缓缓起伏。树冠顶端竟是绽开朵朵荧光之花,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一朵荧光之花,飘飘荡荡从高处徐徐落下。 李大夫伸出手,稳稳将其接住,望着掌中绽放着宛如星辰般,闪烁着晶莹剔透的迷人之光,众人眼中满溢惊奇与敬畏。 第212章 觊觎 “哇,好漂亮呀。” “这是神树的花,太美了。” “师父、师父,你刚才说神树那么厉害,那神花有什么用呀?”刚收的两个便宜徒弟蹭溜一下来到李大夫跟前,抱着他的胳膊,眨巴着大眼,怎么瞧李大夫掌中的荧光之花都不够,就差没把眼珠子黏上头了。 李大夫见两新鲜出炉的徒弟,同款一脸求知欲,眼中清澈透明,宛如璀璨的明珠般,曈孔里只倒映出荧光之花的光芒,不带半点觊觎之色,李大夫发出畅快不已的哈哈大笑,“傻徒儿,神树有灵,此花只是神树的装饰,并无神树枝干的神奇之能。” 两个孩子心性上佳,刚听过神树传奇的故事,此时眼中看待此不凡之物,只有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却无半分贪婪之心。虽可能与年龄尚幼有关,但如此纯真的赤子之心,李大夫很有把握,只要他好好教,加上两娃儿家人的正面引导,这两个关门弟子绝不会如先前那些人一般,让他失望。 “来,师父将花转赠予以你二人,望我徒儿未来一片光明,以苍生为念,誓守生命之光。”李大夫亲手将花递到小四小五跟前,让二人收下。 两个小家伙却是吃惊的瞪圆了一双杏眼,差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不行,爹娘说过,不能随便收人东西,更何况这花那么漂亮,一看就是那种超级超级贵重的物什,她们可不敢随便就收,会被爹娘打断腿的。 李大夫露出的笑容更大了,这两个关门弟子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于是也不管二人如何拒绝,掏出怀中干净的帕子,小心的将荧光之花包裹好,递给一旁仰头望树的林小月,“来,三丫头,你替你两个妹妹收下,这是老夫对弟子的心意,可不兴两个小家伙拒绝。” 林小月还在抬头发光的树,一时没回过神,突然被塞了一锦帕进手里就……,咋一个个的啥东西都往她这保管呀,空间掉线中,没地方放呀啊喂。 不过东西到了她手里,她是半点不客气的收下了,真是连客气婉拒一下,做做表面工夫都无。 开玩笑,李大夫给小四小五的回礼(虽然小四小五还欠着拜师礼),她只是代收,需要客气啥? 心里琢磨着,倒是等空间上线了,得用心找找,看空间里囤的东西有没有啥适合给小四小五当拜师礼的东西。毕竟,不能让两娃娃养成光占便宜不回报的想法,那样可不好。 她将神花收起来的动作无比丝滑,半点不带卡壳,深深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林老爹和苗氏眉心直跳,见三丫头毫不推诿的将东西收下,两人直觉此举不妥,但林招弟拉了他俩一把,示意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且李老大夫明确说了,是给小四小五的,推来推去,没得让李大夫心生不愉。 林老爹和苗氏面面相觑,总觉得不该如此,但貌似闺女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两人纠结了半天,索性随闺女们自己去了。 众人刚才一时被骆倩倩惨绝人寰的怪叫声,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这会儿冷静下来,听乔大夫和李大夫说得头头是道,颇为有理,心中对发光的树立马改观了过来,也不恐惧害怕了。但新奇有之、赞叹有之、惊愕有之、觊觎贪婪亦有之,总之各怀心思,纷纷在这一刻尽皆呈现于面色之上。 “神树如此,那我们不如一人折一根树枝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事不是也可保全自身?”众人之中,小桥突兀的开口打破了庄严肃穆的气氛,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换上一副惊奇不已的口吻怂恿道。 “呵呵,无知小儿。”乔大夫毫不掩饰对其不屑之意,厉声贬斥,“神树有灵,若非神树自愿赠予,谁人敢随意取之,皆要承担上天降下惩罚。就比如,拜神祈福祈求庇佑,神仙佑不佑你还能强迫不成?无知小儿真是胆大逆天,可别被贪心迷了心智,最后得不偿失。” 乔大夫见多了这种满肚子心眼,鼠目寸光之人,因而特别不喜小桥的说词,当即怼怼上线,斥得小桥讪讪缩了缩脖子,躲回牛家夫妇二人身后。 牛家夫妇是个实心眼的,他们只当小桥是姑娘家家,见着新奇美丽的事物心生欢喜,一如村里的小姑娘在山间看到美丽的花朵便想采摘佩戴于发髻之中,并未察觉躲在她们夫妇二人身后的人,正将觊觎的视线落在林小月身上……。 林小月在被强塞保管荧光之花后,便已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敏锐的扫视过去,正巧与人群中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小桥对了个正着。 小桥没想到林小月竟如此敏锐,猛地被抓包,吓得小桥赶紧躲回牛家夫妇身后,捂着心惊肉跳的胸口,不由暗暗咒骂。 有贼心,没贼胆。林小月冷嗤一声,便不再关注那只缩头乌龟。 春杏巴巴的抬头望树望了好半晌,可是神树半点也没有赐她一朵荧光之花的意思,小脸顿时垮了,嘴巴噘得老高,老不开心了。磨磨蹭蹭挨到小四小五身边,和双胞胎打着商量,回头她想看神花了能不能随时拿给她看看,就当解解馋也好呀。 两个小家伙早在三姐理所当然的代她们收下神花后,便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表情,又呆又傻,她俩别的不知,但三姐既是收下了,就表示那花花就是她俩的了,能不偷着乐吗。 美的心里直冒泡泡的两个小萝卜头,听到春杏姐姐期期艾艾的乞求,得意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当即大方地冲春杏点点头,表示等没人盯着的时候便给她看。 两小家伙鬼精鬼精的,也知道财不可露白的道理,生怕被人抢了神花,便和春杏姐姐约定私下无人的时候和她一起分享。 至于为什么防别人不防春杏,那是因为她俩心里门清。春杏平日里待她俩老好了,不仅和姐姐一样疼爱保护她们,刚刚还手把手仔细教她俩做治虱虫的药膏呢。 第213章 沼泽 如此一来,众人抱着神树赐福,巴巴在树下杵了大半刻钟,最后实在是脖子疼得厉害,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神树还挺小气的…… 但纵使如此,有人还是不死心,直接和衣在树下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依旧毛都没得一根,不禁心下颓然,郁郁寡欢。 一夜到天明,相安无事,算得上是众人逃难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每个人身上的疲惫感一下子都减轻了不少。 当然,昨晚没搁树下睡的人,早早起来第一时间便跑去神树下转了又转,就盼着神树显灵,赐下福泽。 结果,神树老神在在,连片叶子都不给落下。 众人虽然失望,但确实如乔大夫所说,神树有灵,人家不赐,你总不好大赤赤的上去薅吧。谁都赌不起惹神树发怒后,降下的责罚,自个受不受得住,万一连累家人了呢? 好吧,没有就没有吧,众人在经历接二连三的挫折后,如今心态简直好得出奇,自我治愈能力也不是白给的。 很快,一行人又投入忙忙碌碌的一天中去。 只是,原本他们打算在此地滞留三天,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充分了再赶路的。 但因为神树栖息在此,不敢搅了这片净土的安宁。 这时候的人们对神明还是抱着极其虔诚敬畏的态度,因此,在早上进食的时候,众人商议之后,一致决定再多留一晚,就一晚,明日便起程继续赶往州城。 如此一来,众人的速度不由得又得加快几分。 一日下来,加上昨日收获的。如今,每户人家基本人手一个背篓或竹筐,头顶一个草帽,野菜、蘑菇、野果找了好几筐,还有好几只野鸡野兔,甚至就连野鸡蛋和鸟蛋这一天下来,也搜罗到不少。 至于很多人脚上的鞋,早都磨损得差不多或是即将彻底报废,但因着得先紧着更重要的背篓或竹筐来。这不,来不及做好草鞋的,索性就折了水草和竹篾装在筐里,等赶路时再边走边做。 乔大夫几人带着哑巴药僮、以及李大夫新收的关门弟子,小四小五,也手脚麻溜的挖了不少上年份的草药。 不仅治疗疫症的相应药物都凑齐活了,就连林老爹治腿的药材也采了不少。 而且,占着林小月在林子里捅了一个蜂窝的便利,三个大夫还是紧锣密鼓的将药制成大蜜丸,不仅方便了携带,也省了路上再去煎煮的工夫。 这其中就不得不提一嘴小插曲,那是众人难得见到林小月也有吃瘪的时候。 被群蜂追得嗷嗷直叫,最后还是跳进瀑布,才幸免于被蜂群追杀到天涯海角的结局。 当然,付出与收获还是成正比的,看着一颗颗黑不溜秋的中药大蜜丸,林小月心想,这一回被蜜蜂蛰出的几个大包,算是很值了。 第三天离开前,几家女眷联手做出了二百多个鱼泥野菜饼,五百多颗鱼丸,因为没盐,味道怪是怪了些,但架不住可以让众人吃上四五天不成问题。 这一回,吸取了之前缺水的教训,众人不仅将水囊都灌满,临行前的最后一顿,还全都是混着野菜菌子野猪肉煮的汤,每个人都喝了个肚子溜圆。 连同猪尿泡(膀胱)都没舍得扔,全给二丫捡回来,来来回回洗了几遍去去味后,全拿来储存水。 想着,吃一堑长一智。回头等水囊里的水喝完了,还可以喝这备用“水囊”里存的,或是给牲口备着,也好过像之前那般,苦寻不着水源,人渴得受不了,牲口也要闹脾气。 总之,这时候也别嫌弃有味儿,通通捡着备用,指定不能出了差子。 等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才带上满满的收获,依依不舍地离开这片世外桃园。 此时已是正午过后,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一行人因着浓郁不散的白雾辨不得方向,便只得沿着瀑布下游的方向而去。 山林里寂静,只有随着离开桃园圣地越来越远,水流也越来越小,两天后,众人再一次被阻住了去路,拦住他们的正是一片广袤危险的沼泽地。 众人在此处也滞留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他们分散人手,小心翼翼的探查是否还有其他的出路,可是唯一的便是从桃园圣地过来的那一条路。 其余三面,一面是斜角75度,陡峭难行岩石嵯峨的沙土坡,肉眼看去,地面上尽是细沙和碎石,人走在陡坡上极易打滑,更别提两只牲口,根本无法在其上行走。 另一面缓坡是布满了各种刺棵的荆棘岭,即便众人在山林中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若是选择这条路,仍会时不时着了这些刺棵的道儿。 牛铁头不信邪的尝试走了十来米,但脚下每走一步就要被荆棘绊到或是缠住,若想弯腰去解,伏下去或起身时,背后都会冷不丁被伸出来的荆棘刺到。仅十来米的距离,牛铁头就划出了十多道口子,不得不退回来。 而往州城去的方向,则指向他们正前方,看不到边际的沼泽地所覆盖的区域。 众人无法,退路是没有了,前途是一片沼泽地,就算绕路两侧也行不通,大伙只能硬着头皮上。 如此,众人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更谨慎,由林小月在前头开路,林家人紧随其后,其余人家自行调整顺序,呈一纵列前进。 不是林小月非要出这个头,而是比起把性命交付到其他人手里,她宁可自己探路更保险一些。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且这里的沼泽一片牵着一片,有的逐渐形成小湖,根本探不出深浅。 只见,走在最前头开路的林小月小心翼翼地踏着坚实的土地,尽量避开那些看似松软的地方。同时,这一行人,每个人都紧紧握着一根拐棍,时不时用它来试探前方的地面情况。 因为顾及安全,众人不得不放慢了行进的速度,整整一个下午,众人也才堪堪行出三四里地。 然而,即便如此小心,危险还是悄然而至。 突然,猎户家的小娇妻脚下一软,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向着泥潭中滑去。 第214章 山寨 由于身体迅速下沉,小娇妻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双手拼命地在半空中挥舞,试图摆脱泥潭的束缚。 猎户见状,立即扔下了背篓,冲上前就要去救她。 林小月忙大声呵斥让人拉住他,否则一个陷进去了,没救上来还要再往里搭一个,那不是血亏。 猎户被人拦着,跟疯了似的跟人推搡扭打起来,二狗子生生被他一拳打偏了头,却也死死将人压着半分不肯松手。 猎户被二狗和哑巴药僮两人全力压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媳妇一点点往下沉,心里就跟被插了把刀似的,搅得他生疼生疼,眼泪都止不住哗哗流,嘴里还在哇哇大叫着让人放开他,放开他,就算死,他也绝不让妻子孤独的埋葬在这片荒芜的沼泽地。 林小月没理会他的鬼哭狼嚎,只大声让小娇妻镇定下来,千万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随意挣扎折腾,她会想办法救她上来。 闻言,不知是否因为开口的人是林小月,小娇妻挣扎的动作显然缓了下来,只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噙着满满的恐惧,无助的望向林小月。 林小月忙让众人解下绑腿的带子,两三条绑在一起打成结,一直续了十多米,做成一条临时的救援绳,将之抛向小娇妻,让她抓住,并尽可能将绳子绕在身上,然后,所有人一起将人往上拽。 索性,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陷入泥潭的小娇妻被成功拉了上来,被失而复得哭得眼泪鼻涕胡了一脸的猎户紧紧抱在怀里,这回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任由着她使性子,自己走了。 小娇妻死里逃生,被猎户紧箍住,圈在怀里,仍余悸未消地浑身发颤,但还不忘向众人投去感激的神色,特别是对林小月的救命之情更是无以言表。 只是众人不知道的是,在继续穿梭在沼泽地后,小娇妻在猎户的怀里眼神一暗,低声呢喃,她不是自己脚滑摔出去的,而是,被人推了一把才跌出去的,而她后面……。 猎户听闻差点没当场暴走,还是小娇妻极力压制,不让他在这时候说,要说,至少得等走出了这片危险的沼泽地再说。 况且,她没有实质证据,众人不一定会信她,非要说的话,她也只想和林小月说,免得她也一时不慎着了别人的道。 …… 等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出沼泽地,已是夜幕降临,冷月挂梢。 原本众人还想着找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停下休整,不想春杏眼尖,看到远远的地方似有荧光闪烁,霎时激动的又喊又跳,连连摆手指着山坳下灯火明灭处,示意大伙山下似有人家。 大家喜出望外,不想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竟有人家居住,想来许是僻居山野的山民。 众人来不及深思,赶紧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下山。 落在人群后的猎户两口子相视一眼,将眼中的愤然与不甘敛下,两人紧扣着手用力捏了捏,压下愤懑的情绪跟在众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而去。 自从进山后,他们除了最开始遇到的恶匪,便再没遇见过旁人,更何况村落,而且还是有人居住的。想来大灾当前,能有底气不离开家园的,村内的情况应该比他们要好过得多。 否则,像前头那些沿途路过的村庄,十室九空,水井都干涸了,村民怎么可能还待得下去。 从山上俯瞰,错落的山间小屋分明烛光点点,显然不止一户人家生活的样子。 众人摸着黑,一路磕磕绊绊到了寨子外围,还没到近前,便看到整个山寨都被一条条削尖的木刺围成的栅栏包围着,设了路障,更有山民来回巡逻,外村人压根没法进去。 众人只得抬眼望去,踌躇着立在人家寨子栅栏外,探头探脑的往里瞅,入目一大片低矮的石屋,布局紧凑,高低错落,山寨内依稀还能听到妇孺孩童的嬉笑声,看样子人数还真是不少。 他们一行人三十多人,站在人家寨口栅栏外,不想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山寨里的来回巡逻的壮丁看到山寨口一下子围了三十多人,有男有女,且个个手持武器,巡逻的壮丁便立刻警惕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过来驱赶他们,“你们什么人,不许靠近俺们寨子。” 里正站出来表明身份,“我们是北边林家村过来的,欲前往州城,途经贵宝地,想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其中一名打赤膊的光头壮汉走上前来,隔着栅栏带着审视,来回打量他们一行人。 三十多人的队伍,女多男少,还有两头牲口,每人背上的行囊似乎还装着不少东西,面上的气色也与外头的难民有着天壤之别。 光头壮汉扬声询问,“我不晓得你们林家村在哪,但现在外头乱糟糟的很,你说从北边过来,怎么会走到山里,不是应该走外头的官道吗?” 里正到底年纪大了,虽然之前在桃园圣地休养了两日,但长途跋涉及年纪摆在那里,这会儿又累得很,声音便带着嘶哑,用力喘了几口才回道,“这位兄弟,俺们都是地地道道的乡民,没有坏心的。要不是村里闹了灾,俺们也不会被迫离乡背井远离故土……。” “诶诶诶,你打住打住,我问你怎么不走官道,进山里来,你个老头子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光头壮汉不待里正说完,扯着嗓子急急打断他,那嗓门大的唬得众人都后退了一步。 “官道那边暴发了疫症,我们为了僻开人群才躲进山里,抄近道走。” 春杏对光头壮汉暴躁的脾气甚感不喜,从乔老爷子后头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语带不善的插话道。 那人原本还横眉怒目凶神恶煞的瞪着里正,这会儿瞥见人群后眨巴着一双杏眼,娇俏灵动的小春杏,只一眼,光头大汉便直了眼,再也转不开视线。 察觉到男人赤裸裸觊觎的目光,乔大夫蹙了蹙眉,将小春杏往身后拽了拽,拦住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第215章 小桥心思 众人此时也都察觉到男子举止间的孟浪,不由心里打了个凸,纷纷暗恨不该一看到山寨便如此轻率鲁莽,连底都没摸清楚便贸贸然冲了上来,太大意了啊。 光头男子见栅栏对面众人防备的目光,隐有退去的趋势,心下顿时一慌,暗生焦急,但面上还是一副看不太上众人的跩样,“啥近道,这山里啥时候还有近道了……。” 一语未尽,男子自己先卡壳了,磕磕巴巴了半晌,才指着北边的山坡,不确定的问道,“你们、你们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吧,山后边可是好大一片沼泽地。” 自从几年前,寨子里好些人不信邪,想往沼泽地探一探,结果全都葬身在那处不祥之地,之后他们这里的人,再无人生出翻过山,、去沼泽地瞧一瞧的心思。 “是呀,俺们正是好不容易从沼泽地那处过来,这不一眼就看到隐在山坳里的山寨,这才急哄哄的寻了过来。” 里正这时候也有点打退堂鼓了,他寻思着要不还是找个借口,离开此地算了。反正,逃荒以来,不都是露天席地的歇息惯了,没得到这此处,就非得进山寨里歇息的说法。 里正还想着找个由头离开,男子似带着疑问又问了一嘴,“你们说官道那边暴发了疫症?可我看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像染病的模样?”甚至,比此前他们见过的难民,气色都要好上不少。 说到疫症,里正不由想起林家村各散东西的村民,无声的叹气,“是的,若非我们这一队有三名杏林高手,怕是早早也和官道上的那些难民一般倒下了,哪里还能全须全尾的到来贵宝地。” 光头壮汉挑了挑眉,惊讶的朝这一行人又扫了一圈,思忖片刻,就在里正即将开口告辞之际,让人打开栅栏放这一行人进到寨子里来。 里正呆了,众人也愣住了,不是还在问东问西查户籍了解情况吗?咋一下子就跳过了中间一堆啰里啰嗦,拉拉杂杂的问题,直接跳到结尾了? 光头壮汉见众人呆愣愣的一动不动,冲身后一个矮小的巡逻人员使了个眼色,小个子巡逻员便飞快的拔腿,往寨子里跑去。 人家不开寨门吧,他们想进去。可等人家开了门,众人又打起退堂鼓来。 一群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下意识看向林小月,直把她看得背脊发毛,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示意都到了这里,就进去看看吧。 光头壮汉也看到众人转头的动作,只顺着一行人的目光深深的看着那个身材干巴,面无四两肉的豆芽菜,神色异样。 光头及他身边一众巡逻人员疑惑的目光,林小月全然不在意,神情自若的跟在众人之中往山寨里去。 边走,还边留意周围的情况。 一路进去,很容易便能察觉到寨子的布局呈长方形,依山就势,布局紧凑,主房、陪房等级明显,主次分明。 因着主体选材为规整的石块,坚固森严。故林小月一行人在寨中穿行时,并未看到有一处坍塌,由此可见,这处山寨于地动中的并未受到半分影响。 与外界塌的塌,倒的倒的村落相比,居住于此地的山民不知幸运了多少倍。 最难得的是,两边从房屋里探头出来的妇孺孩童皆面色圆润,一身整洁干净,不时传来高高低低的猪哼犬吠。想来,山寨内定是不缺吃喝的,才能将人将养得如此之好。 众人四下打量,但还不曾细看,便被跟随在两侧一同进来的巡逻人员催促着往前走,一路也不多言,只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将一行人引到寨子中一处昏暗的空屋,打开门将人让了进去。 “这边是我们寨子里唯一空出来的屋子,你们今晚就歇在这里吧。别乱走,否则,一个不小心被巡逻队的人逮住,当成找事的歹人给削了,可别怪兄弟我没早早提醒过你们啊。还有,别担心缺了吃喝,一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些水和吃食过来。” 说着,带头的光头壮汉还冲众人扬了扬手中的闪着寒光的大刀,大有一副匪里匪气的味道。 撂下话,光头壮汉抬脚就往外走,似不屑与他们一行人多处。只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过头,问道,“你们说有你们中有三个医者?” “是呀,就是乔大夫、李大夫和春杏,哪,就他们啰。”还不等里正回话,小桥就急切的跳出来,指着三人回答光头壮汉的问题,一双眼滴溜溜盯着光头壮汉来回扫视个不停。 这山寨里的人一个个养得可真好,屋子也结实,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算娶外面的女子。自己虽然有牛家人护着,可几次三番往牛铁头跟前凑,那人就一闷葫芦,心里眼里只有那个骆倩倩。 虽然,目前两人冷战中,但每回她和骆倩倩起争执,这头傻牛半点也不站自己这边,可见压根对自己没意思。 就算有牛家两口子护着自己,但到底自己只是个外人,真要闹得不可开交了,也不见得牛家两口子还能维护自己。 再说了,一路逃荒过来,她真的受够了颠沛流离,阿爹在时,她还能得阿爹几分照顾,有吃的都是先紧着自己来。 可这些人搞什么大锅饭,吃的喝的都一样,半点也不多照顾着自己是一个孤女。 与其一直跟着这些人,到州城还不一定将自己丢下,她就觉得没啥盼头。 而且,她能感受到,这些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如牛家夫妇那般照顾自己,有的甚至还隐隐排斥自己。 就说前几夜,“神树”落下的荧光之花,明明自己都开口了,又不是要老大夫手里的那一朵,他凭什么拦着。还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唬得所有人明明也想上树摘花,最后都不得不收了手。 还有那个猎户的妻子,长得一脸娇媚,分明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啥啥都不会的妖艳贱货。 那个猎户看着就壮实,想来往日里也是过得不差的,她小桥就算嫁不得镇上的大户人家,生活富裕些的猎户也是嫁得的吧。 瞧猎户将一个只会撒娇,啥事都不会做的妻子,捧在手心里宝贝着。她就觉得,凭什么自己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就不能拥有这么个爱自己如珠如宝的男人。 第216章 送羊入匪窝 一定是他们有眼无珠,看不到自己的好。 即然,这些人都看不起自己,那不如另觅良缘。 因此,打从一进山寨,她就觉得此处山青水秀(大半夜山青什么鬼?),人杰地灵,不仅男人个顶个的壮实,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幼童都个个气色圆润。这个山寨虽然远离世俗,将所有人都供养的如此好,定然是个即安稳又富裕的地方。 若是有机会,她不愿意再出去受颠沛流离之苦的。 她想……留在这。 而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嫁给这里的男人当媳妇。而刚刚巡逻,长得极其壮实的光头男人显然就很合她的意……。 小桥单方面的胡思乱想,完全没想过对方是否也对她动了心,剃头担子一头热……。 抱着这个念头,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退到众人身后,转头就准备往外头溜。 至于其他人被带到屋子里后,便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目前他们还在堂屋里,因着光头男人离开前说的,会有人给他们送来水和吃食过来的话,越发觉得古怪。这才没贸贸然散开,而是聚在一起小声的叙话,没有人留意到小桥不知何时溜了出去。 “大伙,我咋瞅着有点不大对劲咧。”等众人四下看了看确定屋里只有自己人,林保田才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猎户林泉水这会儿也顾不上小娇妻被人推搡一事,眼下的处境给他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是呀,这也太好客了吧,这都啥光景了,还有人如此大方给三十多人准备水和吃食……。” 骆长掌的也将自己观察得来的结果说了出来,“我也觉得怪怪的,你瞧见没,刚过来一路,这寨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全都面色红润,身材丰腴,半点都没有荒年乱世人的萧条。” “是呀,太反常了,反常到不合常理。”就连最老实巴交的林老爹和苗氏也都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林小月嘴角扬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很庆幸如今这些曾经都是从乡村里走出来,单纯质朴的老实人终于在逃荒路上一次次磨砺打压之下成长起来,终于有了点防备之心。 虽然,这点防备之心还稍显稚嫩,但至少比起一直保持着傻白蠢的一根筋思维方式好多了。 “我们可能进了匪窝了。”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倒抽冷气声频频响起,“怎……怎么可能?” “三丫头,你说咱……入了匪窝?是先前遇上的那一波恶匪的老窝??” 里正心态崩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确认她不是开玩笑后,满心绝望,脑袋乱哄哄的。 众人也惊呆了,神色忽青忽白,看着不慌不忙的的林三丫,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送羊入匪窝也不是这么送的呀。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山寨里的人或许图他们队里的大夫、图他们的牲口、图他们背着的口粮……,可千想万想,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最离谱的结果。 还有人不死心的提出反问,觉得林三丫是不是想太多了,把人都往坏里想。 林小月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对方,气定神闲,“你们没留意到刚才那个光头手里晃来晃去的那把大刀吗?分明和趁夜偷袭我们的那一伙恶匪用的武器至少有七八分相似。而且,依我看,光头离开前说派人来送吃送喝,怕也没那么简单。” 乔大夫心乱如麻,下意识的看向林小月,“你觉得他们会在吃食里加料?” 林小月不动声色的回视着他,虽不言语,可眼中露出的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众人脸色一变再变,这是吃定了难民缺衣少食,肯定拒绝不了他们的“一片好意。” 怕是等他们一行人吃了“加料”的食物,一个个陷入梦乡之际,外头蛰伏在暗处对他们进行窥探的人,势必会抓住机会,一拥而上将他们蚕食干净。 众人想逃,可眼下他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分明已成瓮中之鳖,想跑,往哪里跑?? 众人气得,恨不能锤死那个一见山坳里有人家时跑得比谁都快的自己,然而,如今肉在案板上,众人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改变不了他们眼下岌岌可危的状况。 “行了,注意你们的表情,他们来了。”林小月并非只专注于与众人窃窃私语,而是一直倚在半开的窗棂旁,留意周围的动静。 所有人一脸的惊悚,脑袋一片空白。啥?这么快,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呢。 女眷们心态到底还是弱了些,一个个急得眼睛都红了,“咋……咋办,这可咋办哟。” “水来土淹,都收拾东西去吧,别当着他们的面吃喝下东西。” 林小月看众人急得团团转,怕他们漏了馅,索性让心态差些的都避开去。当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借口收拾整理行李,实属常规操作,任对方也挑不出理来。 话音一落,众女眷纷纷背着篓啊筐啊的,立马就往里屋蹿去,因为乱了手脚,弄出“噼里啪啦”的响动,落在端着吃食进来的两个胖婆子眼中,立马就被理解为收拾铺盖弄出来的动静。 眼底不屑飞快闪过,取而代之换上了一副亲切和蔼的表情,对堂屋里还留着的几人热情道,“几位妹子怕是在忙着收拾吧,来,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点热水和猪油饼,还望不要嫌弃咱这手艺不咋地好,各位也就凑合着对付一顿哈。” 两个胖婆子端来的烙饼还抹一层猪油,这刚出锅冒着腾腾热气和浓郁的香气,直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大娘真是客气了,俺们这一路过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今夜误入贵宝地,能借个屋舍,让我们歇上一宿,已是感激不尽,怎好意思再贪占大婶的便宜,使不得使不得哟。” 该说不说,乔大夫到底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很快便调整了状态,让人看不出端倪,嘴上一改先前,气死人不偿命的怼怼模式,颇有客气有礼的冲俩位送吃食的大婶连连道谢。 第217章 肥羊 对于乔大夫能一秒切换状态,且丝滑顺畅毫无违和感,众人嘴角抽了抽,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林小月侧过脸,不屑的撇了撇嘴暗骂乔大夫,真会装。 乔大夫:演技也是一种实力,懂? 来送饭的大婶显然没见过乔大夫这款装模作样,一派儒雅之人。 也是,山寨里的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是五大三粗,讲话吆来喝去,哪里遇见过讲话如此客气有礼的“文化人”,心中好感顿生,但转念想到这些人的下场,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立马紧绷了起来。 大声招呼着里屋收拾得正“热火朝天”的人,出来吃口热呼的。 没等里头的人回话,外头的众人便跟着打起了马虎眼。 里正:“多谢大婶给咱们送吃又送喝的来,这些女眷就是这样,做事稀里糊涂,分不清轻重,没事没事,让她们收拾着去,我们这些男人不懂这些琐碎的事,就在堂屋里唠唠嗑,等着她们一会收拾妥当了出来一起吃。” 说着,里正还装模作样的从腰间抽出烟枪,捏了把劣质烟丝往烟锅里填上,打上火,吧唧吧唧嘬了两口。那模样大有等自家女眷收拾后出来才一起吃的架势。 堂屋里的其他人闻着猪油饼的香味,感动的泪水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要不是他们还记得林小月提醒的这些人拿来给他们的吃食是被“加料”的,怕是要不顾形象的上前拿起来就往嘴里塞了。 两婆子虽然心急盯着众人把东西吃下去,可也知道她们做的事不能漏了馅,只得按捺着性子。在旁边焦急的等着,时不时还抻头往里屋方向瞧去,看那些女眷是否收拾妥当。 杵了半晌,里头“噼噼啪啪”的响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由着急的又冲里屋高喊了几声,催里头的大妹子、小媳妇们先把手上的动作放放,过来趁东西热呼着先吃一口垫垫肚子。 可里屋的人哪里敢出来,到了这会儿心里还慌得一批,为了防止这些山匪们强行闯入,还特地把里屋的门栓都插上了,就这么隔着房门,女眷们还是抖抖个不停,害怕极了,怎么可能出去直面山匪。 都要吓屎了好吗? 婆子俩眼神阴沉晦暗,闪闪烁烁,觉得这些女眷颇有些古怪,与预想中的见到热腾腾的吃食应该立马飞扑上来,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相反。一个个猫在里屋捣腾了半响,还不舍得出来,就不得不让人升起怀疑了。 堂屋里的男人们见状立刻开口描补道,“前头还听说几个娘们一直嚷嚷着身上痒,长虱虫啥的,估计这么痒得难受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正互相帮忙挠呢吧。” “是是是,难怪呢,一个个都躲着不肯出来,八成是在里头抓虱虫,又不好意思说。” 两婆子神色一变,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想到自己离这些难民极近,眼下还处在同一屋檐下唠唠叨叨了半天,担心自己身上也沾了虱虫,这会儿恨不得拔脚离开,离这些肮脏不堪,比乞丐都差不了多少的外来人远远的。 可想到自己的任务,两人还是艰难的止住要逃出去的冲动。 看出两人想要离开的意思,林小月不由拱了把火,“两位婶子要不也回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们了。我娘和几个婶子每回做饭前都要收拾铺晒,拖拖拉拉好半天才开始煮饭。俺爹和同行的几户人家也都是同样情况,大伙都习惯了,每回都要等她们收拾妥当才坐下来一起吃的。” 林小月看出婆子们死活赖着不走,怕是要盯着大伙吃下东西才放心。可能也担心堂屋里的人先吃了,等里屋女眷们收拾完出来,看到堂屋里的人七歪八倒,晕了一地,怕被发现端倪,这才一直催促着女眷们出来。 因此,林小月才会说出只要里屋的女眷不出来,男人不会先动筷,怎么的也会一起吃的意思,化解了婆子的担忧,也令两人产生了动摇。 两婆子对视一眼,既然对方会一起吃,那咱俩就别在这干杵着招虱虫了,没得就这一会,自个身上隐隐都有些痒起来了。 “好、好吧,那你们记得一会要吃啊,别饿坏了肚子,那咱俩就先回去休息了。” 为了配合一个婆子说的话,另一个婆子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扬手在空气里挥了挥,“我说大妹子,快点走吧,我孙子还等我回去哄睡呢。” 两人说着,脚下跟抹了油似的,蹭溜一下,跟龙卷风似的,一下就刮了出去,速度之快,背影之狼狈,连发簪都跑歪了。 等两婆子一走,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娘咧,再不走,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忽悠过去了。 里屋的女眷们大概一直扒着门缝瞧,见婆子走了,这才拍着呯呯直跳的心口开门出来。 …… 而两个送饭的婆子在回去后,就被叫到光头那回话去了。 当然,两人对了下眼神,都默契的互相打掩护,说亲眼见着人将吃食吞下了肚才出来的。 光头一听,拍着脑袋连声呼好。 娘的,哥几个出去寻摸“肥羊”都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传回半点风声,派出去的人也都石沉大海,也没回来递个话,如今山寨里就他当家,可不得好好把握这一次老天降下的大好良机,干出一番大事,等哥几个回来瞧瞧,看谁还说他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他非得让人瞧瞧他的能耐。 想到婆子回复的话,光头转身就让小的们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等这些人都睡沉了,就轮他带人将这伙人连锅端了。 一想到事后满满当当的收获,光头壮汉就忍不住肆意大笑起来,张狂的笑声传出老远,让五感远超普通人的林小月止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同时,也吸引了溜出来寻摸嫁人对象的某人注意,脚下转了个方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鬼鬼祟祟摸了过去。 …… 到了丑时(凌晨二点),万籁俱寂,山寨中一片漆黑,黑暗之影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紧张窒息的森冷杀意。 第218章 反杀 月黑风高,山寨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伴陪着一声低低的呼唤,“大兄弟、大妹子,你们睡了吗?”送吃食的胖婆子擅自推门而入,贼精贼精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借着森冷的月光,黑漆漆的屋里阴森寂静冷飕飕的,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人,要不是看到自己送来的加料的食物被吃的干干净净,连盆都被打翻在地,婆子都要以为自己误入了乱葬岗。 但到底因为没点灯摸黑进来,婆子就算有心里准备,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愤愤的踢了脚边伏得最近的一人,那人咕噜一下翻了个面,露出男人七窍流血的可怖面容……。 霎时,婆子脸色煞白,吓得直哆嗦,惊恐的嚷嚷着,“死……死……死人了……死人了啊啊啊” 仓皇间,婆子脚下一绊,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栽倒下去,四肢胡乱踢蹬间,又踹翻了身侧好几个倒地的人。 ……这些人竟全都暴毙,露出死状凄惨,血呼啦差的脸。 一双双惊惧骇然,死不瞑目的眼正瞪着她……。 婆子脑子里乱成浆糊,一面惊恐的喊着,一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屋子,冲着外头的人大声叫嚷着,“死了……死了……,全死了、全死了。” 婆子的叫声太过凄厉瘆人,原本躲在暗处蛰伏的其他人,俱被她惊恐的叫声吵了出来,领头的光头骂骂咧咧吼道,“叫什么叫,要死啊?喊这么大声,万一把里头的人吵醒了,咱们还怎么把这伙人一锅端了。” 婆子吓得不行,哪里还记得对光头的话唯命是从,只惊恐的浑身哆嗦,口齿不清的乱叫,“全死了,里面的人全死了……没活口,一个都没有……。” “啪啪” 光头男狠狠甩了婆子两耳刮子,直将人打得跌坐在地,面颊高肿,“怎么可能,不是让你们给他们下蒙汗药,把人弄晕过去就行了吗?特么的,你们搞什么?”药晕了还能养着当两脚羊,回头慢慢割肉吃,药死了那就是浑身带毒,还怎么吃。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玩意。 光头男子不信邪,带着十来个手下冲进屋里自己瞧个真切。 推开房门时,一股莫名寒气扑面而来,阴森的感觉让人心生恐惧。众人就着凉晾的月光,只一眼,便看清倒了一地横七竖八,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一行人惨烈的死状,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呸,晦气。”光头男咬牙切齿啐了一口,让手下进各间屋里去找找看,是否还有活口。 麻的,被毒死就白瞎自己倒搭进去好些粮食了,这一笔买卖亏大了,连本都收不回来。 突然,屋子里似传来若有似无的哭泣声,让人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在角落里凝视着,令人无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忽然间,低低的啜泣声又消失了,黑漆漆的屋里鬼气森森,只余站着的一行人呯呯乱跳的巨大心跳声,在耳畔回荡。 众人没法继续忍耐这种惶恐不安,令人窒息的气氛,想要转身退出去,等次日天光大亮后再进来查看。 可,抬起的脚还没落下,个个脸上还保持着强撑出来的凶神恶煞的表情,就生生定格住,如同被点穴一般,整个人忽然僵直不动,杵在原地。 众人惊恐的瞪大了眼,脸色苍白如纸,死死的盯着半空中,突然出现的两个披头散发,脸白的跟刷了面粉,七窍不停往下淌血,脚不沾地悬在半空的小小可怖身影。 刚刚那里……明明……空无一人……。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伴随着再次响起的低泣声和幽幽鬼哭声,两只小鬼满脸愤恨,朝着下方的众人飘了过来。 “……鬼……鬼……鬼啊。” 一众凶神恶煞的恶人吓得崩溃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淌,六神无主,互相推搡着往门外跑去。 就连带头的光头男人也脸色大变,虽不至于像其他人一般吓得魂飞魄散,但整个人也是满脸骇然,神情恍惚,挪着两条发颤的腿往门外方向缓慢而去。 平日里手快脚快的众人们,惊骇的发现此刻身上冷的厉害,像是从酷暑到了极寒,身体的每一处骨头缝隙都透着刺骨的寒意,整个人不可自控的抖动起来。每一次迈步都如耄耋老者一般,哆哆嗦嗦迟缓得可怕,近在咫尺的大门偏偏让他们有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然而,恐惧的事却不止于止,正当他们全力拔腿,挪向屋外时,四方黑暗的角落里,慢慢显出一道道鬼影,这些鬼影俱是面容狰狞,恐怖异常,鲜红的血迹顺着鬼物惨白惨白的面颊滴滴答答落下。 众人头顶突然淅淅沥沥洒下冰冷的水滴,有人抖着手一摸,腥红一片,抬头望去,正上方也有鬼物向他们逼近,被血水模糊了视线的众人彻底破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石屋里尽是众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就在一群恶匪吓破胆之际,扮作鬼怪的林小月等人突然祭出武器,朝着惊慌失措的恶匪们刺、砍、劈、斩下去。 一时间、尖叫声,哀嚎声,刀剑入肉声不绝于耳。 一众山匪还没从阴森可怖的鬼物,带来的巨大惊吓中缓过劲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反杀,一个接着一个送入了地狱。 石屋里的惊叫声接连不断,引得外头包围石屋的同伙俱都心急如焚,有的按耐不住,提着刀就要冲进去接应。结果,还没踏进正屋,便被突然横出的血刃斩于檐下。 林小月一行人,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带着一身阴森诡异的妆容,披散着头皮,浑身浴血,提着收割人命的带血武器从石屋里蜂拥而出。扑向一时被吓懵圈,反应慢了半拍的恶匪同伙,展开殊死搏斗……。 一时间,山寨里乱做一团,打杀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血水殷殷…… 第219章 空间上线了 …… 第二日,天明破晓,整个山寨内如同浸泡过血河地狱,百多具尸体堆积如山,刺鼻的血腥气和浓郁的死亡气息,让人为之动心怵目、不寒而栗。 “哎哟——,累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让我缓缓。” “诶诶诶,你轻点,轻点,这是包扎伤口呢还是要人命呢,我怀疑你想借机勒死我,停停停,媳妇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我就开个玩笑,你轻点轻点。” “天爷哟,吓死俺了,俺长这么大,猪都没杀过,第一回杀人,心脏到这会儿还呯呯呯乱跳,感觉都不像自己的了,太可怕了。” “谁不怕呢,谁曾想到,咱们不过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竟然还有被逼到拿刀和山匪拼命的一天……呜呜呜,太可怕了……” “这世道呀,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不是天灾便是人祸,想躲也躲不过哟。” “躲不过,就得拼啊,不然咱就得死,就得死啊…呜呜呜……” 一时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众人,或累得瘫倒在被血水浸泡过的地上,或靠在石墙根下,由着亲人帮忙包扎伤口。 乔大夫、李大夫和春杏忙得不可开交,配药的配药,止血的止血,穿梭在一众伤者中,听众人茫然无措的哀叹、悲泣,心中戚戚然,不知是何感想。 “行了行了,都别号丧了,还有一口气活着就该偷笑了,还感伤啥?没得把人吵醒了。”里正用手抵着干裂的唇瓣咳了两声,哑着声音喝止众人收敛点音量,转头自己压着声,朝从屋里出来的李大夫和苗氏问话,“三丫头啥样了?” 林三丫一人力战过半山匪,虽游刃有余,可到底也是筋疲力尽,在确认山匪无一生还后,便把自己关屋里倒头大睡。 苗氏担心闺女受伤,进去察看情况,发现闺女呼之不应,吓得她忙踉踉跄跄跑出来找李大夫过去瞧瞧,好在虚惊一场,李大夫说她只是累得狠了,睡得沉了些。 苗氏和林老爹在得到李大夫的确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可是山匪窝啊! 换一人鬼使神差的一头撞进山匪窝里,怕都是必死的结局。 偏偏他们运气极好,有林三丫这么个力大如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型杀器在,这才能保得众人在山匪窝里走一遭,只受些皮肉伤,险险逃过致命大劫。 而那群山匪,怕是到死都想不到,一向横行无忌的他们,竟然也有被一群不起眼的“两脚羊”反杀的一天。 这回死里逃生,众人在心里又给林小月记了一大功。 要不是她兵行险招,找到屋里藏着的脂粉用品,给众人化上血糊拉差的野鬼妆,把那群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山匪们,狠狠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软了手脚,怕是众人都很难以小伤的代价端了整个山匪窝。 “是啊,是啊,小声点,小声点。” “媳妇,你也哭小声点,别把人吵醒啰。” 一个个的听了里正的话,感念林小月的机智和彪悍救了所有人一命,纷纷捂上嘴,生怕大点声把人吵醒了。 另一边陈小草和林招弟刚处理完善后事宜回来,听闻众人的交谈声,两人眼睛微闪,过去苗氏身边坐下,左右看了看,不见小四小五身影还开口问苗氏。 苗氏刚刚光顾着担心闺女去了,哪留意两小萝卜头,这会被提起,一颗心又猛的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就要起身去找。 林老爹忙将人拉住,冲林小月隔壁房间使了个眼色,安抚道,“没事,牛婶刚见两小家伙困觉了,便给人带屋里去休息了。” 两小萝卜头这回也是扮鬼的主力担当,主要还是因为两小家伙见众人都画了恶鬼妆,觉得惊奇又刺激,非要让林小月也给她俩安排上。 也是,光看身边一圈的人都画成鬼的模样,偏生就两小萝卜头没化(小麦子除外),跟鹤立鸡群似的,两小家伙怎能同意。 于是,无论众人好说歹劝,偏偏向天借胆的两个小豆丁谁说都不听,犟劲上头就是要凑这份热闹。 闹到最后,眼见着时间光耗这上头了,林小月想了想干脆点头同意,给两小家伙安排上。 并且,因为体重的优势,将两小只吊在房梁上,她隐在黑暗处拉着绳,在一众山匪被紧张的气氛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后,她再悄悄的松了松绳子,将两小家伙轻飘飘放下去,再适当的躲在暗处扇扇风,配合上春杏拿出来的洋金花和天仙子的心悸、致幻作用,不给这些毫无防备的山匪活活吓死,都算是这些混蛋心理承受能力够强的了。 是的,危急关头,林小月的空间总算上线了。 她来不及查看空间是否有异,就急急忙忙翻出原打算末世后卖给权贵夫人的化妆品,拉上众人草草的化了丧尸妆,边画还边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众人听。 娘的,看她吓死不那群狗胆包天的恶匪。 其实,她想过,若是死守或是突围,自己虽然可以凭一己之力,挡下对方大部份攻击。但身后的众人却难保万无一失。 这次陷入险地,她可以说的上除了一把刀之外,再无任何可借的外力,更别说外援。 虽然从进山寨起,一路上她都小心留意周边的环境和人。 因为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好奇出来围观的人里,大部份都是妇孺和孩童,只有不足三十个成年男人。据她大致估算,对方在数量上,比己方多出至少4倍以上的人力。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且他们被安排在靠近山寨较中心的位置,周遭都是敌人,插翅难飞。可谓是陷入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窘迫境地。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就算她带头冲破敌人防线,打乱对方阵脚。她也不能保证,在一片混乱厮杀中,护得了每个人都能全身而退。 介时,那些伤亡的家眷,恐会对她心生芥蒂,怪她不早提醒他们,怪她没护着自己家人……。 无论怎样,事后怕是都落不得好,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此分道扬镳。 唉,老天呀,你在玩什么呀? 林小月简直头疼的紧。 索性危急关头,掉线多日的空间总算是联系上了。再加上春杏从桃园圣地中采摘的洋金花和天仙子,磨成的药粉,一个计划瞬间就在林小月脑海中成型。 她连忙招集众人,将大致计划说了一遍,并让乔大夫和李大夫针对两种草药的毒性,提前制作并让众人服下解药,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从空间里取出化妆品给一众人轮番涂鸦。 第220章 快乐肥宅水 该说不说,那化出来的丧尸妆,要不是众人亲眼见证,看着林小月一点点给众人描画出来,他们还真能给那恐怖的妆容活活吓死过去。 群魔乱舞啥的,真的,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们自己都受不住啊。 所以,山匪看到如此恐怖又震撼的画面,别说只是呆滞了,没原地升天,都已算是他们见多了屠戮血腥的场面了。 林小月:不用谢,姑奶奶上上一世,天天跟这些丑不拉几的玩意跑跑抓了十年,换你们也近距离感受下,怎样,效果可还慑人心魄? 这一觉,林小月也就睡了大半天,下午她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先检查空间是否又掉线了。 还好,还好,这回空间还在线,没突然又给她整一出“飞行模式”。 她一边思考这回空间没有随便掉线,从侧面反应,只要她不动用空间里大面积的杀伤武器,就算她使用咱神乎奇迹,惊天地泣鬼神的种花国神奇化妆术,在这个架空王朝上演一出“丧尸来袭空间之灵似乎也不将此列为违规禁止的类型嘛。 一边将心神沉浸在空间里,快速的翻了一堆东西出来,铺满了炕上,从中挑了瓶快乐肥宅水,仰头就是一顿咕咚咕咚吹。 “嗝~”,喝的太急,二氧化碳来不及被吸收,在消化道欢乐的游窜,让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外头守着的人听到声音立马就要进来,“三丫,你醒了吗?你……” 进来的是苗氏和二姐林招弟,两人一开门,便看到铺了满炕乱七八糟的东西,压根来不及细看,立马转身,跟门神似的堵在门口拦住后头要进来的人。 “没事,三丫醒了,大丫,你去给三丫熬点粥,再拿点腌菜,她喜欢吃那个。” “春杏,你帮我抱着小麦子,我怕她哭起来吵着三丫,三丫才刚醒,没得起床气上来,打麦子小屁股蛋子就不好了。” 两人赶紧交待完话,对小草使了个眼色,让她守着门,就以极快的速度退进屋里,同时还“呯”的一声将门带上。 小草对林小月有多么盲从,从跳崖那事就能看出来,所以母女俩比起旁人,对小草更加信任有加。 结果,这边苗氏和林招弟自觉动作已快得不能再快了,结果,还是给两个滑如泥鳅的小萝卜头,从缝隙里钻了空子,飞快的蹿了进来,跟开弓的箭似的直直射进林小月怀里。 将她直接给扑倒到炕上,后脑撞击在炕头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林小月龇牙咧嘴直吸气。 两小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伤了三姐,她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苗氏和林招弟还没将两人提起来好一顿批评,两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这下子,苗氏和林招弟反而不好说两小家伙什么了。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她们只是太担心林小月了,没见早上只是囫囵睡了二个时辰,醒来还没大清醒,就踉踉跄跄跑来找林小月,从春杏口中得知她们三姐是累狠了,也不敢进来吵醒她,就巴巴的蹲在房门口守着,谁来劝也不好使。 林小月也是一时不察,被两炮弹击中,来了个倒仰,手中空了的可乐瓶都给撞飞了出去。 “咚咚咚……”可乐瓶摔在地上,一连弹了好几下,发出几声清脆响亮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几人的视线。 二丫林招弟弯腰捡起空瓶子好奇的看了看,又凑近鼻尖闻了闻,嗯,若有似无的,很淡,但却是她没闻过的味道,有点怪怪的,难也不难闻。 林小月:……二姐,你别驴我,快乐肥宅水我怎么从来没闻出过啥味??? “三姐,这是什么?” “三丫,你炕上这些是什么?” 两萝卜头和苗氏同时发出惊呼,只是显然她们关注的不在同一个点上。 林招弟搞不懂手里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这会儿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林小月躺着的炕上。 满炕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东西,全是她们没见过的,太新奇,太怪异了。 很快,苗氏和林招弟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什么,目光灼灼望向林小月,语带颤音激动的问她,“三丫(三妹),神仙原谅你了?” 呃……这下换林小月慢了半拍,想起自己用过的借口:……我好像被神仙抛弃了,他收回了给我的东西,我进不去储物袋拿东西了……。 好吧,她果然不适合撒谎。 林小月一边尴尬的点头,一边又从一堆零食中翻出几瓶同款快乐肥宅水分给几人,教她们如何拧开瓶盖喝水。 小四小五最是机灵,学得很快,可惜力气小了点,拧不开塑料瓶盖,林小月就帮她们开好,一人一瓶放在她们手中,让她们喝喝看。 小家伙是第一次尝试“神仙”的东西,特别激动,小心翼翼的捧着看了一会这个会冒泡泡的黑黑的水,小小抿了一口。 那是她们从未尝试过的口味和震撼,甜丝丝的,还带着冰冰凉凉的气泡,那种苏苏麻麻的口感,让两个小家伙舒服得都眯起了眼。 特别又是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只一口冰可乐,就足以上她们上头。 林招弟和苗氏动作稍慢了些,不过当她们一口可乐下去后,什么“神仙的东西我们这么多人喝,不太好吧。”“神仙会不会不高兴,又把那储物袋收了回去?”这种疑虑立马就抛到了脑后。 四个人虽然第一次接触可乐,但无疑已经深深的迷恋上肥宅水奇特的口感,只是她们到底还是矜持些,不像林小月那般豪迈,只小口小口珍惜的抿着。 林小月也不多说什么,反正这还只是开始,以后慢慢让她们习惯“新奇事物”就好。 悄眯眯喝过肥宅水的五人,像是服了安定剂,心情都开朗了不少。 林小月从炕上一堆东西里扒拉出几个双肩包,大的小的都有,人手一个,她还多拿了一个,一会准备给小草。 拉开其中一个背包的拉链,跟几人介绍里头各个隔层的作用。 第221章 接地气的神仙 不是林小月疯了,居然如此胆大,毫无顾忌公开不属于这个架空王朝的东西。 而是,她必须得防着空间哪天又突然抽风,跟她玩飞行模式。万一到时候再有个啥突发状况的,还真的不好说。所以她这才将空间里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挪了一部分出来。 当然,像是玻璃瓶和汽油这种混合起来的危险物品,她没敢拿给任何人,只在给自己的那支背包底层放了2份,用来应付突发事件。 其余的给家人的背包里,她都只打算放上占据一半容量的吃食和水。至于为什么只放一半,因为上面一半还要用其他东西来打掩护,蒙混其他人。 如此一来,其实也放不了太多东西,只能捡一些最紧要的来。 比如,紧急医药包:里头包括消毒酒精片、风油精、创口贴、布洛芬、盐酸左氧氟沙星、板蓝根等少量药物; 工具包:手电筒、折叠刀、防狼喷雾; 应急食品:奶粉、压缩饼干、少量坚果、糖果、碳酸饮料等。 三种类别的物品,对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而言,已然算是周全的了。每个人的背包里她都各备了一些,量不多,但足够应急时对付着用。 林小月一边整理,一边仔细跟家人说明了使用方法,并强调药品和工具类两种物品若要使用,务必要防着,轻易不要被有心人瞧去,恐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同时,她还提出让苗氏在山寨里搜罗一番,看看有没有不太打眼的面料,做一个类似套子的收口袋,将背包外层包裹起来,哪怕是旧些脏些的布料也不怕,只要没破就成,最好做个两三层的,一来防止被妙手空空偷盗;二来也能遮的严实点,别被旁人看去了端倪。 苗氏习惯性点头应下,张口就提出疑问,她为啥要这样做?把东西拿出来分给她们,不怕触怒“神仙”再度降下责罚吗? 林小月头皮发麻,怎么就绕不过去这梗了咧? 不过,该给的解释还是要给的。 空间的秘密她不能说,但她可以推说“神仙”有个性呀,跟自己无关,前头“神仙”跟老对头仙家,为一杯酒扛上了,心情不好,顾不上自己这边,这才断了联系。如今事过翻篇,这才又联系上了。 众人诧异:神仙不是都餐风饮露,心平气和的吗?咋还能跟其他仙家,为了杯中之物闹情绪咧? 林小月:对头了,关照她的这名神仙,就是如此接地气。 当然,她也没忘记给自己开小灶,在自己的背包里还多放了个小应急包,里头装着各种小枝的洋酒酒板和二锅头,以及一条烟。这些物品就算她自己不用,也能拿来兑换物资呀,这些可都是宝贝,在整个王朝,乃至整个位面都属于独一份,且不可复制的稀缺物品。 万一有个急用,拿来走“关系”啥的,肯定好用呀。 等林小月这边把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她让苗氏和林招弟帮忙一起把六个包都先藏柜子里去,离开山寨前她都住这屋,想来也不会有人进来随意翻找她的东西。 同时,林小月又另外拿出一个用超市透明的保鲜袋子装的奶粉,给苗氏,让她得空时就把奶粉用温水泡上装水囊里给小麦子喝。 正说着话,见两小萝卜头也眼巴巴的看着奶粉,林小月忙把句号改成逗号,让苗氏多泡点,也给两个小家伙的水囊里也灌上奶粉,都还只是孩子,逃荒路太苦了,可别再亏了孩子的营养。否则,要长不高了。 至于奶粉罐子,早让她提前扒了丢在空间里,否则那硬邦邦的罐子怎么也不好解释呀。 小四小五得了林小月太多偏爱,两人这会儿就像是餍足的猫,幸福的眯起眼,一手抱着被撕了包装纸的可乐,一手揣着大白兔奶糖,乖顺的窝在林小月怀里,任由她顺毛。 那小模样别提有多讨人稀罕了。 悄悄话说得差不多了,林小月让把门开了,免得闭门太久得引人遐想。 林招弟想了想,点头过去把门开了,顺便招呼守在外头当门神的小草进来。 林小月还来不及和小草搭上话,发现门开了的林大花和春杏立马就颠颠的跑了进来。 苗氏怕春杏力气不够,抱久了小麦子要手滑,赶紧把小娃娃从春杏手中接了过来,看着已经醒来,却不哭不闹嘬着手指玩的小麦子,苗氏想了想便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提着奶粉,去桌边取热水泡去了。 而大花这边见孩子也不缠磨着她,把粥和腌菜给林小月端到炕上,打算喂她。 林小月哪受得住如此热情,她手没废啊。怕她大姐又整出啥花样吓着她,林小月忙笑着接过大姐手中的碗和勺子,一迭声道谢。 天娘姥爷哟,她大姐这是当她和麦子一般大呢?还喂饭,传出去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哟。 林大花眨眼的工夫,手就空了,她半张着嘴,愣了足足好几秒,才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三丫长大了,反倒是和大姐生分了呀。” 呃…… 别介呀,说这话沃都不叽该咋接了哟。 林小月被林大花突如其来的感慨吓得虎躯一震,嘴里的粥都差点喷出来了。 “没有啊,大姐,你别想多了,我这又没事,干啥还得你给我喂哟,搞得我跟个残废似的。” “呸,说啥瞎话,快吐口水重说。”林大花一听林小月不是嫌弃自己喂饭,只是别扭,心里放下了大半,但她三妹这随着年龄越发跳脱的性子,真是够噎人的。 自从和家人汇合后,她一直担心自己被夫家抛弃,还带着小麦子拖累娘家,说话做事都格外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与家人生了嫌隙。 爹娘和二妹还好说,她嫁出去的时候小四小五还不记事,这几年因着夫家不喜,她便也极少与娘家人往来,故小四小五对她感到生疏,她也没觉得有啥的。 就是三妹……,明明她出嫁前还很黏她的三妹,如今却跟变了一个人般,不再如以前那般唯唯诺诺,话都不敢说,遇事只躲在她和二妹身后,动辄就哭哭啼啼,掉金豆豆的小姑娘。如今,却不再似以往那般亲近她。 第222章 山寨里的大秘密 虽然,二妹说过,三丫是被大伯打破了头,阎王殿里走一遭,回来才转了性。 她是听过很多人经历生死大劫,死里逃生后性情大变,但三妹不仅顶撞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暴打伯伯侄儿,甚至,一力促成断亲一事,她光听二妹和她说,就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自逃难这一路,无论是她听到的,还是亲眼看到的,就连昨晚那险之又险的经历,若非眼前的小姑娘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声音还么熟悉亲切,她都不敢承认这丫头是自己的三妹了。 可要说三妹换了个芯子……这……可能吗? 应该不可能,太匪夷所思。 林大花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么会产生如此诡异的想法。 三妹肯定还是自己的三妹,如若不是,那怎么解释自己在小麦子身上时不时闻到一股奶香味?分明每次都是二妹和三妹把小麦子抱离自己视线后,还回来时才会有一抹淡淡的味道。 她们这些人之中,可没有一个妇人是刚刚生完孩子,处在哺乳期内的。 既然没有哺乳期内的妇人,那哪来的奶水? 她悄悄观察了二妹和三妹好一阵子,最后,她将疑惑的矛头锁定在三妹身上。 是的,从三妹一次次雷厉风行的举动,到她做的每一个决定,林大花断定三妹身上定然有着旁人无法窥探的秘密。而三妹不和她说,对她有所隐瞒,她其实不介意的。 只是,让她觉得难受的是,三妹跟她不亲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出嫁了之后,几乎没有回来,导致姐妹之间的情份淡了。所以,她这次迫不得已,厚着脸皮回来,也在尽力想弥补她们这几年缺失的感情,同时,也想方设法,尽己所能去多做一些事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用。 林小月不知道自己拒绝被投喂,就让林大花胡思乱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她只觉得,自己跟林大花接触的少,并未像平常跟爹娘和几个姐妹相处接触得多,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虽然,记忆中林大花对她们几个妹妹都很好,就算现在回来之后,林大花依然也捡起了很多照顾妹妹们的琐事,但那也只是比起旁人多了丝丝熟悉感,还不到可以喂食的程度呀。 眼下,苗氏在屋内光明正大的泡奶,她也没说什么。反正自己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再加上空间说掉链子就掉链子,说抽风就抽风,指不定哪天醒来又联系不上了。 索性,就趁能用的时候可劲用,没得突然掉线了,想用还用不着。 因着这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她才没避讳着林大花。一家人,能瞒得一时,瞒不了太久,若是林大花自己有眼力见,看出什么端倪来,那也由着她去。 琢磨着,见林大花站在床前局促的模样,和她笑了笑,让她去帮苗氏给小麦子泡奶粉。 小麦子实在太瘦了,1岁多的孩子,虽然她不清楚正常该是咋样的,但是,至少不应该是皮包骨头,看过去明显营养不良的模样。 听着林小月的话,林大花犹豫了片刻,想想自己干站在这里确实让人别扭,索性也就走到一旁去哄小麦子去了。 支开了林大花,林小月看向小草,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自从进了屋这小丫头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就是没找到机会说话,所以她才特地问了一嘴。 没想到这一问,倒还问出了山寨里隐藏的大秘密。 ----------------- 原是昨夜,他们一行人在紧锣密鼓讨论该如何破局之时,就有人发现小桥竟不知何时,趁众人不备从屋后溜了出去,不止他们自己人不知道,就连盯梢他们的山匪同伙竟然也晃神了。 可问题最大的不止是小桥这姑娘溜号的本事,厉害的是,竟让她一路摸到了山匪藏储粮的地窖。 乖乖,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可偏偏这小丫头就跟开了外挂似的,一路畅通无阻寻到了只有山匪们才知道的山寨里藏得最深,最隐秘的地窖 按说小草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昨天端了人家山匪老窝后,把老的少的都铲了,只余下一堆吓得哇哇直哭的八|九岁以内的孩童,林小月被一群闭眼嚎啕大哭的孩子吵得脑壳疼,只一些孩子掀不起太大的浪花,她便撩开手回去补觉,不愿再管。 被丢下烂摊子的众人傻眼,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啊喂。 就在众人左右为难,是斩草除根,还是放这些孩童一条生路之时。 其中一名年仅七岁,但身形瘦弱,看着只有五|六岁大,大半边脸上覆有陈年烧伤后留下的疤痕的孩童,爬着跪倒在里正跟前,哭着求着,求他们放过这群孩子一条生路。孩子们什么都不懂,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孩子还尚且幼小,一对他们没有威胁,二没吃过“大肉”,只要肯给他们一条生路,定能有机会让孩子们掰回来的。 最重要的是,那名毁了容貌的孩子愿意说出山匪们藏匿财宝和粮食的地窖所在位置。 众人原本还不在意,因为毁了容貌的孩子说的藏匿的地窖,他们早就已经找到了,哪里还需要孩童提出交换条件。 可,众人没想到的是,山匪狡猾如狐,被他们一行人找到的地窖,只是明面上摆着,吸引不知情的外人注意力的幌子,山匪真正的重要的宝物和粮食全都藏在边上最不起眼的牲口棚子下。 喔豁~~真刺激,没想到这群山匪很懂得玩灯下黑啊。 也是,谁能想到把重要的东西,往牲口棚下藏呢。要不是这小男孩一语道破,怕是真没人知晓山匪的秘密。 当然,山匪的话不可信,山匪窝里的孩子等同于山匪预备役,难道就可信了? 众人想了想,反正来都来了,索性也不差这点时间,走一趟瞧瞧。 结果,这一走不得了,才真正见识到,原来山匪真正的秘藏究竟有多可观。 不说在牲口棚里,焦急不安来回尥蹶子的三只骡子,四只驴、五只猪,角落里还缩着好几只惊慌乱叫的鸡鸭,甚至,就连顶顶贵重的马,也有两匹。 第223章 地窖 这还只是明面上一眼就能看到的,看不到的,男孩带着众人绕到牲口喝水的水槽后,那里原本应该用草垛挡着,可他们过去时,草垛明显被人移开,露出下方一扇半开的木门。 众人见状心不由的打了个突,互相对视了眼,攥紧手中的武器,让男孩在前头开路,引着他们下去一探究竟。 此刻,男孩心里比众人更加忐忑难安,担忧有山匪提前过来,将财宝和粮食搬走,那他和余下那些孩童的性命……。 各自提心吊胆,小心谨慎的顺着阶梯一路往下,地窖挖得很深,两壁龛内亮起的灯烛一路延伸至冗长的地道深处,一路顺着过去,众人看到了藏宝洞、藏兵洞、储粮洞、“羊”肉洞…… 地窖里冷,冷的瘆人。 若前头几个洞只是让众人对山匪们的收藏惊叹不已,那最后的“羊”肉洞,则是让人脸色大变,心跳加速的存在。 在这里,他们不仅看到了擅自离队溜出来,莫名晕倒在地的小桥,还有摆在血呼啦差,散发着刺鼻腥气的巨大案板上,早已看不出原型的肉块,以及被用屠夫弯钩高高吊起,被扒膛切了一半的“两脚羊”…… “呕呕呕……” 众人呆呆的杵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纷纷侧头扒墙角疯狂呕吐,差点没将五脏六腑全都给吐出来……。 等吐得众人面无人色,乔大夫抬手擦了擦嘴角,蹲下伸手帮小桥号了号脉,告诉众人,小桥不过是刺激太过惊厥而已。 这一说,众人才注意到,小桥身上也并未有被人打晕拖拽过的痕迹,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们在前头打生打死,差点命都没了,小桥却趁人不注意溜到这里…… 里正眼睛微眯,让跟来的男子将人先捆起来,丢到旁边空出来的地洞里,留两个人守在这,等人醒过来问清楚情况,再下决定。 说这话时,里正是看着牛家夫妇的,毕竟,他俩承诺了乔老汉要照顾他的遗孤。 牛家两口子身形微晃,差点站不住脚,还是牛铁头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将人扶住。 两口子面面相觑,皆都跟吞了口苍蝇屎一般,脸色难看得狠。他们尽力了,就算小桥在他爹离世后,他俩口子千方百计带着她,迁就她,可小丫头的态度除了刚开始的两天还好些,之后就各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明里暗里搅事生非。 说实话,就他们自己的儿子牛铁头,他俩都没这么让着忍着,对她一个失去唯一亲人的姑娘家家,俩口子扪心自问算是尽心了,可是,小姑娘却好似觉得,是他俩欠了她似的……。 唉,不管了,不管了,这事他俩管不了。 牛家俩口子摆摆手,转身离开地窖,将事情全都交给里正处理。 里正点点头,明白两人的意思,让小草和林招弟留下看着人,等人醒来后问清楚情况再行商议。其他人都先把粮食、财宝、武器等物资都先搬上去,找个屋子放着,省得还得再下来,看到“羊”肉洞里惨绝人寰的景象,没得让人心胆俱裂。 林小月听了都觉得不是滋味,想来里正和其他人心里更不好受了,当然,最难受的怕还是牛家两口子。 林小月心里替牛家人不值。 图什么呢? 说到底,那一夜的悲剧谁都不愿发生。可事情到底发生了,也死了人,这锅若真要人来背,林小月觉得守夜的人,就该记一大过。 两人都不用心守夜,都不把守夜当一回事,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而里正婆娘和小桥不正是那一夜的罪魁祸首吗? 里正婆娘已经为自己犯的错买单了,可小桥呢?自从她爹为她的错买单后,她便一直以受害人,甚至“英雄家属”自居,从没反醒过,自己在那一夜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算他爹为救牛家夫妇而死,她也不该利用牛家两口子对她的回护,无事生非,明里暗里挑衅骆倩倩,让本就有意结亲的两家人,在那场意外后关系破裂,且越发岌岌可危。 甚至,就连她也偶尔收到来自小桥莫名奇妙的冷眼,但是,没受到实质性伤害,林小月也就由得小桥去了。 反正,在她看来,他们不过是同行一段路的陌生人,到了州城就各自散去了,管对方是否看自己不顺眼,只要不伸手做事危害自己及林家人的事,就行了。 但昨夜,众人在化妆时发现小桥不见了踪影,一开始还对她的鲁莽行事存着担忧,但随着猎户夫妇道出在沼泽地,被人从身后,暗下黑手一事,众人纷纷震惊不已。 牛家夫妇为此还替小桥开脱,觉得猎户夫妇没当场抓住人,也拿不出实质证据,证明他们所说的确实为小桥所为,不应该对一个小姑娘报以如此大的恶意,故乱揣测。 只是没想到,前头还替人说话,结果,转眼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打得所有人脸上拍拍作响。 …… 外头休整好后的其他人在得知林小月醒来后,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只是人太多,没法一下子全挤到屋里,只能隔着窗户,一个个抻着脑袋,摆手招呼着。 林小月抬头,瞥见一众人喜上眉梢,笑得龇牙咧嘴,挑了挑眉,索性从炕上下来,到院外坐着,陪众人叙叙话。 “三丫头,睡一觉人好些了吧。”林保田率先开口冲她打了声招呼。 “你呀,太厉害了,就是这个。”说话的林小山还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林小月接过小草搬来的小杌子,面上带着一丝浅笑,听众人七嘴八舌和她说上午清点的战利品,以及她休息期间发生的事。 众人哪里晓得小草如此口快,早已将事情大致和她说了一番。 等众人都叨叨完了,里正才悠悠开口,询问林小月的意思。 可惜,他老人家到底还是没能了解林小月,问她意见,她能有啥意见的,里正才开了个头,她便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管这事。 这里坐着这么多辈份比她大的,主意多得是,她一个小辈的能提啥意见。 别问她,问就是“反正不过是同行一段路的关系,合则同行,不合各行其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有啥可纠结的。” 第224章 同甘苦、共患难 大家共患难过来的,潜意识里把这里的所有人,当成了一个团体,却忘了最开始走到一起的初衷。 林小月一句简简单单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让不少愁眉不展的人茅塞顿开。 是呀,他们纠结个啥?那姑娘不过是半路跟上来,寻乔大夫求医的。 如今乔老爹都不在了,医患关系早就划上了句号,他们拆伙很正常呀,凭啥要一直绑在一起,给自己寻不痛快。 倒是牛家两口子相视一眼,脸色俱变,显得很急的模样。 到底看在邻里一场,且牛家、林大山家离林老三家算是近的,以往对他们也颇有关照,林小月好意提醒一句,“那夜遭恶匪夜袭,小桥做为守夜之人,出了事本就难辞其咎,说到底,她爹乔老汉的死虽是为了救人,但其中也不无小桥的责任。”牛家没必要为此耿耿于怀。 话是这么说没错,其他人或许也认同,只是牛家两口子都是老实人,怕是很难走出心里那一关。 但林小月这一说,也等于是将小桥排斥出他们一行人的队伍,没得为了牛家两口子为报乔老汉的救命之恩,而搭上全队的人一同报恩,没这道理,也说不通。 毕竟,小桥若不是一再生事,在沼泽地对猎户妻子下黑手,又趁众人被山匪围剿陷入险地时,自己一个人偷溜了出去。 不管她的目地为何,既不能同甘苦、共患难,那便没必要再绑在同一条船上。 没得还得时刻提防不知什么时候,莫名其妙被人暗算,下黑手。 其实众人是真不懂小桥的脑回路,若说针对骆倩倩吧,尚还有迹可寻,至少,两女争一男,这种戏折子没看过也听过。 但她对猎户小娇妻下手,就真的让人难以理解了。 小草和林招弟问过她为何这般做,一开始她还装聋作哑,试图蒙混过去,可林招弟那泼辣的性子是她好点的? 直接将人拖着扔进“羊”肉洞,立马吓得她哭爹喊娘、鬼哭狼号,就差没原地升天,啥都吐露个干净。 自己坦白说,针对骆倩倩只是看不惯她,出生镇上,生得好,条件好,大家都是人,凭啥就她生在城里忒的高贵? 众人:……什么奇葩理由?生在镇上碍着你眼了? 骆倩倩:……我还以为那丫头瞧上牛铁头了。 林小月:投胎也是门技术活。 至于对猎户妻子下黑手,就更离谱了。嫉妒她啥都不会,就仗着生了一张狐媚子脸,勾得猎户为她啥都肯干。 猎户林泉水:……我疼我媳妇天经地义,关她何事? 众人:……这人怕是有什么大病。 林小月:大概就是脑子有问题。 乔大夫、李大夫:脑子有毛病治不了,只能等下辈子回炉重造。 显然,小桥平日里没少作死,竟惹得众人无一人替她说话,就连牛家夫妇也抿紧了唇,抹了一把脸,似乎默默下了某些决定。 解决了一件困扰的烦心事,接下来,气氛就没那么压抑了。 先是里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从毁容男孩那里了解到的,山寨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仔细说与大伙听。 大体是被掐着命门,只想寻一条生路,男孩仅仅只是在里正开口询问后,略一沉吟,便也老实交待。之前山寨里走了一拔壮年,出去翦径(打劫),至今未归。后头虽又派了人去寻,只可惜多方寻找,仍杳无音讯。 里正详细询问了男孩,具体出去了多少人。男孩想了想,如实告知了人数,刚好与他们先前遇上的那一波恶匪,数量上分毫不差。 为谨慎起见,里正还将从地窖武器洞里拿出的大刀,与当时他们从劫匪身上扒下来的武器仔细比对,确定了,那伙人正是出自这个山寨,没跑了。 如此这般,里正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男孩和其他孩童带了下去,先关起来,并在男孩惶惶不安不安的神色中,承诺只要不起幺蛾子,等他们走后自会将男孩放出来。 说到底,里正还是心软了。 面对一群尚还懵懂无知的孩童,他还是选择放他们一条生路,只希望男孩和其他孩童能够好好把握机会,从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之后,众人又将从地窖搬上来的物资合计了一翻,除了地面上棚子里的牲口外,银钱一千七百二十二两;大米、白面、杂粮、糙粮、盐、酒等,加起来足有上万斤;还有各式刀具等。 因着他们不可能留在这里不动,所以,骡子跟驴可以扛力气的,就拿出来分了。 当然,考虑到林家和乔大夫祖孙有牛车和骡车,因此,里正先征求了两家的意思,用银钱抵补。获得同意后,才将七只牲口,分别给自家、牛老根家以及林大山家各分了一只骡子;给骆掌柜家、猎户林泉水、李大夫、以及二狗各分了一只驴。 小草因着认了林家为干亲,就不单独算她的份,反正回头贴补给林家的银钱里自然有她的一份,里正相信以林家人的性格,亏待不了这个逃难中途认下来的干亲。 至于两匹马,他们就不分了,那玩意不是农家人养得起的,牵在身边反而招祸。索性就留给那个毁容的孩子,杀了吃肉还是留当代步的,他自己决定。 只希望这孩子别辜负了这次机会,带着余下的孩子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换个身份,堂堂正正活下去。 一千多两的银钱,昨夜要不是有林小月这个特强战力在,几乎以一已之力扛下了山匪围剿的灭顶之灾,大伙恐怕如今早凉透了,还能坐下来乐呵呵接手山匪不知多少年打下来的“江山”,众人简直乐得找不着北。 因此,里正提议,山匪地窖里搜出来的银钱,林家理应分得大头,众人倒是一致表示同意。要不是有林家三丫头在,他们还分钱呢,怕是连分冥纸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这有啥可说的,赞同!赞同!赞同!全票通过,且都是心甘情愿的。 林家两口子倒是连连摆手,直呼不可不可,众人平分便好。但大伙都一致同意的事,哪还有他俩说“不”的份。 第225章 多出来的竞争对手 林小月看在眼里,不由轻笑一声,大伙愿意让他们家占大头是一回事,但她并不是太在意这点银钱,她有能力有手段,有穿越带过来的上下五千年的知识,不愁在这个朝代赚不到钱。因此,她只取了八百两整数,其他就留给大伙去分。 她这一举动自然又博得众人好一番夸赞,她这一让就是二百两啊,是多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人,攒一辈子都攒不下来的“巨款”,如此大气,怎能不收获众人的赞扬。 至于二百两给各家分下来,不过多了几十两,但好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会嫌少? 里正也公正,按人头分,也不拘男人出力比女人出力多,如此一来,每人分到手也有四十多两,众人捧着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开心得没边了。 虽说如今正值灾荒之年,捧着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粮食。但是,到底是白花花的银子,扎扎实实捧在手里,那份量沉甸甸的,能不乐开花吗? 再说了,眼下花不了,可到了州城或是日后安定下来,还怕没机会用上银子? 再来便是上万斤的大米、白面、杂粮、糙粮、盐、酒等,全带上肯定是不能的,就算每户人家都分得了牲口,多了扛力气的,可如此多粮食也不是他们和牲口能背得下的。 经历了一番磨难后,众人倒也看开了许多,带不走就带不走吧。只取他们能带上的,余下的便留给那些孩子便是。 而各式刀具,众人一样挑挑捡捡好的,将自己手中卷刃的换下,也没贪多。 锄头、铁锹这类农具还是要的,只是大刀是真不敢多带。万一到了州城,人家官差见你人手一把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没得还把你当成流匪抓了。 全程下来,众人分脏都默默将小桥排除在外。毕竟,你说你一个半道上车的,不出工不出力。就是牛和骡子都知道在危机时刻踹山匪几脚,帮忙助个力,你一个关键时候抛下队友的还想分一杯羹? 想屁吃呢。 也不知道小桥得知众人将她排除在外后,会否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她悔不悔的,众人也不在意,都离心了,谁还在意一个陌路人怎么想呢。 这些都还只是藏得最深的秘密地窖内的财物,至于土匪先前摆在明面上,用来打掩护的物资,以及每家每户,各自日常用的存的,这些还不算在内,哪家找到就算哪家的。 当然,用来暂时圈禁孩童的几间屋子,甚至连带着附近的几家,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动,也算是变相给他们留点活路了。 至于那些嘎掉的山匪,众人都给抬到山寨外一处空地上,一把火烧了,免得招来野兽或是蚊蝇,造成二次疫疾传播。 等差不多忙活完,也到了傍晚时分。借着暮食的工夫,众人聚在一起说着下午的收获,并且规划下接下来的行程。 按里正的建议,在山寨里再多滞留三天,三日后便要出发。别问为啥留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用来给各家归整物资,以及合力把牲口棚里的五只猪杀了,再腌制好封坛带着上路啊。 不然五只猪,那么多肉,没处理好,过不了几天就要坏的。 要说到保存肉的方法,大山婶这回可是大方的和众人分享了她娘家的不传之密。 按说,一般情况下若是肉多了没能及时吃完,百姓都会选择用盐粒子腌起来,如此便能多保存上一些时日,但是拿出来吃时得用大量的水将肉洗净。 而大山婶分享的法子无需过度用水,却能保存上一年而不坏,如此神奇的方式分享出来,怎么能不让众人喜出望外。 要知道,五头猪啊,剔除大骨至少能有百斤往上的出肉量。五头猪加起来怎么也能有六百多斤肉。粗略按他们33人,每天消耗三十斤肉算,怎么也能吃上二十来天,再加上其他粮食谷物,还能吃得更久。 有了大山婶贡献的方法,大伙心里也更有底,做起事来都带着风。 因着晚上不适合杀猪,大家就先把各家的收获先收拾整理起来,顺便还借着山寨里尚能出水的深井打了好些水,给自家的牲口洗洗涮涮个干净,再喂上最好的草料,干净的水,再哄哄话,也算是和牲口提前打好关系。 毕竟,往后可指望着它们驮货、载人呢。 再说了,农家人对牲口那是真的疼惜到了骨子里,就跟现代男人爱车似的,恨不得当天夜里就把分给自家的牲口抱炕上搂着睡。 一众妇孺:…… 乔家的牛还好说,本来脾气就好,加上性子够沉稳,见身边一下子多出如此多伙伴,也没啥太大的情绪起伏。 可林家的骡子就绷不住了。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竞争对手”,虽然不是直接来和它争宠的,但牲口多了,也跟人似的,会互相较劲。万一哪只入了那个凶残的两脚兽的眼,那它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 那怎么行??? 骡爷不高兴了,给的吃食不吃,不配合洗涮,就胡乱尥蹶子,绕圈转,咴咴咴的叫唤个不停。 只看它鼻孔变大,呼哧呼哧的喷着热气,骡脸上不耐的模样就晓得,它又想闹脾气了。 小草被它闹得没法,只能求助林小月。无法,一物降一物,骡爷闹脾气只有林小月能镇得住。 林小月见小草头顶乱糟糟,浑身湿答答的,就知道破骡子又在作妖了。当下也不说啥,拍了拍小草的肩膀让她索性去洗洗,顺便去看看给她准备的背包,搞不懂的回头再来询她。 若是有时间,跟苗氏一起尽快把套在背包外层的收口袋做出来。 交待完话,林小月就大步流星的往牲口棚方向去了,那潇洒的背影,引得不少女眷跟着过去瞧热闹。 也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谁家不晓得林家那只骡子气性大得很,除了林小月外,谁都降不住那只成天想着上天,跟太阳肩并肩的骡子。 这不,见有热闹瞧,女眷也顾不得收拾了,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踮着脚,窸窸窣窣跟在后头,你推我搡的跟上去瞧热闹。 第226章 扎马钉 女眷们的动作实在太过光明正大,一脸雀跃的神情让人根本无法忽视。林小月抽了抽嘴角,真觉得古今往来,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无论在何处都是难以抵挡的。 不过,瞧就瞧吧,反正大伙也压抑得狠了,全当给大家当个消遣。 远远的便听到牲口棚那边传来的热闹声音,各家男人都在哄着自家的牲口,说说话,挠挠痒,各种花样轮番上演。 只独独林家的骡子待在角落里,骡头面墙呼哧呼哧的喷着气,拿p股对着众人,全然一副不合群的傲娇样。 骡子听力好,隔着距离便听出那个凶巴巴的两脚兽的脚步声,一个激灵,浑身的毛都炸了。 可骡子咬牙坚持着不转头不转身,就拿着p股对着林小月,这回它真的生气了,两脚兽要是不好好的哄自己,就别想它妥协。 哼,没有两个、不,三个红通通的大苹果是哄不好本骡的。 不得不说,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嘛…… 一桶井水“哗啦——”朝它泼来,骡子本能回头望去。 结果,一桶接一桶,没完没了,直把它浑身上下淋得透透的,滴滴答答直往下淌水,全身的毛紧紧贴在皮上,那狼狈的样看上去别说多惨了。 这还没完,酣畅淋漓浇透水后,下一波迎来的是一扎接一扎,不停往它身上砸来的草料。 疼到是不疼,就是忒的心慌,一慌就咴咴叫得更大声,越大声林小月就越砸,直到骡子觉察出不对味,闭上了嘴,林小月才停了手,冷冷的哼了一声,长发一甩,跺着脚走了。 徒留一干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给林小月递水桶、递草料的众人,看着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骡子,憋笑憋得厉害,抱着肚子,肩膀耸动个不停。 骡子:……它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不就是想要加个餐吗?咋就成这样了??谁来救救它诶。 这边,林小月收拾完骡子,回头找上林老爹,给他安排活计。 恰好林老爹也憋得狠了,光看着别人做事,自己却只能枯坐着。 老实人闲不住,心里甭提多不得劲了。 林小月抱着一堆众人挑剩的铁器过来,一股脑哗啦啦全倒在地上,拿出从空间里提前翻出来的两柄老虎钳,和林老爹一起坐下,在林老爹眼皮直抽抽的注视下,将挑剩的铁器徒手掰成数段。 然后,拿出其中一段做演示,将一段铁片沿着对角线,撕开四道口子,然后两手各执一柄老虎钳开始呈反方向拧麻花。 直到拧成三角锥形,尖爪间每个夹角差不多呈一百三十度左右,一个山寨版毫无美感的扎马钉就出来了。 林小月一边做,一边和林老爹说起诸葛先生发明的扎马钉的用处。 尽管,她这山寨版的不能和陕西汉中出土,以铜、铁高温浇筑出的,用于两军交战战场上不同。但硬件设施摆在那,只能慢慢用工具拧出来。 丑不丑的就不说了,关键是以后若再遇上被人偷袭围剿的情况,一把扎马钉撒下去,保准对方踩在上面负痛倒地,嗷嗷叫娘。 林老爹被闺女的奇思妙想震惊的说不出话,虽然觉得撒钉害人不可取,但想想两次遇上山匪差点就交代了,咬了咬牙,也就接过闺女递来的活计,就着烛火埋头做起来。 见林老爹也算是找到事情打发时间,林小月笑得眉眼弯弯,就坐在他边上继续“咔嚓、咔嚓”掰铁片,掰完后再撕下口子,然后放一边给老爹拧。 …… 夜色如幕,月明星稀,透过云层,洒下静谧的银光。 然而,远离人烟的山林中,一处山坳中的山寨内,几处相连的石屋中隐隐透出昏黄的光线。 这边,父女俩坐在屋子一侧,一个掰、一个拧,配合起来越来越顺畅;另一边,苗氏带着几个女儿和义女穿针引线,拿着从山匪窝里翻出来的旧布裁裁剪剪,赶着缝制背包套。 其他几户人家也都不闲着,各自在紧锣密鼓整理收拾可带上的行囊。 不得不说,山匪窝里的东西该有都有,沙尘暴虽然将他们的家当都卷空了,可他们也在此处尽数找补回来。 因缘际会的事,还真是不好说。 这边一行人忙得热火朝天,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有人无心睡眠。 另一头,山匪孩童们也彻夜难眠,十几个孩子并没住在各自的屋里,而是全都聚集在一处屋内,抖抖索索、抽抽答答抱团取暖。 有的孩子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不停揉搓着,边哭边哽咽,“阿哥……,他们真的会放过我们吗?我下午偷偷溜到后头,看到他们把爹娘叔婶一把火全烧了……,他们会不会也把我们烧了?” “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年龄小些的女孩语气里藏着浓浓的不安和恐惧。 “呜呜呜……,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杀了阿爹阿娘……,我长大也要杀了他们,替阿爹阿娘报仇……”一个八岁大的孩童满眼愤恨,咬紧后槽牙恶狠狠道。 “我……我也要替阿娘报仇,等阿爹回来,我一定要告诉阿爹,那些两脚羊居然敢把光头叔叔和阿娘都杀了,让阿爹替他们报仇血恨。” “对,杀了他们,把那些人通通都杀死,一个不留。” 几个孩子抱头痛哭,一个个眼中含恨,恨不得外出的阿爹和叔叔尽快回来,将那些“两脚羊”全都绑到地窖里去,成为爹娘们圈养起来的人畜。 毁容男孩安安静静坐在炕上,冷着眼一言不发,只冷漠的看着身边的兄弟姐妹们边哭边骂,个个义愤填膺,苦大仇深的模样,心中不由冷嗤,这群人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又坏又毒。 是的,毁容男子是重生回来的。 昨日正午,他因为多吃了个馒头,被堂弟告诉给了二叔知道,二叔就拿鞭子狠狠抽了自己一顿,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给一口水一口吃食。 而实际上,自己根本没偷吃。他分明看到堂兄拿着馒头喂后山的虫蚁,堂兄却扯着自己的衣襟,恶声恶气威胁自己,若是告诉他爹知道,便让他爹狠狠收拾他。 第227章 重生之人 自己不愿生事,只想僻到一旁,不成想,堂兄为了在其他玩伴前彰显自己的威风,竟让他从胯下钻过去。 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只是因为阿爹带队出去,担心他无人照顾才被阿爹委托到叔叔家照顾些时日。 叔叔面上和和气气从阿爹手中接过自己,也收了阿爹给的银钱粮食,然而,阿爹一走,叔叔就开始变着法子苛责他,唆使纵容堂兄各种欺压自己。 他不是没试过反抗,可反抗的代价是动辄克扣吃食、安排给他成年人的工作,或是加倍的欺辱。 他清楚,叔叔是要拿他立威。因为年成欠好,山寨里的日子比起往年差了许多,很多人不满意他爹不能给众人带来更多的利益,想换个人上去。 而作为爹爹唯一血脉至亲的叔叔,也是山寨的二当家,明面上对自家爹爹伏首贴耳、谄媚迎奉。实际上在阿爹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搅风搅雨,干些见不得人的阴谋勾当,试图将他爹从大当家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不是没跟阿爹说过这些,可阿爹浑不在意,还总说‘都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中了旁人的套,兄弟阋墙在他和叔这里绝对不存在的。’ 不存在?只是阿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二叔显然不是这么想。 如今,二叔之所以敢在阿爹带人出去翦径后,如此明目张胆欺辱自己,无非是仗着他在私下串联的那些人,表明了今年会推举他坐上一把手的交椅。 二叔觉得胜券在握,又想借机找茬,顺便出了这些年被他爹一直压一头的怨气。而他,不过就是一个刚好落在他手中,现成的活靶子罢了。 上一世,他们山寨就在昨夜被人连根拔起,对方也如今生一般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可是,当那些人走后,自己却被堂弟带着一众侥幸活下来的孩童关押起来,每天只靠着他们吃剩的那点肉沫骨渣活下去。 后来,他们都走了,只留他一人,没吃没喝濒临死亡边缘的他,只能砸了地牢里的杌子,用断裂的椅腿一点点的刨出一个通往处界的地道。 终于,上天怜悯,放了他一条生路。 他出来后忍着干得冒烟的嗓子,急急扑向井边打水喝,可是,打上来的水里却泛着恶臭。他趴在井边向下看,井里起起浮浮着一堆腐烂发臭的肠肠肚肚。 似想到什么,他又拖着沉重的身体,趴在地上,艰难的爬向牲口棚边上的隐密地窖。 可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地窖口,看到的却是被那些人带走了部分物资,余下搬不走的,便被同伴一把火烧得焦黑的洞口…… 没人能懂,那一刻他的心里有多么愤恨,那些人,那些一同长大,他视如手足的兄弟姐妹们,是一点活路也不留给他呀。 他恨,恨那些人无情无义,不仅囚禁他,试图生生将他饿死。甚至,为了防他有朝一日逃出来,不惜毁了水井、烧了藏窟,彻底断了他所有生路。 那些年的情谊、那些所谓的手足……终究都是他和他爹一厢情愿的想法。 可,老天爷似乎不肯收他,大灾之年,他吃了无数苦头,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终是让他在绝望边缘遇上了一生命定的贵人。 那个人不嫌弃他出生低贱,丑陋不堪,让他跟在身边。并给他机会扬名立万,一路青云直上,用一身的血与肉拼出一条通天大道。 等他终于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时,他派人拿着凭记忆画下来的几副画像,去寻那些曾经试图扼杀他、毁灭他的“手足”。 只不过,当年他们离开后,却并未尽如人意,过上想像中豪气干云、意气风发的日子。 当那些人,一个个形容狼狈的被带到他面前,跪伏在他脚下,声嘶力竭痛哭流涕,苦苦央求他放过他们时,他心中却连一丝虐杀的念头也升不起来。 大体是报应吧,那些人还不待他出手报复,便已跌落泥沼,一个个肮脏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不仅恶臭冲天,还缺胳膊少腿。 据他们自己亲口所述,他们在离开山寨后,没多久就被饿得眼睛发红的难民盯上,不仅一拥而上抢光了他们带出去的吃食财物。 甚至,在人相食,白骨露于野的恐怖回忆中,为了让他们能够被难民吃得更长一些时日,那群难民便把他们当“两脚羊”圈养起来,每天从他们身上,轮着割下一条肉来充饥……。 他高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听着那些人的忏悔求饶之词,心里无波无澜。只待他默默饮尽手中茶盏里最后一口茶水,便命人将他们拖出去处置了。 上一世的仇,他已报了,只是他还欠贵人的大恩未能偿还,令他抱憾终身。 不想,上苍垂怜,让他有机会重来一世,又让他回到命运的转折点。 自从醒后,恍惚了片刻,他便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想也没想便冲出了囚禁他的屋子,在混乱的山寨中东跑西蹿,寻找对方的人,将秘窟的位置如实告知,并换得一线生机。 不是为了那群狼心狗肺之人,而是他知道,等那些外来人走后,会给他们这些孩子留下足够让他们活下去的物资。 他在等,等那些人走后,他便能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恩人身边,护着恩人避开上一世最险的一场浩劫。 而此刻,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看着面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还在大放厥词的白眼狼。只觉得,卑贱的蝼蚁竟是如此可笑。 …… 地窖中,被反绑着双手双脚的小桥早已饿得手软脚软,不是林小月他们不给她吃食,而是她自己不肯吃。 想到入夜后,牛铁头冷着脸过来给她送饭,那时她已经被林家姐妹吓得魂飞胆裂,见到牛铁头,立刻蠕动着被捆绑束缚的身躯,蹭到他脚边,卑微的乞求他放了自己。她哭得肝肠寸断,涕泪交流,本以为可以借此唤起对方的同情。 却不料,牛铁头只微蹙着眉,冷冷的斥责她一再挑衅生事,莫名其妙在别人背后下黑手,妄图伤人性命,简直心肠恶毒到了极点。 第228章 终究,还是错付了 小桥心知自己在紧要关头,不顾众人生死,只顾自己一人逃了出来,事发之后定会遭来反噬。 可那会儿,她哪里想到自己进了匪窝?她只是一心想为自己寻觅份好出路而已,哪里想到这一出来便再没机会溜回去。 但无论别人再如何鄙夷不屑与她为伍,可自家阿爹为救牛家夫妇而死,牛家夫妇总不能放着救命之恩不管她吧。 牛家夫妇俩,可是当着自己阿爹还未凉透的遗体,郑重承诺过会善她的,他们怎么能不管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 可牛铁头只冷着脸,厉声痛斥自己无情无义,抛下众人自己逃生。没想到,自己运气倒是真的好,就连山匪藏得隐蔽的秘窖都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了进来。只可惜,命不好,不偏不倚撞上了山匪藏肉的山洞,竟被生生吓晕了过去。 小桥哪里听不出牛铁头话语中的鄙夷轻蔑之意,脸都绿了,气的不行,却不敢说什么,只一迭声哀求着他让牛家夫妇来看看自己。 可惜,本对她就无甚好感的牛铁头哪里不知她打的如意算盘,不就是想着诓骗自家爹娘来,好让她有机会卖惨博同情。 他就算老实,可好歹在镇上当小二也待了不少时日,形形色色的客人都见过不少。因此,小桥眼珠转来转去,嘴里一直念叨着见牛家夫妇,想来为何,根本无需赘言,早已不言而喻。 亏得她还以为自己这点小心思,小计量,能瞒得住旁人。 至于心软的爹娘,在林小月那一番规劝后,也不再执意纠结于救命之恩大于天。 就如林家丫头所说,若非那一夜小桥自己瞌睡过去,但凡警醒一些,或许都不至于让他爹搭进去一条性命,而他们确实承了牛老汉的救命之恩。 但介于小桥各种占着他爹的死,在队里无事生非、搅风搅雨,则已经被所有人厌嫌,眼下没把她一个孤女丢在山林里,都算是众人心善怜悯她。还警告她安生些,有得吃就吃,等众人离开后会带着她,把她带到州城,就算是全了乔老汉的救命之恩了。 牛铁头的话深深刺痛了小桥,心口一阵阵剧痛,不!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落得如此结局。 小桥还欲纠缠,可牛铁头却不愿对她多费口舌,扭头就走。气得身后的小桥直瞪眼,只对着牛铁头的背影扯着嗓子干嚎,让牛家夫妇来看看她,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只可惜,她在地窖里等啊等,等了好久,也始终不见牛家夫妇前来看她。 她痛苦的闭着眼,心中满是滔天的恨意。 恨牛家夫妇不顾救命之恩大过天,背信弃义;恨其他人冷血无情,落井下石,竟无一人伸手拉她出泥潭……她好恨、好恨、恨不得他们一个个都被山匪斩尽杀绝,恨不得那些人不得好死。 她能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希望寻一处安生之所,不过是不愿再过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她能有什么错?错是不是她,而是那些阻了她路的人。 小桥无视吃食,碰也不碰一下,就蜷缩着身子待在角落里,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自己没错、自己没错’,一直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像失了魂般,眼神呆滞。 小桥如今的结果,可以说都是自己作出来的,与人无尤,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 一夜无话,待天光亮起,公鸡打鸣,众人便利索的起身开始一日的忙碌。 这一天可不得闲,要杀五头猪呢,可不得忙活起来。 男人们这边有懂行的猎户带着主刀,没女眷什么事,但回头猪杀好了,整治生肉的活计可就得全看女眷了,所以,谁都不得闲。 因为一下子要用好几口大锅一起开火煮,所以朝食过后,男人们找齐工具,在一处宽敞的地方搭灶生火,一口气把好几户山匪家的铁锅都从灶上拨起,挪到一处。 如此一来,女眷们就不用这家跑跑,那家蹿蹿,统一集中在一块地头上打水洗锅,准备调料、坛子等,按流水线开展工作,才能井然有序,层层递进。 许是猪圈里的猪有感灾顶之灾要来,一只只嚎叫得贼欢,猎户带着男人们进去抓,都备不住这些猪一只比一只逃得欢、蹿得快。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都浇了好几锅,猪却还没能抓住,里正等人一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小月。 林小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就不能让我好好围观,吃个杀猪的瓜吗? 众人:不能,上吧,再不上,眼瞅着这大半天的就要过去了,忒得浪费时间。 好趴,林小月将手中没磕完的瓜子倒进一旁抱着小麦子的林大花手里,让她先帮忙拿一下,翻身跃进猪圈,摆手拒绝了猎户给她递来的杀猪刀,轮了两圈胳膊,便直直朝着挤在猪圈另一边,冲着她威胁似的哼哼直叫,不停刨蹄子的五只大肥猪快速冲了过去。 果然,有林小月这个大杀器出马,那五只猪几乎就在转瞬间,连遁逃哀嚎的机会也无,一拳一个,直接被干翻在地,两眼翻白,等着被几个男人接手过去处理后续的事宜。 【作者:林小月啊林小月,你这是要往女金刚的方向发展啊,早知道就应该给你个虎背熊腰,魁梧健壮的身躯啊。当初给了你一个瘦弱的小身板……终究,还是错付了……。】 不过半个时辰,第一只猪已经清理出来,把毛脱干净,下水掏出来,甚至都分了好几大块,转到了妇孺这边接着处理。 女眷这边则分成两拨,一拨由大山婶牵头,带着大半妇孺将猪肉做成能长时间保存的腌肉;另一拨由牛婶带着,切一部分新鲜的猪肉出来,炒腰花、红烧肉、溜肝尖、炖猪骨肚煲等,菜色丰富比过年整治的席面都好。 所有女眷几乎全都上场,挥舞着大勺,尽情展示技能,唯小四小五两个小萝卜头,被留在一边看着小麦子,哦不,还有林小月,这个厨房杀手。 第229章 孩子不见了 因着大山婶和牛婶在村里时跟林家住得近,是知晓林小月有多恐怖的,就热个馒头都能差点把林老三家那个破灶房给一把火烧光了,众人一致觉得她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才,不该憋屈与锅铲为伍,故好言好语劝着她,坐一边继续嗑瓜子。 林小月:……感觉被嫌弃了呀。 顶着大热天的,虽然支了棚子,可架不住那个热呀。林小月虽然被劝说只能眼观不可动手,她倒也无所谓,没觉得自己光会吃不会做有什么问题。 但她是真好奇,这个年代没冰箱、没储藏条件,又是在路上,大山婶有什么秘方,能让猪肉保存一年不烂,还能越放越香的方法。 于是,她就一手嗑瓜子,一手摇蒲扇,溜溜达达围在大山婶身边看热闹。 该说不说,每个年代的人们都不可小觑,听大山婶有条不紊的和一众女眷边讲边做,她也支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只见大山婶配好猪肉和盐的比例,将盐和花椒下锅炒香,然后均匀的涂抹在猪肉上,然后不停的给猪肉推拿按摩,据说原本应该是要放容器静置三天的,但眼下时间不够,为了让香味入味只能改用手动模式。 等给猪肉按摩了大半时辰,就将猪肉上锅,大火蒸两刻钟,差不多到拿筷子可以很轻松的戳进肉里的时候,就可以将肉盛出来了。 接着,先用肥肉炼油,等锅里的油烧至七成熟,再放入蒸好的肉,将肉炸至金黄色,看着猪皮酥脆就可以捞出来放凉。 最后,等肉凉透后,再放入洗干净的坛子里,倒入凉油,密封好,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无论是干吃,还是炒、炖,都能让人吃得满嘴生香。 别看大山婶说的简单,但对于这个朝代,大部份都只知做熏肉、腊肉的妇人,学会大山婶家的秘方,可以说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无形资产。难怪大山婶倾囊相授后,一个个女眷对她都是满心满眼的钦佩与感激。 因着这一天大伙都在忙,也就不坐下来一起吃了,反正牛婶那一组将饭菜煮好,盛出来,谁手上得空,谁就先吃着。 女眷们还好,不颠勺时,光守在灶边看着火,还能捧着饭碗扒上几口,男人们却在杀了三头猪后,手都开始抖了。 就算抓猪由林小月干了,省了他们不少工夫,可杀猪做第一轮清理,也是很费劲的。 猎户见大伙的手臂都沉得抬不起来,干脆一挥手,招呼大伙一起吃饭拼酒去。 民以食为天嘛,要干活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行呀。 嘴里包着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红烧肉。舀一勺汤汁拌在香喷喷的米饭上,再来一口辛辣烧喉的酒水,每个人都满足得眯起了眼。 这日子过得,说他们在逃荒,谁信呢? 哪个难民像他们过得有吃有喝,还有“白捡”的牲口,银钱、武器、各种粮食物资? 这滋润的日子,怕是换谁都求之不得。 要是再给他们一两亩地,再没啥天灾人祸的,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啰。 他们这边一行人在空地上挥汗如雨,干得热火朝天,吃得也畅快舒坦,空气里的香气却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开去。 分别弥漫到地窖和孩童那边时,直勾得这些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跑出来了。 小孩这边因着家里有米有面,简单的煮食,稍大些的孩子站在杌子上也能煮些出来,祭祭五脏庙。 可小桥那边却不好过了,她只能被动的等着外边的人来给她送吃食。 只不过,如今大伙都忙得不可开交,谁都没想起她,她自然只能饿着了。 至于昨夜牛铁头端来给她的薄粥,原本她还想不吃,就干饿着,擎等着牛家夫妇收到她绝食的消息后心疼来看她,届时她才能借此卖一拨惨,好让她们放自己出去。 可一夜过去,算上中午这顿,她已经三顿没进食了,肚子饿得绞疼得厉害,她哪还有心思熬着,扮可怜博同情。 就连昨日牛铁头拿来稀得能照人的薄粥,也早就被她喝进肚子里去,甚至,就连碗底那点碎米粒都被她舔得干干净净。 突然,小桥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是脚步声。她以为是来给她送饭的,布满怨恨的脸上立刻被希冀与卑微所取代,热切的目光望向发出响动的方向。 可惜,想像中那两人的身影并未如期而至,反而是一群她未曾见过的,行迹鬼祟,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家教出来的野孩子,贼头贼脑溜到地窖里来,东摸西找,也不知是要寻摸什么。 在没摸清这些孩子的来意前,小桥不动声色的匍匐在地,从她的角度看去,不难发现这些孩子眉毛下的眼睛在滴溜溜四下乱转,待巡视一圈,发现地窖内只关押着一个她,以及“羊”肉洞保持原样外,其余藏宝洞、藏兵洞、储粮洞通通被搬空,孩子们便学着大人的样子,叉腰吐口水,气急败坏的飙脏话。 这是……山匪的孩子……。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一个邪恶的计划慢慢爬上小桥的脑海,阴鸷的眼眸中闪烁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怨憎。 既然那些人想要抛下她,那就别怪她从他们身上狠狠撕下一口肉。 …… 这边大山婶带着的女眷轮流休息吃饭,等轮到林大花下灶台休息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刚刚帮她看着小麦子的小四和小五,竟全都不见了。 一开始,林大花还没怎么当回事,可当她将这一片附近通通找了一圈,还没瞧现三个孩子的踪影,这才开始着急了。 都说小孩静悄悄,就是在作妖。这话无论放在哪个朝代、哪个位面,大体都适用。 所有人都以为,小四小五带着走路跌跌撞撞的小麦子,在山寨里玩躲猫猫,玩得忘了时间过来吃饭,却不曾想,三个孩子此时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危险。 直到所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山寨里高声疾呼寻找三个孩子。并且,将他们昨晚居住的屋子、今早搭棚杀猪煮肉的地方,以及山寨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也没能将人找出来。 第230章 被绑 有人发现,不仅他们这边丢了三个孩子,就连大部份的山匪孩子和地窖里关着的小桥,也都不见踪影。 唯有那个毁容的男孩不知被谁打破了头,胡乱捆巴捆巴丢在地窖角落里,其余均不见半个人影。 林大花急得眼泪扑簌簌直掉,抱着同样哭成泪人的苗氏,两人无助的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哀伤,那凄厉的哭声在空旷的山寨里回荡,如同利刃刺破了宁静的空气。 哭到不能自抑时,两人的身体都在颤抖,泪水与凌乱的头发交织在一起紧贴在脸上,显得那么无助与脆弱。 众人围在两人身边,有的气得捶胸顿足,一拳重重砸在墙上以泄心中愤懑;有的跟着默默垂泪,带着哽咽劝慰两人冷静下来。 只是,根据眼下的情形,不难看出,三个孩子是被那些山匪的小孩子给拐带走了,至于那个毁容的孩子,大伙猜测许是在阻止他们的时候被好些人打昏了。 而,地窖处的小桥之所以不见踪影,怕是不知何时,和那些小孩搅到了一起。 不管怎么说,三个孩子的失踪这些人都有份参与其中。 里正恨不得将后牙槽都给咬碎,这一刻他心里别提多悔,死活都想不到,因为自己一时心软,放过了那群孩子,才导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看着苗氏和林大花两人痛失自己最珍贵的孩子,那种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所吞噬,里正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那些山匪取人性命犹如杀鸡,他们生养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也会在长辈的带领教导下走上歪路。 “醒了、醒了。”就在众人心急火燎之际,春杏扬声高喊,这一嗓子的作用足以让两个抱头痛哭的妇人瞬间止了哭声,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小孩,你怎么会昏倒在地窖里,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有没看到三个孩子,两个五岁的,一个才一岁大,你看到她们吗?” “小鬼,你说实话,是不是你的那些同伴把我们三个孩子拐走了?” “你们想做什么?不是答应放过你们了吗?怎么还拐我们的孩子,若是你们敢伤小孩子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山匪的孩子能指望有好的吗?一堆坏种,按我说就该杀绝了,还是替天下除了一大祸患。” 男孩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低头苦笑着。上辈子他确实被人骂嗜杀成性,天生歹毒。他也确实杀了不少人,因此,从不辩解。 但他只杀该杀之人,死在他手上的从来都没有无辜枉死之人,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世虽然他避过了被囚禁的祸端,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却不曾想,又生了旁的变故。 面前这些人两世都未做出危害他的举动,他也无意伤害他们,只想等着这伙人三日后离开,自己再安安静静的牵上马,踏上去寻找与恩人上一世相遇的地方。 怎料,堂兄明面上怂恿其他人和他一同过来地窖下取食物,实则想取出地窖暗格下藏匿的毒药,试图往水井里下药,想要毒死他们。 自己看到堂兄僻开他们,独自前往暗格处取药,第一时间便上前阻止。然却不想被人从后砸破了脑袋,当即便软倒下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地窖里被捆着的女人说什么要和堂弟结盟,一起报复毁了山寨的那些人。 原本堂弟他们对那女人的话是不信的,但好巧不巧,地窖里下来了三个孩子,他听到那个女人扯着嗓子喊,三个孩子是那些人一伙的,只要将孩子绑起来,自然能用来威胁报复那些人……。 后面的话,他没听得太清楚,因为他感觉自己后脑似乎有什么湿呼呼的液体在往处涌,没等他抬起手,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便被这群人团团围住,一个大夫从他头上取下银针,想到刚刚那一丝又疼又麻的感觉,他想,是那个面色很是不虞的大夫将他救了回来。 呵呵,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 还是太大意了,竟然又被算计了,堂弟和那些人真是……。 突然,眼前出现一杯水,头顶一道寒如冰霜的冷厉声音传来,“喝下去,然后告诉我,你知道的。” 男孩与才冷着脸的林小月对上,这个女子……,男孩对上林小月冷若冰霜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林小月没错过男孩眼中一闪而过的飘忽眼神,像是在刻意在逃僻什么,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只一眼,林小月便察觉出男孩眼中的违和感,那种眼神复杂且敏锐,不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该拥有的……。但男孩似乎对她没有恶意,且眼下她需要男孩提供线索,因此,她只能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耐着性子问男孩,“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保证你可以平平安安活下去。” 这样说,就等于给了男孩承诺。 男孩凭借上一世的了解,自然知道这一承诺的多重,当下,他也没犹豫,将自己彻底昏迷前听到的那些话全都和盘托出。 “贱人,那个贱人怎么敢的?”平日里为人和善的大山婶忍不住骂脏话。 他们这一路对小桥也算是多有照顾,并未因她是半道加入,对她有失偏颇。 可小桥呢?一次次在队里搅风搅雨,大伙看她丧父,年纪也小,选择忍了下来。就算后来,她对猎户家的小媳妇下黑手被揭发,牛家两口子为报乔老爹救命之恩,也拉下面子求着猎户夫妇放过她一次。 可一次又一次的宽恕纵容,换来的却是一次次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甚至,如今还敢和山匪的狼崽子勾结,绑走了三个孩子。她究竟是什么怪物,心态竟如此扭曲阴暗,连孩童都不放过。 不只大山婶,众人都觉得脑子嗡嗡地响,小桥的恶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想像,牛家夫妇两甚至腿软得都站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第231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们一次次拉下面子苦求众人,看在小桥失去的唯一亲人,伤心过度才行差踏错。 可小桥一次次打破众人底限,如今更是主张绑走三个孩子……她们夫妻两一辈子没行过恶事,如今却因为她们间接害了猎户家、更害了林家,她们…… 这一刻,滔天的悔意化做锐利的刀,狠狠扎在夫妻两人的心上,锥心刺骨,痛得两人直打哆嗦。 “你知道他们会把人带去哪吗?”林小月冷着脸继续问。 男孩似是在思索,伸手按了按眉头,“他们应该不会待在山寨里,这里最隐蔽的地方就是这个地窖,若还藏在山寨里必定会被你们找出来,他们应该逃出去了。” 男孩没有等林小月再问,而是继续道,“北面沼泽地,死过很多人,他们不敢往那走;南边去往州城,那边多有驻守的官兵,贼怕兵,同样也不会往那边去;就剩下东面和西面。” “东面是一片竹林,林里多毒蛇蛰伏,很大概率不会是他们的首选;而西面是一个向上的陡坡,坡上密林虽然枯萎了不少,但林子够深,且枯草丛生,遮蔽孩童的身形足够了。” 男孩没有明确说出方向,但若他说的属实,大概率小桥和那些狼崽子会将三个孩子往西面带。 “我去找,你们别出山寨。”林小月深深看了一眼男孩,见他仰望的目光满是深静,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智珠在握,令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说的应该不假。 里正忙道,“三丫,你等等,你几个叔叔伯伯他们都出山寨外找人去了,你等会,他们找不到应该很快会回来,等他们跟你一起去。” 虽说林小月很强悍,但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里正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冒险。 而且,因为自己心软放过了山匪留下狼崽子被反噬,他不想林小月也误中了别人的圈套。 “里正爷,时间紧迫等不了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若是几位叔伯刚好也寻到同地个方向,路上也能遇到。” 林小月象征性随意拿了把菜刀,提起就走。 林招弟和小草见状,连忙操家伙跟上,“我也去。” 林小月见二人目光坚定,心知拦不了,便也不再多言,留下一句‘我会带妹妹和侄女回来’,便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男孩也想跟上,可惜他被砸破了后脑,这会还头重脚轻,一下地整个人就直接趴了下去,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无,何谈跟着一起。他只能用力的咬着下唇,不甘的望着三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出了山寨,三人一路向西,在陡峭的山路上疾速狂奔,一路上,三人发现不少零星的痕迹,像是被人踩踏断裂的矮枝、孩童短小的足印、小四小五身上被横长伸出的树叉勾下的碎布料,以及……血迹。 林小月心中只觉得气血翻涌,原本里正想放过孩童时,她也曾表示赞同。 不是她妇人之仁,而是因为在末世中活下来的人类太少,其中,能侥幸存活下来的孩童更是少之又少。 末世第三年,人们就意识到,做为人类的火种,若没有新生儿和幼童的长成,那么面对日益壮大的丧尸大军,人类生存的空间被不断压缩。甚至,都不用等到尸潮来袭,人类便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被一点点消磨老死,智慧生物的存在将会长埋历史长河之下。 而她对孩童比成人更宽容许多,正是因此原因。可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竟会将三个无辜的孩子置于险地,真是该死呀。 她怎么就忘记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像这种没底线的人,哦不,应该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根本就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 三人皆一言不发,沉着脸向前狂奔,一刻钟后,三人遇上了前头出来寻人的猎户和牛铁头刚好也在这个方向,双方一汇合,更坚定了寻找的方向无误。 而且,有林猎户这个常年行走于山林中,对寻觅猎物有着丰富的经验和独到心得的人,他们这边一路向西寻人的五人组,向前推进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随着西面的山林越行越深,危险也越来越大,隐匿在深山老林中的豺狼虎豹就更多。先不说大型野物,就一些小小的虫蛇就能让人遭殃了。 他们这一路幸好每人都佩戴着春杏给的防蛇虫的香囊,否则,真不知该有多头疼。 相比林小月他们至少身上还备有一层防护,这边掳走三小只的一行人,便是真的难受了。 虽然他们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对大山里的蛇虫鼠蚁再熟悉不过,可架不住他们逃得急,除了防身用的武器和口粮,根本没多少东西出来。 再加上带着三个小鬼,简直就是累赘,他们本想扔了最小的,觉得最小的除了哭,屁点用都没有,与其带着拖累众人,不如直接扔山里嘴狼。 可当他们伸手有所动作时,两个五岁大的娃娃却死死抱着小的,说什么都不肯撒手,无论他们怎么踢打,用刀子划伤她们的胳膊要挟都没用。惹急了两人,还扑上去直接咬人。 他们中一个八岁的女娃,还被这两个小贱人差点咬掉了半只耳朵,气得那个女娃拿刀又狠狠刺了她俩好几下。 要不是还用得着两个小贱人,他们早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三个人质了。 小桥也很紧张,她虽然一时脑恨,提议绑了三个小鬼做人质,也存着既然那些人放弃她,那她势必也要狠狠报复回去,让他们也尝尝遭人背叛的后果。 可冲动下和山匪小孩逃出山寨后,在山里一直不停的跑,不停地喘着粗气,直到逃到悬崖边,所有人都坐下来休息时,她才慢慢平复下来,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小桥看着被丢在一旁,满身都是踢打刀刺过,伤痕累累的两个孩子,死死护着怀中的小麦子,明明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却还拼命咬牙不肯哭出声来,觉得刺眼极了。 第232章 毛毛归队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那一行人中最强的就是林家那个三丫头,想起一路过来,那人疯起来简直不是人,她就心生惧意。 但她相信,再强的人也有弱点,看那人平日里有多疼爱这两个双胞胎便知一二。所以,她才无论如何都要带着这两个小的逃出来。至少有了这两张保命符,那人多少会有所顾忌。 “阿兄,你看那两个小兔崽子吓得瑟瑟发抖,太怂了,就俩废物,真有人在意她们的死活吗?”一个山匪的狼崽子恶狠狠的盯着蜷缩成一团,死死抱着小麦子不肯撒手的小四小五,语气不无恶意的随口说着。 “有用没用的,都带到这了,你还想丢了不成?” “娘的,要是让俺爹回来,看到那群王八膏子,看他不把那伙人的皮活扒了不可。” “阿兄,你说那伙人会不会找到这边来呀?这可是断头路,万一找来了,那我们可没退路了呀。” “应该不会,小六子没把那丑小子一闷棍打死,对方应该会想着从他身上打探点消息出来,只要那丑小子告诉他们,西面是断头路,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兵行险招,往最不可能藏人的方向走。” 被众人唤作阿兄的男孩,正是毁容男子口中的堂兄。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就在众人笃信阿兄所说的每一句话,正在松一口气时,身侧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四姐,你做什么?把刀放下,那三人还不能杀。” “放你娘的p,什么不能杀,我半只耳朵都被这两个狼崽子咬掉了,我还不能杀了她们泄愤?你给我滚开。” “阿兄,阿兄,你快来劝劝四姐,快来呀。” “我让你滚开你没听见吗?信不信我也给你捅个窟窿?还有你们,都让开,滚,给我滚。” 被唤做四姐的姑娘这会儿已经已经被气疯了,提着匕首,杀气腾腾地,就要往小四小五那边冲,那满面狰狞的模样几乎与疯魔无异了,七|八个孩童竟是都拉不住她一人。 “够了,四妹,把刀收起来。”阿兄弟见众人强拉不住,忙厉声呵斥她,岂料,素来听他话行事的四妹,这回却是完全将他的话当耳旁风,铁了心要宰了小四小五。 也是,对一个女子而言,容貌是最重要的,就算山匪、就算只是一个孩童,她一样也知道爱美呀。 可她的半只耳朵竟被两个小畜牲给咬了下来,不能忍,她一定要杀了她们,将她们乱刀砍死,剁成肉馅拿去喂野兽。否则,难消她心头大恨。 眼见四妹步步紧逼,举着刀就要杀向小四小五,突然,林中传来极重的脚步声。 “吼——”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咆哮,一只身躯庞大,足有半个成年人高的斑斓猛虎猝不及防闯入众人眼帘。 那雄壮的身躯、锋利的爪牙,通体黄色的皮毛上布满了黑色的条纹,无一不让这只庞然大物显得格外凶猛。一双锐利的巨大兽瞳死死锁定下方一众人,仿佛要将众人生吞活剥般狠戾。 “大……大……大……大……” “不是大大大大,是大虫,是大虫。” “娘咧,救命啊,我不要被大虫吃,不要被大虫吃。”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走,我要走。” “不要乱,不要跑,回来,回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所有人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心跳急得像要从嘴里跳出来,冷汗唰唰的直往下流。 只片刻,便浸湿了衣裳,有的受不住的还尿了裤子。 有几个慌不择路的跑了,可更多的人被留在了原地,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挪动分毫。这里头就包括那个叫阿兄、四妹,以及小桥。 阿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直面生死存亡时的恐惧,几站让人无法呼吸。 猛虎越逼越近,闪烁着寒光的兽瞳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大虫所过之处,众人无不屁滚尿流,瑟瑟发抖,只差没把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来个痛快了。 只是,众人眼中无比令人恐惧的森林之王就好似完全看不到他们一般,径直从众人身边穿过,一步步走向小四和小五的方向。 众人见状,心中不由大呼庆幸,也有不少人期待着三人被老虎狠狠撕碎,吞吃入腹。 比如四妹。 然而,让众人诧异的是,老虎居然没有攻击她们,只是在三人身边来来回回不停的吸来吸去。 “放开三人,你个蠢虎。” 随着一声咆哮声出,庞大威风的山林大王都忍不住虎躯一震,差点没四腿一软,直接吓趴下去。 老虎战战兢兢的缓慢回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心肝猛的一颤,撒丫子就要落跑。 我艹艹艹艹,又是这个两脚兽,太可怕了,吓死虎了,妈妈呀,救救虎呀。 “三姐……是三姐,三姐来救我们了。” “三姐,我们在这里,在这里呀。” 刚才一直忍着,死咬着牙不肯哭出声的两个小萝卜头,这会看到那抹单薄却毅然决然提着刀向着她们冲来的身影,两人顿时哗哗地流下泪来。 林小月一路冲向小四小五跟前,一脚大力踢在老虎屁股上,“来也不来早点,要你何用?” 老虎心里苦,可是它不说,巨大的兽瞳中写满了委屈,就问你看不看得懂。 林小月:滚一边去,哪有空跟你眉来眼去。 只一会不见,小四小五脸颊高肿,身上的衣服破破碎碎,还有不少被刀划破的伤口,鲜血渗透出来浸湿了衣裳,看起来可怜又破碎。 这会儿被林小月圈在怀里,用力的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般,“三姐,小四好痛,他们打小四,可小四没哭,小四有好好保护小侄女呜呜呜……。” “三姐、三姐、小五也有保护小侄女,小五好痛,他们拿刀劈我们,还对我们拳打脚踢,小五好疼,可小五没哭出声来,没有哟,哇哇哇哇……” 两个小家伙一身的伤,显然是遭了大罪,先前都是死死咬着牙默默的流泪,这会儿一看到林小月就再也绷不住,抱着她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第233章 小桥之死 没一会,就把林小月的衣裳都给泪湿了。 林招弟和小草几人慢了一步赶到,看到林小月抱着三个娃娃,安然无恙的矗立在一众山匪崽子之中,身边还趴着一只足有她半人高的硕大老虎,小草和猎户当即就要提着刀上去帮忙,却被林招弟一把死死拉住。 是的,她认出来了,那是她们离开家前,三妹在后山认下的虎小弟“毛毛”。 没想到,因缘际会,竟会在这里遇见。 后边的三人不知其意,被林招弟拉下后,只简单的说了句那是三妹收的宠物,瞬间,就令三人石化在当场。 小草、猎户、牛铁头:握艹艹艹艹艹艹…… 这特娘的太玄幻了吧,居然收大虫做小弟????这怕不是众人这辈子吃的最大的瓜了。 想过林小月强悍,可是却没到能强悍到如此地步,简直要把众人给吓屎了好吗。 不过,这边三人还有林招弟做解说,那边山匪崽子和小桥却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全都愣在了当场。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老虎不吃那三个孩子、还有,被人踢了也不会扑上去咬人的吗? 这还是他们知道的凶猛无比的山林大王吗?? …… 没理会那边狼崽子心中如何翻江倒海、汹涌澎湃的不可置信,这边林小月蹲下身搂着小四小五,手落在双胞胎后背轻拍着安抚她们。 她看得出,两个小萝卜头是真的很用心在保护小侄女,那一身的血……,林小月招了招手,将林招弟几人叫来,问他们身上是否有止血的伤药。 还好,猎户常年游走于深山中狩猎,止血药这东西都是属于必备之物,忙拿出来递给林小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顺口问到,“这些人怎么处理?” 林小月接过药道了声谢,冰冷的目光像看死人一般,只扫了那群人一眼,腾出一只手大力拍在老虎屁股上,嗜血无情的道,“咬死他们,一个不留。” 毛毛:……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人类,你不知道吗? 二次了,二次了,你摸了我屁股两次……。 “毛毛”气得仰天发出一阵怒吼,吓得那些人屎尿齐飞。跟林小月同来的几个更是直接退居幕后,躲到林小月身侧,摆明了告诉大虫,他们是自己人。 自己虎不能杀自己人。 毛毛:…… 林小月一怒之下,就要杀掉这群狼崽子,这一举动看似残忍,但在场却无一人阻止林小月。 能肆无忌惮绑走并伤害两个五岁和一岁的孩子,这些狼崽子就要做好被孩子家人报复的准备。 …… 天气一如既往的干燥,大地甚至都裂开了无数的口子,可软软倒在地上的狼崽子们,却觉得后背汗涔涔的,又湿又粘,糊在身上。 他们想不通,如此灼热的天气,怎么还能出这么多的冷汗? 随着猛兽步步逼近,威压越盛,面对生死威胁的狼崽子们终于怕了,个个双膝跪地,涕泗横流,嘴里不停求饶。 小桥在看到林小月时腿就已经软了,眼中满是无尽的绝望与泪水,她重重的跪在地上,膝行爬到林小月跟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无比卑微地乞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她只是一时做了错误的选择,她没有伤害小四小五,伤害小四小五的是匪崽中的四妹和她的跟班们,她没有伤害双胞胎,没有,真的没有。 林小月只顾着安抚被几个围在中间敷止血药的小四小五,连个正眼都不屑给她。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和畜牲同流合污,不,她比畜牲更坏更毒。 毛毛:能不能尊重下四条腿的。 匪崽子们与他们存着不可化解的天然矛盾,而小桥不是,起码从一开始,她背着他爹过来找乔大夫求医时,她的心还算是正的。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些不可逆的事情发生,再加上她自以为是的“英雄家属”身份,给她带来的莫名优越感,让她越发迷失自我,最终,让自己走上了绝路。 “放过我吧,你看,你看小四小五都还好好的,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放过我啊,好不好啊?” “对了,牛叔牛婶呢?他们不是要报答我爹的替死之恩吗?对了,他们答应我爹要照顾我的,他们答应的。” “你不是和牛叔牛婶一个村出来的吗?你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再放过我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最后一次。我让牛叔牛婶替我做保啊。” 小桥极尽卑微的乞求了半天,见林小月始终不为所动,索性把心一横,趁林小月身后那些人不备就想抢人,只要抢到一个,不拘是谁,她就有足够的筹码和林小月谈条件,她就不用死了,说不定,还能借次翻身把歌唱……。 可她还是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在林小月眼皮子底下动手,当她是死的吗? 林小月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将她打得摔倒在一旁,嘴角都给打裂了,“死性不改,你没救了。” 林小月不知道小桥以前是什么样的,但显然他爹死后,她就彻底放飞自我。就像末世之初,没了律法的约束,人们只凭借自身的道德,约束自己的行为。 有的人相信人性本善,固执的也觉得他人应该也是如此,对零元购和撬开空屋进门洗劫的行为嗤之以鼻;有的选择捂紧马甲,自保为上;还有的选择释放天性,快活一天是一天,别人怎么样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月觉得小桥就是最后一种,完全没了顾忌,开始毫无顾忌的放飞自我。 可是,她选错了过象,舞到自己面前的,就算是这具身体的至亲都被她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如牛家夫妇般,无条件纵容她? 小桥捂着高肿起的一边脸,惊恐的瞪着林小月,她想破口大骂,可对上林小月如同看死人的狠戾眼神,她心里狠狠一颤。 完了,她完了,这女魔头根本没想过放自己一条生路,她要将所有伤害了她珍视之人……赶尽杀绝。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缓缓往身后悬崖边退去。 第234章 好虎不跟女子斗 是的,停下来休息时,她便察看了周围的情况。而养成随时关注身边环境,对周围一切保持了如指掌,还是林小月手把手教会所有人养成的习惯。 没想到,这一习惯竟然最终让她用在这个时候。 可是,她知道,林小月是铁了心要她和匪崽们的命,只为替三个小的所受的伤报仇,这里所有参与掳人和伤人的,一个都跑不掉,一个都别想跑。 她不想死于猛兽之口,那么痛那么痛,她光想想都头皮发麻,她宁可…… “对不起,帮我和牛叔牛婶说句对不起……”说完这句,小桥往后一仰,坠下万丈悬崖……。 眼睁睁看着小桥纵身跃下悬崖,众人心下大震,一双眼睛睚眦欲裂,说不出什么感受,但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丁点难受的。 一行人没有久待,林小月留下毛毛将那些人都处理了,回头寻着自己的气息过来找自己。 毛毛:……我是森林之王,又不是家养身的旺,凭什么听话。 林小月冷漠脸,噼里啪啦按指骨,再直白的无声威慑,不言而喻。 毛毛虎躯一抖,果断认怂。 ……好虎不跟女子斗。 它才不承认自己怕了这个力量奇大的两脚兽。 ----------------- 回到山寨里,苗氏和林大花见众人回来,纷纷扑了上去,颤颤巍巍抱着孩子们小心查看。 小麦子倒是从到至尾没见着受到一丝伤害。 自从被劫持起,几个时辰中倒是也没怎么吵闹,醒来虽然没有见到自家娘亲,但身边小四小五为了不吓着小麦子,两人很好的展现了“长辈”的风范,全程都是笑脸对着小麦子,哪怕身上的伤痛得要死,眼前阵阵发黑,但都咬牙强撑了下来。 又是被划伤流血,又是被推搡着轮流抱着小麦子,护着不让她受伤,两人也是得益于这一路下来,林小月每日在路上总要拉她们两人下来走路锻炼体力。 林大花死死抱着失而复得的小麦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没人清楚,当一组组两两结队出去找孩子的人空手回来,摇着头表示没找到时,她的心中有多惶恐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思绪陷入了混乱,巨大的恐惧感紧紧笼罩在她头顶。 就在她几乎要被内心的剧痛,折磨得几欲死去时,三妹她们将人抱了回来。 没人知道,在这几个时辰里,她和娘亲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煎熬。 苗氏和小四小五也相拥抱头痛哭,而林老爹也在一旁默默拭泪,一家人泪水滚滚而下,哭得不能自已。 只是这一回不是伤心绝望的泪水,而是喜极而泣,亲人重逢的喜悦和安心。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孩子安然无恙地归来,苗氏、林老爹和林大花都在对他们一行人,以及帮忙找人的众人不断的道谢,就差点没跪下去了。 猎户和牛铁头哪里受得苗氏等人这么大的礼,忙将人扶起来,一迭声的表示他们真没出多大力,都是林家姐妹的功劳,……还有那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大虫。 众人不知究里,只当二人过谦客套,纷纷又是各种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二人身上砸。 两人真是哭笑不得,他们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那只大虫的事,怎么就被大伙误认为是谦虚了呢。 骆倩倩眼神闪了闪,没看到山匪的狼崽子们和小桥,便开口问了一句,“那些人呢?” 两人一时语塞,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不过,再怎么难以说出口,始终也要给众人一个交待。 两人看了眼林小月,似在无声的问她能否如实道来,还是她自己说。 林小月没能正确接收到两人眼神中的意思,奇怪的眨了眨眼,问你们呢,干嘛看我。 两人见状,自觉林小月应该没打算瞒着大虫的事,毕竟,下山前五个人十只耳朵,可是都听见林小月喊话,让大虫解决善后事宜下山找她……。 …… 好吧,反正一会众人肯定也会见到那只大虫,他们先说出来,也算是给众人心里有个铺垫,免得把人吓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于是乎,在乔大夫、李大夫和春杏三人,一边给带回来的孩子们把脉、检查伤势、治疗刀伤的同时,一边屏息宁神,听猎户和牛铁头给众人上了生动的一课。 什么叫山穷水尽无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都在寻人的过程中上演了个遍。 原本他们一路狂奔,脑子里还在飞快的转着,等追上后应该要如何出奇不易将人救回,谁主攻,谁救人,都在脑子里预演了一遍又一遍。 可想了再多,全都没用上,倒还是让一只猛兽给出了大风头。 简直了。 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以往不说遇见,就是光听说,都能吓到软腿的山林之王,在林小月一个十多岁的乡野丫头面前,乖得跟鹌鹑似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未能亲眼目睹的众人则瞳孔地震,眼睛都瞪直了,内心深受震撼,还有这样离谱的事??你俩确定不是在白日做梦??? 见众人一脸晃然,猎户和牛铁头不禁无耐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信啊。就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让所有人都头疼的问题,将三个孩子平安救回,他们自己到此刻也还觉得如坠梦中。 “是呀是呀,毛毛可厉害了,我们都是毛毛救的呢。” “而且毛毛一出现那些人都吓得尿裤子了,眼泪鼻涕哗哗的流,胆都吓破了哈哈哈哈哈” 小四和小五这会儿被乔大夫和李大夫治疗过,连伤口都被春杏小心包扎好,除了两只胳膊还滋滋啦啦的疼外,精神方面已经回笼了。一提起毛毛,那完全不是对猛兽应有的恐惧,反而像是村头土狗大黄一般,亲近又可爱。 话都说到这份上,连小四小五都跳出来拍着手,喜笑颜开的和大伙讲述毛毛如何如何威武,如何如何乖巧,一片赤诚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对毛毛的喜爱之意。 苗氏简直要昏过去了,捂着心口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第235章 薅秃了 在小四小五绘声绘色的讲述过程中,自家三闺女不要命的和黑熊正面硬悍,离谱的是居然还赢了……。 更离谱的是,她还背着爹娘收了一只老虎做小弟……,这闺女是要翻了天了,知不知道自己在整啥,还收大虫做小弟,张狂的没边了。 苗氏脸色涨的通红,气的手都在抖,要说的话全在卡喉咙口,上又上不来,咽又咽不下去,好悬没把她自个给噎死。 林老爹和其余众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两方人马轮流补刀后,众人只觉得全身的热血直往脑门冲,脑洞大开,疯狂拼凑出一个狂拽炫酷,炸裂苍穹,充满了玄幻色彩的英雌(悍女)打虎的故事。 所有人都如堕梦中,唯二人眼前一阵发黑,胸口更是绞痛难挡。 牛家夫妇二人没想到,他俩一心想报答乔老汉的救命之恩,一再替小桥善后,却还是没能赶上小桥作死的速度。 虽说那次人祸小桥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可到底这孩子年纪轻轻便失去了唯一的至亲,于情于理,他们夫妇二人都竭尽全力,想要将对乔老汉的救命之恩报答在他唯一的亲人身上。 是他们忘记了,他们把小桥当自己亲生的疼,即便小桥犯了错,他们也都选择性的将之推诿到小桥丧父,遭逢巨变,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要多些时日,自然能慢慢引导她走出阴霾。 两人却忽视了,就算他们将小桥视若亲子,可惯子如杀子,若不是他俩的一再退让、妥协,小桥或许还不会心性越来越左,路越走越偏,最后将自己生生逼入死胡同里。 牛家两口子双手发抖,眼眶泛红,对未能履行对乔老汉临终时的约定,羞愧难当。却没有怪林小月的意思,只是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他们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只愿乔家父女二人下辈子能投生个好人家,顺顺当当过完一生,切莫再行差踏错,重蹈覆辙。 众人缓了好一会后,便开始惦记着猎户和牛铁头两人口中的大虫啥时候来。其实众人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总之兴奋,紧张、恐惧、担心、期待……各种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让他们琢磨不出味来。 只是,下一刻,众人所有的情绪,都被湮灭在一声低沉而震憾的虎啸声中。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莫名的威压顷刻散开,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脑袋空白了好一阵,然后响起惊恐的尖叫声。 直到有人四肢并用,连滚带爬躲到林小月身后,众人受其启发,跟着躲到林小月身后。 良久,见大虫并未向他们发起攻击,众人才心惊胆颤的探出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这头庞然大物。 只见距离他们不足二米的野生大虫,一身黄黑色条纹相间的皮毛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犀利的兽瞳直直看向众人所在的方向,似是不解这些人为何都躲到那个凶残的两脚兽身后?? 毛毛困惑不已的缓缓走近,它的步伐沉稳而有力,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强烈的“王八”之气,让众人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庞然大物步步紧逼而来,却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不由吓得冷汗直流。 只是,当他们看到,大虎走到林小月身前,直接趴在地上,将雪白柔软的腹部翻上来,让她撸肚皮,嘴里似还发出催促她快点动手的低吼,众人皆面面相觑,一脸‘我特么还没睡醒’的表情。 而小四小五则趁着苗氏愣神的工夫,从她的桎梏中滑了出去,蹭蹭蹭的向毛毛扑去。 两人突然的动作引起毛毛的警觉,差点下意识的将之视为威胁,而发起攻击。 众人见大虫对着小四小五咧嘴龇牙,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索性,林小月眼疾手快,一巴掌重重拍在毛毛头上,并警告它老实点,不要随便伤了人。 毛毛莫名遭了林小月一记拍头杀,如宏的气势瞬间一泄千里。 前一刻,还弥漫在众人四周的重重的威压,顿时为之一空,乖巧的趴在地上任小四小五胡乱在它身上扑腾,抓挠,嘴里还在嗷嗷叫着“毛毛,毛毛,我好想你呀。”、“毛毛,你可担心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寻我们呀,路上受了很多苦吧?”这类巴啦巴啦。 山大王的威严在两个五岁娃娃的细细的小胳膊下,被搓磨得荡然无存。 好家伙。 众人简直难以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他们面前的还是强大而凶猛的山林之王吗?确定不是体型较大,性子温和的猫猫狗狗??? 这时候,春杏和猎户小娇妻见老虎竟乖巧的翻出肚皮,让两个小萝卜头趴在它身上随便滚、随便摸,简直颠覆了她们自出生以来的人生观。 看小四小五在毛毛身上玩得嘎嘎直乐,勾得两个野丫头也心痒难耐,挨挨蹭蹭过去摇林小月的手臂,表示她们也想摸一把如此乖巧的大虫。 林小月无可无不可,随意的点了点头,两人便兴冲冲的跑上前撸起袖子就要摸。 可惜,大虫不乐意营业,朝着向它伸出魔爪的两只两脚兽发出低沉的嗥叫声。 只是,还不待它调高音量,直接被林小月一巴掌拍了回去。 毛毛:…… 春杏和猎户小娇妻见状忙也扑上前,疯狂撸大虫,心里眼里满屏都是:哇哇哇,我摸到大虫啦,我摸到大虫啦。原来大虫摸起来是这样的,手感简直不要太好,哇哇哇,太好摸了,我要摸,我还要摸啊啊啊啊啊。 毛毛:一群疯子啊…… 林招弟见慢了一步,就多了两人摸毛毛,她自己都还只是轻轻碰一下老虎的尾巴,可从没伸手试过撸得如此尽兴的时候,不行不行,她也要摸。 于是,林招弟就成了挂在毛毛身上的第三批人员。 毛毛:我的毛都要被你们这群人薅秃了…… 之后,再有人想摸上一把,就算林小月亲自下场,软硬兼施,毛毛就是如何都不同意。 有本事你就弄死它吧。 第236章 与猛兽同行 林小月:不就是摸摸吗?至于这么小气? 毛毛:怎么不至于了?没看这些人太疯狂了,不只摸,还趁机拨了一小撮吹着玩。别以为我没看见,两角兽幼崽实在太可怕了。 它又不是蒲公英,万一被拔秃了怎么办?百兽之王不要面子的?? 林小月:秃了又不是不长了,再说了,这么热的天,毛少点不是还透气?啧啧啧,瞧你这一身皮毛厚的……。 可惜,毛毛不领情回应她的是毛毛一连串不耐烦的“吼吼吼……”。 “闺……闺女。”林老爹比苗氏好些,起码还能抖着声喊话林小月,不过那音调略显怪异,“那,你朋友大虫……” “爹,它叫毛毛。” “哦,哦,毛毛……毛毛好,毛毛好,好好。”林毛爹明显神不思属,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词不达意。 “爹,有事你说,毛毛是自己虎,不会伤害咱们自己人,只要大伙不要突然攻击它,我会约束好它的。”林小月提高声线,确保周围人家都能听到她的说话。 让一只猛兽和普通人相处在一起,就算暂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谁能保证猛兽会否突然跳起来袭击他们?? 不止林老爹,就连老里正和乔大夫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现场还能虎了吧唧扒在毛毛背上捋虎须,拔虎毛,扑在毛毛庞大的身躯上翻筋斗的,只怕除了林家三人、春杏和猎户小娇妻外,再无旁的胆大包天之人了。 至于其他人虽然有心想要上手摸一把虎屁股,那也是只打算趁人多,伸手快如闪电薅一把,感受下那惊险刺激的手感,可从来不打算如“五悍女”般光明正大的上下其手的好吧。 没见大虫摇头晃脑,大尾巴不耐烦的啪啪甩在地上,明显已经到了崩溃暴走的边缘了,谁还敢上?不怕真给山林之王送人头吗? 可就算众人心里再怕,林小月还是想争取一下。如果毛毛能够跟在队伍里,在山林里面行走,众人也多了一份保障,说句不客气的,就是任你横行无忌都没多大问题。 就像是在末世里,队伍里有个驯兽师是多有牌面的事。哪怕队伍里其他异能者实力平平,但只要有一只异兽存在,其他异能者小队或组织都不敢轻易略其锋芒。 要知道,异兽的实力一旦爆发,只要没有高出二大阶以上的高阶异能者压阵,就算十几二十个异能者捆吧捆吧一起上,都不够都不够异兽热身的。 正是出于这些考量,林小月才提出,让毛毛护他们走上一阵。 当然,就算其他人想,她不可能带着毛毛进入到人类的地盘。不说引起旁人的注意,对毛毛也是极危险的事。 况且,与猛兽同行,但凡被有心人盯上,心思诡谲之人怕也会抓住把柄,以此要胁他们。 有利也有弊,端看其他人如何决择。 随着五人与毛毛闹成一团,众人表面上似乎也在逐渐对毛毛放下戒心,苗氏和林大花这会也从惊吓中缓过劲来。 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痕,身体也在隐隐和毛毛拉开距离,但面上还是扯出似哭非笑的表情,和林小月小声问着,“那毛毛出了大力,要不要给它点吃的感谢它。” “是呀,三妹,怎么说毛……毛,也救了小麦子,就算它是……大虫,可到底咱们也承了它的情,你看,姐这需要怎么答谢它才好。”林大花满面胀红,话语中皆是化不开的局促不安。 “不过……就是姐目前手头紧,姐也不知道能表示啥的,能……能不能先欠着?姐保证不是赖帐,就是……就是现在所有东西都公中的,等以后安定下来,姐保证就是拾柴火、给人家浆洗衣服,一定尽快攒上钱买肉给它吃,可以吗?” 苗氏前头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但有大女儿开了头,自己也不能落后,当即也表示,回头也和林大花一起去给人浆洗衣服,努力攒银子给大虫买肉吃,买多多的肉。 林小月嘴角抽抽,心想可得了吧,有她在呢,哪轮得到她娘和大姐真给人当下人使唤,赚那点三瓜两枣的几文钱,估计买的肉沫还不够毛毛尝尝腥味的。 但面上还是得应下,就算只是做给其他人看,也不能养成她啥都包办的习惯。 一个白眼狼小桥已经够让大家吃一大教训了,吃一堑长一智,她可不会再惯着那些人了,没得把人心都养大了,最后还得被咬上一口。 苗氏和林大花见林小月点头应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自家闺女(三妹)能和大虫“相处和谐”还是觉得诡异不自在,但今个要不是有大虫替他们抢回了孩子,也不知道三个孩子还得在山匪崽子手上遭多大罪。 就这会儿的工夫,里正也和其他人商议出结果,觉得林小月说的对,大虫是危险,但那不是有林小月在嘛。 看大虫和林小月的相处方式,用一物降一物这句俗语来概括,半点也不夸张。 想想,日后若有一只自己虫在队伍左右护卫着,十万大山还不是任他们来去自如,想想都威风。 众人对毛毛的接受度如此之高,倒是出乎林小月的意料之外,原还以为他们至少得商量挣扎个一两天来的,居然只用了区区一盏茶的工夫,这效率简直不要太快。 有了决定,里正便让女眷们赶紧回去接着中午的活继续干,至于晚上,有毛毛的加入,大家怎么也要庆祝一下。 好吧,就是多了个借口再大吃一顿呗。 也不怕众人放纵一把,原本还想着给那些狼崽留点吃食来的,如今不用留了,都他们自己的,带上路又超重,可不得赶紧敞开了吃喝。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至于男人这边,晚上杀猪可不行,看不清楚下刀子,跟摸瞎没啥区别。可别一不留神捅到自己或伤了别人,那就冤枉了。 而,唯一留下的那个毁容的山匪男孩,考虑到他并未参与到掳人的事中,他们也不能一棍子给人打死。再加上林小月向对方问话时,也下了保证,只要对方提供有用的信息,她就保对方平平安安。 第237章 寻亲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小月既给出了承诺,自然就不会食言而肥,且对方还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他们寻人的方向,这份情,林小月记下了。 这不,在里正和林小月搓商对这孩子是留在队伍,还是放任其自行离开的安排时,林小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表示她没任何意见,全凭里正安排就是。 里正得了林小月的话,心里有了谱,略一沉吟,便起身直了直老腰,由林保田搀扶着,两人赶在暮食出锅前,利索的去大夫那里寻了男孩。 傍晚时分。 里正回来,就着儿媳保田婶给他打的盆井水,胡乱的抹了把头、手,就和一众人坐在露天的搭棚里说起了那名毁容男孩的决定。 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虽不知他为何小小年纪毁了容貌,但性子还算周正,可以说是他们遇见的所有龌蹉卑劣山匪中,少有的心思清正的娃。 本来吧,里正过去前还和林保田商议着,要不就留下那个孩子,反正,山寨里存粮多,他们带上人,也不差这一口吃的。将人领到州城,自己再贴补点银钱给他,让他在州城好歹能寻一条生路活下去。 可那孩子自听完他的话后就开始沉默,呆呆坐在炕上,过了好一会,才下地给里正重重磕了个响头。吓得里正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忙叫林保田赶紧将人扶起来。 这不年不节的跪啥子,还行这么大礼,忒的吓人。 紧接着,男孩露出浅浅的笑,向里正要了一匹马和些许粮食,拿着自己的衣物以及他爹留给他的银子,向里正和林保田深深行了一礼,趁夜色未浓便策马出了山寨,奔向幽幽大山里去了。 离开前,里正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嘴,男子只跟他说是寻亲去。 土匪还有亲? 怕是连鬼都不信吧? 里正嘴角抽了抽,如此敷衍的借口,也难为这孩子掰的不走心了。 在村里能主持大小事务几十年,自然不是个傻的,男孩再明显不过的推词,有几分可信大伙心知脸明。 只不过,人家既然不肯据实相告,且对他们一行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恶意,里正自然也不可能去为难一个孩子。只微微颌首,将他亲自送了出去,一直目送他奔向远方的山林,再也看不到身影,这才折返回来。 众人闻言,皆沉默了片刻,但很快的,气氛又热络起来。 整个山寨如今只剩下他们一行人,又有大虫护着他们,也不缺衣少吃,还有一口足有八十米深的老井,这日子简直不要太舒爽。 但里正吆喝着,给众人一人一记烟锅子,笑骂众人不要太得意忘形,该准备的还是如常准备起来。只,原订留下三天将物资都备好,结果这第一日因为这出意外生生耽搁了不少活计,索性便再多延一日。 众人听后欢呼不已,有的立马就冲到一旁的屋里,搬了好几坛子酒出来,叫上女眷赶紧上肉,他们好一口酒一口肉,开开心心庆贺一番。 这日子算是让他们过明白了,与其成日里提心吊胆,不知老天爷还想再怎么磨砺苍生,他们这些蝼蚁就算再微不足道,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与其今日不知明日事,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不如学会珍惜拥有,好好活在当下。 一众人这一夜闹的动静可不小,吵得虎爷时不时冲他们嗷一嗓子。可惜,喝高了,没人搭理它。 还有几个酒壮熊人胆,趁醉意上头,还跑去摸老虎屁股,气得毛毛直冲那群人龇牙。 要不是里正心血来潮,拿出半扇猪肉给虎大爷烤上,让虎爷第一次尝到生肉以外的口感,简直不要太满意他的上道,否则,在那些人摸它屁股时,不会只用尾巴连连抽打几下对方朝它伸出来的魔爪。 一行人直接闹到了后半夜才肯歇下,整个山寨里除了巡逻的人员外,其他人均已陷入浓浓的梦乡。 睡下不多久,林小月便被人敲门叫醒,原来是大虫闲的无聊,跑去牲口棚子里找乐子,恰好被守夜的巡逻人员发现。也庆幸发现得及时,否则那些牲口怕是给毛毛活活吓死。 不过,就算没死,也差不多了。毕竟,动物们天然对顶级捕食者——老虎的强大的战斗力和威猛的外表所震慑。 因此,就算没有直接受到伤害,但棚里子的那些牲口,对毛毛身上猛兽的气息,到底还是恐惧害怕的。 没有当场嘎了,只屎尿齐飞,就算得上这群牲口心理承受能力实属上乘。 林小月被巡逻人员从睡梦中叫醒,起床气也是大得狠,但她还知道不迁怒无辜之人,而是把毛毛胖揍了一顿,拖死狗似的将它拖到自己睡的屋院里,勒令它不许再去骚扰那些被吓得差点都站不住腿,索索抖抖的活物,否则以后都不给它烤肉吃。 这一威胁,正好换毛毛无比丝滑,五体投地匍匐下来,期期艾艾的发出可怜又期待,似小猫般的呜咽声。 林小月也是无奈,毛毛这段时间究竟得过得多无聊,才会跑到牲口棚来找乐子?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你对得起周公吗?”林小月揪着毛毛的耳朵尖尖教训它,让它老实安份点。实在静不下来,也可以到附近山里打打猎,将自个喂饱。 毛毛无奈,它那是不想去吗?它是去不了好吗? 谁让它之前干掉了野猪王来的,这几片山头上的野猪对它谓恨到牙痒痒,见到它就掉头跑,还有谁能陪它玩哟。 巡逻人员见林小月将毛毛“约束”下来,有她守着毛毛,众人才能放心。不用担心睡到半夜,就突然被一只不知从哪蹿出来的大虫给一口吞了。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类的悲喜各不相同。 林小月华丽丽的被苗氏赶出去,换了间屋子休息去。 第二天起来,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跑去牲口棚看看牲口受惊吓后的情况。 昨晚,被毛毛给吓得心梗的鸡鸭们,没熬到天亮,便干脆的下去阎罗殿报到了。 第238章 钦差走丢了 当然,因为毛毛而造成巨大伤害的,哪里仅仅只有鸡鸭们,还有四只骡子(加上林家的骡子),四只驴、一只牛、一匹马,以及还没来得及宰杀的二只猪,全都在毛毛如龙卷风过境后,吓得蔫了吧唧,神情恹恹的。 原本还指望留着几只鸡鸭下蛋的,如今看来,大体是指望不上了。 这些牲口,除了林小月家的骡子外,其他的全都窜稀了,拉到虚脱。 乔大夫和李大夫被迫为牲口诊治,调整了下止泻药的份量,也不知道对症不对症,反正先吃着吧,希望还能救一救就是了。 各家人看着自家刚分下来的牲口,前一夜的欢喜振奋,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心痛的无以复加。 可对手是大虫,他们惹不起,骂不得,主要是不敢,怕被大虫一口吞了……伤心哪。 安抚了好一会自家的牲口,众人不得不继续干活。 三天时间听起来很多,但对比要做的事情,还真没人敢在牲口棚这边再多耽搁时间。只草草安抚了牲口几句众人便赶紧上工去了。 后来因着忙到脚打后脑勺,除了中午吃饭休息的半刻钟,和晚上暮食后留给各家整理行囊的时间外,众人还真没再多关注牲口。 不过等到出发时,除了鸡鸭死得一只不剩外,其余牲口全都安然无虞的活了下来,并也适应了毛毛时不时过来跟巡察似的走一圈过场,刷刷存在感的行为。 一日早中晚,照三顿的吓,不适应也得麻了。 众牲口:它们算是发现了,这只大虫八成是有大病,总喜欢在它们面前晃来晃去,也不是为了吃它们,就……给牲口一种“显摆”的感觉。 毛毛:吃之前还是得检查下,我的口粮是否还在保鲜期内呀。 众人:……三丫头,快来管管你家的大虫。 苗氏、林老爹:惊恐万状.jpg 林家众姐妹:开森鼓掌.jpg 林小月:…… 终于到离开山寨的这天,早早的,一行人拉着一串贼长,足有十九只牲口组成的长纵队,驮着充足的粮食、水和处理好的,放上两个月也不怕坏的肉,还有一应家伙什,兴高采烈风风火火离开了这个长埋邪恶的山坳坳。 照说,当下局势混乱,理应低调行事,闷声发财才是王道。奈何实力不允许他们低调。 谁低调还能像他们这般吃穿喝用,样样不缺,若这般走出大山,就算有毛毛替众人护卫,对上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饿急了眼的难民们,只怕还能将一行人当成活靶子,一拥而上哄抢,最后怕是连骨头渣渣都不给人剩下。 这确实不是他们杞人忧天,如今山里也成片成片的出现枯黄的野草,众人一路走,一路看到一丛丛高高低低的灌木,以及灌木下焦黄皲裂的土地,心里别提多庆幸当初跟着林小月一同进山的决定。 虽然,这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他们不愿意也不希望发生的悲剧。但是,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如今不缺吃喝的日子,比起太多在逃荒路上苦熬饥渴,被疫病折磨的人好上太多太多了。 ……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外界的情况比他们想像的更加艰难。 很多地方受不住旱灾的侵袭,无论是留在各乡宁死也不肯离开故土的老百姓,还是一步步艰难行走在道路上的难民们,个个脸绿得跟中了毒似的,勒紧裤头,身形摇摇欲坠,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毫无感情,只埋着头跟着队伍一步步向着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行去。 ----------------- 与此同时,皇帝派出去监察各地官员,对疫症救治情况进行督促的钦差大人,却离奇失踪。 失踪的地点临界三州交界处,无人得知钦差及随行队伍一干人等具体是在何处消失,是受到难民冲击,还是受某些官员或是当地豪绅、亦或是江湖人士、山匪恶霸所劫持。甚至,就连钦差是死是活也犹未可知。 各州府刺史连连上奏朝廷撇清干系,但好好的钦差说走丢就走丢了,那是一个人的事吗?是一支队伍的事吗?讲白了是皇帝脸面的事呀。 皇帝简直气的不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在早朝上狠狠斥责了一番相关人员,并下令一个月内,若钦差还是找不回来,或人有死伤,那朝中相关人员一概彻查,三州各地官员负连带责任,该降的降,该贬的贬,无一人能幸免。 下方朝臣们眼神微闪,没想到钦差简在帝心,一个失踪便惹得龙颜震怒,有些人面色惶恐,恨不得跟鹌鹑似的缩成一小揪揪,躲到皇帝看不到的角落当个隐形人;还有的一身官袍不停地抖动,脸色白的吓人,只强撑着一口气不敢晕过去,就怕这一晕就晕出个全家抄斩流放的大罪。 倒不是皇帝有多看重钦差,只是先皇在位期间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贪污案,不少官员暗中结党营私,靠着官官相护从老百姓的手里抢钱,与此案有牵联的大小官员更是多达上千人,其贪污的数额十分巨大,气得先皇直接在朝堂上大骂特骂,不仅下令追回赃款,该抄家的抄家,该收押的收押。 随后,涉案官员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清算,在那之后朝廷也换了一波新鲜血液。 可不过十多年,如今朝堂上的官员又再重蹈覆辙,虽当今皇上自问治理手段不如先皇铁血果敢,但老虎不发威这些朝臣还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泥人捏的不成。 经此一役,皇上心中动了杀机,一些人真的是屁股底下的位子坐得太久,久到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了,若再不治治,怕是野心大了,连他身下的龙椅都想坐上一坐。 “去,查一查,这件事里面朝中都有哪些势力掺和进去了?” 皇上坐在龙案前,低头批阅着奏折,头都没抬,御书房里除了皇帝和太监总管之外再无旁人,可黑洞洞的角落里却传出一声冷肃的“是”。 皇城风云变化,引得各地州府人仰马翻,一个个战战兢兢,调动起一切资源人力,全力展开搜救行动。 第239章 七皇叔 皇城脚下都不宁静,各地就更不能安生,西边闹旱灾,东边却是水患连连。 正是天旱一大片,水涝一条钱,朝野内外上蹿下跳的各路官员不知凡几,却无一人能真正帮得上忙。 皇帝东捞一把,西救一下,国库都被他掏空了,户部天天在朝堂上哭穷,兵部又嚷嚷着拨粮,各地镇灾的折子跟雪片似的飞来,忙得他脚不沾地,夜不安寝,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好不容易选出个钦差下去查看西边疫症的救治情况,结果人才出发一个月,就走丢了……丢了……了。 这特娘的说出去谁信? 好好的一队人马就这么突然离奇的不见了,皇上能不恼吗? 朝廷这些官员,一个个争权夺利一把好手,可真让他们出个主意时,躲得是一个比一个快。 几个三朝元老门下养着一堆门客或是学生,先前皇帝为了不引起朝野震荡,都是零敲碎打,降下一些不痛不痒的责罚,意在提醒一些人适可而止。 可皇帝的手段太过温和,才会让一些心大了的人有恃无恐、肆意妄为,连钦差都敢动。 皇上闭了闭眼,决定还是请富贵闲人七皇叔出山,不请不行了,只有七皇叔的铁血手腕才能遏制住那些老臣……,只是七皇叔自从助他登位后,便明确和他约定,有事没事都别打扰他老人家安心养老,他不贪恋权贵,不迷恋美色,一心只想作个清清闲闲的富贵闲人……。 他知道,七皇叔说的是真的。 他那样一个脚抖一抖,就有可能让整个王朝大厦倾覆的人,想自己坐在龙椅上,别说老臣们举双手双脚赞成,就是先皇传位时也私下找过他叙话。 据说……七皇叔当时把老皇帝打了一顿,高喊狗皇兄莫要害我,我还要再活个几十年咧,然后……麻溜的打包行李跑到边城撒欢去。 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真真是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七皇叔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半点犹豫也无,上交了兵权,自己一个人带着一群退下来的孤寡老兵,在皇城外的庄子里,成天跟个老农似的,侍弄田地,养花逗鸟。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七皇叔天生不适合过归隐田园的平淡日子。 田地种什么欠收什么,花鸟死了一茬又一茬,偏生他不信邪,还每次都认真总结,然后再接再砺,继续祸害。 几年下来,七皇叔名下的皇庄都不知被他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就连他身边的那些孤寡老兵都看不下去他这么霍霍糟蹋东西,跟他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就连架也打了好几回,可七皇叔却依旧乐此不疲的折腾。 皇帝偶尔会去探望他,想跟他谈谈朝廷上的事,可话才开了个头,就被七皇叔直接掐头去尾,把人捆吧捆吧,直接丢出了皇庄……。 几回下来,皇帝也琢磨出味了,这七皇叔不仅是嘴上说要做富贵闲人,连行动也贯穿始终。 想想七皇叔五十多岁的年纪,隔着大门中气十足的让他麻溜的滚回皇宫,不许再踏入他的“闲云山庄”。 还有,别折腾他一个退休的老家伙,朝廷里那么多的官员还不够他玩的?连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也不放过,他这皇帝可真是够出席的。 最后,还不忘提醒他,下个月的退休金别忘了发,他这破农庄里的出席还不够他和几个老家伙吃上几天的,要是再不准时发放退休金,他们这群人可要饿死在庄子里了……。 瞧瞧,这就是皇室宗亲,他皇帝的七皇叔。 唉……,他也想让七皇叔过几年安生日子,可是,老天不允呀。 老臣们自恃元老,对他这个皇帝也敢指手画脚,说是敢于直谏。皇帝碍于他们是老臣不便发作,却也对这些人厌恶至极。 今年流年不利,朝中大臣们便以皇帝不得天眷、犯错为由,一再奏请力谏,让皇帝下罪己诏。 皇帝简直气得吐血,他诏、他诏……个屁。他最大的错就是不能如他父皇一般,用铁血手腕治下,才使得这些老臣一个个蹬鼻子上脸,都敢爬到他头上去了。 皇帝脸色沉沉用力喘了喘,平息心头郁气,让太监总管去太子那传话,命太子明日天明便携太子妃及小皇孙去闲云山庄外替他跪着,不把他七太皇叔跪出来帮朕,他们一家也别回来了。 太监总管低头领命,退出御书房,赶忙往太子寝殿传旨。 倒不是皇帝折腾太子,反而因为太子三岁被抱到他身边,由他亲自教养,他在太子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太多的希望。 而太子也不负他所望,天资聪颖,且悟性极高,学什么都很快,风光霁月,心术手腕皆属上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储君,更是他治国理念的最佳传承之人。 派太子去跪迎七皇叔出山,不仅不是打压太子,反而是自己最大的诚意。 而七皇叔也见过太子,太子的品性相信也是七皇叔和一众朝臣有目共睹的,王朝的未来的继任者不会有哪一个比太子更能胜任。 皇上的眼睛微眯,如今,他不仅让太子,还连同太子妃及皇孙都一口气搬出来,只希望七皇叔能看到自己的诚意,愿意出山助他一助,他保证,待此间事宜过去,他定不会再搅扰七皇叔平静安生的归居田园梦。 果然,第二日皇城内便传出太子携家眷长跪闲云山庄外,隔着三里地都能听到皇庄内传出七太皇叔泼天泼地的谩骂声,言语之粗鄙、戾气之深重,闹得附近庄子都跟着鸡飞狗跳。 有人无所畏惧自顾自的行事,有的则心惊胆颤惶惶不安,更有甚者看热闹不嫌事大跑去围观……,总之,这一出闹剧一直持续了三日,终于以太子妃和小皇孙体力不支昏死过去,才算告一段落。 但,转眼次日早朝,朝臣们正在大殿上,连番痛斥七皇叔对太子带着家人跪晕在皇庄外一事,大做文章。 各种犀利言语变着花的从一个个文官嘴里吐出,中心意思左不过是指责七皇叔藐视当今、藐视太子,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还望皇上予以严惩,杀鸡儆猴。 第240章 不一样的皇家情 “我艹你二大爷” 紧张而严肃的朝堂上,突然一只黄褐色,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草鞋飞进大殿,直直朝着站在前排的首辅后脑勺砸去,中气十足的声音随之响起。 众人被这突如奇来的一幕惊得“目瞪狗呆”,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扛着锄头,身着底层农家人才会穿的补丁累补丁、满是泥斑的葛纱短衣,下身是沾满泥土的灰色长裤,裤管卷到膝盖上,一只干涸开裂有着无数旧伤疤的大脚,穿着和精准砸中首辅后脑勺同款草鞋,另一只脚光溜溜的,不用问,草鞋在哪,朝堂内一众文武百官长眼睛的都看得到。 首辅气得直哆嗦,指着半点都无皇家人体面的七皇叔,你你你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你个屁,年纪一把不好好退下来,回家颐养天年,一再贪恋权势,在朝堂上吆五喝六个屁啊。” 七皇叔完全没有皇家人的自觉,更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样,一手扛着锄头一手叉着腰,在首辅气得囫囵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时,张口就怼得他差点吐血。 “皇……皇上,七皇叔他无视礼仪教法,公然藐视圣上,请皇上降下责罚。” “求皇上责罚七皇叔。” “臣复议。” “臣复议。” 向来为利益互相竞争的文武百官们,此刻呼拉拉跪了一地,纷纷奏请皇上责罚七皇叔。 皇上神色淡漠如雪,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只冷眼看着他们。 “呵,责罚我,来来来,我们好好在皇上面前扯掰扯掰,看皇上是罚我还是罚你们。” “首辅,就你先来,一年前你三番五次阻着拦着户部拨款给边境战士,害得边境将士在敌国来犯时,整整折了三万精锐进去。 不出一个月,你提议建造太学馆,明着是为朝廷培养读书人,实则太学馆建了拆、拆了建,至今一年了,那块被你划拉出来的地都还空在那,上头就立着几块夯,草长得都快比人高了,地基都还没打夯出来,也不见几个工人在那块地上干活。 我就问,你从户部抠出来的那笔建馆的钱呢?去哪了?别给你这老货私吞了吧。” 众人闻声色变,那场战事确实让边境将士折了不少进去,使得皇帝在朝堂上发了大怒,将那时的户部尚书撤了,从下边提了个侍郞上来,顶了尚书的位置。 原本有意往上位置挪一挪的人,被皇上措不及防的一手,打得七零八落,啥也没捞着。 首辅自知于那件事上有亏,无什好辩解的,只能任由七皇叔捏着他的把柄,一个劲的突突突。 怼完了首辅,七皇叔调转目标对准御史台开炮,“身为御史,推鞫狱讼、弹举百僚、知公廨事、总判台内杂事是你的职责,你天天弹劾别人,怎么不弹劾下你自己,后院起火,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自家一滩子烂事都处理不好,还把手伸到皇家来,你可真是狗胆包天啊。” 被七皇叔突突的御史大夫脸色由红转黑,由黑转白,被七皇叔的话砸得扎扎实实。他确实偏宠一些小妾,冷落了妻子,但还不至于嫡庶不分,宠妾灭妻,七皇叔这纯属是在污蔑他。 眼见御史大夫朝着高台上的皇帝重重跪下,求皇上还他一个公道。 七皇叔可没打算让他有颠倒黑白的机会,当着一众官员的面,直接告诉他,他嫡妻被妾室逼得差点悬梁自尽,还好被贴身丫鬟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如今御史大夫的嫡女正狼狈的跪在顺天府的大堂里,卑微的乞求府尹派人将一干涉案人等全都拘捕归案。 御史大夫被人当众掦开遮羞布,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两眼一黑,竟是生生气晕了过去。 接着是钦天监,“你说你个钦天监监正主要职责是观察天象、编制节气、推算历法。可西边闹旱灾,东边水患连连,你们钦天监不仅没能通过天象的变化提前示警,反而还散布皇帝不得上天属意,让万民对皇上心存不满,从下至上纷纷要求皇上下罪己诏。你想干嘛?想篡位让谁上?” 七皇叔把自己手下查到的消息在朝堂上公布于众,这相当将钦天监监正,推到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公开处刑。 娘的,让你黑皇帝,傻逼玩意。 先皇曾给钦天监官员多大的殊荣,‘哪怕钦天监官员犯罪,都要从轻判处’。 可这一任的钦天监监正,脑子跟被驴踢了似的,好好的特权不享,拼命在给自己揽事,在灭九族与流放三千里之间反复横跳,简直有大病。 钦天监监正两眼一黑,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一倒,周围一众官员惊呼声响起,“七皇叔,你怎么把监正给气晕过去了?都是同朝为官,你这么说话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众人像是抓到了把柄,齐齐指责七皇叔。 七皇叔一甩下巴上的胡子,开启冷嘲热讽模式,怼人不带脏字,把官员们气的直跳脚。 但几个脑子灵活的,怕七皇叔也逮着他们揭短,忙缩到人群后方不敢冒头,唯恐七皇叔火力全开,无差别突突突。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只有七皇叔,这一身从战场上厮杀出来,刀光剑影血染征袍的冲天杀气,才能狠狠震慑住这般狂妄自大,利欲熏心的官员们。 可惜还不待皇帝得意之色张开,下一刻,七皇叔的矛头直指向上首的皇帝。 “你说你这皇帝咋当的,还不如我这个富贵闲人。你看看你自己有皇帝的样吗?瘦得皮包骨头,精神萎靡,朝臣们却一个个肚满肠肥。 国库都空了,你还不想办法给这些人查个底吊,抄几个家,灭几个族,保管你搜出的金银细软比国库的都多。” 众人:……好毒。 原本皇帝被七皇叔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谴责,心里一阵憋屈,可还不待他心里升起不舒服,七皇叔的话锋便转了回来,吓得他生生出了一头冷汗。 嘿,谁说‘自古皇家无父子,从来帝王少兄弟’,在他这,不仅有疼爱他的父皇,还有会心疼他,帮他铿锵怒骂朝臣的七皇叔。 七皇叔:……皇帝坐在龙椅上傻乐的模样,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别以为他老眼昏花没看到,个臭小子。 第241章 内乱 “别的不说,就我这领退休金的老家伙都知道这次西边旱灾,东边水患,使得整个王朝都动荡不安,你们这些个领俸禄的朝臣不仅不想办法救灾,还在这搅风搅雨,行吧,那我就带头给国库捐个款。” 说着七皇叔也不理会众官员诧异的表情,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沓厚厚的纸张,交给太监呈上去给皇帝。 银票吗?……不像呀,银票哪有那么大张???况且,满京城谁人不知,七皇叔的兜里比脸都干净,有个屁的存银。 只不过,不待众官员绞尽脑汗琢磨个所以然出来,上首的皇帝龙颜大怒,拍案而起,直接下令大理寺将首辅、御史大夫、钦天监监正三人收监,立刻彻查三人勾结前朝余孽等、贪污国库银子、结党营私鱼肉百姓等诸多罪证,一经查实,抄家流放。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齐刷刷看向首辅、御史大夫、钦天监监正,啥情况这是? 首辅、御史大夫、钦天监监正一脸的懵逼,他们不知道啊。 …… 皇城里因为七皇叔的介入,搅浑了一滩死水,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出又要拉多少官员下马,暂且不说。 总督府内,总督、巡抚、将军等最高指挥中心正齐坐一堂。 “总督,金国、天胜两边的探子传回消息,目前两国戍边暂无异动,看来此次天灾遭难的不只是咱们大源。 否则,若只是咱们大源出事,两国怕是早已蠢蠢欲动。” 五将之一的韩永,在众人落坐后扫视一圈,发现钱辉及申志高两将皆不在列,这才主动开口将探子报回来的信息上报督抚。 大源一面临海,二面与金国、天胜两大王接壤,呈三足鼎立之势。 这些年三国之间互有试探,可皆无太大的损伤,不存在哪方在国力上突然实力大增,将其他两国碾压下去的说法。 但眼下不同,大源突逢大灾,内忧外患颇发。若是在这节骨眼开战,腹背受敌,落败只在顷刻之间。 因此,边境线上,总督、巡抚和五将一直在加强布防,防止两国突然举兵攻击。 而此时,总督府内,总督、巡抚和三大将军聚首,正是在探讨布防一事。 一般而言,没有朝廷宣召,五大将军皆不得擅离驻地,各将领镇守一方,有时数年都难得一聚。 今日之所以偷偷摸摸在总督府内聚首,也是因为收到皇城“七爷”的秘信,总督才飞鸽传书,让亲信三大将来此一聚。 至于五将中的另外两人,也不是他们排斥,而是除了在座的五人都是当年跟着“七爷”打天下,算是“七爷”栽培出来绝对忠于他的亲信之人。 另外两将,一个钱辉,是近些年才提拨上来的一方守将;一个申志高,乃皇城内大家世族子弟,并无赫赫战功,全靠后宫宠妃裙带关系上位。 而在座五人,无一不是脚踏实地通过在战场,千军万马中浴血厮杀出来,立下赫赫战功,才能获得上级的赏识,从而慢慢擢升上来。与后来的两个半靠战功,半靠世族大家把控的空降关系户可以说有着天然的对立。 真要让他们二人坐下一起议事,只怕第二日立马就有不利于“七爷”的流言蜚语在皇城乱飞。 “嗯,无论怎样,记得提高警觉,切勿松泄。”总督眉头紧皱,“招众人来此,是因七爷那边被皇帝拉上了朝堂,接下来怕是会有一番折腾,把大伙招集过来,也是提醒大伙,务必提防身边的暗桩和小人在这紧要关头跳出来搞事。” “总督说的对,前一阵子,雍州这边九郡七十二县镇都传出贬责当今无德,天降灾祸的流言蜚语。 更有不少县镇聚集了大量的难民以抢粮为借口,大肆闯进居民家中抢掠财物,就连县衙都受到不小冲击。 若说这其中没有有心人借此次天灾搅事,怕是都没人信。而躲在暗处的人小动作不断,所图甚大,各位务必小心为上,管制好辖下,千万别被人钻了空子。” 巡抚怕几位将领光顾着攘外,忽略了内战带来的消耗。 三大将对“七爷”的忠心天地可鉴,但都纯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将,对内治庶务是真的不太管事,特地把人招来提醒并非多此一举,就是要引起三大将领的重视。 三大将在巡抚着重提醒下,眼神闪了闪,皆面露心虚之色。 总督和巡抚相视一眼,心中有数。 他们这些人常年驻扎在军队,带兵打杖妥妥的没问题,但让他们掌管民生事务,无疑是让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拿起绣花针绣花。 这不是要他们老命吗? 早些年,总督允他们各自招揽幕僚,且守地也有相应文臣治制。 但,文武分途,若在内乱时出现搅乱人心的流言蜚语,文官只会认为是刁民本身的问题,导致灾难时刁民犯上作乱,而不会从灾难方面寻找原因。 就算最后究其责任,文官一张嘴,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然后将所有责任一推四五六,全推到属地官员治理不力,文的问责罢免,武的镇压刁民就全是武将的事。 “七爷”就是太了解与他一同打拼天下的这群憨将们的性子,唯恐他们大意吃亏,才特意修书提醒。 此间出现严重的天灾及瘟疫,造成大面积饥荒,老百姓死伤无数。朝堂上的高官大族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抱团取暖,根本不会考虑百姓的死活。 若真有百姓为了吃饱饭,而落草为寇、甚至起义造反,到了需要动用武将平叛的地步。本该冲锋陷阵的军队,若是被有心的文臣利用,成为对付百姓的利器。到最后,就算平叛成功,武将只怕同样落不得好,反倒还要背上玩敌养寇,好勇嗜杀,残害百姓的黑锅。 说到底,“七爷”会在朝中替他们竭力争取,战时属地采用‘武将临阵指挥,不用文官指挥’的战略方针,但在那之前,各将领务必还需提高警觉,切忽着了旁人的道。 同时,让那些跟了他们几十年的军师,都好好的准备起来,别到时“七爷”给他们剔除了后顾之忧,他们自己反倒没有准备,将辖下一亩三分地搅得乱七八糟。 第242章 铲屎官 时值乱局,大源王朝内外皆动荡不安,各地风云变化,人心惶惶,唯独远在边境某处逃荒路上的林小月一行人,却出奇的悠然自得,完全不受一丝天灾人祸阴影笼罩的影响,在十万大山内肆意游走。 一路上有了九只牲口,一行人不用负重前行,加上有了充沣的粮食和水,就算是逃荒路,对他们一行而言也算走得格外轻松。甚至,说是郊游都难有他们这般惬意。 几人一边走一边嚼着滋滋冒油,大山婶独家秘方制成的烤串,就着水囊里从山匪窝里弄来的酒,一口肉,一口酒,边走边吃,别提多潇洒了。 要不是担心喝多了脚底打飘,走不动道,这些人肯定要敞开了喝。 女眷们不饮酒,水囊里装的全是清冽的井水。还别说,得亏了山匪这口井打得足够深,他们当时还丈量过,足有八十多米深。 好家伙,一般村里的井打个二三十米,最多不过五十米就算顶了天了,再往下每凿探一米,氧气越稀薄,别说呼吸困难,就是那泥沙岩石都难以处理,要凿下去那都是难如登天。 八十多米,他们是真难想像,这些山匪究竟上哪找来如此强大的开凿水井的师父,有如此好的手艺,就是在州郡都有大把的有钱人上门找师父出工,何必要到这深山老林里给山匪打井。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不过,退一万步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山寨里太久。 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老农,留在山匪窝别说不自在,就算留下,也不能转行当山匪吧。 别说没那胆,就是有那么一丢丢苗头,田地呢?户藉呢?亲人呢?统统不要了吗? 罢了罢了,就是再意动,也终究得走。更何况他们还得了山匪的财物,真是,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还多亏有林小月。 连带着林老爹和苗氏也都沾了闺女的光,以前走哪不都是佝偻着腰缩着脖子的窝囊颓废样,如今,一条逃荒路还没走到头,老实巴交的两口子都能昂首挺胸,走路大步流星起来,还不是人家能生,会生。 虽然生的是闺女,但人家闺女比男子还顶事,连山大王都被她治得服服贴贴,就问你服是不服。 “对了,林老爹,你手里拧的是啥?”林保田撸了一口肉串,嘴里塞的鼓鼓的,含糊不清问着,正拿着两把老虎钳拧铁片的林老三,一脑门问号。 他可是瞅了林老爹好半天了,虽说他背靠着背架子,坐在林小月背上,但这一路手上的动作就没见停过,众人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门道来,索性就直接开口问上了。 “这呀,叫、叫扎马钉,我闺女可是说了,这玩意好使着呢。”林老爹一秒开启闺女吹模式,“我闺女说了,下回万一再遇上个大型动物,或是山匪啥的,往地上这么一撒,保管那些个不开眼的东西踩上去,准给他们痛得哭爹喊娘,嗷嗷直叫。” “这么厉害,林老爹,快你快给我瞧瞧,这个叫扎马钉的东西啥弄的。” “哇,好厉害的家伙,小小一枚撒在地上,不经易看,还真不小心给着了道。” “俺就说,三丫头脑子是咋长的,随意想想就能想出这么好的东西来,我看以后咱守夜也能用得上这扎马钉,刚好月黑风高的,除了火堆旁一圈,稍远点的还真不能被人发现了。” “好好好,林老爹,来来来,给我看看你手上奇奇怪怪的家伙使,我也拧几个出来,别光你一人在干,看你拧了半天了,手也该累了,刚好换我来试试。”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来。” “林老爹,你这工具还有多吗?多拿几把出来,我们几个边走边一起拧,还能拧出更多来。” “就是,这东西说来也是保护大家安全用的,没得只让你一个人使劲,该大伙一起出力才是。” “得了吧,我说林小山,你把你眼里那跃跃欲试的兴奋劲收收,我说不定就信了你说的鬼话。说得还挺冠冕堂皇,挺漂亮的,你小子有长进啊。” 旁边的猎户食量大,大伙都吃差不多了,他还能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吃着,吃相还特别馋人,也是挺厉害的了。 大伙就算佩服猎户的好胃口,可到底有心无力。真的,太撑了,再吃下去肚子真要炸了。 五头猪啊五头猪,哦不,其中半扇猪肉,里正算是欢迎虎大爷入伙给它烤上后,虎爷就上瘾了。自那日之后,每日至少两顿,虎爷都要拖来一只两只的猎物让里正给它烤上,里正当了半辈子村官,第一回转战铲屎官赛道,再加上为了和虎爷套近乎,他都不让旁人帮手,自己撸袖子干得不亦乐乎。 几日下来,里正可谓是在烤肉的技艺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光看虎爷偶尔也会让他自己撕点肉,和它一起分甘同味,便知虎爷对里正这个新手上路的铲屎官有多满意了。 当然,虎爷加入后,他们一行人在山里真差不多就是狐假虎威,横行无忌的存在。 有啥猛兽的,隔着几里地嗅到百兽之王的气息,早早就夹着尾巴跑出老远去了。 偶尔虎爷开心了,还会叼些野鹿、野鸡啥的给大伙加餐,所以外界闹灾荒,可无人进入的深山老林里却是块隐匿的宝藏之地。 但大伙到底也没太得意忘形,忘记了要去州城的目标,始终还是坚定不移的朝州城的方向逐步逐步推进。 女眷这边也在围着苗氏和林家几个小姐妹的背包在瞧稀奇。 虽然,苗氏几人用山寨里随手取材的布料,在林小月给的背包外套了足足三层,就算连肩带也特地做了包裹,但型还在。跨在两肩膀上背着,看着就省力不少。 苗氏也知道不能打开让人看里头,一看就露馅,可她将包拿在手上不撒开,只提着和众人讲解,也大方的拿给众人试背。 到底是几千年后的智慧结晶,没人背过说不好的。 个个纷纷都竖起了大拇指,夸苗氏心灵手巧,就连林大花,在出发前,也得了林小月给的一个背包。 第243章 大夫有意,小宝无情 不是林小月不防她了,而是再三考虑到底是一家人,只她一个没有,其他人都有,怕影响一家人感情。 林小月也和苗氏及林招弟合计过,奶粉啥的既然都在林大花眼下过了明路了,再收起来指定会引得她心里不舒服。而且,林大花眼里虽有疑问,可也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光这点尺度拿捏得当,就足以让林小月高看她一眼。 果然,等她也给林大花拿一背包时,林大花眼里有泪光,有欢喜,却没有多嘴多舌,林小月也多拿了些孩子用得上的奶粉、磨牙棒、鱼油等东西出来给她。 林大花哽咽的不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的垂头拭泪。 林家女眷这边花色不一,却款式相同的双肩包引得各家妇孺惊叹不已,争相仿造。 不出半天,林小月就见识到这里的妇孺们精湛的手艺,虽说大小不一,也只做了一层,来不及多缝几层。但型出来了,也是双肩背的。 最关键是边走边做,沃德个天啊,简直不要太厉害好吧。 妇孺们还有说有笑,说是不出两日往里多缝几层,到时她们的双肩包,指定也能像林家人那样撑起来,更立挺,更好看。 林小月抿唇不语,只默默拧开水囊,小小饮了一口含在嘴里,感受着碳酸饮料在嘴里滋滋冒泡,那爽到天灵盖都在发麻的感觉,真的太让人满足了。 是的,她在自己的水囊里灌了冰镇可乐,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但这独食,她吃的不要太上头。当然,她这点小计小谋可逃不过小四小五的火眼金睛。 两小萝卜头本和李大夫一起,边走边啃肉,嘴里还在含含糊糊的背着中医入门汤头歌。 不得不说,两个小家伙记性是真的好,300余方剂,短短一段时间下来,两小家伙少说也能准确无误背上50多条汤剂,喜得李大夫对自己从乔大夫手上截下的两个有悟性、福缘深厚、且极具慧根灵性的弟子喜爱之情日盛,恨不得走哪都揣怀里头带着。 可惜啊可惜,大夫有意,小宝无情,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追逐。 小四小五正背着好好的,看到林小月一脸享受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偷偷喝好东西。 啊,三姐怎么能这样,说她们小孩子不能多喝,那玩意儿伤牙齿,可自己却背着所有人偷偷喝,三姐太坏啦啊啊啊。 两小家伙抓狂了,也不背书了,紧了紧肩上的背包,丢下一脸懵圈的师父,自顾自迈开腿蹭蹭蹭的朝三姐冲去。 “三姐,我要喝你的水。” “三姐,我也要,我也要。” 林小月一口肥宅水含在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就被两小只突然扑过来抱住裤腿,差点没把她裤子都拽下来,吓得她连忙蹲下身抱住这两个调皮捣蛋鬼,半是求饶半是威胁的吓唬两小只,“真没骗你们,这水能喝,但得少喝,喝多了要掉牙的。” 小五最是机灵,逮着机会就从林小月手中抢走水囊,然后咧着牙欢欢喜喜蹦离林小月三米远,在她三姐伸手抢回水囊前拧开盖子,对着嘴里就是咕咚咕咚好几口。 林小月担心孩子喝多了,忙上前将水囊抢回来,故做恶狠狠的瞪了两小家伙一眼,“可以了,喝也喝过了,快去你们师父那,再不过去,他老人家的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了,快去快去。” 林老爹不明究里,只当她们姐妹感情好,小家伙就喜欢抢姐姐喝的,倒是在林小月背上做起了和事佬,“小四小五,你们自己有水囊咋还抢你们三姐的,快别胡闹,喝自己的,没得你们喝完了,害你们三姐没水喝。三丫,爹不怎么下来走路,水还剩得多,要不爹均些给你。” “没事,爹。”林小月哪里会缺他那点水,只是怕小四小五太小,喝多了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而已。“行了行了,快过去背书去,回头我再给你们好吃的。”说着还冲两个小家伙眨了眨眼,狡黠的眼里满是‘你懂的’意思。 两个小家伙喝了快乐肥宅水,又得了三姐的许诺,心满意足的回去师父身边乖乖接着背书去了。 几个姐妹相处和谐的画面,倒是让身边两个揣着快六个月肚子的孕妇,看得眼热极了。盯着林家几个小丫头看了又看,真恨不得生下的娃娃都像她们一般机灵乖巧。 两孕妇的家人,也不拘着她们可劲的瞧林家姐妹,就算他们以前也是万千重男轻女中的一员,但一路逃荒下来,林家姐妹的表现都让她们对女娃娃的喜爱上升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 再加上保田婶前头生过林书勤,她们这一房也算有了男丁继承家业,所以保田婶对肚子里这一胎是男是女倒是不太在意。 至于林大山家的儿媳齐乔,肚子里揣着第一胎孙辈,他们家也开明,对是男是女没啥要求,反正两口子感情好,肯定也不止生一个娃娃,先开花后结果,还是一索得男,对乔齐也没太大要求和压力。 这不,才惯得两个孕妇都眼巴巴的看着林家姐妹,巴望着肚子里怀的是女宝宝。 各种畅想着出生后,她们也能把闺女各种打扮起来,想想到时的温馨画面,两个孕妇也不觉得赶路苦了。 反正走累了,自家男人也会将人放背架子上背着走。 现在她们偶尔下来活动活动,也不过是松松筋骨,加强下运动,以便生产时更顺利些。 一行人走走停停,也不急着赶路,顺道跟着三个医者采摘沿途看到的草药,男人们轮流拧扎马钉,女眷缝背包,还能顺手采摘山货。 天啊,如此轻松惬意的逃荒路,说出去怕是都没人敢信。 林小月看着众人一派郊游的样子,背着林老爹往乔大夫的方向凑过去。 乔大夫这会儿正因为李大夫截了他两个好苗子,在那嘚瑟炫耀,心里窝着火呢,见林小月往他跟前凑,那叫一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哪哪都不顺眼,哼唧一声冷冷的撇过脑袋,不打算搭理她。 第244章 分别 林小月:……莫名奇妙没惹你吧,这是又咋了?每个月那几天……来了? 乔大夫若是能窥探林小月心中腹诽他的话,怕是能表演一个原地爆炸给她看。 “爷爷,你干嘛啦,三丫姐过来肯定有事找你,好好说话,别闹别扭成不?” 春杏见林小月过来,也不刨药了,巴巴的拎着药锄颠颠的往林小月身边凑。 林小月冲她笑了笑,算是谢谢她替自己缓解与乔大夫的尴尬气氛,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根棒棒糖快速的转了两圈把外边的包装纸剥了下来,随手塞回口袋(其实是丢进空间里),将棒棒糖递给春杏。 春杏可没少从林小月或是林家姐妹那里,拿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吃食,每种都让她喜欢的停不下来。 眼瞧着林小月递来的橙色糖果,她开心的一把接过,也不问是啥就往嘴里放,混合着桔子味的糖果在口腔里绽放,一下子就俘虏了她的胃觉。 太好吃了,春杏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喜滋滋的享受起来。 瞧着孙女一秒就被林小月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吃食俘获,乔大夫眼角抽了抽,心里感觉更不得劲了。 “就是想问下,咱们现在大概距离州城还有多远的路程?” 一听是问正事,乔大夫也不矫情了,肃然了神色抬头向四周望了望。 周围还在边走、边忙活手上活计的众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了过来。 李大夫和骆掌柜先前有去过州城的人都聚了过来,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议论了好一会,给出了一个大致的进程,也预估了差不多再过个三天左右就能出山,回到官道上再走上一两天,差不多就能抵达州城了。 一听就要抵达州城,众人眼里仿佛都有了光,一路艰难险阻终于要熬到头了,可把众人高兴坏了。 但高兴归高兴,众人手上的活计可都没停下来,到底经历了太多跌宕起伏,让众人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时刻都要让自己有充份的准备,如此在面对各种突发状况时才能处变不惊。 而且,越靠近州城,聚集起来的人群越多,危险也越大。 且不说他们这一群人没有路引,只有户籍证明在身,能不能进到城内还是两说的事。 况且,按瘟疫扩散的速度看,面对那么多的难民蜂拥而至,州城怕是也陷入抗疫的战争中,还能大开城门放难民进城? 如此严峻的问题,不仅林小月,怕是在场除了小四小五和小麦子外,所有人都能想到。 当然,若说是在出发前,众人还会担忧进不去州城,他们还能往哪里去。 现在,开玩笑,有林小月和毛毛在,十万大山横着走,没准让他们在山里躲个十年八年,熬过了天灾人祸,等风平浪静再出来,寻一处偏远小山村,他们照样也能过得好好的。 但是,这也只是备选方案,能进入居住地,众人自然选择进入居住地了。 再怎么说,两个孕妇再过四个月左右就要临盆,到时住深山里可找不到产婆。 困此,无论是为何种原因,隐居深山都是众人最后迫不得已的退路。 有了前行的方向和动力,众人的动作都更快了几分,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念着盼着几日后的州城希望就是他们这一行的终点。 二日后,众人依依不舍的和毛毛道别。 林小月拍了拍傻虎的脑袋让它回深山里猫着去,别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 如今,外头都是饿急了眼的难民,保不齐‘饿壮难民胆’,失了理智的人们见到大虫群起而攻之。 它就算再是山林之王,也怕在无数难民蜂拥而至下,难以全身而退,不如避入深山,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出来溜达。 说不准,介时他们也安定下来了,有缘还能再聚上一聚。 毛毛和林小月聚少离多,但相处的时间还是很愉快的,特别是这个两脚兽不凶它时,还能和它耍,长这么大,它可是没遇见过胆大力气大,将它抱抱举高高,并且还一而再、再而三摸它屁股的人……。 麻蛋,它不喜欢分离,它还要吃烤肉来的。 可是两脚兽表达的意思太明显,他们要回到有很多很多两脚兽的群里去了,它不能跟着。因为其他两脚兽会怕它,甚至会仗着数量庞大而攻击它。 毛毛不开心,最后,还是里正一挥手,将毛毛拖回来的野猪给它烧烤上,让它吃得心满意足,才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跑回深山里去……。 在目送毛毛离开后,所有人眼眶都湿了。 小四小五哭得最伤心,嗷嗷叫着,眼泪不停往下落,里正也偷偷背过身去擦拭溢出的泪水,其他人的情绪也一度陷入低迷。 林小月不解的挠挠头:毛毛又不是死了,只是暂时分开,以后还能再见,用得着哭得这么伤心的吗??? 众人:……好不容易感情到位,气氛到位,你就不能应景掉两滴泪珠子吗? 钢铁直女林小月:活得好好的哭啥哭,莫不是要咒它不好了? 众人气结,全都转过头默默止了哭声,但也不理林小月了。 ----------------- 再过一日,一行人总算是出了大山,进入官道。 三十多人,虽然头上身上乱糟糟的,但个个气色红润,背上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比起骨瘦如柴的难民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且他们一行人还牵着九只牲口,每只牲口背上驮着两个大筐,里头的东西虽然用布盖住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但每个筐都堆得冒尖。再怎么样也比他们这些衣衫褴褛,个个瘦骨伶仃的难民们,手上只拎着一个小小包袱,或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双手来得强上千万倍了。 林家队伍甫一出来,就吸引了四周难民的注意。只一秒,冒着饥饿红光的难民们,便不要命的往他们一行人的方向冲来,见到什么都想上手抢。 索性,众人早有心里准备,在里正高声厉喝下,举起大刀,朝着冲在最前头的一拨人狠狠劈了下去。 第245章 冲突 一时间杀声震天,哀嚎四起,孩子们被众人背在背架上护在身后,男人女人都拿起武器毫不犹豫的一刀刀朝面前不断疯扑上来的人群砍去。 有难民在喊,“他们有粮、有牲口、有好多好多吃的,大家快来抢啊。” 有难民在骂,“抢、抢到了就是老子的,麻的,老子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还有这么多吃的、还能养牲口,踏马的,天理不公,老子不服。” “天啊,他们还有小孩,还是那么小的孩童,他们吃的一定不少。” “抢,抢,咱们人多不怕他们,与其饿死,不如拉上几个垫背的……” “老子活不成了,谁也别想活。” …… “滚!” 林小月看到苗氏被难民差点从队伍中拉了出去,赶紧上前一脚踹开拉着她的两个男人,将惊魂未定的苗氏拉回队伍。 余光一扫,看到林小山被人钳制住,来不及护着大着肚子的齐乔,险些让齐乔跌了出去。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猎户伤了一人,借着空隙一把将人拉住拽了回来。 “退!”林小月高声叫喊,众人闻言下意识退后一步,与难民拉开距离,一坛烈酒朝着对面难民兜头泼洒而下,每个难民头上、面颊上、破烂不堪的衣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酒液。 随即一团熊熊烈焰自林小月口中喷出,烈火所掠之处,那些沾了酒液的难民立即被点燃,个个身上都窜起了火苗。 而林小月冷着脸,用袖子拭去嘴角溢出的酒液,将不知何时点燃的火把一挥,直指对面被火焰包围,吓得跳脚糊乱直唤的难民吼道,“来啊,不怕死的尽管上,姑奶奶马上送你一程。” 刚才在后方没被火舌撩到的人们,见林小月口中吐火,抖着声将她指认了出来。 “妖……妖怪……她会喷火,她不是人,是妖怪、妖怪。” “我杀了你这妖怪,让你喷火烧我男人,杀了你。” “上啊,大家上,我们人多,不怕她。” 林小月冷冷一笑,再度端起手边的酒坛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然后将酒坛中的烈酒再度朝着冲上来的难民泼了出去,等人冲上近前,她便对着火把,将嘴里的烈酒喷向点燃的火把……。 这下子,退回来的自己人,看清了林小月如何从嘴里喷出一团火焰,将对面冲上来的难民逼退。 苗氏和林家几个姐妹带头冲了上去,抄起手中的武器,朝对面几哇乱叫的难民劈头盖脸打去,“我打死你个坏东西,居然骂我闺女是妖怪,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骂我妹妹,还想抢我们的粮食,你们简直坏透了。” “我打死你个老妖婆。” “就是,敢抢粮食,来啊,看老子也吐把火烧死你们。” 众人紧随林家女眷之后,扑上去对着被烈火灼烧得满地打滚,肉都烧熟了的难民们好一顿暴揍。 隔着远些还来不及冲上来的难民见状,吓得纷纷后退,嘴里喊着,“这群人是魔鬼”、“要打死人了”之类的话,再也不敢冲上来。 见狠狠震慑了一波人,又伤了一波,周围对他们一行虎视眈眈的难民,都远远避让开去,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在寻常时候,他们能帮也就帮一把了。 可乱世里,他们这种底层百姓能自保就该偷着乐了,圣父圣母啥的,还是留给那些想赚口碑,有钱有权的人吧。 林小月抬手用手臂擦了擦嘴角被燎出的火泡,没有放下警惕,依旧在这能热死人的烈阳暴晒下,高举着火把,叫上众人抓紧时间赶路。 也不知道他们的牲口,是不是因为之前和毛毛一路同行,如今胆子都大了不少。 就算一下子,被一群脏得看不出人样的难民,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九只牲口都依然淡定的不得了。 乖乖的呆在他们的包围圈内,也不胡乱尥蹶子转圈圈,顶多就是嘶鸣两声便完事了,真的比他们都淡定。 牲口们:我们只是跟着骡爷准备好,等那些难民突破了你们的包围圈,靠近过来时,我们就拿蹄子狠狠撅他们。 骡爷:咴咴咴~干得好小的们,我们要保护好自己,可不能让旁人抓去宰了。 牲口们:咴咴咴……啊儿啊儿……哞哞哞…… 众人:……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但气势很足的样子。 林小月:……吵。 一行人快速整理队伍离开,徒留一地狼藉,和仍在地上哀嚎打滚,被火舌燎伤的难民。 直至走出了好远一段距离,他们才停下来休整。 越靠近州城,难民便越多,想要寻到一处几乎没什么人,或是没人的地方停靠下来休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基于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诡异强悍,这才让觊觎他们队伍物资的难民,没再贸贸然上前抢夺,而是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虎视眈眈的盯着。 “闺女,快给娘瞧瞧。”队伍一停下来,苗氏立马就把背上的小四先放下来,然后冲过来瞧林小月的嘴,“你说你咋那么唬,还吐火?这丫头吓死娘了。” 苗氏双手捧着林小月的脸,看她嘴唇边一圈的燎泡,有些还破了,里头渗出脓水和丝丝血迹,心疼的不行,眼泪扑簌簌竖直往下掉。 “我没事,娘,你快别哭了,我真的没事。”林小月一边替苗氏拭泪,一边将手当蒲扇打着风。 刚才情况紧急还不觉得,这会停下来明显能感觉到嘴唇一圈火辣辣的疼。 “三丫,你刚刚那一下吐火是咋做到的?太厉害了。” “教我教我,我也要学,难吗?我能不能学的会嘞。” “还有俺,还有俺,俺也要学。” “嚯,那一把火窜出去好几米远,太厉害了,你没看那些人差点没给吓尿,哈哈哈,笑死老子了。等老子也学会了,看老子喷不死那些混蛋。” “就是,等俺也学会了,专喷那些敢抢俺们东西的人。” “哇,三丫,你这嘴是怎么了?怎么一圈都燎泡啊?咝,看着都疼,春杏、乔大夫、李大夫,快过来给三丫瞧一瞧。” 第246章 喷火绝技 “乔大夫、李大夫,快来,快来。” 众人原本还兴致勃勃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起哄,想叫三丫也教他们如何吐火,可猛地瞧见她嘴上那一圈火泡,纷纷吓得惊呼出声,忙一迭声高喊大夫过来瞧瞧。 小姑娘脸蛋最是矜贵,最怕破相留疤可影响相看了。 林小月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一圈燎泡,过一阵子自然会消下去,她才不紧张。 末世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个重多了的都有,她不也熬下来了吗。 更何况,仅仅只是一圈无伤大雅的燎泡而已。 偏偏她觉得是小事,可架不住身边的长辈们,一个比一个紧张。 无耐,她只能乖乖的被众人摁着坐下,老老实实给李大夫瞧伤。 索性,李大夫也说了,这燎泡不挑破更妥当,挑破了反而容易留疤。说着从药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小罐药膏让苗氏她敷上,嘱咐她注意每次清洁后都要敷上,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苗氏不放心,再三和李大夫确认是否不会留疤。三丫这年纪,若不是因为逃荒,早该相看起来了。万一留了疤,相看的时候肯定会被人家嫌弃的,那样可如何是好。 直到李大夫再肯定不过的回答之后,苗氏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该说不说,李大夫的药膏涂上去还挺凉快的,起燎泡的位置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疼。 等李大夫退开后,前头围着林小月的那一拨人立马又拱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又再追问起如何喷火。 这回众人不仅仅只是觉得喷火好玩,而是考虑到这里去往州城起码还有1~2天的路程。这一路过去,难民只多不少,万一再被包饺子,那肯定不能再让三丫头顶在众人前头。 而且,就他们先前看三丫喷火,瞧着像是喝一口酒再对个火把吹气,难度貌似也不太大,估摸着他们应该也能学会……吧。 若可行,肯定得换他们男人来啊,起码他们这些男人就算嘴巴一圈都起燎泡,也不用担心留疤。 苗氏和林老爹等人都殷切的望着林小月,做父母的哪里看得了自家闺女受罪,在他们看来,这喷火的技巧是真没多大含金量,也不是什么秘方,教会了众人,后面的路不仅多了层保障,自家闺女不用再受这等罪才是真的。 林小月倒是无所谓,喷火虽不是眼下唯一可以驱散流民的选择,但却是最简单,适合在被合围时用以突围的方式。她自己的背包被林老爹帮忙抱着,里头可是还有两份汽油燃烧瓶以备危机关头用。 只是考虑到空间的不稳定性,不到最艰难的时候,她能不动用汽油燃烧瓶还是尽量不用。 喷火这玩意儿,也是她上两世末世用来震慑流氓用的,对丧尸,这点火可难不倒那些没痛觉的怪物。 见众人是真的想学,刚好他们从山寨里带出来的烈酒还有好几坛,也算是派上正经用场了。 于是,林小月也不含糊,仔细的跟众人讲解了喷火的技巧和注意要点。 关键是她怕不仔细讲清楚,众人自己摸索着胡来,万一以弄巧成拙就糟啦。 传统的喷火绝技,是要把喷火需要的“燃料”喝进肚子里,然后用硬气功将燃料“逼”出来。 可眼下他们一行人,包括林小月在内都是门外汗,只能含在嘴里,对着火把喷出,便能吐出熊熊烈火。 因为没有专业的拜师学过,众人和林小月都不解这门功夫讲究的硬气功是怎么一回来,只能用尽全力将口中的烈酒喷吐出去。 效果是很唬人,但过程中也同样要注意不能倒吸气,否则,一嘴的烈酒,将火舌吸进嘴里,那乐子可就大了。 林小月也说了,自己也是半调子看别人旁人这么耍,偷师学来的,这不,就喷了两次火,嘴里一直干涸着不说,嘴唇都被烫得起泡了。 “天啊,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道道。” “我就光瞧着你跟喝水似的这么一仰头,再对个火把一吹,还以为就这么简单呢。”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表示惊叹不已,他们还以为是把酒喝进肚子里咧。这要是三丫不说,谁知道原来是含嘴里,然后喷出去呀。 喷火虽然没大伙想的那么简单,但众人也不畏难,更没有一人打退堂鼓,这技巧学会了,是可以保命来的,谁不学,那才是傻子。 天晓得这里去往州城的路上,还有多少不要命的程咬金跳出来。 里正一挥手,让每个男丁都学,都必需学会,这样在路上有个状况发生时,每个人也都能轮流着顶上。别全都让林三丫一个小姑娘顶在前头,男人脸都不要了?往后在家里,腰板还能直溜吗? 里正这一拍板,众人纷纷应下,带着各家妇孺们先把酒坛子先整理出来,家里的水除了水囊、猪泡里存的,男人的水囊全都灌满了酒,然后又去备用物资筐里翻找从山寨里带出来的火把。 当时男人们还嫌妇孺将火把都带上,太多余又占地方,因着没少唠叨妇孺。 可乡下人拿啥都当成宝,只拿上少少的七|八根,已经算是她们克制的结果了。 这下子,喷火一事出来,火把可不是从垃圾堆提升到了必须品,谁还敢说火把没用来的。 见各家男人在自家女眷那吃瘪,林小月心下不由好笑。 讲真,她一开始也觉得带啥火把,大山里道处不都是木头,要多少有多少,随便折上几根点燃上路就成了。 可当她拿起山匪特地囤积的火把一看,分明和自己在路上时用的布蘸油裹木头上的粗制滥造品迥然不同。 她问过春杏,春杏一开始还觉得三丫姐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连这么常见的火把都没见过。 转念一想,她偶尔从李大夫以及小四小五口中了解过,林家以前过得有多窘迫,也就释然了,于是耐心的和林小月解释起来。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其中的门道。 这年头稍微好用些的火把,得用干杉木皮,中间捆桐油纸、夹杂一些杉树油脂粉末或松树油制作而成。 第247章 给手艺人点赞 而且,火把的制作技巧和经验要求也很高,内芯和外圈各部位,杉树皮捆扎的细密度和紧密度都不相同,要做到相辅相宜,得全靠专门吃这碗饭,有经验的老师傅来才行。 一般这专业的技术活,弄出来的东西,在镇上还是能卖得上价的,一个少说也得好几文。所以,你说那些当家抠抠搜搜,一文掰成好几瓣用的妇孺见到了,能不顺手扯上几根带着才怪了咧。 再说了,这几文钱的东西可不是一次性的,专业人士搞出来的火把,用的人都知道,用力甩几下火把就能熄灭。关键是,火焰熄灭就算过了好长时间,内里却还能保留火种,等要用的时候再甩两下,火把又能起火。 林小月听完后心里震惊极了,一个劲的疯狂呐喊,做火把的师傅也太威武牛逼了。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几文钱买的火把,居然能重复使用,简直就是大大的良心卖家呀。 必须给手艺人点赞!360度无死角点赞! 太厉害了。 所以,物资狂人在大伙离开山寨后,第一天晚上趁众人睡下后,就匆匆忙忙骑着毛毛折返回去,将他们没能带上的物资通通零元购收进了空间,连一根火把都没放过。 无异于刮地皮的横扫,若是让旁人看见,不被她吓死,也要骂她一声蝗虫过境。 至于林小月动手时,根本没从几家妇孺放置的备用物资筐拿火把,谁也没有在意。 林小月是个主意大,又有能耐的,她自己随手收到自家骡子驮的筐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休整了片刻,等众人都重新归置并分配了火把,又重新上路回到官道上,一行人不由都摆出了一副不好惹的架势。 不装不行呀,他们不过是转道深山抄近道,过了一段好吃好喝的日子,差点忘了,外界灾荒的情形,在瘟疫的加持下,只会比他们想像中的更糟。 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加快脚步超过了一拨又一拨流民,也先后使出了三四次喷火的诡技,吓退了好些想要来抢劫的流民。 众人不由心惊不已,不是为抄近路而进深山,而是没有考虑到外界如今,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严峻局势。 也隐隐有些后悔,埋怨在山里待得安逸了,生了一身懒骨,吃好喝足,赶路反而越发慢的自己。 这下可好,看看自己有“车”有粮、个个神采奕奕。不说其他人,只看林家村出来的几户人家,这一路逃荒下来,不仅没瘦,反而看着还胖了些许……造孽啊。 眼下什么时候了,多少人没吃没喝,还得受疫症折磨。 偏偏他们这一行人在一群如狼似虎的难民中穿行,这不明摆的勾人“犯罪”吗? 失算了失算了呀。 几家的女眷突然灵光一闪,跑到路边用双手来回擦了擦,将地上的尘土都往自己头上、脸上,还有身上露出的部分胡乱抹了抹,看着灰头土脸的是有那么点难民的意思了。 可,身材咋整? 虽不似地主老财那般膀大腰圆,一肉肥膘,但也跟难民瘦得皮包骨头相差甚远。 特别是能靠11路,走到靠近州城的难民,那些人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把骨头,走路都打着飘。这若换成他们,反正也是个饿死或病死的结局,还不如上手一搏,万一能抢到一两口吃食,那也是能让他们多撑上一两日的呀。 里正几人环顾四周,到了这里,再进山已是不可能。从他们脚下到州城,中间一路皆是平原加小土坡,再进山,那完全就不是去往州城的路了。 众人边走也边商量着,要不就不去州城,换个地方过活? 呵呵,谈何容易。 这里没有导航、就连地图都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稀罕物,那可是代表着一个王朝大致可控制的范围,以及范围内的一些战略要地的信息,这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们之中去过州城的就李大夫、乔大夫、春杏以及骆掌柜。若是要去到再远些的地方,要么凭日升月落,一路摸索着往南;要么去到州城后,找个镖局托人镖,由镖师护送。 无论选择哪种,都得去往州城。 里正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们现在算上腿残了的林老爹,才不过十四个男丁。 前头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轮了三四个人喷火吓退过来抢粮的难民,若是接下去按现下走一小段路就被难民包一次饺子,十多人轮下来,也不过就再多撑三五个时辰,那之后呢? 而且,目前遇到的灾民大都是零零散散,没有组织、没有带头人的。这些人并不是一伙的,只不过有着共同的目标。 一旦有人带头吆喝,先来点“鸡汤”文化,再来点马洛斯需求层次论洗洗脑,那些难民被人煽动起来一拥而上。他们这边男女老少加起来三十多人,还不够难民们霍霍的。 不成不成,必须得让女眷们也上。 除了小四小五小麦子外,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是得把喷火的技巧学起来。否则只靠男人们,就怕到了州城,这嘴不仅被火舌燎的起了水泡,迟早也会导致五脏六腑跟着灼烧坏了……。 里正将自己的想法与各家男丁说得清楚,让他们回去都劝劝自己的婆娘,别九十九步都走了,眼见就要看到州城,却要被折在即将看到曙光的半道上。 那也太不值了。 妇孺们听到里正的话,思索了片刻,便一致同意他的做法。 确实,若不是有男人们在前头顶一顶,她们如今怕也跟大部份倒在逃荒路上的可怜人一般,早就凉透透的了,还有啥机会让她们硬撑着走到这的。 没得几千里地都走过来了,他们一心奔着来的州城近在眼前,女眷们反倒矫情起来,躲在男人背后,做那只会哭的嘤嘤怪。 呸,没瞧见大伙现在都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唤的紧要关头了,连林三丫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都能站在最前头保护众人,她们这些年纪大的,反倒还躲起来装娇气包,太恶心了。 第248章 雍州城 其利才能断金,同心才能走到州城,女眷们发起狠来也能顶半边天。 说干就干,有的女眷动作快的,已经上手将男人手中装烈酒的水囊换了过来,别在自己腰上。 就这样,一行人足下生风,豁出命去赶路,终于在出山后的第二日正午,抵达州城。 雍州城,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高高挂在城墙上,隔着老远就望到了。 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林小月眉眼微微弯起,虽然穿来后,去过镇上,但跟眼前的州城还真没法比。 到了这里的难民很多,虽然与路上见到的别无二致,同样都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食不裹腹。 但比起这一路遇见打砸抢杀,毫无顾忌的暴民而言,能走到州城前的难民都收敛起了爪子,再无一丝张牙舞爪的横样。 雍州城前,人山人海,从各方涌来的难民多如牛毛,但却井然有序。毕竟,有大量的官兵手持武器一层层的戒备着,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州城前造次。 林小月站在众人之中,静默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州城前基本分成了两块区域。 一侧区域人多点的,如行军布阵般,设置了一排排望不到边的官方帐篷,帐篷最前端靠近城墙根下,依次摆开数十口大锅,锅里正咕咕冒着腾腾热气。 难民们在官兵的维持下,分别排成了两条长长的纵队。 一队饿得皮包骨头,如骷髅般吓人的难民手里,拿着官方统一制作的领取吃食的竹签子,以及难民自备的破烂碗筷,看着应该是在排号打粥。 另一队在三个并排的帐篷前排着队,每个帐篷里支着五个并排的条案,每张条案后坐着一名大夫搭配一名药僮,另二名官兵守卫,也不知是为了防止难民暴起伤了大夫,还是用来镇压大夫的。 另一侧区域设有布告栏,此时,也不知布告栏上张贴了什么,倒是聚集了不少难民驻足围观。 往前,在城门处摆了几条桌椅,有两三名公职人员坐在桌后,负责登记之类文书工作。 而那里也排着冗长的队伍,不同于打粥和看病的队伍,每个排队的难民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包袱,时不时后头的人还抻长了脖子,看队伍往前推进的进度,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但再急也不敢在威武的官兵们面前蹦跶叫嚣。 里正做为队里的大家长,上前与路边负责引导的官兵搭话,“官爷,我们是逃难来的,想要进城,手里有户籍但没有路引,请问能否通融进城。”边说着,里正拉住官兵的衣袖,悄眯眯的递了一个银角子过去。 引导的官兵说到底,也只比底层百姓好过了那么一丁点,大灾大难下,谁家要养活一家老小都不容易。所以,原本对里正过来寻他问话,难看的脸色,在指尖触及到银子后,脸上的不耐也淡了不少。 再看里正身后一群人,虽然脸上都黑黢黢的,狼狈不堪,且男男女女都一嘴的燎泡,可精气神倒是足足的,半点不像染病的样子。 而且,这一行人居然还带着牲口,牲口背上驮着不少物资,一看就是难民中过得比较好的那一拨,这样的人,不是穷凶极恶,一路靠掠夺残害他人过来,便是有不小本事的。 每日接触来自各地形形色色,数之不清的难民,识人辩人的眼力见多少还是有点的。 “那边,瞧见没,布告栏上写着清清楚楚的。”官兵语气不好,但得了人家的银子,多少还是提点了下,当即,便指着布告栏的方向,和他们道,“雍州城不会驱赶难民,但基本到了这里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城,得满足一定条件才行。” 众人竖起耳朵,认真听引导的官兵和大家说进城的要求,简单而言不外乎三点: 一,无论是否有户籍、路引,一律都得先去医者那边排队看病,让大夫号过脉,确认你没染上疫疾,大夫就会给你竹签子; 二,号过脉后,无恙的可凭竹签子去找空帐篷先住着,每个帐篷差不多能住十人,若有沾亲带故的,自行找他人协商,但不允许产生冲突。否则,官兵不问原由,一概将人拉去充军或充徭役。 而竹签子也不能丢,丢了就没粥可领。当然,为了防止难民不老实,多领签子多打粮食,一经发现,同样不问原由,同样拉去充军或充徭役。 三,最后要进城,不管有无户籍、路引都一视同仁,官府都给了难民五种选择的余地。 考虑到此次除了开春以来一直大旱的缘故,再加上各种天灾频发,暴民为祸,匪患横行,以致各地死伤不计其数。人们逃难时未必都带着户籍,路引就更不可能提前准备好。 因此,刺史上奏朝廷,调请各地守军缴匪,并鼓励难民返籍重建家园,此乃第一种选择。 无疑,比起离乡背景,流离失所,有田有宅的日子才更让百姓心安。所以,官府才会第一时间安抚人心,让四处漂流、居无定所的难民自主选择回乡,也可算是稳定民心工程之一。 第二种选择,充军,入军户籍。简单而言,就是平日可以在自家的军田上呆着,但你不能乱走,同时战时要应调随时上战场拼杀。 第三种选择,基本是属于犯了事的,脸上刺字充徭役,修桥铺路、填河沟、建堤坝、挖矿,相当于贱籍,没有人生自主权,官府要你干啥你就得干啥的那种。 第四种开荒,去两州之间的荒地开荒,那里地处偏僻,急需发展,故朝廷给出相应的政策辅助。愿意去开荒的每户每人,可在州城领取二两银子并半个月口粮,且开出的荒地全归个人所有,且五年内不收取任何赋税。 最后一种,落户。 引导的官兵虽没明说,可任谁都听得明白,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弹性就大了,就是说,端看人家觉得你可以留下,你就能留,说你不能留,你就是再想留,也不能留,这就全看守城官员如何判断了。 第249章 选择 当然,若按林家村一开始商议的,前往皇城根下寻一处安生之地,不一定非得留在雍州城,也不是不行。 大源朝大得很,你想去哪,脚长你自己身上,大可来去自如。 但雍州城开出的选择已经算是少有的公允了,给了难民多项自主选择权,别的地方还未必还能给你如此多的选项。 对于难民,甚至是在瘟疫流行期间的难民,一言不和,打死都是常有的事。简单说就是看运气,看遇到的官员怎么看待难民。 可就算有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一定能、也一定要留在雍州城的,也要搞清楚,留在雍州城不是主城,主城早已人满为患,想进去安居那是几无可能的事。 留下指的是雍州城下的城池,至于哪个城池,那还是要看官府“分配”,分你去哪就去哪。总之一句话,得听分配。 以上种种,无论怎么选,首先得守规矩,排队、不闹事。否则,轻则充军或充徭役,重则斩立决。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里正便向引导的官兵拱手道谢,顺便又拿出一块不小的银角子偷偷递给他,“多谢官爷,多谢,请容我等商议一番再下决定。” 引导的官兵无所谓的摆摆手,让他们自去,他则转身继续引导后边来的难民。 大伙垂头叹气,妇孺们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了州城,却没能如愿安定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周折。 虽说雍州城的官府给了难民五种选择的余地,但前四种不是多好的选择。 就说其一,重返原籍,重建家园。 听着是不错。怎么说返回原籍有屋有田,对于乡土情浓的农家人而言,乍一听,脑子一热,肯定欣喜地选择回乡。可一则田地里颗粒无收,屋倒墙塌,回去不仅仅是要面对一大堆烂滩子的问题,还要面对一地的尸骸,和到处流窜的疫症。 同时,来时路上山长水远,回去不是一样得走上二个多月,那么长的路,来一趟都折了不少人的性命进去,再回去,还不知道路上还会出什么状况? 其二,充军,入军户籍。 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说得好听是上战场杀敌,有点身手或年轻点的,遇到肯栽培的上官,兴许还有建功立业,扬名后世的机会,可战功岂是那般好立的。 上了战场,你得先保证能在千军万马中活下来,然后才考虑升迁。 否则,一代被定性为军户,升不上去,不仅自己一辈子是小喽啰,堵刀尖的命。就连通婚,也只能和军户后代通婚,生下来的子孙后代,从一出生就被打上军户的标记。 其三,刺字充徭役。 这个连想都不用想,直接跳过,士、农、工、商、军户,他们以前好歹还是个好身份的农,就算日子苦,好歹成份好。 可刺字充徭役那就是贱籍,哪个没犯过事的人,脑子被驴踢才会选入贱籍?这是怕祖宗在下头过得太安生,非得上来找后代聊聊人生是吧。 其四,开荒。 虽说官府给出的条件极其诱人,但若是开垦出的田地种不出粮食,那就是难民自己的事了,至于每年该上缴的赋税还是得缴。 人生地不熟,前途渺茫啊。 最后,落户。 可这落户不是你想落就能落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比前头几项更复杂,得看守城官员如何判断。 说句不好听的,不就是看身份背景、看运气,若官员今日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心情不好,你再傻不拉几撞上去,这不找死呢吗? 每个人都头大如斗,心里难受得跟扎了刺似的,憋屈得想哭。但到底一路跌跌撞撞过来,也算是各种风浪都见过了,情绪还能勉强绷得住。 里正冲大伙摆摆手,让大伙牵着牲口去排队,让大夫把脉摸了,然后领竹签打粥。 虽然他们不缺这点吃食,但到了人多的地方,还是得随大流。 官方的施粥棚,可没说不让带牲口和有物资的人打粥。 众人听话点头,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刚才引导的官兵突然喊住了他们。 “官爷,您喊我们?”里正不解官爷为何突然喊住他们?莫非见他们一行牵着好些牲口,欲……。 “对了,刚才忘了说,你们这一行人有啥特长不?如果有啥本事,或是有身负功名的读书人不?若有,就可以报落户那一挂。若本事大的,还能酌情携带亲眷也跟着沾光。” 引导的官兵许是因为刚收了里正不小的好处费,引导时看这边一群人垂头丧气,想着多提点一两句结个善缘,就算帮不上什么忙,总归也就一句话的事,不费啥劲。 众人听闻,这心一下子高高提起,眼珠子瞪得溜圆,大本事?他们想的那样算本事不??? 见一行人面面相觑,大为吃惊的模样,引导的官兵以为他们当中或许能出个读书人啥的,便耐心多问了一句,“你们中间可有读书人?” 众人齐齐摇头。 引导的官兵:唉,也是,这些人虽比其他难民看着不那么落魄,但就这一身衣裳布料,顶了天也不过是富农,农家能供出个读书人有多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待引导的官兵就要转身而去,发现两边袖子被好几人齐齐拉住。离得近的官兵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一下子好几个男人抓着同僚,还以为要发生冲突,“干什么?”一声厉喝,就要提着长矛短剑冲过来武力镇压。 吓得里正等抓着引导官兵手的几个男人,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不、不、不是,我们只是……” 这边几人面对快速逼近的利刃,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还得亏引导的官兵忙制止了冲上来的三人,替几个说了几话好话,众人这才惊惶不已的连连点头,他们真的只是一时激动,才拉住人,没想干坏事。 几个提前长矛短剑的官兵来回打量这一行人,鄙夷的问众人激动什么?说不出来,他们就有意图攻击官兵的嫌疑。 林小月看后来的这些人气焰嚣张,分明像极了兵痞子,手上豢头忍不住紧了紧,但想到身边如此多官兵,一旦起了冲突,虽然自己能全身而退,但他们三十多人怎么办? 第250章 药王谷传人 想了想,便只能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真是不爽啊。 几人虽然吓得够呛,可该解释还是得解释,否则官字两个口,万一遇上不讲理的给你随便安个啥罪名的,那才有冤无处说。 “各位官爷,是,是我们中间有”大夫两字才到嘴边,里正想起自己还没问过三人的意见,贸贸然说出去怕是不好,故回头用眼神询问三人,能不能说。 才转头,里正就后悔了。 怎么这么冲动呢,这不是把三位大夫架火上烤吗?他急得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了。 过来的几人见里正犹犹豫豫,一看就没什么底气,还找“酌情”的借口,分明是找事嘛。心下不爽利,抬脚对着里正就要踢去。 里正到底年过半百,真要受了这些兵痞子结结实实的一踢,老腰保不齐当场就得折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月想都不想从后方连忙冲上前,抬脚与那兵痞子对了上去。 兵痞子不防有人敢反抗,当即受了冲撞,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一屁股狠狠砸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嘴里高声叫嚣着,“混蛋,还敢对爷爷我动脚,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兄弟们,快把他们都给老子抓起来,统统抓起来,全都给老子刺字服徭役去。” 附近官兵见状,以为是刺头,忙提着长矛短剑对着他们一行人围了过来。 林小月气怒,当下也摆开架式,就要和这些人硬拼,想着怎么也要将这些官兵拖住,让他们先退到安全地方再说。 “住手,我乃药王谷药圣第二十八代传人,有玉珏为证。”李大夫抬手高举着玉珏,高声喝止住官兵刺出长矛的动作。 林小月一行人不知,但在稍大点的地方,“药王谷”三个字堪称重若千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这边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着实引得周边的人纷纷举目望过来,有不少官兵也跟着挤开人群赶了过来,“什么事?闹什么闹,没看布告栏上写的规矩吗?都不想好了是吧?” 被林小月踢倒的官兵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些来头,可被一个小姑娘当众踢倒,落了个没脸,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抬起头。 而且,对方说自己是药王谷传人就真是药王谷传人了吗?是不是真的,仅凭他一句话,一个破玉珏,谁能证明? 官兵狠狠瞪了一眼林小月一行人,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阴翳,见上峰过来,忙一骨碌爬起,抱着摔麻的屁股跑去告状,“吴千户,他们是暴民,刚才他们还袭击我,我正招呼着兄弟们把他们都抓起来。” 被称为吴千户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披甲胄的士官,闻言,凌厉的眸光顺着兵痞子手指的方向,看向林小月一行人。 “是你们闹事?” “我……” 林小月才刚张开口,里正连忙将她拉到身后,用佝偻瘦削的身形将她护在身后,“官爷,官爷,您听老头儿说,她只是个孩子,无意冲撞官爷,还望官司爷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马。” 说着里正便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了下去,抱着吴千户的腿哭求道,“官爷,我们都是良民没想惹事,丫头还只是一个孩子,求官爷放她一马,求求官爷了。” “官爷,求您放过我家孩子吧,千错万错,我都愿替孩子受过,求官爷放孩子一马,求求官爷了。”苗氏疾步奔上前,把里正护在身后的闺女,再往自己后拉了一个身位,自己也跪在地上朝千户呯呯呯的磕起了头。 “求官爷高抬贵手,放孩子一马吧。”林老爹也不顾腿伤,从林小月背着的背架子上直接跳下地,跪在苗氏身边,一起给官爷磕头,没两下磕得脑袋都见了血。 “求官爷放孩子一马……” 林家一行队伍,除了三位医者之外,以及被挤到人群后的骆家人外,呼啦啦跪倒一地,纷纷哭求官爷高抬贵手,放三丫一马。 “你……你们……”林小月眼睛通红,心里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着,又闷又难受。 这些人,明明都弱得让人没眼看,可偏偏却在紧要关头,全都护在自己身前,他们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不,他们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要护着林小月。 这一路过来,可以说,没有林小月,他们早就不知道埋骨在哪个土沟沟里了。 可林小月再强,在他们眼里都是需要护着的孩子。而且,对面是什么人?不是山里的狼和野狗啊,那是官,官代表什么?两个口,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要你掉脑袋,你就得掉脑袋的。 再没有任何一刻,让林小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残酷。 这里不是现代,不是她曾经五星下长大的法治社会。 这里是没有平等可言,而是阶级分明的古代,老百姓的命在官宦权贵的眼里,是一钱不值的草芥。 她生活在五星下,受法制保护;生活在末世里有异能傍身。 可在这里,她有什么呢?她连身边这些人都护不住,反而还要受弱者保护……。 林小月简直要疯。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拿出背包里的汽油燃烧瓶,跟这些蛮不讲理的混蛋拼了,管它破空间掉不掉线,她也必须杀出一条血路,让这些护着她的憨批们逃出去。 就在林小月暗暗沟通空间,欲要争取多拿些汽油燃烧瓶出来。这边吴千户的视线则完全略过他们,准确无误的落在药王谷玉珏之上。 讲真,这玩意是不是真的,他不清楚。他只听过药王谷响亮亮的名头,可眼前这个看似通身气势不凡的半百老人,他审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愣是没看出对方露出半分心虚作假的模样。 心中念头转了几转,上前套话道,“这位先生,若真如你说,是药王谷传人,那你除了玉珏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吴千户显然并没有因为李大夫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贸然相信他,他需要其他更有力的证明。 李大夫一时有点懵,想拿玉珏拍对方脑门上,让他看清楚,上头分明篆刻着“药王令”三个大字,他一个千户,说出去好歹也是个中不溜丢的官职,你咋地连字都不认识吗? 第251章 圣旨令 武夫,当真是武夫,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蛮夫,气死他了。 乔大夫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药王令”是历代药王谷传人的证明,只有药王谷出来的医者才认识的信物。他师兄拿给一个兵蛋子看,他能认识就怪了。 乔大夫默默上前,将玉珏轻轻推回李大夫怀里,从自己身上拿出一枚金令递给吴千户,淡定的道,“大人可认得此物。” 吴千户原本还漫不经心,但视线一触及金令,他的心就跳的厉害,整个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这……这是,圣旨令。 娘咧,吴千户那双不大的眼瞪得溜圆,一看再看篆刻在双龙令牌上的三个大字,感觉自己眼要瞎。但为了确认真伪,他还是咽了咽口水,微抖着手从乔大夫手中恭敬的接过令牌查看。 圣旨令,这可是代表传达皇帝圣旨或传令用的牌子,背后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光这四个字就象征着最高权力。 吴千户感觉手心烫得厉害,赶紧将令牌恭恭敬敬的递还到乔大夫手上,正准备双膝一软跪下去高呼吾皇万岁。 岂料,刚刚恶人先告状的那名士兵又舔着脸,往吴千户面前一个劲的凑,“准妹夫,您可别信这些人的鬼话,这些人都是暴民,这什么破牌子估计不是他们捡的,就是他们自己仿造的,您可别信了这些人的”鬼话。 那名士兵话都没说完,登时脸上就挨了一个响亮的大巴掌,打得他头都偏到一边去了。 吴千户感觉自己手掌心都打疼了,但感觉心里憋得慌还没顺气,又多踹了那个士兵好几脚,破口大骂,“你个没点眼力见的东西,这……能随便捡?你倒是给老子捡一个。来人来人,把这四六不分的东西,给我拖下去,回头我再好好收拾他。” “是”围在四周的士兵原本都打算将这群难民抓起来了,可没想到峰回路转,老大居然让他们把王哥给抓起来,王哥可是他未来小舅子,老大这是不想结束他孤拎拎的鳏夫生活了??? 吴千户从手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看出浓浓的质疑,不用问,看自己手下的兵蛋子一脸懵圈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还续弦,脑袋都要掉了,还续个屁。 他赶紧让人把未来小舅子堵了嘴拖下去,唯恐这虎不拉几的傻叉,上下嘴皮子一碰,秃噜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该死,都是他自己惯出来的。 这王家的废物点心,要不是仗着他姐下个月就要嫁给自己,在队里吆五喝六,这次出来执行任务,还仗着他这个小不溜丢的未来姐夫靠山,各种变着花的欺压难民。 像这种过不了几天好日,就忘了本的小舅子,他其实也真没太瞧得上眼。 要知道,在自己和他姐定下前,他家也不过是一户贫农而已。只不过因着他姐还有两分姿色,他才上门求娶。双方定下了婚期,眼见着下个月马上就要过门了,这王家小舅子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大人见谅,是小的管束无方,小的回头一定好好责罚过他,给大人一个交待。” 王小舅子震惊,看着自家未来姐夫噗通一声,利索的跪了下去。被堵嘴和两个士兵架住的他,一个劲呜呜直摇头。 不是,他看到什么? 他未来姐夫给那些难民跪下了? 那不就是逃难来的难民吗? 怎么还跪下了? 一直到王小舅子被拖了下去,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周围原本成日里对他阿谀奉承、拍须溜马的狗腿子们也吓得缩成鹌鹑,纷纷往后,退到人群里躲了起来,就怕被吴千户一并抓起来受罚。 “起来吧,我们只是途经此地,并无意张扬,还望千户大人行个方便。”乔大夫将令牌收了起来,还不着痕迹的朝一旁的师兄抬了抬下巴,那一幅孔雀开屏的嘚瑟样,简直气得李大夫满面胀红。 见风头过去,林小月忙上前,一手拉起里正,一手拉起苗氏,喊话大伙都起来的同时,还不忘把林老爹抱到一旁空出来的地上,让两位大夫给他爹看看腿。 刚才她爹可是不顾腿伤,直接从背架子上跳下来,也不知道伤没伤着。 吴千户眼巴巴的看着面前两个大有来头的老人,一阵风似的从自己面前刮了过去,额头不禁沁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看样子,自己应该不会受那混蛋的牵连了。 不过,见两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正小心翼翼给其中一个似是伤了腿的难民看伤。他想了想,对着最开始给里正讲解布告栏上规则的引导官兵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近前,快速询问了下情况。 引导官兵也很懵,明明刚才见小队长还冲那伙人吆五喝六,一副不把那些人全都刺字充徭役,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横样,转头却被吴千户派人堵嘴拖下去……。 这变化来得太快,他还没适应过来呀。 引导官兵本就是个憨憨性子,也说不出偏帮哪方的话,只将自己知道、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千户,便被千户摆摆手挥了开去。 吴千户气得暗暗磨牙,差一点,就只差一点,那混蛋自己闯出来的祸,就要连累他背锅,吴千户气得紧了紧沙包大的拳头,心中恼怒。 不行,这亲结不得了,回去就得退亲,马上退,立刻退。有这么个能闯祸的小舅子,自己迟早得被他连累死,简直要命。 看到难民们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又急着向两位大夫处围了过去,一个个脸上关切的表情不似作伪,眸光中闪了闪,顿时有了主意。 由于令牌一事暴露,乔大夫也有了心里准备,等师兄给林老爹瞧过腿后,便由着不肯离开,非要陪着他们快速走完绿色通道的吴千户领着,让坐在大棚里的大夫把脉摸了,然后领竹签子打粥。 等众人都喝上粥,准备先找几个相临的帐篷住上一宿,等着明早再去做登记。 可吴千户明知道对方来头不小,又怎么能错过这攀交情的大好机会呢? 就算攀不上那个乔大夫或李大夫,打通他们身边这群难民的关节,卖他们一个人情,万一日后有个什么大事小情,需要仰仗他们的地方,如今结个善缘,日后才好开口不是。 第252章 落籍费 别觉得对方仅仅只是难民而已,乔大夫,李大夫跟这群难民有多熟,只要眼没瞎的都看得出来。 还有两个小豆丁,叫那李大夫“师傅”来的,那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关系,铁着呢。 可不得不说,有人带着办事,不仅方便快捷也更顺当。 只看城门口,坐在条案前负责记录的官爷们,倨傲的靠坐在椅子上,桌前摆着一个长60高42cm的笔挂,横杆上分布的挂钩上分别悬挂着五种不同颜色的牌子,看样子类似展示之用,因为每种颜色都只挂了一个。 而不同颜色的牌子,则对应了难民们不同的命运,有的人拿到牌子欢天喜地,有的则哭丧着脸,还有的哭天喊地被守在一旁的官兵直接拖了下去。 吴千户带着林家队伍一行人过来时,正好遇到一个汉子被两名神色肃穆的官兵无情叉下去的场景。 那名汉子扯着干涸的嗓子鬼哭狼嚎的叫着,引得周围目睹了全程的难民们都缩了缩脖子。别说上前搭把手,就连正眼看都不敢,只能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上两眼。 这还防着汉子在挣扎中,舞到他们近前,他们好尽快避让,唯恐沾上点边,就会被官爷们当成那名汉子的同伴,一起叉下去。 林家一行人看着那名汉子被官兵们拖走的惨状,心里五味杂陈,想到刚才若不是两位大夫出声制止,他们一行人的结局怕是和那名汉子也差不离……。 至于出手拉拨那名汉子。可拉倒吧,他们也是沾两位大夫的光,有什么资格借势助人。 负责记录的官爷们见吴千户带着好一群人过来插队,眼神都不对劲了。 平日里吴千户都不怎么管事,只有难民们聚众闹事时,他才瞅上一眼,然后冲着他带过来的兵蛋子吆喝几声,让他们麻溜的把事情平了,别磨磨叽叽跟着娘们似的。 可这下居然带人来插队办事,刚才那边吵吵嚷嚷他不是没看到,只当是又来了一群搅事精,就没太太意。 可这会儿,吴千户居然亲自亲将人引了过来,瞧那态度,似乎还带着……恭敬,负责记录的官员心思不由多转了两圈,待人到近前时,立马换上一副亲和的笑脸,“千户大人,这些人是?” “瞎咧咧什么,别废话,给落户的牌子,整个好点的地。” 嘎? 负责记录的官员差点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又看了眼吴千户身后呼啦啦好一串人,这么多人……都落户?还整个好点的地?? 吴千户的嗓门不小,不止一直愤懑盯着他们一行在旁边排队的难民们听到,纷纷露出惊诧。就连林家一行人听到吴千户的话也都惊呆了。 这……这就落户了?他们还没想好呢……。 也不是矫情,但事情一下子就跳到落户上,就好像天上突然掉了馅饼下来,砸得他们一时有点懵啊。 负责记录的官员抹了把自己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伸出手将吴千户拉到一旁小声叙话。 林小月一行人听不见两个官爷具体说什么,但还是激灵的立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两位大夫。 李大夫和乔大夫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意思,就是问他们这馅饼能不能接。 两大夫从暴露身份起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但这些对他们而言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顺势而为的事,他们想要在雍州落户便落呗,多大点事。 得了大夫们自便的许可,众人心里也有了底,除了骆掌柜的一家还犹豫不定外,其他人倒是希望能落定便落定。 如果能在雍州安定下来,不用再过奔波劳碌,居无定所的日子,其实对于他们而言,去不去皇城根下,倒也不是多么执着的事了。 只是,马上又有让他们挣扎的事冒出来了。 落户这事吧,除了林小月和几个小的不懂外,其他人都知道,重新安排户籍也是要交相应银钱的。至于交多少钱,就跟落雍州下辖哪个郡、县镇、村挂钩了。 林小月不懂大家为啥突然说着说着,话头子就跳到银子上,一问之下才知这其中的道道。 当然,落户主城是不用想的了,就好像现代的北上广深,想落户下来,那是难如登天。 而雍州下辖九郡七十二县镇,甚至是村,都要根据地域,交缴不同数量的户籍银子。 当然,也有不需要交户籍银子的村子,但差不多就跟选择去州界开荒,没什么发展机会,较贫困的地方差不多了。 当然,别看那些地方犄角旮旯,偏僻没人去,其实还是有好些没钱的难民,或是从皇城判处流放的犯人,大多也都会被分配到那些贫困,且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就是。 众人身上都有在山匪窝里弄出来的银钱,加上自家以前存的,满打满算百八十两都还是有的。 这些若换成在以前的村子里,那都算是顶顶有钱的人家了。可考虑到眼下各地天灾人祸频发,落籍费也不知该要涨多少。 大家在埋头商议的时候,骆家人也在纠结要不要先落户下来,等过阵子风平浪静,路上不那么危险了,他们再找镖局托镖,带他们去江南,去媳妇家乡彻底安定下来。 那边吴千户和负责记录的官员两人也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等两人转回来时,这边也都商议得差不多了。 这回,负责记录的官员看待他们一行人的目光也带上了不同,但到底周围都是难民,他倒也没表现的太出格,只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拿出一张单子,上面罗列出,雍州城以及下辖九郡七十二县镇村,落户的户籍费用。 里正虽无功名在身,但大小也是个村官,一些简单的字还是认得的。 且队伍里李大夫,乔大夫、春杏、骆掌柜等人也都识字,所以最后便由春杏将单子上落籍的费用和众人说了下。 想要在雍州城内落户,每人要交三百两银子的落籍费,还要有城内户籍的担保人。 落在下辖九郡,也需要每人一百两银子。 七十二县及较大点的镇子,差不多三十到五十两不等。 第253章 万宝镇 下边村落的落籍费最便宜的五两起步,好些的村子二十多两不等。 而不要落籍费的,距离雍州城差不多都得上千里路,远得没边了,那倒是不要花钱子。 众人看着比往常至少涨了三倍不止的落籍费,心下犹豫不决。 有人想着去村里,银子少花点,后头还得留着盖房子、买田、买杂物等。 有的则想着反正挪都挪了,不如往好点的地方挪,万一后头再遇上啥不可抗力的天灾人祸,怎么也能比旁人更多一份保障。 思忖片刻,林小月指到其中一处叫万宝镇的地方,“这吧,距离雍州城不远不近,离军囤相对近些,落籍费三十五两。平日里有士兵巡逻,治安肯定好,住在这里进镇方便。镇子也大,基本买个啥也都便利,以后做些小买卖什么的也不愁销路。” 雍州城是有驻扎的军营,经常能够瞧见巡逻的士兵们,治安绝对是一级棒的,起码比起他们以前那个犄角旮旯的小村子安全系数肯定要高了不知多少倍。 要说她咋知道的,听呗,这周围的人叽里呱啦的不都在议论着吗?多听听总没坏处不是。 众人有些犹豫,一个人三十五两,人多的家里光是落籍费就得好大一笔银钱,落了籍还要买屋买田买其他吃穿用的东西。 再者,身上总还是要留一些银钱,不能一股脑全都花干净了,万一后头遇上个啥事的,岂不是干瞪眼。 倒是吴千户听闻他们选了万宝镇,一个劲的劝说那地方安全,交通也便利。 关键是以后他带着兵蛋子出去巡逻时,窜门近不是。 林小月见众人还是犹豫不定,知道大伙是怕银钱花完了,后头遇上点啥事就麻烦了。 她想了想,还是建议大伙选择安全点的地方落户,这样保障也高些,若是银钱不凑手,他们家也能先借点给众人。 落户后大伙还能一起做点馒头、杂卤的小生意,镇上人口多不愁卖,就算镇上销不出去,万宝镇离雍州城也不远,也能往州城销。 而且,一来一回有牲口拉车,路上还能拉上几个顺路的,赚点零碎钱。 众人闻言眼睛一下子都亮了,馒头、杂卤他们可是吃过。林家愿意拿“秘方”教大伙做生意,都得是过命的交情才能如此大方。 且,两样吃食都不贵,一般百姓都能买得起,一看就不愁销售不出去。哪怕薄利多销,也能让他们手头快速攒起银子来,这样就不用为口袋空空而心慌了。 苗氏看了眼林小月,她打心里是希望和众人住得近些,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可两样吃食的做法都是来自“神仙”,她怕自家闺女贸贸然把做法公开出去,会引得“神仙”不愉。 没看上回神仙一不高兴,好长时间都不搭理自家闺女了,虽闺女说原因不在她,但,这咋好说呢?(忘了的亲可回看221章) 林小月接收到苗氏担忧的信号,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无事。她这么做,只是想对刚才大伙维护她之情,回报一二而已。 生计有了,众人心里也踏实许多,一个个强压着勾起的嘴角排排站,等负责记录的官员给他们做记录、缴银子、领牌子,然后就可以进城了。 负责记录的官员因着有吴千户给他打了个底,也有心想和他们攀个交情,虽说都是走过场的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情面,但顺口的事,结个善缘,锦上添花,谁不乐得做呢。 于是,有守城的两个官员帮忙保驾护航,林家一行人一套流程走下来,拿着户籍证明都觉得恍惚得不太真实,这办事顺畅得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另外两个负责登记的官员,看着这边一下子利索的办好了所有手续,并领取了定户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三十多人,眼尾抽了抽。 心想,这些人还真是好命啊,看着像是普通泥腿子,挺磕碜的,但一个个竟然都能定户在县镇上,也不知是啥来头背景的。 负责登记的官员:…… 不可说,不可说哟。 等一切办好,吴千户询了下他们是搁城外领粥,等次日官府统一安排的差爷,领队带往不同的地方,还是进城找客栈休整一宿,明天再出城集合。 众人不解,吴千户又特地解释了番。 为了疏导难民,在确认没有感染疫症后,每隔数日便会有对接的人员,将难民分批次带往下辖各处的县镇村。 众人又是喜出望外,果然还得是州城,安排的就是仔细。 林小月也很意外,公家这是还给安排了“导游”,这服务怕不是“美团”的复古版?这届官员很秀啊。 众人不差这点吃食,没必要和真正有需求的难民争那么点口粮,互相确认了下,决定还是先进州城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再出来集合出发。 吴千户点了点头,特地招了刚才负责引导的那个小兵,带林家一行人进城找间客栈休息,他自己则要回去跟上峰汇报情况。 众人对吴千户长揖到底,表示感谢,林小月也不含糊,拿了空间里500ml装的二锅头,盘到山寨那些装酒的小空坛里,送给吴千户当谢礼。 这年头的烈酒度数也不过十几二十多度,50多度的二锅头想必能给好酒的男人,带来很不一样的刺激感。 吴千户帮他们一行人开后门是冲着金令去的,没想过对方还能给他回礼,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酒坛子用红纸封着,闻不见味,但难得的是这些人知礼懂礼,不会一味的光想着占便宜,这般日后往来走动,才让人身心舒畅。 吴千户安排好人照顾他们后,便有事先行离开,众人则跟在引导的小兵身后,牵着自家的牲口准备进城。 “请、请留步,请留步。” 朝他们喊话的是刚才棚里给他们一行人把脉的老大夫,老大夫原本还想等着,一会看过去长得凶神恶煞的那个官爷走了,他再上前向这行人中的大夫请教来的,可没想成,他左等右等,等到最后竟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夫差点进了城门。 第254章 好好的一张嘴 那哪成呀,他还有惑未解,亟需请教呢。 也是他位置好,凭着眼尖,远远看到李大夫出示药王谷药圣的玉珏,那些有眼无珠的兵蛋子不识金镶玉,可哪个从医的不识药王谷的玉珏? 说句不敬圣上的话,今上的玉玺代表着皇权的象征,代表了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威严。而药王谷药圣的玉珏,则代表了在万千医者中,登峰造极的领先地位。 因着那位老大夫呼哧带喘,匆匆忙忙向他们跑来,急切中显然带着焦急的神色,故众人不由停下了脚步,等他过来说话。 老大夫确实是来找人的,不过他只找李大夫,一到近前就一揖到底,“老夫有一事请先生帮忙,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对方目标明确奔着李大夫来的,许是怕李大夫不屑搭理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想必先生定然知晓,近来气候异常,高温不下。日前死于天灾人祸的难民遗骨,因无人收敛以至于腐烂变异,经虫兽传波导致疫症大面积暴发,如今光是北面一带已死伤不计其数。 我等受雍州城刺史大人所托,于城外替万千难民诊治疫症,可到此地者,不过是万千难民中十之一二。 可就算如此,这些人过半也出现疫症之状。官府在我等大夫一经确认后,便将人强行带走,另寻一地将患者圈禁起来,而我等医者对此皆束手无策,还望先生出手拯救万千难民于水火。” 老大夫说的很急,睡恐李大夫拒绝一般,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完后又是一揖到底,姿态那是摆得要多低有多低。 可他却错估了李大夫的态度。 若这名老大夫真是抱着求医问方而来,不至于字字句句点出药王谷的名头。且又将难民受瘟症折磨说得惨烈无比,端得是一副悲天悯人之姿。最后扬声乞求李大夫出手救万千难民于水火,喊得贼大声,只要不是脑子不清楚的人,都不会看不明白这位老大夫想要将李大夫拉下水的诡计。 “想得倒挺好的,你在这替难民医治看诊,是受朝廷应召吧。那李大夫呢?受你应召,你脸倒是挺大的。” 老大夫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当面下脸子,脸上不禁青一阵红一阵。 他们这些大夫确实是受州官应召而来,当初说好替难民诊治,无论是好是歹,事后都会替他们向朝廷请功,也会由官府大肆宣扬他们医者仁心,在大灾大难关头奋战在第一线。 同时,无论结果,都会给予出城替难民医治的大夫每人二千两银子的奖赏,若是能进那个山谷,不论出不出的来,都会给五千两银子。……若是举荐,也能得赏银500两。 名与利都给到位,这才让十多名大夫愿意出城,配合官府替难民逐一看诊。 可超出他们意料的是,此次疫症爆发之迅猛,蔓延之迅速,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且,但凡诊出染疫之人,他们皆无一例成功治愈的案例。 如此趋势发展下去,哪怕出城前,官府给出不问责的承诺,可难民一旦大量死亡,又无救治成功的病例。到最后,他们这些人怕是也难逃一死。 就在他们苦思无果,万念俱灰,准备随时赴死之际,药王谷药圣的传承之人居然出现在雍州城。 天不亡他,天不亡他啊。 只要有药王谷药圣的传承之人出手,想必定能解今日之困。 老大夫想着,便一直关注他们一行人的动向。 好不容易盼啊盼,盼走了吴千户,可李大夫也要走,那怎么行?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噼里啪啦一通竹筒倒豆子的一幕。 李大夫也不是个蠢人,再加上当年之事他已吃了一大亏,拖累师父、牵连药王谷上上下下所有人,如今对方话一出口,他便知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本不欲理会这种,觉得全天下只有自己是聪明人,其他人都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不爱说话,总是绷着高冷面容的林小月居然会跳出来替他说话。 林小月最讨厌这种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明明是自己医术不行,要求人帮忙,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她推了一把家人,让他们都先进城里去,余下的她来解决。 众人如今对林小月信任有加,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大夫怎么看也不可能在林小月手上讨得了便宜,也就听话乖乖排队进城门。 老大夫见小姑娘拦在他面前,让人先走,那可怎么行?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可都指望李大夫了,于是他也顾不得维持形象,大声叫嚷,“李大夫,药王谷医者,留步啊,你真忍心见这里的难民都死于疫症吗?不是说药王谷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救苍生,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万民身陷疫症之苦,却视而不见?你的仁心呢?你的医德呢?……” 老大夫为了留下李大夫也算是拼尽全力嘶吼出声,就算李大夫想装聋作哑,他也要利用这里数以万计的难民将李大夫逼停下来。 可惜,算盘打得挺丝滑,可架不住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林小月,直接从地上捞起一块土坷垃,惦了惦,趁老大夫激情释放的时候,瞧准机会就给他填进嘴里。 “好好的一张嘴,你偏偏用来喷粪,姑奶奶都被你嘴里的臭气熏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林小月没等老大夫挣扎,直接将他两条胳膊都给卸(脱臼)了,老大夫疼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哗哗从额角直往下淌。 药僮想上来帮忙,可林小月似乎预料到他的动作,朝药僮冷冷扫了一眼,药僮便吓得脸都绿了,当即丢下老大夫连滚带爬的跑了。 老大夫本还指望药僮会来救他,结果,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气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想死。 但他不敢,也死不了,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胳膊无力的垂在两侧,随着他挣扎的动作而摇晃着,他想开口说什么,可下一瞬,下巴“咔嚓”一声,也被卸了。 第255章 难得放松 老大夫简直要疯了,这打哪来的小姑娘,如此凶残? 他指望周围有人或是官爷们,能帮忙开口解救自己。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半个人替他发声。老大夫急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喉咙里呜咽个不停,似拼命发出求饶又或是怒骂的声音。 林小月冷嗤一声,有的人真是太自以为是。 能走到州城的难民哪个不是从修罗场挣扎过来的,这一路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人相食,贩卖妇孺,骨肉相残、白骨露于野,短短数月却是历经无尽灾厄,能走到这里的,心都麻木得差不多了,谁会去同情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而那些官爷们,没见她走的是绿通?这人自己冲上来,又不是她主动找的茬,大庭广众之下,小小反抗一下怎么了? “老头,听过先撩者贱吗?”林小月丝毫不给这老头留面子,一手提溜着他的衣襟,一手拍了拍老头干巴的脸颊,“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你那算盘珠子都崩我一脸了,你可收敛着些吧。” 老大夫活了一把年纪,以前在州城也算是个人尽皆知的医者,遇见的从来都是捧着敬着他的人,哪有见过这种一言不和,就卸人胳膊、卸人下巴的女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老大夫此时后悔万分,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一般情况下,他那番话说出来,对方不是应该就要立马对他的提议表示认可,然后同共切磋研讨治疗救人的方案,再之后,他们讨论的药方救治了广大难民,自己名利双收,从此在医者中名声鹊起,成为诸国内,与药王谷传人比肩之人……。 怎么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林小月看着老者涣散的眼神,大体猜到,此人定是这段时间遭受过于沉重的心理压力困扰,无法排压,也无处释放,终于在某个临界点上承受不住失控了。 简单而言,就是心态崩了。 末世刚来那会,很多人明明在家里躲过了丧尸变异的第一波攻势,可没熬几天,日日夜夜沉浸在无尽的恐怖之下,又迟迟等不来救援。那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受不住无形的重压,有的选择跳楼,有的直接冲进丧尸群里,同样力求一个解脱。 望着手中如同一滩烂泥的老大夫,林小月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也无意再追究他挖坑让李大夫跳的事情,直接将人丢在一旁,抬脚向着城门内而去。 一入城门,里头的景象与外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州城的道路比之前五岳镇上的道路、甚至官道都要宽敞许多,也繁华许多。 青砖铺路,路上马车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店铺鳞次栉比。沿街都是叫卖小贩,叫卖声跟诱人的食物香味不断涌进众人的耳畔鼻腔,引的众人直流口水。 可惜他们这一身狼狈的模样着实唬人,就算有钱进店,也会被人驱赶出来。 无法,众人只能咽了咽口水,跟着引导的小兵去到了府衙附近的客栈。 因着他们是极少数能够被放进城里的人,为了防止难民到处走,给当地居民造成困扰,故对于特批定居在雍州下辖的难民,官府特地圈定了县衙附近的客栈做为这些人的临时居住点。 引导的小兵先是得了里正塞的银子,后又见识到连千户都要行礼的人,虽然他才入伍不过二年,对上头的人有啥特定的牌子不太了解。但看千户对这一行人客客气气的态度,便知那个拿牌的人,定是无比尊贵之人。 否则,千户啊,那可是从五品,正儿八经的官员,连他都要喊一声先生,这是自己能怠慢的起的? 基于种种原因,小兵哥可是尽力将城内不可随意走动,不可无事生非,以及哪些地方他们能走,哪些地方是去都不能去等注意事项,都说了个透彻。 最后,将人送到客栈后,还帮他们特地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嘱咐掌柜和小二好好招待他们一行人,万不可怠慢了。 这一行人虽然不起眼,但能得官爷特地交待,掌柜和小二自然是不敢怠慢,口中连连答应。 送走了小兵哥,众人问了下价钱,便订了几间上房住了进去。 因着有官爷的交待,加上几家人小费都给得足,小二又送热水又送茶,还问要不要送些饭菜来。 一行人这一路虽不怎么缺吃喝,但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安稳的地方落脚,是真没精力再去折腾煮饭,直接点了几样硬菜让送到房里。 说起来,还得是州城这样的大地方,居然城里还没到缺水的地步。 一问之才,才知雍州城地下水资源丰富,大户人家都打了深井,而普通人家,一般隔几条巷子也有一口公用的水井。所以雍州城内,并不像他们这一路逃难路过的地方般,渴水渴得要命。 各家几乎吃过了饭菜,都选择好好梳洗一番。 因着不能乱走,便选了最近的成衣铺子,直接给家里每人都买了两身成衣,一双布鞋,等回到客栈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觉得身上清爽了。 林小月和林招弟难得放松,便想着带着小草、小四、小五、春杏,以及猎户家的小娇妻出去溜溜,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倒是可以先买点。 其实就是憋坏了,好不容易进了城,也想买点零食糕点啥的甜甜嘴。 至于各家妇孺则是抱着这段时间囤积,及刚脱下来的换洗衣服,去客栈后的水井边,把衣服都给洗出来。 因着这块用水量着实不少,几家人也都多付了打水钱给掌柜。 原本掌柜的还觉得他们一行人用水忒多,正想说上两句,但人家给钱给得痛快,他便也无甚可说的了。 一众妇孺见打发了掌柜的,都不禁乐呵出声,唉,这年头真是不容易哟,连洗个衣服都得花钱买水,也不知道这天灾啥时才能过去,老百姓的日子可太不容易了哟。 几个妇孺正说着话,却不防,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间靠近。 …… 第256章 零元购 这边几个小姑娘将自己捯饬齐整后,手拉着手,欢欢喜喜的在雍州城里逛了起来。 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见几个小姑娘在大街上东张西望,身上虽然干净得体,但那幅瞧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不够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 而这段时间能是外地来的都是难民,就算再干净,对于雍州城大部分本地人而言,难民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见此,大多数人都是鄙夷的扫了一眼像是躲瘟疫般快速绕过她们一行人走开。还有些闲的长毛的,则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身边小姑娘们皮薄,被人说了几句臊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完全不似林招弟和林小月稳如老狗,大有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意思。 那些嘴啐的人见小姑娘们急得面色胀红,一路跟在她们身后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大声,引得不少瞧热闹的人一路缀在后头跟着看大戏。 几个小姑娘被一群人指指点点,说得头都抬不起来,酱肉铺子,糕点铺子,干果铺子……一路看过来,林小月脚下一拐,进了干果铺子。 视线转了一圈,在店小二过来赶人前,指着门边堆了半人高的胡桃问了价。 小二也听见了外头的人对这几个姑娘的议论声,瞧了瞧对方一身的衣裳,虽是簇新的,头上却无半点装饰,一下子在心里就对小姑娘轻视了三分。 可到底有生意上门,他也不能明晃晃将人赶出去,于是随意报了个价,想着麻溜将人从店里打发出去,免得影响了生意,真是晦气。 林小月明知对方报价明显不实,分别有宰客的成份在,她也不反驳,大声重复了句店小二的话,再三确认胡桃的价格后,直接丢了个银角子给他。 然后在店小二不解的目光中随手抓起一把胡桃,冲着跟了一路的八婆好事精们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得体,人畜无害。 下一刻,一把外壳坚硬的胡桃在林小月逐渐收紧的小拳头中渐渐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片刻,小姑娘乐呵呵的摊开小小的巴掌,一堆碎沫混着油汁,在众人眼前哗哗落在地上。 鸦雀无声。 震惊,错愕,前一刻还叽叽喳喳的碎嘴婆子们这会儿一个个全都哑了火,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三秒之后,轰一下,人群炸了,一个个惊恐万状的四散逃开,唯恐慢了一秒自己的命运便如那胡桃一般,被人捏个稀碎。 店小二也很无助呀,他也想跑,可、可他能往哪跑? 林小月吓跑了一众吃饱了撑得慌的好事精,转头笑吟吟的冲小二哥随意道,刚刚你说这胡桃的价,咱们是不是要找你东家好好说道说道。 小二哥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绝望,真想一晕了事,可他不敢晕,怕晕了他胡乱哄抬物价的事被主家知道,那就完了。 府衙前阵子才发了布告,乘乱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发国难财之不良商户者,一律罚银万两,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姑……姑娘,刚才是小的口误,我这就找你银子……” “别呀,叫你东家过来聊聊,看是公了还是私了啊。” “不、不可,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只想和你东家说。” “姑娘我退钱给你还不行吗?做人留一线,适可而止的好。”店小二见林小月油盐不进摆明了搞事的样子,当下恶狠狠的瞪着她,“小姑娘,这人生地不熟的,可没人替你做证,你要把事闹大了,我保你走不出雍州城。” 林小月呵呵一笑,“那些人是跑光了,可左右商铺刚刚也听见我再三和你确认价格了,你确定他们不想挤掉你们店,少个生意对手?” 小二哥气死,他强撑着咬紧牙关,压低声音道,“你想怎么样?” “喊你东家来,谈谈公了还是私了。” 小二气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从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小姑娘,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去后院喊来东家。 东家也是无妄之灾,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个午睡,醒来就面对如此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锅,气得他恨不得锤死这个沾亲带故的店小二。 他就是昏了头了,才允了小妾让他远房的亲戚进店里干活,结果,干活他不行,闯祸第一名。看看,这回居然给他惹上这么大的祸,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林小月才不管他们主仆之间的龃龉,她只一口咬死公了还是私了?还有理有据的搬出府衙外,布告栏上粘贴的布告,将还想切词狡辩的两人锤得死死的。 东家气得心口疼,但比起罚银万两,杖责五十,一番讨价还价后,东家还是忍痛掏了八百两,并让她们一行人进店零元购,这才让林小月同意“大事化小”。 于是,本打算出来花钱的一行人,便看到林小月轻轻松松转了一圈,笑眯眯收下东家双手奉上的银票。 娘咧,这银子来得还真是容易,众人都玄幻了。 抱着怀里满满当当零元购来的吃食,脚步虚浮,晃如白日做梦。 林小月毫无形象边走边“咔咔”嚼着果脯,摸着刚到手的银票,心情大好。等转过街角,给每人分了一张百两银票,见者有份,永不落空。 多出来的就当她的辛苦费了。 这可……真辛苦。 众人:…… 众人哪里会收她的银子,这都是她凭“本事”赚来的,她们这些人全程都没起到任何做用,哪里好意思占这么大的便宜。结果,林小月分分钟给众人表演一个变脸,说不收下,下回就不带她们玩了。 众人一噎,想说这也叫玩???想想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下回真的不带她们。 讲真,众人心里有种隐隐的雀跃,暗戳戳的爽,那种感觉真的……上头啊啊啊啊。 一行人又吃又逛,最后赶在天黑前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客栈,不仅一文没花,还赚大发了,这心情简直倍好。 可是,所有的好心情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全都戛然而止。 第257章 再遇老屋众人 只一眼,小四小五就吓得失声尖叫,丢了手中的果脯,躲到林小月身后。 一人一边,死死抱着林小月的大腿,那些被磋磨欺辱,喘不过气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吓得两个小家伙浑身颤栗。 林小月怎么也没想到,好长一阵子没出现,差点都给忘记的林家老屋众人,竟然全挤在她们房里,床上、桌边、地上、满满当当全是老屋里的人。 扫了一眼,林老爹、苗氏、林大花和小麦子倒是不在房里。 林小月和林招弟几个姐妹相视一眼,心里头涌上一股诡异的感觉。 林招弟退后一步到房门外,抬头看了看侧面挂着的房号,又对上林小月的视线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没错,天字三号房,是她们家订的房间没错。可,爹娘他们呢? 林小月冷冷扫了一眼,对老屋的众人满是厌恶憎恨。 老天怎么没把这群渣滓给收了去,难不成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许是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大山婶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查看,正巧对上林招弟几个姐妹,忙出声招呼,“二丫、三丫,你们爹娘他们在我们房里,来这里。” 几个姐妹想也没想抬脚就往隔壁屋去,没想到大伯倒是开口喊住了她,“三丫头,长碌(大房四子)和长酒(二房三子)两兄弟没了,你爷自从上回见到你之后,一直病恹恹的,如今也快不行了。你爹和你娘不是我们赶出去的,是他们为了让你爷和阿奶能好好休息,才让出房间的……” “是的,真不是我们赶他们出去的,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这回你可不能再打我们了。” …… 林小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呵,你们家的人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们可是断了亲的。还有,这间房是我开的,也是我付的定钱,你们要住自己怎么不去开一间,别想我给你们付房钱。” 说着,林小月大声喊来小二哥,告诉他,这间房里的人强占她的房间,房钱她一文不会付,另外再给她开一间,她们要休息。 店小二也傻眼了,看着房里呼啦啦一群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们不是说和这房间的人是一家人吗? 他还觉得奇怪来的,原来的房客去了隔壁房,他还以为对方是去和那边的人挤挤咧,咋还是强占? 夭寿哦,小兵哥还特地关照要照顾的人,竟出了纰漏,这要被掌柜的知道,回头他肯定得吃落挂。 店小二怒火蹭的上来了,忙进屋里大声喝斥,“你们不是住大通铺的吗,怎么还跑上房来了,快出去,快出去。” “不是,小二哥,我们真是亲戚,我们是她大伯,没骗你。” “对对对,你看她阿爷和阿奶还在这呢。” “对呀对呀,我是她二伯娘,这是她二伯,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 …… 林家老屋众人不禁急了,纷纷上前解释。 店小二被一群人挤来挤去,吵得脑袋嗡嗡的,嘴里高声喊着别吵别吵。 十几个人在房间本来就挤,加上房里的人嗓门个顶个的大,一时间,店小二人都被吵懵了。 大山婶见隔壁吵起来了,忙过来伸手拉人,将人往她房里带。 二伯娘眼见林小月他们要走,急的不行,高声喊她,“三丫头,三丫头,你别走,别走诶,你和小二哥说下,我们真没骗他。” “就是呀,三丫头,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知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如今大房二房都有人死了,你就看在我们死了亲人的份上,原谅我们还不行吗?” “就算我们对不起你们一房,可你爷没有啊。如今,你爷快撑不住了,你怎么说也要来看看他,他老人家可从来没苛待过你们啊。” “三丫啊,你的心不能这么硬啊,到底都是流着同样血脉的至亲啊。” 房间里,老屋众人说着说着泣不成声,一个个虽然捯饬干净后,不像城外难民那般落魄,可到底在路上忍饥挨饿,折腾了近三个月,精神萎靡,个个憔悴得不行,如今扯着嗓子狼哭鬼嚎起来,倒是引得不少在店里入住的客人们纷纷探出脑袋来围观。 林小月扫了一眼,还真没见着大房二房最小的两个孩子。不仅如此,就连老太太的金疙瘩,3岁的曾孙林金宝和大儿媳林桃花都不见了,这就……。 “你们死了人,死几个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还指望我同情你们?呵,就凭你们以前对我们三房所做的,就是全死绝了,我也只会拍手称快。 怎么,不会以为如今落魄了,到我面前卖卖惨,就能让我对你们产生同情? 想要我做什么呢?或者说想要我们三房做什么? 指望我们回去再给你们无休止的磋磨、欺压,让你们心情不好时随意打骂拿我们撒气,心情好时赏口馊饭烂菜给我们?回头再找个鳏夫或是青楼楚馆把我们几个姐妹卖了?” 林小月冷笑一声,觉得这些人真是脑子有问题,若一直如往日在村里那般盛气凌人,她倒还敬他们三分。可惜,一个个都是窝里横的废物,出来外头转一圈还认不清形势。 “我说过,别舞到我面前,我这人对人渣没同情心的。”说着便任由林招弟将她拉往大山婶那屋里去。 “走了,跟那群神经病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快去看看爹娘大姐他们。” “哦,对了,房里的东西别动,否则,少一样我断你们一只手,说到做到啊喂。” 林小月虽然被拉走,可她没忘记看到墙边两个箩筐还搁房里,至于背包倒是没见着,应该是苗氏他们带走了。 她想得没错,“神仙”赐的东西,苗氏可是看得死紧,绝无可能让林家老屋那班豺狼染指,那可是自家闺女的不传之秘。 听到林小月最后喊话的老屋众人全都变了脸色,瑟瑟发抖,后悔的要命。 到了隔壁房间,果然林家人都在这边,倒是林小山、齐乔和林春花都不在,也不知是怕人多在场,引得林家人尴尬避了出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第258章 林长碌、林长酒之死 大山婶见人进来,把门合上,边拉着人坐下边说道,“你小山哥他们去乔大夫和李大夫那把脉去了。刚情绪起伏大了点,齐乔嚷着肚子不舒服,小山和春花就陪着她过去了,刚好春花也要去找春杏看看治脸的伤药。” “齐乔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怕你爹娘吃亏,我们过去将人拉出来时,听了些不中听的话,给她急的动了胎气,幸好有乔大夫和李大夫在,这都不是事。” “他婶,真是对不住,又拖累你们了。” 苗氏想到刚才被林家老屋那些人,又是拉又是拽的拦在房里,怎么都不肯放他们夫妻和大花母女出来。还好,其他人推门进来,硬是将他们,从那群虎狼口中,生生拉了出去。 推推搡搡间,齐乔也不知被谁撞了一把,差点伤到肚子。想到齐乔当时吓白了脸,她就觉得愧疚得不行。 “没事,又不关你们的事,别老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林老爹心里发苦,自上回见到老屋众人虐待大闺女母女两,折磨得她们半死不活,他就对那一家人彻底失望了。 就如三丫头说的,断亲就断亲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就是。过去那些真心,他全当报了爹娘生养之恩。可,他们真的不该一次又一次找上他们……。 有些伤害若只是伤在他身上,他可以不计较,但伤在妻儿身上,他真的无法再如曾经那般忍受。 一些不堪的往事,他不想再去回想,每每一想起自己曾经对老屋众人的退让、对妻女日日承受他们欺压的劝慰,他都觉得自己不堪为人夫为人父,怎么能让妻女一直忍受老屋的磋磨。 就算如今在逃荒,居无定所,日夜漂泊,可妻子的面色比起生活在老屋的欺压下,容光焕发,精神爽利了不知多少倍。 就是闺女们,也比以前更多了许多笑容。 这些都是曾在老屋的压榨下完全不敢想的改变,如今却在悲苦的逃荒路上展现出来。 可见,老屋那些人比起天灾地变、灾祸肆虐更让人苦不堪言。因此,老屋众人这回一出现,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更深刻觉察出,自己对那些人再无半点耐性。 “爹、娘,他们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房里,到底怎么回事?” 林招弟抱着小四拉着把凳子过来坐在爹娘面前,她可要问清楚,不会在她们出去溜达了一圈,这么短的时间里,爹娘又对老屋那些人心软了吧。 林小月抿了抿嘴,抱起不安的小五也用脚勾了把凳子坐下。 大山婶见他们一家子有话要说,怕自家两口子在房间里待着,让人不自在。便用手肘撞了下自家木纳纳的男人,示意他们出去避避。 苗氏一抬头,正好看到大山两口子的动作,欠意的笑了笑,忙让他们坐下,表示没事,都是老生常谈的事了,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她如今在三丫的影响下,思想转变了很多,再加上这段时间走出了以前桎棝的生活圈,又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逃荒生涯,心态上早已不似曾经那般唯唯诺诺,低眉顺目,任人揉捏的性子了。 因此,说起一些本就众所周知的破事,倒也不显得那么局促。 等人都坐下,苗氏才娓娓将事情道出。 原是在几个小姑娘出去逛街后,妇孺们抱着一堆积灰馊臭的衣裳,在客栈后院磋洗。 一开始,大伙都还有说有笑,从进入州城后看到的繁华,全然不似他们老家那边萧条凄凉,到畅想后头去了万宝镇安定下来后,就要开始大展掌脚,如何分工,谁人负责哪些工序,以及食物的定售价等细节上的问题。 殊料,就在众人聊得正起劲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欢乐的氛围。 众人回头一看,扬起的笑容霎时僵在了嘴角。 人生何处不相逢,简直没天理了,居然在州城还能遇上林家老屋众人。 老屋众人也很诧异,他们千辛万苦,靠着关系加上林家大房三个童生,掏空家底使了银子,好不容易才得以进城,这一路历尽艰辛,身心俱疲,发生了多少惨绝人寰、不堪回首的遭遇。 哪成想,却在州城,遇到气色红润、容光焕发的老三媳妇……。 一边是如同阴沟里爬出来,形容枯槁、脏乱不堪,瘦到脱相,如同乞丐般的老屋众人; 一边是曾被他们踩在脚下,任他们摆布,随意唆使,贱如牛马,最不受家人待见的三房。 两相对比,两方的差距一下子就被拉了开去,老屋众人一开始还躲躲闪闪,待确定林小月那尊杀神不在后,便各种缠着老三媳妇,拉拉扯扯间,竟给他们摸进了老三房里。 这下可好,呼啦啦一群人全挤了进去。 一行人合力护着林老三一家子,里正也气得跳脚,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直响,指着他们痛斥其不要脸,都断亲了,两边人都撕破面皮,怎还一次次攀扯上来。 也不知林家人是真在经历了无数艰辛磨难后,吸取了教训,还是学乖了,不再趾高气扬,反而开始低声下气,连哭带嚎,将路上发生的事和众人娓娓道来。 在老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众人拼凑出了他们的悲惨经历。 先是林小月惩罚他们虐待林大花母女,让大房二房互相殴斗,打断了林长碌、林长酒一条腿。 逃荒路上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两人断腿后又无人医治,行动变得异常艰难。再加上没吃没喝的日子,使得他们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 爹娘兄弟虽将他们勉强拖着走上了几日,可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恶化,发黄流脓加上不能自理,导致一身恶臭引来无数蚊蝇。 也不知后来,他们从哪里听说,疫症会通过蚊蝇传播,吓得老屋其他人狠心丢弃他们,落荒而逃。 两个断了腿的堂兄弟气息微弱,但还吊着一口气,察觉到亲人将瘦弱如同枯柴的他们弃如敝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连最后的哀嚎都无法发出,就被抛弃在路边。 任他们至死都无人敛尸,甚至,落得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第259章 易子而食 而同样,被林小月狠辣手段刺激倒下的林老太爷子,连夜便起了高烧,双眼深陷,呼吸微弱,哼哼唧唧的,有出气没进气的躺着动弹不得,吓得老屋众人一度差点将他丢弃。 但到底几十年的夫妻,林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允许众人将林老爷子丢下,强硬得拿大房考取功名,若是丢下老父,他日若老太太侥幸大难不死,必然要将他们的所做所为告上衙门,让他们好不容易考取的童生之名被褫夺,还要断了大房的所有后路。 而对二房,林老太太则死死握着,说若二房将他们丢下,那他们老两口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银钱全都给大房。 这么一来,大房二房都被捏住了命脉,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暗恨不已。 也不是两房没想过找个时机将老太太藏起的棺材本偷出来,然后,将人丢弃。但他们前前后后找了几次,都没能找到老两口藏银钱的地方,也是怪了。 至于说老太太根本没藏存银,铁定不可能。 老太太多精的一个人,这些年死死把着公中的银钱不说,就连几个儿媳带来的嫁妆也被她连哄带骗薅去了不少,所以说老太太手里没钱,说出来众人都不相信。 那老太太把钱藏哪呢? 自然是藏在老闺女林小莲处呀。 说起来,林小莲也是个精的,老太太藏银在她这处,无论兄嫂怎么从她这探口风,她都四两拨千金的给糊弄过去。 真要说她对老两口有多大孝心,倒也不尽然。左不过她也担心万一兄嫂将老两口弃了,那下一个被丢弃的,自然就轮到毫无依仗的她。 就算兄嫂眼下不丢了她,将她一路带着,她也不认为兄嫂能长此以往,一直容得下一个吃白饭的她。 最后,不是落得弹尽粮绝,把她交出去换吃食,就是等到了地方,不管不顾把她卖到勾栏换银钱的下场。 而林老太太真对林老爷子有多深的感情在? 还真不是。 大房二房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撅个腚就知道这些子孙拉不出好屎。 她也怕啊。怕两房的人连自己生的种,都能眼也不眨的扔了。若是再让他们扔了老头子,那接下来距离扔掉她这个腿脚不好使的老太婆还远吗? 所以老太太才狠下心肠,说什么都得保住林老爷子。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除了林老三,每个人都生了千八百个心眼子。 以前还有三房任他们磋磨使唤,如今,少了三房这个共同的出气筒,他们只剩下互相构陷、攻坚、使绊子。所以,不提起精神防备着,迟早被啃得渣都不剩。 如此一来,因着各种原因,病重垂危的林老爷子倒是侥幸逃过被抛弃的命运,在两家人的轮流背驮前行下,愣是拤在半死不活的状态,熬到了州城。 然,两家人自那一场血战后就真的能毫无嫌隙,互相扶持着一路走下来吗? 真是想太多。 二房的人都记着大房打断他们兄弟林长酒的腿,迫使他们不得不扔下他自生自灭。 而始作俑者林小月不在,就算在,他们惹不起,自然也不敢找她报仇,于是大房不就成了二房仇恨的对象了吗? 等到了后面,他们的食物日益匮乏,众人面临越来越严峻的生存危机,被大房和老两口子照顾得相对较好,身形还保持着肉墩墩的林金宝就成了二房的目标。 趁着一晚冷月森森,轮到二房守夜之际,二房几人互相打掩护,趁众人陷入熟睡之际,伺机将林金宝捂嘴偷了出来,跟别人易子而食。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二日,二房的行径便被大房发现,大房和老两口悲愤欲绝,双方从激烈的谩骂到动手推搡,最后演变成一场恶战。 打斗中,双方差点没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但由于周围被他们打斗声吸引来了众多等着捡漏的难民们,虎视眈眈的盯着。双方最终还是按捺下来,都没能豁出命去打生打死。 主要还是怕最后谁都落不得好,被其他难民趁虚而入,最终成为旁人腹中的食物。 然而,经此一役后,大房和二房算是彻底结下了死仇。虽然没有拆伙各自上路,但两家人都在死死盯着对方,只等对方露出一丝破绽,就狠狠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大房儿媳林桃花,因为承受不住儿子葬生他人腹中,又未能将二房这个罪魁祸首杀了泄愤,悲痛和愤怒交织,日夜折磨着她。 最终让可怜的林桃花精神逐渐崩溃,变得疯疯癫癫,时常在梦中呼唤金宝的名字,醒来后又泪流满面,眼神变得空洞而呆滞,仿佛成了一具只会呼吸行走的傀儡。 林长功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但想到日后还需要岳家的财力支持自己考取功名,只能不断催眠麻痹自己,带着神智不清的妻子艰难的挨到了州城。 要说这一家还真是命不该绝,经历了连番挫折后,居然让他们半道遇上了一支大户人家派出来寻人的小队。 其中一人,无意间相中了被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娇养着的老闺女林小莲,将人带了回去献给主家,成了主家的第十九房姨太太。 而林家老屋众人则跟着鸡犬升天,沾了光被一同带入城。但因着主家太太嫌弃他们肮脏邋遢,粗鄙不堪,给了些许银子打发出来,让他们去下边的镇村寻个落脚地,自己住下。 兜兜转转,因缘际会,让林家人和老屋众人在千里之外的州城,再一次不期而遇。 真不知是该说冤家路窄,还是天意“屎”然。总之,想躲躲不掉,老屋众人见林老三一房日子过得好,就巴巴的黏了上来。 而且还打着林老爷子病重垂危,临死前幡然醒悟,希望子孙能摒弃前嫌,握手言和的旗号。 林家几个姐妹听完后,不由仰天长叹,林家老屋真真是让人有种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却膈应人的恶心。 但想再扒着他们一房吸血,别说门,就是窗户都没有。 第260章 平白浪费银子 里正听到林家人无耻的言论也是无语至极,虽然他同情林家死去的人和孩子。但,一码归一码。 里正杵着拐杖坚定的拦在林老爹和苗氏前头,直接将老屋的歪歪心思统统给撅了回去。直言林老爷子真要不行了,老三夫妻俩送上一程是人情,不送也不理亏。 至于其他人再想扒上林老三一房,他老里正还没死,当初断亲的文书,官府过档分户有记录,祠堂里存着一份,两家人手里也各执一份,谁也别想着再借机攀咬上对方。 甩下话,里正便让人护着林老三夫妻和林大花母子俩先出来,留着霸占房间的老屋众人等林小月回来,看她不收拾得这些人服服帖帖。 如此,林小月一回来,才有老屋众人急急找着脱词的一幕。 话到这里,林小月和林招弟不免嘴角轻扬,露出淡淡的嘲讽,老屋这些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真以为服个软,卖个惨就能揭过以前所有的恶事,做什么白日梦呢。 林大山房里,两家林姓人坐在一起,对林家老屋想屁吃的天真想法嗤之以鼻,别说就是里正不同意,林大山和大山婶也在不断安抚并劝慰林老三家的,别被老屋一时的软话给哄了去。 哄是不会轻易被哄的,真当谁记吃不记打,更何况老屋那些人可没给过他们一顿吃的。 至于想从他们这再占便宜……,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落在林老爹身上,林老爹被大伙看得如坐针毡。 想到自己曾经对老屋的纵容,面上到底挂不住,只能吞吞吐吐表示回头躲着点,明天反正就出发去万宝镇了,见不到就不会再对那边的人心软利用了。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林老爹知道自己对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的复杂感情,也确定自己是亲生的,虽然不懂爹娘为何从小不待见自己,但可能人就是这么贱,越缺什么越想得到什么。 但时至今日,他也知有些亲情强求不得,老屋众人的所做所为将他伤得透彻,他再也不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亲情拖累妻女。 得了林老爹对老屋彻底寒心的明确回复,林家人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们当中最容易动摇的就是林老爹,只要他不拖后腿,其他人可不会让老屋众人钻空子乘隙而入。 林小月和众人对林老爹的觉悟表示满意,想着反正也就再多一晚,明天他们就起程去万宝镇了,日后天各一方,谁还管老屋那些人。 当然,若他们真的不怕死,下定了决心纠缠去万宝镇,那她也不惧。 来啊,造作啊,谁还怕谁了。 没了后顾之忧,林小月就准备去楼下再开间房,不然总待在大山叔他们的房间也不是一回事。 林老爹这边没了烦恼,一派天青气朗,而隔壁老屋就凄风冷雨,气氛紧绷极了。 屋里众人垂头丧气,想不通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老三怎么还这么拧着,房里除了埋怨、低泣、就是不时响起低沉的咒骂声。 但与煞星林小月只隔着一堵墙,他们也怕林小月听到了会冲过来教训他们,到底不敢骂得太大声,只能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咒骂三房不孝、咒林三丫恶毒凶残不得好死,咒她坏心烂肺一辈子嫁不出去,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 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 只是又过了大半时辰,众人都骂累了,还不见林老三两口子过来伏低做小,伺候老人,想来林小月回来了,肯定限制了他俩的行动了。 大伯娘神色恹恹,轻扯了扯林大伯的衣袖,低声问他该怎么办,是留在这屋里还是回去大通铺。林大伯也没个主意,沉吟了片刻就坐到林老太身边问她的意思。 “娘,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三丫头回来了,老三那怕是更撬不动了。何况,里正还压着,我们到底不能拿着一家人说事,你看这……。” 林老太太这会心思都扑在气息奄奄的林老爷子身上,闻言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怕她一个死丫头做甚,只要我和老头子还活着,就容不得他不孝不悌,说出去满大街的人唾沫湦子都能淹死他。先别管那个不孝的东西,你去把李大夫找来给你爹瞧瞧情况。” 林大伯头疼的紧,他娘把银子把得太紧了,就算小妹过府给有钱人当个妾室,捞出来的好处也只进爹娘口袋,从不直接交给他们。 否则,他早就带着妻儿跑了,谁还跟二房一起挤在通铺里,不怕他们冷不丁从后头再给他们来一刀吗? “娘诶,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头我可是当着大伙的面,求李大夫给爹治病来的,可人家毫不留情一口拒绝,就那绝决的态度,别说咱们全家跪求了,就是重金捧着求他,怕也不好使。” “呸,他想屁吃,就他一个乡野破铃医还想要钱,让他过来给老头子看诊,那都是给他面子,他还敢拿乔。”林老太太把着钱不撒手,就打着白住白吃的主意,赖上林老三。 林大伯无语了,人家又不欠你的,凭啥还得卖你面子免费看诊,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把着钱,真等老爷子熬不过去咽气了,到时丧葬费还得花去好几两。 “娘诶,你可瞧瞧爹吧,这一路吃没吃好,病病歪歪吊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挨到了州城,你再不给他找大夫瞧瞧,只怕爹真的时日无多了。” “呸你的,城门口大夫不是瞧过了,说你爹就是受了刺激,一时脑子冲血,好吃好喝的将养着,照顾着,还能再熬上一些时日。又不是染了疫症,找啥大夫,平白浪费银子。” 林大伯心想,娘诶,人家大夫那是只管瘟疫,不管其他大病小病的。再说了,你也说那是城外,十几个大夫排排坐在那看诊,身后连根草药都没见一根,你还指望人家给你开方施药呢。 心里腹诽,但面上林大伯仍是一副为老父亲担忧的孝顺儿子样,“娘,你又不是没银子,前头四妹不是拿了好些银票给你,你先均点出来给爹瞧好了病,银子还怕四妹不给你了吗?这时候爹最重要,你和爹都在,我们才更有把握将老三笼络回来呀。” 第261章 州官前来 林老太太拉长了脸,很是不高兴。 只这一路下来,愣是将平日里趾高气扬,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折腾得生生老了十几岁,憔悴不堪,刻薄的面相更是显露出几分骇人的恐怖。 但想到林老头往日里对她多有维护,再想想若是林老头能挺下来,对拉拢回老三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于是,在林大伯急不可耐的伸长脖子注视下,从衣裳的内衬里翻出一个半新不旧的粉色荷包,这正是林小莲入府后给老太太塞银钱的荷包。 “拿去,20两够在城里请个大夫好好给你爹治病了,快点去吧。” 林大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大骂他娘抠搜得要命,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把着银子。明明那荷包里还有好几张,他娘却只拿出两张来,打发叫花子呢。 “娘,这是州城,衣食住行样样都贵,20两看着多,在我们那小破地方绝对能找个好大夫,还有得找零。可这是州城啊,20两怕也只是能请大夫出诊的费用,你看这……” 林大伯忍着心中翻涌的怒火,好声好气的游说着林老太太,最后好说歹说,林老太太才不情不愿的拿了一张10两的银票给他。 之后,无论林大伯再怎么说,她就是不听不理,只捂好了钱袋子,大有一副‘老娘就这么多,实在不够的你自己垫上,要知道,搁这床上的除了是我相公,还是你老子。’ 无法,林大伯只得颓丧着脸,出了房间出去找大夫去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林大伯还没出客栈,就把其中20两昧下,揣进自己钱袋子里去了……。 ----------------- 这一头,林大伯前脚刚出客栈,后脚那个将林小月一行人安排入住客栈的引导小兵,就带着吴千户和另外三人,火急火燎的冲进客栈内,拉着掌柜就要找林小月一行人中的留着小胡子的老者。 掌柜的眼尖,一看其中居然有刺史、长史两位大人,另两个脸生,但一身披着甲胄,应该是级别不低的军爷。 一下子来了如此多大人物,吓得掌柜腿肚子直打哆嗦,差点没软倒下去。 刚给林小月换好客房的小二回来,cpu已经超负荷运转的掌柜想也没想,张嘴就让小二去喊那个留胡子的老者过来。 却不想,话刚一出口,几人连忙拦住,说自己上去就好,不劳大夫下来走一趟。 于是,掌柜就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群平日里,他见都难以见上一面的“领导”呼啦啦的催促着小二带他们上去……。 那大夫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州官亲自来见……?这特娘的要不要这么夸张,他回头是不是要把那大夫住过的房间供起来呀????? 且不管这边掌柜满脑门都是问号,那头一群州官就跟火烧屁股似的,急急忙忙找上乔大夫。 自从拿出圣旨令后,他就预感会有这一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乔大夫大体能猜到州官来此的目的,将人迎进屋后,打发春杏去把李大夫喊来,顿了顿,又交待春杏把林小月也喊来。 等林小月安顿好林老爹他们后跟着春杏过来,一进门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凝重的气氛,脚下一拐就要溜之大吉,却不想被眼尖的乔大夫一口咬住,“丫头,别走,快进来……麻溜的,别磨叽,快的,春杏关门。” 林小月:……我艹,糟老头害我。 别当我眼瞎,小兵哥就不说了,吴千户,还有另外三个看上去通身上位者气息,聚集在这小破屋子里,你们要干啥?干啥都别拉我下水,我就一普通咸鱼,正面反面都是咸鱼,别给我找事啊啊啊啊。 林小月一脸抗拒,但身不由己,被迫拉进局中,她只能挑了个离众人最远的位置,默默……掏出一把瓜子,咔咔磕起来。 众人:…… 州官此时急得上火,能纡尊降贵来这里,已经是火烧屁股,也顾不得其他细枝末节上的小事了。 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城外的瘟疫,疫情之迅急,已经严峻到他们快要镇压不住的程度了。 早在林小月过来前,房内的众人都已经简单寒暄过了,除了林小月能认得出的小兵和吴千户,另外三人,分别是州最高行政长官刺史大人、刺史的副手长史、以及吴千户的上峰,穆指挥史。 这群本该是她毕生难得一见的大佬,如今齐聚一堂,若说无大事,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而眼下最大的事便是瘟疫。 在几位大佬的叙述中,众人得知雍州的疫情,比想像中的更为严峻。 至于为什么林家一行人,在城外并未遇到染疫之人,或是有混乱发生,这都多亏了在座大佬聘请的十多位大夫。 那十多位大夫虽无法治愈疾症,但能诊出哪些人染疫。于是,就有大聪明幕僚出了昏招,建议大佬,为了防止城内人心动荡,最好下令将染疫之人全都圈禁于南面一处地势险峻,无人涉足的黑风岭。 说起这黑风岭,曾经也是大有来头的地方。 因数十年前,有太多落草为寇的山匪,占据了这座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的山头。 后来,官府虽多次出兵围剿,然黑风岭上的山匪却占着地利的优势,和官府打起了长达数年的攻防战。 最后,还是山匪对于官府没完没了的剿匪行动不胜其烦,才择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默默将老窝迁走。 自那之后,好几年下来,有人曾经在黑风岭见过有大量野狗出没,又传闻有人在黑风岭遇见鬼,而后不知怎么的,好好的一处山地竟沦为人人谈之色变的乱葬岗。 久而久之下来,黑风岭便成了一处凶名在外的不祥之地,再无人愿意踏足其中。 而此次疫症爆发之后,官府在大聪明的建议下将染疫之人圈禁隔离治疗,于是黑风岭便成了一处绝佳的地方。 一是黑风岭山势险峻,怪石嶙峋,除了易守难攻之外,进去的人因为外围有层层官兵把守,同样也不好出来。 而对于外边的人而言,黑风岭凶名在外,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知情的人,愿意往黑风岭方向涉险。 第262章 黑风岭 如此一来,便成了官方藏匿染疫之人的绝佳地方。 当然,最开始州官采纳那名幕僚的建议,其实是为了集中治疗,且防止疫症扩散蔓延。 可,未曾想,疫症爆发迅猛,形势难以控制,染疫之人的数量庞大,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外。 同时,众多大夫皆束手无策,所有进去黑风岭医治患者的大夫,皆无一人能毫发无损站着走出来。也就是说,但凡被带进黑风岭的病患,几乎全都只能等死。 而据州官收到的不完全统计,截止目前为止,来州城寻求出路,受城外大夫们诊断出染疫的难民至少已经超过了五万。 州官和指挥使无法想象,这些困在黑风岭的难民一旦全都死绝,对于整个雍州城而言,将会是多么巨大的损失。 且一旦消息泄露,就算朝廷不出兵镇压屠杀,待到疫症传到雍州城附近镇守边城的军营,那真就是不得了了,边城对敌国来说就不攻自破了。 而雍州迟早沦陷为一片死域,地界内人畜再无一生还,届时,雍州将会成为大源王朝最惨烈的人间炼狱,几十甚至百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然而,就在州官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之际,上天却将药王谷的神医送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否极泰来的好兆头呀。 这不,得到消息后,正在府衙内苦思对策的三人便匆匆而来,亲自登门,请药王谷神医出手。 林小月能理解州官们的做法,也了解这个朝代,对百姓而言,无人不知瘟疫的可怕之处。 如果难民染上瘟疫,放任其去往其他地方,瘟疫便会不受控制大范围扩散开去,到时更多地方的人会染上疫症,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而染上瘟疫基本就跟死亡划上等号,这里没有现代那么先进的医疗手段。加上不懂防护,哪怕侥幸治好,还会再次受到交叉感染,自然就无法根治,只能等死。 说起来,雍州城内外能被护得如铁桶般滴水不漏,不造成百姓人心惶惶,四处奔逃,已是州官全力压制下的结果了。 但,那些被圈禁在黑风岭的难民,虽然有州府发放的食物和水,但重疫之下难民饱受病痛折磨,哀鸿遍野,苦不堪言。若无医治之法,最后的结局怕是只能等病死后,一把火连人带那片地方全部烧光。 如此一来,州官此行的目地不言而喻,请乔大夫和李大夫进黑风岭。 春杏脸色有些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她们这一行虽然有人染上瘟疫,最后也在逃难的过程中得以治愈,但这和进入被下令封锁的重疫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阿爷和李爷爷若是应召入山,她不敢想,也不愿意让他们去,可…… 李大夫和乔大夫目光深邃,沉吟片刻后同时起身,“也罢,我们两个老家伙既然来了,便走一趟,尽绵薄之力。” “阿爷……” “本官(本将)代雍州百姓,谢药王谷神医大德至善,立起沉疴,挽回造化,此其功德无量。”说着文官深揖,武官抱豢,无不对两位药王谷神医郑重行了一礼。 之后,乔大夫提笔写了一串药名,及林小月当初提及制作口罩的用料,将之交给州官,让他们务必尽快准备好,他需要带齐物品后进入黑风岭。 三位州官自是无有不应,果断应下,看过上述写的内容,乔大夫要的东西多且杂,除了药材可以去医馆或商人手上采购外,像什么口罩就需要找人裁剪制作,而五万人的份,每人至少先准备2个,后续再慢慢加紧制作分批送往黑风岭。 零零总总最快也要三天时间,约定好了出发时间,几位州官才带着人告辞离去。 而乔大夫和李大夫留下林小月,显然是有话交待。 要说乔大夫最放不下的就是春杏,小孙女自幼跟在他身边勤学医术,研医制药,但为人单纯。乔大夫入黑风岭不能将她带在身边,自然只能将其托付可信之人照顾。 林小月虽性子寡淡,但一路同行至今,不难看出是个外冷内热,极其护短之人。 林小月张了张嘴,看着身边眼眶泛湿,豆大的眼泪如散落的晶莹珍珠滚滚落下,哭成花猫的春杏,抚了抚她单薄的肩头,对乔大夫承诺道,“放心吧,她交给我,我必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但乔大夫此行也需多保重自己,万事量力而行,我等乔大夫平安归来,找我领回春杏。” 林小月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她深知乔大夫与李大夫此举是为救万民于水火。如此仁义之举,让她想起现代疫情期间,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些奋战在没有硝烟的疫情防控阻击战中的,广大医务工作者,夜以继日战斗在防控一线,用血肉之躯守护着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 对于这般可敬可爱之人,她愿意做出承诺,照顾他的家人,让他毫无后顾之忧保全自己,拯救更多受疾病折磨的可怜人。 “多谢。”乔大夫难得不因小孙女更喜欢黏着林小月而与她呛声,许是即将分别,难得对她如此郑重道谢。 春杏哇一声哭了,哭的不成人样,非常伤心。虽然糟老头平日里很气人,可她心里清楚阿爷对她的好,她不想阿爷进那劳什子黑风岭冒险,她不想与阿爷分开,她好后悔之前为什么不能对阿爷多一点耐心,为什么老是和阿爷犟嘴,她……真的好后悔呀。 “三丫头,你跟我过来,让他们祖孙好好说说话吧。”李大夫也很疼惜春杏,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中尽显慈爱,“别哭了,多陪你阿爷说说话,他心里也不好受。” 话罢,李大夫领着林小月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祖孙好好话别,毕竟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聚,还真不好说。 而这一边,林小月跟着李大夫出去,李大夫给了她两本泛黄的手札,那是他毕生所学的精华所在,希望她回头转交小四和小五。 第263章 简易蒸馏器 林小月最是见不得他们一个个的跟生离死别似的,直接转身出去,将小四小五拎了进来丢给李大夫,“有话自己和她们说,明知道我最怕麻烦,不放心,都好好活着回来就是,搞什么生离死别那一套,忒矫情。” 李大夫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感情,“滋~”一下,就被林小月这一记狠狠扎漏了气,好脾气的李大夫也难得和林小月吹胡子瞪眼起来。 林小月才没空和他一个老头子大眼瞪小眼,玩眉目传情,转头回了她和姐妹们的房间,她就拿出手上的银钱盘了盘,大概有一千六百两,她拿出一千两,让林招弟找小二去买酒,越多越好。 林招弟和林大花不解,但也没多问,瞧着林小月面色凝重,她们也知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当下也不耽搁时间,麻溜的攥着银子下楼找小二去了。 等林招弟出去,林小月又让林大花去找苗氏过来,自己则趁着房里没人,从空间里翻出几盒布洛芬和盐酸左氧氟沙星、板蓝根。量不多,主要是留给乔大夫、李大夫压箱底,留着自己用的。 想了想,刚刚乔大夫他们已经和州官沟通过,安排大批量制作口罩,除止唾沫飞溅,那她们就无需要再重复准备。 而刚刚她让林招弟去沟通买酒一事,自然也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蒸馏提纯酒精。 这个朝代所谓的烈酒,也是十几度的杂酒,纯度不高,顶多也就用来擦拭消毒器械,根本达不到医用消毒的标准。 在现代,专家已证实75度酒精能灭杀新冠病毒,亦可用于擦拭皮肤和消毒物体表面,通过凝固菌体蛋白,杀死细菌。 那么同理,这里的鼠疫细菌应该也能用酒精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 乔大夫和李大夫要进黑风岭,势必多一重保障也多一份安全,高浓度酒精大体也能在这处发挥它最大的妙用。 就目前看,她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两位大夫入黑风岭,他们再前往万宝镇。时间有限,林小月也不耽搁,立刻伏案疾书,画出印象中的酒精蒸馏提纯器。 玻璃制作的就别想了,这里可供她选择的要么铁制要么铜制,无非就这两种选择。当然想要多精细,也不太可能,她就只能想办法尽量简化。 等林大花带苗氏过来后,林小月差不多收笔,将州官过来请两位大夫去医治染疫之人一事,简单说了下,主要还是和苗氏沟通,大伙还得在这里滞留三天,以及她需要用钱制作一些必需的工具。 虽然银钱都是林小月想办法“赚”回来的,但要花出去,她还是会尊重家人,与家人说一声。 苗氏惊诧于两位大夫即将与他们分别,身赴险地,但这是州官的意思,两位大夫医者仁心也应承下来,她一个外人自然没甚反驳的。且家里两个小家伙也拜了李大夫为师,她们与乔大夫祖孙两相处的也融洽,林小月花点钱,想为两位大夫准备些防护用品,苗氏自然是不会提出任何异议。 林小月与苗氏沟通后,便让她和所有人都说一下,自己便带着画好的图样出了客栈去寻打铁或制作铜器的铺子去。 一时间忙忙碌碌起来,直到月上柳梢头,林小月才回到客栈,也没闲头,跑去和掌柜的借小厨房,因着需要借用三天,时间不短,林小月表示会支付银子。 掌柜下午刚见过州官来找他们一行人,如今可是知觉得很,哪里会收他们银子,借就借呗,也不费多大事,但林小月还需要大量柴火,这个掌柜表示他也是花钱找人每日送到城外,由小二过去付银子提回来。 林小月表示能否帮忙捎上他们的用量,银子的事好说。 一来二去,两人没用多少时间就把事情搞定下来,让哑巴药僮每日带着银子,跟小二哥一起去城门处,付银子担柴火回来。 而林招弟这边也顺利把银子花出去了,只等明日一早酒庄那边会派人把他们定下的酒水都运过来,林小月也不客气的把这摊事交给她,让她到时安排人直接将酒垒到小厨房门口。 实在不够位置摆的,就让掌柜安排下,他们要弄的东西怎么说也是用在州官的需求上,想必掌柜这点面子情还是愿意卖给他们的。 至于苗氏等人得知两位大夫要去支援重疫区,在最初的猝不及防后,也为两位大夫深入险地,心里捏了一把汗。 到底同行了好些时日,怎么也处出了些感情,若说对两位大夫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在人情上,大伙还是免不了担心。 林小月没给大伙千愁百转的机会,有那时间不如都动起来,干点实事。 比如说,让妇孺们去缝制两个背包出来给两位大夫出行时用,里头最好做隔断,这样方便大夫取用物品。 不仅如此,口罩、手套、现代人钓鱼穿的多口袋马甲也做出来,方便将医治工具揣兜里,随用随取。 男人嘛,帮忙搬酒坛子,劈柴火,做些力气活。 总之,大伙都乐得为两位大夫即将奔赴疫区,尽自己一份心力。 乔大夫和李大夫在旁听着,纷纷感动于众人的热情相助,起身对着众人就是深深一揖,急得众人连连惊呼受不起。 他们只是普通泥腿子,一路上有病治病,没病预防,全都多亏了两位大夫。 眼下不仅顺利落籍万宝镇,还能入得州城,在客栈歇脚,也是多亏沾了两位大夫的光。 若是不能让他们尽一份心意报答两位大夫,反倒落得心里难安。 林小月微微一笑,自信而又张扬,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将繁杂的事情尽量安排成流水线操作。 哪些人负责哪一块,她都做了详解,大伙听得认真,以免这三天忙中出错,不仅没能帮上忙,反倒还拖了后腿。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一觉睡到天明,就各自忙活开去。 林小月多花了钱,于正午前就拿到了两副铜制的简易蒸馏器。 如此一来,就可以着手制作酒精了。 第264章 提纯酒精 早上又劳烦小二哥去药店给买了硝石回来,酒水也在陆陆续续搬运中,林小月大手一挥,开始整活。 因着是新奇玩意,大伙都围在小厨房门口或是扒在窗棂外,抻着脑袋往里瞧,林小月也不避着大伙,都是自己人,也没啥好避讳的。 大伙知道林小月不在意,但看归看,同时也在留意着,周围是否有外人探头探脑凑热闹围观。 小厨房面积有限,只能容纳林小月、林招弟、春杏和小草,周围垒了不少酒坛子,以及林小月专门定制回来的蒸馏器,加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让本来就不大的小厨房,更显得狭窄,转不开身了。 同时,因着时间关系,两个灶台同时开火,将买回来的酒液注入两个灶台上的大锅里,上头用蒸桶罩得严严实实,为了防止跑气,林小月还特地找了大块的布,将蒸桶与大锅中间的的缝隙用沾了酒液的布条堵上。 这样一来,随着下方大锅里的酒液被高温不断蒸煮,锅内开始发出咕噜咕噜声,升腾而起的蒸汽,从蒸桶顶部的管道传输到另一侧浸泡在溶解的硝石冰盆的冷凝管中,经过冷却后化作清澈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入最下方的空坛中,重新收集起来。 蒸馏提纯后的酒液透明如水晶,气味醇厚而浓郁,每一滴都是凝聚的精华所在。 在林小月捯饬出来的蒸馏器的作用下,从原本的劣质酒水变成了纯净的酒液,真正让这个朝代的低度酒实现了华丽的蜕变,也让见证这一过程的众人感受到蒸馏技术的魅力与神奇。 当然,如此蒸煮提纯出来的酒液,还不足以达到消毒酒精的度数,需要再反复蒸馏才能够达到医用酒精的标准。 这么一套下来,所花费的工序看似并不复杂,但却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他们需要不断的往大锅内注入新的酒液,柴火也在一直持续的烧着,而外边的气温本就高得吓人,更别提小厨房内还在持续不断的蒸煮,里头的人时不时就要换一波出来透透气。 否则,人一直在里头闷着,不蒸熟了,也得把脑子蒸坏了。 所以,林小月大大方方的让其他人一起围观,也是想让外头的人看明白里面的动作,接下来,每隔一个时辰好轮换一班。 能在这里的众人都是憨厚实心眼的,自然在干活上没有异议,且轮班的都是能干体力活的男人。 高温蒸煮后弥漫于空气中的浓厚酒香,早就勾得众人直流口水,若不是还清醒的记得,这是在制作给两位大夫救人用的酒精,怕是早就被肚子里的酒虫沟得要偷喝了。 林小月笑着承诺,等回头把给两位大夫带去黑风岭的医用酒精都蒸出来后,也给大伙再蒸一坛酒精度数低些,口感更醇厚的蒸馏酒给大伙,引得大伙好一阵欢呼激动。 终于,三天时间,小厨房里日以继夜,不断的烧火蒸馏,总算让他们赶在两位大夫被州官接走前的最后一刻,制作出整整二十四坛酒精出来。 大伙怀着对两位大夫最最热烈的敬意,和最真挚的祝福,将酒精小心的搬上车,并目送两位大夫上了车架,与指挥使派来运送满载药材、口罩等医疗物资的板车,慢慢驶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春杏望着远去的车架,早已泣不成声,匐倒在苗氏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但,乔大夫走得绝决,交待她务必要好好跟着林家人,他一定会活着走出重疫区回来接她……。 众人一边安抚着春杏,一边往回走,这三天没有一个人忙里偷闲,全都忙成了陀螺。如今将人送走,大伙来不及收拾,各自回了房,关上门,倒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第四日清晨,大伙早早起来,收拾好行囊牵着牲口便出了城,去集合地,寻带队去万宝镇的领队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四天,林家老屋想过各种办法找林老三打感情牌。 可林老三要么跟里正待在一起,要么被安置在李大夫和乔大夫的屋子里,根本没有落单的机会,让老屋那边的人接近他。 而原本一直熬着半死不活的林老爷子,在经过州府的大夫瞧过后,竟然奇迹的挺了过来。 老屋众人有喜也有忧,喜得是有林老爷子在,日后便还有机会让林老爷子和林老三好好维护感情。 看林老三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的样子,若是能把人拉回来,那林老三兜里的银子不就等于是老屋的了吗。 最关键的是,林老爷子这次得病,救治不及时,虽然命保住了,可也落得个偏瘫的后遗症。 虽然还能走动,但走起路来,上肢屈曲,下肢伸直,走一步要划半个圈。不仅是下肢走路姿势怪异,就连舌肌也出现运动障碍,讲话磕磕巴巴还不可自抑的流口水。 这惹得老屋众人纷纷嫌弃不已,特别不愿和林老爷子一起吃饭。 林老爷子明显能感觉到家人对自己的不喜和冷淡,特别是他如今讲话不利索,吃饭流口水,就算有时他想找人说说话,众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就连自己捧在心尖尖上宠爱了一辈子的老妻子,都对自己爱搭不理,让他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好几次,被人冷落疏离的林老爷子都不禁在想,若是当初自己能对三儿子好些,以三儿子老实憨厚又孝顺的性子,定然不会眼巴巴看着自己受人冷落,成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就连口温水都没得喝。 若是三儿在身边,定然会在自己跟前悉心伺候照顾……。 可当林老爷子想起这个被他遗忘冷落的三儿时,人家早已跟着里正那些人离开了州城。就连走,都没来和他这个老父亲招呼一声……。 而这会儿,在城外集合的林老爹压根不知道,冷落不待见了他三十多年的林老爷子,居然还能在有生之年,巴巴的想起他这个存在感近乎为零的儿子。 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若是林小月知道,肯定会不冷不热的来一句:迟来的亲情比草贱,不需要了,请自己收好吧。 不谢,不见,这辈子最好都别再见了。 第265章 老乡见老乡 到了城门口,依旧人头攒动,只是一侧很明显,有人高举花花绿绿不同颜色的小旗帜。 搞的跟现代旅游队的导游似的,旗帜上面用小字写着要去往的九郡七十二县镇的地名。 执旗的领队身着统一的官服显然是领队,每个领队旁还配着两个胳膊上绑着红带子的官兵。 林小月出城时,这边安排领队带难民去往各个地方的队伍已经集合了不少人。 他们找了一圈儿,才寻到去往万宝镇的队伍。 粗略看去,目测已经有了200多号人,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去万宝镇,还是也有去往万宝镇下面的村子的。 里正带头过去和领队的报到,并将户籍证明和牌子都给领队过目,同时报了人数。 许是州官特地与手下负责领队的官爷们提前打过招呼。因此,领队和负责安全的官兵们,对里正一行人的态度,莫名的客气许多。引得周围被领队和官兵们喝斥的缩着脖子,不敢造次的其他难民频频侧目。 领队的官爷还好言好语地让里正他们一行人在墙根下的阴影处休息一会儿,要等到临近正午的时候,队伍才能出发。 同时还表示,若是他们一行没带午饭,还可与官兵们沟通,给他们一行人在粥棚处,打一份食物。 如此客气,显然是明晃晃的给他们优待,众人哪里不知道这是沾了两位大夫入黑风岭的光。 但旁人越是客气,里正等人越是不好意思,哪怕一开始还想着出发前打碗粥垫垫肚子,但一看周围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自然更不好意思吃独食。 而且,比起其他饥一顿饱一顿的难民,他们一行人,个个红光满面,气色圆润。搁那些瘦骨嶙峋的难民里头,完全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就这样,他们哪里还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和其他难民抢有限的粥食。 没见那些难民在他们出现时,看到他们队伍里的九头牲口,都眼放狼光吗? 他们若还敢去打粥?只怕会遭到面前数千难民群起而攻之,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还是听官爷的,老老实实将牲口牵去墙根下的阴影处躲着纳凉吧。 “二狗?是二狗吗?” “里正,二狗在这儿,二狗没事,人还活着还活着。” “二狗,你娘呢?咋没看到你娘啊?” “你们这是分到哪一个村去嘞?你不回来跟我们一起吗?”人群中,二狗以前村子的村民认出了他,高声呼喊着二狗村的里正过来。 那个里正,林小月老远也瞧见过,是个和他们村里正,年纪一般大的老者。 老里正看到了二狗子,心情十分激动,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一度激动得语带哽咽,“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二狗,你娘呢?咋没瞧见你娘啊?” 老里正说着,脑袋还在四下转悠,在林小月一行人中,搜寻着二狗娘的身影。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无论他如何打量张望,却始终没见到二狗娘的身影。而且,二狗子脸上浮现的颓然失落的神情,让里正霎时意识到,二狗娘怕是遭遇了不幸。 “二狗子,你娘她……,你娘她……。”里正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已然说不下去。 二狗紧紧抱着绑在身前鼓凸出来的包袱,粗糙的大掌轻抚在上头,嘴唇颤抖着,“娘她……没了,里正,俺娘没了,俺……。” 跟着老里正过来的村民,见二狗脸上满是泪水,不禁想起那个曾经在村里风风火火,讲话做事干脆利索的二狗娘,跟着红了眼眶。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二狗这边好不容易和他以前村里的人汇合,想来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林小月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后,识趣的牵着牲口默默退到一旁墙根下的阴影处,不去打扰他们。 距离远了,也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见他们从开始久别重逢的激动,到抱头痛哭,再到后来二狗村里的村民和里正频频将目光投向林小月这边……。 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羡慕、有质疑、也有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但不管哪一种,都被林小月忽略个彻底。 但她不找事儿,不代表事儿不找她。 “里正?里正!是里正……,真是里正在这里,大家快来呀,里正还好好的,没事儿,林老三家的也在,还有大山家和牛老根家的也在。嘿,大伙,快来快来,我找到里正了。” “真的是里正,他没事,天啊,太好了。哎,大家伙快来呀,里正在这呢。” 突然间,人群中炸开了锅,几声高亢激动的声音猛不迭响起,紧接着呼啦啦的一大群人拨开了人流,如潮水般涌到城墙根下,将林小月一行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里正,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哇,里正,你身上可真干净。” “是呀是呀,还有牛、还有骡子、还有驴,天啊,里正,这都是你的吗?” “太好了,多好的牲口,都是肉啊,这能吃上多少顿啊。” 刚开始还只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寒暄,可是随着人群越聚越多,不和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仿佛这些牲口马上就要成为他们口中的肉似的,一个个欢欣鼓舞,兴奋得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这哪里是我的,还有,就算是我的,怎么就该给你们吃了?” 里正还以为众人如他一般,心中满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听闻这越来越不对味的话,他心中都快满溢出来的同乡情,瞬间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里正,你不是我们村的大家长嘛,大伙都仰仗着你,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就是就是,您看看俺们,可是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还有俺家的娃,都瘦得皮包骨头了。您可是我们村的话事人,大家长,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哪。” 说这话的林小月还有印象,是曾经造谣过里正家,也说过她们家事非的杨碎嘴【忘记的回去看第55章哈】。 这人说着话,眼珠子还贼精贼精的咕噜噜直转,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266章 蹦跶 本来许久不见的同乡,在跋涉千里之后,还能够活着重逢,怎么也该有历尽天涯离别的惦念和欣喜。 但这才几句话的工夫,就开始变味了。 说好的历经人间万千变幻,沧海桑田,尝尽人生离愁的重逢,应该满是涕泗滂沱,泪满冠缨才是。如何却成了这般。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一路颠沛流离下来,受尽劫难,是人是鬼都装不下去了,通通剥下了那一层伪装的皮囊,连照妖镜都不需要,统统显出了原形。 里正惨然一笑,既然众人都已毫不掩饰的,将主意打到他身上,那他还用得着再跟这些人客气吗? 到底人生还是怨憎多于欣喜,痛苦多于欢愉的。 而周围一直留意着林小月一行人的难民们,不仅没能看到感人肺腑,他乡遇故知的相聚之欢。反而,看了这么一出没有底线的闹剧,难民们顿时都觉得叹为观止。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且不说这些牲口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随意宰杀?” “里正,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可是我们村的里正,是我们村的大家长,我们有事,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 杨碎嘴的相公李瘸子嚷嚷得最大声,眼冒精光,死死瞪着里正身后的牲口,仿佛下一刻他就能化做一头饿狼,扑上去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李瘸子的话一下子挑起了众人的不满,觉得里正这是自己熬出头了,就想要一脚踹开他们,自己“享福”去了。 那可怎么行? 同地个村出来的,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恁什么里正自己过得好了,不拉拔大伙一把。 想甩了他们,没门。 “就是,就是,这好一阵子没见里正,怎么变得如此小气没有担当了,亏我们以前还一直那么敬重你,就你这样,还里正呢,太小气了?” “我说他就是个冷酷无情,见死不救的小人,当初就不该全村举荐你。” “对啦,你别忘了,你好歹也是一个村官,要是让上头知道你带着我们全村逃难离开,导致整个村庄荒废,上头还不知道会怎么责罚你呢。如今只不过让你把牲口捐出来给我们杀了吃肉,你便如此小气。” “小心,我们一纸诉状,将你告上衙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咋想的,就觉得里正应该受他们挟制,做了一里之长,好似也该成了他们的衣食父母似的。 这可把林小月膈应坏了,越听越觉得这些人脑回路清奇,怕不是把脑子丢在逃荒路上了?怎么连这些不可理喻的理由,都能堂而皇之的搬到明面上来? 一下子涌出的二百多个难民,扯着嗓子嚷嚷哭嚎的贼欢,还以为这是在村里,凭人多,众口铄金就能给里正难堪窘迫,逼得他下不来台。最后,只能乖乖将牲口交予他们,任其处置。 林小月无声嗤笑,真不知这些人哪借来的胆子,敢让他们在城门处聚众闹事。 果然,还不用里正开口,立马就有官兵从四面八方举着长枪短刀,将这些还在激情输出的难民们,团团围了起来。 林家村二百多个难民被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利刃指着吓了一大跳,大气都不敢喘了,更何况继续大放厥词。 “干嘛呢干嘛呢?布告栏上写的规矩没看清楚是不是?胆挺肥的呀,公然挑衅,来人,把这些人拉下去刺字充徭役。” 这回来的官爷并非是上回的吴千户,认不得里正一行人,只当他和那些难民们,一起公然挑衅官府定下的规矩,当即两条眉毛一竖,招呼着早已候在一旁,蓄势待发的士兵们发号司令,让他们将闹事的统统拖下去。 正好,返籍开荒的数都差不多了,充徭役和军户那边却是缺口大了些,本还琢磨着怎么填上这窟窿,向上头交待。 这下可好,来了这么一大群缺心眼的,在城门前吵群架。嘿嘿,一两百人哟,上峰下给他的指标,可是能补上好大一节啰。 刚才还蹦跶得欢的林家村村民们,这会儿见到威风凛凛的官兵,心口砰砰乱跳,慌得一批。 有的还欲四下逃窜,可四周围观的难民从他们咧咧开,就立刻退后拉开距离,唯恐被当成他们的一丘之貉。 而在气势凛冽的官兵们的重重包围下,林家村村民甚至连哭嚎都不敢,只因为,官差根本不会与你说理,只会上前鞭笞。 所有林家村人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头磕下的那一瞬,泪珠子和鼻涕一起滑落,以头抢地,悲泣哀求官爷们放他们一马,他们知错了等云云。 而里正这边只差一点也要遭无妄之灾,幸得领他们去万宝镇的领队,及两位官兵出言维护,几个官差互相低语了几句。 刚刚还冲他们横眉瞪眼的官爷,立即换上一副亲和的笑脸,大手一挥,表示里正他们只是受到这些人的骚扰,从头至尾并未参与到扰乱秩序,蓄意闹事之中。 匍匐在地的林家村村民们,被官爷直白的袒护惊呆了,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有人下意识抖着声反驳,“不是的官爷,他是俺们村里正,俺们只是在和他叙话,并非闹事,不信官爷大可问问俺里正。” 那位官爷面露疑惑,回头看向里正。 那不加掩饰的神情,明显是在问:认识的? 若是认识的,那就不好拉去刺字充徭役了。 刚刚兄弟可是跟他通了气,这一行人可是在州官和他们指挥史面前挂了号的,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他怕是要吃落挂的。 里正脸色铁青,对刚才村民的所做所为极其厌恶,但到底想到曾经几十年的同乡之情,还是冲官爷们微微颌首。 官爷心中略感失落,他的指标……。 还不待跪伏了一地的林家村村民大喜,林小月冷冰冰的一句话,打碎了他们心中悄然升起的一丝侥幸。 “只是认识,但不熟。” 林家村众人目瞪口呆,这死丫头,欲置他们死地,着实可恨。 第267章 长契 林小月才不管他们是否气得要用眼神杀死她,指着几个刚才咧咧的最大声的几人,冲官兵道,“官爷,刚才是这、这、这、还有这几个撺掇其他人闹事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周围的人,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而林小月指的几个,正是前一刻逼迫里正,气焰最嚣张的杨碎嘴、李瘸子、还有其他几个与他们沆瀣一气的村民,有点脸生,林小月认不太出来,但想来都是和杨碎嘴夫妻两一个德性的。所以,她坑起这些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林三丫,你个贱人,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会害死我们?” 伏在地上,用眼角余光偷瞄他们这边动静的杨碎嘴几人,被林小月一一指出来,当即,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冲,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也不管被官兵们用长枪指着,气极败坏的怒吼出声。 这贱丫头是要他们的命啊! 林小月哈哈大笑,“原来,你们还知道乱说话要命啊,那跳出来张口就要抢我们东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土匪呢。” 那口口声声谴谪里正时,句句掷地有声的犀利言词难道就不伤人了吗?还一纸诉状,告上衙门。呵,可真把他们能的。 在官兵喝斥下,将他们拉下去时,还不忘拉里正下水。 怎么?只允许他们随意发疯,见人就咬,还不允许她小小反抗一下了? 没错,林小月就是看出官爷刚和领队耳语后,态度明显偏袒向他们一行人,这才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反击回去。 她可不是多大肚的人,就算这些人刚刚只是针对里正,但要抢掠的眼神,可是明晃晃的扫过了所有牲口,包括她家的骡子。 她这人小气得很,可没忘了当初杨碎嘴给他们家招黑(第56章小黑账),如今正好,新帐旧帐一起算,免得被人当成软柿子随意揉捏。 而且,她看得出,就算刚刚经历过那一出闹剧,里正还是没能真正狠下心,责怪林家村的村民们,所以才选择轻拿轻放。 无所谓,里正下不了手,就她来呗,反正杀鸡儆猴她最拿手了。与其暗搓搓的搞事情,不如摆到明面上,看谁掰得过谁。 果然,林小月话一出口,官爷便连忙招呼人过去,有一个算一个,将人捂嘴拖走,真是半点求情的机会都不给。 开玩笑,虽然没了200多人,但积少成多,总胜过白忙活一场不是。 至于拒不受捕。 呵呵,反抗一个试试,反正林小月是没看出这些人除了欺负自己人外,其余p大的本事没一个,光长嘴炮了。 收拾了带头叫嚣得最大声的几人,其余的无论是被震慑住也好,有贼心没贼胆也罢,总归不敢再冒头了。 林小月见里正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就怕里正爷圣父心泛滥,选择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责怪她心眼比针尖还小。 其实,林小月纯属想多了,这一路逃难过来,什么样的危险情形没经历过,还圣父呢?再是圣父都要崛起支棱起来了。 见周围没她什么事了,她便默默收敛了一身尖刺,坐城墙根下逗傻骡子吃萝卜干去了。 至于没了找茬的,里正和余下的村民很快又聊到一起,就连林老爹等林家村出来的人,也都围在一起絮絮叨叨,感觉余下的人不仅老实了,讲话也收敛许多。 里正和林老爹他们琢磨合计,还是从牲口背上驮着的吃食里均出了1\/3分给了难民们。 多的他们给不起,也算尽一份心,在大伙去到新的地方安定下来前,这些食物勉勉强强保着大伙不会被饿死。 里正等人前嫌不计的善举,引得余下的难民们不仅红了眼眶,个个拿手捂脸或是抹泪,抽抽噎噎地为之前的冲动道歉。 众人摆了摆手,也不计较,都是因为饿给导致的。 理解的。 他们这一路要不是因为有林小月一路带飞,怕是也得沦落到跟大多数难民一般,为了口吃的连底线都忘了。 但是做人啊,里正希望他们还是得踏踏实实的,否则,到了新的地方,那里的原住民,哪里会容得下他们这般肆意妄为。 至于,这些人想求着里正带上他们,里正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光是落藉费,一个人都得三十多两,这些难民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里正帮不起,倾家荡产都帮不起呀。 二狗这边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他们村的里正说的。 总之,林小月正把她家骡子逗得暴躁得就要尥蹶子的时候,忽然被十来个人围住,抬头一看,原来是二狗领着他们村的里正和乡亲们过来。 林小月一脸懵逼。 对方以里正为首的一行人,自来熟的和她寒暄起来。然后,自顾自说起自己村的部分村民,被分在了万宝镇下面的几个村子里,希望以后能看在二狗的份上与他们偶尔往来,互相照应。 又恭恭敬敬的和林小月道谢,并拜托她以后好好关照二狗。 林小月听得一脸莫名其妙,这都什么事? 二狗当着他们村里正和乡亲的面坦露想要与林家签长契,给他们家做事的意愿。 林小月一头雾水,签什么长契?谁来告诉她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二狗支支吾吾的解释,是他娘还在世的时候,觉得自己儿子脑子太笨,跟着林家人能多看、多听、多学点东西,脑子也能活泛些。 好吧,原来是二狗娘的意思。 二狗把他娘都搬出来,林小月便理解其中的原由了。 没想到,二狗娘还真是为他儿子操碎了心,在逃荒中途就替儿子规划好了日后长远的路。 只是签长契一事,林小月并未当即就应承下来。 虽然她并不排斥这种契约形式的雇佣,无非就像现代的劳动合同,签个5年、10年,又不是卖身契,林小月倒是对这一点没无太大的异议。 但一切言之尚早,不如等安定下来之后再议。 二狗心怀忐忑,他知道林小月是个很排他的人。 虽然他和他娘是被林小月拉进队伍中的,但是不代表就被她真心接纳。 第268章 近水楼台 自他娘离开后,他觉得自己笨嘴拙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和林小月提这件事,就一直拖到了现今。 正好借着里正和村民们都在场的契机,他鼓起了勇气请里正帮忙从中说和。 里正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毕竟一个好好的年青小伙,好手好脚,做什么不行,非要头上插草贱卖自身? 就算要自卖自身,好歹找个象样点的地主家,或是员外家那种身家富裕,有些背景来头的大户人家。 卖给与他们一般的农家人,又是几个意思? 二狗和里正解释,这都是他娘生前的遗愿。况且,他现今之所以能从一穷二白到拥有一头驴,也算小有家资,这些全得亏林小月的照拂。 若是没有林小月,他不仅没能过上如今不愁衣食的日子,就是落籍万宝镇也是天方夜谭。 里正和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十四岁小姑娘竟有如此大能耐。 虽然,打一开始,在路上见识过小姑娘制做出能过滤脏水的那叫……滤水装置的古怪东西,觉得小姑娘那叫一个绝顶聪明。却不曾料想到,小姑娘不仅聪慧过人,还如此厚道。 不得不说,当里正和村民们得知林小月的能耐和厚道后,不只不反对二狗“自甘堕落”,与人签长契的想法,就是他们村的里正和其他村民也都动了相同的心思。 只不过碍于与人家小姑娘不熟,这才没有贸贸然提出突兀的想法,只能借希望,以后通过二狗和小姑娘家多走动走动,待熟稔些了,看小姑娘若还有契约其他长、短工的心思,他们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这么想着,才有了二狗带着里正和村民们来跟林小月客气攀谈的一幕。 …… 正午过后,去往九郡七十二县镇的队伍陆续出发,万宝镇相对于其他县镇离州城最近,左不过一天左右就能抵达,路程算是相当短的了。 众人依依不舍的和相熟之人道别,这一走,山高水远,此生不知何日再相逢。 林小月一行怀揣着对于将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欢欢喜喜的牵着牲口,带着满满当当的行囊,向着新的落籍地出发。 而一同出发,前往万宝镇队伍里的其他人家,则是在担忧去到万宝镇下辖的村里会出现何种状况。 没有人发现隐在人潮如织的难民群中,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紧紧锁定在他们即将前往万宝镇的旗帜上,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二百多人的队伍一路走着,声势颇为浩大,但因着出了州城,会有一大段路,与去往其他地方的难民共行一程。 如此看来,差不多也有大好几百人在官道上走着,浩浩荡荡,声势颇为浩大。 这里头的人,除了被派来的领队和官爷,哪一个不是动辄走了几百上千里,一路艰辛,披荆斩棘,顶着炎炎烈日好不容易才走到州城。 如今,落籍地都定下来了,户籍文书也有了,就差他们过去,就能重新扎根安定下来。 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还能差了那最后的一哆嗦? 里正和领队的官爷说着聊着,一路悠悠的走着,不经意间,将他们这边二百多人的情况探得七七八八。 他们这边去万宝镇的二百余人里,有两户是与他们一样,都是落在万宝镇上。 其余的十五户人家则分在下边不同的村落里,而其中五户,就有二狗以前村里的里正和乡亲们。只不过那五户也不是落在同一个村,而是分成了两个村里。 领队的姓沈,是州城的人,也不知是不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还是有意和里正他们一行交好,倒是把他了解的信息都和里正推心置腹抖了个干净。 当然,对于村里的人,因着隔着距离,里正等人倒也不在意,主要还是打听了下,同样落籍在万宝镇上的二户人家。 据沈领队所说,一户是做生意的小商贩。早年因着走南闯北,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原本逃荒出发时,带着父母妻儿子女,还有家里的小厮和婢女,以及三只牲口和两大车满满当当的粮食等物。 按说这样的人家,路上除了缺水外,倒是应该比旁的难民好过许多。 可问题偏偏也出在两车粮食上。 在半道上,被一伙有组织的百人难民团盯上。 怎么说商贩这一行除了自家4个男丁外,还有小厮和婢女,若大家齐心协力,豁出命去拼一把,未必不能冲破难民的包围圈。 可问题就出在,家里的婢女和小厮上。大难临头时,不仅没能和主家同心戮力、共渡患难,反而危机关头抛下主家,带着小部分粮食逃之夭夭。 他们这一走,留下主家差点没被难民踩踏至死,最后还是商贩和其长子硬是咬牙,拼着一股同归与尽,不要命的气势,勉强护得家人从抢粮抢疯了的难民包围圈中,侥幸逃了出来。 但后面的路,因为随身带着的那点口粮不足,年迈的祖父母为了让儿孙能多一撑上一日半日,愣是咬着牙,生生把自己活活饿死……。 索性,天无绝人之路,他们一家五口靠着吃树皮,观音土,硬是吊着一口气撑到雍州城,而后凭着商贩藏在贴身衣物里的印鉴,去钱庄取出存银,这才一路疏通,散了大半家财,换来落籍到靠近军囤的万宝镇上安家落户。 虽然大半身家没了,家中老人也在中途离世,但余下的商贩两口子和他的二子一女,倒是坚强的挺了下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另外一户是坐拥千亩田产以及金银无数的员外爷。 据说,那员外爷已经年近半百,家中纳了一房娇娇柔柔,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填房,以及亡故发妻留给他的一对子女。 儿子入伍参了军,如今就在万宝镇附近的军囤里当个小小的伍长,算也混了个最底层的军官。女儿嫁进雍州城内的一大户人家,做了第十六房姨太太。 这回逃难,员外倒是聪明的重金礼聘了十多个会武的江湖人士,出发前给了1\/3定钱,余下的到州城才兑付。 第269章 东富西贵南穷北荒 因为员外的靠山比较有来头,这些江湖人士也算讲义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尽力护着。才让员外和他的填房平平安安到了雍州城,路上倒也没受到什么磋磨。 到了地界,报了雍州城里的女婿名讳,女婿也遣了管家出来做保,这才顺利分到万宝镇来。 里正不由一阵唏嘘,想不到他们这些泥腿子倒是和有钱有能耐的人混到了一队里,那些人以前可都是呼奴唤婢,家资颇丰的“大人物”。如今,一场天灾倒是通通给打回了原型,能不让人唏嘘感叹吗。 但要他因为这一点去巴结别人,那倒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眼下他们过的日子,除了居无定所,可以说,要比以前在村里都要好上太多了。 对于这些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只有寸瓦遮头,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日子。 更何况,前头逃荒路上的各种艰难险阻还历历在目。如今安稳下来,还有官爷一路护着。 这不,幸福感一下子就油然而生。 跟别人比,算啥? 要比,那就得跟自个儿比,跟自个过去的日子比。 毕竟,日子都是自个儿过出来的,别人再好,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里正在了解同行的其他人家的同时,别人也在观察他们。 包括,那个小商贩一家子,自从被婢子和小厮背叛过。如今,一靠近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下意识的心生恐惧,唯恐别人在背后捅他们刀子。 而员外一家则完全相反,老是时不时用眼尾偷偷瞅着,正在和沈领队以及官兵们有说有笑的里正他们一行人,员外爷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 要知道,自他从逃难到如今落户万宝镇,几乎没受过太多苦难折磨,更从未感受过寄人篱下,受人冷落无视的那一种感受。 而且,员外一直仗着自家的女婿,在雍州城地界算得上是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觉高这些难民一等。 这些官兵及沈领队不跟他攀关系、套近乎,反而跟一群土不拉几的泥腿子有说有笑。 员外爷心里就暗戳戳地琢磨开了,难不成,这些泥腿子有什么隐藏的很深的背景? 要不然,按正常思路,沈领队和官兵们再怎么样,都更应该和他一个有“靠山”的人凑成一个小团体。跟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成天在地里玩泥巴的老农,有啥共同的话题可聊? 虽然,他们有不少牲口,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比起那些浑身脏兮兮的难民,让人看着顺眼很多。 而且,看他们说说笑笑,聊的还挺欢实的,员外心里就更痒痒了,抓心挠肝,非要搞清楚这一行人的背景不可。 他招招手,让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填房,去和里正他们的婆娘们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探到一点口风。 若这些人真是有能耐的,那他们在万宝镇落户的时候,不妨与他们走的近一些,以后也好有个照应什么的。 是的,员外到底能够狠得的下心,将自己的亲闺女送给有头有脸的人做十六房小妾,心里又怎么会没点成算? 这一边,说完了他们一行人的大致情况,沈领队还跟里正介绍起万宝镇的大致布局。 和历史上任何一个有记载的城镇格局差不多,都是‘东富西贵,南穷北荒。’ 也就是说,无论是衙门还是有一些富贵人家的宅子都在东边。除此之外,还有酒楼、客栈,一些珠宝铺子、酒肆、书肆、布庄、米铺、点心铺,肉铺之类的。 西边跟东边差不多,但面对的消费群体多在中下层,除了商铺外,平时十日一集的集市,和无固定落角点的走商,也都聚集在那边。 南边住在都是苦哈哈的贫苦百姓,衣着破破烂烂,神情麻木,道路崎岖不平,高高低低。这么热的天气,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臭气掺和在一起,引得苍蝇蚊子满天飞,环境不是一般的差。 北边则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方。茶馆、戏班子、妓院、赌坊、走街串巷的挑货郎,相互掺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啥样的铺子也都有,那边的店铺,面对的也都是最底层的贫苦百姓。 沈领队还热心的和里正他们建议,若是手头不太紧,尽量还是选择安置在西边,没有南边的杂乱,也没有北边那么龙蛇混杂。 再加上东边和西边士兵巡逻得勤,治安相对更好些,住在西边做点小买卖啥的,不缺客流,生意也好。 在沈领队看来,这些人虽然背有靠山,但到底出生环境限制了眼界,初来乍到的,很容易稀里糊涂就被当地人给欺负了去。 他一一提醒到位,无非也是想与他们背后之人攀交,只不过那人进了黑风岭。虽然风险大,但若能平安出来,州官自然不会忘了那人的付出。 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衙差,想要结识那等连州官都得谨慎对待的人物,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但若是从旁切入,先跟那人有交际往来之人打好关系,以后还怕找不到与那人攀交的机会吗? 嘿嘿,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沈领队不禁在心里给自己夸了又夸,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里正等人看不明白沈领队心里打的算盘,但不妨碍他们在心里默默盘算日后做点小生意营生,以及如何买地置业。 真要去村子,怕是很长时间都得花心思在融入村里的原住民上,哪有时间琢磨营生。 人离乡贱的道理,哪哪都一样。 至于,农家人离不开地。 瞎,怕个啥? 在镇上赚了钱,到时在周边买几亩地,不管是自家种着还是赁出去,都是一笔长久的收益。 沈领队说完这些,见里正他们一行人都若有所思,想来这些人心里也有了计较,他便不再打扰他们思忖,走到几个领队中间,扯皮拉瓜去了。 几个领队都是相熟的人,刚才就见他一直和那些个人聊个没完,倒也没打断他。 只是心里好奇得紧,这沈领队啥时候如此热心肠,给难民提点这么到位了。 第270章 露宿野外 负责领队去万宝镇的沈领队,深吸一口气,故做深沉道,“那些人不容易,咱能多一嘴,指不定就能帮人家好大一个忙呢。” 其他领队:……前几日要没见你这混蛋对那些个难民横眉瞪目上的,我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沈领队:我这边仨人都晓得的事,就不和你们说了,免得无端端多出竞争对手就糟心了。 其他领队:……总觉得这老小子铁定有事瞒着,可他们没证据。 ----------------- 夜幕降临前,一行人总算是走到了分叉路口,明日各领队便在此分道扬镳。 但因着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各个领队便喊话让众人停下,敲着铜锣通知众人今夜露宿野外。 本该住驿站的,毕竟每隔三十里设一驿,但不说今日队伍人多,速度慢,根本赶不上入住驿站。 就算赶得上,他们好几百人,该让哪队住哪队露宿,协调不清楚怕是会掐起来,还争不出个结果。所以,之前领人下去九郡七十二县时,每次头一天晚上他们便商量好了,集体露宿野外打地铺。 难民们有的小声抗议,有的眼珠子开始转溜别家有没有多出来的粮食,他们好上去分一杯羹。 总之,这一停下来,拉拉杂杂各种声音响起,使得这片安静宽阔的地域,熙熙攘攘一顿吵闹得欢,如同几百子鸭子嘎嘎直叫,无端端让人心烦意乱得紧。 队伍里头也有一些与林家队伍一般,入州城宿了一两夜,如今,又要宿在野外,以天为盖地为庐,那些人便呜呜咽咽的哭嚎了起来。 要说,若一直如逃荒路上那般,天天宿在荒郊野外,或许这些人的情绪还不会如此起伏。 但,好不容易进城待了两天,如今又要他们宿在荒郊野外,这落差不就一下被带了出来,能不悲从中来吗? 可还不等那些人再有下文,随行的官兵板着脸,一个个两眼一瞪,难民们便被官兵们肃杀的气氛吓到,果断把到嘴边的话头子掐灭在喉咙口,再不敢多哼吱一声。唯恐官兵们下一刻,就把自己当成城门前闹事的人,拖下去刺字充徭役。 “一个个皮都紧实着点,别控制不住犯了事,这几百几千里都走下来了,好不容易有了奔头,在最后关头被拉去充摇役或是军户,值不值当的,大家自己掂量着看。” 一个嗓门大的官兵,中气十足的冲着人群警告道,语气之中不乏肃杀之气,也让所有难民头皮一紧,瞬间收敛起跃跃欲试想要搞事的心。 其实,大多数底层难民,没有进过雍州城,一直都呆在城外,住在官府搭的大棚里,与露天席地没有太大的差别。 而上窜下跳,蹦哒的无非是少数进城住过几天,有瓦遮头实实在在屋子的大地主,或是有强大背景的关系户。 他们这一闹,不过是为了彰显一下鹤立鸡群的身份,找找许久不曾感受过的优越感。 然而,优越感没找成,反倒被官兵一通呵斥。 显摆没显摆成,反倒落了面子,这些vip们就暗恨不已。 一群只知道提刀喊打喊杀,没有脑子的蛮夫,难怪一辈子都混不出个人样。 但不管这些有背景的人,如何咬牙暗恨,可偏偏拿这些官兵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乖乖的挨训,默默收敛自己嚣张的气焰。 要不然能怎样?总不能真被拉去刺字充徭役。那就真的啥里子面子都掉光了,就算背后靠山来捞自己,可脸上的刺字一辈子都去不掉,下半辈子都别想出门见人啰。 大多数难民并没有理会这些找存在感的vip,而是在各自领队和官爷们划分出各自队伍的区域后,他们便开始迅速的埋锅造饭、铺设褥垫。 林家人这边的队伍对于户外露营生活,早已习以为常。 从队伍停下起,春杏便拿出药粉在他们一行人所在的区域撒上一圈,用来隔绝蛇虫鼠蚁的骚扰。 男人们将牲口赶到一处,拴在一旁被扒了皮的树上,女人们卸下背包,接过男人从牲口背上卸下的箩筐,将锅碗瓢盆从里面倒腾出来,就准备洗洗刷刷开始煮食。 安置好牲口的男人们,一部分去挖坑搭灶,另外一部分去周围拾柴火,每个人手上都有条不紊的在做着准备,没有一个人闲下来。 哦不,除了林老爹,他被林小月从背架子上挪下来,坐在一旁还在那边持续不断的拧扎马钉。 虽然,他们很快也能安定下来,但是林老爹总也闲不住,且林小月给他的材料还剩下一些,他索性全都拧完,收着日后以防万一,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高地上的官爷和领队们俯瞰下方呼啦啦一群难民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家那一堆烂摊子,等他们收拾出来,林家一群人已经揭开冒着热气腾腾的锅盖,端着空碗准备盛饭了。 随着五六个大锅同时揭盖,浓郁霸道香味顿时朝四面八方散溢开去,就连上风处的官差们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更别说四周饥肠辘辘的难民们,被他们这边的奇香勾得魂都要飞了。 这也太快了。 不说其他难民,就连官差们带来的干馍都还没煨软,他们竟然已经准备开吃了。 而且,味道还透着一股子邪性霸道的香,勾得人五脏六腑都在抗议。官差们瞅了一眼对面正挨个装食的林家队伍,再看看自己这边锅里的干馍,感觉都不香了。 吃不下,吃不下,那边林家人煮的东西太香太勾人了,搞得他们对着自己带来的干馍都完全提不起食欲吃。 于是,官差们不乐意了,联合起来怂恿带着林小月这一行的沈领队和官兵,去找她们讨要点吃食。 众领队官兵们:你们刚刚不是还聊的有来有去,挺好的嘛。去呀去呀,这会儿还不赶紧上,那刚才不都白聊了吗? 沈领队和两位官差:…… 是他们不想去吗? 他们也想啊,可拉不下面子不是? 刚好,借着同僚的怂恿,这现成的借口不就有了吗? 走走走走走,赶紧走。 瞧那伙人排队装食,一个个动作丝毫不带半点含糊,贼快贼快的。可别等他们过去了,那锅子都空了,他们就是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第271章 方便面 “这是什么?” 三位随行的官爷端着架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馋嘴,殊不知三人眼巴巴抻长脖子,不停吞咽口水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是何意思早已无需赘言。 里正嘴里塞满面条,一大半还来不及嘬进嘴,挂在外头,抬眼对上不知何时过来的官爷,一个劲疯狂点头,嘴里的面不知吞下去还是吐出来好。 “三位大人,这是小女制作的方便面,不知三位大人是否也来点?” 林老爹刚好咽下嘴里的面,端着黄灿灿,奇香扑鼻的面汤,有些局促的邀请道。 虽然林老爹也觉得自家闺女做的面条又香又好吃,但人家可是官爷,啥好吃的没尝过,哪里能看得上他们乡下人这点粗糙吃食,本也只是随口一句客套话,哪成想对方倒是一口应下。 林老爹一下子愣住,转头忙让妻子给三位官爷打了三大碗过来。 三名官爷早已经迫不及待伸手接过了,也不嫌弃这边没桌没椅,直接和他们一起席地而坐,凑近了,那股香气显得更加浓郁。 一口下去,三人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天啊,这是什么面条?这是什么味道?这是什么神仙美味? “厉害了,这味道真是奇特,又香又弹,太好吃了。” “比刚才闻着还香。” “这还有青菜、萝卜?天啊,怎么还有这些的?” 三位官爷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吃面,越吃越开心,越吃越香,从味蕾到舌根都得到了极致的满足,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面条竟能好吃到让人想哭。 啊啊啊,怎么能这么好吃,天啊,跟面前的这碗比起来,他们以前吃的面条那都是猪食!!! 三位官爷吃的头都要埋到碗里去了,哪还记得同僚怂勇他们过来的目的,一顿风卷残云大快朵颐,眨眼的工夫,一大碗方便面就被三位官爷吃得干净。 炫完碗底最后一滴面汤,三位大人仍旧意犹未尽,忍不住看向他们一行人的眼睛闪闪发亮,虽不言语,可此时无声胜有声。 来,还有吗?再来一碗,满满当当大海碗的那种。 林老爹刚才能主动开口邀请官爷,已算是他人生中难得的突破,这会儿对上三位官爷烫得能将人灼伤的目光,嘴笨得不知所措,频频扭头看向林小月。 林小月:…… “官爷,咱这还有大半锅,您看……”里正也觉得三位官爷那吃相有点夸张,但人家是官,不可造次不可说,只能顶着三双晶晶亮的目光,不确定的问询。 “要,都要,我还没吃饱呢。” “我也没吃饱。” “你们两个起来吧,不是说不爱吃面吗?别糟蹋粮食啊,你们不喜欢的我来,你们不用勉强。” “谁勉强了?谁勉强了?我还能再吃上三大碗。” “我能吃五碗。” “你俩可给我让开点,还三碗五碗的,老规矩,划拳,谁赢了算谁的。” “好,来就来,谁怕谁了?” …… 三位官爷为了半锅方便面,愣是上演了一出你抢我夺的戏码,最后沈领队做为州官的衙差,手底下的工夫略逊色于两个行伍出身的士兵,只抢到了半碗多点的面条,而另外两个分别又装了满满一大碗。 沈领队:…… 吃饱喝足,三人抱着肚子心情好的不行,一路哼着歌回到官差们聚集所在的高地上,猛地对上一众满脸失望,被馋疯了的同僚,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指责,三人不禁嘴角抽了抽。完了,忘记了其他人,只顾自己吃饱喝足。 众同僚:……特么的,没义气,亏他们还饿着肚等这仨带口吃的回来,结果,屁都没有,太气人了。 早知道就自己过去了,脸皮厚点就厚点,也不少块皮掉块肉的,结果,不仅没吃上,反倒是成全了这仨人,太可气了。 众官差群起而攻之,将仨人围在中间好一顿切磋,直到三人扛不住这些为食而疯狂的同僚暴行,举手投降将对方给的几块面饼从怀里掏了出来,这才让众人收了手,歇了活拆他们的动作。 众同僚:……我艹,你们不老实呀,连吃带拿,还真是半点不客气啊。 三人:哪里是我们想要拿,分明是那伙人中的里正与我们投缘,下午又给了他们不少明里暗里的提点,冲着感谢硬给塞过来的嘛。 众同僚狠狠啐了一口:……忒矫情,还硬塞,分明是你们太馋了,别人看不下去才给的吧。 三人:……这一届的同僚都是塑料情,没法沟通了。 一众饿着肚子等了半天的官差们,弄清楚怎么处理这一块块看着形状奇特的面饼,烧水煮开后,放面饼,放干蔬菜包,最后倒入调料,盖上锅盖,等上半盏茶的工夫,一大锅色泽漂亮,香气四溢,q弹爽滑的面条便可以出锅了。 这……也太快了。 微微烫嘴的温度,缓缓入口,之前因等待而堵在胸口的郁气一下都散开了。 味蕾被面汤奇特的香气,刺激得彻底打开,细嫩、微微柔韧弹牙的口感在口腔中迸发,让人难以抵抗。 有的脑子转得快的士兵,立马就在心里琢磨开了,回头一定要将这件事上报给军需官,这面饼比行军时啃冷馒头,简直更适合做军粮了,既快捷又好吃,难怪叫……方便面了。 果然,够方便。 默默塞了几块面饼给官兵的里正,这会儿正回忆着刚刚三位官差抢食的画面,觉得三丫头捣鼓出来的面饼,仔细研究研究,该是大有可为。 想到林三丫和各家妇孺们说,到了镇上后,若是镇上的情形与州城内差不多的话,她们倒是可以做点小生意,男人们得了三丫的准话,可以提纯酒。 但酒水一是成本较高,虽然有市场,但却不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推广开需要一定的时间沉淀。 而面饼,他可是看着林家三丫头趁着蒸馏提纯的空余时间做的,蔬菜包和调料包自不必说了,只要材料齐活,就是晒干磨粉,没啥太大的难度。 反而,拿两根筷子将一根根面条织成特定形状,这个他们男人搞不定,还是得让娘们来。 第272章 留点面子啊喂 然后,上锅蒸熟以后,再将织好的面条下油锅里炸至金黄,捞出控干油,配上做好的调料,用油纸一份份包起来。 吃的时候取出一份,烧开水,下面、下蔬菜包和调料即可。 简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物品。 这东西,一旦推出,销量比之馒头、杂卤怕是更受人欢迎。 最最重要的是,三丫头可是说了,这面饼耐放,囤个半年一年的都不会坏。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销售渠道,做好的面饼砸在手上也不会糟蹋,实在卖不出去,大不了自己人慢慢吃了呗。 但,这么好吃的面饼真的卖不出去吗? 瞅瞅、瞅瞅,刚那几位官爷为了一锅面,差点都要打起来了好吧。 最后还明示暗示,直到自己送了几块面饼出去,那几位爷才心满意足的揣着满满当当的布兜,掂着吃得溜圆的肚子,打着饱嗝,摇摇晃晃回到他们官差待的地头去。 不行不行,里正越想越觉得那巴掌大的面饼,大有可为。 遂即便让林保田搀扶着他,过去找林家丫头合计合计,不得个准话,他这心里总不踏实,今个要睡不着了都。 好嘛,何止是里正,所有人都动起来了。呼啦啦全都涌到林小月挂吊床的树下,抬头朝她喊话。 正吃饱喝足,躺在吊床上准备把自己摇晕的林小月,猛不迭被一群人喊醒,顶着一脑门问号的她,看着树下的一群人,眉头皱了皱,声音有些飘,“干啥?” “下来,三丫头,来里正爷这,里正爷有话和你说。” “是呀,三丫,快下来,快下来。” 林小月无奈只能离开她舒适的吊床,一个纵身从十米多高的大树上跳了下来。 众人:……躺地上不好吗?慢慢爬也行啊,好好一个姑娘家比男人还猛,要嫁不出去的。 林小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言归正传,里正等众人跟做贼似的,将人团团围住,几乎是用气声说着自己的想法,听得林小月差点没把自己的耳朵切下来。 怼得近些才搞明白,里正心急火燎的过来找她说的内容。 嗐,不就是安定后要做的吃食买卖的事。 林小月撇了撇小嘴,其实关于这事,她当初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大伙才随口一说,真要卖什么,怎么卖,她怎么懂? 她最多就是提出个想法,然后让大家自己决定采纳哪一个,她反正提供有限技术和无限想法,其他的真的别为难她这条咸鱼。 求求了。 众人面面相视,又将目光对准了里正。 里正心情有点复杂,这无论是蒸馏提纯酒、方便面、发馒头还是杂卤都是三丫头的主意。自己之所以过来与三丫头沟通就是想听听她的意见,因为无论做哪样吃食,都离不开她。 可眼下三丫头明显打算做甩手掌柜,不干涉大家的选择,那这里面的利益若是不能提前约定,不说三丫头,就是其他人,日后时间久了,怕也会心生反骨。 林小月一点都不担心。 一是对这些人的信任,另外,谁说她脑袋里只有这点东西了。 现代多少能发家致富的点子,都在她脑子里。 再不济,光是她空间里那堆吃食,包装后不都有成份表,自己按那个来,折腾折腾总能弄点山寨货出来,尽够她赚这个朝代的银子。 而且,对于钱,她没那么执着,能改善生活,提高家里整体的生活水平,不缺吃不缺喝的,对于她而言真就够了。 里正和众人细细琢磨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让每个人都得发誓,就算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或是半道加入的,以后,但凡采用林三丫主意赚到的银子,除了三丫在整体利润占五成外,余下的大家再来平分。 所有人神情激动,眼睛晶亮。 林老爹和苗氏捂着心口,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表示不成。太多了,都是乡亲或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五成不行,太多了。 苗氏比林老爹更多了一层担忧。 她知道自家闺女拿出来的这些吃食,肯定都是“神仙”教的,那都是金贵物,弄出来吃用就算了,怎么还拿来赚钱? 不行啊不行啊,万一惹怒了神仙,三丫头还能有好果子吃? 林小月看出苗氏欲言又止,伸手拉住她,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无需担忧。 其余大伙都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三丫头拿出的这些吃食有多大吸引力,不说他们自己这些人都馋得不行,就连四周难民和同行的官差们都恨不得钻锅里去。 众人难掩嘴角激动的笑容,但还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反而有些担心,“里正,才给三丫五成……这会不会太少了?” 要知道这些吃食的吸引力太大了,若真要将这生意支起来,赚的钱子肯定越来越多,而他们拿了三丫头捣鼓出来的东西卖,还占了她五成利,就怕小姑娘心里不得劲。 林小月本身倒没想太多,反而还觉得自己只是教了个做法,后期做甩手掌柜就拿五成利,反而有点太多了。 于是,想了想,主动和大伙说道,“里正爷,我就不拿五成了,拿两成给我就成。” 啥?两成?? 众人瞳孔地震,眼睛都瞪直了,三丫头这是把银子往外堆啊?! 不待众人提出质疑,林小月就装模作样的感叹起来,“里正爷还有大伙请听我说,大家伙对我们家的帮助,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只是苦于没有报答的机会。特别是州城前,里正和大伙护着我,我一直都记着。(第250章) 我不是一个特别容易感动的人,可诸位这么弱,弱得我都不忍直视,却还要强撑着护在我前头,委实让我感动不已,铭记于心。” 众人的表情凝固了:……说好的感动,为什么又插刀子??? 林老爹和苗氏尴尬得用脚趾抠地:……闺女,婉转点。大伙弱是弱了些,倒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留点面子啊喂。 情商堪忧的林小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措词,让众人狠狠扎了回心,还在嘚吧嘚吧继续。 第273章 老人言 “除了想回报大家外,除了提供技术支持,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天天被拘在厨房里,做这些不太擅长的事。还望大伙别在天长日久中嫌弃我只提供技术,却啥也不干就好。” “那怎么会?” “没有你教会大家,大家可都不懂如何做来的。” “就是,按说这都是家传的手艺,只世世代代传给自家人,你都不藏着掖着,手把手教我们了,我们怎么会不懂得珍惜呢。” “就是,往后谁要敢说三丫头的半句不是,就是我林大山家的仇人,我耻于与这种不知感恩的人为伍。” “我们牛家也一样。” “还有我……” “还有我……” 众人的反应让林小月满意,相信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真心相待培养出来的是白眼狼,虽未来之事不可知,但眼下众人言语中真心实意和感激她,也就够了。 至于将来,她相信,只要自己比现在更强大,那么,这些人就不会背叛自己。 里正感念她一女子如此大气,他自问自己接任村子里正一职,对于村民的帮辅都未必做到如三丫头一般。那可是秘方啊!一个秘方有多珍贵,她一个小丫头不知,这里所有人却都心里门清。 虽然他不清楚三丫是怎么琢磨出来这么多秘方的,可这孩子实诚,他们自然也不能负她。 于是,在林三丫话落之后,狠狠的敲打了众人一番,说是等到了万宝镇安定下来后,要让所有人都与林三丫签一份契约,还得拿去官府戳印章那种,保证绝不能将林三丫教给大家的秘方泄露出去。 里正这一手,不仅防自己林家村出来的村民,更是防着半道上跟进来的外姓人。 底层老百姓为啥日子过不起来? 不正是因为别人独有,而自家没有的垄断产业。 一个秘方,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有多重要,不仅是立世之本,更是凝聚家族的重要纽带。 只要秘方足够好,而且独家无法破解,便足以能成为传世之宝,泽福子子孙孙,代代繁荣昌盛,衣食无忧。 所以,不怪他先小人后君子。三丫头不提不说,那是她相信众人。可人心易变,拟个官契,也算是防小人不防君子的做法,若心无旁骛,自然不会做出违背契约之事。 对于里正的做法,众人皆无异议,纷纷举手表示赞同。 开玩笑,三丫头五成利都推得毫不迟疑,他们怎么还能辜负她的信任呢。 林小月微微挑眉,对里正谨慎的做法表示无可无不可。她脑子没人家的聪明,想不到那些细节上的事,那就多听多看老人的做法。 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所以,她是个听劝的。 这边事情商议出了大致雏形,林小月就摆手,表示要回去趴窝了,晚上她还要守夜,趁这会儿让她先睡会。 众人体谅她,打发她赶紧去睡,余下的细节大伙自己研讨就是。当然,如果真卡壳在哪个环节了,回头再找时间问她也不迟。 虽然,与官差同行,但他们自从遇到山匪偷袭后,每晚一直都保留着,至少1~2人守夜的习惯。 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等林小月上树后没多久,里正想了想,又薅着众人说了以后称呼的事。 如今大家伙照着旧,喊他里正倒还没什么,几十年这么过来大伙都喊顺口了。但,到了新地方,你还张口闭口里正里正的喊,保不齐新地方的里正听了心里不舒服,说不准回头得给他们小鞋穿。 咱初来乍到,虽不怕事儿,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早的,在路上就把称呼给改过来,以后统统都喊林阿爷就好了。 大伙儿想想也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周围是人是鬼都没摸清楚,可别冒冒失失的给自己人惹麻烦了。 低调点,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林小月在树上还没入睡呢,便听到里正爷在树下,哦不,以后得叫林阿爷,在树下对众人的谆谆教诲。 想着只要有里正…林阿爷在,大伙儿又是能听得进去劝的,以后应该能省下很多没必要的麻烦,这样挺好。 树下众人还在唠嗑着,便有人陆陆续续摸了过来。 这会儿,周围开火煮食的人也都差不多吃完,收拾好家伙什,有些人便转了转眼珠子,过来叨唠。 只是还不待那些人打完太极,那边的官爷也坐不住,过来直言要买他们的面饼。 难民们:…… 这特娘的是赤裸裸的截胡啊! 也是,并非所有人的距离都如他们一般,只需走上一天。 大部分的官爷们后头还要带着难民去往雍州下辖各地县镇,路上的行程远些的,也得走上好些时日。 呲溜过直冲脑门的“真香”方便面,那些干巴的馍馍还怎么入得了口。 那不是折磨吗? 官爷们原还打着过来讨要的想法,毕竟嘛,他们出来了好几趟,收点“孝敬”那都是小意思。 可一看,这不对劲呀。 不管是护送远的,还是近的,全都过来凑热闹了,就……特娘的%#%¥##¥@¥。 众人只怪自己没多长两条腿出来,恨不能跑快些,把其他人都甩到身后,自己一骑绝尘。 可到底都是一个营里出来的,实力不相上下,谁撅下蹄子,旁人都知道他要拉那啥了。 这不,所有人都打起了方便面的主意。最后,讨要肯定是没啥指望了,能用银钱买就不错了。 官兵们一到林家队伍这边,见早已来了不少人,尽搁那儿跟人聊天聊地聊空气,用脚趾头一想,便也知道这些难民过来所为何事。 遂当着诸多“竞争对手”的面,单刀直入,表示要买他们的面饼。 一众早来一步的难民,还打着小算盘,想着卖卖惨,指不定这些人同情心泛滥,能赠予一些香得要命的吃食给他们呢? 结果官爷们一来就直言要买,众难民能不齐齐一声哀嚎,满眼都是懊恼、急切、后悔吗。 里正等人也差点惊掉下巴,不过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尝过真香定律的官爷,这指不定就是吃了还想吃,上瘾了呗。 第274章 落籍万宝镇 但官爷们并未因为瞧上他们的吃食,便肆意强取豪夺,而是过来买,这让林家众人不由对当兵之人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好几个阶梯。 里正也不矫情,反正他们本来就有计划发展面饼生意,买卖跟谁做不是做,卖给当兵的人,让他们在辛苦护卫疆土,保家卫国时,也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里正哪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便恭恭敬敬,郑重其事的对诸位官爷,护卫一方安宁表示敬重,也略带欠意的表达了自己一行人眼下确实日子过得窘迫,没能无偿赠予官爷们,还望官爷海涵……。 原来存着打秋风心思的官兵们,在面对真诚无比的里正等人一番恭敬有礼的态度时,脸上的尴尬,眼里的惭愧差点都要满溢出来。 于是,你想买,我想卖。 他们在州城里借着蒸馏提纯酒的空档,捣鼓出的两框面饼,除了留下明日两顿的份量外,倒是以一个不怎么赚钱的清仓价出给了官爷们。 一旁急得干瞪眼的难民本还想着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买上些许,无奈诸位官爷手脚实在麻利,付了银子后果断连筐都给人抱走了 众难民:……。 “没了没了,全都卖给官爷了,俺们这些也只够明天上午和中午吃的。”林大山这话本意是想解释,留下的面饼只够自己人吃,不能往外卖。哪成想,一众难民听闻后居然炸锅了,纷纷举着银子,嚷嚷着要买。 “吃啥吃呀,咱们地里刨食的,又不是农忙,一天两顿就顶顶多了。你们一天照三顿的造,不是浪费呢吗?” “来来来,小伙子,你听大爷大妈的,得省着点,不然万贯家财都不经造的啊。” “你说你们就到那啥万宝镇,近乎着呢,少吃一顿两顿的不碍事。” “对呀,你们这些人里大多都年轻人,饿个一顿两顿的还撑得住,就算有年纪大的,这不有牲口吗?让牲口驮着不就成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一千道一万,主旨就是一句话,来,卖了,也不拘你多少了,得卖,必需得卖啊。至于,卖得贵还是啥的,那就……那就看众人谁给得多了。 没办法,僧多粥少,总不能为了吃食掐起来吧,官爷们都还瞅着呢。都是文明人,得用文明人的方式来。 林家队伍一行人真是无语了,他们都还来不及说啥,就被这些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最后,实是被吵得脑子嗡嗡的,林阿爷(里正)做主将面饼索性全卖了,但价他不好说,这么多人呢,总有人买不着,那多得罪人啊,就按着大家出价来卖。 于是,在众人“勉为其难”中,一手交银一手交面饼。 林家队伍众人在送走最后一个难民后都躲起来,暗戳戳偷着乐。 赚了赚了,这生意摊子还没支起来,就提前开张了,好兆头好兆头啊,可把一个个都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至于全卖光了明个该咋整? 瞧他们像是这么没成算的吗?这不还有馒头顶着,之前那些猪肉还没造完呢,明天一早来个肉夹馒头不就完事了,怕个啥的。 里正把赚来的钱子都用袋子装上,在众人的掩护下给林保田贴身缠腰上了,等到了地方再去细数,到时还得把账记起来,回头才好分银哩。 而在树上吊床里窝着的林小月,则是将下方的买卖全都尽收眼底,打心底佩服林阿爷等人。 这些曾经的泥腿子只是环境桎棝了他们,若是有相应的平台,让他们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就算是长成参天大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难得一夜无事,次日卯时,众人便已醒来。 随着四周扑簌簌的声音响起,各个队伍便麻溜的开始洗锅煮食,呼呼啦啦忙和了大半个时辰,该吃的吃了,该收的也都收拾妥当,各个队伍就此分道扬镳。 从此,天涯陌路,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面。 倒是官差那边,一众官差们一再叮嘱沈领队三人,务必要打听清楚,林家队伍的落脚地,回头他们好寻机会,再找他们买面饼。 三个官爷费了老大劲才从一众同僚的包围圈中挣脱出来,就那么点事,值当这些人千叮咛,万嘱咐? 真是,还没到岁数呢,就跟家里的长辈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 太能唠了,可怕。 大半天后,他们一行人总算是到了万宝镇镇口,一个偌大的石碑,上书龙飞风舞三个大字,万宝镇。 到了镇口,他们就被守门的几个衙役拦了下来,瞧着这一群二百来号人浩浩荡荡,有人有牲口的,官兵一看便知这些人大体是分来他们这边的难民。 按说,他们这边的领队上去和衙役交接,将人交给万宝镇的衙役,就算是将人送到,他们便可功成身退,返回雍州城交差。 但这不是还想等林家人落定,问明白他们日后的住址,也算是卖他们一个人情,回头好方便往来,顺道采购面饼,这才想着多留个一日两日的。 反正他们护送人下来,一般往返会多留数日的弹性时间,给官差们对应途中发生意外状况。 倒不像现代一般出去公干,完事了就得立马回来交人,一分钟都不得拖延那般死板严谨。 有相熟的官差打点,一行人很顺利的通过“安检”,跟着当地的衙役后头进了镇子,先去衙门报道,让县太爷在落籍文书上盖章,这份文书才算正式生效,他们才真正算是万宝镇的人。 县太爷是个四十来岁文质彬彬,谈吐儒雅的的中年男子,眉心处深深的川字纹,看着倒是因为劳碌忧心以致愁眉不展的样子。 接过县丞递上来,已有雍州官署盖章的文书后,也很爽快利索的,给一行人的落籍文书上盖上了印子。 离开县衙,时间还不算晚,差不多未时(下午13时至15时),一些人心急的便向主簿打听了下边的村子情况,然后与官差鞠躬道谢后,便急吼吼的跟着县衙里的衙役后头,往下边的村子去了。 第275章 打听 等所有人都从县衙离开,沈领队似想到什么,让他们先去寻个客栈住下,自己一会就来找他们,说着又折返回去寻主薄,问咱万宝镇上还有没有出售的房屋田产。 主薄还挺好奇,笑着反问沈领队,这是要在万宝镇购置产业? 沈领队表示,不是自己想买,是代其中的林家人问上一问。 领队这么一说,倒是引得主簿和衙门里的衙差们心里直纳闷,互相叽噜挤眼,无声在说,雍州城的衙差啥时候这么热心了? 沈领队也不瞒着,将州官特地交代要好好照顾这些人的事,与县衙里的众人说了一嘴。 衙门里的人员这会该忙都出去忙和了,无事的都纷纷将脑袋探过来,竖起耳朵听壁脚。 原来,这一队人中,有两个是来自药王谷的大夫,在州城就被州官请去了黑风岭,为那些染疫的病患治疗。 而今天他领来的落籍在万宝镇上的其中一户,就人最多的那一户,不仅有老大夫的亲亲孙女,还有关门弟子,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戚”。 是的,林家队伍一行人因着在两位大夫去黑风岭前,跟着忙前忙后,故而被州官派来打听消息的人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再加上入城时提供的户籍文书上,李大夫和林家人又是落在同一村下,因此,就这么华丽丽的被外人一通脑补,当成宗亲了。 众人闻言,原来如此,沾亲带故的,那确实值得照顾一下。 就好比同一村里的,有人去战场上对抗外敌入侵,保家卫国,后方村里总得有亲戚、邻里啥的,帮忙照应着,算是对于军属的一种照顾。 林家队伍的人没想到因为种种误会,就算到了万宝镇也仍旧能沾了两位大夫的光,虽说这些照顾不一定能够面面俱到,啥都给你顾及全了。但是,左右帮忙看一下,镇上哪里出兑房子的,那倒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这年头,买房置地得找中人,但是中人同样在帮人过户房产时,也要到官府这边备案的。 所以无论是中人那边传来的第三方信息,或是官府记录在案的一些商户老赖抵售房子之类房契田产,多少也会有相应记录。 当然这种记在官方上面,用来抵债的房屋不是没有,只是相对而言比较少,比起牙行中人手上,专业给人买卖房产置地,来的不那么全面而已。 沈领队也只是帮忙问一声,有就最好。实在没有的话,那到时在客栈先住上一宿,看看他们这一行人。能不能够在一两天内,在万宝镇上置业下来。 若时间急迫来不及定下,沈领队也想着,临走前再跟衙门的人打声招呼,帮忙留意一下,等下一次他们再有人路过万宝镇,或者这边有消息能够传过去都行。 至于有关圣旨令一事,沈领队则完全没说。 当然,其实也是他不知情。 有幸见过圣旨令,也就当时在雍州城城门口,负责引导的士兵以及吴千户。还有在他们入住客栈后,前来拜访的刺史、长史和都指挥使,统共也就这些人知晓圣旨令一事。 而且,州官在沈领队出发前一夜,特地让他一路好好照顾着林家村一行人的时候,也只提了药王谷两位大夫,为民族大义,舍身忘死,深入重疫区。 所以,不是沈领队不想跟县令他们透露圣旨令一事,而是他压根儿也不知情啊。 县令以及周围一干下属得知情况后,纷纷也都打起了精神,这样的人必须得要照顾。 不为别的,就为咱这个万宝镇,其实也有染疫症状的人群出没过,只不过这些人都被衙差悄悄拉去了黑风岭,进行集中式隔离而已。 但是,你说染疫的人拉走了,剩下的人难道就彻底安全,一点事儿也没有吗? 怎么可能? 只不过万宝镇上的居民在得知,有的染疫之人甚至这些人的家属,不愿被官府的人圈禁起来,在县衙好一通撒泼打滚,指天骂地。但最终,都被一同强制送出镇去,且至今仍未见一人归家。 如此手段怎么能不让余下的人心生惶恐,风声鹤唳。 纷纷都缩紧了脖子,龟缩在家中按兵不动。 如此一来,爆发出来的全都拉走了。没爆发出来,潜藏在冰层下面的,究竟还有多少?怕是就连县令也不得而知。 如今,听闻药王谷的神医不惧危险,深入黑风岭重疫区,如何不令人肃然敬佩。 若药王谷神医能够将瘟疫一事解决,不仅了却了令州官头痛不已的老大难。同时,神医若是日后常住万宝镇,对他来说也是一大政绩,重大利好呀。 那么与神医有关系之人,别说是宗亲族人,就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户,哪怕不用州官知会,他们县衙上下也都会将这些人照顾妥当。 这么想着,县令忙给主薄使眼色,让他赶紧去翻卷宗,看看万宝镇上还有没有那些老赖等着县衙查封拍卖的房产田地之类的记录。 可主薄左翻过来,右翻过去,找到的地方貌似都不太合适。 那些等着县衙拍卖的房产,要么位置处在东西两边,价格高昂令人望而兴叹,落籍下来的难民不一定能够买的起。 要么就在远郊,倒是有一两户田庄,价格也还行,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看上地势偏僻的房子。 按照县衙里,这些人的思想来说,能够选择在万宝镇落户,大概也是想要在镇上谋一席之地。要不然,落户在万宝镇,谁还住在城郊呀?那还不如去下边村里窝着呢。 沈领队听主薄将翻出来的即将“法拍”的房产田地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抿了抿嘴,记下了这些位置,想着回头去客栈的时候,再跟林家队伍的人合计合计,看看他们的意思。 要是实在不行,再找牙行打听也未尝不可。 沈领队拱手谢过县令和诸位同僚,转身便出了县衙,往一开始进城时,约好的客栈去与众人汇合。 这边正说着人,那边林小月跟几个小姑娘,还有猎户家的小娇妻,已经在大街上逛的不亦乐乎。 第276章 牙行 待到了客栈,林家队伍和另外落籍万宝镇的两户人家皆已办好入住手续。 林阿爷感念三位官爷一路上对他们的照拂和提点,还照顾了他们的面饼生意,便投桃报李给三位官爷也开了上房,就连房钱都已经给提前付了。 不是林阿爷穷大方,而是阿爷觉得无论是万宝镇当地县衙的衙差也好,还是雍州城的官爷也罢,人生在世,谁能说得准,将来就一定不打照面?一定没有劳烦到对方的时候了。 出门在外,与人为善,多结善缘,便是与己方便。 沈领队刚到客栈,与另外两个官差接上头,没想到林家队伍这边竟然也替他们开好了上房,甚至连房费都结了。 对林家队伍的上道,沈领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喟叹,不枉他特地转回县衙,替他们做好铺垫,省得以后在镇上被当地人排挤欺生。 两位官差在客栈大堂与沈领队一边歇气,一边说起林家队伍和另外两家人,都派了男丁去镇上的牙行打听租售房的信息,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两位官差没跟沈领队说的是,昨夜他们看到的那个,两手两脚并用,爬树很麻溜的小姑娘,带着好几个小姐妹也出去凑热闹了。只不过官差们觉得小姑娘出去不过是为了瞧瞧万宝镇上的热闹,因此,便没有和沈领队提到这回事儿。 万宝镇内虽不如雍州城繁华,但镇子挺大,如沈领队说的那般东富西贵,南穷北荒的格局,他们现住在东西交界处,刚好两边相邻的便是有钱人最多的两块区域。 这里的房子一眼望去全都是青砖大瓦房,最高的还有三层楼那么高,这天气热得让人憋气,大多数商铺还开着,就是大街上行人的没几个,想来都是被晒怕了才没出来活动,因此,商铺里的生意倒是冷清了不少。 偶尔还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可见镇上的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 几个女子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路走一路逛,也不知走到了哪,反正酒楼、茶馆、当铺、粮铺、糖果铺子、糕点铺子、官家卖盐的铺子等等,总之什么铺子都有,瞧着就全乎。 有些铺子门口还停着马车,这个朝代的马车,就相当于现代的进口好车,不用说西街的铺子里卖的东西铁定贼贵,要不然那些有钱人还不稀罕来这里逛呢。 她们一行人溜溜哒哒漫无目的的走了老远,到是逛到了牙行,和出来打探房子消息的男丁们在牙行门口遇个正着。 众人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不如留下瞧瞧热闹也好。 牙行算是古代的交易中介,不拘于房屋、田地、人口买卖租赁,只要是中介类型的,甭管啥生意都做。 他们寻的这家牙行还挺大,因着高温酷热,牙行里如今也没什么客人。 牙人一下子迎来这般多客人,得知众人想在镇上置办产业,立刻引着众人进到里间,给沏了茶水,笑眯眯的询问众人的意向。 “来,几位客官,天气炎热,先喝点茶水润润喉,”等众人坐下后,牙人便扯过好大一摞宣纸,瞅着上头画的都是些房屋的户型图与朝向,“不知各位是否有属意的房子,目前城东城西那边有几套不错的宅子,可租可买,城南城北也有几套小户型二进的宅子经及小院房型的,端看几位客官属意什么样的。” 林小月心道,这牙行跟进代房产中介还挺像的,居然还有户型图可供上门的客人先行筛选。 一圈图样看下来,不是死贵死贵,就是地段不好,好不容易看到一处地段也合适,屋子大小也合适的,只这买的话得三百两往上,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房子还只够住一户十人左右的人家,再多,就显得拥挤住不开了。 可如今林家队伍的人因着林小月的建议都落籍在万宝镇上,且大伙还想着一起做生意,如果分开住肯定不方便,但住在一起的话,要么房子不能离得太远,要么就得往大了的看。 只是牙人拿出来的图样上的房子,除了在城东、城西,大户人家的宅子才能容纳得下他们三十二人,其他适合的宅子就再也不好找了。 而城东、城西的房子她们买不起,也租不起。城南、城北的倒是便宜,但都零零散散的,东一角西一块,不说相邻的,那距离都隔着老远。 等众人从牙行出来,俱面带愁色。 倒是另外两户人家有相中意的房子,也约了牙人明日上午同去看房,这会儿面上都喜滋滋的,和林家队伍这边的惆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小月身边的几位姐妹和男丁们,离开牙行老远后还是愁眉苦脸的。 一路回了客栈,太阳差不都快落山了,一行男丁才苦着脸在饭桌上和大伙汇报了下午去牙行看宅子的结果。 饭桌上众人听后都快愁死了,一个个苦着脸,都在苦思该如何才好。 男人们垂头丧气,妇孺默默拭泪,林小月也暗暗在桌下攥紧了拳头,懊悔自己思考的太不全面,以令得众人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好不容易熬过了千难万险,却在安定下来后遇到了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局面。 沈领队和护卫他们来万宝镇的两个官爷就是在这个时候提着小酒过来,打破了林家队伍低迷的僵局,为众人带来了从未想到的好消息。 “下午你们出了衙门后,我倒是想起寻主薄顺嘴问了句,有没有等着拍卖出去的屋子,如今看来,我这一嘴还真没白问。” 众人闻言不禁抖擞了精神,颓然的目光中一下子也有了光,期待的看着沈领队。 沈领队也不含糊,笑着与众人说了下午从县衙里打探来的消息。 他也是根据这些人的感情判断,想来这一行人刚到陌生的地方,应该会想着抱团而居,并不想分开住,要不然,下午他们去牙行走一圈回来,不至于半点收获皆无。 见三十多双满含期待的目光投向自己,沈领队也不卖关子,将得来的信息尽量完整的转述给众人听。 第277章 梦中情庄 基本上有四户人家的宅子比较符合他们的需求,但衙门里用于抵押的房产田地肯定是只能买,不能租的,沈领队也跟他们提前打了预防针,免得这些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户在城东、城西这两块好地,都是四进的大宅,雕梁画栋雕栏玉砌。 一户是因为在外经商被人设了套,赔了大笔银子,手上周转不灵,拖欠了对方许久,这不被人一纸诉状告上了衙门,县令依法判处查封被告商人家产,悉数变卖后将银子抵还给原告。 另一户则是因为纨绔子孙贪财好色,又沉迷赌博。刚开始还赢钱,可没多久,情况便急转直下,越赌越输,越输越赌,最后竟是将全幅身家都赔了精光。 听说家中长辈被那纨绔子孙气得当场吐血身亡,他父亲为了筹钱将人从赌坊老板手中将人赎回,外出去找朋友借钱,结果半道上被劫道的山匪嘎了。 母亲在得知夫君身亡后差点奔溃,随夫君而去,但念在自己不成器的独子还被赌坊扣着,便将家中所有值钱的田产房栔都拿去给赌坊抵债。 可谁知,赌坊老板愣是不收,点明了只要真金白银。 妇人无法,只能将产业拿出去变卖。谁知以前夫君生意场上的友人见他们家落难,不仅不搭把手,反而落井下石,拼命压价,妇人一气之下便将所有的产业全托给县衙拍卖,卖多卖少她都认了,只求衙门帮忙从中和赌坊老板通个气,告知他们,自己已在尽力筹钱,请他们不要伤害她孩子,她一定会尽快将欠银还上。 林小月通过向沈领队的了解才知这个架空的朝代几乎没有禁赌的法令,赌坊和青楼做为娱乐场所经营,向官府缴交大量的税银,因此,欠债还钱在这里是受到官府承认的。 话题跑远了,上述是即将被官府法拍的两处城内的住宅。因地段好,占地面积大,宅子内的装潢尽显奢靡,起步价在五千两往上,价格相对高些。 而另外两处刚是在郊外,卖家刚好便是城内两户人家。 位置偏是偏了些,但胜在够大,与最近的村落隔山而望,是个僻静的好地方。且庄子内还有几百亩地,屋后的大山还栽种着大片果树。 林小月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张口就问庄子的起拍价。若是可以,她倒是想要拿下这两处庄子。 远不远的无所谓,孤僻寂静的庄子别人不喜,可却恰恰是她梦寐以求的梦中情庄啊。 谁能知道,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没有丧尸,远离人烟的偏远地方,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是她最渴望的咸鱼生活啊。 众人一看林小月那毫不掩饰的热切表情,虽然莫名受到感染也很意动,可心中却乏着苦涩。 那是田庄,是有钱人家才能买的起的,跟他们这种穷人可沾不上边。 林阿爷和林老爹都想劝闺女踏实点,虽然他们刚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希望有衣裹身,有瓦遮头,再不用过爬山涉水的日子,但凡事也得量力而行啊。 没听沈领队说了吗?就算是郊外的庄子,那起拍价也要二千三百多两,他们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林小月没理会众人的劝说,摩挲着下巴在想,也不知道还得等多久才能开始拍?自己空间里还有多少东西可以拿出来卖了换银子的。 众人好歹跟林小月也相处了个把来月,哪里不看不懂她的小动作,她这分明就是打上那两个郊外庄子的主意了。 完了,完了,完了,钱从哪里来啊? 林阿爷和众人头疼的紧,心里盘算着这生意摊子得立马支起来。但是在客栈里,无论是蒸馏酒也好,还是捣鼓方便面也罢,都不太方便。 他们整的这些可都是秘方,万一被别人瞧了去,那可咋办? 不成不成不成,阿爷盘算着还是得先找个地方租下来,如此,做起事来好歹也方便得多。 林小月拉着沈领队说起明儿个,跟他一起去县衙走一趟,毕竟是沈领队带回来的消息,想来领队跟县衙多少还能说得上话,自己如果跟着沈领队一起过去,也能沾得上光。 顺便问清楚拍卖的时间,若是可以,她还想在拍卖前将庄子预定下来,就是不知县衙那对拍卖的庄子是怎样一个章程和说法。 同时,她还想去庄子上看一下具体情况。 总之,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章程,明天都得先走一趟。 林家队伍这边和官差们走的近,坐在客栈大堂里絮絮叨叨聊个不停,双方你来我往,相谈甚欢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不免在心里琢磨开了。 特别是和他们一道来万宝镇落籍的两户人家,此时也分别在大堂不同的角落坐着。 其中小商贩一家5口人在饭桌上,一边吃,一边目光还时不时的观望着林家队伍这一块。见他们和官差说说笑笑,有心想要竖起耳朵听个壁角,但隔得远,怎么也听不太真切他们聊的内容。 商贩姓洪,他18岁的大儿子洪福海,在经历艰险重重的逃荒后,心思已然成熟许多。 见状,洪福海心里不由盘算开,凑近父亲低语道,“爹,今天下午我瞧着那些人,并没在牙行相中哪处宅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家资的人。可这些官差们却对他们的态度出奇的好,不知道是打点过,还是有什么关系背景,你瞧我们需不需要跟他们也拉近一下关系。” 都说商人逐利,对于从商的洪家人而言,自然明白人际经营的重要性。 并且,通过昨晚他们这一行人拿出来的面饼,吸引了大量的难民,甚至是官爷们都争相购买,嗅觉敏锐的洪家主自然从中看出了其中的巨大的潜力。 他也有心想要和这一拨人打好关系,但是却一直没能找到适合的切入点。 本想着趁着下午在牙行相看宅子的时候,和这些人套套近乎,顺便若是能够买下相邻或是离得近的宅子,以后也能更好走动走动。 说不准,他们的面饼生意,洪家人也有机会插上一手。 第278章 洪家人 还别说,对于白手起家,创下不小家业的洪家主,确实在方便面上嗅到了无限商机。 再加之,一路逃荒下来,家里的存银被劫道的歹徒抢的抢,花用的花用,买了宅子后所剩无几,除了大儿子洪福海外,他并未与婆娘和另外两个孩子透露一丝半分,就是怕给家里人增添心理负担。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洪家主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令自家的婆娘在听闻他和大儿子的小声低语后,反而不屑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朝那边狠狠白了一眼,嘴里还嗤笑道,“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跟那些人凑的近了,没得沾染上一身穷酸气,拉低了自己的格调。福海呀,娘说你眼招子可得放亮着些,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上去拉关系,没得被人沾上了甩不掉。” “就是啊哥,没见他们那些人连宅子都买不起,穷的只剩下人了,乡下出来的泥腿子,有啥关系可拉的?” “娘,二弟,你们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多不好。咱们做生意就是广交四方朋友,哪有分什么贫富贵贱的。” “大哥,我觉得娘和二哥说的没错。那些泥腿子有啥可跟我们攀交的,还用得着拉关系?能给他们一个笑脸,他们都应该感恩戴德了都。” 洪家最小的掌中宝,15岁的女孩洪欣欣,在他母亲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教育下,被教的同他母亲一样目中无人,瞧不起林家队伍的那些泥腿子。 说话的同时,还用手在挺翘的琼鼻下不停的扇风,仿佛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林家人那边散发出的穷酸味一般。言语间,尽显尖酸犀利,令她失了少女本该有的纯真浪漫,多了份市井的刻薄。 “够了三妹,越说越大声,让人听见,都要质疑你的教养了。” 洪福海斥责妹妹方才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让人听见了不好。他们才刚到万宝镇,还没能站稳脚跟,不广交人脉,反而还得罪人,这对生意人而言可是极其负面的做法。 “你凶你妹妹做什么?你妹妹说的也没错,不过是一群泥腿子,说就说了,又能怎么样?”洪夫人朝着儿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中满是轻蔑讥讽。 似乎是为了反驳大儿子的话,洪夫人的音量甚至比小女儿还有过之无不及,一下子将整个大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来。 刚刚还有说有笑,气氛融合的大堂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时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洪夫人,似乎在等着她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失当,自惭形秽。 然而,就算受无数人投来注目礼,洪夫人仍未觉得自己所言有何不妥。反而,在林家人朝她看来时,还狠狠白了林家众人一眼,冷冷啐了一口,高傲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说的就是你们这些死穷鬼,跟你们住在一间客栈,简直就拉低了我们的档次,你……” “够了,说够了没有?如今都什么光景了你不知道吗?说话还这么没遮没拦的,简直不知所谓。” 洪家主原本想着在外面给自家的夫人留点面子,等回房后再好好与夫人说道说道。然而,自家夫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言语无状越发肆无忌惮,得罪人的话,张嘴就来。 如此,如何还能让他按先前所想那般与这些人打好交道。 洪家主头疼不已,以往对自家妻子的纵容,如今反而成了戳向他心窝子的一把利刃。 也是他这些年他光顾着忙生意,家里的事情全然无暇顾及。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再看到二儿子和小女儿被他们娘亲惯的,目中无人,高傲自大。洪家主心中后悔不迭,不该只顾着生意,却忽略了次子和小闺女的教养。 “对不住、对不住了诸位,我夫人逃荒路上撞到了头,如今得了癔症,言语无状,还望诸位能够原谅一二。” 洪家主被自己夫人闹了个没脸,起身拱手向林家队伍这边躬身致歉,态度倒是极其诚恳。 只不过,可惜他身后有一个不分四六的妻子,和两个被宠溺得没脑的孩子,尽给他拖后腿。 三人在洪家主向林家队伍这边致歉的时候,还在后头嚣张叫嚷,大放厥词。 洪家主头疼不已,让大儿洪福海与他一起将三人拖回房中。至于那些没吃完的饭食,算了,浪费也没折,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 赶紧走,赶紧走,留在大堂只会将人得罪的死死的,自己也羞于见人。 林家人看着洪家五口消失在二楼转角,只觉看了一出好大的闹剧,倒是完全没因为某些言语上的挑衅坏了心情。 这若换成以前在村里那会儿,保不齐妇孺们就已经手叉着腰,脚踩在椅凳上,眉毛一挑,脸色一沉,冲着洪家人就是好一顿口沫横飞,各种脏器,飞禽走兽的骂骂咧咧起来。 如今,在经历了一遭又一遭险象迭生后,言语上的攻击对他们而言便如微风拂面,吹过就散了,伤害不到他们,全当洪家人在放屁。 心态上可谓获得了长足的成长与进步,可喜可贺。 洪家人离开大堂,对于其他人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照旧继续尽兴继续侃。 甚至,林阿爷还拿出了在雍州城他们自己蒸馏的口感醇厚,酒香醉人的蒸馏酒与三位官差一同分甘同味。 一拿出来,浓郁的酒香瞬间就四溢在大堂内,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仿佛让所有人置身于浓郁的酒窖之中,让不少好杯中物的客人们,肚子里的酒虫子都蠢蠢欲动。 三名官差从林阿爷开启一坛子酒起,眼珠子就直勾勾的落在酒坛上,拔都拔不开。 当然,失态的不仅仅只是他们,就连那几天一直泡在小厨房里蒸馏的几个大男人,都下意识的回想起那滑润的口感,以及饮后悠长的余韵。 呲溜~ 每家女人都默默用手肘顶了顶自家男人或是儿子,示意他们收敛着点,口水要流下来了。 第279章 二入县衙 林阿爷让林保田给大伙的碗里都满上,众人一起举杯仰头干了,酒入舌尖,清冽甘醇,猛烈却充满了醇香,让人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好、好、好酒。” “这……琼浆玉液、琼浆玉液啊。” “想不到你们还藏着这一手啊,行,老爷子,你是这个。”其中一个官爷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只对着林阿爷坚起了大姆指,那边还拿着空了的碗让林保田再给他满上。 娘的,这么多年他喝的都是啥玩意儿,跟面前的酒比起来,那些都是马尿吧。 不行不行,回头得跟老爷子多喝几碗,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处买些过来,这酒太给劲了。 “老爷子,您家这手艺得是百年老字号了吧,又是面饼,又是好酒的,以后怕是要在这万宝镇名声鹊起了呀。” 沈领队两碗酒下肚,魂都跟着荡漾起来了,完全不把自己当个官家人,只纯纯一好杯中的酒鬼,勾着林阿爷的肩膀,张嘴就咧咧开了。 “还好阿爷昨个没拿出来,否则,怕是要被那些老酒鬼一拥而上,哄抢光了。” “哈哈哈,倒是便宜了我们兄弟三人,这一趟走得太值了。” “来,阿爷,我敬你。” “还有我。” “来来来,都满上满上。” 大堂里一下子被酒香烘托得气氛热烈,情绪高涨。妇孺们看着一沾酒都忘了形的男人们,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埋头吃起了饭。 男人吃饱喝好,往那一倒,鼾声四起啥也不管。她们还得收拾整理,一堆事呢,哪有空陪他们疯。 不过,落籍了,算是成了这万宝镇上的人了,她们心里个顶个的高兴,也就不计较男人们偶尔放纵喝上一些。 另外一边角落里坐着的员外爷,隔着众人,望向林家这边的区域目光微闪,有心想上前讨两杯水酒,拉近关系,可拉不下面子。 且有了先前洪家人那一出,怕是这伙人也不容易接受陌生人的示好,遂只能按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喝着自己手里烧喉的土酒,盘算着另寻机会和那些人套套近乎。 客栈的掌柜倒是厚着面皮嘻嘻哈哈的凑过来,开口直接跟他们讨要一杯水酒。 林阿爷是个热情的,当即一挥手,让村民们给掌柜的也倒上一碗,大伙儿一起同欢共饮。 掌柜的是个人精,酒一入口便察觉出了不同,此酒醇香浓郁,入口微烈,但是紧接着便是极为舒服的醇和甘甜之感。 好酒,当真是好酒啊。 掌柜的一口接着一口,眼珠子也不消停的咕噜噜直转,晓得这会儿他说什么,这一群喝高的人都不会往心里去,于是就琢磨着第二天一早,等他们醒了再和阿爷套套话,看看他的酒是否准备售卖。 刚刚他可是听官差说,他们这些刚落籍的,手上有着百年老字号的手艺。 而这酒,可是好东西呀,比他们店里现在卖的最好的酒都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想来价钱也不会便宜。 若是能够拿到第一手的进货价,不用再转个二道贩子的手,那肯定能够让客栈里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就算不能给他带来一大波客流量,这么好的酒他自己留着每晚睡前小酌一杯,那也是美滋滋的事情。 怎么想怎么美的掌柜,不知不觉便和众人喝到了一块,什么时候醉得不醒人事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 翌日起来,好酒的掌柜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同。 以往但凡他喝高了,次日起来总会觉得头疼得紧,但这一回,他不仅没有上头难受的问题,反而大脑清醒,心情舒畅,简直不可思议。 因着心里惦记着事,掌柜的连朝食都没吃,换好衣裳便匆匆往店里去,结果,等他到了客栈,小二告诉他,昨日领头的那个官差带着他们中的几个小姑娘去了衙门。 小姑娘什么的,掌柜倒是没往心里去,只关心那伙人里头最老的,看似大家长的林阿爷在不在。 得了小二的回复后,掌柜忙让小二去瞧瞧,看人醒了没,若是醒了便将人请到包房内,同时通知厨房,让准备好朝食一并送去包房,他要和老人家好好说说话。 掌柜的这边紧盯着林阿爷,那边林小月在沈领队的的带领下和春杏、林招弟刚刚踏入县衙。 二度来到县衙,一般人怎么也会感到紧张,但对于林小月而言就只剩下好奇。 不为别的,就满眼都是电视里曾见过的古朴建筑风貌,庄严的气象,这是真真正正实打实的散发着浓厚历史气息让人心生敬畏的县衙啊。 青砖灰瓦,檐角飞翘,尽显古代建筑特有的庄重威严的官署气派。 就连衙门前的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在林小月眼里都熠熠生辉,格外威风凛凛。就,好想上去摸一摸。 【作者:……管好你的手,切忌手贱啊。(我都馋得流口水,凭什么你就能上手摸,给我放下那只手,让我来。)】 林小月:……(ˉ▽ ̄~)嘁~~ 三个小姑娘跟在沈领队后头目不斜视的进了县衙,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就算只是在后堂,见到忙碌的官吏在翻阅案卷或是商议政务,间歇还有几个来告状、缴税、或是寻求帮助的百姓在和小吏沟通着。 完全不似曾经电视剧里看到的,当差的高高在上,不将老百姓当回事。 林小月感慨着电视剧误我之时,正在和县令汇报工作的主薄,一听昨日带难民来落籍的沈领队带人来寻他,便在县令的示意下,一同过去。 沈领队倒是没想到,只是寻个主薄,不想倒是把县令大人和县丞都一并搅了出来,但错愕也仅仅只是一时,很快便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县令大人,冒昧打搅,实乃是为了昨日一事特再过来找主薄详细了解下具体情况,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县令大人海涵。” 沈领队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见过县令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阐明来意。同时,还简单的介绍了下跟他一同前来的三位姑娘。 县令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大喇喇地坐下,接过小厮送上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这天气太热了,穿着厚重的官服,没一会就能把他热得汗流浃背。 第280章 免费蹭住 县令记性不差,记得沈领队昨日提过入黑风岭的两位大夫一个姓李,一个姓乔,而偏偏这么巧,与他一同来的三位姑娘其中就有一个姓乔,这不禁令县令和县丞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春杏身上。 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圆脸杏仁眼,神态乖巧,虽身着布衣,一身素雅,却掩不住一身医者特有的气质。 突兀的视线一下子停在春杏身上,让她下意识收敛了打量四周的神情,顺着数道灼灼的视线回望过去时,脸上写满了茫然。 林小月自然注意到春杏突然不安的勾住她衣袖的手,猛然想起出客栈前沈领队让她将春杏也带上。 察言观色,见县令看向春杏,心中了然。 怕是昨日沈领队在帮他们打探住房信息的同时,多少提到他们队伍中有两位大夫应州官之请,入黑风岭诊治疫症一事。 而县令他们不过是因着两位大夫对春杏或许另眼相看,若是如此,于春杏无碍,反倒可以让她们借此便利沾一些光。 果然,不待沈领队开口,县令便沉着开口,谨慎问了春杏一些基本问题,像是姓名、来历、是否医学世家等等,最后更是着重问了她有关乔大夫入黑风岭前,是否有治愈过此次疫症患者的详细情况。 从县令的问题中,不止林小月,就连同行的林招弟和春杏也听出了其中的关键,想到疫症传播的范围,很快便联想到万宝镇内怕是也有过染疫之人。 虽他们入镇起一直感觉风平浪静,但实际镇上情况好坏与否,怕是连县令都说不准。 毕竟,一人染疫密接千人,风险之大,蔓延至全镇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谎报、瞒报更是无从查起,县衙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安抚人心,莫要造成重大恐慌。 于是,内堂里的几人话题渐渐变成了围绕如何防治、阻止疫情扩散蔓延。 说起专业内容,春杏渐渐也放开了,在县衙各位大佬面前从容淡定的讲瘟疫的防范措施和注意事项。 众人只知瘟疫可怕,却不知道该如何防治,听春杏说得细致,又有她的两位长辈治疗时疫的成功病例在前,心里便有了底,对这个即便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及素未谋面的两位大夫,也生出感激和敬佩之意。 之后春杏还将两位大夫一路治疗及防范瘟疫的细节,与诸位在坐的大佬们详细解说,一旁主薄边听边拿纸笔“唰唰唰”的记录。 上首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人,随着春杏的讲述,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连搭在扶手上的手臂都微微跟着颤抖。 等春杏停下已是半个时辰后,县令大喝一声,让人赶紧将防范措施和注意事项张贴出去,并让衙役拿着铜锣在各街头巷尾大声将防范措施和注意事项广而告知。 同时,县丞也接过收集药材及设立熬药点,给城内外的百姓统一熬药分发等事宜。 只短短一刻钟,县衙内众人便有条不紊动了起来,全力落实防疫治疫工作。 看着每个人匆匆忙忙的背影,沈领队和三位姑娘一时呆住,她们来的目的没达成呢。 似是想起四人还在,县令等人刚走出去又匆匆返回。 简单了解了他们四人过来的目的,县令大手一挥,豪气的让衙役领他们去城郊封起来的庄子看看。若是中意,回头让带路的衙役回来说一声,对于他们的特殊“贡献”,县令开个后门让他们先住进去又有何妨。 至于官方拍卖一事,县令面色沉凝,表示如今防疫在即,该为头等大事,其他小事统统压后再议。 林小月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过来县衙一趟,竟还能遇上此等大好事,赶紧麻溜的跟在负责领路的衙役身后,一路出了县衙找了个车马行,直奔城郊而去。 ----------------- 晌午过后,住在客栈里的林家队伍一行人,包括同行的领队和官差全都打包好行囊,牵着牲口,喜气洋洋的准备挪窝。 这下,原本还愁眉不展的林阿爷等人,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心气也顺溜了。 开玩笑,买不买的再说,先“免费蹭住”一阵子谁还迟疑。 慢半步都是对县令拳拳盛意的辜负。 走,必须走,还得带着“中间人”沈领队和两位官差一起走。 什么? 你们说要回州城交差了? 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今晚咱再来个不醉不休,明天再走也不迟啊。 滋溜~ 这诱惑属实太大,三位官爷都忍不住回想起昨夜喝的酒,默默咽了口唾沫。走走走,喝酒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林阿爷说的对,交差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 就这么着,一行人脚下带风的往城郊外挪地儿,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的掌柜拍了拍心口。 还好,还好自己下手快,跟老爷子订了50坛酒。虽然订金贵了点,但想到不用多久,就能收到如昨夜饮过的那般喷香惊艳,窖香醇正的好酒……不行了,不行了,他得擦擦口水先。 转头掌柜就呼朋唤友,吹嘘他即将到手的好酒去了。 另外两户同样落籍的商贩洪家和员外家。 一个因为昨晚猝不及防的闹剧本想着今日与林家一行人好好道歉一番,再借机攀上交情,无论事后能否与之打上交道,初来乍到,交好总比无意竖敌的好。 只可惜,他所有的盘算都被自家女眷打乱。 经过一夜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和媳妇一点一点掰开揉碎,细细讲明白,如今他们面临的情况,本以为媳妇能理解自己欲和这一行人攀交的用意。 可哪成想,到底被困后宅,眼界思想都受到限制的媳妇,完全不能理解他一片良苦用心。 甚至就连提到自家三个儿女的教养问题,都分分钟让媳妇十分抗拒抵触,口口声声指责他这些年只顾生意,忙着赚钱,对她莫不关心,留她在后宅上敬公婆,下教子女。教的好那是她为人妻为人媳的本份,教不好人人都可以指着她的鼻子骂。 洪夫人口口声声斥责相公对他日益淡薄的感情,泣诉自己在后院谨小慎微,公婆倚老卖老,次子幺女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根本劝不住之类巴拉巴拉。 第281章 老天疼憨人 洪家主听得脑壳胀胀的疼,自己爹娘是素来脾气温和,待人宽厚,从无苛待儿媳之处,就连在逃荒路上,为了让他们年轻的能多走一段路,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宁可活活饿死,也不愿拖累他们半分。可如今不过短短月余……,在自家媳妇口中竟成了磋磨儿媳,为老不尊,祸害子孙的恶人……。 实在听不下去自家媳妇满口胡言乱语的洪家主,自成亲后第一次与夫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争吵,一个晚上不知让客栈多少人看了笑话。 次日,自知理亏却依旧不肯认错的洪夫人,堵气似的拉着次子和幺女早早出了客栈,在镇上到处乱逛,花钱泄愤,完全将昨夜洪家主跟她交底所言,余银不多的话抛诸脑后。 长子洪福海拉不住母亲及弟弟妹妹,只得留在客栈陪父亲说说话,开解他心中的郁结。 一直到日中,父子俩从房内出来,仍未见母子三人回来,又叫了饭食送到房内,就这么生生错过了林家队伍退房离开。 另员外爷那边,更是因为昨夜喝高了,一觉睡到午时,起来还头痛不已,喊了填房夫人去煮了碗醒酒汤来。 填房夫人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叫上侍女一同去了厨房,花银子买了碗醒酒汤,正要上楼时,与出客栈的林家队伍擦身而过,一上楼就嗲声嗲气的和员外爷说了林家人离开的事。 员外大感震惊,哪成想到自己一时喝高了多睡会,那伙人便“寻”摸到了新的住处,还都打包离开了。 被突如其来的消息这么一打岔,员外的头更疼了,等到他喝过醒酒汤,换了衣裳从楼上跌跌撞撞下来时,哪里还能看到林家队伍的影子。气得他在客栈大门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直跳脚。 发生在身后的事情林家队伍这边自然无从得知,一行人离开客栈后,浩浩荡荡往城效农庄赶去。 说起距离还是有些远,幸好大伙用过午膳才出来,上午与衙役一起坐马车出来就花了二个多时辰,而这会儿,三十多人,再去马车行租赁马车就太抛费了,一行人牵着牲口又是腿着走,紧赶慢赶才总算在日落前赶到庄子上。 远远就看到农庄外的围墙,众人便眼眨着光。乘着天色还未黑透,一群人进了庄子后,也不嫌累,放下行囊在农庄转悠了一圈。 大,是真的大,庄子不仅附带着后面一座荒山,庄内还有百亩缺水而干裂的田地,以及一个蔫耷耷半干的池塘。想来若是养上了几千条鱼,等着遇上大好年景,此处定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田园风光。 池塘加上田里的产出,足够一个小型家族平时开销所用。 一行人看得眼热,心里羡慕极了,这是他们一辈子都渴望不可及的梦中情庄。如今虽然只是蹭住,但也足够让他们激动不已。 转悠了良久,众人才回到院里。 这是个四进的院子,占地很大,但比较简朴,远远比不上城里的精致,应该是分给以前为主家干活的人住的。 如今主家都要变卖家产了,仆人自然早被先一步卖给了人伢子。因此,众人进来时,院子早已腾空,如此也方便大伙分配入住。 等众人将行囊简单收拢到分配的屋子里,便急急出来收拾晚膳。 众人感念沈领队和两位官爷一路照拂,并从中牵线搭桥,让他们一行人有了暂时落脚的地方,因此,晚膳准备的也格外丰盛。 正好,大户人家的天井内便有一口极深的水井,里头的水还挺充足清冽,妇孺们也就甩开膀子展示精深的厨艺。 当晚桌上,三位官爷与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暮食,虽不比州城酒楼里色香味俱全的精致佳肴,但也融合了家常料理的温馨和众人精心烹饪的结晶。 推杯换盏间,气氛逐渐热烈起来,醇香的酒液轻轻摇曳,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众人举杯相庆,畅快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轻松愉悦的乐章。 入夜后,众人都有些微醺,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于现状的满足和幸福,彼此之间的也更加真诚亲近。 …… 晨曦微露,三名官差早早便准备返程,雍州城的宵禁比较晚,他们三人脚程快的话赶回去刚刚好。 临别之际,沈领队和两位官差抱着林家队伍众人送的大包小包饯行礼,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行了,诸位别送了,回头咱兄弟少不得路过万宝镇时,还得过来叨扰一番,想必届时诸位能将日子过得更加和顺美好,财源广进。到时,再与诸位买些面饼、酒水啥可,可得给咱优惠着些哈。” “哪里话,承蒙三位官爹照拂,如此恩情来日定当相报。” “行了,别送了,回去吧。” “祝官爷一路平安。” 众人对三位照拂之情发自肺腑的感谢,特别是沈领队,若是没有他从中说和,他们如今还备不住搁哪呢。 因此,众人站在大门外,目送三位官爷走出了视线才转回庄子里。 “来的,开会。” 林阿爷这段时日可是与林小月学了不少现代用词,有时他都忍不住想,这小丫头自从被他大伯打破了头后,整个人都机灵多了,偶尔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 但他老人家不能说,说了岂不是鼓励所有人都打破脑袋抖个机灵。万一机灵没抖成,直接嘎了……。 所以不能说,不能说,他老人家只能暗暗憋在心里,偷着乐。 老天疼憨人啊! 前厅里的桌椅本不够坐三十多人,但大伙也不拘,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反正,一路逃荒过来,哪哪也都沾过边。泥泞地坐过,山坳呦也坐过,碎石土坷拉地也坐过,就连干巴的臭水沟也坐过,如今正厅地面干净平整,还不能坐了? 忒得矫情。 林阿爷招呼大家伙过来开会,让大家都盘点一下余下的物资,不够的统统记录好,回头一起去镇上采买。 第282章 背刺 同时,也跟大家伙打打气,动员动员,该干活的要抓紧时间干起来。 这一天天的,虽然住在庄子里,暂时人家不收咱租金,除了正常吃用不费啥钱,好歹也算有个歇脚的地头,怎么也比住在客栈里,人来人往没隐私的强。 所以,趁着住在庄子里私密度高,大伙赶紧把活计都捡起来。合计合计看看缺什么材料,要买多少酒回来蒸馏,要买多少面粉回来做方便面,这些都要统计清楚。 包括需要多少油,多少蔬菜果干,也得盘一盘。 各家手里的余钱这个时候也别缠着掖着,都拿出来,拢吧拢吧合在一起,算是借公中的,到时候赚了银钱,先把各家借出来的还回去,余下的再按劳分配。 关于分配收益,大伙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按当初说好的,该怎么分账就怎么分账。 而且林阿爷还再次强调提醒大家,无论是蒸馏酒还是制作方便面,林家三丫头都按照技术入股分成,跟大伙的分成契约还要抽个时间去衙门里走一趟,把契约定下来。 刚好,如今官差也走了,大伙收拢归整后,也要再进镇里一趟,采买短缺的物资,正好,就借着采买的时候,所有人再去一趟县衙,把该拟订的契约都定下来。 然后,顺便再提两坛子酒,过去感谢一下县衙里的差爷,交好的同时,顺便拓展一下生意的路子。 别觉得县衙里那些官爷都不是你的潜在客户,没见他们昨天在客栈里喝了一顿,今早就签下了50坛的单子吗? 哎哟娘诶,不能算,一算又是材料不够的帐,他们得赶紧进镇采购劣酒回来。抓紧时间上锅蒸馏,那50坛的定金可是收了,为了余款,他们怎么也得撸起袖子加油干。 还有,方便面的销路也得想办法拓展一下。 虽然前个夜里,各路官差还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特地炫了一波方便面,也做成了一小单生意。但是,长远而言,那点小打小闹真不够折腾的。 但无论如何,不管销路有没有打开,准备功夫还是得提前做起来的。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指不定啥时候生意就上门了,可别等买家上门,他们才手忙脚乱的准备,那生意八成得黄啰。 至于,剩下的调料和果蔬干。 庄子后头不是有荒山吗?进去转一圈看看呗,指不定还能发现一些好料,这样不就省下了釆买的银钱了? 对于进山,林小月拍着胸脯表示交给她,这块她承包了。 说到进山,林小月顺道提了一嘴,将她们之前逃荒走捷径,进山时跟在三位大夫后头,挖了好几根老山参一事。 众人才恍然想起,是啊,他们咋把这一茬给忘了。 当时,他们跟在三位大夫后头,在山里挖了不少老山参,想着除了留下一部分,余下的等进了大地方寻间医馆卖了换点现银傍身。 眼下疫情反复,不只老百姓提心吊胆日子不好过,那些有钱人哪个不想囤点补品,提高一下身体的素质,防止染病。 如此一来,山参必然也能让他们小小进账一笔。 经过一晚宿在庄子里,众人更是体会到了住在庄子里的好处与方便。 大门一关,隔着围墙,外头的人指定不能随便进来,大家在这里头制做方便面也好,或是蒸馏酒也罢,保密性妥妥的有了保障。 再说了,大伙儿住在一起,是真的方便。要做什么,伸个脖子喊上一句,大伙儿就都能听见。 但,若是住在镇上,一家一户,相邻的隔着墙还好,若是中间还有邻居,隔着不知多少户人家,沟通或是做事啥的,还得跑上老远,一户户喊人,非常不方便。 做事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防着左邻右里偷窥秘方,讲话做事总得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来。 真不如住在庄子里敞亮。 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小情合计下来,确实让林阿爷和所有人一致觉得,还是住在庄子里比较妥当一些。 于是,有了共同的目标,各家各户也不藏私,都把自家的私房钱全都搜罗出来,拢吧拢吧,大概也有小一千两。 但这点毛毛雨,比起沈领队与大家说的庄子起拍价要两千三百两,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当然,这里头还不含老山参的钱。 春杏估个价,几根山参的价格大概也能值个小一千两左右。 这还只是在万宝镇,若早点想起来,当初在雍州城出兑,那么价格肯定会比在万宝镇上来的高许多。 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一堆事赶着做,哪有时间让大伙再折腾一趟,特地将老参拿去雍州城卖。 真要去了,那才是疯了。 总之,不管啥样,赶紧想办法把钱凑出来再说。 就在众人合计的时候,骆家主这边出了声,提出不参与签契一事,理由说得挺冠冕堂皇,说是要去江南投靠媳妇娘家。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 骆掌柜也知此时提出不签契一事,定是要遭来众人敌视。不为别的,他们家全程参与到蒸馏酒和制作方便面的过程,事到临头,签契只差临门一脚,才提出不参与其中,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众人真是又气又怒,盯着骆家人的一双双眼睛睚眦欲裂。 “骆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准备把我们的秘方偷偷学会了,在外边跟我们抢生意是吧。” “你还有良心吗?要不是牛老根和大山进城找牛铁头,顺便将你们带出城,你们这会还不知道在哪窝着呢。” “就是,前头你老母亲染了疫症也得亏乔大夫全力医治,如今你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良心不痛吗?” 骆掌柜心里叹息,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定然会受到众人批判排挤,可是他们要去官府签契,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不说他确实存了自己的小心思,打算等疫情过去后离开林家队伍,靠这两个秘方足以让他乘风而起,成为一方富甲。 就算是皇商,他也不是没机会博上一博。 第283章 暴殄天物 但若真是签了契,官府记录在案,不说以后对他名声有碍,就是在竞选皇商时,有这么一个污点存在,绝对会成为商业对手攻奸他的一个重大把柄。 骆掌柜抿了抿嘴唇,他也不想在这个关头提出不签契,可林阿爷说了,一会去镇上采买时就要去县衙定下契约,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不得不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不签契的话来。 牛叔气得浑身颤抖,只觉得摇摇欲坠,他恨得抬手狠狠给自己甩了两巴掌,“啪啪”两声脆响震得厅内众人心里跟着抖了两抖,“我真恨啊,恨自己有眼无珠,特么带回来个什么玩意。” 牛铁头也在剧烈地发着抖,但还是挡下了自家老爹掌?自己的行为,忍着眼泪,哆哆嗦嗦地抖着声自责道,“爹,对不不,对不住,是我眼瞎信错了人,是我的错。” “是,你也有错,老子也错了,错在生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东西,错在不该去镇上找你。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早早死在镇上……,以免得留下祸害大伙……” “他爹,我们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如今……如今却要背负上一辈子的愧疚……” 牛老爹攥紧拳头咬牙强撑,牛婶捂着心口泪流满面,牛铁头羞愧难当,瞪着骆家人的双眼宛如喷火,在场除了骆家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年纪最大的骆母应该是提前知道了自家儿子的想法,这会儿虽然满脸羞愧,却也仅仅只是撇过头,不敢正视众人吃人的目光。 倒是骆倩倩居然还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大呼小叫喊着,“谁让你们自己蠢,既然是秘方就好好捂着,又没人逼着你们拿出来,怪得了我们吗,如今不学也学了,就是不签契,你们又能拿我们怎样呢。”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们家逃出来时拿了多少吃用的,后来还不是靠着大家伙才撑下来的,如今你这么说,还有良心吗?” “一家子白眼狼,当初就不该带上你们,就该让你们饿死病死在路上。” “丧良心的东西,白吃白喝了我们多少东西,全都给吐出来还给我们。” “就是拿去喂了牲口,还知道感恩,这一家就是遭天谴的烂货。” “不得好死的东西。” “够了。”骆掌柜脸色涨的通红,虽然自己理亏,可这些人说得也未免太难听了,“既如此,那我们走好了,免得再待在这里碍诸位的眼……” 不等他说完,林招弟就抢着打断,“想走,可以,把你们一家吃的喝的用的,还有治病的钱都结清了再说。” 骆掌柜没想到林家二丫头竟如此斤斤计较,不过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跟这些人打交道,当下结清了便彻底一拍两散也好。 “凭什么要我们拿钱,我们和大家在一起时,吃用都是混在一起,你们都没拿钱,凭什么就让我们掏?”骆掌柜正要掏银子,却被自家闺女尖锐的声音打断。 一下子,众人的怒火又再被拱起,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含怒的眼刀子纷纷朝她刮去,恨不得将这一家子白眼狼用眼刀子活剐了。 骆夫人与骆母一般,不敢对上众人吃人的目光,怕自家闺女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介时他们一家更不好离开,忙一把将骆倩倩拉到身后,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低劝着。 “这里两百两,足够支付我们一家子这段时间吃用及治疗的药钱了,还望诸位经此一别,日后再见依旧如故,告辞。” 骆掌柜将银票放到林招弟伸出的手掌上,退后一步朝众人一拱手,就要携家眷离开。 “我说你们能走了吗?” 林小月冷冷的开口,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的骆家人心慌不已,就连骆倩倩都不敢如先前那般,旁人说一句她顶三句。 实在是林小月的凶悍太过深入人心,令人畏惧,纵使此时她平静无波,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紧张感。 林小月都懒的跟骆家人废话,想暴富是人之常情,但,如此光明正大白嫖别人的秘方,还想着用二百两轻飘飘打发了他们,糊弄鬼呢? “泼天富贵谁都想要,但吃相太难看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骆掌柜面色沉沉,“二百两就是在雍州城最好的酒楼连吃一个月也是尽够的了。” 要说这里所有人骆掌柜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却唯独面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最让他忌惮。 一开始,他确实很感谢牛老根和林大山两家人带他们一起逃出五岳镇,后来一路上遇到各种艰难限阻,也都有耿直的牛家父子拼杀在前顶着,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 之后,又遇害上林家队伍过来汇合,虽然有一阵子缺水及极难挨。 可是,不可否认,这一行人都是极好说话的老实人,又不藏私,甚至就连秘方也一个接一个的拿出来,开始还只是发酵馒头,接着是让人惊艳的杂卤手艺,再来便是令人无比心动的蒸馏酒,再到简单而不失精致的方便面……,一次又一次稀奇的吃食,从一个小小的姑娘手中拿出,感觉就好像吃饭喝水般容易,让他不禁动了自己的小心思。 而小姑娘对自己拿出来的东西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有多重要,多让人为之疯狂。 说到底,一个乡下泥腿子,眼界能有多大,根本不了解自己拿出来的东西能带来多大的财富。 甚至,就连这一群人当中年纪最大,最有见识的里正林阿爷,也不过受到环境的局限,拿着各种秘方小打小闹的赚些碎银子。 不过区区50坛蒸馏酒,就足以让他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他自问能将蒸馏酒和方便面做大做强,敛天下巨富,成就一个盛世家族。 如此好的秘方,与其被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泥腿子,捂在手里发烂发臭,遮蔽其耀眼光芒。不如让他将秘方发挥到最大作用,让全天下人都能见识到浓郁醇厚的蒸馏酒,和风味独特的方便面。 看,这就是人与人最大的不同。 第284章 撕破脸 林老爹很生气,对方说话的口气,好似二百两是他高高在上施舍给他们似的,“你亏心吗?这一路过来吃喝治疗,就二百两?” 林老爹想说的是,自家闺女一次次将众人从水生火热的绝境中拉拨出来,只说山匪夜袭、沙尘暴、遇野狗群、跳崖、过沼泽、掀山匪窝,这一次次要命的经历,他们如今就为了这点利益背叛大家,他们的良心呢? 可是,林老爹未尽之言显然让苗氏误会了,“我闺女好心将秘方拿出来给大伙共渡难关,你如今却只字不提,离开后是否不会用秘方谋利、不会将秘方对外人泄露,你们这是当我们傻好糊弄吧。” 那可是“神仙”给的方子,是仙家的宝贝,闺女拿出来跟自己人分享就算了,可不是给这一家子白眼狼糟蹋的。 在场不只苗氏,就连所有人都误会了林老爹未尽之言的意思,对骆家人都没有好脸色。 看吧,就这一家子白眼狼,大伙还在呢,就想着糊弄,真当他们是没见识的土老冒是吧。就不该对他们太客气,看吧,蹬鼻子上脸了。 林阿爷更是气得连连拿拐棍杵地,“你既不是我们林家族人,也与我们非亲非故,要走我们自是不会拦着,但,我们林家村出来的秘方,你们却不能带走。” 林阿爷一句话落下,众人齐齐将骆家人团团围住。 骆掌柜深感可笑,秘方他都记在脑子里,林阿爷一句话说不让他们带走,难不成要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不成。他张了张嘴,却及时咽了回去,哈哈一笑,反问,“那林阿爷想要如何?” 一句反问让林阿爷将满腔的愤怒都噎了回去。 是呀,他们不是官差,没权力将人扣着不放。秘方都被对方记下了,就算对方口头或书面保证不泄露出去,然而,对于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下的保证又有何用处? “五万两,你花钱买下。” 林小月不咸不淡甩下一句话,让骆家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疯了,就你那破方子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要五万两,你怎么……” “啪——” 骆倩倩一听林小月开口就要五万两,整个人都快爆炸了,气急败坏的怒吼。可话没说完就被林小月一巴掌扇得原地转了两圈,一脑袋重重砸在门框边才停了下来。 骆家人赶紧上前查看,发现骆倩倩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面颊高肿,后牙都被打得飞出去。 骆家人脸色难看的像家里死了人,骆倩倩一个尚未议亲的姑娘就这么被人打毁了容,以后还怎么嫁进好人家去。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伤我闺女,你……” “啪——” 又是一巴掌,不过这回是落在骆夫人脸上。 只不过,因着骆夫人抱着软倒在地的骆倩倩,重心稳当,不至于被林小月掌括后,像骆倩倩那般还转了两个圈圈,顶多就是嘴角被打裂了流了些血而已。 骆掌柜深知今日与众人撕破脸面,对方若真要让他们不知不觉死在庄子里,怕是也不会有人知道,只能按下心中愤懑,咬牙切齿质问林小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小月不急不徐拿着帕子擦拭手指,仿佛刚刚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般,擦完还随手把帕子丢到院外,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刚刚不是说了吗?五万两,你花钱买下秘方,骆掌柜年纪轻轻,别是听力不好使吧?要不要春杏给你扎两针?她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师承乔大夫,有保证的。” “我没钱,五万两太多了。” “呵,是吗?”林小月危险的眯了眯眼,思索了半响,“你是在提醒我,要杀光你们一家灭口?既然如此,反正现在世道乱着,死个把人也没人当回事。况且,我也不想秘方泄露出去,看来……” 一言未尽,但林小月言语中满满的杀意显而易见。 “你不能杀我们,杀人是犯法的。” “可不是你提醒我要斩草除根的吗?” 林小月大眼滴溜溜的转,灵动极了,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样。 骆掌柜噎了噎,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当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同为自己人时,有多大的保障。而,站到对立面则变得有多狠辣。 他见过对方凭一己之力,端了整个山匪窝;也见过她是如何冷漠对待背叛众人,与山匪勾结,掳走她家人的小桥的下场…… 直到这一刻,骆掌柜,甚至是所有骆家人才后悔不迭,意识到,自己以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轻轻松松从这个玉面罗刹手中诓骗走东西,是有多天真。 可是五万两……,他不是拿不出来,毕竟多少年走南闯北经营下来,多少也攒出了些家底,但…… “喂,里头有人吗?出来开开门。”突然,庄子大门外传来气势汹汹的高喊声,及大门被大力踢踹击打声,打破了厅里凝重的气氛。 这嗓门,贼大。 因着这一打茬,气氛立马变了。 骆家人似看到救星一般,脸色由阴转晴,仿佛门外喊话的不是人,而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而其他人则齐齐变了脸色,虽不知道来者何人,看样子显然来者不善。 天气灸热,心浮气燥,众人本就烦燥不安的情绪因着门外持续不断的叫喊和撞击声,搅得人心更加心烦意乱。 “算了,去开门吧,看看都是什么人在外头闹事。” 林小月对着在坐男丁们发了话,林保田、林书勤、林大山、林小山、猎户林泉水几人立刻起身向大门方向而去。 很快,外头传来争吵声,不一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七|八个浓眉方脸,身长八尺,身材魁伟结实得像钢桩铁柱一般的男人,一窝蜂涌进前厅。 为首的男子大步流星踏入前厅,仿入无人之境,待看到厅内的情形时,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上下打量着正站在正中央的林小月,嘴里不干不净,“小姑娘,你们知不知道擅闯官府查封的地方是重罪,要下大狱的。” “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来的?”林阿爷见来人不善,神色凝重,上前将林小月护到身后。 第285章 稍安勿躁 同时,跟在后头进来的林保田几人头发散乱,形容狼狈,显然刚才出去时与对方产生了冲突。 “爹,我们一开门,他们这些人就不由分说闯了进来,我们没拦住。” 林保田和林大山因在最前头,阻拦对方强闯时,难免产生肢体冲突,被人打人两拳,如今两人面上都挂了彩,与擅自闯入的几人挑衅的眼神对上,更是气得牙痒痒。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进他人住宅?” “哟嗬,万宝镇还有人不认识孙爷爷我的,你们是外地来的流民吧,啧啧啧,官府贴了封条的宅子都敢闯,胆子不小啊。” 万宝镇一霸孙万金根本没将这些外来的流民放在眼里,他就是路过,见庄子门口上的封条被揭了,好奇过来一看。没成想,倒是让他遇上了有意思的事。 “谁说我们擅入的,是县令开了金口让我们住进来的。”一旁春杏忍不住出声反驳。 孙万金看热闹不嫌事大,且在万宝镇横行无忌惯了,当下眼珠一转,有恃无恐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人的,还县令让你们住进来,你们什么身份什么背景?还能见到县令,说大话,可别让大风闪了舌头哦。” 林小月神色平静,淡淡问道,“你打伤了我的人?” “嘎?”孙万金被小姑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打乱了思路,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嘴里下意识的道,“我手下打的,你想怎么样?” 簇拥着孙万金的六名壮汉,立刻夸张的齐声附和道,“是我们打的,怎么了小姑娘,你要不要也跟哥哥们过两招耍耍呀。” 林老爹和众人气的发疯,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跟她闺女(三丫头)说什么污言秽语呢。 面对二流子的调戏,林小月不但没有羞愧难当,反而来回打量他们,然后淡淡的道,“等着,我先处理完这边的事,一会再陪你们好好耍耍。” 林小月的反应出乎来人的预料,竟是如此冷静的吗?和以往他们遇上的那些只会闭着眼,又哭又叫,发疯撒拨的女子倒是完全不一样。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好,哥哥们就等你一会,你尽快啊。” “不对,孙少,你应该问小姑娘要不要咱们帮忙。” “是呀孙少,展现你男人魅力的时候到了,上啊孙少。” “滚你们的去吧,小妹妹让等着,你们乱叫个啥哦,妹子是吧,哥哥等你哟。” 几个壮汉旁落无人的肆意调侃,气得厅里的众人面红耳赤,“你……你……”了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囫囵不出来。 林小月不在意地冲众人摆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这些二流子根本不足为惧。眼下,还是先了结了骆家的事,再议其他。 众人虽然气愤于二流子强闯他们暂时的居所,但明显武力值干不过对方,又是初来乍到,一时半会没能摸清对方的来路,只能强压着火,等林小月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样,想清楚没?是交钱还是永远留下来?” 林小月走到骆掌柜面前蹲下,冲他微微一笑,“快点下决定吧,我的耐心不好,你们知道的。” “你……”骆家主没想到有外人在,林小月一样毫无顾忌,随即一阵刺痛袭来,他偏头一看,林小月竟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削下了他的尾指。 “啊——” “当家的” “爹” “儿啊” …… 血光四溅,所有人都被眼前突然的变故惊到,谁也想不到,一个女子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连声招呼都不打的。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呀。 林小月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带血的匕首,在骆掌柜面前来回翻着花耍着。 骆掌柜捂着滋滋冒血的断指,只觉得钻心的疼,汗水瞬间打湿了头发,脸色一下惨白了下去,“你,你怎么敢……” 他以为对方再怎样也不会对他动手,况且,还有外人在场,她难道就不怕自己的恶行被人揭发出去? 可惜他错估了林小月对背刺之人的忍耐度,下一刻,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林小月将刀又移向了他另一根手指,淬了毒的冷声中,他听到对方说,“留钱走人还是永远留下,给你五个数。” “五” “四” “三” …… 随着倒数结束,林小月毫不迟疑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狠狠削下骆掌柜无名指。 骆掌柜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令在场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骆母和骆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朝痛的死去活来,惨叫连连,骂天骂地的骆掌柜颤声劝道,“儿啊(相公)给她吧,给她吧,钱没了还能赚,可你不能出事啊。” 完全没有半分反抗的想法,实在是武力悬殊太大,没一丝侥幸的机会。 林小月冷冷看向骆掌柜身后满脸急色的二人。 至于骆倩倩,不好意思,从她削下骆掌柜第一根手指,她就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目光并未在那些女人身上多停留半刻,林小月又继续转回视线,像看死人般看着涕泪横流,想晕又晕不过去的骆掌柜,“还是五个数,留钱走人还是永远留下。” 这一回骆掌柜学乖了,忙不迭的连声应着,“给给给,全都给你,全都给你。” 林小月微微一笑,笑的那么灿烂,“早就该这样了,各气生财,何必动手动刀,多伤感情是吧。” 转头,她就冲自己人扫了一圈,然后又将目光落在已经亚麻呆住了的七个壮汉身上,“哥哥们可会识字,帮我写个契约呗。” 以孙万金为首的几人心里顿时一咯噔,麻蛋,这特么的是什么魔鬼,比他们还凶狠,一言不合就削人手指……。想想刚才他们还调戏女疯子,那……。 一盏茶后,一式两份的契约被孙万金身边的一名壮汉抖着手递到林小月跟前。 她看了看,字迹潦草,但没有错别字,点了点头,放到还在哭唧唧的骆家人面前,收了骆掌柜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来厚厚一叠银票,数了数,对数了后才让他们每人都签字按手印。 就连晕死过去的骆倩倩也不例外,也给按上手印。 又让孙万金等人,在见证人一档下也都签字按手印,完事后,才将其中一份契约书留给骆家人,而另一份,自己折了折收进了怀中(空间)贴身放好。 第286章 以和为贵 有时,人算真的不如天算,骆掌柜想着偷秘方将利益最大化,可偏偏没预计到林小月对背叛之人的容忍度。 为零。 “成了,你们也走吧,我们也算两清了。”收了钱,林小月麻溜的将人打发,她可不愿意再让这些人留在同一片屋檐下,恶心自己。 骆掌柜一家如蒙大赦,麻溜的互相搀扶着向门外走去,林小月突然又喊住他们,“还有断指呢,也拿上呀,留这恶心人吗?” 这话说的就有点扎心了,刚收了钱呢,连人家的两根断指都容不下,这脸翻的是半点都不留了。 骆夫人一手搀扶着颤颤巍巍面无人色的相公,一手半抱着骆倩倩,实在腾不出手去捡地上的断指。 她也怕自己若是将骆掌柜和骆倩倩放下,泄了这口气,也无力将人重新扶起,到时恐怕再想离开,这女魔头又要想办法刁难自己。 无奈,骆夫人只能跟婆母使眼色,让婆母回去将地上的断指捡起。 洛母一辈子虽说不上顺风顺水,也经历过风浪,但是,哪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唯二的两次,一次是山匪夜袭,另一次是深入山匪窝。 但是,两次都因着有年轻人顶在前头,她作为年纪老迈的长者,一直都是和里正受到众人的保护,躲在后方。每每化险为夷后才出来,从未直面过如此凶险血腥的场面。 这一回,受到如此大的冲激,老人家的魂都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人还浑浑噩噩,浑身抖如筛糠,就连儿媳妇儿示意她将地上的断指捡回,她都怔怔了好一会没能回过神来。 看着她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脚都迈不开,只能一点点向断指慢慢挪去,整个人仿佛还陷入巨大的噩梦醒不过来。 按说若还像之前,大家还在同一个队伍里,任何人见到老太太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样,早都上前关心的询问她。 可如今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甚至连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没有,自己的儿子孙女又都倒下了。老太太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将她抛弃似的,寂寥孤寒。 她呆呆的捡起断指,望着厅内众人,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老太太还是在洛夫人强撑着的颤音下,落寞的离开了庄子。 送走了讨厌的人,众人都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然而,还没将气息喘匀,众人便将矛头又转向了后来强行闯入庄子里的七名壮汉。 此时,近三十双目光紧迫盯人的注视下,七名壮汉就算仗着一身孔武有力,彪悍结实的体格唬人,但也忍不住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特别是目光扫过地上一滩血迹,和直勾勾盯着他们的林小月,颤巍巍的心肝更是抖了几抖。像是死神栖息在身旁,凝望着他们,每一次喘息宛如凌迟一般细细密密,深入灵魂的折磨着他们。 “这个……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路过,看到封条被揭开,所以进来瞧一下。这会儿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这些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又在看到林小月一言不和就削人手指后,认怂也奇快无比。 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特别是他们的对手还是林小月,虽然刚收了五万两银子。但是,自己这边也有2个人受伤,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这一群人,那她的面子往哪搁呀? “不是姑娘,你拦着做啥,我们这会儿就走,马上就走啊。误会,都是误会,这不是误会解开了吗?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叨扰,叨扰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几个像是围着孙万金的壮汉保镖,护着似乎还在琢磨问题的孙万金,小心翼翼地往门外挪。 岂料,孙万金突然顿住,抬手问道,“那个,你不担心他去报官告你们吗?你可是剁了他两根手指头,而且还讹了他五万两银子,你就不担心他去报官告你?” 护在孙万金身边的六名壮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哎哟喂,我滴个少爷哟,你可悠着点儿吧,还提醒人家做甚啊?没见这姑娘就不是个善茬吗?您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都白学了。 “喂,你不怕吗?”似是没有得到林小月的回应,孙万金还特地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一屋子的人看着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孙少爷,感觉刚才气势汹汹冲进来的一伙人,怎么一下子跟换了脑子似的,难不成万宝镇的地痞恶霸都这么缺心眼儿? 就连被推搡得衣服凌乱,略显狼狈的林保田和林大山,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林小月嗤笑一声,“怕什么?有本事就去告啊,偷窃别人秘方还有理了不成?而且,也不看看他们偷的秘方用不用得起? 倒是你,与其有闲心管别人的事,不如先顾着点自己。” 一脚踩在门框上,林小月匪里匪气的活像哪个山头下来的女山大王,阻着七人的路,不让他们轻易离开。 “姑娘,你这是何意?” 见林小月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几名壮汉不由也摆出了对敌的样子,将孙万金护在身后,唯恐对面的疯婆子突然暴起伤人,他们可不好和老爷交代。 “何意?你打了我们的人?还问我何意?” “姑娘,那都是误会,我们也是无意路过,也不是故意和你几个兄弟发生磨擦。更何况,你兄弟们也没有受伤啊,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和为贵。” “呵,你们随便闯进别人宅邸,那也叫无意路过?那有意路过,难不成就进到卧房里去了?什么叫我兄弟们没受伤,就以和为贵?合着你们横行霸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天底下还有这样便宜的事?” “姑娘,这话就过了啊。都说了,我们是看到庄子外面的封条被揭了,就想着谁这么大胆,竟敢擅闯官府查封准备法拍的宅邸,于是才进来看一下。” 第287章 出门不看黄历 “对啊,如今确认不过是一场误会,你不让我们兄弟走,阻在这又是何意?” 林小月一摊手,显得非常无辜,“不是我想怎么样,现在是你让我兄弟受伤了。你们也不道歉,也不赔礼的,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合适吗?要不,我们去县衙走一趟,让县令判一判,擅闯别人宅邸,又该判个什么罪责呢?” “呵,我说姑娘,你适可而止啊,一点小事,别上纲上线的,对双方都没啥好处。” “还有,不怕告诉你,我们少爷在万宝镇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不是你一个升斗小民可以得罪得起的,不如趁双方都没啥大碍,各退一步的好。” “来,多响,说来听听,看能不能吓到我。”林小月擦干净匕首上的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冲他们甜甜一笑,就,让人惊骇。 壮汉:…… “不说吗?左不过是哪个官家的不孝子孙,或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还是赌场的二世祖……”林小月缓慢的说着,见壮汉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不禁乐了,“原来真是赌场的二世祖啊,啧啧啧,听说赌坊老板不收田产房栔,只要真金白银,那你们好好的从城里逛到城外庄子上,你老子知道吗?” 林小月的思路太快,壮汉们都跟不上了,下意识的反驳,“谁说我爹不要的,啊,不是……” 话一出口,才意识自己秃噜嘴了。 孙万金急红了眼,他老爹可是说了,这阵子让他消停点,回头等县衙拍卖时,还可以低价购入,到时又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哟,你们这是等着拍卖时压低价格入手吧,可惜了……” “可惜什么?” 林小月痞痞坏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县令让我们住进来了,这啥意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这下不只孙万金,就连他身边跟随的护卫们都摇摆不定,内心挣扎的厉害。莫非这些人真有啥来头?那他们今日冒冒失失闯进来,瞧见了不该瞧的,不是……。 林小月看在眼里,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大旗,“其他什么都不说了,就你们冲撞我几位兄长,要么公了咱去县衙走一趟,要么私了赔钱解决,几位选一个吧。” 孙万金和几个护卫面面相视,茫然不知所措,这事闹得。若是闹到县衙,让他爹知道了,他们几个的皮怕是又要紧一紧了。 况且,这丫头邪性得狠,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们赌场打手的命也是命啊,谁跟疯子硬碰硬。 见对方踌躇了良久,林小月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催促,“快点,想好了没有,公了还是私自了。” “姑娘,你真不怕得罪我们孙家吗?” “今日是我们兄弟几个得罪了,大家各让一步,劝姑娘也别咄咄逼人的好。” 男子权衡利弊,如今还没摸清这些人的底细,不想贸贸然出手,免得被家主知道了,大伙都得挨罚。 半响后,林小月才慢吞吞的说道,“听过一句话吗?” 壮汉们:…… 众人:…… “一看就没读过什么书,”眼神充满鄙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众人绝倒:……这特么是用在这地方吗? 林小月坦坦荡荡表示,词用得恰当不恰当的无所谓,男人不要什么都斤斤计较。干脆点的,别浪费时间,公了还是私了,把事情捊清楚了,他们还要赶着去镇上呢。 孙万金眼珠转了几转,选择,“私了怎么个私了法。” 她就说嘛,不是所有壮汉都有豁出命去的觉悟,既然如此,“你伤了我两位兄长,每人赔二百两,其他三位受到惊吓,每人一百两压惊,不过份吧。” 啥玩意? 就那推搡了两下,就要二百两,其他没磕没碰还得一百两,当七百两是大风刮来的吗? 眼见壮汉们气愤难当,就要暴起,林小月默不作声踱步到厅外,一豢砸在足有她半人高的巨石上。 “哗啦啦啦” 巨石应声碎成渣渣,惊得还想出口成“脏”的一众壮汉们瞬间哑火,心里一凛,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这石头特么是假的吧。 林小月满意的壮汉们被她这一举动震慑得眼睛都直了,拍拍手里的石灰,“怎么样?前头那个可是刚削了两根手指加五万两,你们不过才区区七百两,不会都拿不出来吧。嗯?” 最后这一声“嗯”的,那叫相当魔幻,仿佛有股寒气直冲脑门,让壮汉们哆嗦了一下。 这特么就是个疯子,疯子什么都敢做! 惹不起惹不起。 …… 最后,在一派你好我好大家好之中,林小月又再入账七百两。 抖了抖到手的钱票,她大手一挥,喊上林阿爷和所有人,进镇上采购去。 众人都被林小月这疯狂敛财的能力,叹服得五体投地。 可怜的孙万金就这么默默的被坑了七百两还不止,转头还被林小月热情的拉着,说是借他们骑来的马,拉几个板车,把他们这些人都稍带到镇上。 孙万金花钱消灾,还莫名被强拉着当了马车夫,但即便脸色铁青,还得咬牙忍着屈辱,看着这些人欢呼着把板车套到他们骑来的马匹上,完了一群人还浩浩荡荡的手脚并用爬上去,坐等他们“发车”。 造孽啊。 枉他们万宝镇一霸,竟沦落为车夫,但再痛苦他们也不敢反抗,出来时,他们每个人都不信邪的过去踩了踩那些碎石子。 特么……是真的。 他们自问没那疯子的武力值,所以再屈辱也得忍着。 谁让他们出门不看黄历,往疯子枪口上撞,如今只希望这伙人去了镇上后,赶紧的忙活自己的事,快快放过自己一马吧。 结果,到了镇上后,似是怕给他们的震惊不够,林小月还喊话让他们将板车拉去县衙门口。 孙万金和护卫打手们:…… 你够了啊,钱也讹了,人也拉上了,还想搞事就不对了。 林小月一脸的怕怕:我们进县衙办事,又不是让你们也进去,莫要做贼心虚哟。 第288章 母老虎 心虚的孙万金和护卫打手们:…… md,来道雷电劈死她吧。下回看到绝壁远远绕路走,再见,再也不见。 凶神恶煞!完全不像个女人,哦不,对方还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可想而知,若是成年后,此女该是如何恐怖的一只母老虎。 孙万金瑟瑟发抖的同时,脑海中忍不住想到自家老子娘,突然发觉他娘跟这个疯丫头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只温柔可爱的小猫咪。 …… 等林小月向七位壮汉挥手再见,七人畏畏缩缩的牵着马倒退了好几步,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跳上马背,飞快的骑着马儿跑了。 ----------------- 三进县衙 林小月感觉自己都要赶上在衙门里定点打卡上下班的各位官差了。 一照面,正好对上昨日领他们去庄子上的衙役。有脸熟的人在,加上之前县令又表现出对他们一行人的看重,衙役自然不会傻到去刁难林小月等人,还很麻溜的替他们进去通报。 这一次进县衙,众人明显感觉官差们比之前盖落籍章时更忙。 每个官差走路都用跑的,庄严的县衙此时比菜市场更乱上几分。 大伙跟着衙役进到后堂这一路,纷纷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大体都是‘药材不够去哪调’,‘熬药点的百姓排队排久了被晒晕了好几个’,‘镇上的大夫安排不过来’之类,都是与疫症相关的事宜。 因着知晓了县衙这会儿事多,众人见到县令后便想着快点办完事,不耽搁县令大人的时间。 于是,一见着人,立刻乎啦啦跪了一地行了礼,等县令将人喊起来,林阿爷带头表明了此行的目的。 一来,是带两坛蒸馏酒过来感谢县令大人,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解了他们当下的难,有了住的地方。 县令迟疑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他知道这一行人大多是老实憨厚的乡下务农人,献给自己的东西都是自家产的,并非什么贵重的金银,收了也不会让自己的政敌有借口攻奸自己,还能安这些老实人的心。 其二,他们为了感谢县令,特地献上一物——酒精,用于消杀疫毒(细菌),避免伤口进一步感染,控制疫情的蔓延,有极好的防治作用。 说着,还让春杏把两位大夫将大量酒精带入黑风岭一事,向县令大人做了详细的禀报。 献给县令的是他们在送走两位大夫后,一边蒸馏留给自己人喝的酒,一边蒸馏备用酒精,以防路上或是在万宝镇上能派得上用场,而特地蒸馏了两坛出来的。 如今,也算是对县令大人的回报,众人便将酒精的蒸馏之法和用途都呈给了县令。 这一操作若是运作的好,对县令大人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政绩。 至于反正都要上报给朝廷,为什么不在州城那边就报,反而拖到了万宝镇上才报? 那不是因为……忙忘了吗。 而且,州城那边就算他们忘了说,那不还有两位大夫嘛。 他们带着二十多坛酒精去黑风岭,州官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因此,州官还特地私下询问过两位大夫带着酒坛子去的用意,自然会从两位大夫口中得知医用酒精的用途。 至于,州官对两位大夫进入黑风岭,救治病患的大德大义之举,和他们带来的酒精是否具有两位大夫所说的妙用,事后详细罗列上报朝廷予以表功,都得看实际结果说话。 若真能把瘟疫抑制下去,救下万千感疫之人,那上奏表功的奏折怎么写都好看,想请功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若是染疫之人没能得到有效治愈,反倒治死了一大片人,那还表啥功啊,没得皇帝一怒之下判个斩立决就是万幸了。 县衙这边也和州官差不多,县令虽激动不已的收下了他们蒸馏的成品酒精,以及蒸馏制作的方法,大肆表彰林家队伍一行人之余,除了拿着蒸馏之法安排县衙的衙役寻可靠之人加紧时间制做外,也向他们下了不少订单。 总不能拿了人家的法子,县衙派人自己做,就不给他们半点活路吧。况且,远的不说,就他治下的万宝镇以及下辖的一百多个村子,那么多的人口,酒精怕是都制作来不及,哪还会撇开他们这些人,自己派人做。 当然了,最后成不成的还是得看结果。 与州府那边的想法一样,结果好了,他写个请功的折子往上峰那递。至于州官那边若另外写折子上报到朝廷,那又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当然,最后哪怕知道不合时宜,他们仍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县令,可否让他们买下县令暂时让他们安置的地方。 县令表示好奇,起拍价二千三百两,他们这一行人可都是泥腿子出身,能买得起吗? 林小月毫不隐瞒的将他们一行中出了背叛之人,并窃取了他们蒸馏秘方,用以谋取最大化利益,被他们截下并将方子卖予那人五万两银子一事,一五一实的向县令禀报。 林小月这一举动在来时已和林阿爷及众人都通过气,得到大家认可,故在县令面前,自然就毫无保留。甚至,就连和骆家人签字盖指印的契约,都呈给县令一览。 她的举止太自然,让县令微微愣了一下,待看到契约上写的使用权和所有权两种不同的用词,还特地询问了一番。 林小月微微一笑,直言不讳,向县令解释,她跟骆家人签契,卖于他们的蒸馏之法,骆家人只有使用权,却没有所有权。换而言之,蒸馏之法还是牢牢掌握在林小月手上,她想把蒸馏之法送人也好,再卖于旁人也罢,骆家人都不得有异议。 这算是林小月为了惩罚骆家人,跟他们玩的文字游戏。 至于骆家人在签字盖手印时,没发现林小月在文字上和他们耍的小心眼,那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那会儿吓破了胆,跑都来不及。 与她无忧啰。 县令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女子,第一次见到如此狡猾如狐的女子,而且,玩得一手偷天换日,就算在他面前也丝毫不露怯……。 第289章 献方子 什么时候乡野丫头的心思都这么活泛了? 那个得罪她的人,回头铁定肠子都得悔青了。 县令突然灵机一动,这丫头鬼得狠,将方子献给他。而他这堂堂一县之长,用此秘方做拯救万千黎民百姓之用,势必要招集大量的人力进行制作。 所谓的秘方,必定会在此间泄露出去。到时所有人都知道了蒸馏之法,而那骆家人不得气得吐血? 就算想追究,可一来她将方子献给朝廷,朝廷得了她的好自然要护她一护。对方想与她追究,那就是要和朝廷掰腕子。 试问,普天之下谁有那胆? 二来,还是要怪骆家人自己不睁大眼看清楚,被人设了套,能怪谁。 而且,小姑娘不仅只让骆家的一家之主签字盖印,就连全家都在契约上落了字盖了印。 此事一旦追究起来,说是一人糊涂,签契时没仔细看清楚,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全家都没看清楚,这就离了大谱了。 而且,还有七个见证人……,这契约,板上钉钉都没这么扎实。 小姑娘算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啧啧啧,只能说这骆家人运气是真的背,这把买卖赔了人夫人又折兵,回头怕是要气得吐血。 别说县令,就是林阿爷和众人在听到林小月要向县令献方子时也都懵逼了,但耐心听完她的解释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方子献得好,献得妙,献得呱呱叫啊。 献,必须献,还得献得明明白白,光明正大的。 悔不死那些个骆家白眼狼。 县令原本还想着若是证实了酒精真的大用,那等疫情过去后,再为他们向朝廷请封。届时,自己和上峰提一提,将他们如今住的庄子赐予以这些人做为奖赏,想来上峰是不会反对的。 只是,眼下看这些人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做为同是草根出生的县令,自然能理解底层百姓对于家的归属感和眷恋之情。 罢了罢了,自己就当卖个顺水人情,按起拍价卖予他们又何妨。左右等疫情过去了,若镇上的某些富商有异议,到时替这些人请功的折子批下来,也能堵上那些人的嘴了。 众人没想到县令竟然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高兴之余,纷纷跪下高呼县令为青天。 林小月高兴之余还趁机得寸进尺,想要买下另一个即将被法拍的庄子。这厚颜无耻的程度,县令大人也是服气的,但县令并未应下,只摆手让他们都退下。 他这一时半会的接收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信息,他得缓缓。 而且吧,这后门开一回就算了,还想回回都开,真亏得小姑娘还挺敢想的。 林小月失望的长叹一声,转身扶起林老爹,一边跟着众人退出去,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县令真小气,咋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再卖她一座庄园呗。” 她小声嘟囔的话落在林老爹耳里,吓得林老爹紧张的直冒汗,做贼似的连忙捂住自家闺女的嘴。 闺女太唬了,啥话都敢乱说,真是不要命了。 之后,众人又呼啦啦跑去找县丞和主簿,将如今住的庄子顺利付了钱买下,又上了红契。同时,还请县丞和主簿做见证,拟定了他们日后用林家三丫的方子做生意,所有收益从中都有她二人利润分成的契约。 两位官爷见他们一行人如此亲密,竟还需要官方见证拟定契约,不免感到好奇。 只不过林阿爷和官爷表示,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再亲的家人,如果账目分不清楚,含含糊糊的,迟早有一天要因为几两碎银闹的不可开交。 所以,不想伤感情,那就必须得从一开始就把这些细节都捋清楚了。如此,日后才能长长久久的相处,也才更不伤感情。 县丞和主簿没想到一群泥腿子思想这么透彻,不由对这一行人刮目相看。 契约办的很顺利,不多时,他们便出了县衙。每个人都昂首挺胸,坦坦荡荡,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他们进一趟衙门便顺顺当当的办好了一件大事,加上有了庄子,在万宝镇也算是有了属于他们的落脚地,想到宅子里的田地、荒山都属于他们的,飘飘荡荡的心甭提有多踏实了。 林阿爷一高兴,正准备招呼上大家去采买,迎面便撞上了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磕磕绊绊向衙门而来的骆家人。 骆家人一定林小月,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满眼恨意。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县令这过了明路,这会儿众人纷纷都开启了群嘲模式。 “哟,瞧我看见了谁?有人还想到县衙告状呀?这叫啥来着?恶人先告状。偷窃了别人的东西,然后还想倒打一耙。”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咱们可没人家的厚脸皮。” “什么叫做猴子不知屁股红,马不知脸长。就这样的,来,快来瞅,快来看,这种人利欲熏心,谁跟他们沾上谁倒霉?” 骆家人没想到这些人动作竟然这么快,他们才刚进镇,到县衙门口,那些人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而且,看他们一个个得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模样,分明是已经预料到他们会来告状。 想到这些人已经先一步做好了铺垫,再加上两位大夫进黑风岭的情面。骆家人就踉跄着后退,腿一软,险些没直接栽倒在地。 “你,你们,你们这些人……”骆掌柜惨白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完整的话都囫囵不出一句。 骆倩倩半路就已悠悠转醒,得知为了能够从那个宅子里出来,他爹居然掏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啊! 不是五两、五十两啊。 那些穷酸鬼是怎么敢狮子大开口的? 心疼的她差点要冲回去跟那伙人拼命。 当然,论实际动手,骆倩倩是没那个胆的,顶多就是骂骂咧咧,扯着嗓子尖声惊叫,一定要去县衙告死那些不念情份,贪得无厌,心狠手辣的泥腿子。居然敢坑她家的钱,她非得告得那伙人锒铛入狱,落得个妻离子散,秋后问斩的大罪不可。 亏她也是真敢想,真当衙门是她家开的了? 但是意|淫嘛,谁还能拦得住别人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呢? 第290章 怎么花? 只不过,到了县衙门口。这妮子一改先前在路上嚣张跋扈、指天骂地的泼样,换上一副柔顺乖巧、凄凄惨惨的柔弱样。 让不知情的人见了难免心生怜悯。也就是这副模样,才诓的当初牛铁头对她倾心不已,扛住了压力,将骆倩倩及她的家人一并带着逃荒。 一路上,不仅对他们一家照顾有加,宁可自己少吃一点,也要先顾着他们一家子的肚子。遇到山匪,他连自己爹娘都来不及护着,被他们拉着不放。最打脸的是,他掏心掏肺,全力护着的女子,竟在背后狠狠给所有人捅了一刀。 偷秘方啊! 这是得多不要脸,多厚颜无耻,才能干得出这般没有下限丧尽天良的下作事。 可这一家子不仅没有羞愧、没有汲取教训,居然还敢来告官……。 好,真是好啊。 幸好三丫头机灵,复盘每一个细节,查缺补漏,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否则,真要让这一家子不要脸的白眼狼到县衙告状,还不知怎么给他们泼脏水。 林家队伍没人拿正眼瞧他们,一个个骄傲的仰着脖子,跟斗胜的公鸡似的,径直从他们一家子身边走过,推着板车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县衙。 徒留下脸都气绿的骆家人,站在县衙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后有衙役出来呵斥了几句,骆倩倩不管不顾尖着嗓子,没头没脑冲着衙役一顿嚎。 骆倩倩的本意是想将林小月一行人讹他家五万两银子的事情,向衙役哭诉来的,只不过情绪太激动,说的又急,叽里呱啦的听起来就跟鬼哭狼嚎似的,完全让人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 县衙这两天全都围着防治疫症的事,忙的脚打后脑勺,衙役耐着性子听她颠三倒四,含糊不清的嚎丧似的鬼叫了半天,始终没能捋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一夜没有合眼,脑袋胀痛得厉害,衙役终是忍无可忍的蹭的一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配刀,一副要当场砍了在县衙前大吵大闹的神经病的架势。 吓的骆母和骆夫人急忙上前捂住骆倩倩的嘴,又是告饶又是赔礼的,说她得了癔症,硬给拖走,才没出现血溅当场的惨剧。 衙役:……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让她冷静点,好好把话说清楚。 ----------------- 不同于骆家人耷眉丧眼,吃了大亏。林家队伍个个由内而外散发着喜气洋洋的欢乐之气,就算如今镇上的百姓都提着心,镇内镇外排着长长的两条队伍,领取县衙免费熬煮的防治瘟疫的汤药,也不能浇灭他们买买买的兴奋之心。 五万两啊,扣除给林小月单独的二成,以及买下庄子的钱,还有三万七千多两(七百两没算,因为林小月把七百两都分给了五个“受伤”的人)。 说句土到掉渣的话,这么多的银子,他们几辈子都攒不下来,怎么花?怎么花啊! 众人能不兴奋吗? 蒸馏的工具定制?来,再整五套。 林小月还借机去了打铁铺定制了一堆打铁匠看不明白的零件工具。不过,她钱给的够,铁匠自然不会多话,只约了时间让她过两天来拿。 酒?买,直接给你酒肆里的存货清空了,顺便让你多送坛子。 大米、猪肉、油、盐、面粉、糖、各种调料等,粮铺、杂货铺里有的,买买买。 这期间,林阿爷还特地拐了趟昨日住的客栈,寻了掌柜,给对方留下了他们庄子的地址,方便掌柜临时有事上门寻人。 春杏也在路过医馆时进去转了一圈,只是因着县衙在各大药商处采购了大量的草药,镇上如今各个医馆,大批草药告罄,尚且来不及补货,所以她的收获倒是寥寥。 但春杏也不失望,打着回头和林小月一起进深山,自己采药的主意,说不准还能遇上毛毛,再好好撸上一把。 想想那手感……真让人上头。 远在深山里捕猎的毛毛:…… 滚! 至于人参,如今不缺银子,众人自然都想留着以防万一,就不急着换成银子。 不算让店家送货上门的东西,众人将推来的七辆板车都堆得满满当当,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 在街道两旁排队领防治瘟疫汤药的老百姓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欢快的推着板车慢慢离开了镇上。 一行人推着满满当当的物资回到庄子上,关门落锁。然后呼啦啦冲进院子里,拿起铁锹就开始刨坑,放夹子,设陷阱。 你说干啥? 能干啥? 他们又不眼瞎,一行人浩浩荡荡拉了满满当当七辆板车的物资回来,能不引人注意吗? 后头还有陆陆续续酒肆、粮铺、杂货铺定的大批物资陆续运来。 这么多吃的、喝的、用的,都放在庄子上,这里又在镇外,安全系数自然没有镇上那么好。一切保障只能依靠自己来,万一半夜的,有小贼翻墙进来,总得提前有个准备吧? 否则这么多的物资全给贼人一把套走了,他们不得哭死呀。 再说了,现在还是在灾荒之年。虽然州城附近的镇上,并未出现太严重的粮食紧缺的状况。甚至,目前镇上还能买得到粮,只不过价格比起太平年间贵了许多,但至少还能买得到。 虽说限量购买,但他们尝过了饥荒难耐,缺粮断水的苦。所以,大伙冲进粮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私下塞给粮铺老板一笔不小的银钱,这才允了他们采购大笔物资。 当然,指着一家粮铺囤,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大伙散开了,几乎跑遍了整个镇的粮铺,能买的都可劲的买。 所以吧,这好大一批物资回来,能不做好防范吗?真等那些小偷小摸和妙手空空,上门来空手套白狼,那真的是哭都没地儿去了。 也别怪他们,小人之心。他们这么做也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防备。 而且,真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作为刚刚落户在万宝镇的外来人,比起当地的居民,一来,人生地不熟,不一定有人愿意听他们所诉的委屈;二来,这一路逃荒,教会他们最起码的事,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想尽一切方法保护好自己。 第291章 挖坑 指望别人体谅你是外来人、是难民,去可怜你或者迁就你,这纯粹想太多。 众人沿着院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挖一个长10米、宽2米、深3米的深坑。而没挖的地方全都撒上了林老爹空闲时,拿着两把老虎钳拧出来的扎马钉,还有打铁铺里买回来的踩夹子。 这样一来,只要不走正门,翻墙进来的小贼,从2米多高的墙跳下来,要么砸坑里,5米多的落差,摔伤腿啥的不成问题;要么一脚踩在扎马钉上,豁,那疼的,绝对够呛。 如此一来,行动受限,也给屋里睡觉的人足够的时间进行反击。 所以说啊,挖,这坑必须得挖,还得挖的深,挖的长,挖的多。 别看这些物资粮食都不是直接掏自己老本购买的,但小月说了,这里头她拿走二成,余下的都算是“公中”,是大家共有的。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大家都不用别人催,一个赛一个自觉,下死力气,甩开胳膊玩命挖。 而且,这坑还不止防心思腌臜的鸡鸣狗盗之辈,也防着老虎豹子狼呢。 他们这庄子后头可是连着荒山,假如这些猛兽下山,一跃而入进了院,有林三丫在还好说,若是她有事不在,那其他人不得完犊子了。 唉,想想吧,为了生命安全是不是得挖?是不是这个理? …… 差不多刨了有近一个时辰,镇上的酒肆和粮铺陆陆续续送货过来,但为了不让别人窥探院里的情况,大伙让两家店的小二哥把东西卸在门边,他们自己一趟趟往里倒腾。 把东西都搬到正厅里,大伙也没工夫再寻地方堆物资,继续跑院墙下卖力,呼哧带喘可劲挖,就连女眷们烧好了暮食,大伙也都在坑边上利索的呼噜几下吃完,转头又扎坑里去了。 这一干就干到深夜。 大伙都累得紧,年纪大的老者、女眷和小孩子基本都被赶去睡了。只留下二狗、林保田、林书勤、林大山、林小山、牛老根、牛铁头、猎户林泉水,以及林小月和困得直打瞌睡,眼皮像要被黏起来,却怎么也不肯去睡的小草,还留在院子里。 周围地上、石头缝里插着七|八根火把照亮,还能让几人坚持把活干着。 众人想啊,这不挖好,睡着也不踏实,索性就接着干呗。 也不算两个女的,就男人们四人一组,每隔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的换一班,轮流把陷阱都挖了。免得一个大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真是回头得给自己气死。 也还好大伙这一路逃荒下来,都给锻炼出来了,什么苦都能吃,就这熬个小夜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咬咬牙也就过了。 林小月连忽悠带凶的,把小草诓回去睡,这大半夜的守着她做甚,她是金砌的怕给人端走了不成?去去去,没见自己都困成什么样了还杵着,白天一堆活呢,不睡好,还想着明个躲懒不成。 小草打着哈欠,最终迫于林小月的武力威慑,只能拖着抬都抬不动的腿,一步一蹭,挪屋里去了。 干活的男人们拿小草跟林小月打趣,说小草就像个小媳妇似的,成天黏着她,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林小月轻踹了那个调侃她的人一脚,啐了一口,“屁话,她要是个男的,那追她的姑娘得从雍州城一路排到庄子外头,到时,全天下的姑娘都可着她一个人,皇帝老儿都没她这么强大的吸引力。” 她的话放肆不羁,却把几个男人逗得哈哈大笑,还附和她,“是是是,感谢老天有眼,让她投胎成女的,不然他们的媳妇估计都得被她勾走,那可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可不是,快的,干活干活,别光动嘴,手头动作麻利点,争取天亮前干完,明早还能睡个大半天。” “是是是,诶,你也别光动嘴呀,要不下来撅几揪,你那力气不用这上头,可惜了,来来来。” “就是就是,你这不用数着点起来干活的,明个能睡个昏天黑地,来,这会反正也不睡,过来搭把手。” 几个男人是真没把林小月当女子看,一是这段逃荒路下来,女的个个当男人使,男的当牲口使,除了睡觉洗澡这种必需要区分性别的情况,性别这概念在这期间还真被淡忘去不少。 另外,林小月的武力值是众所周知的,搁她面前提男女之别,可得了吧,别被她拉出来好好教训一顿,那都是她格外开恩了。 而且,大伙都自己人,开点玩笑也无伤大雅,没人会斤斤计较谁说话不中听之类。 也不知是不是几人说话声太大,且火把支得多,光线够亮,照得外头见不得光的老鼠们不敢随意动弹,只能憋在暗处,苦哈哈守了一夜,最终无功而返。 ----------------- 第二日,其他人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这些人都趴在院子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他们是真的忙活了整个大通宵,可还是没能把坑都刨好,林小月打着哈欠跟大伙说了会话,连朝食都没吃就进屋里去补眠了。 旷了好些时日没熬夜守值,猛得突然熬了个大夜,这会人困得不行,得好好睡一觉。 林老爹和苗氏还来不及说啥,早起的林阿爷就扯着嗓门让林小月赶紧的去睡会,别给人熬坏了。 至于,躺在院子里,呼噜打得震天响的男人们,大伙也都没管,就让他们这么睡着吧,反正大热天的,睡外头只会晒坏不会着晾,不怕。 女眷们心细,这不好容易有了新家,琢磨着接下来安稳了,可不能把人在这个节骨眼再给折腾坏了。 于是,找了长杆,支了油布或是被褥啥的给男人们挡挡太阳。 这大热天的,真要被太阳直晒着睡上大半天,保不齐得把人烤熟了。 因着都是女眷,也干不来那挖坑的体力活,动作慢不说,把人累出毛病了,蒸馏酒和日常的煮洗洒扫可就没人干了。 林阿爷想想大手一挥,安排女眷们先把早饭整治出来,然后该洗的衣裳、被褥啥的都去洗出来晒上,这么大太阳的天,晒上一天都能晒得透透的。 第292章 倒饬 布置好活计,林阿爷就揣着烟锅子,背着手在屋里四处巡视,等朝食烧好了再回来。 他得仔细瞧瞧屋子的状况,哪里需要修缮啥的,都得瞧仔细了。 之前因着不是自己的庄子,也没那工夫去注意这些细节上的事,如今都花了钱买下来了,可不得好好巡视一番。 没想到哟,他老头子临老临老,还有住上这么大庄子的一天。 好,好,真好啊。 老头子溜溜达达转了好一转后才回到前厅,刚好,朝食也上桌了,女眷们纷纷招呼林阿爷上桌吃饭。 眼下,人多,前厅也大,大伙索性就在前厅里支了四张大圆桌,每桌足够坐下八至十人,也不嫌挤。 阿爷也不和众人客气,乐呵呵的上桌吃饭。 如今不缺粮,也不缺水用,朝食大伙就煮了清粥,配点嘎嘎脆的腌菜,清口又简单,吃得人舒坦。 农家人不讲究食不言,这不,在饭桌上,阿爷就把转了一圈看到的需要修缮的地方和女眷们说了,让她们回头等男人醒了和男人说下,等坑刨好了,就该把这些开了豁口的地方补上了。 女眷们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给回应一两声。 没推脱的。 如今这算是自己家了,家里哪里该修修补补的,哪有推诿不干的道理。 也别计较谁干得多,谁干得少,能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了? 而且,真要那么斤斤计较,来,看看三丫头,谁付出的比她多?真要拎出一个能比三丫干得多,付出得多的,那就是天天翘着二郎腿在屋里吃睡躺平,她们也都乐意侍候着。 当然,阿爷也说了,该修缮的地方也不多。 多是些偏房和后院,大概是存放杂物的小房间,以及牲口棚子。 怎么说这里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庄子,那些有钱人不缺钱,要的是面子,所以在建房时就舍得花钱,往扎实了建。 阿爷说完修缮的事,敲了敲烟锅子,顺便也统筹分配了下接下来的活计。 一是让女眷在收拾屋子时,找找地窖的位置,之前是借别人的屋子,不能随便走随便翻,如今地契都在他们手上了,庄子属于他们,没得还不清楚庄子里地窖的位置。 等找到地窖后,还得让男人们把昨天买的物资粮食都捣腾下去,地上太热了,粮食啥的还是存地窖里更好些。 再就是蒸馏的事宜,他们这收了人家定银,就欠了客栈那边50坛子蒸馏酒。 厨房的锅子不能占用,毕竟蒸馏不是一时半会,或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还是得搭个简易的棚子,垒上土灶,同时开火烧才行。 只是昨日他们才在镇上定制蒸馏的工具,还得再过几天才能拿回来,但目前,有两个之前林小月在雍州城订制的,大伙就先紧着两个使。 其他人先把灶垒起来,火烧上,酒和蒸馏工具也架上,余下看火的事情可以让小四小五、保田婶以及大山家的儿媳齐乔看着,有需要动手了,几人喊一声,其他人听到就过去支应一下。 一顿饭下来,饭桌上都是好好好,成成成,中中中的迎合声,谁都没说败兴致的话。 开玩笑呢,这倒饬的都是自己的窝,有啥不中的? 傻得冒烟了。 麻溜的收拾好碗筷,大伙就赶紧的先去后院那垒两个土灶先使使,虽然手艺比不上男人,但妇孺们想要干啥事,真要较真起来,还是不输给男人的。 一上午忙活得热火朝天,等男人们都睡醒,已是大正午。女眷们不仅收拾好各自住的屋子,就连攒了几天下来的衣裳和屋里原先主家没扔的被褥,全给她们洗出来,在后院枝起了长杆,晾晒着。 只是因着忙不停手,个个分身乏术,也累得够呛,就没有时间去寻阿爷说的地窖。 刚好男人们都醒了,只是,不完全算自然醒,很大部分是给热醒的。 大热天,虽然有女眷给男人头顶上支了棚子遮阳,但每个人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给晒得滚烫滚烫,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从温泉里刚泡上来的呢。 但不管怎么说,醒了就起来吃饭,吃饱了还一堆事等着干呢。 光这挖坑的活计,就够大伙撸起袖子干上两三天的了。 而挖出来的土方也不怕没了用武之地,可以填埋低洼地区,提高地面高度,改善庄子的排水条件。 总之,在他们眼里,就没啥是不能用的。 一下午的工夫,男人们除了挖坑,也趁着休息的空档在庄子里溜达,一共让他们找到了二处地窖。 一处在后院杂物房地下,约有五十来平大小,是用来存放粮食的地方。他们踩着梯子下去,点着火把检查,里头还存着不少米面粮油,想来,是原房主让仆人们撒离时忘记拿走的吧。 也是,大户人家,要拿都是先紧着金银玉器之类,谁会特地去记米面粮油这些日常用品。 就算后来想起,但官府封条贴上了,他们就是再想,也不能进来拿了。当然,也有可能人家不差这点粮食的钱,可能就算想起来了也不在意。 这下可好,便宜他们了。 另一处,在天井的假山中,入口隐藏得极其隐晦,不仔细瞧,还不一定能找出来。 还别说,也就林老三家那只比人都精的骡子,不甘心被栓在牲口棚里,小四小五中午吃完食,见它闹脾气,想着庄子大门栓着,它也跑不到哪去,就给这货放出了棚子。 好家伙,这货一出栏,撅着蹄子到处溜达。 也不知怎么给它逛到假山这边,让它给寻到了这处隐密的地方。 之后就是骡爷跑来摇人,将人给摇过去,这才让众人发现隐藏得极隐蔽的地窖。 这边地窖只有后院那个一半大,里头空空荡荡的没半点东西,瞧着也不像是放粮食用的。 莫不是藏金银财宝的? 众人晃了一圈,又脑洞大开,纷纷猜测起来。 不过,无论原来的房主特地修了这么个地窖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与他们无关。 如今整个庄子都是他们的,他们想用来放啥就放啥。 任性。 第293章 披着骡子外皮的田园犬 林小月是睡过了正午才醒来的,一睁眼,正正对上一张放大的骡脸,唬得她就是一激灵,一巴掌直接呼过去,把骡脸扇到一边儿去。 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是自家骡子,手下收了力度。否则,骡子怕是要糊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个傻骡子,啥时溜到她屋里来了? 这搁谁谁不吓到啊。 刚醒来,就跟骡子脸对脸的,差点没给她整不会了。 同时,林小月也意识到自己的防范意识,竟然已经低到了离谱的程度,居然没发现一只活生生的骡子趁她睡着时,凑近她,甚至将热气喷到她脸上,她才猛然惊醒……。 这要换成贼人进来,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她觉自己被这个时空同化的太厉害,竟然连危机意识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消磨殆尽。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要交代在这里。 果然,安逸的环境不适合她,心里的那个念头让她更加坚定,等安顿好这些人后,她便要做出改变。 这边,林小月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自己的计划。旁边骡子莫名挨了一巴掌,心里委屈极了。 它只是想进来喊这个凶巴巴的两脚兽,过去瞅瞅它发现的那个地方。 别的两脚兽明明看过后都挺乐呵的,它就想过来寻她,以为这个两脚兽也会高兴,指不定还能给它个大苹果奖励啥的。 结果,大苹果没有,高低换来一巴掌,差点没把它脑袋给扇飞啰。 骡子心里苦哈哈,这两脚兽忒难伺候了。 换好衣服了,林小月看到骡子面对着壁脚摇头晃脑,两鼻孔一张一嗡的,哼哧哼哧直呼气,脚下还不停的尥蹶子,一看就是生气了。 想想这傻骡子估计是被自己一巴掌给拍郁闷了,还好自己及时收了力,否则,脑浆都得给拍出来。 难得的,林小月过去,摸了摸它脑袋,从空间里翻出个苹果给它,“是想吃苹果了吧,哎,之前空间下线你没得吃,上线之后我又给忘了。来来来,趁现在没人,赶紧吃,吃完了再出去。” 这个朝代不是没有苹果,只不过品相这么好的苹果在如今压根儿看不到。 骡子若是一路吃到外面,给别人瞧见了,她可没法解释苹果打哪里来的? 骡子才不知道这凶巴巴的两脚兽是怎么想的? 只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一看到苹果,立刻就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能不发光吗? 这时候能喝上水算是顶不错的,能吃到的草料也不是新鲜的,更别说果子了。 同在棚子里的那些牛啊驴啊兄弟就不说了,其他两脚兽,也没瞧见全都能吃上苹果的,而它却有的吃,骡爷这心里能不得意吗? 嘿嘿嘿,两脚兽,看在苹果的面儿上,骡爷就大方的原谅你刚才冒冒失失的那一巴掌啦。 林小月不知道骡子心里上了一出大戏,只瞧着它嘴里咬着红彤彤的大苹果,咔嚓咔嚓的嚼着,一边嚼一边还摇头晃脑,眯着眼极其享受的模样,就忍不住失笑。 这傻骡子,真是……好哄。 林小月耐心的等着骡子吃完后,带着它一起走出了房间。 到了前厅,众人还觉得奇怪,这傻骡子逛着逛着都不知去哪了,没成想,骡子竟是偷溜进三丫头卧房里去了。 这特娘的还是骡子吗? 怕不是披着骡子外皮的田园犬吧? 众人瞧热闹归瞧热闹,但是真不敢说啥。 老三家这骡子还真邪性,它认人,且只认林老三家的人,特别是林小月。 除了老三家之外,任何人但凡敢在它面前嘀嘀咕咕,这骡爷一不爽就得跟你尥蹶子。 上回林小山和猎户林泉水不信邪,特地去逗弄骡子,结果,真给它惹毛了,后蹄一撅就要踢人。好在两人闪得快,要不然那一蹄子下去,非得给你踢瘸了不可。 若光只是这一出,众人可能还不觉得咋样。 关键是后头猎户他小媳妇儿瞧着骡子有趣,鸟悄的从后头溜过去,照着骡子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豁,这可捅了马蜂窝,可给那骡子气的呀,追着她一直撵出了老远。 众人又拉又拦的都不好使,最后,还是小媳妇儿机灵,躲到了林小月身后。 骡子一瞧见三丫头,麻溜的刹了车,也不撵猎户家的小媳妇了,就冲着三丫头咧开嘴傻乐。 尼玛,你说这骡子邪不邪性? 反正,自那之后,就再没人敢去撩拨骡子了。 林小月进厅里时,大部份的人都去搬粮食了,得将昨天采买的粮食给挪地窖里去,不然前厅到处塞着物资都要转不开了。 这会儿厅里空出来,就只林阿爷、林老爹、春杏、林大花和小麦子在。 见林小月睡醒了,林大花连忙把小麦子交给一旁的林阿爷帮忙抱着,自己则去了厨房给她下面去。 这么热的天,总给喝点带汤汤水水的东西,人才舒坦。 春杏在一旁搀扶着林老爹试着下地走两步。 林小月过来时就正好瞧见林老爹在春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小心谨慎,笨拙的挪动着脚,尽管步履蹒跚,但能够重新感受那份久违的踏实感,就算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疼痛和不适,他也并未因此而退缩。 林小月也不上前打断,就默默的侧倚在骡子身上,注视着林老爹一寸寸的向前挪。 看着他重新站起来,不用再像过去的那段时间,只能坐在板车上任人推来挪去,或是只能靠她背着上山下坡。 或许在旁人看来,林老爹这腿伤得真是太划算了,整个逃荒路上几乎没有下地的时候,全程不是坐就是躺,简直太幸福了有木有。 可林小月知道,林老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幸福。 他甚至无比煎熬,每一日、每一刻,都活在水深火热的愧疚与自责中。 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家之主,关键时刻自己没能挺身而出护着家人,反而被动的成为家人的累赘,他活着简直比死都难受。 时至今日,林老爹总算能下地,靠自己的双脚行走,渐渐的,他的步伐越来越稳,疼痛也在慢慢减轻。 终于,他走到了林小月身前停下来,带着难以自抑的激动,“闺女,爹……又能走了。” 第294章 冰盆降暑 霎时,林老爹的嘴角还没咧到耳根,身体便脱力般向地上坠去。 幸好林小月眼疾手快将他托住,稳稳的放到靠背椅中,略有些担心的问着林老爹是否觉得不适。 一旁的春杏见状,总算有自己刷存在感的机会了,连忙说道,“林老爹虽然康复了,但因着才刚好,新长出了骨痂还不能够完全承受身体的重量,要想恢复正常走路还得需要一段时间。除了营养要跟上,每日也能下来走走,多适应适应,但要注意不能操之过急。” 林老爹眼眶发红,有些想哭,他盼了好久了,刚还以为这腿又不行了,差点没吓得他当场崩不住哭出来。如今得了春杏的准话,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他终于不用再成为家人的累赘了。 太好了。 “行了,别哭了,这下安定下来,日子也有了盼头,脚也在一点点的好起来,是好事,别哭了啊大木(林老爹名字)。”林阿爹抱着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小麦子安慰林老爹。 就连才1岁多的小麦子也“劳……劳……劳”的叫着,干瘦的小手努力向林老爹脸了伸出,似是在安抚他别哭。 林老爹激动的接过小麦子,满面通红,心脏怦怦狂跳,大手捂着双眼不让人看到他流泪的模样,只脑袋一个劲的点头。 没多久,林大花便端着一大海碗面条进来,招呼着林小月过去吃。 林小月也不跟她客气,一把将骡爷讨好的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闻着食物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蠢蠢欲动。 先喝了一口汤,热乎乎的,香滑细腻,口感绝佳,舒服的她眉眼都舒展开来。 不得不说,她姐真是有着一手好厨艺。 一碗最简单不过的面条,别人做和她姐做,明明都用同样的材料,可她姐煮出来的吃进嘴里,口感就是不一样。 春杏毛茸茸的脑袋也凑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嗞溜了一下口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大花央求道,“大花姐,我也想吃面条。” “哦,好的,我再去下一碗,阿爷和爹也要吃吗?”虽然林大花觉得他们才吃过午饭没多久,应该吃不下,但还是礼貌性的多问一嘴。 “不用。” “不用” “三丫还要吗?” 林小月埋头在碗里,吃得两颊鼓鼓囊囊的,眼珠子转了转,默默竖起一根手指。 +1 “好的,那春杏等会儿,马上就好。” “谢谢大花姐,大花姐最好了。” 埋在面碗中的林小月抬头深深看了这丫头一眼,这天然呆啊,感觉越来越没心没肺了。算了算了,多看着点吧,这么想着,她啥也没说又继续埋头嘬面。 对乔家祖孙,林小月是真心感谢的,不说乔大夫,就单指春杏。 前阵子逃荒路上,队伍里因着染疫倒下的人多,乔大夫忙得晕头转向,或是在乔大夫进黑风岭后,全靠春杏给林老爹看腿伤。 李大夫虽说收了小四小五为关门弟子,但更多时候也都是她带着两个小萝卜头,耐着性子给两个小家伙讲解各种药理。 而且春杏为人单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由内而外的那种纯纯的天然呆。 真的,林小月有时挺担心这小妮子,哪天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给哪只大尾巴狼叼走。 想想,她莫名有点理解乔大夫心里的苦了,自家的小白菜呀,千万得好好长在地里呀,要被人叼走了,心指不定得多疼呢。 这么想着,林小月抬手摸了摸倚在她肩上的毛茸茸的脑袋,对上她嗖的亮起的双眼,她……还是继续吃面吧。 “过两天等打铁铺那边东西取回来,我们就进山去转转,刚好你也可以去采点草药。” 春杏听后,疯狂点头,脑袋差点没给她点掉啰。 一旁的阿爷和林老爹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不由失笑出声。 林小月这边刚想着制冰盆,给家里都放上,降降温,那边庄院外就传来了骚动。 阿爷反应快,先一步起身,抬手虚压了压同样动作的春杏,让她坐着,自己则迈着步子出去瞧情况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会有谁来。 他们刚搬来,可没认识的邻里过来窜门的。 林小月见阿爷出去了,索性一边嘬面,一边和春杏说起做冰盆的事。 正好,他们昨日去镇上采购了不少硝石回来,用来蒸馏酒冷却时用,所以采买的还不少。 很奇怪,这个朝代的人只把硝石(火硝)当做攻坚破积、利水泻实、解毒消肿作用的药。和大黄、黄柏配伍,对于小便不利、黄疸腹泻的情况有改善效果,却没人想过利用硝石制冰。 因此当她们在药铺大量采买硝石时,大夫看她们的眼神整个都不对劲了。 她也是一时半会没能想起来,只在蒸馏酒时想到用硝石制冰来降温。 这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脑袋从门缝里拔出来,思路才慢慢开始拓宽。 想起这么热的天,若是能在屋里摆几个冰盆,让温度降下来一些,大伙也能好过一点。 就是牲口棚那边,最好也能够挪几盆过去,那些牲口也不用苦哈哈蒸桑拿了。 她本来琢磨着将这事跟阿爷讲讲,回头组织大家一起做,但阿爷刚好出去,那就先跟春杏说说。 反正这妮子也瞧过她在蒸馏酒时,利用硝石来制冰冷却,做法她也学会了,回头等她吃完了面,先做一个出来。搁在厅里,让大伙先感受一下。 有了实物展示,其他人也能更直观的感受到冰盆带来的好处,自然不会懈怠。 而且有了冰盘之后,冰棒还远吗?哎,想想这么热的天,来根冰棍,那滋味,啧啧啧,让人销魂。 春杏一听完话,马上就要起身。 林小月一把扯住她,“干啥去?” “制冰啊。” “那也得先吃完面再去。” “哦,好咧。” 这丫头就是太实心了,说啥啥就立马去做。 林小月愁:哎,以后还是得好好给这妮子多磨磨,多长点心眼,否则太容易被人诓。 等林小月嘬完第一碗面,林大花端着托盘和去大门处瞧情况的阿爷前后脚回来了。 第295章 万宝镇鬼见愁 只不过,阿爷神色有些古怪,跟在他后头一起进来的有好几个人,众人定睛一看,哟,这不是财神爷吗? 孙万金和他的六名护卫们面色也不好看,再度踏入这个地方,他们都下意识的扫了眼,昨天某人断指的位置。 按说他们家开赌场的,别说断人手指,就是拆胳膊卸腿的也不少见,怎么就怵了呢? 可说来也奇怪,几个人高马大,面相凶狠的男人,偏偏就对这个看上去年纪尚小,一脸天真的小姑娘打心底里犯怵。 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她一脸人畜无害,谈笑风声间就削人手指,也或许是看她轻飘飘一拳就打碎了半人高的石头有关。 总之,按他们的本意是,一千一万个不愿再与这里的人产生纠葛。 但,不知是哪个孙子走漏了风声,让他爹得知他带着护卫闯入庄子的事,回家就给他上了好大一顿“笋干炒肉丝”,直打得他惨嚎声传出了三条街。 就是一夜过去,他那腚还疼着呢。 真是,不就趁着他娘去了外祖家没回,就趁机揍他。看等他娘回来,他非得在娘跟前好好给他爹上上眼药,让他爹也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也不知道孙老爹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小算盘,会不会气得撵在他好大儿身后,将他打出万宝镇。 反正不管怎么着,孙老爹一脚踩在儿子背上,听趴在地上的龟儿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权衡再三,想着能让县令将贴上封条的宅子撕了,让漂泊来的难民住,对方肯定大有来头。 再加上,儿子和护卫一致说出一个十多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不费吹灰之力,一拳砸碎半人高的巨石后,眼珠子一转,大手一挥,让自家傻儿子第二日带齐护卫,提着礼物上门好好跟人家道歉。 对,就是道歉。 孙万金当时就傻眼了。 他爹那凶名在外的万宝镇一覇,横行乡里几十年,无一人敢在其头上撩拔虎须,今日居然让自己独崽去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道歉。 他老子的脑袋怕不是瓦特了吧? 娘诶,快回来,你相公脑子出毛病了。 不孝子孙万金一时不堪,将心中腹诽秃噜了出来,结果又挨了他爹一顿胖揍,差点没让他英俊的俏脸给打毁容了。 孙万金哪里晓得他老子想的是,这一群人光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就能有如此好的身手,那其他人呢?是不是“深藏不露”,要不然为何值得县令如此奉为上宾,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他虽是一武夫,没啥脑子,平时就仗着赌场里的一票兄弟在这万宝镇才有了说一不二的地位。但也知,民不与官争的道理。 连县令都“敬”上三分的人,能是啥平庸之辈。 不管对方是何来路,总之,自家崽子鲁莽撞了上去,比起区区七百两,他更担心独子在人家那挂了号,哪天一不留神出了事,自己可不想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也是儿子不争气,随了他,不是读书的料。 若是能读得进去书,考个秀才啥的回来,改换门庭,让他家彻底换一副风气,他也不用为儿子的下半辈子发愁了。 可惜啊,偏偏就这么个独子,真下手又怕打坏了,骂他也听不进耳里,可真是把万宝镇鬼见愁给难得,头发大把大把掉。 特别是这几年,因着自己年纪越大,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头上的毛发在他日揪一把,夜揪一簇下,都相继离他而去,只余一片光可照人的脑袋…… 这真是一个令人忧伤的故事。 …… 扯远了。 话说孙万金被他爹一脚从家里踹出来,让提着礼物上门道歉,本意是相与这些人交好。 可惜阿爷开门,正正对上他一张拉长的苦瓜脸,下意识就反手将门拍上。 还是孙万金身后的护卫眼疾手快,用脚抵住门,愣是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好声好气的和阿爷讲明,今日上门的目的,并将六人手中抱得满满当当的礼物展示给阿爷看,良久才打消了阿爷的疑虑。 阿爷是个实诚人,有心计,但不多。特别是在昨日已经收下对方七百两“赔款”后,更是觉得已经两清了,对方根本无须如此。 只是带着任务来的孙万金和六名护卫,在得了老爷一通咆哮,说‘没把礼物送出去,就甭回去啦’的指示下,几人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登门。 心中期盼着将礼送到就走,完成他老子交待的“任务”就成,反正怎么也不想见到那个看似娇娇弱弱,实则心狠手辣的变态怪力女魔鬼啊啊啊啊。 太可怕了有木有。 几人满心期盼着不要遇上、不要遇上、不要遇上。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他们想在门口直接将带来的礼物交给人后,立马转身就走,可林阿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收人礼物,且瞧着对方带来的东西还不老少,打一眼就看到十多匹各色布料、十来双皂鞋、成套的铺盖、二百斤大米,二百斤面粉。 都是实打实的物资。 换算成银子,那都顶顶多了,他怎么敢收。 再说了,自家庄子,昨日也采购了不老少回来了,这会都齐齐码在地窖里,没得生了贪心,回头还不知道得付出什么代价呢。 是的,林阿爷就是这么一板一眼。 孙万金和护卫们好说歹说,林阿爷就是不收,他们也不能把东西扔下就跑吧,这不让人感觉更奇怪了。 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表示昨日鲁莽吓到了几位兄弟,家父特地交待让他们务必上门赔礼道歉。否则,回去腿都能给他老子打断。 阿爷原是不信的,可当孙万金撸起袖子看到那手臂上青青紫紫,明显是新造成的淤青时,阿爷于心不忍,动摇了。 孙万金见老爷子面露不忍,趁机又指了指身后的护卫,说他们更惨,每人二十板子,都是见不得天的地方,这要不是在外头,他们还能脱了裤子给阿爷看呢。 可把林阿爷吓得连连摆手,说信他们信他们。 第296章 上门即是客 林阿爷是没想到,对方家教如此严明。 他要是拒不收下,那这些个好好的小伙子回去是不是又要挨罚呀?可收吧,他心里又不得劲。 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法,索性便开了门,让小伙子们进来,让昨日五个与他们发生摩擦的男人出来,双方当面,锣对锣,鼓对鼓说清楚。 顺便问问看,春杏有没有治伤的药膏。 阿爷就是这样,有着乡野农家人的刻入骨髓的朴实。 对待恶人他能狠得下心肠,比如山匪、骆家人;而对待知错能改的人,他一样也会心软,比如面前提着赔礼上门的七人。 就这么耽搁了良久,七人先后进了前厅。 在厅里几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下,七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手里抱着一堆礼物,表情极不自在的跟着林阿爷进来。 林小月闻声,从面碗里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低头嘬面。 仿佛面前津津有味的面条比来人更有吸引力。 林阿爷冲好奇张望的林老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没事。 也确实没事。 他将人带进来就是奔着让昨天出去开门的五人过来,与人家说清楚。昨日已收了对方七百两银子,今日,这所谓的赔礼说什么也不能收了。 做人还是得讲良心,该他们的,拿的理直气壮。不该他们的,也不能生了贪心。 阿爷让他们在厅里小坐片刻,他去外头喊人过来。 七个大男人就这么抱着沉甸甸的礼物,直挺挺的杵在一边,目光不自觉的飘来飘去,时不时落在桌边两个大口嘬面的小姑娘捧着的……碗里。 听着耳畔呲溜呲溜的嘬面声,空气中食物独特的香气,以及不知从哪蔓延过来的酒香,吃过午饭过来的几人肚子……似乎又饿了。 七人不约而同想到:好歹是个姑娘,嘬面这么大声很不知礼的。但……光听这声音,怎么觉得这么好吃呢? “几位是不是没吃午饭,要不要……”来点? 按林大花的意思,上门即是客,而且对方瞧着还诚意十足,带着满手的礼物。咱们就算客气顺嘴一问,也算全了礼术。 她真的、真的只是礼貌性的问一下,却不成想,对面七人齐刷刷点头,这就……让她尬住了。 这脸皮也是够厚的,让人叹服。 不服都不行。 七人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只晃过一个念头,来一碗同款的面条。但厅内除了林小月依旧雷打不动的在嘬面条外,其他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七位不素之客。 静默了好几个呼吸,七人心怦怦狂跳,似是才恍然回神,个个猛的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几人:…… 又点头又摇头的,是几个意思呀? 不是,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我们是,我们是……七人不知所措,一脸懵的看向孙万金:少爷,这走向很不对呀。 孙万金:别问我,我咋知道? 就在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之际,林阿爷带着刨坑的林保田、林书勤、林大山、林小山、猎户林泉水五人回来,哦,不止,身后还跟着一长串满眼好奇、忐忑不安的女眷。 宽敝的前厅里呼啦啦涌入一大票人,一时间,厅里的凝滞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林阿爷在众人一脸好奇的注视下,咳了两声,将七人上门的目的和大家都说了说,然后默默退到后方,与其他人一起充当背景,将主场留给发生摩擦的几人。 七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就是偶尔和其他地头蛇发生冲突,双方火拼时都不带如今这般紧张。 特别还是在全场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包围,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每双眼里都亮得出奇,写满了:看戏啦。 想着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孙万金两眼一闭,慷慨赴死,哦不,果断道歉。 “对不住,昨天是我们鲁莽了,还将各位见谅。”只是语速飞快,内容含糊不清,但该懂的都懂。 有了少爷开头,身后的六名护卫接着往下赔礼道歉就更丝滑顺畅了。 前厅鸦雀无声,震惊,错愕,还有一丝丝茫然。 昨天七百两不是两清了吗? 七人想着都到这份上了,速战速决,也不等对方回应,一个个将赔礼放到旁边的空桌上,果断拱手,转身离去。 …… 等等呀啊喂。 五人才从震惊中恍过神,忙上前七手八脚拉住即将迈出门槛的七人,“兄弟,兄弟,这不对呀,昨天的事已经翻篇了,这些东西我们真不能收,亏心啊。” “对呀对呀,只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俺们初来乍到,能遇上也是缘份,来,兄弟,坐、坐,过来坐。” “对呀对呀,上门即是客,别说昨天那事了,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水啊。” “招待不周,见谅见谅。” 画风变得太快,让七人一时也回不过神。 原来这些人也不难相处呀。 林家人听不到这些人的心声,若能听到,指不定能回答他们,俺们都是实诚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没事到处竖敌呢。 莫名到处竖敌的七人:……是我们不对喽。 也不知怎么发展的,一群人就突然聊到了一起,特别是林家这边的人,越来越热情,那热情的程度差点没让七人误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进了花楼。 林家众人:这可是他们安定下来后第一拨上门拜访的客人,远亲不如近邻,能不让他们欢喜吗? 虽然发生了点摩擦,可那点不足为道的小事,在村里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嘛。别说昨天可是实打实的在三丫头的出头下,他们都得了实惠,就是冲今天这些人还带着这么多礼物上门,那就足以表示他们的诚意。 不行不行,得想想回礼回什么好。 虽然他们说不能收,但这些人明摆着不会将带来的东西拿回去。 唉,镇上的人就是太不会过日子了。瞅瞅,你瞅瞅,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么多东西来窜门。各色布料、皂鞋、成套的铺盖、大米,面粉,这些可都是顶顶好的好东西呀。 第297章 要疯了 太不会过日子了!回什么礼好呢?? 唉,真愁啊。 “几位既然来了,晚上便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齐乐氛围中,林小月吃完碗里的面条,抬头突然道,“几位得空吧?” “有……有空的。”小姑娘平静的视线下,七人俱紧张的屏住呼吸,浑身汗毛直立,下意识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就好,既然留下来,又有空闲,想来诸位不会拒绝帮我们一些小忙的,是吧。”林小月笑得一脸纯良无害,招呼着众人带七人去后院帮忙……挖坑。 直到各种铁锹、锄头被塞进七人手里,七人还没恍过劲来。看着手中的农具,七人有苦难言,怎么就突然跳到这份上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不是来种地的啊喂。 几人还想再反抗一下,可是,转头看到林小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那笑容瘆的人心慌慌。 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苍天啊,这些人怕不是有毒吧。 完然不理会七人心中一迭声惨烈的哀嚎,林小月看着七人下了坑,化悲愤为力量,在那全力撅土。嗯,果然,练家子刨起土来比起农家人,到底是有力许多。 很好,很好,年轻人干活就是给劲。 一下午,有了七人的加入,刨坑的进度那叫一个快速推进。不知不觉,众人说说笑笑,手脚不停,互相搭把手,忙的不行,彼此之间的隔阂迅速消融、拉近。 七人:你哪只眼瞧见我们乐意了?我们那是乐意吗?那叫欲哭无泪好吧。 …… “开饭了、开饭了,都来吃饭啊。” 一个下午时间,在一片挥汗如雨中快速滑过。 七人被热情的众人簇拥着回到前厅里,甫一踏入厅内,扑面而来的阵阵清凉之气,将众人一身烫得心焦火燎的暑气,浇得点滴不剩。 这…… 众人不约而同,被厅内两边角落摆放着的六个大冰盆子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围过去看稀奇。 七人很惊讶,“这是冰?你们怎么会有冰?” 要知道一般大户人家虽然有冬季在地窖内储冰的习惯,在夏日酷暑难耐之时拿出来消暑,就连市面上也有少少售卖藏冰的铺子。 可冰的珍贵程度一直让它价格居高不下,更别说如今极热天气,就是富贵人家想要买冰消暑都不可得。 而这些人外来的难民竟然如此奢侈,在厅里一摆就是六盆。 七人心里的震惊,已经不是用惊讶能形容了。 啊啊啊,这也叫难民???他们是不是对难民有什么误解? 而林家众人倒是对这一切适应极好,不就是他们蒸馏酒时制出的冰吗?就是摆厅里的冰盆比蒸馏用来冷却的更大更高些啊,有啥可稀奇的。 再说了,三丫头可是给大家伙说过,硝石制冰之法,大盆套小盆,将硝石溶入大盆水里后,小盆里的水就降温结冰。 回头大盆水也别倒了,这么热天,放太阳下烤一烤,蒸发结晶,可将硝石提取出来重复使用。 所以,不存在浪费的说法。那还怕什么?不多整几盆,怎么凉快呀?! 众人:淡定,淡定。 七人心中疯狂摇头:怎么淡定,淡定不了啊啊啊,要疯了。 然后,整个席间,七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试探,这个冰是哪买的?还有吗? 买? 那是不可能的,都自己家里捣鼓的呀。至于怎么弄,那肯定是不能跟你们说的,秘方。 有了骆家背刺的前车之鉴,所有人涉及秘方的事都口风严实,保密的紧。 倒是通过七人的询问,让林阿爷想到,不如回头给他们带些冰块当回礼是否可行。 现做大块的肯定是来不及,也不能暴露硝石制冰的法子,只能把下午做的这些,若一会没融化完,就启出来,先让他们带走就是了。 就是不知,他们介不介意这些半化的冰自己用过的? 七人:不不不,不介意,不介意,完全不介意,怎么可能介意呢?这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林阿爷琢磨着再拿点后院的蒸馏酒给他们带回去,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实打实的物资,他也不好意思。 不如就给一坛酒吧。 多了也给不起,他们如今可还欠着酒楼那边五十坛呢。 真要说起来,林阿爷和大伙是真的感谢七人。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今晚还得让他们自己人再熬上一通宵,才能勉强刨完的坑,有了七人的帮忙,一下午的功夫就全搞定了。 真是可喜可贺,今晚终于能睡一个囫囵觉了。 七人在下午帮忙刨坑时,也觉得他们怎么好好的在院子里刨那么多的坑,还贼深,这不是有毛病吗? 可后头看到一个一个撒落在院墙下不起眼的钉子,以及稀稀拉拉的踩夹子,瞬间福至心灵,明白这些人是在防贼呢。 也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地头,免不了要被人欺生的,而且这些人才刚来就能住进偌大的庄子里,在外面那些眼皮子浅的人眼中,保不齐就是一个暴发户,手里头还藏着很多值钱的宝贝。不对他们下手,都对不起他们刚来,人生地不熟。 只不过,想到院子里那些大坑,还有满地的钉子以及踩夹子,瞬间他们就不同情这些外来人了。反而,对他们中午过来时,在外面遇到的那些眼神闪躲,藏头露尾的小贼充满了同情。 生命诚可贵,盗窃有风险,哎,多保重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甩开胳膊劳动了一下午,身上乏的很,再加上肚子里空空荡荡的,晚上饭桌上摆着中午时见过两姑娘吃的面条。这回轮到他们吃,也觉得格外好吃。 香,真香。 林大花:真的,只是很简单的大骨汤捞面,没有加别的。 一顿晚饭,在说说笑笑间结束。等到七人离开时,众人在林阿爷的带领下,拎着一坛蒸馏酒和一大桶冰块,让他们带回去。 七人大感意外,话说他们这一趟上门,除了当苦力外,居然还有回礼拿的吗? 关键是,这回礼分量还不轻,就那一桶散发着冷气的冰块,就超值了。 第298章 惯子如杀子 至于那坛酒,因着没开封,他们只能隐约嗅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只等到家揭开上面的封盖后,才知晓,这坛酒才是真正的重礼。 只可惜,就在六名护卫豁出去,为了一坛酒要将小主子摁在地上揍的时候,真正的老大进来了。 孙老爷那比狗还厉害的鼻子,隔着院子的垂花门都能嗅到浓郁的酒香,遁着味道寻来,见到酒坛子眼睛都移不开了,踩着儿子和六名护卫径直上前,一把抱起酒坛子二话不说走了……。 走了……。 了……。 七个为酒反目打成一团的主仆,伸着尔康手,心中一片哀嚎。 可惜,无人理会他们,只能任由他们在风中凌乱。 ----------------- 而镇外庄子这边,因着送走了七个友好的“邻里”,刨坑设陷阱的事就算告一段落,大家伙晚上算是暂时能够腾出手,好好休整一番。 林阿爷让林保田几个年轻人,先把七人带来的“赔礼”拿给五人分了分,吃的二百斤大米,二百斤面粉就收到公中,大伙一起吃。 林保田、林书勤、林大山、林小山、猎户林泉水几人都表示对吃的归入公中没有异议,就是其他的,十多匹各色布料、十来双皂鞋、成套的铺盖这些他们也都不用,拿出来分予大家。毕竟他们真没做什么,昨天那七百两拿着都烫手了,今天再拿就说不过去了。 就连几人的媳妇也都大方的表示有福同享,这些物资也归入公中,由林阿爷一同分配即可。 当然,这么大方的背后是他们各自收了不小的银子入账。林阿爷看得明白,却也不点出。毕竟,这笔钱是三丫凭本事要来的,做为补偿给到5人,他不能反驳,否则,会削弱三丫在大家心中的威信。 但是,敲打一番还是要的,不能让他们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否则,长此以往,但凡一有冲突发生,都靠三丫来替他们平了麻烦,然后再给予以相应的“补偿”,这样的想法可要不得。 所以,等外人走后,庄子里只有自己人,关起门来阿爷也毫不客气的点出了关于七百两的归属问题。就算其中两人,一个是他亲儿子、一个是他亲孙子,他也照样不留情面,兜头痛斥。让他们明白这七百两承的是三丫的情,而不是凭他们自己本事赚来的。 阿爷对着猎户林泉水也照批不误,不会因为他为这进而留下的唯一一户林家村以外的人,他能感觉到,林猎户虽然没说出来,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得劲。总觉得自己是外村人,完法和他们同一个村出来的人相提并论。 其实他这点想岔了。 他们这些人一路挺过了多少艰辛苦楚,生死攸关的考验,如今还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根本就无需分那么清楚是否是一个村出来的。 所以,林阿爷没当林猎户是外人,搞虚假的旁敲侧击那一套,就是把他和另外四人一起狠狠的教育了一通。让他们脑子都清醒点,别为了一点利益迷了眼,跟骆家人一般做出不耻的下做事。还有,想清楚,如今他们能好好活着,能有银钱听响,多得依仗林三丫。 别嫌他人老话多,做人多摸摸良心,若没有三丫替他们出头,强势震慑住那些人,他们以为这些人今日还能再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想屁吃。 至于那七百两,三丫即给了五人,他也不说啥了。但若下回还发生同样的事,每个人自己都惦量惦量,想清楚,凭自己能讨来多少赔礼? 林阿爷噼里啪啦数落了大伙好半个时辰,中途林小月几次觉得没必要那么严厉,想打断阿爷的训话都被阿爷吼了回去。还喝斥她,如今她在大伙身边,大伙还有得依赖她的心思,倘若她有事不在呢? 这就与惯子如杀子一个道理。 她鉴于一起逃荒出来的情份,想办法帮扶大家。可她却忽略了,如若有一日,她不在的时候,这些被她护着的至亲友人该怎么办? 林小月想反驳,可张了张嘴,脑子里却想起末世初期,那些被父母和家人保护得毫发无伤的孩子们,一如和平时期般,如同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可一旦离开了家人的保护圈,娇花便会迅速枯萎凋零。 林阿爷的话令她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是啊,她习惯性的将自己摆在强者的位置,对于纳入保护圈的人给予她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保护。却不成想,她并非神人,无法时时刻刻陪在众人身边。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万一有一日她不在呢? 林小月身体一震,越想越心惊,是她太过自负,还好今日有林阿爷直言不讳点醒了她,否则,长此以往,定会不慎铸成大错。 其他人也在林阿爷的严厉敲打下,深深为自己的小心思愧疚自责。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骆家人就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才被众人所不耻,从而驱逐出队伍。可如今他们又何尝不是在走骆家人的老路呢。 不是因为他们心安理得收下的那笔钱,数目小于骆家人贪婪的数额,就让他们忘记了,那些钱本不该属于他们。可他们呢?在林小月递给他们银票后,一个个只觉得那冲突起得太值了。 毫发无伤不说,还净赚了百两银子……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他们却没想过,若仅凭自己,那些人能是好相与的?自己能否从那些人手中全须全尾的走出来? 他们不敢想,因为,没有三丫头替他们出头,光凭他们对上那些人,他们完全没有胜算。 可他们呢,空手套白狼,还得意洋洋? 一时间,厅里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哦不,除了林猎户。 他这会儿正高兴着呢,不为别的,就因为林老爷子没有将他视为例外,跟那些同老爷子一起从林家材里出来的人一样样,劈头盖脸的训。 这说明啥? 说明老爷子没拿他当外人啊。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可是知道林老爷子在林家村当了几十年里正,他的态度就是众人的态度。老爷子不分亲疏远近,当他是自己人,才一顿不客气的削。 第299章 分钱啦 这一削,削去了他心里老觉得自己是外人的不安,削去了总担心哪天,老爷子让他离开林家材队伍的不安。 削得好,削得好啊。 猎户小娇妻:……相公在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时候,还笑得没心没肺,莫不是被老爷子给训傻了? …… 林老爷子闭了闭眼,将心里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这里的人都是真心留下来的,虽然每户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都不坏。他心里是希望他们能抱成一团,任何时候都不要理所应当,向他人索取。否则,总有一日,他们会为自己的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而他,不希望看到那一日。 众人面色难堪,愧疚万分,纷纷将之前小心收起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交给三丫头,嘴里还在一迭声和她道歉。 林小月没接,全都给拒了。 说给他们五人的补偿,那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不过她也认真听取了林老爷子的话。 以后,在众人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她会适当放手,不会再一意孤行,掠夺众人成长的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感谢。只要生命受到威胁,三丫就不会不管他们嘛。至于其他的大事小情,他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孩子,能解决的肯定要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嘛……想办法迎难而上呗。 “好了,现在说两件事。”林阿爷训话完毕,用拐棍跺了跺地面,面上也缓和下来,“一是,冰盆的好处大家也都知道了。一会让春杏手把手教下大家,以后每晚睡前将次日用的份量都做出来再睡,冰块做得大点,回头也用得久点。这样白日的时候大伙也不用那么煎熬了。” “同时,明日男丁们都把天井假山下,地窖里的粮食再搬出来,全都放到三进院和四进院的后罩房内。至于,空出来的地窖,正好明天你们手上还能空出一天,后天才去镇上拿定制好的蒸馏工具。也别撩闲了,全去制冰,制好的冰都囤到地窖里去,以备不时之需。” “好咧。” “得令。” 众人这会儿被阿爷训斥完话,一个个乖觉得不行,像是在书院里,认真听夫子训话的学童般,阿爷说啥就是啥。 “嗯。”林阿爷满意的看着孺子可教的众人,然后,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分钱。” 两字落下,众人皆惊,很快欢呼声震天,都快要掀翻屋顶了,大厅内一片喜气洋洋。 林阿爷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开始报账,“五万两银子怎么来的,我就不赘言了,二成先分出来给三丫,也是大伙一早说好的,来,三丫头,这一万两你先收着。” 阿爷当着众人的面,抽出其中两张五千两数额的银票交给林小月,其他人看在眼里都激动的不行,因为接下来就轮到大伙啦。 “余下的四万两,扣除昨日买下宅子的二千三百两,定制、采买各种物资花出去的三千七百五十三两四钱,再留出公中的用来周转的银子,我们可以从中将两万五千两分一分。” “因着每个人都有出力,若按户分,人多的家里与人少的就会发生矛盾,所以,按人头分,大伙有异议吗?” “没有。” “没有。” “好。”林阿爷点点头继续说,“乔大夫和李大夫应召去了黑风岭,人虽然不在场,可若是没有他们的舍身忘死,我们也不能有如今安定下来的好日子,所以,他们的份依然还计算在内,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哑巴药僮跟着两位大夫进山,算一个人力;小麦子太小不能计算人力;小四小五人虽小,可也有搭把手添柴看火,各算半个人力,老三家和大伙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好,25人分两万五千两,刚好每人可分得一千两。大伙若是无异议,那便按这么分下去了。” 众人震惊了,有啥可异议的? 阿爷都将每一个人能分得多少银钱,都捊的明明白白了,还有啥可异议的。 每人一千两,还不是每户,众人心里都要乐疯了好吗? 发财了,发财了。 于是,没有一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 有人抱着银票笑,有人捧着银票哭,有人则浑身抖如筛糠,话都囫囵不出来……。 一阵骚动后,林阿爷挥手,将激动得不成样子的众人赶回房去,还提醒大家,激动归激动,还是得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堆活干呢,可耽搁不得。 众人拿着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的冲林阿爷点头,表示明天铁定要比今日更早起来整活。 只不过,说这话的人已经乐成了疯子,是真的能做到,还是有口无心的应答,阿爷也懒得去计较了。 其实他自己也激动坏了,他们家四个人出力,拿了四千两,他自己也乐疯了好吗? 只是在一群比他年纪轻的后辈面前,他阿爷还是得端着,憋着,可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去。他只想快点回房,关起门笑个痛快。 这一宿,众人情绪高涨,恨不得抱着银票笑一通宵。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泥腿子,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忙忙碌碌,节衣缩食都不见得能攒下这里的1\/10。 如今,一场天灾降临,逼得他们远离家园故土,反倒还能分到这么大一笔钱,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入住庄子的第四天,大伙果真如昨夜所说,早早的便起来整活,只不过每个人眼睛下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可见,昨夜没省了让大伙兴奋的劲。 一大早醒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好吧,谁也别笑话谁了,赶紧麻溜的动起来。 整个灶间热气腾腾,充满了大家欢乐的笑声,每个人嘴里都嘀咕着怎么规划那笔钱的花用。 当然,男人这边洗漱完自个儿也不闲着,先把硝石、盘和水都提前摆放好,稍后吃完朝食,就可以直接开工干活啦。 早饭后,林小月带着春杏、小四小五到后边的荒山溜达了一圈。 第300章 潜进来的耗子 几人也不白溜达,顺便还给棚里的牲口也牵到山脚下去转转,让牲口们自己找点吃的去。 当然也没给牵绳,就让牲口们放飞瞎转,也不怕它们跑了。 反正有林老三家的骡子,警觉的很,但凡看到其他牲口跑远儿了,就立马咴儿咴心的冲过去,将人牲口给赶回来。 比猎犬都好使。 林小月的工具没打好,今天也不打算进深山。但是,围着山边转一转还是可以的,顺便熟悉下环境,下个套抓上小东西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这边山里是个啥情况。 ----------------- 就在林家众人在庄子上过的风平浪静的时候,黑风岭上染疫患者的情况也在陆续转好。 一直坚守在外围被众人拦着不愿离去的刺史,总算得到了月余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不禁红了眼眶,双膝一软,向着皇城的方向跪下,语带哽咽,“圣上,老臣不负您所望,雍州城的百姓有救了,有救了。” 然而,同一面天幕下。 原先林家村所在的位置,一队身着异服的小队,杀气腾腾的提着长枪、大刀闯入了村庄里。 在发现林家村遍地狼藉,长垣断壁,空无一人后,领队的人一脸匪气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操着奇怪的方言骂骂咧咧道,“妈的,这附近的村子竟无一个活口,真是活见鬼了。” “头,那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头,我们要不要去镇上瞅瞅,一直在下面村子转悠,连鬼影都不见一个,镇上或许还有人。” “是啊,头,再找不到吃的,我们自己带的干粮也要不够了。” 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的领头人身着异服,满脸横肉的脸上,一双阴翳的眼眸深了深,思虑片刻后点头,“走,去镇上瞧瞧。”他就不信了。大源王朝的人还能绝地三尺藏到地下去。 是的,此人乃隔壁王朝派来的探子,他们王朝也受到天灾人祸的侵蚀,百姓民不聊生,尸横遍野。上峰派他们一队,从一处还未暴露的秘密路线,消无声息绕过边境线,潜入大源王朝一探虚实,顺便劫一波粮草回去……。 因此,他们一队人马不敢声张走官道进大县镇,只挨着周边的村落一路摸索过去,刺探虚实。 结果,这一路摸了近几十个大小村落,全都空无一人,死气沉沉。 你说这整的都是什么事? 老天爷忒的邪门,这次的天灾闹的范围太大太广,三大王朝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折损。 别说烽烟万里下,到处是尸横遍野。 这都还没打起来呢,就死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全都是灾荒闹的。 再说这各国之间的打仗吧,起码也要有利可图,要么抢地盘,要么抢粮、抢钱、抢人。 可是天灾一闹,各国都民不聊生。 据安插在大源腹地的探子传回的信息,大源王朝,西边闹旱灾,东边水患连连。皇帝开国库,赈了东边赈西边,然后天灾还没压下去,各地又闹起了匪患。 按说这个时候若发兵攻打大源王朝,绝对有利可图。 可偏偏他们自己金国也闹腾起来。一会闹蝗灾,一会沙尘滚滚风暴来,而且还是接二连三不断的卷。厉害的时候,连人带房子都给你卷天上去,简直要命。 听说隔壁天胜王朝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那边不仅闹灾荒,而且据说皇帝生的好几个儿子,还互相掐起来,趁机抢东宫的骄椅,闹得老皇帝心梗,恨不得将皇子龙孙拉出去全砍了。这会天胜那边正内乱打的不可开交,顺便再让他们这边安插过去的探子从中搅风搅雨,让他们乱得更彻底。 反正吧,老天爷不爽利,下面三大王朝以及各个小国,就算想搞事也打不起来。 攘外也必须先安内不是,别抢了别人的地盘,自己的老窝反倒被人掘了。 等到这一伙人摔摔打打,满口脏话,愤懑的离开了林家村,后面隐在树林中的几双眼睛互相使了个眼色,远远的又跟了上去。 晚间的时候,他国潜进来的耗子,走过的路线便传到边城守将处。 几个副将和军师们差点没给气笑了。 你说这都什么事,打又不好好打,非得从后门儿摸进来。非得害我们在这节骨眼浪费人力,派人去监视贼头贼脑摸进来的小队。 不是不想干脆一点把这一小队的人都给绞杀了,但我们的人也过去了呀。 互相刺探这回事儿吧,不摆在明面上,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你要把刺探的人一锅端全宰了,不是不行,首先你得要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打起来的时候才明正言顺。 否则,别说两国对掐时,先在理上就站不住脚。而且,真要打起来,自己王朝里,那些钟鸣鼎食,极尽奢华的文官们就不干了,能揪住你一丁点错处,大肆渲染,给你扣上穷兵黩武,好战分子的大帽子,往死里攻击。 好吧,甭提你有兵,干趴了对方就能扩张国土,届时封疆裂土,荣耀加身,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带兵在前头干仗,后方的粮草、补给得源源不断送来啊。 那些苟命为上,只懂得极尽享乐的文官,能同意武将兴兵开仗吗? 还不是一群只会窝里横的怂包。 所以呀,一堆问题头疼的很,都是不得不考量在内的。 癞蛤蟆趴人脚上,不咬人,但恶心人啊。 “将军,将军,雍州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日前两名神医带着一种叫酒精的物资进了黑风岭。目前黑风岭上染疫的病患情况正在好转,而神医带去的酒精消毒杀菌,非常好用。指挥使想问,是否需要将酒精纳入我们军用的采购物资中?” 要知道,这个朝代发生战争,所有不幸身亡的将士兵卒,难道都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吗? 并不全然是。 大多数的将士兵卒是死在中刀剑之后,没能得到有效的及时处理,伤患处化脓甚至腐烂,最后无药可医,疼痛致死。 因此,当指挥使采用飞鹰传书,将消息以最快速度报到军中之时,将军和副将立马将指挥使绑在鹰爪上带回来的一小支酒精拿给军医们,让军医去确认是否真有奇效。 第301章 县令来访 几个军医将头凑在一起,对着那一支小小的酒精,又是嗅又是眯眼瞧的,还轮流舔了舔……。 拢共就那么一小支酒精,十来个军医你舔一口、我舔一口,也不嫌恶心,差点没给舔完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两位大夫或是林小月,若是知道他们这么研究酒精,八成能给恶心死。 早说你们要哇,钱给够了,多少酒精都能给你们造出来。 若是真有奇效,那么酒精就不只是边关所有将士兵卒的福音,更是万民之福,大源之幸的大事。 当然,最终酒精是否纳入军用物资,还有待军医们确认。 远在雍州城下辖的万宝镇外,庄子里的林小月和一众人完全不知道他们捣鼓出来的酒精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流传开去。而此时的他们正其乐融融的,为了客栈的50坛酒,干的热火朝天。 ----------------- 等到了和镇上的打铁铺约定取货的日子,林小月带着二丫林招弟和春杏、小草,与去镇上交付部份蒸馏酒的男人们一同出门。 一行人驾着一溜牲口车,晃晃悠悠来到镇上,先去了一趟客栈,把带来的十坛蒸馏酒交给了掌柜,然后便赶往打铁铺取定制的五套蒸馏工具,和林小月自己定的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众人看不懂林小月打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干啥用,但完全不妨碍他们如今对林小月的盲目崇拜。 取了东西,他们还得去趟县衙。 之前虽然进献了酒精的蒸馏制作之法,县令除了向他们下了不少订单外,还约定等他们打好工具,手把手指导衙役寻来的可靠之人如何制作。 蒸馏工具,县令也在同一家打铁铺定制了同款十套,所以不需要征用他们自己定的,只是在蒸馏的制作过程中,还是需要让他们带一带这些人。 方子都给出去了,还差教人吗? 众人对县令提的要求自是无有不应。 待询问了县令是将人带去庄子上教,还是其他指定的地方时,县令想了想,还是让他们将十来个跟着学制作之法的人一起带去庄子上。 同时,县令也提出跟着一起去瞧瞧。 众人一懵,没想到县令突兀的提出这个要求,但人家是父母官,能拒绝吗? 显然是不能呀。 于是众人互相你瞅我,我瞅你,傻愣了几秒后,纷纷躬身应下。 还不能找人提前回去和庄子上的人打声招呼,免得让县令觉得他们是不是还藏了什么猫腻,需要提前做好掩饰。 要命。 领导“视察”,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轻松对付过去的事? 但不管众人怎么在心里抓麻,领导发话了,众人只有全力配合的份。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县令交待好衙里的事务,带着师爷、两名衙役,以及十来个跟着学制作之法的人,与林家来镇上的人,一同出了镇,往城效庄外的方向而去。 当然,县令出行自有马车可坐,不用他们操心,只是,随行只带着师爷和两名衙役,确实排场小了点。 但如今镇上正在全力防疫,县丞、主簿与其他衙役们都已忙得脚打后脑勺,各有各手上一堆的事,加上县令也不是个爱摆官架子的人,就挥手让他们自己忙去,没得跟着他一起走一趟,浪费时间还耽误事。 县令出行,虽没有大张旗鼓,拉上一长溜随行队伍,声势浩大的摆出“肃静”、“回避”的牌子,随员敲锣喊路人回避,但挂着县衙标志的马车除了县令大人谁人敢坐。 因此,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街而过,落在镇内、镇外排着长队领取县衙免费熬煮的防治瘟疫的汤药的百姓眼中,自然就引起不少有心人的注意,其中,不乏两户同样落籍的商贩洪家和员外家的人,在看到跟在县令马车后一同出镇的林家队伍,探究的眼眸不由浮上了一层深意。 …… 而留在庄子里,忙得飞起的众人,按今日的行程安排,还以为出门的这些人最快也要等到入夜,或是明日才能回来,没想到这才过了正午,一行人便回来了。 还带着十多人一起来。 打眼望去,最前头从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县令大人,出来开门的林阿爷和保田婶慌得手忙脚乱,立即跪下拜迎。 县令大人亲自上前将林阿爷扶起,咳嗽一声,简单说明了来意。 得知缘由,林阿爷和保田婶才将将把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 吓死他们了,还以为发生了啥大事,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把县令大人给惊来了。 两人大开庄门,恭敬的将县令一行人迎了进来,一进庄子,阿爷便喊人赶紧给县令大人及几位差爷倒水。 茶,是没有的。 虽然他们如今不缺钱,可乡下人哪来那么些讲究。 县令摆手,表示无需如此,让林阿爷先带他看看蒸馏酒精的地方要紧,后头的这些人可都是要跟着他们学手艺的。 林阿爷连连点头应是,小心的将县令等人往后院引。 县令一行人打从一进来,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酒香,好杯中物的几人,不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香了吧。 一路过去,除了越发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众人也看到院墙下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个大坑。而且坑边上还零零散散分布着踩夹子,以及奇型怪状的丁子。 林阿爷见县令好奇,立即解释到,他们初来乍到,心里还隐隐存着害怕,习惯性的在周围布上陷阱,以防后边山上下来捕食的野兽。 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的道道,想来这些人在逃荒路上经历了太多不堪回首的艰险,如今才养成了极强防范意识。 虽然林阿爷没明说,但县令等人不难猜出,这防的不仅是野兽,怕还有心思不纯,偷鸡摸狗的小贼。 不过,人家将坑挖自己院子里,又不是在外头,且,若没有心存不轨的贼人翻墙而入,自然也不会误中陷阱。 故县令听完林阿爷的解释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县令都不说啥,其他同行的衙差自然更没话可挑剔。 第302章 凉面 很快一行人便被带到了后院,入眼便看到支在户外的简易大棚下,一排垒起来的十多个土灶。 虽然只有两个蒸馏的工具罩在烧火的铁锅上,一旁四名妇人在轮流看火,不时往锅里倾倒酒液,热浪席卷下,忙得面色胀红。 远些的地上,还有不少女眷在忙碌的搬运酒坛,每个人忙得汗如雨下,但脸上却是喜气洋洋。 仿佛在这炎热的天气,挥汗如雨的干活,半点都不累人,反而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忙不迭见到县令,众人又惊又喜,县令视察,众人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阿爷招呼着大家,该蒸馏酒的蒸馏酒,手别停,其余的人赶紧去张罗,给县令和各位官爷、来学蒸馏的各位煮顿午饭。 “不用不用。”县令想拦到底也没拦住,因为听到阿爷发话,众人火速抽身,打水,抱柴火,去灶房张罗饭食去了。 见众人如此热情,县令客气的与阿爷拱了拱手,便抬步上前仔细查看蒸馏的步骤。 阿爷早就从林小月一次次指导讲解中,记下了蒸馏的步骤与流程,如今讲解起来也算头头是道。 县令和随行的师爷衙差们听得认真,也招呼着后面跟来的人好好学着。 一旁同去镇上拿回定制蒸馏工具的众人,忙把五副工具都架到灶上,将靠墙放下的酒坛子抱来,将酒液全都一股脑往锅子里倒。一边开火,一边配合着阿爷说的步骤给众人演示制作流程。 县令听得认真,似是一个好奇的大龄学童,遇到不解之处还打断询问。 此时,他正好奇的指着一侧浸泡在散发着冰盆的冷凝管,询问这是何物? 虽然县令看过林小月提交的详细制作书,但是,没见到实物前,理论跟实物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如今,有阿爷在旁逐一详解,很快就跟脑海中看过的制作书对上号了。这是为了冷凝酒而制作的冰盆。 好奇心驱使下,县令不自觉伸出手,感知冰盆上不断释放的凉意,触手的冰凉让他忍不住指尖发麻。 冰? 这是冰? 这大热的天,外面热的邪乎,可庄子里居然还能用的上冰。 总不能是买的吧? 县令想到林小月之前跟他汇报过,自那偷秘方的人索要五万两银子。 可他们这些人才刚来万宝镇落户,前后如此短的时间,不说初来乍到就摸清门路买到冰。就他县里家里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由此可见,那些卖冰的商贩早都已经卖断货清空库存了。 就算有余下的,那肯定也留着自用,谁还舍得拿出去卖? 转念一想,县令很快意识到这冰盆又是另外一道秘方啊。 等他再进一步详细询问阿爷冰盆的原理时,阿爷卡壳了。 啥原理啊? 他只知道怎么做,但是你问他原理,他哪知道啊?转头想找林小月,让她给县令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好嘛,人早不知溜哪去了? 早在进了庄子时,林小月就麻溜的趁人多,从后方遁逃了。 她可没给县令随行陪聊的自觉,自个定制的工具才到家呢,还得忙着组装,哪得空陪一中年大叔扯犊子。 想得倒是挺美。 可是才回房不久,还没还始上手拼装,便被头疼不知给县令备啥菜的苗氏找了过来。 咋还这么麻烦呢?咱吃啥就给县令准备啥呗,难道还得摆个108道满汉全席,有咸有甜,有荤有素,烹饪精致的巨型筵席不成? 苗氏听不懂自家三闺女嘴里跑火车似的一长串奢华浮夸的用句,但调侃的语气还是能意会的。 个臭丫头,那可是县令大人,不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快给你娘支个招,赶紧的,灶间里几个婶子正急得抓麻了。 看出苗氏是真的着急了,林小月也不敢再和她娘闹,想着这县令真是太麻烦了,来就来吧,还得挑饭点,她娘和几个婶子都是乡下民妇,县令在她们眼里那就是老大一官爷。 好吧,不止县令,就是衙役都能让他们诚惶诚恐。 想了想,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啥的县令怕是都吃腻歪了,咱也别整那些虚的,没得累死累活,县令回头心里还觉得不如镇上的酒楼味道好,索性来个简单接地气的吧。 走走走,林小月拉着愁得眉头紧蹙的苗氏,哄着她一路向灶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和她娘讲述最适合炎炎夏日的一道美食——凉面。 在整治吃食上,她动手能力不强,但她有经验,会吃会说啊,从和面加水混合成絮状,然后再逐步加水将面团揉到光滑……。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拿方便面糊弄过去的,可一来太简单了,怕她娘第一个不同意;二嘛,这玩意偶尔吃吃就好,大热天呢,顿顿当饭吃太腻了。 她想吃凉面了。 所以,县令几人才有了口福。 于是在林小月和苗氏一进灶房后,见几位在灶间里急得跟驴磨磨似的婶子眼睛放光,如同看到了救星,在林小月简单的安抚下,婶子们也不含糊,立刻挽起袖子动手揉面。 农家妇人与城里的大家夫人小姐,在厨房实干上,相比还是很有实力的。 光看几个婶子揉面的姿势,动作说不上优雅好看,却带着某种特殊韵律与协调感。 揉好面后开始扯面,面团在几位婶子的动作下乖巧得不像话,随着手臂的延伸,拉扯抻长,速度均匀且快,来回不停的转动抖落直到面条成形,然后沸水下锅。 这锅里的沸水也不简单,因着招待的是县令及一干衙役,众人便将从早上就一直慢火煨炖的大骨汤拿来煮面。 林小月:啧啧啧……,真奢侈。 转头,又搬来早上制作还没来得及上冻的冰水,让各位婶子们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放入冰水之中荡一下,让面条在一热一冷中变得更加柔韧且劲道。 最关键的是,大热天气,一碗冰冰凉凉的凉面下肚,简直开胃又降暑。 之后,又巴拉巴拉教婶子们用蒜沫、生抽、陈醋,白糖,芝麻油,以及辣椒油调配好,浇在冰过的凉面上。再撒上一小撮葱花以及脆生生的花生米。 酸辣鲜香,冰凉爽口,简直完美。 …… 第303章 闻弦音而知雅意 前厅 林阿爷在得到小四小五传话后,便领着县令从后院转到前厅,甫一进来,县令等人便感到一股清凉之意迎面扑来,被酷热炙烤和酒气蒸醺过有点胀疼的脑子霎时为之一清。 好吧,说是前厅,其实在他们入住后,就撤掉了原来的长条案、八仙方桌、左右两边的扶手椅。换成了四张大圆桌,每桌足够坐下八至十人的大饭堂。 县令突然来访,他们也没法提前做好准备,只能将就着将县令引到饭堂内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 当然,让他们和县令及官差们一桌,大伙是不敢的,只在县令发话让他们别在一旁杵着,一起上桌吃,众人才同手同脚的落坐在不同的桌子上。 而阿爷做为大家长,自然被众人架到了主桌与县令一同用膳。 被架在火上烤的林阿爷:……一堆不孝的玩意儿。 林阿爷使劲给林小月挤鼓眼睛,他担心县令大人在饭桌上又提问他问题,他答不上来了,那就尴尬啦。 可惜林小月视若无睹,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林阿爷。实在是被林阿爷眼神刺挠的难受了,就索性直接埋头到碗里,开吃。 县令幸眼神闪了闪,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多数老百姓见了官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他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啥可较真的。 不过,县令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为难他们来的,除了一些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其他的都是日常普通的询问,比如说落户到万宝镇,一切可还顺利?吃住啥的还适应否? 林阿爷好歹做过里正,口才极佳,对这些送分题自是对答如流,回答的头头是道。 县令大人也有心让众人放松些,别绷得死紧,于是开放式的问了大家几个贴合生活的问题,一下子就将双方关系拉近了。 瞧嘛,很快大伙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说感谢县令,他们初来乍到,刚到陌生的地方心里甭提有多慌多紧张了。得亏县令大人爱民如子,不仅给他们落户,还有了住的地方。 当了一辈子老农民,在山沟沟旮瘩里住了大半辈子,甫一下子进了镇,还能住进这么大的庄子,用林小月的话说,差不多就是住公园了。 那房子老大老大,一开始还把大伙转迷糊了。半夜出来撒泡尿,回去连门都找不着。 所以众人心里对县令的感激简直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说着说着,县令有意无意提及厅里摆着的冰盆,感慨这大暑的天,有冰盆降温脑子都灵活许多,若是放在县衙内,可让衙差们当值都舒坦许多。 话外的意思,无不透露着对冰盆感兴趣。 林阿爷闻弦音而知雅意。 但他不敢满口应下呀,这可是三丫头捣鼓出来的。所以,他第一反应便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林小月,跟她打暗语比划脑袋。 林小月:……爷啊,你别跟我挤眉弄眼的了,一脸褶子能夹死苍蝇啦。还有,应就应了呗,蒸馏酒的方法都已经上交给县令大人了,还差这点硝石制冰的办法吗? 给呗,但也得和县令说好,硝石制冰的法子她可以赠给县衙,但他们回头会制作相关的吃食,因此,硝石制冰之法希望县令大人能给他们保秘,不要泄露了出去。 县令大人自然懂得她话中的意思,且制冰之法就算他们真献给了自己,自己也不敢公开。 开玩笑。 要知道,这里的冰窖分为官窖和府窖,官窖为皇家御用,主要用于皇家各坛庙祭祀、宫廷消夏食品保鲜、应对皇室巡幸差务,以及赐给各官署衙门和陵寝专用等。府窖则是为战功卓着的亲王府设立,由各王府管理,府内贵族用冰自给自足。 一般的平民百姓不允许私建凌室,收藏冰块。而能通过朝廷层层审批,合法拿到售卖冰块的“冰商”,每年都要向朝庭缴纳高昂的税赋。如此一来,盛夏冰块售价高,价等金璧,并非人人都能买得起。 就这样,谁敢要这制冰秘方,不怕跟朝廷掰腕子,头顶乌纱不保? 可实在酷暑难耐,县令是真舍不得这丝丝凉爽,所以让他们提供冰块给县衙,也是真的只要冰块而非秘方。 但这冰块他不能出钱买,林家人也不得光明正大售卖冰块,否则一个不留神触碰了上面的利益,谁都保不住他们。 还好县令大人提醒,若不知情,他们还真动过卖冰的歪脑筋,所有人不由后怕不已,纷纷起身跪谢县令大人提点一二。 林小月:……真的讨厌这个朝代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费半月板啊。 县令摆手大方表示无事,让众人起身,不是在县衙,没必要行如此大礼。 见县令不像是有意为难他们,在林阿爷投桃报李,表示稍后就让三丫头将制冰之法承上后,林小月打蛇随棍上立马就询问他们不能卖冰,是否可以制作相应的吃食售卖? 县令没想到小丫头脑子转得挺快的,点了点头,笑意不减,告知只要不是售冰触及朝廷的利益,贩卖吃食倒是可以的。 还好,回头等蒸馏酒生意做不下去了,卖季节性的冷饮、冰棒也是一块收入的来源。 得了准话,林小月也不墨迹,拉着春杏去房里把制冰之法写来。 别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写,咋地,她现在就一乡野丫头,能捣鼓出这些花样就是老天爷给开光的结果了,还会写字,上过半天学堂没有,就突然会写字,这么能,你咋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呢? 那边林小月拉着春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快的让厅里的众人一时都没回过神。 只不过,很快,厨房那边女眷们相继双手捧着托盘上来,上面端着是一碗碗散发着凉意的面条。 众人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能感受到冰凉的口感,酸辣适宜的味道,柔韧q弹的口感。 县令等人嗓子动了动,在林阿爷和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捞了一筷子,放入了口中。 第304章 进山 微微冰凉的口感入喉,县令便感受到浑身的躁热都消散了不少,随后,满口酸辣咸美的味道,更是让他胃口大开。 且,口中的面条在经过牙齿轻轻咀嚼的时候,那种q弹的口感,搭配上微微酸辣的刺激,满口生津,酷热带来的燥意在这简单的食物面前被驱散得干干净净,只余满满的馋意。 县令一行人被林家队伍的人惊艳到了,这都是什么人啊,队伍里不仅有神医,其他人也都身负手艺。不止捣鼓出蒸馏酒、酒精,还能整治出这么好吃的“凉面”。这些人真的只是乡下人吗?怕不是哪个归隐田园的隐世大族吧? 席间,林阿爷还让人拿出蒸馏酒招待县令等人,酒液倒向杯盅发出声响,县令等衙役喉咙动了动,想起上回林阿爷他们到县衙来时带给他的酒,当时他还没太当回事,拿出来和众人一起喝了。 可自那酒一下肚,县令那个悔啊,恨不得时间倒回去,把那个大方分酒的自己暴打一顿。 眼下,林阿爷又拿出好酒勾引他,他深吸口气……,抵抗不了,那就干了吧。 要说起来,万宝镇的县令不图名不图利,算是难得为民谋福祉的一股清流,人生最大的缺馅便是好杯中物。 他也知道贪杯要不得,容易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但面前的难民连秘方都一个接一个的献给他,人图他什么? 不过是一群知恩懂礼的老实人,身份背景也干净,他也没什么可防着的。既然出了镇,那便……喝一些吧。 县令是喝了,可师爷不敢啊,顶头上司可以放松,他可不能,还得负责记录呢。 衙役:……想喝,可回头还得护送县令回城,不能喝、喝不得,难受、想哭。 跟来学蒸馏的十多人:……饭后还得接着学,县令可是只给了他们有限的时间来学人家的秘方,他们可不敢喝酒误事。 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十多个学蒸馏的人又跟着男丁们去了后院,接着学接着干。 等女眷们将用过的碗筷收拾下去,擦干净桌面,撤离前厅。县令微醺的用手撑头,看着师爷和两名衙役蹲在地上,林家几个丫头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利用硝石制冰。 制冰不难,不过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而已。 林家庄子里住的都是实心眼的人,县令带来的十多人带着使命和任务来学,一方愿意教,一方乐得学,仅一个下午的工夫,这十多人便学会如何蒸馏,甚至还亲自上手试了一锅。 师爷和衙役们学会了硝石制冰后便过来验收成果,发现这些人还学得似模似样,除了不太熟练处,该有的步骤工序是一个不落,真真是可喜可贺。 县令见该学的都学了,便想着赶着日落关城门前赶回镇上,便提出告辞。 林阿爷晓得日暮闭城门,宵禁的规矩,也不好强留他们,只让众人准备了点方便面和蒸馏酒让他们带上。 东西不多,都是县令辖下百姓最朴实的心意,县令也就不多推拒,让衙役将东西收好,一行人便迅速起程返回镇上去了。 远远的送走了县令,众人才陆陆续续的返回庄内,关门落闩。 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一个个往回走的时候,都忍不住咧嘴傻乐,心想:看呐,俺们家也有县令上门做客的一天,这够他们跟子孙吹嘘一辈子的了。 这一天过的虽然提心吊胆的,但是每个人都觉得挺满足的。特别是如今,他们也能够为曾经给予帮助过他们从艰难中走出来的人,回报一二,这样予众人的心里也算聊以自慰。 这一夜,众人都睡得格外香甜,到了第二天,趁着小四小五还没醒,林小月带上组装好的弓弩,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拉上春杏、小草和林招弟,4人一块上了山。 这一次,她不只是在山边走走,而是要进深山,所以也提前跟阿爷和林老爹、苗氏他们都说好了,晚上不一定能回得来,但是最晚五天后一定会回来。 闻言五天这么久,苗氏和林老爹当即就要拦住人,其他人也不放心让几个女娃娃出去这么些天。 只不过林小月笑了笑,拉住苗氏的手荡啊荡,一边和她挤眼睛,一边晃了晃手中熬夜拼好的弓弩,语带轻快道,“放心吧娘,我的本事你在逃荒路上还没体验到吗?这一趟上山,一是想试试这刚捣鼓出来的家伙好不好使,同时,也要找找草药给小草治脸上的伤。” 林小月手中的弩箭别人不知,但猎户眼尖,却是一眼便注意到了。只是和他以前见过的带伤退下来的老兵自制的木制弓弩不同。林小月手上的是纯铁制造,箭匣更大,机身更厚重,目测至少有三四十斤,非一般人可如臂指使。 林猎户的异样林小月看在眼里,但他不出声,林小月便当没看到。 古代的兵器管制还是很严格的,普通百姓不得拿弩和盔甲,否则流放三千里。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无论雍州城还是万宝镇上都有书肆,进去转一圈能找到很多有意思的书,其中禁弩的规定不难从书上找到。 小草在逃荒时,被夜袭的山匪从眼角到下鄂划拉出的口子,虽然愈合了,可到底还是留下了疤。 尽管平日里这丫头对脸上的伤疤都默不吭声,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可到底一个女孩子,谁又愿意容颜有暇呢。 春杏倒是有消除祛疤的方子,可关键是医馆不给力,没有最关键的几味草药哇。这不,刚好借着上山采药的空档把小草脸上祛疤的草药也采摘齐活了。 也是怕山外头找不到药,才要深入山林去寻,这才预留了五天的时间。 听着挺长的,可五天,进山三天,出山满打满算两天嘛,这不前后就要用掉五天时间了。 闺女把理由讲得头头是道,小草虽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可这孩子命苦,被二丫三丫救回来后又乖得不像话,几次三番遇到危险还护在自己身前,苗氏早把这小姑娘当自己的亲闺女了。 第305章 连弩 做为母亲,哪能见自家闺女带着一辈子都褪不去的伤疤过日子,那不是扎为娘的心吗。 这下,再不愿意苗氏也没了理由阻拦几个姑娘进山,只能一边抹泪,一边不停的叮嘱,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回来……。 其他人见苗氏都松口了,自然也不好再拦着,只是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色。 林招弟:“爹娘,阿爷,还有各位叔婶,我们先走了,你们在家也要注意安全,我们没回来前,就算客栈定的酒都蒸馏好了,也不急着出门,等我们几个回来了再一起去镇上。” 林小月:“有陌生人来敲门,别给人放进来,现在外头疫情四起,保不齐哪些个是染疫的人。” 小草:“我们的药不多了,说句自私的,先保重自己,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春杏:“各位叔伯婶娘多保重,我们走了。” 等众人目送几个姑娘向着后山出发,远远的没入山林,再也看不见背影后,苗氏才忍不住捂着嘴哭出了声。 老天怎么这么喜欢磋磨人呢?就不能让他们老百姓过几天安生的日子,非得这么折腾。 说不难受是假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红了眼眶,众人只盼日子过得平静和顺些,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别再起波澜了。 …… 不提留在家里的人心情如何低落,小四小五醒来后发现被二姐三姐丢下后急得哇哇直哭。相反,这边四人上了山,就跟放飞的山雀一般,简直快乐的没边了。 这回她们不缺粮,不逃难,进山只为找点草药,寻点猎物试试弓弩的威力。 四人一边跑着,林招弟扬声问,“三丫,你手中的咋跟给我们的不一样?” 小草和春杏显然也想问,不过她们在等林小月主动说,林小月不说她们便能沉得住气不问。 “嗯,二姐,咱们手上这个叫弩,算是违禁品,对外时你可得注意别声张,否则就要被判罚流放三千里啦。”林小月一本正经的吓唬林招弟。 不过也不算完全忽悠她,她是真的看过这里的律法,上头明确提到私藏弩的判罚。 山里没什么人,周围又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倒是不怕喧扬出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林小月还是和众人提了一嘴。 果然,一听是违禁品,被发现还会被判徒流行,几个姑娘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 春杏、小草和林招弟:这么可怕你咋还去镇上铁匠铺打,不怕人给你告了吗? 林小月:拜托,我看过去傻成那样了吗?整架弩机我都是拆解的找两家不同的铁匠铺打,而且,最容易暴露的弩弓部分,我还是让铁匠打成直条,回来自己徒手掰弯的,光凭这点谁能发现。 春杏、小草和林招弟震惊脸:……拔山扛鼎、孔武有力都不足以形容你了老妹儿。 林小月:…… 没理会三人夸张的表情,林小月依旧脚下不停,快速飞掠在山林间,“至于不一样,是因为你们手中的弩是单发,我的是连发,连发的重,怕你们扛着就够呛,才给你们轻省点的。” 也是,三丫(姐)手上的那把弩看着就比她们的大且厚,应该很重的样子。 但,什么是单发?什么是连发? 还没等她们出声询问,林子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动,还不待几人反应,林小月便取下臂上挎着的连弩,上拴,按下按钮。 “嗖嗖——”两箭向着一丛杂草飞射而出。 箭似流星,带着破空的风声没入草丛,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林小月眉梢微挑,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中了! 春杏、小草和林招弟只觉得眼前一花,两只啥东西从眼前飞速掠过,然后前方的草丛里传来怪异的响动,这……这就是连发??? 三人惊恐地瞪大眼,看着林小月快步走过去,扒开草丛,果然射中了一只半大的野兔。 这野兔大概也是冤得狠,出来寻吃食,偏偏被人连射两箭,死得不能再死。 捏了捏,还挺肥的。 林小月将死兔子提在手中,惦量了下,差不多得有四五斤重,拔了皮还能有不少肉,不错,中午有肉吃了。 心里想着,林小月便将野兔子身上的箭矢拔了下来,将野兔交给过来接手的林招弟,转身将箭矢重新装回箭匣,拔腿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连弩,果然十分适合打猎。 “哇,给我摸摸,给我摸摸。” 还没走两步,春杏和小草便两眼放光的扑上来要摸她身上挎着的那把连弩。 林小月无法,只得把连弩取下递给二人。只不过,在林小月这里轻飘飘的连驽,到了她们二人手上却是一沉,没拿住,直接砸地上了。 这……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得有三四十斤了吧?! 三丫姐刚刚可是背着这死沉死沉的……连弩,跑得箭步如飞,太厉害了。 林招弟将野兔装进背篓里,也跑过去凑热闹,“老妹儿,你行啊,刚那唰唰两下就是连弩吧。” “嗯” “三丫姐,那你说我们的是单弩,是只能射一发的意思吗?” “嗯” “哇,我要试试,你刚那下太帅了,不行不行,我也要试试,你快教我。” 林小月默默接过三人合力提着都费劲的连弩,拿着春杏递给她的单弩教她们如何操作……。 两个时辰后,四人便收获了二只野兔、三只野鸡、一只傻狍子。这样的收获差点没让几个姑娘乐得牙花子都笑出来。 虽然她们三人准头差得惨不忍睹,只打下了一个野兔,其他都是林小月打的,可也足够让她们乐呵许久了。 几人提着单弩稀罕得不行,一路就没舍得离手,见到啥都要啪的一声,将弩箭射出去。不管准不准,都能让她们吱哇乱叫,然后嘎嘎傻乐一番。 一路上除了收获几只野物外,三人还捡了快二斤蘑菇,挖了一小撮野葱,顺便还摘了点林小月看不出来的菜。 好吧,她还是只适合打活物,那一丛丛绿色的草…菜…草药……她……还是算了吧,别为难自己那双眼睛了。 第306章 多好的一锅蛇肉汤 临近晌午的时候,几人听到山林里若近似远的细细流水声。 几人遁着水流声寻去,见到茂密的草丛后藏着一条水位明显下降,仅剩巴掌宽,宛如病态,细弱无力艰难在石缝间穿行的溪流。 在旱灾的侵袭下,此处还能保持这一丝将断未断的山溪,由此可见,往昔该有多丰富奔腾的水量。 果然呀,一望无际的山脉,藏了太多的宝藏等着人们去挖掘。只是这年头的人,武力值不够高,遇上野兽都难以自保,因此很少人会往深山里去冒险。 几个小姑娘看了下四周,确认安全后,就着小溪洗蘑菇的洗蘑菇、洗菜的洗菜,林小月就蹲在一旁剖杀上午的猎物,春杏也在一边挑挑拣拣清理路上采摘的药草,各自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直到半个时辰后,几人如同逃荒时围着烤架席地而坐,吃着撒上各种香料香喷喷的烤肉,喝着野菜蘑菇汤,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吃过饭后,几个姑娘将蘑菇用针线串起来挂在篓子外,可以边走边晒干水份,减轻重量。 离开前将刚刚清理出来的动物内脏及还未燃尽的火堆掩埋好,防止大暑天引起森林大火,又简单的用溪水洗了把脸,把水囊灌满之后,背起行囊继续向深山前进。 山林很深,越往高处走越是陡峭,不过这回她们没牵牲口,遇上一些陡峭难行的地方,几人便手牵着手小心的贴着山壁而过。 越往山林里走,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能让人引起警惕,特别在背山照不到光线的阴凉处,野草丛生的地方,几人只能放慢脚步,小心的用路上折下来的长枝一面敲打着草窝,一面小心前进。 索性几人运气极好,路上没遇到让她们毛骨悚然的蛇,倒是好几次遇到野鸡和野兔。 一开始林小月还出手猎了两只,但发现,一上午的收获还没消化完,若再这么打下去,她们打再多猎物吃不完,没时间处理,就要浪费了。 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几人一致认可接下来的路,若非遇上大型凶猛的野兽,都不让林小月出手,她们也能多拿弩练练手。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 “天啊,那边还有一只野兔。” “快快,哇,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射中了。” “别喊了,又跑了。” 林小月:…… 距离三四米,就是她们所谓的差一点……。好吧,开心就好。 这是她们第七次发现猎物,一开始几个姑娘还记得拿树枝打草惊蛇,到了后来慢慢被猎物吸引注意力,只顾拿弩射猎物,射不中时就嗷嗷叫着撒丫子追。 可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就算撵得上的,也挡不住人家会飞,到头来累得半死连根毛都抓不着。 林小月就懒得费这个劲,站在一旁高地上给她们警戒,任三个姑娘疯了似的撵在各种山鸡野兔后练跑。 最离谱的是春杏,有时射不中,追不上,一时晕头直接拿弩砸…… 还好打造时没省了用料,纯铁打的,就连弩弓都没用牛筋,而是拿空间里的钢丝绳。否则,但凡用料省着点,都扛不住她这么造的。 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了山,身边少了年长的长辈无形的束缚,都是同龄人,几个姑娘便开始毫无顾忌的放飞,差点把林小月的眼珠子都给吓脱眶了。 就说这会春杏把弩砸出去,没砸中那只野鸡,脸上的表脸甭提多失落了,跺着脚过去捡弩,小嘴还啐啐念的发着牢骚,“要是能抓到就好了,那只鸡屁股上的尾羽多漂亮呀,拨下来还能做成毽球踢呢。” 林小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山鸡要是知道你是冲着它屁股上的毛去的,估计它也不乐意被你逮着。 春杏过去的方向那一片草丛挺茂密的,本想提醒她一声,还是找根树枝捅咕一下,免得草丛里有蛇,不小心被咬了。 结果,春杏这边还没啥的,小草和林招弟就尖叫出声。原来是小草不小心踩着一条手臂粗的大蛇,蛇突然直起身子朝她吐了吐鲜红的蛇信子,吓得她失声尖叫。 林小月强压着头皮发麻的冲动,立刻向着她们的方向奔去。 还没等她靠近,就看到当初和她一样恐惧蛇的林招弟不仅没有逃跑或是后退,反而丢下手中的弩,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在林小月震惊的目光中,唰的一下冲上去。在蛇反应过来前快速挥出一刀,干脆利索的将蛇头削了下来。 而几乎在林招弟出手的同时,小草边失控的叫着,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砍骨刀。 只眨眼的工夫,那条莫名被踩了一脚,还没来得及展开报复的蛇,就被林招弟和小草胡乱出手跺成了4段。 等林小月过来,低头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蛇段,眉头一挑:好惨一蛇啊,出门没看黄历。 死得不能再死的蛇:……老子好不容易吞了这边的蛇,占了地盘,还没开始嘚瑟就被你们这些鲁莽的两脚兽干掉了,老子冤啊。 “啊——啊——” 可两个还活得好好,半根毛都没伤着的姑娘,此时还在死死闭着眼睛扯着嗓子乱嚎,手里的刀具在半空中来回乱砍,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也是怕这两人伤着自己,林小月叹了口气,和春杏过去一人一个捂着嘴巴往后拖了几步,免得被斩首的蛇头突然暴起咬伤。 两个惊魂未定的姑娘鬼叫了好一会后,才缓过劲。 林小月和春杏给两人打开水囊喝了水,让两人冷静了一会,就准备换个地方继续走。 可两人却拍了拍胸口,弯腰捡起地上的长树枝,蹭蹭蹭的往蛇段子那边跑,嘴里嗷嗷道:“蛇啊,老娘(俺)打死的蛇啊,多好的一锅蛇肉汤啊。” 啥玩意儿? 这是要把被碎尸的蛇段给捡回来晚上吃? 春杏在后头忙喊话提醒她们,“小心蛇记仇,别碰蛇头啊。” “放心吧,放心吧。” “俺晓得的。” 瞧两人跑得头也不回,看样子是没事的,小草甚至激动的连“俺”都脱口而出,显然是亢奋过头了。 林小月感觉自己都要不认识她俩了,特别是林招弟,不是最怕蛇吗? 第307章 走岔道了 这才不到2个月,不仅杀蛇,还想着将死蛇捡回来吃? 转变要不要这么大。 太猛了吧。 但不管林小月咋想的,两人真的将蛇头用长树枝挑开老远,然后把蛇段子捡了想来,从一旁薅了不知是啥的大叶子包起来搁背篓里带着。 被迫看了全程的林小月感觉这两人怎么这么不对呢,伸手搭在春杏脖子上将人拐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嘀咕,“小春杏,你有没那种被吓大了,整个人性格突变的药(其实她想说有没治人格分裂的药来的,但怕小春杏听不懂),我觉着吧,她俩该是给蛇吓秃噜了,要不怎么一下子这么生猛,看得我心里有点犯怵啊。” “嗤”春杏没忍住笑喷了,赶紧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是啦,这不是你之前在逃荒路上被蛇咬了吗?后来她俩在你昏迷那阵子,泄愤似的追杀了好些被炸得混混沌沌的蛇,估计打那之后,她们对蛇就没那么大阴影了。” 春杏没说的是,当时她俩也像今个这般,边嚎边砍,好些蛇都给剁稀碎了。 所以,今个这才四段,死状也算不得太惨。 林小月嘴角抽搐:…… 因为我喽,那这是好还是不好??? 不管好不好的,这片阴湿地估计盘据了不少蛇窝,她们一路过去,直到离开时,又打杀了四条蛇…… 全都被小草和林招弟打了下来,砍下蛇头,随手拔几根韧草或是大叶子一捆,往背篓里一丢,又继续往前走。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感觉那砍的是绳子不是蛇,看得林小月眼角直抽抽,突然就觉得这些蛇一点也不可怕了,最可怕的该是走在前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两个人。 总算,一行人在夜幕降临前出了蛇盘地,结果前方又是一片崎岖山路,到处长满了荆棘,每个人踩着荆棘丛,走得小心翼翼,否则,稍一不留神不止划破衣裳或手脚,就连脸都不可幸免。 这么下去可不妙哇,这没了光照,视线也差了不少,虽然刚入夜,众人就算不点着火把也依然能看得到路,但荆棘丛越走越茂密,再下去怕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们这是走岔道了吧? 四人无法,只能左看看,右瞅瞅,看看有没别的路可走。就在大家无路可走时,旁边几棵横着长的耷拉树,成了几人眼下唯一的选择。 几人对视了一眼,朝着耷拉树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四个姑娘两手两脚抱着耷拉树向前爬行时,走在第二的春杏不小心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她只来得及惊恐的大叫一声,身体便从树杆滑下,直直往下方深不见底的陡峭山沟坠下。 春杏前后的林招弟和小草见状急忙飞扑上前,想要将人拉住,可是因为事发突然,两人没控制好角度,在抓住春杏衣角的同时,整个人也被向下的惯性带了出去,一眨眼的工夫,三人都坠了下去……。 垫后的林小月整个人都傻了。 脑子一轰,连忙也往下跳。 贴着陡峭的斜坡滑了下去。 幸运的是山沟并不深,大概就几十米的距离,就是完全照不到月光,黑不隆冬的。 林小月下来后连忙过去查看三人的情况,春杏因着最没防备,沿着陡坡滚下来时一路大概是压断了不少小树之类的,有了缓冲的同时,头脸轻微擦伤,但是右手却是骨折了; 林招弟运气差些,截停她的是一块大石,林小月小心掀开她的衣摆一看,发现一片淤青,但好在没伤到脊椎; 小草左脚踝鼓起一个老大的包,林小月试探探的伸手摸了摸,应该没有断,很大可能是折了或是崴了,具体啥情况,还得等昏迷过去的三人醒来才知道。 真是……除了她全都挂彩了。 林小月将三人抱到干净的地方,躺平放好,转身从散落了一地的物品里找出四根火把,全都点燃,插在附近的石缝里。 又将东西都捡好,还原地踹断了一颗不大的树,掰开当柴烧。 不是怕几人冷着,开玩笑,这鬼热鬼热的天气还冷个啥,是为了防止附近的野兽靠近。 若只是一两只,她倒还能轻松拿下,顺便添碗肉。但若是像狼群这种,一来就是七|八只,她怕守不住几人。 真是,还以为会顺风顺水,结果,上山第一天就出了状况,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差不多隔了小半个时辰,三人便陆续醒来,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 天啊,她们这是被暴打了一顿吗?为什么浑身都疼? 春杏咬着牙靠在林小月怀里,让她帮忙拿出她贴身放着的针包,打开将银针取出,用完好的左手快速给自己骨折的右手行针、正骨。 一通操作下来,看着春杏右手上扎了十来根银针,林小月都感觉自己的手臂都隐隐作疼。但好在春杏医术尚可,针灸之术更是得乔大夫真传,没一会工夫,她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然后,林小月找来两块平整点的板子夹住断掉的那一只手,再用绑腿的布条绑起来固定住,防止移位。 等春杏给自己倒饬好,擦了把脸上的汗,又赶上紧给另外两人查看伤势。 林招弟的腰部被石头搁到,万幸只是淤青没伤到脊椎,回头把淤血揉开就好; 小草的左脚踝扭伤,鼓起一个拳头大的包,在春杏的示意下还能勉强站立一下子,但近期都别想用左脚了,得过上一阵与林老爹一般养腿伤的日子。 四个人好好的上山,才一天不到的工夫,三个人都倒下了,好在春杏之前采的药有止疼化淤消肿用的。 她让林小月把背篓拿来,看到里头混着土尘乱成一锅粥的草药,再看林小月尴尬的脸。就知道,先前自己摔下来时,怕是把篓子里的草药都摔出去了,这些大体都是林小月帮她捡回来的,要不然里头也不会混着好几根野草……。 第308章 挂彩 不过春杏也没说什么,从中挑出了伸筋草、透骨草、苏木、大黄、姜黄等几种草药,让林小月帮忙将这些药物研成细末,用适量酒液将其调成糊状并蒸熟,待温度适中时外敷在林招弟和小草的患处。 另外,找出了车前子、泽兰、木通、姜黄、延胡等草药加水煎煮,给她自己喝,可以行气止痛。 林小月听后没二话说的,当即就拿出了一个陶罐,开始煎煮给春杏喝的活血止痛汤。 然后借烧火熬药的工夫,麻利的将外敷的草药研磨好,用随身背来的蒸馏酒调成糊状,上锅蒸熟。 小草本想挣扎着起身过来帮忙,但被林小月厉声呵斥,让她安生躺着,别乱动。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该喝药的喝了药,该外敷上药的也都上好了药。林小月抬手抹了把汗,接下来,才是最头疼的。 暮食怎么弄? 她动手能力仅限泡方便面,虽然她们有带着上山,也不缺水。但关键是,她总不能让伤患吃泡面吧? 虽然这一路上山她们打了极多猎物,但架不住她是个手贱党,不会啊。 无法,最后只能让林招弟她们仨个伤患一步步指点着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什么时候下什么食材、什么时候下调味料…… 林小月苦笑,她太难了。 不过,在三人的轮番“指点”下,还真给她捣鼓出了龙凤汤“蛇+山鸡”。 还好她们背了锅上山,要不然煮食就成一大问题了。 锅里的肉汤还没煮沸呢,那弥漫出来的香味就让在旁躺着的仨人不断的流口水。 香,是真的香啊。 等汤煮沸后,林小月就在锅边贴饼子,大约又过了会,林小月给她们三只口水都要流到“太平洋”的伤患盛汤递饼子。 没说的,如此美味,光闻着就流口水。 每个人的脑袋都差点埋碗里,呼哧呼哧吃得贼香,每个人都好似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得林小月一度怀疑自己进不得厨房的体质得到了改善。 【作者:给我一锅整整齐齐的材料,我能煮得比你更好。】 三人又吃饼子又喝汤,喝了口汤后还吃起了汤里的蛇肉,结果吃着吃着,把他们肚子都吃撑了。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然后,林小月就在山里当起了全职保姆,包括收拾洗碗、搭帐篷、铺地垫,在帐篷四周撒上防蛇虫鼠蚁的药粉,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这些活虽然不累,但没她还不行。无法,总不能指望三个不能动弹的伤患吧。 光让林小月一个人忙前忙后,三人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林小月勒令她们乖乖的躺在帐篷里,她就坐在帐篷口,三人都能看得到的位置,研磨外敷的药粉。得多磨一些出来备用着,回头用的时候直接加酒调成糊状,上火蒸熟就方便了。 林招弟叹气,“哎,真是,没想到顺顺当当的一天,到晚上偏偏出了意外,真是扫兴。” 春杏低声歉意,“都是我不小心,没注意脚下,拖累了大家。” 小草安慰,“没事啦春杏姐,谁也不想发生意外,可能也是老天警告我们不能太过嘚瑟。” 话落,三人同时静默了一瞬,想想确实是太得瑟了。以为有林小月在,所以他们三人一进山就开始各种放飞,哎~果然还是不能太得意忘形,这不,就算想嘚瑟也嘚瑟不起来了。 林招弟噎了噎,还是安慰春杏道,“换任何人掉下去,大家也都会做同样的选择,没必要因此太过内疚。反而,出行的队伍里有了她,所有人在医疗上还能得到一定保障。想想万一队里没有一个懂医的,那大家在山里受伤,谁都没辙。别说采草药,就是把草药摆在她们眼前,她们也都不认得。” 这话说的,倒真是大实话,没人反驳。 春杏用完好的另外一只手捂脸。 哎,幸好她还不是一无是处,不然就整的太惨了。 小草望着帐篷顶,嘴里喃喃着,“就是要辛苦三丫姐了。” 说着,她还试着动了动受伤的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春杏忙道,“你别动,千万别动啊。虽然没到骨折那么严重,但该注意还是得注意着点儿。”女孩子嘛,万一落下一丁点瑕疵,以后要找个好点的婆家可就难了。 目光落到小草脸上的伤,春杏想了想,还是没把后半句话给说出来,怕伤到小草。 抿了抿唇,想着这一趟上山,主要还是为了小草脸上祛疤的草药,还差几种,明日希望能把这些草药找齐了,免得白跑了这一遭,无功而返。 显然,林招弟也想到了这一点,回头隐晦的问了下春杏,“该采的草药都采摘齐了吗?”说着,目光还瞟向小草的方向,言语中未尽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春杏自然读懂了林招弟的意思,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还差一些,没事儿明天再转转,找找看。我的手虽然伤了,可脚不是还能走吗。这山里草药还真的挺丰富的,就这一天的工夫,都采摘了这么多。明天再找找,说不准运气好,就能齐活了。” 小草夹在两人中间,虽然没有看到她俩眉目间传递的官司,但言语中,蜻蜓点水透露出的意思,她也不是品不出来。 想到为了自己脸上的伤疤,害得大家都挂了彩,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 林小月坐在帐篷口,手里不停的研磨草药,嘴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就这样下山,她心里也不甘。 虽然三个人都挂了彩,但就目前的形势看,受伤最严重的春杏,因着有止疼药,目前还能撑得住,起码两条腿还能走,无非就是费劲了点。 小草伤着了脚,不像林老爹那么严重,全程完全可以由她背着行动。 主要得看二姐林招弟的腰伤到什么程度,若是影响到行动,那么无论如何明天都得下山。 她总不能一人背着俩,太难了。 万一出现一群野兽,不能及时护住她们便麻烦了。 若是二姐林招弟能够坚持坚持,那么,再搜寻一番,尽量把小草脸上治祛疤的草药采集齐了,也不枉费她们上山折腾这一遭。 第309章 忍忍就过去了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几个姑娘聊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留下林小月一人守夜,她们倒是睡得极踏实。 夜色寂寥,山间的夜晚并不孤独,若有似无的虫鸣,以及在山林间穿梭的动物们,偶尔打破夜的寂静,演奏出属于山野的独特旋律。 ----------------- 这一夜过得相当平静,直到天光微明,林鸟啁啾,三人才从沉沉的梦乡中苏醒。 好好的睡了一觉之后,三人的精神头是补回来了,只不过身上受伤的地方,疼痛感也更强烈了。 醒来后,发现林小月连早饭都给煮好了,奇迹啊。 当然,只是清粥,没有小莱,连片绿叶子都见不着一片。 没办法,谁叫林小月连青菜跟野草都分不清楚,吃了指不定还得闹肚子,不如啥都不放来的更安全。 三人:我们好歹也是伤患,就给我们吃这个?别以为我们没闻到空气里泡面的香味…… 林小月假装没看到三人控诉的眼神,默默别开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好在经过一夜休整,二姐林招弟虽然行动僵硬了些,但后腰的伤还没让她到不能行动的程度,因此,众人都没急着下山,都坚持留在山上找草药。 小草知道就算自己劝说大家先回去,等养好伤再上山,或是等镇上医馆的草药不再紧缺时直接就在医馆里买,可她知道,她就算说再多,大伙也不会就此下山,只能默默的埋下头跟大伙郑重的道谢。 等大伙都吃好了后,林小月让三人都坐一边去,她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出来,然后,拉着林招弟偷偷拿空间里的红花油给她推了一通,疼得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眼泪花子落个不停,嘴里大骂林小月要杀了她这个二姐,从三转二……。 听听,听听,这什么鬼话都冒出来了,还从三转二,你当玩晋阶游戏呢。 不过,她还是边推边安慰道,“二姐你可忍着点吧,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林招弟:你才过去了、你才过去了。 疼死她了,以前她咋没发现自家三妹这一手活血化淤的推劲这么要人命呢,下回,下回绝不能让她再上手了,她这老腰可经不住她这么折腾。 小一盏茶的工夫,林小月才松开林招弟,吓得她花容失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连跑带爬窜出帐篷,仿佛身后有恶狗追着她撵似的。 林招弟:开玩笑,俺家三丫那是连老虎见了都要匍匐在地称老大的强大存在,恶狗算什么? 林招弟跑到春杏和小草身后躲她三妹的时候,身上红花油的味道让两人鼻子动了动,但很快又将异色掩了下去。 林小月当然看到两人身形僵直了一瞬,但两人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将红花油刺鼻的味道直接忽略了过去。 挺好的,嘴巴严的人,才值得信任。 在给林招弟使用红花油时,她便想过若是两人问起,该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但转念一想,日后还不知道要相处多久,总不能一次次扯谎吧。索性,坦坦荡荡让她们看。 反正说,她是不会说的。至于能猜到多少,就看她们自己的第六感了。 …… 春杏因着右手骨折,如今上了夹板,还用绑腿的布条将伤了的右手吊在胸前,以此来减少重力对骨折带来的损伤,有利于骨折的恢复。 除了林小月背来的双肩包,另外三人全是背着篓子来的,这样也好,她将帐篷布折了折收了起来,佯装塞进双肩包,实则转移到了空间里。这样一来,她可以直接将小草背在背上,将自己的背包和连弩都给她背着。 至于小草和春杏的背篓,把东西收拢收拢,只留下一些轻且用得上的,放在林招弟背篓里,至于像锅子这类重的,想了想,她还是扔了。 三人一见她连锅都丢了,想要阻拦的同时,又想到目前的状况,也就理解了她的想法,默认了连锅都丢了的做法。 不然怎么办呢? 林招弟不是林小月,几十斤的铁锅背着上山跟个没事人似的。 眼下春杏采的草药不能丢,她们内服的内服,外敷的外敷,这药是最重要的。一个小陶罐不能丢,熬药、蒸药,就连后续下山前的煮饭煮汤都全指着这陶罐了。 小草身形轻且小,林小月就没有特地去做背架子,直接将人背着走。当然,关键是她没林老爹那个手艺啊。 不出半个时辰,四个姑娘就再次踏上这片山林,继续探索起来。 因着高温炙烤,这里已经是“层林尽染”,一眼望去枯黄的叶子飘飘摇摇地挂在枝头,只等着些许轻风,便会簌簌地往下落。 山沟沟的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枯黄灰黑的落叶,林小月背着小草打头阵,春杏和林招弟落后一步,紧随其后。 春杏会时不时停下来采摘一些草药,其他人都不会打扰,就这么走走停停,在春杏又一次停下,蹲在一处草丛里用完好的左手攥紧药锄挖草药的时候,林小月背着小草在附近到处转转。 远远看见前方的枯树林中,一团团或白色、或浅黄色、或黄棕色的毛茸茸的团子,附着在枯萎的树干或树干的枝丫处。 看着像是……猴头??? 带新着好奇,林小月背着小草过去瞧个仔细。 离得近了,鼻尖嗅到一股新鲜浓郁的清香气味,再一细看,那肥大,肉嘟嘟,其外形有很多柔毛的,不正是猴头菇吗。 据说野生的猴头菇很是稀有,贵得离谱,因为有很高药用价值。可以用来治疗胃病、神经衰弱、还可以提高免疫力、抗肿瘤等。 林小月激动了,喊话春杏和林招弟,让她们过来。 没想到啊,这个坑爹的鬼地方,竟然还长着这么多好东西。 “三丫姐,那是什么呀?”小草不知道猴头菇,见林小月激动的不得了,张嘴便问。 林小月心想:你不知道就对了,在她上一世那个位面的古代,猴头菇可是极稀有的好东西,人们如果要采摘,一般都要进到深山老林里头去寻。 因着这玩意少见,因此价格极其昂贵,一些采药人在采摘到猴头菇后,一般都不舍得自己食用,而会选择拿到集市去卖,或者上贡给达官贵族们。 第310章 天然宝库 听说猴头菇的吃法很多,不仅可以用来熬汤,还可以拿来炒菜,关键是用猴头菇做出来的菜不仅营养价值高,口感嫩滑,味道鲜美,与猴头、熊掌、海参、鱼翅并称为四大名菜。 反正,就是她吃不起的存在,但不妨碍那个时候的她,看着视频配泡面呀。 据视频里介绍人说,野生的猴头菇是雌雄对生,且生必成双。 如果你在一棵树上发现一颗猴头菇,那么在附近转一下,就有可能找到另一颗猴头菇,甚至,东边山头蹦出一个,西边山头也会有另一个默默相守。 不过,那个时候传说再怎么神秘,也与她无关。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么多猴头菇,她可以吃到吐。 是的,看到如此多的猴头菇,林小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拿去卖钱,而是吃。 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 更何况,经历过末世之后,银钱真的不值一提,如今穿到异世也只要够用就好。不是一定要追求金银满屋,反而若是可以囤够满屋的吃喝,对她而言更加具有吸引力。 “鸳鸯蘑?天哪,这么多?”春杏和林招弟过来时,见到满目望不到边的猴头菇林,惊喜交加的失声惊呼出来。 林招弟一脸懵的问她什么是鸳鸯蘑,春杏巴拉巴拉的和她解释了一堆,包括鸳鸯蘑是极珍贵的药材,具有滋补健身的功效。将鸳鸯蘑切片,黄酒为引,整一锅鸳鸯蘑炖鸡汤服,治疗消化不良、胃溃疡、神经衰弱、身体虚弱等等通通给你治愈……。 林招弟大概什么都没听清,就听到了那玩意稀少,都是送进宫里给皇帝或是达官贵族们吃的,当即就咽了咽吐沫,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会吧,这还叫稀少?” 说着林招弟还指着前方视野范围内,东一簇,西一簇,密密麻麻的猴头菇。 这哪里还是死寂沉沉的枯树林,分明是枯木逢春,足以晃瞎她们双眼的巨大天然宝库啊。 四人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瞪的酸疼的眼睛,决定在这多待一些时间。 摘,可劲的摘。 摘不完就现煮着吃……不对,她们把锅给丢了,拿什么煮?陶罐吗? 唉哟,心疼死了。 早知道能遇上这么多好东西,就不丢锅了。 这下不是白白浪费吗? 太扎心了有木有。 转念想想,没事没事,大不了一路做标记,回头时再过来这边采。 总之,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老天爷送上门的羊毛,不薅都对不起老天。 “上上上,能摘多少摘多少,不摘白不摘。”林招弟来劲了,自言自语着将背上的篓子放下,摩拳擦掌直奔最近的一颗枯树而去。 就在她准备上树时,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问了句,“这东西能保存吗?” 春杏被她问得愣了愣神,隔了两个呼吸后才回到,“我记得阿爷说过,鸳鸯蘑可以晒成干,像蘑菇那样,晒干后不仅会变轻(水份蒸发)而且还容易保存。等回头想吃了,拿出来用水泡一泡,立马就能膨胀起来。用其入肴,既可作为主料,也可作为配菜,且可荤可素,咸甜皆宜,都是美味绝伦的佳肴。” “哧溜~” 所有人都听到春杏的话,感觉口腔里的唾液都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来。 行了,这么好的东西,还等什么? 林招弟第一个上去,两腿盘树,再用两手抓住树杆,引体向上。动作灵活得跟猴子似的,蹭蹭蹭的直往上爬,这时候她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了,一口气能上下树如履平地……才怪。 林小月也不甘落后,把背上的小草放到春杏旁边,自己将绑脚布拿出来,绑在双手上,为防止上树时摩擦出血提前做准备。 而眼前的这些枯树有多高呢。 林小月目测,最矮的一颗树也相当于现代楼房二、三层楼那么高,大多都是十层楼往上的高度。不过十层楼往上那么高的树,就算二三人合抱都抱不住,想爬上去就得靠工具了。 是的,三层以下的树就留着林招弟去爬吧。 那狗熊上树的姿势……,林小月想到自己在过来万宝镇时,路上那一宿爬树,睡树上的那个姿势,她就默默给自己抹了把汗。 于是,她决定让她姐长长见识,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攀树。 林小月拿过背包,假装从包里掏出绳索。目测了一下即将要爬的这棵树的高度,将绳索系在弩箭上,张弓搭箭“嗖”一下射出,箭矢射过枝头,用拉抛绳的方式,让箭矢落回地面。 用力拉拽一下,测试过树干的强度足以支撑自己的体重后,她便将绳索的一端绑在旁边一颗树的主干上。 然后双手轮流抓绳上升,双脚踏着树干,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已经爬到树上,小心翼翼摘下一朵鸳鸯蘑放到身后背篓里的林昭弟,转头看向自家三妹轻巧灵敏的上树姿势,气得双眼一瞪。 咋不早说?亏得我这么辛苦,手脚并用吭哧吭哧爬了半天,忒气人。 林招弟下树了,然后在树下仰着头看着树上的林小月,一直溜上去连采了好几朵鸳鸯蘑。 想着等她采完下来,问问看她背包里还有没有再多一条绳索,她也用这种方式攀爬试试。 双手双脚并用,太累了,手心都磨破了。 林招弟才揉着自己的手,心疼着,就听到旁边春杏和小草轮流插刀。 小草:“二丫姐,我看刚才三丫姐上去的时候解了绑腿的布条绑在手心上。” 春杏:“你要不要也绑一下?不然手心磨破了,很痛的。” 林招娣:…… 你俩丫的要不要这时候再来补刀?姐我咋不疼了?我忒疼了好吧。我不疼能在这儿等她下来吗? 结果,树下仰头望着的仨人,等了半响,却不见林小月有下来的动作。 只见她双手握绳,双脚一蹬,“嗖”一下就荡到旁边那棵树上去了……。 我去…… 厉害了老妹儿,终于挖掘出你的潜藏属性了。 三人就这么在树下,仰着头一直向上看,看着林小月在一棵树上摘完之后,又拽着绳子荡到另外一棵树上……。 第311章 祸福相依 就这么以原先上去的那棵树为中心,将周围高度差不多的树全都荡了一圈之后,手上拎着满满当当,装着猴头菇的布袋子,才唰的一下快速降落下来。 树下保持上仰脖子的三个人,脖子的筋都给抻着了。 等人双脚着地,向她们走来时,才反应过来。 哎哟,脖子是真的疼呀。 下来的林小月拎着一大袋子鼓胀胀的猴头菇放在三人身旁,看了眼二姐林招弟篓子里的成果。嗯,还不错,比她拳头还大,有三朵呢。 “二姐,你不摘了吗?” 林招弟望了她一眼,两秀眉一瞪,“我那不是没绳索吗?你还有不?拿一根长的给我。” 说头还冲林小月伸出扎了好几根短刺,蹭破皮的巴掌,在林小月眼前招了招。 林小月抿了抿嘴,默默放下背包,从里头又拽了根绳索出来,递给她。 春杏和小草颇感意外。就三丫姐那破包这么能装的吗?不是都装了帐篷布,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怎么还能再装下如此大一捆绳索。 小草想起三丫姐背她时,将弩和背包都让她背着,背包的重量分明…… 似想到什么,小草眸子闪了闪,咬着下唇什么都没说,直接略过了心里的异样。 小草能想到的,心思细腻的春杏,自然也想与小草想到了一处,只是嘴上都不说罢了。 林招弟是知道三妹的那个“储物袋”,不像两人心思转了几转,而是无比自然的接过。二话不说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往旁边走了好些距离,然后挑了颗树,学着林小月的样子,将绳子绑在弩箭上,对着最大的一根树枝射了过去……。 一切准备就就绪,她咬着牙再用绑脚布条把双手手心缠上,又试了试绳子承受力,才学着林小月的样子一步步向上攀爬着。 林小月也没闲着,看了林招弟一会,觉得不会出啥意外后,便将猴头菇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在一旁干净的地上先晾晒着,顺便让两个姑娘拿针线将猴头菇串起来,回头出了这看不到日头的山沟沟,挂在背篓外边一路走一路晒,不出几天就能给晒得干干透透的。 交待完了,林小月喝了口水缓了缓,提醒二人,眼下虽然看着风平浪静,但还是得务必小心防犯。 见二人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利刃,这才放心背着背包,过去解开绑在树上的那一头绳索,将绳子收回往没割过的大树方向去。 两人上上下下好几躺,特别是林小月不仅每一趟过来停歇的地方,都提着满满的收获,又偷偷的往空间里偷渡了不少猴头菇,可给她累够呛。 两人特地多采了些,中午就简单些的,煮新鲜采摘,鲜活饱满的猴头菇鲜汤,泡方便面,春杏还给加了几颗红枣、枸杞。 一口下去味道鲜美,白嫩顺滑,味道和口感却比肉更鲜美。药食两用,营养丰富的同时还安全健康,简直就是一大享受。 四个人围着小火堆上烧着的陶罐,一连加了好几回水和新鲜猴头菇,奢侈得不要不要的。 最后四人还是吃得差点直不起腰,这才作罢。 不说,这顿顶奢猴头菇方便面吃完,四人撑得不要不要的,后遗症那叫一个大。 每个人都在原地坐着起不来身,咂巴着嘴里的香味,看着四周树上还有老多没采的猴头菇,心里那个疼。 春杏感叹,“唉,原来这就是皇帝老儿和达官贵人吃的东西,果然好味道,好想把这片林子都包圆带着走啊。” 小草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要不咱们就在这附近多呆两天,多吃一点再走吧。” 林招弟哭笑不得,“行了啊,你脸上的伤还得治,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不比吃重要啊。” 这问题若换成年纪大点的姑娘,肯定想都不用想就能做出决定。 可小草偏偏才9岁,对于她这个半大年龄的姑娘而言,好吃的东西,那就是在心里排在顶顶重要的位置。 因此,在林招弟逗她时,小草还真就苦着一张脸苦苦挣扎,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看便知她是真的在仔细惦量,究竟是吃重要,还是脸蛋更重要。 三人笑得不行,这丫头平时总绷着脸,装成一副大人样,难得也有如此愁苦的时候。 “好了,别琢磨了,别忘了我们上山的目的。还有,如今你们三人挂彩,仍还咬牙坚持着在山里打转,可不就是为了治伤的草药。别本末倒置了。” 想要还不容易,做个标记,等以后伤好了,想来几回来几回。反正离得近,就在庄子后头的大山里,这不就跟自家后花园似的。 林小月说完又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去了,交待林招弟把地上穿好线晾晒的猴头菇都挂在背篓外面,多的先塞篓子里。 远远看过去,林招弟背后就像是背着一大坨白白的东西,篓子完全都给挂在外头的猴头菇挡严实了。 还不止,多的春杏身上也挂了两串,小草背上的背包外也挂着,四人头上也顶着猴头菇款帽子…… 总之,摘下来的绝不浪费,一个不落,全给她们兜上了。 四人互相看着造型打扮怪异的对方,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大笑出声。 果然,老话说得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要离开这片区域了,四人都有点不舍,但再不舍不也得继续向前呀。 春杏说了,还差三味草药就齐活了,回头若是还惦记着,等把这回摘的猴头菇都吃完了,再寻过不就是了。 等申时之初(下午三点),四人总算走出了山沟沟,回到了烈阳暴晒下的深山野岭。 因着晌午时在枯树林里用了太多水,如今四人水囊里的水差不多要见底了,四人只能先把寻找水源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空气很是燥热,这会又没有风,只一会就热出一身汗。 可从晌午到申时初,众人一直没寻到水源,便不由心急起来。 这么热的天,再不喝水,谁都撑不住,就算小草和春杏察觉自己有隐匿起来的秘密,可林小月从没想过主动暴露。 第312章 流放犯 就想着再撑一撑,说不定一转头,就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泉眼也是有可能的。 只可惜老天爷就跟戏弄他们似的,一直到了黄昏,都没有寻到水源。 关键是,水源找不到就算了,偏偏麻烦还在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 正当四人在密林深处打转,想着往前寻两座山凹处时,一侧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急促的奔跑声,越来越响的枯枝碎裂的声音无不提醒着来人的慌忙,四人不禁神色紧绷,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待四人做好准备,一群戴着枷锁和镣铐,身着“囚”服的三十多个男男女女逃也似的冲出林子,向着她们四人所在的方向奔来。 那些囚犯似是没想到,在这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中,竟能看到其他人。 按规矩,被判处流犯的罪人走的路线基本都是远离人迹的山野之地,就是为了不让犯人跟外人接触,以防发生意外。 可哪成想,偏偏这么不凑巧,居然让他们遇上了流放犯。 这运气……也是见鬼了。 …… 还没等林小月等人反应过来,对方之中便有人眼前一亮,高声惊呼,“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们。” 高喊着的犯人们便朝着她们四人的方向急急冲来。 眼见这些犯人就要将她们四人团团围住,其中有一约莫十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少女指着她们四人手中的弩向身旁的人喊话道,“哥,哥你快看,她们手上有弩。” “阳哥儿,快快将弩抢来。” “对对对,抢来,快抢来,有武器咱们就能将那些衙役神不知鬼不觉做了。” 四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些戴着枷锁的流放犯见人不躲着走,居然还想着打劫她们,脑子怕是病的不轻吧。 然而,更炸裂的是。 “安哥儿、泰哥儿快去帮忙,还有你们也一起上,动作都快点,那些衙役要追上来了。” 被两个年轻小伙搀扶着在中间,头发凌乱的老夫人不乏充满恶意的向家中的子嗣开口,言语中,端得矜贵高高在上的态度,显然往日里过得定然是极好的大户人家才有的威仪。却不知,自己眼下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而被唤做安哥儿、泰哥儿的两人带着一众胡子拉渣,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臭味的二十多个戴着枷锁的男人,在听到老夫人的命令后,眼神阴沉晦暗,闪闪烁烁,但还是依言向四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扑来。 林小月猛的抬手,举起连弩连扣扳机。 “嗖嗖嗖——” 一连数发弩箭带着破空之声疾射向扑来之人。 只比她慢了一步的林招弟、春杏和小草,也都紧随其后,狠狠将手中的弩箭射出。 “啊啊啊。” 一时间,山林里无数惨叫声响彻天际,十多个犯人皆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捂着中箭流血不止的伤口哀嚎连连。而其他冲上来的犯人见同伙身中弩箭,一些没扎在骨头上的箭矢直接穿透皮肉,狠狠钉在后方的树上。 是的,林小月做的诸葛连弩其威力远远大于一般的弩机,箭匣足以支持一次连射十矢弩箭,中短距离内的杀伤力毋庸置疑。 一眨眼的工夫,流放犯这边就少了十多个战力,老夫人和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人通通哑了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你……你杀人了,杀人了。”刚刚最先喊出她们手中持有弓弩的女声再度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小月不耐烦,将一手托着的小草放下,弓弩丢在地上,冲过去左一拳右一脚,砍瓜切菜般,眨眼就干翻了拦在那名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尖叫的女子前头的八九个男男女女,干脆利落的甩了个大巴掌给她,“闭嘴吧,叫声又尖又难听,人丑就该躲着点,别出来乱喊乱叫。” 卫碧芝娇生惯养,平时掉点皮都要哭嚎半天,这会儿被一巴掌打得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脑壳都磕出了血,飞出两颗后牙,嘴角都裂开了,疼的她死去活来,惨叫连连。 林小月没惯着她,直接一脚踩在卫碧芝脑袋上,将人死死踩在脚下,“叫啊,再叫信不信我一脚踩爆你的脑袋。” “你……你……你大胆。” 老夫人被人护着连连后退,退到了距离林小月十米开外,手指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指着一脚死死踩在卫碧芝脑袋上的林小月,气怒攻心喝斥道,“你放开碧芝、放开她,老生让你放开她啊,你听没听到。” 林小月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老太婆,我不知道你曾经是哪家的官太太还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户人家,可你如今身穿囚服,我劝你还是要看清自己目前的处境为好。” 一边说,林小月一脚踢开踩在脚下的傻叉,转身向着还在地上打滚哀嚎的那十多人走去。 “住手,你别伤我儿。” “你别靠近阳儿。你这个魔鬼,你走开。” 一群蓬头垢面,瘦瘦干干的妇孺,见林小月抬脚走向那十几个中了弩箭的男人,脸色剧变,纷纷喊着让她住脚。 “嗖。”一支弩箭射过去,是后方的小草干的。 箭矢快狠准的射穿了其中一名尖声鬼叫的妇孺的胳膊,带出一条血线,最后直直钉在后面的树杆上,入木三分。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简直太蛮横了,一言不合就射箭,太丧心病狂了。 只是这些人怕是都忘了,前一刻分明是他们占着人多,叫嚣的要抢她们的东西。 所以说,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啊啊啊。” 那个被射穿胳膊的妇孺一脸懵逼的看着鲜血飞溅,将半边身体染红,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眼翻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她身边的人都被吓傻了,立马将人抱住,拖到后方,免得再来一箭,人怕是当场就得嘎了。 和对面的流放犯们的惊恐不同,她这边的三个姑娘能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委实惊喜的得。 小草对上林小月投来的赞许眼神,心底里忍不住升起一丝得意,她终于也能保护三丫姐了。 第313章 脑子瓦特了 春杏和林招弟默默收回点赞的手,相视一眼,尴尬的用脚趾抠地。 唉,果然眼里还是只有三丫(姐),她们只能算是背景板……。 其实仿制弩弓并不难,这武器别说男人上头,就是女生也对其毫无抵抗力。不仅无须强劲的臂力,只要瞄准攻击对象扣动扳机即可使用。 不要太轻松驾驭啊。 有了这武器,干翻几十个强悍,不知死活的对手,完全不在话下。真是做到一弩在手,天下我有。 许是林小月这边每一个人看上去都不好惹,特别是站在最前头的林小月,周身的戾气太浓烈了,让四周的人不寒而栗纷纷后退。 合着就因为这茬子的事,耽搁了好一阵子,才看清对方并非好相与的人。 只不过事已至此,若是不趁乱逃出去,到了边疆,被发配充军,成为最劣等的排头兵。在双方交战时冲在最前头,吸引火力的小兵卒子……。 那有生之年还能回来吗? 客死异乡,无法魂归故里,虽然是很多流放罪人最后的结局。但他们不愿,特别是越靠近边关,内心就越惶恐。甚至谋划着找机会把衙役给灭口了,从此遁入山林隐居,也不愿意去边关送死。 这些人内心极其矛盾。 想干掉衙役,但又缺不得武器。 可偏偏对面四个,看似柔弱,且,除了一人之外,另外三人明显都带着伤,却强悍如斯。与他们以往在皇城内见到的手无缚鸡之力,遇事只会嘤嘤哭泣的大家闺秀全然不同。 说动手便动手射杀他们,甚至,还将三妹一巴掌打的倒地流血,还掉了2颗牙齿……,要知道,妹妹在皇城里可是家喻户晓的名门闺秀,他们还指着哪一天皇城里的那些大家公子将妹妹迎娶回去,他们一家借此翻身,结果……。 这些从皇城内出来的曾经的达官贵人们,在看到林小月出手之后,全都傻了。 不曾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蛮横粗俗、心狠手辣的女子,简直颠覆了他们对女子的认知。 但是流放犯人怎么想的,又跟林小月有何干系? 真当以为衙役死光,你们逃了,朝庭会没有任何动作,任你胡作非为?这怕不是一路流放走下来,脑子都瓦特了? 林小月斜睨了他们一眼,转身背上小草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刚刚躲在后面叽哇乱叫的妇孺们突然像是吃错药,纷纷拦在她们面前,“你、你不能走,你伤害了他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就是,伤了人,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行,你们不能就这样走了,你伤了我们的人,不能就这样走了。” “对,你们得赔偿,把你们手上的弓弩留下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林招弟冷嗤一声,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莫名其妙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想着明抢他们手上的弓弩。强抢不成,还要打倒打一盘耙,不得不说,这强盗逻辑也是绝了。 “你你你凶什么凶,一个小丫头片子,粗鄙不堪,没有半点教养,伤了人还想一走了之,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搀扶着老夫人的一个中年妇人色厉内荏的呵斥道。但在林小月四人目光冷冷地扫向她时,又缩了缩脖子,躲到人后。 “小丫头,你可知老生是何人?老生身边的这些人又是何人?你居然敢动手打他们?你……你简直胆大包天。” 四人同时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那眼神仿佛就像在说:管你是谁,你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你身上的再醒目不过的“囚”服,够明显了吧。就这,还吆五喝六,摆什么架子呢? 四人的目光赤裸裸的定在老夫人以及一众人的囚服上,那意思不言而喻,仿佛无声的巴掌落在他们脸上,打的啪啪作响。 “小丫头,你可知,老生可是堂堂朝廷正一品官员户部尚书夫人,得皇帝的封赐一品诰命夫人。你一个小小的山野丫头,竟然敢当着老生的面痛打老生的子孙,你……你该当何罪?”老夫人在两位儿媳妇的搀扶下,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嘎屁了似的。 哦豁,一品大员哦,还户部尚书夫人嘞,好吓人哦。 “老虔婆,你是不是漏了个‘前’啊?” 卫老夫人愣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个死丫头说的“前”乃何意?瞬间面如猪肝色,捂着心口,大张着嘴哼哧哼哧直喘气。 身边搀扶她的两个夫人,一个劲儿的给老夫人拍背、抚心口顺气,就怕卫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给撅了过去。 “娘,你可别再跟这乡野丫头磨嘴皮子了,那些衙役要是追上来,到时候咱们谁都别想跑。” “是呀是呀,娘,你可别说了,赶快想想办法吧。再不想办法,衙役追上来,我们全都得玩完。” 一左一右搀扶着卫老夫人的两位夫人急得跳脚。 你说你个老封君,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镜花水月的荣光,没见眼下都被皇帝贬谪到边陲,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还在那里做他老封君一品诰命的美梦。 要不是她们的相公如今身中弩箭倒在地上,打滚哀嚎,余下的几个男丁都是不足十岁的孩童,她们无计可施之,也不会想着让卫老夫人出面。 可这老虔婆都到紧要关头了,抢又抢不过来,又不舍得花钱把弓弩买过来,还在那嘚巴嘚巴说个没完,真等那些旁枝和庶出的被衙役全抓回去,转过头来抓他们这些嫡出…… 想到出发时,衙役跟他们再三强调:跑一天,杖四十;跑五天,杖一百;跑十九天以上,就直接加到最恐怖的流三千。而且,收留逃跑犯人的百姓,乃至他的家眷都要受罚。 当然,他们现在已经是最坏的结果,罚到了边疆,充军最劣等的排头兵。 正是因为再坏也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所以他们才想着摆脱衙役的看守,找一处隐蔽的藏身之地,从此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 第314章 劫囚 至于,指望新皇继位时,彰显自己的仁德大赦天下,到时候罪犯得到特赦,放他们离开边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说今上正值盛年,东宫太子也对他们这些老臣成见颇深,再加上他们此次所犯之罪,指望特赦……难,难如登天。 “娘、时间,时间要来不及了。”两个儿媳妇紧紧抓着卫老夫人两边的胳膊,隐晦的提醒着老夫人快点吧,别磨叽了,再磨下去,衙役就要追上来了,到时候谁都别想跑。 看着在地上打滚哀嚎惨叫的儿子,卫老夫人心里纠结极了。 她没想花钱买呀,那点银子是她万不得已到边疆的情况下,用来安身立命的棺材本,她怎么舍得动一分一厘。 林小月懒得理她们之间的言语官司,带着几个小姐妹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卫老夫人的声音传来,“慢、慢着,老生花钱买,花钱买。” 四人面面相觑,还花钱买,瞧你那张老脸上纠结心疼的要命,不想买别勉强呀,我们又不求着你买,这一家子流放犯有病吧。 四人懒得理她们,抬脚就想走。 但是,这些人偏偏不放过他们,一直堵着不肯让开。 就在林小月耐心告罄,抬起弓弩瞄准老夫人时,后方的林子里呼啦啦一下子冲出十几个衙役,上来就将他们全都包了饺子。 好家伙,十多个衙役或手执长鞭,或持大刀长箭,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衙役头头一身彪悍之气,凶神恶煞地盯着林小月她们,高声道。“我乃是负责押送犯人的朝庭官差,这些都是抄家流放的罪人,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衙役头头的冷冽的目光在林小月四人身上来回打量,言语间也尽是半点不客气,“这是朝庭判定的流放犯人,几位不会是想来劫囚的吧?” 说着,衙役头头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一共四人,数量上没有他们官差人数多,且又是女子,还是三个受伤程度不同的的小姑娘,但,衙役头头却没有放轻警惕。 因为这些女子个个手持射程远,杀伤力强,命中率更高的弓弩。 这个朝代的男人大多不将女子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是生育工具。特别是在这个架空位面的史书记载中,曾提及周边一些小国在战败后,将上万名妇女被当成有价的物品,折价赔偿给了大国。 而这些女人还不是普通的平民之女,她们都是小国皇室的后妃、公主、宗亲之女、王公大臣的妻女,全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 但就算如此,在战败后,这些曾经荣光加身的女子,有的被蹂躏至死,有的自杀身亡,有的忍辱负重。 由此可见,这个朝代的女子地位之低,低到让男人根本重视不起来。 而且,就林小月四人见到流放犯起,不难发现,女眷和十岁以下的男子不用戴枷锁,而十岁以上男子才需戴,便能看出,女眷和十岁以下的男子皆不被衙役们视为危险对象。 而衙役们举着刀箭对着她们四人,只是出于对她们手中弓弩的忌惮,而非她们四人本身。 “大人,我们只是……”春杏大体是跟乔大夫走南闯北,见过大场面的,所以面对押送流放犯的官衙倒是应对自如,可还不待她把话说完,旁边就传来卫老夫人沙哑的声音。 “侄孙女,你们快走,你们救不了我们的,别为了老生铤而走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一声似是而非的劝诫,直接将屎盆子往四人脑袋上扣。 哼,让你们这几个贱丫头不将弓弩交出,老生就不信一桶脏水泼下去,你们还能洗得清了。 既然我们要死,你们也别想好过,最好一起去死,黄泉路上多几个人垫背也不错。 搀扶着老夫人的两位夫人眼珠子都瞪圆了,刚刚老夫人说了啥?唉,不是好不容易劝好用银子买武器吗?怎么这会又猝不及防来了这么狠的一招。 该说不说,老夫人真不愧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波云诡谲中杀出重围的最后胜利者。手段心性皆是不差,或者说,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 一众衙役闻言,立刻毫不犹豫的举刀拉箭对准林小月四人,只要她们有一丝异动,立刻便将她们斩于刀下。 四人不傻,很快便明白这是老虔婆明晃晃报复她们,而使的下作手段。 “你个老虔婆要说什么?谁是你侄孙女,我们根本不认识。”一想到老虔婆和她的一堆子嗣一撞上,就跟疯狗似的对着她们喊打喊杀,如今还要把她们拉下水,林招弟忍不住就想爆粗口。 小草也恨的咬牙切齿,“我们不过是在山野打猎,跟你们意外遇上,你别信口胡诌,胡乱攀诬。” 好脾气的春杏也动了怒,莫名其妙遇上这些流放犯,她们都还没说什么,这些人就死咬着她们不放,她眼神阴沉沉的,右手微动,一根银针赫然夹在两指之间。 自上回山匪袭击一事后,三丫姐和爷爷都和她沟通过,她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有时杀人亦是在救人。更何况,杀的是恶人,就更不用心生愧疚。 毕竟,对恶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眼前这个老虔婆对素不相识的她们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行恶,说明内里都黑透了,自己还心软,那不成傻子了吗? 林小月轻轻搭上春杏的手背,对着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把银针收起来。 “这位大人,这老虔婆不过是想抢夺我们打猎的工具而不得,心生歹念,让你们误会,好把我们几个姐妹拉下水。” 林小月脸色不好看,但她还不至于被老虔婆三两句挑唆之言就乱了分寸,这么低级的陷阱若真踩进去了,反而称了老虔婆的心,如了她的意。 不就是想搅得她们与衙役们打起来,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第315章 空手套白狼 衙役头头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意识到违和感在哪里了。 若真如老太婆所言,她这几个侄孙女是来营救他们的,那倒在地上,抱着伤口哀嚎不止的卫家嫡系子嗣,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们刚冲出密林时,入眼看到的便是小姑娘举着弓弩,直指卫老夫人。 一想到差点就着了这老虔婆的道,衙役头头脸色异常难看。 而举刀对着林小月几个姐妹的衙役们也和头子想到了一处,纷纷将怒气转到卫家老太婆身上。 麻蛋,当谁傻呢。 衙役们非常愤怒,但还是没将手中的刀箭放下,只微微偏了偏刀锋,不再正正的直指对面的四人。 “你们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我凭什么信你一面之词?”衙役头头眼神一凛,直勾勾的盯着林小月,一点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而且,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为个女子手中的弓弩,和他军伍兄弟们与他提过的军营里的弓弩完全不一样……。 呵,林小月就知道对方盯上了她的连弩,麻蛋,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呢。 “我们乃是雍州万宝镇人,户籍,大人可在州府或万宝镇县衙皆可查核,刺史大人和长史大人都与我们一家打过交道,就连万宝镇县令大人或是县衙的官爷们与我们家也有些往来,大人自可查证小女子所说是否属实。”林小月说的坦坦荡荡,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唇,继续道,“至于大人是否相信老虔婆所言,若是大人应允,小女子可立刻证明给大人看。” 对方不过一个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女子,在面对他的威严下还能处之泰然,连州府和县衙的官员都敢抬出来给自己证明,衙役头头深深的看着林小月,不敢贸然行事。 双方僵持着良久未动。 片刻后,衙役头头定定的看着她,心中反复权衡利弊,“你怎么证明?”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放下背上的小草和弓弩,递给三人稍安勿躁的眼神,林小月拍了拍手掌,将双手摊出来,正反面都给对面的衙役头头看了看,证明自己手上没有藏任何工具。 然后她就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一步步向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娘,你说那丫头在做什么?” “哎哟,我说大嫂,你可小声点。那死丫头手上可没有任何武器能做什么?你还怕了她呀?” “不对不对,娘,你看那丫头是不是走向阳哥儿和安哥儿?” 在卫家大嫂前后两次提醒下,二房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她所有的心眼子都放在与大房争宠争家产上,对其他事务向来不太敏感,眼下她是真没觉得对方在众目睽睽下能做出什么事来威胁到他们的。 但捧惯了卫老夫人的臭脚,二房媳妇仍下意识的询问老夫人,“对呀,娘,你看那死丫头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往阳哥儿和安哥儿去,她到底想做什么?” 卫老夫人听着大儿媳和二儿媳在耳畔逼逼叨叨,心里都要烦死了。 还用两二媳说吗?她自己又不是老眼昏花到看不清状况,自然看到那贱丫头跟衙役说了什么后,卸下了弓弩,走向自家两个孙子。 不知为何,卫老夫人心里忐忑的很,但是面上仍是一别八风不动处之泰然的模样,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的死紧,隐隐还有些颤抖。 卫老夫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她不否认,先前自己就是故意往那四个死丫头身上泼脏水。 一是为了报复她们,欲将她们拉下水; 二是她感觉这四个丫头不是一般人,自己这边二十多个成年男人包抄下,居然瞬间就被四个丫头轻飘飘解决了,怎么看这四个死丫头都不像善茬。 若是能够挑拨她们跟衙役掐起来,那么对于自己这边定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届时,若四个丫头败下阵,她大可一推四五六,说是侄孙女看上了自家孙子,才冒险前来营救。而自己不过是来劝说她们放下,乖乖回去寻个好人家嫁了。哦,至于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还不是老人家力有不逮,怕光凭自己一个人劝不住,才多带些人来帮忙好生劝话的。 若是追来的衙役败在四个丫头手上,那她便命人顺势补刀,直接送这些衙役归西,自己带着嫡系一脉逃之夭夭,从此隐居山林避世。而杀了衙役的锅,自然就由那四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背了。 卫老夫人计划的挺好,可哪成想,这死丫头也不知道跟那几个衙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糊弄过去了。 见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卫老夫人暗恨不已的同时,心里也惴惴不安起来。 可纵使心中有太多疑虑困惑,她也得稳住,不能上前询问一字半句,也不敢上前去。 那贱丫头疯起来,二十多个男人都拿不下她,就她一个年纪老迈,手脚不好使的老太婆上去,那不就是送菜吗? 不得不说,这位前尚书夫人真是懂得审时度势,特别惜命。 哪怕林小月前进的方向是往她嫡系子孙而去,哪怕老夫人心中有不祥的预兆,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要牺牲自己,保全他人,哪怕对方是自己嫡嫡亲的血脉……。 这边,林小月悠悠哉哉的走到了卫奎阳面前,看看另一个叫卫德安的男子就在距离不远处,于是躬身下去,一把拽住卫奎阳的头发,不顾他软弱无力的挣扎,径下将人拖往另外一个人所在的位置。 将两个跟死狗一般哀嚎连连的人摔在一起,本来就受了箭伤,一个伤在胳膊,一个伤在大腿上,都是被箭夭扎出来的血窟窿,至今尚未有人给他们包扎伤口,就这么汩汩直往外冒血,滋滋啦啦的一阵阵钻心的疼。 卫奎阳更惨一点,不止伤口疼,在林小月毫无预兆的抓住他的头发一路拖行,他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于是费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的头发解救下来。只是叫得越发惨烈,声嘶力竭。 第316章 同理可证 然而这一切却在林小月抬脚“咔嚓、咔嚓”两声,生生踩断了卫奎阳和卫德安的手臂之后,两人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口中的哀嚎霎时戛然而止。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沉默了两息之后,这片地域上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嘶吼声。 “啊啊啊……” 没想到林小月的反击来的如此猛烈,打的她们措手不及。 原本搀扶着卫老夫人的大房和二房两个媳妇儿,见到自家孩子被野蛮的疯子生生踩断了手,立刻甩开搀扶住老夫人的手,向自家儿子扑去。 林小月踩断了两人的腿,依然面不改色,淡淡的折回了三人这边,笑着对衙役头头说,“大人,这样够证明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了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 我艹艹艹……。 一众衙役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住,内心已是无法再平静了,只觉得一片疯狂肆意生长的野草霸屏了他们的脑子。 这这这……难道是因为他们待在皇城,天子脚下太久了,目光短浅到察觉不出各州郡如今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随便一个百姓,还特娘的是个女的,居然彪悍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这也忒吓人了吧。 一言不合就直接把对手给断手了,这这这……也太炸裂了。 衙役头子:我们真的是官差。你当着我们的面,对流放犯人。执行私刑,你不怕我们给你抓起来吗? 林小月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衙役头子: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您授意的吗?让我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就跟衙役没关系了? 可别学卫老夫人一般,打赌输了不认也就算了,还要倒打一耙? 衙役头头一噎,两眼一瞪,他什么时候授意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小月才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打从一见面起,那些人就对她们四人心怀不轨。 这也是遇上的是她们,自我保护意识够强,手中的武器也足够自保。 倘若遇上的是其他人,运气稍微差些,只怕早就折在这一群流放犯手上了吧? 而且林小月自觉,她所做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什么阳哥儿,安哥儿的也怨不得她们,谁让你们祖母,“前”尚书夫人莫名其妙地往她们头上扣屎盆子。 她林小月的脑袋是这么好扣的? 所以说,母债子还,那亲祖母的债孙子还,同理可证啊。 这边一众衙役已经傻眼了。而衙役头头看着林小月一副俯不愧人,内不愧心的模样,越发摸不透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底。 但若让他就这样放过林小月,那他的威信何在? 这么想着,衙役头头佯装一脸愁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若这就是你说给我们的证明,那也算过关吧。但你没说过证明方式是断了他们的手啊,你让我们怎么跟边境那边的主官交接?” “不是吧、不是吧。”林小月适时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大人,你看我又没带任何武器,只不过走过去时不小心,轻轻踩了他们一脚,怎么可能因此就断了呢?大人,你可不能冤枉良民哟。” 衙役头头见不得林小月这般睁眼说瞎话,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天空忽然轰隆轰隆闪过大响雷。 明明之前还晴空万里,毫无征兆的,大地就呼呼的刮起了阵阵邪风,密林也被风吹得哗哗做响。不出一会儿,又突然下起了雹子。 八月天,狂风暴雨夹着雹子粒,众人很快便被大雨打湿了全身。 “头子,快回去吧,我怕那边的犯人又出幺蛾子,那就麻烦了。”一个满脸向下淌着雨水的衙役抹了一把雨水,忙道。 衙役头子没有多犹豫便点头应下,让手下们过去将地上还在装死的那群窝囊废们赶紧拽起来,若有反抗或违令者,直接格杀,反正押解犯人都会有一定损耗,不配合的,他不介意送他们提早下去找阎罗王报到。 转头又让林小月她们跟上,说他另外一边的队伍找到一个挺大的山洞,刚好事情也没解决,让她们一起过去说明白,顺便躲雨。 林小月看了看另外三人,大雨夹着雹子里,见她们都用手遮头冲她点头,她便用袖子蹭了把脸上的雨水,过去将小草背起,跟上衙役们。 旱了这么久总算降雨了,这场雨也不知能挽救多少难民的生命。 只是,大雨来得又急又快,还夹着雹子,砸得人生疼。 林小月四人跟在衙役头头后边,顶着狂风大作,扑面而来的大雨,一路跑着来到山洞时,里面一片嘈乱,因着雨下得急,她们也没带着雨具,四人便不可避免的湿了一身。 跟衙役头头打了声招呼,四人便去支帐篷换衣裳去了。 衣裳湿答答的黏在身上,还一个劲往下淌水,别提多难受了。 衙役头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淋成了落汤狗,想着这几个人进了山洞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量她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来,遂摆了摆手让她们自去了。 山洞瞧着挺大的,一眼望去,全都是流放犯。 几个姑娘避开流放犯,在临近洞口处寻了个地方把帐篷支起来,春杏也从随身的斜挎包内拿出个布袋,抓了把粉沫散在她们支的帐篷周围。 几人的动作都没有避着其他人,包括衙役在内,所有的流放犯也都看到了她们四人在支帐篷和撒粉末。 虽然,不明白撒的是什么粉末。但是,显然这些犯人明显没有她们这般待遇。 有的眼尖的,发现四个姑娘身上明显不是穿着犯人的囚服。而且,随身带着的两个大包外,挂着白色一簇一簇的猴头菇。 对于从皇城出来的达官显贵们而言,对于猴头菇并不陌生。 而四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毫无防备带着价值不菲的猴头菇招摇过市,难免招来有心人的觊觎和窥探。 也是,别人凄风惨雨,忧心似焚的时候,你们四个有吃有穿还有帐篷遮掩,这不是在明晃晃戳别人肺管子吗? 第317章 看人下菜碟 山洞外狂风大作,树木被吹的东倒西歪,刚才还大亮的天色顷刻之间变得黑沉沉的。一道道白亮的闪电劈下来,慑得人胆寒心颤。 趁着搭好帐篷,三人轮流进去换衣裳的空档,林小月又顶着瓢泼大雨冲出山洞外,麻溜的扛回来一颗中不溜丢的树,简单的先踹成几段后,劈了些柴火出来备着。 否则,这大风大雨的也不知啥时候停,到时外头树木都要泡烂了,再想弄柴火可不好弄。 等都换好后,春杏已经拿陶罐盛了雨水,架在柴火上煮点姜茶驱寒。 林招弟见春杏去烧水,便寻思着去衙役处借了大锅,到外头又接了一大盆水,准备烧开了灌水囊里备着。 衙役头头正拿着布巾擦头发,见人过来借锅子,想到自己这边因着此次出来押送的犯人多,路程远,衙役出来的多,带来的锅子等数量便也不少,想了想便让手下均出来一个借给她们。 刚才那个踩断人手的小姑娘找着颗树进来后,他得到启发,也赶紧让手下出去弄点柴火进来。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人十多岁的小姑娘那腿脚真真是厉害,成年男人腰身粗的树木彭彭几下,就给踹断了,紧接着还徒手掰…… 高手在民间! 不止衙役这边看着惊叹不已,就连山洞里一些原本生了小心思的流放犯们,也不自觉收敛了爪子。 别看小姑娘瘦瘦巴巴的,那一把子力气一看就是练家子,惹不得、惹不得。 也因着林小月无心插柳,暗中震慑下不少心怀不轨之人。 雹子下了一会便停了,但外面电闪雷鸣,雨是越下越大,邪风伴着雨点直往脸上窜,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山洞里的流放犯们刚经历过暴动逃跑,有或没有参与在内的所有人,这会儿被雨水淋得透透的,浑身上下都在淅淅沥沥的淌着雨水,湿衣裳黏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可他们不敢向正在发牢骚的衙役借柴火烤衣裳,便把主意打到四个小姑娘身上。 虽然其中一个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但另外三个却是实打实的“温婉柔弱”,不然也不至于一个手骨折胳膊布包着吊在胸前;一个坐在那不动弹让人抱来抱去,动弹不得。 所以,看人下菜碟,在流放犯眼里,她们四个就成了软柿子。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大大咧咧过来,手叉着腰,趾高气昂地让她们把陶罐里“噗噜噗噜”冒热气的姜茶分出来给她们喝。 还有人眼见三个姑娘被人围着,没人注意到一旁的柴火,便蹑手蹑脚溜过去想抱起就走。 这边叽里呱啦的动静闹得不小,衙役们自然注意到了,但这会儿他们那边又忙着换干衣裳、又煮热水,还有的把马车和马匹安置好,就时不时瞟了几眼,也不打算管这边的拉扯。 林小月快速换好衣裳出来后,看到面前乱哄哄的一幕,脑门上的青筋顿时蹦跶的欢快。 眼尾的余光扫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抱起一旁她掰好的柴火就跑,当下就从陶罐下方抽出一根带火的柴火棍,朝着那名行迹鬼祟的男子后背用力一掷。 “嘭” 命中率贼准。 男子“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背后突然袭来的巨大冲击撞飞出去,犹如铁锤砸向瓷器,瞬间,整个身体如同离弦的箭猛然弹射出去,一张脏污得看不出相貌的脸,立刻与坚硬坑洼的地面不期而遇。 撞击的那一刹似有无数火星迸发,除了后背传来的钝痛,脸上也似有无数针尖在扎刺。 男子艰难抬起头,鼻血如瀑布倾泻而出,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暗红的小花。 “啊啊啊,血血血,我流血了,娘、娘啊,我流血了,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哎呀,哪个不长眼的贱蹄子敢伤我儿,看我不打死她。” “大胆,太过份了,你怎么这么恶毒,怎可伤我儿如此重,大胆大胆。” 一时间,洞口这一片吵吵嚷嚷开,一名看似男子的母亲,挥舞着黑不溜秋的双手,向林小月扑来,那锋利的爪子朝着她干净的面庞抓去,一看就是奔着抓破脸的架式去的。 妇孺想得挺好,等她抓破了这贱丫头的脸,还能借此要挟她嫁不出去,让他儿子勉强将女子纳入后院,以后他们吃用有着力大如牛的丫头罩着,就不用看公婆和上头嫡出那些人的脸色了。思及此,妇孺脸上的得色越发压抑不住,嘴角都扬了起来,仿佛后头的好日子正向她招着手。 可惜,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对上林小月,注定让她所有的阴谋诡计分分钟夭折给你看。 只见林小月连家伙都不拿,直接抬脚将人踹飞出去,一路跟保龄球似的撞飞了五六个人,才堪堪重重砸在地面。 沉闷的重击声和被撞飞的五六人发出的惨叫,让周围一片嘈杂声戛然而止,安静了不到三秒,此起彼伏的声讨、谩骂接踵而至。 林小月分明看到有衙役要过来,但被衙役头头拦下。 很好,你想瞧热闹是吧,行,别后悔就行。 “你个丫头怎么能打人呢,就算她再不对,好歹是长辈,你也不能出手这么狠啊。” “就是,不就是拿了你几根柴火,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果然乡下丫头就是眼皮子浅。” “还不赶紧给人道歉,出手也太狠了。” “唉哟,你打人怎么还误伤了我儿子,快赔钱,哦不,就拿你这陶罐里的姜茶来赔吧,我也不嫌弃这东西廉价了。” “什么给你,我婆婆也被带累了好吗?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被砸倒,这罐姜茶得赔给我们才是。” “诶,诶,我说你们抢这干啥,她们这不还有鸳鸯蘑嘛,我看拿这赔才合适。” “对对对,就这鸳鸯蘑吧,这一串还行,我就只拿这些就好了。” 说着几名手快的妇孺还上手朝小草怀里抱着的篓子和背包伸去,摆明了借机强抢。 林小月才不惯着这些没脑子的东西,从火堆下抽出另一根烧火棍,二话不说就往那些伸手的人胳膊上砸。 第318章 混乱 “咔咔咔咔” 一声声碎响之下伴随着女人们嘶心裂肺的惨叫,还有趁乱浑水摸鱼从林小月身后偷袭的。没等林小月反身抽回去,就被突然杀出来的林招弟拦下,对着那些动歪脑筋的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暴揍,打得那些人嗷嗷乱叫,抱头鼠蹿。 春杏仗着身子灵活,逮着缝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拿银针对准麻穴一扎一个准。 小草坐在后方,抱着篓子和背包,眨巴着星星眼崇拜的看着林小月护在自己身前,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傻人打得哭爹喊娘。 混战在一面倒的战力碾压下持续了好一会,那边的衙役头头才出声呵斥,只可惜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将他的声音完全淹没了下去。 衙役头头气得直瞪眼,抽出腰上的鞭子,朝着混乱的人群胡乱鞭打下去。 鞭子如雨点般落在流放犯身上头上,一时之间,尖叫声,呼痛声不绝于耳,犯人们像没头苍蝇般乱窜。 加上其他官差也跟过去弹压,这才让蹦跶得欢的流放犯们消停下来,在衙役的震慑下,一个个缩紧了脖子,抱头蹲下。 “吵够了没?要不要出去淋淋雨清醒清醒。” “一个个成日里就没个安生,前头闹事逃跑还没罚,真当老子脾气好,放过你们了是吧?” 一群流放犯人们吃了鞭子,痛意让他们清醒过来,有参与和没参与逃跑的人都紧了紧皮,生怕衙役头子暴怒之下开始算帐。 跑一天,杖四十。 四十杖下去,无论男女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还别说剩下的路该怎么走。 训完流放犯,衙役头头又转过头来训林小月她们,“怎么,能打?这么能打来跟老子过两招。麻的,一个个小蹄子没点女人样,唬不啦唧的。” 说这话四人就不爱听了,怎么,不过在同一个山洞里暂避,你自己的犯人都管不住,跑她们面前乱撺哒,还不允许人反击了?这什么破道理。 “官差大人,是那帮贱丫头先打伤我儿子,我才找她们讨公道的。结果,你看看,她把我牙都打没了,太过份了,你可要好好惩罚她才行。” 刚才被林小月一脚踹出去的那名妇孺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来了,这会儿见衙役头头严厉训话林小月,便觉得自己找上靠山上,猛不迭又蹦跶出来,扯着漏音的嗓子高声叫嚣着。 林小月:哦豁,刚才那一脚还是轻了。 衙役头头: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麻的,那连喷带吐的唾沫星子,溅得老子满脸都是,恶心巴拉的。 臭……呕…… 一旁维持秩序的衙役:啊,头子太惨了,那女的口臭,他们都受不住,难为头子没一脚踹开她。 心里这么想着,可一众衙役们却不敢笑话他们老大。开玩笑,不怕回头被老大一顿削吗? 衙役头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给了那喋喋不休不停往他脸上湿润的妇孺狠狠一脚踹开,大巴掌抹了一把后,想想又冲出去淋了圈雨,直把脸上的唾沫和恶臭都冲洗干净,才带着换干后又湿透的一身衣裳回来。 ……格老子的,白换了。 衙役头头狠狠瞪了眼地上一脸懵的妇孺,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后知后觉自己不小心将衙役头头给得罪了。 好在这时候,她那庶出的相公搀扶着儿子过来,一同跪在她身边,不断向衙役头头告饶赔罪,刚好让她借机往人身后躲了躲。 衙役头头没搭理那三人的讨饶,转过头怒视林小月,斥道,“好心带你们来躲雨,你们倒是会给老子找事。怎么,以为私藏违禁品的事过去了?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些犯人如今归老子管,打他们就是在打老子的脸,你想怎么收场?” 林小月眼眸深沉,刚踏前一步,身旁比她更快的春杏就蹿了出去,极快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衙役头头看后又果断塞了回去。 春杏的动作很快,但也没瞒过林小月和另外两人,她们都见过,那是乔大夫入黑风岭前交给春杏,让她留在身上以防万一的。 圣旨令!! 只一眼,衙役头头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的想张口怒斥,面前的丫头怎么敢仿制朝延重要令牌。 但转念一想,这东西是什么人都敢仿的吗?不怕诛九族、掉脑袋? 认识的人自然不敢仿,不认识的人想仿没得仿,令牌后几个大字他可是见小姑娘翻过来给他瞧得真真的。 结合前头在外边时,那个彪悍的小丫头口口声声提到州官和县令都与她们打过交道,那就是说牌子货真价实的可能性,绝对是实打实的了。 再想想,四个小姑娘胆子大的狠,不仅敢深入山林,还携带着管制武器,见他们官差而不藏,如此明目张胆,若非有十足的依仗怎么敢如此招摇过市。 林小月:这不是来不及吗。 衙役头头越想越心惊,腿肚子都开始隐隐打颤,大脑飞速运转,想想自己最多就是吆喝的嗓门大点,应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得罪人的大事。 他的几个手下见老大面色变来变去,忙上前询问,被衙役头头挥手打发了,顺便让手下把这些人都拉下去,一人先杖二十,回头再慢慢算逃跑的帐。 敢闹事,先吃顿板子再说。 差点害他被拉下水,真是……好悬。 林小月等人虽然知道乔大夫临走前留了保命的令牌给春杏,却不想她这时候拿出来,虽然把事平了下去,但这东西不该说露就露出来,万一遇上心怀不轨的,这东西反而会成为催命符。 索性,就目前衙役头头的态度看来,对方没想着意图不轨,还换上一副笑脸客气对待她们,不禁让四人提着的心悄悄松了口气。 春杏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可那时候她怕对方仗着人多。而且,她们手上的弓弩也是一大把柄,若不能完美的将事情平了下去,只怕后头还有得反复,这才动用了爷爷给的令牌……。 林小月没说春杏什么,她心里清楚,这是春杏在保护她,她又怎么会不识好歹责怪她呢。 第319章 冷蛋 拍了拍春杏的发顶让她过去坐下,也对衙役头头拱了拱手,请他一同过去坐下说话。 老这么站着,太打眼了。 大雨磅礴中,隔着雨幕,山下的庄子里此刻也是一片长吁短叹。 话说,在昨日林小月她们四人走后,少了四人,大伙总感觉干活时缺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一整天吃也没吃好,晚上忙完了也没了唠嗑的兴致,只一心惦记着她们四人走到哪了,遇上了什么好的不好的事,唉声叹气间都是满满的担心。 谁都想不到,当天晚上,就有贼子悄摸摸的从院墙外翻了进来。 只不过,贼子们的运气皆不太好。第一站着陆便没踩好,掉进了坑里,当即就给砸懵了。 有几个没落进坑里的,则有幸踩在了扎马钉上,疼的惨叫出声,抱着被扎马钉深深嵌进肉里的脚,忍不住或单脚跳,或一屁股砸在地上。 屋内睡得正酣的众人被尖叫声惊醒,连鞋都顾不上穿,抄起家伙什就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结果,一到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好家伙,一地狼藉,没想到蹲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溜进来好些“大耗子”。 除了掉进坑里没看见的,地上倒着三个浑身上下被扎马钉扎麻了。 看三人一身泥土,估计是一脚踩下去疼得脚下重心不稳,歪倒时又不幸多扎了几个。然后越疼越打滚,越滚扎越多…… 还有两个应该是扎完没倒下,反而跳起来的,结果没跳好踩夹子上了。看那铁夹子紧紧嵌进皮肉里,稍微一动鲜血就哗哗直流,比扎马钉带来的伤害更大,简直疼到了骨子里。 而好几个坑里都装了“猎物”,横七竖八的胡乱倒着,嘴里发出哎哟哎哟的呼痛声。数了数,还不老少,几个坑里加起来有十好几个。 林阿爷提了提衣领,扫了眼院里此起彼伏,呼痛声不断的“大耗子”眉头紧皱,这要是他们没有提前挖好坑,三丫头又不在的情况下,被这些人悄咪的摸进来,大伙怕是要在睡梦中吃一大亏了。 阿爷看着惨叫连连的“大耗子”,让男丁们拿着家伙上去一个个敲晕了,然后拿麻绳全给捆起来,等天一亮一口气全都拉镇上衙门里去。 所有人听林阿爷的话麻利的动起来,敲人的敲人,捆人的捆人,等都弄好了将人全拉到后院的柴房里关起来。以防万一,门口特地还拿大将军把门。 等弄好了,大伙才呼啦啦回房去睡。 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像是提前约好的似的,这边大伙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那边院子里又传来“扑哧扑哧”,重物落坑的响动,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 大家伙又一次惊醒,冲到院中一看,好嘛,这回又来了四五个。 众人无语了。 怎么了?这是提前约好了?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至于吗? 啥不一道来得了,还分先后的。 众人很郁闷,强打起精神,一涌而上,“敲”、“捆”、“丢”,这回没关进后院柴房,直接给扔坑里了。 反正高度摆在那,手脚都绑着,嘴也堵上了,就不信这些“大耗子”还能插翅飞了。 就这样忙啊忙的过了一夜,众人也没了心思分心上山的四个丫头了。抓紧时间小憩了一会,等天麻麻亮,让家里的男丁去镇上报官,让官差来将人带走。 因着出门早,林阿爷、林保田和牛铁头去报官;林小山和猎户林泉水刚负责把部分蒸馏酒送去镇上的客栈里。 两次交货,他们算是清了一半的账,还有二十五坛估计要等四个上山的丫头回来,他们才能再去送。 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大睛天,谁曾想,等下午衙役将贼子带走后,没过多久,就突然变天了。 雨夹雹,还降得那么急那么大。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雨雹打的措手不及,一颗颗雹子,小的差不多有拇指大小,大的能赶上鸡蛋那般大,这万一砸脑壳上,可不得给人砸出个好歹来。 林阿爷记挂着过来押人的几个衙役,忙让家里的男丁将二辆板车的车咕噜拆了下来,让男丁们披着蓑衣举着车板出去追衙役,让他们先折回来躲一阵,等冰雹子停了再走。 几个男丁想着人衙役也是上门帮他们把贼人带走,可不能因此受到连累。于是,二话不说将蓑衣斗笠穿戴好,几人合力托举着车板冲进磅礴的狂风暴雨中。 索性,衙役押着的人多,走得慢。加上他们发现降雨雹后,四下无处可躲,也想着再回到庄子上暂避。 因此,两方很快在路上遇到,让衙役们分别躲进两块车板下,急急朝着庄子拼命往回赶。 至于二十多个贼人,呵呵,不好意思,人力不够多带车板来,自己想办法吧。 ……就,挺狠的。 想办法,这是城郊,四周光秃秃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庄园,难不成还能敲门进别人家躲着? 人一看你手上脚上的镣铐,分分钟把大门甩你脸上,还想着借地方躲?想屁吃更快些。 没办法,被零星冰雹砸了几下,手脚又麻又肿,几个贼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麻溜的倒腾着两条腿跟在衙役的身后,再往那个“吃”人的庄子跑。 不过雨雹来势凶猛,好在也就砸了那么一阵,就过去了,剩下瓢泼大雨哗哗的下。 但只那么一会儿,房顶上好些瓦片都给砸碎了,好几间屋子也因此淅淅沥沥漏着水。 还好家里的男丁人赶去的快,带着衙役和贼人转了回来,避开了最危险的时刻。 冰雹过后,众人又等了会,确认老天不再往下砸冷蛋,便借了林家人的蓑衣斗笠,押着不情不愿没有雨具遮头的贼人快速返回镇上。 就算停了雹子,但外头仍是风大雨大,只出去送了送衙役,回来几人脸都打湿了,眼睛都睁不开。 在邪乎的极端天气面前,所有人都是狼狈不堪,束手无策。 第320章 犯事 这时候,前厅里的众人们不由庆幸没种庄稼,虽然这么说不厚道。但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而言,一场雹灾,毁伤庄稼、人畜多到无法统计。雹灾所过之处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林老爹和苗氏急得直打转,既担忧四人在山上被雨雹伤着,又担心雨天路滑……。 其他人也急,可光急没用啊。 阿爹见不得众人在厅里闲着胡思乱想,便让妇孺去把后院搭的简易棚下的锅子搬到后罩房内,安排两个男人们过去几个简易的灶台。如此,把窗棂都打开,在室内开火蒸馏也不耽搁活计。 另外,其余的人去两个地窖看看物资储藏可安全,是否渗水,若有必要,正好先前挖坑的土都还在,装袋拿去堵缝隙,多少能挡下一些雨水。不怕多装些,回头万一雨落得大了也能用来堵门前缝隙。 阿爷这么说,无非是怕旱久了,老天爷一下子哗哗往下倒水,就跟那会儿刚逃荒时一样。憋啊憋,一口气整了出大的,贼大的雨连下了大半个月,差点没涝了。 话落,众人便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 …… 此时,正被众人牵挂着的四个小姑娘正在山洞里,听着回荡在空气中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喝着暖烘烘的姜茶,滋味不要太好。 衙役头头和四个小姑娘坐在一起,因此姜茶也没落了他的份。 嘴上一连串的说不敢不敢,但身体却实诚的接过林招弟递给她的姜茶,仰头一口就给干了。 几个人围在小陶罐边上喝着姜茶说着话,也没让其他衙役靠近。交谈中,四人得知衙役头头姓赵,名启刚,是这一路上负责押送犯人的主要负责人。 此行被流放的有户部尚书卫家、户部侍郎高家、兵部主事任家,三大家族浩浩荡荡加起来有三百多人。 而负责押送的官差五十人,他们有十辆马车,还有几匹马,分散在犯人外围。 为什么赵头要与她们四人告知如此详尽,啧啧,还不是为了那面“圣旨令”。虽不能确定几人身份,但“如朕亲临”四个字象征着最高权力,只要脑子没被炮打了,就不至于会得罪手执令牌之人。 再加上,透点信息出去怎么了?皇城里谁不知道这三家犯的事,没拉到市集口砍了,只徒流边疆当人墙去,都算是皇恩浩荡,给这些人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四人没问赵头这些人具体所犯何罪,但从赵头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多少也拼凑出一些信息,什么延误赈济、贪污受贿,草菅人命、革职抄家。 哎娘咧,这是摊上大事啦。 四个小姑娘面面相觑,都觉得大为震惊,想不通这些达官显贵脑子是怎么长的,富贵权力都有了,还整那些败家的破事干啥? 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下遭报应了吧,听赵头讲这一路上也不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各种不消停,成天尽是事,变着花的闹幺蛾子,这回还想着逃跑……啧啧啧,真不知道下回还能搞出点啥。 你问他怎么不收拾下,收拾服帖了不就乖了? 呵呵,怎么没收拾,打从出发起,便与他们再三强调:跑一天,杖四十;跑五天,杖一百;跑十九天以上,就直接加到最恐怖的流三千。就连收留逃跑犯人的百姓,乃至他的家眷都要受罚。 只不过这三百人,被当今圣上罚判到边疆,充军最劣等的排头兵,抓去充当人墙去。 正是因为这最坏的结果,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所以他们才想着摆脱衙役的看守,逃出去找一处隐蔽的藏身之地,哪怕从此隐姓埋名,也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哪想到,半路遇到她们几个程咬金……。 林小月四人:……怪我们喽。 至于赵头明里暗里,旁敲侧击打听她们的身份和目的,春杏只一句机秘行事就给他堵了回去。 当然,尽管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赵头也不亏,起码得知春杏医者的身份。 若说他们这一路最担忧什么,不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也不是在野外过夜要提防蛇虫鼠蚁的叮咬、担心山林中突然窜出的猛兽袭击。 而是,这些犯人被判流放,非斩立决,说明什么? 说明当今不想让他们死得太便宜,至少,在他这里,不能让这些犯人在途中,无缘无故地没了性命。 他们负责押送,可以因为意外死掉一些,但死得不能太多,死太多了他们也不好交差。 这一路下来,路途艰苦,气温超过四十多度,他们带着犯人们在烈日下赶路,病倒几个体弱的犯人真的太常见了。 再加上,几次他们派人去地方补给,听到瘟疫肆虐横行,这样一来,倒下的人治还是不治? 治吧,麻烦又费钱;不治吧,倒是用鞭子将人硬生生抽醒,或是用尿兹醒(用冷水泼醒就别想了,都不够喝的,没得这样浪费),但带病上路,身体日渐沉珂,又有几个能熬到终点的。 最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倒下具体是因为中了暑热,体力不支倒下?还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感染了疫症?他们也不清楚。 当然,真要那么倒霉感染了疫症全挂了,那就真是冤大了。 如今可好,让他们遇上一位懂医的,别管人家小姑娘年纪多大,至少人家懂啊,比他们这些大老粗,以及一路上病病歪歪的犯人,可强上太多了好吧。 别的不说,他得先保着自个和一起出来的兄弟们,得让大伙一起全须全尾的回去。不然,撇下家里的老小,以后孤儿寡母的,谁帮他们照顾? 对上赵头希冀的眼神,春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一是,做为医者,本就有救死扶伤,治病救人职责与使命在身;二来,对方既已退让一步,不追究他们私带管制武器一事,再怎么说,顺手为之给他们号摸脉,看看情况还是可以的。 只春杏没说出口的话,林招弟倒是倒是替她补上了,最多只给衙役摸脉,那些犯人,她们可不想沾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头一改严肃刻板的脸,笑得一脸桃花开。 第321章 照葫芦画瓢的葫芦 能不开吗? 荒郊野外,能有个懂医的给他们五十个衙役摸脉,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好嘛。至于犯人,神经病啊,三百人哪,换他是医者他也不干,凭啥给犯人摸脉治病,当谁傻呢。 至于不担心犯人那边染疫传染给他们,没事,回头摸脉时再多问一嘴如何防治传染不就行了吗? 最后若死伤人数超标,他不好交待,那不是特殊情况嘛,往上报时就说那些犯人染疫不治挂了,边境那边负责交接的主官最多就是让他们写个情况说明,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既然双方都谈好了,春杏也不拖沓,让赵头先等一下,转头麻烦林小月给她现场弄一张简易桌子出来,就用前头弄回来用做烧火的树,随便拼搭一个桌子出来。至于坐的凳子,把竹篓倒扣过来就行。 正好外头,风雨飘摇,连闪电带雷劈得“噼里啪啦”直响。就这样双方都得等雨停了才能走,大伙便也就地张罗开了。 衙役那边,等先给赵头摸过脉,再让他去喊其他衙役过来,自己排好顺序,春杏一个个给他们把脉就是。 林小月三人也没闲着,姜茶煮好后,林小月就将春杏内服的药倒陶罐里煮,上头搭两上外敷的药,用蒸气蒸热,等一会给两人再换下热呼的药。 小草在篓子里掏啊掏,拿了两块面饼、调料包、二朵拳头大的鸳鸯蘑给林招弟下锅,晚上她们就吃这啦。 想想中午那一锅的滋味,四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真是……太鲜了。 意犹未尽啊。 和她们们靠近洞口这边和谐的氛围不同,那边被下令拖下去打的犯人,各种凄厉的惨叫声还在持续的起伏着。 有孩子的哭喊声,女眷们的尖叫声,男人们的痛呼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锅粥。 四个人手脚不停的忙和着,还抽空拉了条挂绳,将刚刚换下来的湿衣裳挂上去,借用下方燃烧的火堆升起的热气,将衣裳烘干。 至于会不会因此染上药味……,有得穿就不错了,还什么药不药味的。 瞎矫情。 春杏很快给赵头摸好了脉,提醒他注意休息和饮食规律。 赵头闻言自己无碍,又多问了几句是否有防疫的方法和药物。 春杏也都不瞒着,一边将之前去万宝镇县衙时,和县令他们说的关于瘟疫的防范措施以及注意事项,又详细解说了一回,一边让赵头伸出手。 赵头一边认真听着,将手伸了出去,遇上不懂的还会问上两句,比如口罩是啥?酒精是啥?防治的药物等等都问了个仔细。且在得知州府和万宝镇如今都有防治疫症相应的政策后,对她们四人的可信度又高了一份。 至于百分百信任,别傻了,就一个屋檐下住的几十号家人都不一定百分百值得信任,你让他只凭一面令牌就信任刚认识的陌生人,别那么天真好吧。 春杏趁着说话的空档给赵头手臂上飞快的扎了几针,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一丝阻滞。 落针后,空出手,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掏啊掏,把口罩、一小支瓷瓶装的酒精、几颗用油纸包装起来,放在小小玉盒里治疗疫症的大蜜丸,逐一摆在桌子上给赵头边看边解说。 口罩,样子一看就知怎么做,只要找到干净的布他们大可从这些犯人里找出几个会手上绣活好的,无需繁复的花样,就简单的裁剪缝合就行; 酒精,这一小支她们自己路上防身消毒备用的,没多的,你要想要,山下庄子里问问,大体还是能均一两坛卖你,但价钱不便宜,因为成本摆在那,这就没必要和赵头细说了; 治疗疫症的大蜜丸,她自己也所剩不多。至于镇上或州府,就算他们想买,怕也是买不到的。如今医馆里的药,要么被官署征用了,要么就是卖断货了,不可能还有剩的,要不然她们也不必顶着烈阳上山采药不是。 面对桌子上摆的每一样物品,赵头心中疯狂呐喊想要想要想要,都是保命的东西,谁不想要。 可人姑娘说也不多了,怎么都不可能把身上带着的卖给他。若防治的草药,她上山这一路还确实采了不少,直接卖他们草药还是可以的。 赵头当即点头如捣蒜,懂懂懂,行行行,只要能卖给他一些保着命,他就得敬着不是。再说,能不能先拿一个两个口罩给他,让他回去好有个照葫芦画瓢的葫芦…… 春杏小小的犹豫了一下,咬着唇把拿出来展示的口罩给了赵头,还不收钱。至于草药她是不能送的,但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买,反正在她们离开山洞前,他有需要都可以过来寻她便是。 赵头又问酒精……。 春杏一把捞过桌上一小支瓷瓶装的酒精抱在怀里,表示不能送,也不卖,就带着这一支防身呢。他要买,大可以等雨停,跟她们一起下山去庄子里买。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县令也在她们庄子上订购了酒精。 好嘛,曾经的天然呆,也不是百分百呆了。在林小月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呆萌的小兔子也学会赚钱钱啦。 很好很好。 世道就是这样,别当圣母,无论你是否富到流油,都别白给。 这无关善良与否,只因,白来的东西让人觉得廉价,不珍惜,反而还会觉得你给的不够多。 相反,你大大方方的把价值亮出来,对方还得敬着捧着。 就像眼下,赵头不就客客气气地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递给春杏,还说是有劳她帮忙给衙役们把脉,和刚刚给他行针的谢银。 是的,人家赵头也不是傻的,光凭春杏一面之词就信了她会医术的话,还得是春杏刚刚替他摸脉后露了一手,现场给他扎了两针,让他多年前受伤,落下每逢变天左手就隐隐作疼的病灶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手臂上落下的沉疴,他谁都没提过,就连自己的亲娘老子和媳妇都不知道。 面前的小姑娘这脉象一摸,就给摸出来,一手出神入画的针法,片刻工夫就针到痛除,简直不要太神奇。 第322章 幻灭 所以,这五十两给得值,超值。 至于酒精嘛,若是时间允许,且真有小姑娘说的那么好的效用,那肯定还是要买上一些,用不用得上是其次,有备无患总好过临事慌乱。 搞定了赵头,将人送走,林小月走到春杏身边替她顺了顺毛,比了个大拇指,喜得春杏又对她露出招牌式傻白甜笑颜。 ……前一刻出尘脱俗的气质,瞬间……幻灭。 大体是赵头回去之后,跟衙役们都打过招呼,让他们对待四个姑娘要客气一点,别摆出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痞相,平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些衙役也都是人精,头头突然提醒他们,摆明了告诉他们四个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 外人不知道,但实际上他们自己心里门清,衙役不过是吃官粮系统中的小喽喽,权力不大,要做的事却不少。 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阶级社会中,他们就是最低级的社畜,可替代性很强。所以大多衙役在官府中,拼死拼活,干尽脏活累活,到手的银子也都是那么一丁点。 千里迢迢出来押送流放犯,路上只有他们和犯人,衙役就是老大,除了吃喝用度公费支持外,流放犯的亲戚为了让犯人途中少受苦,会私下给衙役们塞点银子。光这一点,就也比自己的死工资只多不少,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来平白找折腾受累干嘛。 至于赵头说的四个姑娘的身份背景,除了提醒他们注意不要得罪人外,最重要的就是告诉他们,四人之中有一个是实打实的医者。 押送犯人的路上,来回得要上数千里,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艰苦。不说流放犯,就是衙役们或多或少也都会被折腾出点毛病出来。 如今可好,不用进城进镇,直接捡现成的,就有一位小大夫。 而且听赵头的语气,这小大夫的医术相当不得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捡便宜吗?所以,无需赵头赘言,衙役们纷纷收起面对流放犯时凶神恶煞的表情,换上一副阳光开朗,绝对好说话的模样,乐呵呵的往四个小姑娘跟前凑。 当然,衙役们也没忘记,要自行维护好秩序。 毕竟吧,皇城里的那一些医馆的大夫,无论医术好不好,脾气那可是一个赛一个大。 不说面对那些平民百姓,就是他们这些吃官粮的,但凡去看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那些大夫只要一看到病患不排队伍,说话声大点吵点,立马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原地弹起,巴拉巴拉对着你就是一顿输出,那口才绝对能把你骂的怀疑人生……。当然,至于被请上门给大户人家看诊的,他们也不知道。 只能说,能在皇城开医馆的,背后都是有靠山的。再加上,人家吃的是技术饭,这门技术还是人人都需要的。所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者。 如此一来,见多了“妖魔鬼怪”的衙役,自然也养成了一套下意识的生存习惯。 等到了春杏这边时,他们一个个的,无需别人发话,就自觉的排好队伍。 若是看到队伍超过10人时,甚至后面的人索性也不排了,先去流放犯那边吆喝吆喝,维持秩序,要么就到衙役自己的那一块区域和同僚侃侃大山,边聊边等着。 春杏的动作不慢,大概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林小月几人就准备好了暮食,就等着她忙完了一起吃。 春杏看完手上的衙役后,抬头见前面还有几个在排队,索性先招呼一声,让后面的先别排,看好了目前正在排的几位官差后,她也得先停一停,吃饭歇一歇。 小姑娘长得清纯乖巧,态度又软和,好声好气的和衙役们商量,人家自然也不会下小姑娘的面子。一个个乐呵的回答,“应当的,应当的。” 甚至前面看好的衙役,还特地跑去跟其他还没来排队的同僚打声招呼,让他们一会儿等人家姑娘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后再过去。 当然,衙役自己也要吃饭嘛。 而他们这边的动静,流放犯自然是注意到了。 经过下午出逃以及山洞内的那一场冲突,这里超过半数的流放犯们,都被衙役按在冷冰冰的地上,数着板子狠狠打,直把他们打得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而衙役打那是真的打,甭管你的年纪是老是少,给他们惹事就是不行。 好些个犯人吃了一顿板子,如今浑身是血,脸色白的吓人,气若游丝。因此,在看到洞口四人当中,竟有一名医者时,很多人眼眸都闪了闪,心下暗自琢磨开来。 不管那些个流放犯们是怎么想的,都跟林小月她们毫无半点关系,她们正巴巴的坐成一排,以手托腮,等着春杏给几个衙役摸完脉后四人一同坐下来,围着借来的那一口大锅,吃鸳鸯蘑泡方便面。 哎,又是一顺顶级奢华泡面套餐。 现代的林小月吃不起的奢华食材,在古代却实现了猴头菇自由。 起码这已经是第二顿了不是。 而且,就目前外头的雨势看来,林小月舔了舔唇,估计接下来应该在这里还要再吃上好几顿……,好愁啊。 真是,这种负担……请让她多来几顿。 …… 衙役们隔着距离都能闻到她们四人这边食物霸道的香气,更别说刚刚最后几个排着队摸脉的了,若换是其他人,他们估计要忍不住上来讨要一份尝尝,可是,对方是医者的同行人,他们还是有顾忌的。 而赵头相对就放得开了,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很是厚颜无耻的张着一双亮得吓人的招子,问锅里的食物。 在座的都不是傻的,哪里能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馋了呗。 因着林招弟找赵头借锅在前的人情,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哦,这是我们家自制的方便面,还有山里采的鸳鸯蘑,官爷是否也来一碗?” “好好好,来一碗。”赵头本就是冲着这奇香来的,当下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利索的把手中碗里的米饭三两下扒进肚子里,将空碗递给林招弟。 第323章 想揍你很久了 林招弟也不含糊,给人打了满满一碗。 赵头接过碗,深吸了口香气,感觉魂都要飞了。 这也太香了。 只一口下肚,就被惊艳到。 这方便面又有油水又好吃,加上鸳鸯蘑吃进嘴里自带的肉感,又香又糯,差点没把赵头香迷糊了。 后头隔着距离,抻着脖子等赵头回去,好从他碗里抢食的衙役们急得筷子都要给折断了,一个个暗呼,赵头不仗义,只顾自己吃不顾兄弟情,太过份了。 这边赵头沉浸在顶级食材泡的方便面里,魂荡神飞,哪里还顾得上兄弟们把他推过来,让他弄一碗回去大家一起尝尝味儿。 如今的赵头,沉迷美食难以自拔,把兄弟们早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埋头呼噜面,等再抬起来,想说再来一碗,却发现锅里早已空空如也。 对面的四个小姑娘端着碗冲他咧嘴笑,笑得他老脸一红,再没好意思说出‘再来一碗’的话。 林小月四人:就是故意的,下手不快,哪还有我们吃的份。 “那个,这面哪买的?”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准备起身尴尬离场的赵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你们手上有多的不?卖我一些?” 四人齐齐笑了。 小草,“是自己家里捣鼓的营生。” 春杏,“上山也没带多少,要不等回头下山,赵头若是要买酒精,也可以顺道买些方便面带着。” 林招弟,“这东西用油炸过,香得很,就算只用清水泡,加点配好的调料煮开,一样好吃的很。关键还很耐放。长的不说,大半年,或是保管的好,一年也是不会坏的。” 赵头:怎么突然被推销,感觉怪怪的。 林小月神秘一笑,“居家出门必备食品哦,价格不贵,州城的衙役都买了哟。” 赵头:…… 四个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看赵头恍恍惚惚回去的模样,觉得这一单生意还是有希望的,虽然没现场成交,但这不是和酒精一样,总得让人好好琢磨琢磨,毕竟那花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是嘛,就算不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像赵头这样押送犯人长途跋涉,徒步到千里之外的流放目的地,途中遇到凶猛野兽或抢劫的土匪,都有可能丧命。但还是有衙役抢着押送的原因,图的可不就是犯人亲属那些打点的银子。 而且,他们一趟出来,吃的肯定好不了,油水不足人就憔悴的很。所以,自古打工多累苦,唯有美食慰人心。 没见赵头吃得都快哭了吗?四个姑娘觉得这单生意十有八九能成。 果然,一回到衙役那边区域,赵头果然就被他的一群没大没小的手下围了,一个个愤怒的小眼神差点没把赵头给戳死。 无耐长叹了口气,赵头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觉得这一趟估计捞的那些油水,或许要折在小姑娘那里大半。 就,心疼。 林小月这边吃的喷香又满足,衙役那边也是开火煮的米饭咸菜,就流放犯们吃的是干到能当凶器砸人,发黑发霉的杂面馍馍。 差距明摆着出来,流放犯心里能好过就奇怪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流放犯都吃得那么差,有的私底下塞了银子,比如一个鸡蛋二两银、一小撮盐三两银、一把粗粮二两半银……如此只要犯人舍得花钱,一切都可议价。 只除了一点,枷锁镣铐是不能取下的,给多少银子都不好使。 晚上吃过暮食后,还休息了一会儿,衙役们才又陆续过来排队摸脉。 中途有些犯人的家属眼眶红红地过去询问衙役,能否给那些挨了板子的家人也瞧瞧。实在是疼得狠了,有的甚至还发起了高热,这么下去,人怕是要不行了。 对于那些搅事的,衙役可没什么好脸色,连推带搡的让人滚回去,安生着点。 开玩笑呢,他们这边五十人今晚都还排不完,小神医哪里得空给犯人看诊。 是的,不过一个多时辰,衙役们纷纷从小姑娘到小大夫,再到小神医,恭敬的称呼春杏了。 概因,有几个衙役年纪大些的,身上的沉疴痼疾,连皇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倒是在小神医这里几针下去,虽然不能针到病除,但明显都能感觉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小神医手里刚好有采到的药,就顺道卖给了这些衙役;没有的,也给开了方子,让他们自己回头找医馆去抓药。 总之,在这些衙役的心里,小神医厉害得不要不要的。 给衙役的看症摸脉一直持续到深夜,还有大半留着明天继续,春杏已经困得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只想倒头就睡。 早睡了一觉上半夜的林小月刚好从帐篷里出来,催她别收拾了,赶紧的去睡。转身接手过去,就将春杏的那药蒌子直接拿块布头盖上,搁角落里去了。 还是个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睡,个子会长不高的。 【作者:你丫的是不是忘了你也换壳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小豆丁而已,啊哈哈哈……】 【林小月:麻蛋,想揍你很久了。】 这一夜极不安宁,天空中时而电闪雷鸣,时而狂风呼啸,时而冰雹瓢泼而下,树木在风雨中颤抖摇曳,像是老天爷在宣泄怒火,搅得人心惶惶难安。 到了下半夜,山洞里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来人,快来人,快救命啊……,快救救我相公。相公,你怎么了,你说说话,说说话呀。” “爹,娘,相公烧得厉害,人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办怎么办?爹娘怎么办?” 此时,焦急忙慌胡乱摇人的是户部侍郎高家的长媳。下午她相公因协助尚书家逃逸,被衙役杖四十,还替卫家小狐狸精卫碧芝顶了十杖,差点人就给当场打没了……。 要说户部侍郎高老爷和他的老妻,其实一开始对这个出自小门小户的长媳是真不太满意。 但比起户部尚书家最小的闺女卫碧芝,成天勾的他儿子五迷三道,又不肯嫁给他,为了摆脱他儿子的纠缠,还设计长子与商户女有了肌肤相亲。逼得长子不得不咬牙认下这门亲事。 第324章 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今还怂恿他长子协助他们卫家潜逃,没成功也就算了,反而还被抓回来,打了四十大板。 不仅如此,卫家小闺女还恬不知耻,跳出来嘤嘤哭求,结果,他长子愣是生生替她顶了十杖。 刚刚杖形完那会儿,他长子有出气没进气,差点人就当场给打没了。 可卫家那个狐狸精不仅没有半句感谢,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翻着白眼数落他儿子太不顶事,才十杖便受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气的高家老两口当时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要认真说起来,高老夫人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当初相看的时候,原本她就是奔着相公上峰尚书家的小闺女卫碧芝去的。 虽然存着攀附上峰的想法,想着通过联姻,尚书怎么也会提携一把自家长子。 况且,卫碧芝在皇城的名声也挺响不错的,出来行走,无人不说卫家卫碧芝品貌端庄,秀外慧中。 哪成想,那些溢美之词,不过是外界巴结捧着卫家,传出的不实之言。 一场龙颜盛怒,抄家流放,才让高老夫人看清,卫家盛名在外的三闺女卫碧芝,竟是如此不堪的混不吝。 还好当初娶的不是卫家的卫碧芝,虽然大儿被迫娶了个商户女,差强人意。 但娶个商户女再怎样也比娶一个搅家精回来的强。 真是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看大儿媳此时为儿子状若疯狂,两眼充血,无头苍蝇般四下找人求救,高老夫人心里多少软了些。 也不知乱糟糟的犯人中谁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声,“洞口那边不就有医女吗?吵他们做甚,累死个人。” “就是,有医女在,还乱吵乱叫,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嫁进高门大户还是上不得台面,难怪高老夫人一直以来都不待见她这大儿媳,” “诶,你小声点,人家这会着急着呢,万一他男人没了,只怕这商户女在夫家就更难有立锥之地了。” “就是,你也少说两句,我看你家男人也不咋样。” “呸,你啥意思,火烧到老娘头上,要死了你。” …… 流放犯们本就被今天一波接一波的事烦得不行,好不容易歇一口气,又被吵醒,这会脾气能好就怪了。 而高老夫人原本还觉得大儿媳心系自家儿子,但在听了众人的嚼舌根后,刚刚升起的一点转变又被噼里啪啦敲个稀碎。 高家大夫人此时根本顾不上旁人的议论纷纷,只抓住众人议论中的“医女”,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着急忙慌的向洞口方向处跑去。 “哎哎,你在做什么?回去,给老子回去。”守夜的衙役发现有流放犯不守规矩,到处乱跑,连忙出声呵斥,并同时上前将人拦住。 可这会儿,高家大夫人已经顾不上许多,被衙役拦下来,她便索性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冲衙役直磕头,连哭带嚎,“官爷、官爷,求你们了,让我寻大夫救救我家相公,我家相公烧的厉害,再不救他,他就要没了。求求你了官爷,通融通融吧,通融通融吧。” 高家大夫人真是急的救人,那以头抢地“砰砰砰”的声音实打实的砸在人心头,让那些在背后嚼人舌根,大声说小声笑的妇人们见状,也不由收敛了嬉笑的声音。 而高家大夫人磕得实在,没几下脑门上便渗出了血,血迹沿着她高挺的鼻梁分成两股,一路直往下淌。 两个上前拦人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跪地求饶给整的有点懵。 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狠了狠心肠,喝斥让她回去,否则休怪他棍下不留情。 多年押送流放犯的经验告诉他,但凡今夜他开了这个口子,其他流放犯定会有样学样,变着招法在后头的路上给他们找事儿,那这个队伍还能不能管了? 而且自上路起。他们每个衙役都拿到了此次所押送三家流放犯的基本材料,对犯人都有一定了解,其中自然包括这位高家的商户儿媳,他们也是略知一二。 说实话,抬头嫁女,低头娶妻,这种婚姻缔结方式稀松平常。 商户女嫁进官宦家,铁定要吃不少苦头。他们也理解高家这位儿媳的难,只是同情归同情,管理归管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哪怕高家儿媳再可怜,再值得人同情,他也不能开这个口子。 高家儿媳妇听衙役冷酷且不容质疑让她回去的话,她的心顿时直直往下坠,仿佛坠入冰窟,哇凉哇凉的。 回去?怎么回去? 她相公要是没挺过去,死在了流放的路上,那么她和一对儿女不说能不能活着走到目的地,怕是在路上就能被家婆无声无息的给挤兑死。 她知道家婆看不上她的家世,娶她不过是因为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逼的公公迫不得已开了金口,让大公子娶她进门。 而她,一个商贾之女,无法在官场上给相公带来助力。也因着自己的缘故,让公婆对自己所出的一对儿女甚是不喜,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那场意外,让自己和大公子一同落水,众目睽睽下有了肌肤相亲之实。 之后,他们那场风花雪月的意外便在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若她不嫁大公子,那么她的下场只有被后娘逼得绞了头发做姑子,或是一条白绫吊死自己。 无论如何,就算明知尚书侍郎家的大公子心有所属,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她娘给她留下的丰厚嫁妆嫁入尚书侍郎府。 纵使相公除了新婚那一夜与她行了周公之礼,而她也极好运的凭借那仅仅只有一次的机会怀上了龙凤胎。在那之后,相公便一次都没有碰过她,夫妻俩有名无实,相敬如宾的过了好几年“相安无事”的日子。 而如今,她放下最后一丝尊严跪求衙役,不仅仅是为了相公的性命,更是为了自己那一对儿女。 高家大夫人不仅没有停止磕头的动作,反而磕得越加用力,大体是真的怕了自己一双儿女尚未长成,便再没了将来。 大夫人真的是往死里磕,嘴里还在声声泣血的衰求着衙役通融通融,允她找大夫救命。若大夫也说她相公没得救了,那她便彻底死了心,绝不多纠缠一分……。 第325章 砸钱开路 在老衙役烦的差点光火之前,另一位年轻一点的衙役,许是因为这一趟是他上岗以来第一次公出。所以,心肠还是相对更软一些,面对高家大夫人被血糊了满脸的惨状,一声声凄厉的哭求打动,动了恻隐之心,并拽了拽旁边老衙役的衣袖,低声跟他讲了几句。 老衙役为难的看了一眼新来的同僚,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表示让他自己掂量着办,若是出了岔子,惹小神医生气,或是让赵头发现,这锅他可不跟着一起背。 年轻衙役当即便笑了起来,上前矮下身,蹲高家大夫人跟前虚拦了拦,低声与她道,“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但是不保证人家小神医肯定会答应。而且,就连衙役找小神医摸脉问诊,也是有给钱的(是的,赵头没瞒着他们,将自己掏腰包给小神医诊金一事透露给手下知道。咱赵头要的就是让手下那一帮皮猴子知道自己的付出,让手下感恩。可不兴做好事不留名)。所以言下之意是,你让小神医过来给你相公瞧病,不可能啥都不出,得打点。” 高家大夫人连连点头应是,表示自己懂规矩,说着忙借着捋袖子的空档,给衙役递了几张银票过去,直言这只是给衙役的酬劳,大夫的她会另外再给。并一再强调,若大夫真不能救回她相公,她也认了,但该给大夫的,她绝对不含糊。 大夫人这番话也算是给年轻衙役吃了个定心丸。 别到时候人家相公没救回来,反倒让神医遭了埋怨,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收了银票,年轻衙役便让她在这儿等着,他先去跟小神医那边沟通。 高家大夫人连连感谢,又是好一顿磕头。 林小月在那一边,虽然靠着山壁闭目养神,但是耳朵一直在听着山洞内的动静。 流放犯这片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她超乎常人五感的敏锐听觉。 只不过,她想着没必要自己出头,人家衙役说不准便给人拦住了,省得她多走两步。 可没想到,这衙役如此好说话,这么容易心软?还没两三句就过来了? 哼,这油水怕是捞了不少呢。 “姑娘,你看那……”年轻衙役蹬蹬蹬跑到林小月跟前,倒是没有越过她,直接去帐篷那边摇人。 估计是觉着吧,这四个姑娘处的好,跟谁讲都差不多,只要有一个同意,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没问题的事儿。 可哪成想,就林小月这关,就让他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林小月听到脚步声,知道人过来了。只不过当人在跟前站定时,微抬了抬头,掀了下眼皮子,又合上了。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听到了,但不想管,就这样吧,慢走不送。 衙役有点尴尬,这小姑娘连话都不说,就把自己给拒了,也太高冷了吧。 但谁让人家身边有一个小神医罩着呢?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明儿个他们还有一半的人,需要小神医出手把脉呢。总不能真的为了那些个流放犯得罪了小神医吧?况且,他过来时也跟高家大夫人说的很清楚了,他只是替她来问一嘴,人家同不同意的,他也不能替小神医做决定不是。 年轻衙役和林小月的互动,自然是看在高家大夫人眼里,她心里那叫一个急呀,怎么就给拒了呢?你好歹给一个机会呀? 不死心的高家大夫人也不起来,就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膝行着在坑坑洼洼的山洞里向林小月的方向爬去。 老衙役见状,忙抬脚走了两步往高家大夫人身前拦了拦。 大夫人不动声色的借着老衙役拦阻她的动作,眼疾手快又塞了几张银票过去,恳求他通融通融。 老衙役捏了捏到手的银票,象征性的拦了拦,便放人过去了。 好嘛,这是砸钱开路啊。 林小月:……你丫的敢不敢拦的再不走心一点。 老衙役:没办法,俺们也是要吃饭的,谁让人家给的多呢? …… 眨眼的工夫高家大夫人便膝行来到了林小月跟前,她也不敢扑上去扒拉林小月的裤子,只隔着两步的距离一下下的磕着头,乞求她的怜悯,望能请她们中的小大夫出手救治她家相公。若她相公出事,两人孩子将来的日子只怕得要泡在黄连中了。 许是大夫人离队太久,周围的议论声将两个睡梦中的孩子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左看看右瞧瞧。见奶奶坐在满面潮红,眼睛都睁不开的爹爹身边低声啜泣,一个劲的抹泪,再结合周围的议论声,早早知事的两个三岁半的孩子,大体也知道爹爹这会儿病得厉害。 再抬头搜寻阿娘的身影,看到阿娘在山洞口附近一个劲的给人磕头,应该是在求人。 这一路过来,两个双胞胎在流放犯队伍中,早已对此情景见怪不怪,只不过,如今不是站在无关紧要的旁观者队伍看别人求人,而是换成自家阿娘求人。 两小子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的便迈开小步子,跌跌撞撞向着阿娘的方向过去。 至于阿奶和爹爹那边……,两个小的虽听不懂他们时常指着他们双胞胎数落阿娘,可阿奶和爹爹对他们的不喜,两个孩子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哭天抹泪,兀自沉浸在悲苦情绪之中的高老夫人一抬头,见自家双胞胎小孙子孙女手拉着手,颠颠的向洞口方向跑去,一看便是奔着他们娘去的。 高老夫人狠狠瞪了两个小身板一眼,暗暗啐了一口,“没见他们爹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过来关心下,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呸。” 两小家伙很快就来到她们娘身边,听到阿娘在求面前大姐姐救救自家爹爹,便乖觉的跟着娘一起跪下,对着林小月“咚咚咚”的磕起头。 从林小月对庄子里的人态度,就不难看出她其实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没有主动伤害她和她在意的人。至于旁的无关紧要的其他人,一般情况下,林小月采取的都是漠视的态度。 第326章 委曲求全 况且,比起成年人,她对小孩的包容性更大些,特别还是两个三岁半的孩子,过来不吵不闹,而是乖巧的跟在他们阿娘身边,默默的磕头……。 就在林小月出声让两小孩起来时,一侧帐篷的帘子被从里面打开,换好衣裳的春杏背着她的小挎包弯了弯腰出来,对上林小月关切的双眼,眉眼弯了弯。转头对跪在地上的三人道,“起来吧,我跟你们过去瞧瞧,你们在这里吵吵,吵着我姐妹都没办法休息了。” 三人磕头的动作顿了顿,听到小大夫的话才暗暗松了口气,软了软身子,复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引着小大夫过去。 与林小月擦肩而过时,春杏调皮的冲林小月挤鼓了下眼睛,“三丫姐,我没事,就过去瞧瞧情况就回来。” 林小月无耐的摇了摇头,抬脚就跟着一起过去,用她的方式无声的护着自己认可的人。 走前一步的春杏听到后方的动静,不由勾起了嘴角。她就知道,三丫姐一定不会让她这只“小绵羊”独自去到“群狼环视”的险地。 三丫姐可是最护短了。 大夫人领着小大夫过来时,高家大少爷已经烧得不醒人事,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睛紧紧闭着,嘴里还在一个劲的说胡话,离得近了大致能听到,“碧……碧……碧芝,你……你别怕,别怕,……我没事……别哭……” 四周的人都能看到,大夫人在听到高家大少语焉不详,断断续续的谵妄,身形明显一僵,眼神忽明忽暗,但很快缓了过来,将小大夫引了过去。 高老夫人没想到大儿媳真将人请了过来,不过,当人走到近前,看到大夫只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厉声斥责,“你怎么带个黄毛丫头过来,没看见这会儿都什么情况了,还这么没头没脑的,你脖子上长的那个是摆设吗?” …… 论说话刻薄,高老夫人也是无人能出其右了。一出口便得罪人,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当谁软杮子呢。 林小月二话不说上前扯过春杏的手,掉头就走。 麻的,一个两个都是脑子不好使的老虔婆,要不是你儿媳来求,当谁爱受你这份鸟气呢。 高大夫人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被婆婆张嘴就给得罪了,丢下一句,“娘,相公好歹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吧,人都烧得这么厉害了,您不让大夫治,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话罢,也不管高老夫人的反应,转身就去追人。 一直闭口不言的高老爷子面色也不太好看,出声喝斥老妻,“你够了,真要眼睁睁让晋儿这就么去了?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那现在就拿出来,没有就给老夫闭上你那张破嘴。” 高老夫人哪里受过相公和儿媳如此冷斥,一时间,心里又气又怕,如今“虎落平阳”谁都能给她脸色看,她气能顺就怪了。但大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子,确实不能眼睁睁见儿子就这么烧没了,可……。 高家小儿子高宗眼神闪了闪,不得已站出来劝慰母亲,“娘,你就让大嫂试试吧,万一成了,大哥也能尽快好起来。” 有了小儿子递梯子过来,高老夫人赶紧就坡下驴,拿着帕子佯装拭泪,“唉,我这不是担心你大哥嘛……算了,算了,如今这样,也是我多嘴了,老婆子我索性就随你们去就是。大不了,我儿有个三长二短,我也不活了。” 高老夫人的话听着甚是感人,可惜,周围哪个不是人精,话里有话,不就是明摆着指责大儿媳找回来的大夫不靠谱嘛。 外头雷雨交加,深山老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去哪找第二个懂医的。 也亏得高老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完全不顾自己大儿子的生死,只想着给自己找补。不知情的,真要怀疑高家大儿高晋,怕真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子了。 那边高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又哭又求拦着小大夫,求了又求,拜了又拜,最后还塞了一千两过去才将人安抚住。 心里真是恨急了这个四六不分的婆母,要不是她担心和离后,两个孩子会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搓磨至死,她用得着如此委曲求全保着大公子的命吗。 还好,自己多做一手准备,自进门起发现大公子根本对自己毫无怜惜之意,她便遣了打小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的陪嫁丫头翠竹,慢慢转移自己的嫁妆,在外头将生意支起来。 她放了翠竹身契,还她自由身,将大半财产转到她的名下。 她相信,翠竹能与她打小一起在那个魔窟里一同长大,几经生死对她不离不弃,如今亦定然不会负她。 而侍郎府邸,不过也是虚有其表,表面光鲜亮丽、美好风光,内里却是空空壳子,婆母既不让她掌家,又几次明示暗示让她拿嫁妆出来贴补,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当这个冤大头,几次三番将人给搪塞了回去,可不就惹得婆婆对她越发不喜。 这年头的嫁妆属于媳妇的私人财产,不会放进到公账,但凡要点脸面的婆家都不至于强占儿媳的嫁妆。 更何况,公公身居户部侍郎,故婆婆想方设法,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强抢了她的嫁妆去。否则,一旦传了出去,公公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如今,公公被罢黜了官职,大夫人估计,婆婆和二弟小心夹带出来的银子不会超过三千两,若是这笔银子花完了,那两个贪婪的中山狼,定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哼,真当她是傻的吗?她的嫁妆只会留给她的孩子,婆家休想侵占一分一毫。 林小月跟着春杏一起跟着高夫人过去,这会儿她相公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口中还在一直喋喋不休的呓语。 虽然没能第一时间将高大公子口中的名字与人对上,但很快,两人便将下午的那个光长了一张好皮相,却没长脑子,结果被林小月一巴掌扇飞了两颗牙的女人对上了号。 第327章 真爱无疑 难怪了,确实长得不错。 只是可惜下午破相了。 但就是破了相,这男的居然还肯替她挨十板子,该说不说,应该是真爱无疑了。 就是可惜了眼前明媒正娶的高夫人…… 感受到两个小姑娘怜悯的目光,高夫人仅仅只是一滞,便极快恢复原样,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对了,她就是要将高家的假面狠狠撕下来,这样才有利于她筹谋后续离开的计划。 对,她不止要平安抵达目地地,还要和高晋和离。 是和离,而不是下堂。 因为只有和离,她才有机会带走儿女。下堂,她则一无所有,什么都带不走。 她不甘心,她要活下去,活着看他们这一家子跌落尘埃,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高夫人一边在心底盘算着,面上却是带着对相公情真意切的关怀和担忧,期盼的看着小大夫替相公诊治。 春杏做为医者,跟着乔大夫走南闯北,见过太多人家的腌臜事,但她都一直保持本心,坚决不搭理旁人的事。 也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才能让她一直如此纯粹。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蹲下身,伸手搭上了高大公子的手腕。 林小月则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身后护着,不让周围那些抻长脖子看热闹的人,有机会凑上来伤她分毫。 一开始,高夫人心里也没底,最多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但见小大夫把脉的动作十分娴熟,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春杏心无旁骛摸完了一只手,又换了一只手,接着用手背试了试患者的额头,翻看了下眼皮,淡漠的说道,“没事,伤口溃烂引起了发热而已,就是要尽快退热,否则,……” 否则怎么样,一旁竖起耳朵听的众人不用大夫说,也知道这下高家大公子要不好了。 高老夫人心下一惊,忙推开小儿子,急急冲上前想要抓住小姑娘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怎么也不相信,大儿年纪轻轻便要撒手人寰……。虽然两个儿子她更偏爱嘴甜会哄她高兴的小儿子,但大儿子怎么说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要说完全没感情,怎么可能。 最多就是指有所长,偏颇一些罢了。 可惜,高老夫人还没靠近春杏,便被林小月一把锁喉,掐住了命脉,动弹不得,“别靠近她,否则,不用等你儿子咽气,你马上就能下去给他开路。” 林小月的话冰冷无情,说得就像是随意宰杀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似的,令在场所有人无不升起一丝难以言状的恐惧。 更不要说被掐住命运脖颈的高老夫人,她想说,“小姑娘不要大放厥词,衙役可不会眼睁睁让她大开杀戒”。 可惜,余光扫向一旁的衙役,人家无动于衷,压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抄手在一边看戏,才懒得理她的花花心思。 唉,生活太无聊,难得有戏瞧。 不瞧白不瞧嘛。 见找衙役求助无望,高老夫人只得将希望放在大儿媳身上,但她对大儿媳可没什么好态度,只厉声喝斥,让她过来解救她。 大夫人接到指示也很配合,忙赔着小心上前,低声乞求,“小姑娘,我婆母只是救子心切,并无伤人之心,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 这会大夫人倒是绝口不提拿钱子疏通打点,让林小月松手,只口头上巴巴的求情。 林小月刚得了人好处,也瞧见刚才大夫人给钱挽留春杏时,明明还藏了一大把银票,此时却绝口不提拿钱赎人的事,眼珠子一转,便明白大夫人这是另有打算。 只是,……与她何干呢。 林小月并未放开高老夫人,反而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那双蕴藏深夜的眼神透露出太多意味不明的意思,让高老夫人心肝直颤。 春杏给人瞧过情况后,就转过身,乖巧的站在林小月身后,开口道,“行针加消炎退热一千五百两。” 高老夫人闻言气怒攻心,“你……你个骗子,就这,你也好意思开口要一千五百两,你怕不是穷疯了吧……。” 不等高老夫人接着骂难以入耳的话,林小月手下的力度紧了紧,不耐烦的打断,“不治就算了,啧,还亏得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命都不如钱重要,啧啧啧,怕不是这儿子是捡来的吧。” “姑娘慎言”高老爷子和高家小少爷高宗冷声喝斥。 高老爷子素来中庸,做事平平稳稳,不贪功冒进。这回要不是被上峰点名掺了一手进来,也不会落得连累抄家流放的结果。 但他素来爱惜羽毛,还惦记着哪天皇恩浩荡,皇上会收回成命,让他重返朝堂。所以,怎么会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恶意败坏他家的名声。 而且,他一生只得二子。 大儿子虽贪恋美色,行事昏庸,但人是好的,也重情义,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还得仰仗大儿子的照顾。 小儿子虽然嘴甜,所有事情都只是嘴上花花,被他老妻惯得心比天高,从来不肯脚踏实地去努力。以后,他还真不敢指望小儿子给他养老。 真要走到“单吊一桶”的局面,他也不会寄希望在小儿子身上。 自己生的种,一撅屁股就知道没拉好屎。至于老妻乐意被烘着,平日里浑点也就浑点,可到了这节骨眼,还争什么争,拎不清状况的东西。 只是,高夫爷子到底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心眼子是少不了的,转头立马就将主意打到大儿媳的头上。他虽也和老妻一般看不上商贾出身的大儿媳,可关键时刻,他也只能指望这个有钱儿媳出一把力气。 高老夫人见老爷子找大儿媳掏钱,立马也连声附合,“对对对,我儿媳家里是做生意的,她有钱,有很多钱,你们打她要,她会给你们的,她一定会给的。” 高夫人说得笃定,殊料,一向被拿捏贯的大夫人却期期艾艾的表示,刚刚她为了求医已经将身上藏着的二千多两都拿来打点衙役了。如今她真的是一文也掏不出来,说着,似怕公婆不信,还打开双手,表示任他们搜身,以证所言不虚。 第328章 一沉百踩 大夫人此言一出,高家小公子心下便是一“咯噔”。 高老夫人对大夫人素来不满,不只是因为她小门小户出生,让她在贵妇人圈好一阵子没脸,逢人就被提及她大儿娶商户女的风流韵事。更是因为这个儿媳虽带着丰厚嫁资,十里红妆嫁入她们家,可偏偏却跟铁公鸡似的,几年了,无论她怎么明里暗里的旁敲侧击,就是不肯拿点私房出来贴补家里。 她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带人开了儿媳的私库,先斩后奏。 可老爷子好面子,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如此做,还总担忧他们强抢儿媳嫁妆一事被传了出去,肯定要被御史台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参上一本,那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啊呸,要她说什么仕途不仕途的有什么用。看看今天,都被皇帝抄家流放了,还指望有朝一日,还能将他再招回去启用? 想屁吃呢。 早知道就不该听老爷子的,应该先把实惠拿到手才最实际。 瞧吧瞧吧,这下人财两空,鸡飞蛋打了吧。 高老爷子也没想到这些衙役如此贪婪,可是,若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指定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候,他只觉得抄家那会儿,光儿媳名下十多万两银子被查抄,儿媳还能藏下两千多两已是极其不易。并未想到大儿媳瞒着他,根本不愿掏银子。 于是,高老爷子又将目光对准了老妻,老夫人在老爷目光转向她时,就警觉的抱紧了自己,要不是这会儿还被林小月掐着,她都能把头摇成拨浪鼓。 她就剩三千多两了,这要一下子掏一千五百两出去,就跟要了她老命没差,那可不行。 “娘……娘……你救救……救救我。”烧得迷糊的大公子这会儿悠悠转醒,刚刚他烧得迷糊,但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他也是听得到的。 眼下,他只觉得自己五脏俱焚,整个人就跟被丢在火炉里烤似的,再这么烧下去,他非得烧死不可。 可他全部的希望都在他娘手上,他娘却不愿意救他……。 “姑娘,我们真的没那么多银钱,你能不能……” “不能。”没等高小公子求情的话说完,就被林小月堵了回去,“你家没钱就别治,就凭你两句话,想让我们白救人,衙役们看诊都得给钱,怎么?觉得你们流放犯的身份比衙役还贵重?还是觉得凭你……”说着林小月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高家小公子几个来回。 高小公子从未遇到如此出格,出言无状的女子,这、这、这分明是女痞子。 “还是这位兄台觉得自己长得貌若潘安,光凭你一句话就能值得我姐妹无偿帮忙?不是吧,不是吧,这难道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公子的做派?” 周围众人觉(jiao)也不睡了,纷纷坐起来看戏。高小公子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被众人如此大刺刺围观,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般,丢脸至极。 林小月觉得无趣,要不是那一千两,她都觉得白走这一趟,浪费时间,不如好好睡觉。 “走了。”手一扬,如同丢垃圾似的,丢开高家老夫人,叫上春杏就走,完全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 “爹……救我……救……咳咳……咳咳……”感觉到亲娘似要为了银两而舍弃他,高大公子只能转而向亲爹发出微弱的呼救。 “啧啧啧,高老太婆还真是一毛不拔,出了名的抠搜啊。” “亲儿子的命说不救就不救,啧啧啧,真是可怜见的。” “投错胎了呗,谁叫他们家把着钱的是一个四六不分,认钱不认人的铁公鸡呢。” “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要没了,以后高老爷子也不知道单吊在小儿子这颗歪脖子树上,还指不指望得了哟。” “得了吧,谁不知道高家老幺是个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的执跨,指望他,可别笑死个人了。” 以前高老爷子在位时,大家还敬着捧着,谁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当面奚落人,不得罪人嘛。 如今大家都被判流放了,还有啥可顾忌的,自然能踩一脚是一脚。 高老爷子被周围嘲讽贬谪的调侃说得无地自容,气急败坏冲老妻吼道,“还不拿出来,儿子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高老夫人自嫁入高家起,从未被老爷如此当面不留脸的呵斥,“老爷……” 高小公子,“爹……” “拿,听不懂我的话吗?” 高老爷子平日里不管妇道人家那点事,只一心公务,可如今都被人奚落成这般不堪了,再不拿出点威严来,不是一沉百踩,以后再也别想站起来。 最后,迫于高老爷子的威慑,高老夫人才不情不愿的甩了一千五百两给春杏,还恶狠狠的表示说,“收了钱就好好救人,若救不好,她不止要退钱,还要赔命。” 呵呵,谁惯着这老虔婆,当自己是盘啥菜呢? 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眼见林小月拉着春杏第三次掉头走,高家人简直要气炸了,最后林小月见机又涨了三百两,美其名曰“心灵创伤治疗费”。 高家三人气得要死,却无可奈何。如今被架在火上烤,真要不救,以后铁定要落下了对血脉至亲都见死不救的罪名,怕到时谁也不会再与他们家往来。 林小月让春杏自己把钱收起来,春杏也不推迟。这可是自己凭本事赚来的,回头下山再去镇里,带三丫姐吃好吃的去。 四周众人本是起哄看高家热闹,没想成,最后还真掏钱了,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会儿回过头来,才想起自己家也有被杖责的人。只是不至于像高大公子那般严重,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自家人也在承受着疼痛的折磨,再想想治个病要花一千多两……以前日子风光的时候,谁也不把这点银子当回事。可如今,一千多两啊,能有几家在抄家时偷偷藏下来。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事到临头,众人更关心自己的利益,心里都埋怨起小姑娘太黑心,看个小病小痛的收那么多钱,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第329章 就不能平均一点儿? 高大公子的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五十板下去,命都快没了,收高家一千多两,相当是买命钱,春杏半点不亏心。 众人见小大夫拿出银针,看了看高大公子,按了几个穴位,抬手便下针如飞,几下就将银针或深或浅,或捻或转,或提或插,刺入各个穴位之中,一时间,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 在众人屏息以待中,春杏在一旁正襟危坐,手捻着针,神色淡然。 众人满腔疑惑,却不敢乱问,只能用视线一错不错,死死盯着高家大公子的状态。 大约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明显看到高大公子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了下来,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略有退去,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缓。 收了针,春杏觉得有些吃力,坐在一旁缓了缓,从挎包里拿出一瓶酒精、两颗药丸递给高大夫人,仔细交待她该如何擦药、服药。 大夫人对春杏谢了又谢,还客客气气将两人送回洞口,离去前又塞了几张银票过来,全当是感谢她们刚才没有揭穿自己。 春杏很满意大夫人的上道,对她笑了笑,便目送衙役将人领回流放犯区域那边去。 送走了无关紧要的人,春杏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乐颠颠抱着林小月的胳膊,当着她的面数了数到手的二千三百两(一千两留人+一千八百两治疗+五百两掩口费),呵呵笑着说回头带三丫姐去镇上吃香喝辣的。 林小月好笑的拍了拍这丫头的脑袋,她不差这点银子,这是春杏自己凭本事赚来的钱,她不会惦量也不会觊觎。 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还是黑呼呼的,完全盲猜不到几点,索性打发春杏去睡个回笼觉,明天还有一半衙役等着她轮流看诊呢。 想到明天还有二十多个衙役等着她看诊,再加上有了今天晚上高家的现场宣传,指不定明天还有其他流放犯再她救治。 衙役的钱不好赚,流放犯的钱还不是信手拈来。 想到即将有大把大把的小钱钱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小腰包,把她小私库撑得鼓鼓囊囊的,让她赚的盆满钵满,春杏就止不住乐得出声。 哼,回头定要那个糟老头子看看,让他说自己医术未精,赚不到钱?小瞧自己! 自己就非得让他好好看看,她,春杏,就是凭本事赚到了这么多的钱,哼唧。 所以今夜她还得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才能大把大把的把钱赚。 看着春杏乐颠颠的回到帐篷里躺下睡觉,林小月才又靠着山壁闭目养神。 果然,没多久,流放犯那边便陆续找上守夜的年轻衙役过来说项,请春杏过去给人瞧一下。 年轻的衙役推却不过,收了一大撂好处后,便又过来寻林小月。 结果被林小月直接挥手赶了回去。 开玩笑,明天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春杏摸脉呢,这要折腾她一宿,明天还要不要给你们衙役瞅啦? 年轻衙役想想也是,于是又颠颠的跑回去,吼着驱赶那些不断抗议的流放犯回自己地头去睡觉。实在要看诊,就等明天小神医给衙役们都看完了,才能轮到他们,至于今晚他们就别想了。 流放犯们哪能同意啊,明明高家前头才刚给小大夫看过呢,咋轮到他们就不给看了呀? 流放犯们表示不服,想闹着吵着把小大夫架出来。 结果,却被老衙役一句话吼了回去,说是再不回去,就每个人挨十板子,再给他们拖回去。 一提板子,所有流放犯们心里犯怵,再也不敢蹦哒了。全都像鹌鹑一样把脖子紧紧缩起来,呼啦啦一下做鸟兽散,统统乖巧的回到自家地头躺下睡觉。 哼,一个个的都是贱皮子,还当自己仍是皇城里的达官显贵。 林小月悄眯着掀了掀眼皮子,瞥了眼那边忽忙开场,又潦草落幕的闹剧,无语的摇了摇头,闭目养神。 …… 第二日,天光大亮,但是外头依然是阴沉沉的,不透一丝阳光。天空像是挂上了一条水帘子,一刻不停的往下倾倒宣泄。 怎么了? 这是哪路的神仙又捅了老天爷的后花园。 林小月很想夸一声,这位神仙干的好。但是,能不能控制一下这水量? 之前旱的时候不见一滴水,每时每刻,极端天气都在毫不留情收割人命。 现在,哪哪都是潮的,就连山洞里也是一片潮乎乎的。而且,照老天爷一个劲儿猛倒水的方式,低洼地怕是都要被水给淹了吧?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不能平均一点儿吗? 不过好在昨日林小月她们和衙役都分别出去打了柴回来,这会儿倒是不缺柴火用。 只不过,流放犯那边就头疼了。 基本上,昨天被衙役杖责的就超过半数流放犯,。余下的一半,在一夜突然转凉之后又倒了1\/4,剩下不到3\/4分勉强咬牙坚挺着。 但是这3\/4的人也难熬,没柴没火,吃的是衙役统一发放又干又硬又黑发霉的馍馍。 渴了就更简单,直接站到洞外,仰头对着天,张开嘴,想喝多少喝多少。 管饱! 稍微讲究些的,只要你在离开皇城前,姻亲有给你准备锅碗瓢盆的,如今还能先用锅碗瓢盆将雨水盛装进来。 至于烧水,没有柴火,也只能喝冷的。 有几个想要跟衙役申请外出,去外边砍一棵树回来,就算是湿柴,也要想办法先烘干,然后再引火。 起码勉强烧个热水喝着,否则一直喝生水,只怕大伙要集体闹肚子了。 衙役想想也是,剩下的人再倒了的话,谁来照顾这些流放犯。 目前已经是还挺着的人,照顾他们身边的自己人,若是连这些挺着人也倒下的话,那不就得轮到他们上阵了? 开玩笑,照顾三百个人,累不死他们呢? 于是,再三斟酌后,赵头安排几个衙役,陪着之前少数几个老实安分的去洞外砍柴回来。 几个人出去了好半天,淋成了落汤鸡,才勉强扛回来几颗中不溜丢的树。 借了衙役的大刀把柴劈了,可砍进去,里头全都湿透了。于是,这些人只能在比林小月她们更接近洞口的位置熏湿柴。 第330章 油水 还好外头雨大湿气重,烟气被盖了下去,否则一旦风往里吹,山洞里非得给烟熏个够呛。 春杏这边有条不紊的给余下一半的衙役摸脉诊症,偶尔遇到一些让她感兴趣的病症,便直接上银针。 林小月在一旁哪里看不出,这丫头分明是在拿衙役练手攒经验。 不过衙役们看不出来,一个个倒是乐在其中,还连声感谢小神医让他们沉积多年的老病灶缓解了许多,算是双赢的局面。 这一日,差不多花了大半天时间,给衙役们都请了一遍平安脉,发现他们竟没有一人染上疫症。 想来应该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没有走官道,大多走的是偏僻的山间小道,蜿蜒崎岖的深山老林。如此一来,倒是让他们极好运的避过了瘟疫的劫难,极大程度减少了犯人在流放途中的折损。 好不容易结束了大半天的工作,春杏差点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这才刚起身,准备跟林小月她们一同吃饭,那边流放犯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学着衙役的样子排成了一长列纵队。 这是……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有给自己请平安脉的,也有为昨日被杖刑后倒下的家人排号治病的。 总之,看这架势,春杏倒是不需要去任何地方特地开个医馆,直接在这人迹罕至的偏远山沟沟的山洞里,随意摆张破桌子,人往那儿一坐,生意就能源源不断的送上门了。 而且,还宰的挺狠,起步价就是1500两,这还是比照着昨晚的价格来定的。 一众傻眼的衙役:…… 如此一来,仅仅用了小天时间,到晚上收摊吃饭的时候,春杏大致盘了盘进账的数额,居然赚了二万多两。 该说不说,到底还是来自京城的大家族,虽说被流放了,但还能掏出两万多两,说明底蕴还是蛮深厚的嘛。 当然,也是真的很会藏啊……。 基本上,一下午的时间,先把昨天被杖责后倒下的人先看了一圈,该扎针的扎针,该开药的开药。但是,药丸肯定是没了,就是草药自个儿拿回去,接点无根水,熬一熬喝吧。 至于那些个没倒下,身体依然健健康的,或者是还能撑一撑的,春杏也不打算开夜班急诊了。索性直接和他们讲明白,翌日再给他们继续诊脉。 三百人呢,天呐。让她一口气整完,还不得累得她吐血? 她只想轻松赚钱,然后学着三丫姐咸鱼躺平,才不要那么累呢。 一旁被赵头派出来,在林小月他们四周巡逻,以防流放犯闹事的衙役们都看傻眼了。 他们变着花的想招法从这些流放犯身上抽些油水出来,可哪想成,他们抽的不过就是表皮脂肪,大头都在这边呢。 果然,术业有专攻,学习一门专业技能还是很有必要的,特别是——学医。 于是,这回出来押送犯人的衙役们,但凡家里有结婚生子的,都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培着孩子去读书,多读书,多学习知识。能考个功名固然最好,考不上功名也没啥事。至少学一门手艺,这样以后就不愁没有铁饭碗了。 比如,学医!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 直到第三日,外头的雨依旧丝毫不减,反而还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个时候,山洞中的人们头发都是塌的,不是因为好几天不洗头塌。因为只要想洗,去外头接盆水进来烧烧,回头放温了就可以洗,简单的不要不要的。 而导致头发潮湿,还是得因为这天气,空气中的水量太足的关系。 手指往头发里挠挠,拔出来全都是油,这要往锅里蹭一圈,再添把野菜,都能炒一盘油菜出来了。 林小月一般情况下,都是两到三天洗一回头。 这回,从进山开始算,这都第四天了,难怪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一株巨大花生,炸一炸随时都能滴油了。 林小月严重怀疑自己头上又要长虱子了。 天呐,只要一想到在流放路上那会,一边赶路一边挠头,注意力还能被分散些去。 现在她却是专心致志,全方位,365°无死角的挠。 坐着挠,躺着挠,歪着挠,趴着还在挠……天呐,她真的是变着花一直挠啊。 她会不会挠秃瓢了啊? 最后,实在憋狠了,忍受不了自己的头发抱成团,揪成一缕一缕的,都快赶上非洲人的脏脏辫了。 于是,她就抱着锅去外头打了水进来烧,烧完之后放温了,她又继续把大锅子搬到山洞口前,蹲下身,用碗一勺一勺的舀出来,蹲在洞口把头发大致清洗了下。 这才缓解了她头痒的尴尬。 …… 上山第五日,这日依然雨雾一片,没亮堂过,邪乎得很。 不止流放犯担心粮食不足的问题,就连衙役也一脸焦急。 流放不是自行出游,每天要走多少路,都是有定数的。 赵头试着带手下衙役出山洞,可别说出去,就是站在洞口,都能被大风刮的倒退回来好几步。 众衙役们心急如焚,神色紧绷,心里计较着再耽搁下去,后头的路该怎么赶才能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 林小月这边也急得不行,但面上仍保持平静无波,她的目光随着衙役的动作眺望向外面,水雾朦胧,天地仿佛将他们隔离开去。 今天就是答应林老爹和苗氏他们回去的日子了,若不能在晚上前回去,庄子里的人怕是要担心得很。 但就算不惧风雨,拼命往回赶,最快也要明日下午才能赶到家。更别说如今外面狂风暴雨,山路蜿蜒崎岖,泥泞湿滑,速度根本提不上来。 林小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场磅礴大雨就这么生生打断了她的计划,阻住了去路。 而流放犯也不好过,病的病,歪的歪,因为有人在这期间内,无意间发现衙役那边的存粮不够了,他们每日都由衙役定时定量拨粮,若是衙役断粮,第一个遭灾饿肚子的肯定是他们呀。 三方的人脑子都在不停转动,为这突变的气候悒悒不乐,愁到了极点。 “三丫姐,我们带上来的面食不多了,要不要多留些,准备多留几日在山上的计划。” 第331章 返程 林小月刚察看过外头的情形,转回来三人这边,小草便急急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显然刚才在她出神之际,另外三人已经为这事愁眉不展,看样子大家也都没个头绪。怕是和她一样,在犯愁该怎么在约定时间内赶回去吧。 “你们怎么想的,顶风冒雨回去,还是留下?” 她索性把问题抛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若是大家觉得为着安全再留两日,也不是不可,毕竟雨天难行,山路湿滑,一不留神很容易出事。而且,春杏手受伤,小草完全不能自己走得由她背着,二姐林招弟虽说是三人中伤得最轻的,这几天待在山洞里早晚都有草药热敷,看着已是没什么大事,但,还是得要多注意些。 如此一来,即便决定往回赶,对大家的压力都是不小。 但,出乎她的意料,三人都一致表示出发回去,原因是不想让庄子上的人担心。 哪怕她们不能按计划在五日内赶回,但早一刻回家,庄子上的“家人们”也能早安一份心。 换位思考。 确实,若是她们在山上耽搁太长时间,那么,庄子上的人也许还会因为担心他们而冒险上山寻找。 山路难行,万一再走岔了道…… “行吧,那我们把肚子都吃饱,一会就出发。二姐,你去和赵头那边打声招呼,跟他们通下气,让他们也知道我们一会儿准备离开。”怎么说,除了一开始时不怎么愉快,后面相处都还算好。 能不好吗?光这几日时间,春杏就从流放犯处,净赚三万多两,差点没让那些负责押送的衙役眼眶都瞪裂了好吗? 不过,衙役们虽然眼红,但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是让林小月高看一眼。 虽然明知这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肯定有赵头在后面压着,但无论怎么说,要走了,还是和人打声招呼,不能就这么走得无声无息,搞得她们行踪鬼祟见不得人似的。 在山洞里的最后一顿,她们把所有的面食都下锅煮,还添了不少猴头菇进去,满满一大锅面煮好后,赵头也跟着林招弟过来。 林小月很怀疑赵头踩着点来的动机很是不纯呀。 果然,占着相处了几日,赵着一过来看到她们开锅,两眼里放出来的精光怎么都盖不下去。 不过,她们也不小气,本来就预备了多一两日的食物,再加上菇子放得多,满满一大锅,就算她们四人饿了几天几夜,也不可能吃完。 因此,赵头一过来,春杏和小草就按照商量好的,把她们这边的份留出来,分出半锅给衙役那边。 但因着衙役人多,半锅指定不好分,而让她们再多出一些,那也是不能的了。 心意嘛,到位就行。 赵头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倒是没计较太多,反而像是怕她们后悔似的,赶紧回去让副手端了个空锅子过来,先盛了一半回去,让兄弟们自己去分。 安排好了手下那边,赵头才坐下来,接过小草递给他的面碗,埋头呼哧呼哧,吸了好大两口,心满意足咽下口中香弹嫩滑的面条后,才慢慢和四人说话。 “刚你们二姐过来说,一会你们就走,确定吗?我看外头风大雨大的很,就你们几个小丫头出去,怕是不太安全。”赵头的话没有拐弯没角,直来直去,里面既有疑虑,也掺着几分对小辈的担心。 “得回去了,和家人约好今日就该到家的,只是因着这鬼天气阻了才拖到这时候。眼下,就算尽快往回赶,怕是也得要到明日午后才能到家。”春杏这几日和人打交道得多,接起话来也自然顺溜。 “是呀,再拖下去,怕家里人该要上山找我们了。”小草也补充道。 赵头看着几个小姑娘面上的郑重,知道劝不住,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又往嘴里扒了两口面条,沉吟了片刻才接道,“这样,我带几个兄弟护你们下山。放心,耽搁不了你们赶路,顺便还能去你们那添点补给,怎么样?” 这几日赵头看到了那一小瓶酒精,确实在流放犯中起了很大作用,也由最初的意动到后来定下心和手下商量过。大家一致赞同,酒精得买些,放在身上备用,就算不是为了防治疫情消杀,平日里受伤啥的,也是很顶用的。 而且,不止酒精,衙役们也纷纷自掏腰包,让赵头去和人姑娘说说,从她们那进点自家产的方便面,免得天天闻着那勾人的面香又吃不到嘴,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赵头听手下你一言我一语,还自发把银钱都塞进他手里,以前都不见他们这么积极,一个个皮厚的老是蹭他吃蹭他喝,差点没让她家媳妇拿着扫帚冲到衙门里,给他这群手下好一顿削。 “行,怎么不行,多几个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伴。”四人齐齐点头,对赵头的话并无异议。 四人早料到了他们会和自己一道同行的想法,不是还存着对她们的疑点,而是奔着她们手上吃用来的。 酒精和方便面的魅力,真是谁接触谁知道,根本不用她们多宣传,直接用事实说话。 等吃过了朝食,众人肚子都撑得不行,又煮了稠稠的米糊灌进水囊里,路上赶路时,就靠米糊顶着了。相信在她们到家前,这些米糊够她们在路上应急的了。 饭后,林招弟负责将锅子洗干净拿去还给衙役那边。 春杏和小草一起搭把手把余下不多的猴头菇装进空出来的背包里。 至于林小月则拿着刀具,把收下来的帐篷,沿着缝合线拆开。 这个帐篷当初设计时,就是比着三件套头和一件开衫的雨衣来做的,就为了以防万一。天睛时可以当双层隔热帐篷使,雨天时拆开缝合线就是四件雨衣。 灵感出处自不必说,除了成日闲得发慌,在那尽琢磨有用没用的林小月,也没其他人能这么折腾了。 当然,缝制的活肯定不是出自她之手,她只是把图样的设计说给家里人听,由苗氏带着大花、招弟和小草一起做出来的。 第332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当时苗氏还说她净整些没用的,浪费油布,她这回赶回去,可不得好好在她娘面前嘚瑟一番,让她娘好好瞧瞧,啥叫只有想不到,没有用不着。 哈哈哈…… 回去的行囊更简单了,林小月穿着开衫的雨衣,而另外三人都是套头的,因着之前在制作时,大伙也见过,所以在场的四人都懂怎么穿。 两条绳锁,一条和猴头菇一起塞进包里(空间),另一条留在外边,一会把四人腰上都缠上一圈,这样就算途中风大,刮倒了一人,还有三人互相牵扯着,不至于被白茫茫的雨雾遮了眼,而走失了。 背包由小草背着。 至于春杏采的草药,大部份都散给了衙役和流放犯,治疗小草脸上的祛疤膏已经制好装瓶,这可是此行摆在首位的重要之物。统共制了四大瓶,够小草当面膜敷上一个月了,此刻也都装在小草背包里(空间),就连她的针包和挎包也被林小月收了去。 这么一来,春杏和林招弟两人身上再没了负赘,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按林小月的计划,一会儿下山时,由林招弟开路;春杏伤了手,走中间;而她背着小草负责垫后。 大家都习惯听林小月的安排,对此也都点头应下,并无异议。 等赵头那边带着五个兄弟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过来时,就看到四姐妹这边已整装待发,等着他们。 看到林小月几人身上连帽的雨衣时,众人不由眼前一亮,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油布还能这么用。 厉害了姑娘,年轻人就是脑子活。 羡慕。 不多说啥,看着外头越下越大的磅礴雨势,双方人排成两列纵队,齐齐顶风冒雨冲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众人便感到被狂风裹夹着的豆大雨点,如鞭笞般奋力甩在他们身上。 不稍片刻,脚下衣雨遮挡不住的位置,已经湿得不成样,贴服在身上,淅淅沥沥直往下淌水。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雨水甩在脸上,生疼生疼,让人睁不开眼,只能在大风中抬手挡在眼前,一手攥紧缠在腰上的绳索,艰难的挺进。 由于长时间的干旱,积淀了厚厚的尘埃,雨水浇灌在山路上,让山路的地面变得更加湿滑泥泞,也溅起了一片片泥浆。 急行在山路上,好几次,双方的人都因脚下不稳打滑。索性,有林小月这边的人将绳索绑在身上,给了启发,赵头那边也让兄弟们跟着绑上。 虽然行动因此受限,但不可否认,几次打滑下来,好在有绳索缠着,大家互相牵制,才免了有人不注意而到严重的伤害。 大雨一刻不停的倾泻着,从山上一直往下流。陡峭的山路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因着雨雾的遮挡,众人的能见度受到极大限制,不得已,只能缓下速度,以求安全为上。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凭着感觉往庄子所在的方向,一会往上,一会往下,时而遇到膝盖高的草丛抬脚轻跳,时而绕过陡峭的大弯,一路高高低低的行进。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的原始森林,狂风大雨天,没条正儿八经的路,大伙都是凭感觉迈脚,那真是一脚一稀泥,一步一沟坑。还得时刻保持重心平衡,别一不留神,脚底就是一个出溜,铲滑出去。 大概疾行了三个多时辰,每个人都累得呼哧带喘,雨水顺着脸往下淌。 六个衙役都觉得累得慌,本想转头看看身边四个姑娘的情况,看是否需要停下歇一歇。可转头,看到四张满脸坚毅,如疯一样姑娘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就算因着赶路累得气喘吁吁,可没有一个脸上露出想要停下的意思。 反而,他们这些大男人,因着分神,差点噗通一声,摔成一团。 好在赵头在后方及时拉住身体前倾的众人,替众人刹住了去势,否则他们的脸就要丢大发了。 赵头见众人稳住后,看向前方已经拉开一段不小距离,丝毫不受他们影响,一直在奔跑的姑娘们。 特别是垫后的那个,背上还背着个人,三个时辰啊,居然行动丝毫感受不到阻滞。不由呵斥众人快点起来跟上,几个大男人输给四个小姑娘,就算不传出去,他们脸上也无光。 衙役没被赵头说了个没脸,也自知因为分神才出了糗,更是没有二话,当即忙扶了扶头上歪到一边的斗笠,抬脚跟了上去。 大雨哗哗的下,仓促赶路的十人小队就算都戴着雨具,里外也都湿得差不多了。 …… 而在庄子里的“家人”们,都坐在前厅里,翘首以盼离家的四人归来。 “唉,这老天也真是的,要么不下雨,一下,就跟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直直往下漏。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是在往回赶,还是躲哪儿避雨呢。” “是呀,成天盼着下雨偏偏不下,一下就跟泄了似的没完,真是急死个人。” “别急别急,老三,老三媳妇,你们都坐着,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老眼都要花了。” “阿爷,我们……” “我知道你们担心孩子,这里谁不担心,可担心有用吗?快坐下歇歇,你俩从今个一早起,就一直来来回回的打转,别等孩子们回来了,你俩反而倒下了。还有你,老三,不是我说你,你这脚,三丫花了多少心思给你养着,你这会儿就算杵着拐杖,怕也受不住吧。快听阿爷的,坐下,坐下。” 林阿爷不耐烦的叨叨后,林保田便急忙过去将人拉着坐到椅子上,“三哥,坐下吧,你再这么转下去,地砖都要给你夫妻两磨出沟来了。” 那边大山婶和牛婶也将急得眼圈红红的苗氏架着坐下,嘴里不停的劝着。 大山婶:“行了,三丫是个有能耐有成算的,说五日回来,这会儿怕是为了不让你们两口子担心,正拔腿往回赶呢。你可安心等着吧,指不定一转眼的工夫,几个姑娘就到家了。” 牛婶:“是呀,她们四个在逃荒路上比我们几个大人都稳得住,机灵的,敏捷的,大力的,还有懂医的,全方位互相补足,四人加起来,可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能耐,你就放宽心吧。” 第333章 山体滑坡 猎户的小娇妻也在旁插上一嘴,软声细语的安抚道,“是呀,三嫂,你可别瞎操心了,万一四个姑娘回来,看到你俩反而在家里急得昏倒了,可不平白让她们担心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着,可两口子的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忧。 无论几个孩子有多大能耐,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个人情道理在哪都通用。 别说只有二丫和三丫是自己生的,小草也是林老三夫妇俩认下的干亲,而春杏被乔大夫托付给他们照顾。所以,对于林家两口子,四个孩子都是一样样的,谁也不能出事,一个个都得全须全尾的家来。 林大山、牛老根、林小山以及猎户林泉水四人从后院绕了半圈,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进了前厅,一进来就听他们陆陆续续说着。 牛老根:“唉,也不知道几个丫头从哪条道上去的,这后山大体没什么人踩过,都没几条清楚的路。” 林大山:“路太滑了,刚小山和老根差点在山腰那摔了个大跤,还好泉水(猎户)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否则,保不齐得要跌个大跟头。” 四人在门边把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斗笠蓑衣从身上卸下,用手抹了把糊了一脸的雨水和沾上的泥点子,大步进来就一屁股重重坐下,呼哧呼哧喘着气。 林猎户:“这么大的风和雨,她们四个小姑娘应该在山上找地方躲着呢,你们也别担心了。” 林小山:“是呀,那雨和风刮得太邪乎了,迷人眼,根本看不清路。我们本想再上去点,看能不能接到人,可是方向都看不清,实在没折了,这才掉头回来。” 大山家、牛家及猎户家的小娇妻忙给几人递了干巾帕,让众人好好擦擦,顺便也小心打量了几人身上的情况。好在,只是脏了些,人都没事,她们才放下心来,又继续担心山上的四个姑娘。 听闻四人在半山腰上就上不去,还因着山路稀泞而差点受伤,林家两口子本就忐忑的心,就更惴惴不安了。 林老爹满眼都是红血丝,苗氏捂着嘴害怕的哭出声来,从指缝间隐约传出让人心揪不已的颤音,“若她们几个真能在山上找处地方避着,我也不用那么担心,最怕……最怕孩子们惦记着家里,顶风冒雨往家里赶……呜呜呜……” 一旁大花抱着怀里的麦子心红了眼眶。 是呀,这几个姑娘一个个胆肥的很,要不然也不能几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家,没个成年人陪着也敢闷头往山里闯。要说几人能是安份在山里找处山洞避到雨歇放睛才下来,怕是这前厅里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林阿爷重重叹了口气,无耐道,“老三媳妇,你也别揪心了,孩子们在路上还是找处地方避着,我们都不知道,如今能做的就是为孩子们回来做好准备。” “几家的娘们一起搭把手,烧姜水、煮点热粥温着,等几个姑娘回来好好吃口热乎的,再泡个姜澡驱驱寒,可别给人整着凉了。” “还有你们几个爷们,也去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如今咱们可是一个也不能倒下,不然家里得要乱套了。” 阿爷打发众人该忙活的都忙活起来,没得手里闲下来又胡思乱想,越想越糟心。 等厅里只剩下林阿爷、颓丧无力的林老爹、抱着正哇哇大哭的小麦子的林大花、以及小四小五。 林阿爷才无力的垂下双肩,抹了把脸叹道,“这几个丫头真是太让人操心了,这回家来,可得好好约束一番不可,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一句话落,也不知得了多少人赞同。可不是吗?若风平浪静走个几天,可能还不至于让人如此忧心。可这老天说变脸就变脸,简直把人心放在烈火上烤,忒的焦急。 …… 山上正在疲于奔命的一行人此时迎着风,撞着雨,在浩瀚天威下艰难挺进。 突然,天地剧变,依稀可见昏暗的天地间,相邻的一侧山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紧接着,松垮的山体夹杂着雨水,形成了一股泥石流,肉眼可见的狂倾而下。 瞬间,呼啸着,以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那一侧山下的一片树海,一切生物眨眼间被吞噬淹埋。 亲眼所见这毁天灭地的场面,所有人都不禁脸色发白,大自然的威力让他们倍感渺小,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得不说,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滋生蔓延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慌,总觉得有股不祥的气息笼罩在他们头上。 林小月倒抽一口冷气,压住内心剧烈的心跳,掂了掂身后背着的小草,淡声道,“别看了,快走。” 或许是因着她太过沉着冷静的态度,极大的稳住了一行人惊恐的情绪,让众人也不由自主的沉稳下来。 突然,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动,大家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糟了,这边也要出事。 “走。” 危急时刻,啥废话都省了,众人只管迈开腿死命往前冲。 天地间仿佛在咆哮着要留下他们这几只蝼蚁,狂风刮得更大,雨下得更猛了,白茫茫的雨幕连成一片,再一次遮挡了众人的可视度。 冰冷豆大的雨点砸在众人身上,让人隐隐做疼,可危急时刻,谁都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只有“跑,再快点,再快点,跑的越快越好。” “上坡。”林小月高喊一声,从后方疾速奔向前,利用自己的力量优势,几乎是一路带飞和她捆绑在一条绳索上的春杏及林招弟。 四人飞快的向两侧的坡地上奔袭,试图逃离紧追在后头的滑坡山体。 赵头那边见到林小月她们拐了个方向,也连忙高呼手下跟上。 就在众人使出洪荒之力,玩命压榨体能,搏命竞跑在生死时速中,两侧的景色在快速倒退,山体滑坡和地表动荡也渐渐被众人抛在身后,众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跑!跑! 使出毕生最大的力量,狂奔!狂奔!再狂奔! 呼吸也好,疲惫也好,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最后一刻他们什么也顾不上了。 第334章 终于回家了 众人也不知狂奔了多久,才终于将紧追在身后的泥石流甩开。 直到累得再也跑不动,筋疲力尽之时才停下来,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幸运的逃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所有人累得直接瘫倒在泥泞地上,任由雨水冲涮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尽是雨水和泥土的混合物,狼狈不堪,全身都麻了。但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然后,接二连三,所有人都发出了死里逃生,畅快的笑意。 太险了,太险了,但凡慢上一步,他们怕是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娘咧,这趟押送完犯人,他们可得好好休个假,和家人一起啥也不干,就一起喝茶散步,每一天都是人间至美。 四个姑娘笑着笑着,手紧紧牵在一起,指间传来的冰冷触感,仿佛连系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心跳。 还是,活着好啊。 …… 疲于奔命之后,众人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再起身时,每个人身上都是泥泞不堪,脸也脏得看不出相貌,在昏暗的黑幕下,众人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彼此的眼睛如星光般闪亮着。 也是……怪瘆人的。 逃过了一劫,可雨还在下,天地尚不知发泄够了没,众人不敢多停留,确认了一个方向后,又继续向着方向前进。 顶着夜色真的跟盲走差不多,雨势不减的肆意冲刷着大地,众人一脚一稀泥,在无人踩过的山路上任是摸索着趟出一条道来。 路上饿了,大伙也不敢停下,林小月四人直接打开水囊仰头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米粥。 衙役那边没准备那么细致,就从怀里掏出被雨水泡得稀软的馒头,边赶路边往嘴里塞,渴了连水囊也懒得拿,直接头朝上,向天接雨……。 跌跌撞撞,似乎走了一夜,直到天明破晓,雨势稍缓,天空被一片银白所取代,十多人才互相搀扶着从崎岖不平的山路走出来。 离开密林,众人极目远眺,视野内的能见度比昨日不知好了不少,众人也因此看到了远处山坡下,一幢小小的,让她们备感熟悉而亲切的所在。 那是她们的庄子。 是她们的家。 她们终于回家了。 真好,真好啊。 四人一脸黑泥,脏兮兮的脸上不约而同都扬起了笑容。旁边同行的衙役们见四个姑娘喜不自胜的表情,再看山下那模糊的庄子,无需赘言,也知那里大概便是几个姑娘的家了。 太好了,他们终于平安出山了。 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啊。 众人乐呵呵的跟在四个姑娘身后一同下山,朝着那处庄子而去。 直到一行人浑身脏得跟山里的野人似的,蓬头垢面,一脚一黑泥踩进院中,大声高呼着,“我们回来了。” 前厅里呼啦啦立刻冲出一票人,一片惊天动地的哭笑声中,林老爹和苗氏越过人群,一前一后跑了上来,迎接他们的小泥猴。 夫妻两死死将四个姑娘圈在怀里,激动的哭出了声,“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过数日未见,但所有人都感觉隔了天长地久,久到重逢让每个人都红了眼眶。 苗氏见四个姑娘满头满脸皆是黑泥,头发披散,东一缕西一缕的贴在脸上,还一个劲的往下直淌水,心疼得直抽抽。 “走走,回来就好,快进屋去,别在外头傻站着。” “是呀,快进屋,快进屋,别再给淋坏了。” “谁去烧个水,把灶上温着的热粥先端过来让她们先垫垫,热呼下肚子,可别给冷着了。” 林阿爷被林保田搀扶着,激动的高声向众人喊话。 咳咳…… 直到突兀的咳嗽声响起,林家人才发现,跟在四个姑娘身后还有六个男子。 不过此时因被斗笠蓑衣罩着,又糊了一身黑泥,没人看出来这六人衙役的身份。 “他们是……?” “阿爷,这几位我们上山时遇到的官差,与我们一同下山,阿爷先让几位叔婶也给官差们准备下房间和干净衣裳,以及吃食,一会我们再慢慢和大伙细说。” “诶……诶……,好的,听到了,赶紧准备起来,快的。官爷里面请,里面请。” 林阿爷如今和州官及县令都打过交道,突然闻言官爷到家里来,也不怵,只微愣了一秒就缓过来,连忙招呼众人动起来。 大伙都想着能和四个丫头一起回来,想来路上应该有官爷的照拂,因此对六人格外热情,一迭声的招呼着人赶紧进屋里去。 林老爹只在最开始激动时抱了抱孩子,很快便放开了手,退到一边红着眼,一错不错的打量着几个孩子是否受伤。 苗氏也眼眶红红,泪流满面,目光在四人身上流连忘返,舍不得错开一眼。 这时众人才恍然发现,除了林小月和林招弟外,小草与春杏都受了伤。 春杏右手用纱布紧紧裹着,吊在胸前;小草背在林小月的身后,双脚并未着地,很明显双脚应该也受了伤。 这俩丫头怎么了呀? 四个姑娘顶着黑黢黢的脸,列着大白牙齿,打着哈哈在众人的欢呼雀跃下,一同进了前厅。 大伙实在是太高兴了,也顾不上讲究座位次序,直接让他们分别落座。 十人又饿又累,草草的扒拉了两碗稠粥,填饱了肚子后,就着(zhao)急忙慌的去梳洗。 在森林里被雨淋湿,连跑带滚粘了一身泥,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枯草黏在身上,这会儿脱了雨衣,又填饱了肚子,立马就感觉身上一阵刺挠,难受死了。 谁也没空叙话,赶紧冲进房间里洗漱一番,把自己倒饬干净,便直接倒床上补眠去了。 不睡不行啊。 全力奔袭了一天一夜,跟时间竞赛,跟浩瀚天威争命,精气神被透支的一点不剩,得先睡一觉,充充电才行。 否则,铁打的人都得蔫巴。 那边林阿爷也让众人给六位官爷分别安排了房间,从各家的男人那都收罗了一些没穿过的干净衣裳,给六位官爷送去。 但这临时临了的,也不是专门定制,大小参差只能让六位官爷凑合一下。 第335章 关城门 六位衙役在林家人的热情招待下,吃了顿软和舒心的饱饭,又洗了澡,还换上干净的衣服,自然不可能再厚着脸皮去计较这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儿。 十人忙活一通后便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倒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整整一天一夜,到了次日一早才从梦乡中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发现全身都是酸疼酸疼的。 但是,能躺在踏实软绵的被窝里抻直手脚,不用一直奔波在路上,委屈蜷缩着身体,睡在山间地头上,以天为被地为庐,感觉不要太好。 深呼吸一口气,通体舒泰,每一个毛孔都呐喊着舒爽。 林小月的房间选的是朝山一侧的卧房。 早上一醒来,她便打开窗户,眺望远处雨雾蒙蒙的山,清山绿水,带着山野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舒缓。 在家里的感觉,果然最让人踏实。 林小月并未急着出去,而是在偌大的房间里打了一套太极拳之后,充分放松了筋骨,觉得神清气爽了,才悠悠的开启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前厅,她才发现,自己竟又是最后一个才出来的。 天呐,她觉得自己迟早要被众人戳上“最懒”的印章了吧。 其实她也不算起的晚,现在不过也是辰时(早上8点多)而已。只不过,跟一般习惯早上卯时(6点多)便起来忙活的古人而言,她确实是起晚了。 当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不过,众人对于林小月经常“赖床”的习惯,也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有人想着说在她醒来出房门前,去敲她的门,将人喊醒。 毕竟,昨天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状态都不好,这个时候保持充份的休息时间,才能让体力严重透支,精神不济的四个姑娘尽快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林小月出来的时候,众人看到她,便连忙招呼她坐下吃早饭。 六个官差这个时候已经在桌上连吃了5大碗稠粥,就是筷子插在上面都不会倒的那一种稠。 被煮的香糯软烂的稠粥,一碗接一碗下肚,填饱了他们这一路奔波下来饿极了的胃囊。 虽然昨天刚抵达此处时,他们六人便受到热情招待,每人牛嚼牡丹,呼噜呼噜干下去3大碗稠稠的粥,才去洗澡休息。 今天天刚透亮,肚子又闹腾着一个劲咕咕直叫。没想到,一步出房门,四个姑娘的家人便极其热情的将他们引到了前厅,给他们盛了一碗又一碗稠粥。 一碗接一碗的粥下肚,直把他们干瘪的肚子,撑得胀鼓鼓的。打了一个响嗝,摸着鼓胀的肚子,六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难得面带羞赧,不好意思。 前厅满满当当坐了所有的人,林小月过来的时候,春杏、小草和林招弟已经轮流将上山遇到的事向家人笼统的做了个汇报。同时,也介绍了与她们一同下山的六位官差的来历。 不说多深入,但至少林家庄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六位官差,是来自皇城,将流放犯押送到边疆的衙役。 双方只是在山上与林小月她们因为一些误会,凑巧遇上。然后,恰巧又被雹夹雨一起困在山洞里长达数日。 这回也是为了补充物资,趁着林小月她们下山回家,特地送上一程,顺便过来采买酒精和方便面。 当然,若是可以,他们也想再采购一些其他的物资。 原先计划去到镇上,或者州城再去采购。然而,因着临时灾变降临,镇上已是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唯恐此间涌入大量难民打砸抢掠,引起民众恐慌不安,故县令下令将城门关上。就眼下这趋势,怕是短期之内都不会再开城门。 而想补充相应物资,只能够从周边乡下的农家入手。但一家一家去采购,实在太过费时又耗力。押送犯人时间紧任务重,官差们实在耽搁不起。 且通过刚刚的交谈,他们也了解林家人因为逃过荒,知道囤粮的重要性,所以在家里大量囤积了足够的粮食。 就算林阿爷他们并未如实告知家里的具体情况。但是,与人打交道多了,六位官差还是能猜得到,他们囤的粮食并不在少数。 只是林家人咬死了,不肯多透露再多的信息,显然是在保护自己的私密。所以当六位官差诚恳的提出购买的方式,跟他们交易时,林家人还是会同意的。 一是,他们已经有了稳定的地方居住,在万宝镇落籍安定,那么下一步就要考虑重新打拼家业,积攒财富。 而在他们的规划中,酒精和方便面就是接下来谋生的重要手段,因此拓展生意渠道,将目标锁定在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身上便是他们主要销售目标。 而押送犯人的衙役,常年押送犯人,一出去至少就是大几个月的时间。显然衙役未尝不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买家。 而且与官家做生意,他们也不是第一回了。 之前在州城,领他们到万宝镇上的那些官差,已经做过一次交易。 再加上到了万宝镇之后,先是和客栈做了蒸馏酒的交易。然后,和县衙也签订了酒精的买卖。 这不,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再让他们与官府吃公粮的官爷们打交道,他们是一点也不怵,完全应对得宜,收放自如。 阿爷根据官差们提的预想,盘出了2坛酒精,500斤方便面,500斤白米,1000斤粗粮、面粉,以及杂七杂八的调味料。 加把加把,差不多收了官差们近一百八十两银票。 按说,若是按照正常光景,这些物资根本卖不上这么高的价。然而,眼下天灾频发,王朝内外到处都是灾民,他们出手的价比买入时略微提高了点,全当是结个善缘。 赵头和几个衙役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价格由着老爷子开。 一是看出他们算是农家人,一个个性子老实质朴,就算适当溢价也不会太过离谱;二是他们确实需要这批物资,若是林家人不肯交易,那他们还得花更多时间精力去下面的村庄里收。 第336章 踏踏实实做咸鱼 只怕到时耽搁的时间,比花些银钱解决问题,来的更加头疼的紧。 而赵头他们只是最低等的官差,怎么可能随手便拿出如此多银钱?只不过,靠着从流放犯身上盘剥来的油水,才能如此大手笔的采买。 只用了半天,大伙就麻利的把官爷需要的物资装备齐活,但是因着赵头带来的人手不足,于是便先结了部分银钱,带走一波,等上山后再多带几个兄弟们过来把余下的结清。 林家人自是点头应是。 赵头和阿爷约定好了,也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便不再久留,带着手下先扛上部分物资,于当日午后又急急往山上赶。 而他们采购的物资看着多,但比起地窖里存的,不过九牛一毛,转手卖出去赚点差价,众人心里也无甚意见。 最重要的是,如今老天爷终于降雨了,干涸开裂的土地终于也缓过劲来。 虽然如今涉及做点小买卖,已经让他们赚到比以前种田时想都不敢想的银子。但到底,对于农家人而言,土地就是命,就是根,庄内百亩缺水干裂的田地,之前天旱无法,他们只能望地兴叹。 眼下,老天爷开眼给百姓一条活路,他们当然也不会错过。 林阿爷等人摩拳擦掌,就等着放晴后,扛上农具下地整地、翻晒,施肥、浇水等前期工作。然后种些大豆、冬小麦、红薯、土豆、各类蔬菜等。 至于稻米就不考虑了,一是稻米对于水分的需求量大,而对温度的变化十分敏感。在“末伏”种植,无法确保充足的雨水情况下,大伙还是想以维稳为主。 而冬小麦的生育期长达300天,翌年5~7月成熟,所以也不打算种多。更多的还是倾向红薯、土豆以及各类短期可熟的蔬菜等。 各家妇孺们还想等灾情过去,再养些鸡鸭,最好再抓两只小猪苗,这样一来,庄子里就更热闹更有生活气息了。 就连庄子后面附带的荒山,都准备种上些果树,到了成熟季,吃水果提着篮子就能去采摘。 以及那个蔫耷半干的池塘,回头再修整修整,也利用起来,放些鱼苗,等到年景转好,庄子里定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田园风光。 众人在厅里边说边笑,仿佛美好的憧憬马上就能实现一般。雨落下来,便能让朴实的农家人心里生出无尽的希望与美好。 林小月对种地真的无感,四季田里该种啥长啥,怎么浇水、除草、防治病虫害真的一点也不通。 她虽是个孤儿,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最多就是植树节时,孤儿院的妈妈带她们去周边种种树,哪里有下过田的经验,完全一个小白。 虽然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到底知道的也只是一丁点皮毛,完全不像那些网上看到的穿越小说那般,一个穿越、上山搞到土豆,红薯、玉米等,顺势就提高了整个国家的粮食产量。从此人生就跟开了外挂了一般,皇帝源源不断的封赏,什么县主、郡主、公主头衔一个接一个往那些穿越者头上按……。 可到了她这里,高产的土豆,红薯、玉米有哇。本土原产,不用等她来挖掘就有了,她怎么鉴抄那些脚踩火箭炮的高射人生? 至于为什么有高产农作物,这里的百姓还这么苦? 大旱啊,天灾啊。别说她现在穿古了,就是还在原先的那个位面,科技发达的时代。 近年河南商丘一个村里,持续半个月都没下过雨,40度高温的天气,农民想方设法没日没夜浇地抗旱,严重影响麦茬、花生、玉米、大豆等农作物的播种出苗。 山东某山区入春以来没有有效降雨,导致部分地区水库干涸、河床开裂,庄稼、果树受灾。全村里只剩下一口可以浇田的井,大家都在井前排队等着给地里的玉米浇水。 一些更偏远的山区无水源,或是水库河道早已干涸,又缺少灌溉设施,只能开车去别处拉水。 在有器械科技助力的时代,人们尚且还能采用水车、自动喷灌、人工浇灌来抗旱。而这里靠啥,人力啊,纯人力啊。你给老百姓再高的高产农作物,那也得看天吃饭。 再说了,一个城里人,真的因为穿越一回就会干农活了??? 有多离谱就不用说了吧。 算了,算了,不能想,想多了糟心。 她还是踏踏实实做条咸鱼的好。 …… 没了外人在,春杏几个小姑娘也更活泼,话也多起来了。 讲了上山的情况,也将发现鸳鸯蘑的宝藏地和众人分享。那处地方人迹罕至,隐密得很,日后她们也可时不时过去采些回来,给庄上的家人们都好好补补身体。 至于卖,还是算了,那东西贼精贵,他们如今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拿鸳鸯蘑去卖,那不是跟三岁小儿抱着金砖走在人头攒动的闹市一般,妥妥给自己找麻烦。 众人闻言,心头火热稍降,但理智尚都在线,想想确实。他们虽在士农工商中排行第二,地位听着不差,但在那些权贵眼里什么都不是。 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够保全自己及家人前,泼天的财富对他们而言是祸不是福。 兜不住啊。 虽有惋惜,但想到春杏给大家分析鸳鸯蘑的营养,吃了对身体的好处,众人也算有所安慰。 林小月边逗弄小四小五,边看着众人懊恼又心疼的表情,心下好笑。 其实在她看来,钱真的只是够用就好了,而吃食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路过来,有多少人因为没吃没喝,死在了半道上;有多少人为了裹腹,易子而食;又有多少人为了让家人能多活一天,多一份希望,而生生把自己饿死……。 她见过末世的黑暗,那是人性在极端环境下,为了生存而扭曲变异。 而这里没有异能、没有丧尸,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同样得面对浩瀚的天威与大自然的咆哮。 她们没有科技化的产品提高生活水平和质量,仅靠着最原始的人力畜力辛勤耕耘,脚踏实地的活着,让林小月真正体会到重生带来的改变。 第337章 知足 …… 之后,阿爷他们也说起了这几日她们不在家时,家里发生的事。 比如第一天晚上就有二十多个贼人试图翻墙进来行窃。好在,大家防备意识强,提前设好了陷阱,这才有惊无险的渡过那不平静的一夜。 至于后来将贼人交给县衙后,没多久城门便关了,他们也没能进镇了解后续情况。不过,想来以他们接触的县令来看,是个为民的好官,应该不会做出收受贿赂,私放窃贼的事。 一行人难得回家,和家人聚在一起,拉拉杂杂聊了许久,直到吃过晌午饭,各自回去小憩,林小月还把一同上山的小姐妹们留下来,特地叮嘱她们将弓弩收好,切勿拿出去外头被人瞧见,免得多生事端。 她不是没想过收回来,等下回上山时再给大家。可一来一回会不会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不说,光是阿爷刚才提到的半夜摸进来的小贼,如果真有那等运气极好的,避过了他们设下的陷阱,溜进了谁谁谁的房间,有男人的还好说,能顶上一顶,可几个姑娘呢? 又不像她,有力量变异护身。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而言,万一对上贼人,那危险系数直接顶格,想都不用想,会遭到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所以,权衡再三,她还是提醒大家各自把弓弩收起来,尽可能藏在旁人不易接触到,而自己又方便取用的地方。平时在庄子里也可以多练练准头,等上手了,再到山上打些猎物,放松心情的同时还能给家里加餐。 真是,给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关键是三个姑娘听后还纷纷点头应是,忙掉头各自回房,藏弓弩去了。 林小月:……这么实诚,我咸鱼的计划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呀。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小四小五也跑来拉她衣角,仰着小脸,软糥娇甜的和她撒娇,“三姐,三姐,我也要那个(弓弩),我们也要学,以后抓小兔子和野鸡给你吃。” 诶妈呀,嘚瑟过头了,把两萝卜头也给带歪了。 真是,该说不说,两个小家伙要不要这么贴心,这让你们三姐的良心有那么一丢丢……痛,咋办? 林小月也是在刚才吃饭时,才从苗氏口中得知,自己带着小草、二姐还有春杏走了这么些天,两个小家伙又变成了望姐石,天天打着伞蹲在后院角门。就巴巴的望着后山,任雨下多大,苗氏和林老爹等人怎么劝都不肯听。 “有没想三姐呀?”林小月太喜欢两个小萝卜头了,虽然才短短几个月,可这两个小家伙的懂事听话一直让她感觉可心,比现代遇上的那些霸道任性,让家长头疼的小屁孩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于是,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林小月又开始忽悠了。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逗两崽子,然后又拖着她们一起在庄子里四下转悠,实在闲得长毛了,就跟两个小家伙玩玩躲猫猫。 其实,穿古真的不错呀。 空气好,没有丧尸、虽然也没了很多高科技娱乐产品,但这种返璞归真,却是能让人内心得以平静。 而且,想想现代,她没亲没戚、没钱没房,每个月打的小工付大半在房租上,其他吃用只能省之又省。 如今,她能住上四进四出的大院,庄子里百亩田地,附后头一座荒山,还有一个池塘。虽然并非只属于她一个人,和大伙同住,但在现代,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好吗? 家住“公园”啊,在她贫瘠的生活环境加思想里,那就是顶富顶富的人才能住的。 而她一个孤儿,哪配。 不过,老天既然给了她机会,来到异世,又有了亲人朋友,她已经很知足了。 当然,若是没有天灾人祸,再让她买个属于自己的庄子,大门一关,一切日常所需自给自足,那真是神仙也不换啦。 …… 就在林小月放飞想象的翅膀,对未来美好生活抱以极大的期望时,各地的灾情也因为这场大雨有所缓解,让每个深陷泥沼的难民们,总算能够在日渐压抑的逃难生涯中,得到一丝喘息。 ----------------- 不只是万宝镇,至少在雍州城下辖,九郡七十二县镇,但凡大点的县镇都陆续封城。 无论是在城门里的,还是城门外的,都不准以任何借口出入寻亲或投亲。 各地必经之路上,也派了重兵把守,就是为了防止各地难民流窜,到处打家劫舍,落草为寇,四处搜刮各村下老百姓的余粮,引起百姓生活更加动荡。 而接连的天灾,加上大雨不停倾泻,官府来不及安排妥当的难民,都被官兵强行驱离。该如何活下去,已然成了当下难民们最严峻的问题。 之前,雍州开出的返籍重建家园、边界开荒、充军入军户籍、就算是刺字充徭役,对于那些犹豫不决,下不定决心做出选择的难民而言,好歹也有个选择的余地。 但此时,就是想选也没得选了。 各个城内,百姓们闹闹哄哄挤在粮油店,拼命往家买油盐酱醋囤货。就算商家限量、限购、提价,也抑制不住百姓挤破头,想办法囤粮的决心。 而官府这边更重要的还是加急开排水道、开沟眼、开水窗、开涵洞,将城内的雨污积水尽快疏通排出,免了城内连日不断的暴雨导致积水蔓延,造成百姓混乱不安。 然,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动荡不安。林家庄子大门一关,众人在里头每日该吃吃、该喝喝、蒸馏酒、制酒精、炸方便面等却不受丝毫影响。 唯一的插曲,便是自那日之后,隔了两天,赵头又带了手下将预定的其他物资拉走,并向众人告别,说是要顶风冒雨赶路去了,否则赶不上原订时间抵达目的地,不好交差。 林小月四人算是与赵头有些交情,而且,托他们的福,赚了山洞里流放犯们不少银子。因此,临走前,阿爷为了表示他们对四个姑娘的关照,还多送了二坛蒸馏酒给众人,祝他们一路平安,顺利抵达边关。 第338章 放晴 也幸好赵头当机立断,强行押送犯人起程,因着这场大雨一直连下了大半月才放晴。 但凡他们犹豫一些,拖上大半月,哪怕后来将犯人押送到边关,也超过了交接的原定时间,免不得又是一大堆麻烦事。 而这半月,他们关起门来,不仅将镇上客栈定的蒸馏酒全部蒸制出来,就连县衙那边定的医用消杀酒精也都全部提炼好。 这期间,林阿爷带着男丁们在院墙上插满碎碗碎瓷片啥的,加强防御,算是对上次半夜被小贼摸进家院的经验教训。 同时,为了不影响后续整地种植,大伙还冒雨将后院成片的杂草给铲除了。如此一来,等放晴后镇门开启,他们便可进镇买种子种地。 而经过半个月休养,小草扭伤的脚踝,也消了下去。平日里走动时除了行动慢些,注意些,倒也不太影响日常生活。 春杏骨折的右手在这期间也养得挺好,据她自己说,再过半个月就能拆绷带了,之后再小心将养上二个月左右,便可彻底痊愈啦。 而因为腿伤,一直在恢复期的林老爹,也总算在经历漫长的三个多月治疗后,终于可以不用借助拐棍等任何形式的辅助,如常人般行走。 总之,一切都在变好,似乎他们身边所有的苦难都在渐渐离他们而去。 庄园里面过的日子,一日胜过一日,这是他们曾经在逃荒路上,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美好顺遂的日子。 ----------------- 放晴之后,阿爷就让林大山和林宝田两人结伴去镇上看看,城门是否已开。 若是开了,他们便可进城,把蒸馏酒和提纯的酒精,分别送去客栈和衙门。 一是收了人家定金,东西制作好,没能交接出去,心里种感觉挌得慌;二是顺便也了解看看,目前镇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林保田和林小山出去打探了一圈,也带了有用的相关消息回来。 好消息是,放晴的时候,镇门已经打开,出入封闭的限制已经取下,百姓们可以自由进出镇上。但是,需携带户籍文书,每人进镇也需提交一定的数额通行费,并且还需汇报出入镇上的目的、是探亲访友,亦或是其他原因? 之所以会有最后一条规定,是因为两人打听到,镇上在暴雨连连期间,发生了多起意外闯空门偷窃事件。 虽有部分小贼被抓住,送往县衙等待县令依法审判。但是,也有一小捻窃贼,仍逃窜在外,未能缉捕归案。故县令为了安抚百姓不安的心态,才特此补充了最后一条要求。 众人闻言,也清楚镇上目前并不是很太平。其实,这个时候最好大家能够呆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尽量不要外出,避免与陌生人有过多的接触,防止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然而,大家还是想尽量早点交货,了却一桩心事。 于是,在林阿爷的拍板决定下。所有男丁以及能够抽得出手的女眷,尽数将客栈预定的蒸馏酒,以及县衙那边定制提纯的酒精,分别装到板车上,拉着牲口去镇上交货。 原本一切都顺顺当当,包括县衙以及客栈两头,货品都确认签收完毕,众人想着回来的路上顺道再去补充一些物资。 可偏偏不成想,麻烦还是找上来了。 …… 起因是在粮铺采购物资时,一道尖锐刺挠的声音差点划破了大家的耳膜。 “诶,这不是亲家家里的小姑娘吗?哎,是我,你们还认识吗?我是你们大姐家的婆婆。你们路上有遇到你们大姐吗?我们和你大姐走散了,至今还未找到她,她跟你们在一起吗?” 突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疯婆子猛的从路边窜出,一把紧紧抓住林招弟的胳膊,就是一顿嘶心裂肺的吼叫。 疯子声音又尖又利,听的人耳朵难受。而且,手上的力道,差点把二姐胳膊上的布料都给扯破了。 还好,林小月及时将人给推开,“有话好好说,你是谁?” 一个黑漆麻乌,蓬头垢面,脏的看不出相貌的乞丐,谁能够透得过那张黑糊糊的脸,辩认出谁是谁呀? 疯婆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听林小月的话,立马就一巴掌朝她脸上甩来,“你这贱丫头是怎么回事?我是你大姐家的婆婆,你怎么认不出我,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吧?” 神经病?谁惯的你呀。 对于一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冲她发起攻击的人,林小月是半点不会客气。 直接一脚给人踹飞出去,砸在对面的墙上。 刷啦啦的带着墙上的尘泥,满头蓬头垢面的妇人从墙上滑落,瘫倒在地上,捂着被林小月踹中,剧烈翻疼复痛的五脏六腑不停的咳,再骂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将人踹出去后,林小月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的大脑,想起对方口中说,自己是大姐林大花的婆婆……。 但,那又怎么样? 天晓得,打哪个犄角旮旯突然冲出来的疯子,莫名其妙冲人就挥巴掌。 凭什么? 仗着年纪大,可以肆无忌惮,满大街撒泼吗? 别说,就算是林大花夫家的婆婆,凭什么可以动辄挥巴掌打人。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以前林大花在夫家的时候,就经常遭受类似的伤害与虐待? 日复一日下来,才养成了老妖婆下意识就朝人扇巴掌的举动? 很快,林小月便想到,当初逃荒,与林家村队伍汇合。看到的林大花的状态,以及当时提到她夫家其他人时,林大花脸上难以掩饰的悲苦与绝望。 看样子,她有必要好好跟大姐聊一聊,当初在河西村地动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三妹,那是……?” “按她的说法,可能是大姐的婆婆,二姐你有印象吗?” “……我也不太确定,之前我们家穷,亲家婆婆几乎不让大姐回娘家。只是偶尔我会偷偷去河西村寻大姐的时候,远远瞧到在大姐家的院子里,经常有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每回都冲大姐叫嚣谩骂……。” 第339章 大姐夫陈有田 就在两姐妹说话的空档,突然又从旁边小巷冲出来一个衣裳洗的泛白,看不出原本颜色,但是至少还算整洁的男子。 “娘,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打我娘?……你……你是……大花的妹子。” 男子一来,赶忙扑去墙根下搀扶咳的撕心裂肺,直不起腰的疯婆子。转头就冲她们姐妹俩发火,只不过,话还未说完,立马就带上了转折。 紧接着从旁边又冲出来一个看着有三岁大的小豆丁,以及缀在后头,穿着花布衣裳,走路扭腰胯臀,看着极其妖娆的妩媚女人,一步一娉婷的走到男子身边,轻轻牵起小豆丁的手,嗲声嗲气的掐着嗓子道,“相公,你没事吧?” 轰隆—— 林小月和林招弟只感觉突然有道雷在她们头顶炸响,炸得她俩头晕目眩,差点以为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 但是,现实告诉她们,并不是她俩姐妹产生幻听,因为娇柔妩媚的女子又再一次重复了她的问话,“相公,婆婆没事吧?” 这下子,不止林小月和林招弟听到了,就连和她们一起来采购物资的林家村的人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大山婶一个箭步冲出去,直接朝那妖娆妩媚的女人骂骂咧咧的骂道,“什么相公?他分明是林家大丫头的相公,我记得叫……陈有田,怎么成你的啦?你们是什么关系?” 牛婶也紧随其后,跟着大山婶冲出粮铺朝对方发飙质问,“我们见过你的,你当时来林家村接亲时,还一副拽上天,趾高气昂,瞧不起我们林家村人的模样。我还有印象,就是你,你是大花丫头嫁的男人?你怎么成了别人的相公了?” “对呀,后生。你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家的相公了?” “你抬了别的女人进门,大花知道吗?你对得起她吗?” “是啊,我们大花逃荒吃了多少苦,可是你呢?转头就抬了别的女人进门,你对得起为你生儿育女的大花吗?” 几人物资也不买了,全都冲出粮铺,将对面三大一小团团围起,声声严厉的谴责着他们。 林小月觉得事情不简单,其中定有曲折,她的第六感提醒她,不要过快曝露林大花如今与他们在一起的事实,连忙上前拦住众人。 “你们说是我大姐的婆婆和相公,那我大姐人呢?你身边这个喊你相公的女人又是谁?” 林小月故意扯着嗓门,手指指着旁边妖娆妩媚的女人,冷声质问所谓的大姐夫陈有田,她大姐人呢? 林小月故意加大了音量,就是在提醒身边的众人,不要曝露大姐的存在。 而她一句话出,显然众人也跟着反应过来林小月的用意。虽然,众人不太明白她为何这般故弄玄虚?但是,既然她需要,大家也都愿意配合她。 “对呀大姐夫,我大姐呢?这是我大姐的孩子吧,为什么他跟这个女人如此亲近。她喊你相公,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招弟也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大姐夫陈有田被两个小姑子当街质问得噎住,看着对面一群横眉怒目,怒瞪他的林家村人,又看了看身边仍抱着肚子匍匐在地的自家老子娘,以及妻子,一句自证清白辩驳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旁边这个女人婉婉,确实是他在逃荒路上捡来的。 二人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过六礼仪式,拜天地,也未得到正妻许可便抬进了门,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大宝也认了妾室婉婉为母亲,处处依赖着她,走哪都粘着。比起他这个亲爹,新来的继母似乎还更得他的亲近。 林小月不等他反应过来,继续连珠带炮的质问,“我不管你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大姐呢?你把我大姐怎么了?是在逃荒路上被你舍弃了,还是把她给杀了?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把大姐还给我们。” “是,你跟这女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们管不着,但是大姐是我们家的人,你得把她还给我们。还有,这孩子是我大姐生的吧,我们也得带走他,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们不相信你会好好善待他。”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大姐夫陈有田听到他们要带走大宝,一时情急,也顾不上搀扶他老子娘,赶忙将孩子拉进怀里紧紧圈着,就怕孩子被抢走了似的。 倒是一旁的继室婉婉,眼中快速掠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又被她压了回去,表面仍装出一副扶风弱柳,我见犹怜的娇媚模样。 美人泫然欲泣总是容易引起旁人的同情,特别是路过不明事情真相的路人。见他们十几个人围着三大一小诘问呵叱,很容易就给人一种人多欺负人少的错觉。 再加上,一个3岁多的男孩,两眼泪汪汪怯生生的缩在美人身旁,紧紧抱着美人的腿,警惕的望着对面一行人。 这画面,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当街被恃强凌弱的恶霸拦路找茬,肆言詈辱备受欺凌的场景。 许是有了诸多路人围观加持,大姐夫可能觉得对面林家村诸多人就是再凶,也不会当街暴打他们。再结合他们先前质问的话,想到林大花应该没和他们在一起,那么……,他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大姐夫陈有田低垂着头,假装搀扶老母亲,眼里精明的算计,随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快速转动起来。 等他再抬起头来时,面上便已换了一副沉痛哀伤,痛失挚爱崩溃欲绝的表情。 “你们……也没有找到大花吗? ……我们从河西村逃出来时,她抱着麦子,我抱着大宝牵着母亲,一路上跟着混乱的人群逃了出来。 可是,路上我们遇到了一行劫匪,那时天色昏暗,周围到处都是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四下逃窜的人。场面太混乱了,我们很快就被人群挤散。 后来,我也试图回去找过她们母女俩,可惜,均都无功而返,至今也没能寻到她的下落。你们知道大花在哪吗?如果知道,请一定要告诉我,我很担心她们母女……呜呜呜……。” 第340章 纳妾 说到动情处,大姐夫陈有田捂脸痛哭,眼泪顺着他的手指缝不断落下,像是一个丈夫担心失散的妻女,而伤心悲苦到了极点。 如此演技,不禁博得围观路人同情心起,跟着潸然泪下。 林小月:…… 林招弟:…… 一众林家村众人:…… 这炸裂的演技,演的跟真的似的。 要不是林大花目前和他们一起住在庄子上,指定都要被这男人的演技给蒙骗过去。 “是吗?话说的挺漂亮的,可是现在我大姐人呢?我只看到,在我大姐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你还能纳妾?一个农家人而已,学别人纳妾,你有钱吗?我甚至怀疑你是为了纳这个女人进门,蓄意谋害我大姐。” 见大姐夫陈有田身边还紧挨着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林小月就忍不住联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想到发现林大花和麦子时,母女俩几乎命悬一线,可他们呢?是不是趁大姐和麦子受苦的时候,他俩正暗度陈仓,风花雪月? 顺带着,此刻还紧紧挨着来路不明的妾室,大姐生下来的大宝,林小月连带着看他都不顺眼。 别说才3岁,3岁不是成天喊娘、要娘的年纪吗?自己的亲娘不去找,反而黏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这算什么?白眼狼吗? 不得不说,这一点上林小月迁怒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是有些过头了。但是,因着有上一世的记忆在,此刻,林小月对于陈有田一家的印象可谓差到极点。 “是啊,那我大姐人呢?你把我大姐搞丢了,现在身边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妾室,难道不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吗?”林招弟看出了林小月的意思,虽然她不理解林小月为何突如其来的愤怒。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明明大姐不在,可陈有田却依旧纳了妾室,这完全不将大姐放在眼里。 这个朝代,妾室进门都要向正妻奉茶叩头,大姐与他们重聚时并未提及关于陈家的任何情况。 很大概率,大姐并不知道陈有田背着她纳了妾。 再说了,他们是城里人吗?是大户人家吗?是地主吗?不过是乡野村夫,就算陈家比他们林家家境优渥。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泥腿子,农家人还纳妾?凭什么纳妾?说出去简直笑死个人。 陈有田没想到妻子的两个妹妹这么唬,当街就直接喊破了他农家人的身份,弄得他一时哑然。 他自诩家境优渥,家有良田百亩,还有童声功名。当初娶林大花,也是因为机缘巧合。 那年冬天落雪纷飞,地面湿滑,他赶夜路回村时,在河边不堪落水,不通水性的他差点以为那一夜便是他的灭顶之灾。 然而,在生死存亡之际,被路过的林大花相救。 后来,他通过各方了解,得知女孩家境并不好,但天真善良的她从小照顾家里姊妹,温柔娴淑,美好大方。 面对救命之恩,且又如此美好的少女,陈有田便深深的被林大花吸引,在家里闹了三天三夜绝食,才逼着他娘同意他娶林大花进门。 刚新婚不久,他们确实也度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夫妻生活。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发现林大花成天只知埋头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一堆生活琐事上。 完全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他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越相处,他越觉得林大花俗不可耐,不懂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粗鄙不堪的普通农妇。 他也曾想过休妻另娶,可林大花在河西村口碑极好,上敬公婆,下扶子女,家里家外凡事尽善尽美,伺候公婆尽心周到,从无怨言,他无理由休妻,只能每日流连镇上,长住花楼,不愿回家。 久而久之,他遇到了温柔小意,知书识礼的婉婉。 一开始,他失意在酒铺借酒浇愁,拐角处两人无意撞上,从此一见倾心。 然而,她知他家中有妻,他亦知她早年丧夫,无父母兄弟子女,只剩孤零零一人。 一来二去,他们之间一直恪守礼节,对于彼此间隐生的情愫也仅仅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无任何逾越礼法界限。 后来,在逃荒途中,他们再次遇上,那时他刚经历丧父之痛,尽夜哭泣憔悴不堪。她又那么巧来到了他身边……,天雷勾动地火,两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疯长的情丝,终于坦诚相见,滚到了一起。 最关键是,陈有田在婉婉那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情投意合,缠绵缱绻。 不仅如此,婉婉对他的母亲及他和林大花所出的大宝,也十分疼宠。且,他能明显感受到,比起木讷不善言词的林大花,大宝更喜欢温柔美丽的婉婉。 …… 然,事已至此,陈有田没想到有一天,在千里之外还能遇上林大花的家人。 想到地龙翻身那一夜,回望一片倒塌的废墟下,林大花哀痛欲绝的嘶吼,目断魂销,终是免不了满心凋敝。 …… 哼,看陈有田回来变换的脸色,与旁边的妾室拉拉扯扯的模样,说不是趁人不在鸠占鹊巢顶了位置,谁信? 大雨虽停,但天依旧灰蒙蒙的,分明成了众人此时沉重内心的真实写照。 双方人马堵在街头,彼此都异常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气氛也变得越发僵硬。 就连不明所以,驻足围观的路人们,也开始指指点点。只不过,这回路人不再一面倒的指责他们人多欺负人少,而是听出这个男人在正妻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还有心思偷偷纳妾,偷欢享乐。 男人贪花好色,若是在平常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只不过如今天灾连连,所有人都活得压抑难过,可偏偏有人还能享其人之福,真真是……让人心里不平衡啊。 于是,根本无需林家这边的人出声,路人便纷纷谴责数落陈有田的不是。 陈母似缓过劲来,梗着脖子替他儿子辩驳,“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是那个女人福薄,死在了地动下,我儿子想救她的,是我,是我拉着我儿跑了。” 第341章 鬼都不信 “要怪你们就怪我吧,我儿子没错,与我儿子无关。” “而且,你们不知道,那女人不知检点,在村里就勾三搭四,成日里和那些男人眉来眼去,还成日往娘家扒拉,这样的儿媳你们说该不该死,该不该死……啊。” 随着陈母一声尖叫,脸被人狠狠扇到一边,再转头狠狠瞪着动手的女子。然而,却在对上对方冷厉眼神的那一霎,浑身如坠冰窖,腾起的气焰被瞬间浇灭。 “你再污蔑我大姐一句试试?别以为河西村没了,没了人证,你就可以随意污蔑我大姐的清白,我大姐在你家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泪,你自己知道。” “老虔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林招弟比林小月慢了一步,没能手撕陈母,但也容不得陈母往大姐头上泼脏水。 这些年,大姐在这老虔婆手上吃了多少苦,其他人或许不知,可她时常偷偷跑去河西村看大姐,无数次亲眼见到老虔婆变着花的磋磨欺辱大姐。 初时,她替大姐出头,老虔婆还嘲笑她们家没男人,让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娃替她嫁人的姐姐出头,讥讽她算什么东西,甚至还动手打她。是大姐挺着怀胎七月的大肚替她顶下了那一巴掌……。 她忘不掉老虔婆狰狞扭曲的脸,忘不掉她尖利刻薄的话。 那时,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快些长大,要变强,强到能保护大姐,保护妹妹……。 “二姐,我们走。”林小月上前拉住林招弟的胳膊,将人往回拽,跟这样的人多说无益,她还想回去找大姐问清楚情况。 再说,现在周围的人太多了,就算要打,也要找个没人的时候,将人狠狠往痛处打。 “不行,你们不能走。”老虔婆见人要走,急得忘了刚被扇了一巴掌的痛,奋力挣脱儿子的手,上前拉人。 “你们打了我老太婆,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要赔赔,对,赔银子、赔粮食,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你们。还有,你们大姐这些年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眼下,她人不在,你们就要替她偿还我们。” 老虔婆突然撒泼卖疯一声嚎,把周围众人全给整懵了。 图穷匕见,原来是图粮食呀。 这次天灾闹的,不说其他两国,就是大源国境内。 财产、人命、经济农作物折损不计其数,粮价一日高过一日,就算有官府强势镇压,不让无良奸商囤积居奇,虚抬粮价。但如今就连最差的糙米的价格也比往年高出五倍以上。 这老虔婆怕不是疯了吧?居然想出这种方式来讹粮食。 林小月不屑的冷嗤一声,鄙夷道,“现在不是你找我们算账,搞清楚,你们家为了让妾室上位,谋害正妻,光宠妾灭妻的罪刑,足够判你儿子绞刑、死刑、长期监禁等重刑了。” “没有,你闭嘴,你乱说。”,老虔婆似疯了般声嘶力竭的怒吼,试图掩盖林小月的声音。 “没有吗?可是,先前分明是你儿子说,你们从河西村地动那一场天灾逃出来后,在路上与我大姐失散了。 然后,你老虔婆又各种污蔑我大姐的清誉,枉顾她嫁到你们家后,尽心竭力为你们陈家操持家务,延绵子嗣。竟换来诋毁她勾三搭四,做人不检点,可劲儿往我姐身上泼脏水。 你们这么做,无非是要掩饰宠妾灭妻,扶妾室上位,谋害正妻的事实。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童生大姐夫。” 也亏了林小月在原主的记忆中扒拉出,当初这个大姐夫娶他姐的时候,有多么趾高气昂,仅仅寥寥一两次见面,每一次都提到自己童生的身份,好似童生是免死金牌。 套在她原先位面的历史上,古代童生相当于高中学历,是科举考试的最低一个级别,取得童生资格者,享有(士农工商)士人阶层的一定特权,例如免除徭役和赋税等。 而这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誉,也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荣耀。因此,当初陈家向林家提亲的时候,姿态有多倨傲,程母有多看不上林大花,众人可想而知。 而林大花在陈家能过什么日子? 真的像陈母所说的那般横行无忌,在村里勾三搭四,和野男人眉来眼去,还往娘家扒拉东西?这话说出来,怕是连三岁孩童都不信。 周围路人也纷纷对颠倒黑白的陈家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议。 素来好面子的陈有田,被众人指责,只觉满心屈辱,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 没想到林家这两个姐妹脑子比林大花灵活多了。 也是他疏忽大意,被她们抓住他与陈母语言前后矛盾的把柄。此时,他若再强行狡辩,落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越描越黑。 陈母见自家儿子咬牙暗恨,忍辱负重的模样,知道事到如今,他们很难再从对方身上讹出粮食,只能顺着儿子的搀扶,一家四口悻悻地捂着脸,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林小月冲林猎户使了个眼色,拜托他跟上陈家人,探查看看陈家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无论接下来是否还会有跟陈家人交锋的机会?林小月都不打没准备的仗。 更何况,陈家若真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刚才陈母也不会气势汹汹突然冲出来,想要趁她不备,发动攻击。 而且,退一万步说,陈家人通过刚刚的交锋,暂时想避他们的锋芒,那也要看看她允不允许。 想挑衅就挑衅,想退便退,她不要面子的呀? 而且就陈家母子俩刚刚说话的内容,以及他们的态度,很明显就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再说了,林大花和小麦子并未与陈家人同行,而是选择凭着自己一介妇孺,只身抱着1岁多的小麦子踏上危机重重的逃荒路。 其中,若说没有隐情,鬼都不信。 …… 因着镇上发生的事闹的众人都不愉快,于是,在采买结束后,林小月和林招弟便先其他人一步离开万宝镇,返回庄子上。 第342章 自揭伤疤 众人晓得她们姐妹俩急匆匆回去,必是为了林大花的事,故也未多劝话,只让她们宽心。 毕竟吧,谁家摊上这么个糟心的亲家,不难受呀? 林小月和林招弟俩姐妹还真不是因为陈家人让她们恶心到了。 姐妹俩一回到庄子,二话不说,拉着林大花就进了房间,还将房门反锁,将苗氏和林老爹以及小四小五都全都关在外面,就她们姐妹仨人在房间里面嘀嘀咕咕的说话。 林小月没有绕弯子,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将在镇上遇到陈有田一家的事与林大花摊开了说。 并且,告诉林大花,如今陈有田身边还有一个妖娆妩媚的妾室。而她林大花辛辛苦苦怀胎10月生下来的大儿子,还巴巴的黏着那个狐狸精喊人娘亲,怕是早把自己亲生的娘都已经抛到后脑勺去了。 林大花闻言脸色一暗。 为了长子(大宝),她可以说是倾注了全部的爱和关心。 然而,大概受婆母影响太厉害,大宝与林大花并不亲近。认为他母亲只是被他爹以一两的廉价买回来的“下人”。成日里低三下四,又老又丑就算了,还处处约束着他。 …… 一想到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林大花便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林小月再三询问林大花,究竟河西村地动时发生了何事?她为何独自一人带着小麦子逃出来。 她必须要了解那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因为,很有可能,陈有田过不了多久便会找上庄子来。 毕竟,如今瞧着陈有田一家似乎也落户万宝镇,这镇里镇外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抬头不见低头见,陈有田迟早会发现他们住在城郊庄子上。 不是她太过谨慎小心,而是,照今天与陈家短兵相接来看。按陈家的尿性,加上如今四处拉饥荒,他们家不上赶着敲竹杆,就奇怪了。 而让他们敲竹杠的唯一理由,那必然是林大花无疑。 因此,林小月才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地动之后,林大花独自带着小麦子逃出来,直到与他们重逢,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苗氏垂头沉吟,她一直在逃避那段期间发生的事,那些事,如噩梦般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比痛苦窒息。 虽然,与家人重逢的时候,林大花已经和家人提过在河西村地动后,被夫家抛下,自己和小麦子两人艰难逃出。 但,一路发生的艰险,她却只字未提。 当时家里人只当她沉溺于伤心难过,不愿意面对,所以也没想逼着她把自揭伤疤。 而林大花守口如瓶,不想提、不想说、只当没发生过、没经历过,那些种种仅仅只是一场噩梦,让她想远远逃离那段血腥可怖,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日子。 她想要自欺欺人,彻底忘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然而今天二妹三妹去了一趟镇上回来,把她拉进房内,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将伤疤再翻出来,重新撕裂一遍。 …… 被关在门外的林阿爷等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庄园大门外,一同去镇上的其他人迟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苗氏他们便急忙跑去询问众人在镇上发生了何事。 一行人被苗氏急迫的追问,皆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回应。 阿爷见状,忙让众人先进家来,到前厅坐下,好好将镇上发生的事情捋一捋。 房间里 林大花单薄的身躯依在黑暗中,带着颤音,一字一顿将自己竭力隐瞒的那一段过往娓娓道来。 回忆当初地动后,河西村倒的倒,塌的塌,她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 明明陈有田只要伸手,就能将她拉出废墟,拯救于她。可是偏偏,陈有田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便绝决的带着公婆和长子,头也不回,狠心将她弃之于废墟之下,任由她泪如滂沱,声声泣血……。 当她带着小麦子从废墟下险险逃出来后,第一时间便跌跌撞撞跑回林家村,试图寻求家人的帮助。 然而,彼时的林家村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和落叶在耳边悲泣。 荒凉的村落,破旧的瓦房,林大花带着小麦子在荒无人烟的废墟前,佝偻着身子,泣不成声。冷冷的月光下,母子俩单薄的身影,在黑暗的包围中显得格外苍凉和萧条。 纵使伤心欲绝,可林大花也,她不能倒下,麦子还指望着他呢,若是她撑不住倒下了,那麦子该如何是好? 她只放纵自己哭了一夜,第二日天明破晓之际,林大花便带着麦子,拿上这一夜她在林家村废墟中收集出来的丁点粮食、水、瓦罐、脏兮兮的破薄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林家村。 许是因着身边无人可依靠,为母则刚的林大花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向前。 天地苍茫,仿佛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林大花没有盲目游荡,而是紧紧抱着麦子,边走边留意路上的脚印,顺着脚印的方向往前一路行去。 而这个方向,恰好是林家村众人离开的方向。如无意外,只要方向一致,他们迟早能够遇上。 人生之路坎坷曲折,官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灾民,可林大花不敢和那些三五成群的人靠得太近,因为一起上路没几日,灾民中便有人恃强凌弱,抢了老弱妇幼的吃食。 林大花也遇上几回,但或许那会人还没饿到极致,见她还带着一个孩子,且身上粮食也没多少。大多情况下,抢劫的人便自动将她忽略地去。 有时,她自我调侃,自己这般落魄,那些人抢劫怕是费力不讨好,白瞎了时间和精力,这才放过自己。 但就算如此,她从林家村废墟里捡来的粮食也真的少得可怜,真要放开了吃,不出2天,那点粮食一准能给她吃精光了。 为了节约口粮,将粮食留给麦子,林大花便开始在赶路时,边在路边寻找可吃的草根树皮,有时饿得受不了了,她就连蟑螂虫子也不放过。 只要不让她饿死毒死,她都来者不拒,通通都往嘴里塞 第343章 麦子在叫她 如此熬了数日,大家都饿得手软脚软,有气无力。也不知因何原因,有人倒下了,上吐下泻的,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酸臭味让麦子哇哇哭个不停。 不知为何,林大花心里涌起浓浓的不安,下意识的抱着麦子远远躲开了人群。 她没有贸然改道,也没有盲目避入深山,只是选择较偏点的山路,隔着远远的距离缀在逃荒的队伍后。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有的再也站不起来,有的被家人当成累赘抛弃。 没断气的不愿意等死,但家人逃走时也没给他们留下半点粮食。于是,不甘就此死去的人饿红了眼,便去扒刚死的尸体偷偷地吃。 再后来,有人觉得,反正身边人死了也是被人吃的结局,不如趁凉透前吃……。 灾厄越演越烈,接着便是趁着新鲜赶紧吃,越吃越凶,越演越烈……。 荒芜的大地上宛如人间炼狱,风如狼嗥,卷起阵阵尘土,掩盖了一地狼藉不堪的尸体与残酷血腥。 瘦弱的林大花,抱着怀中一岁多的麦子,面色憔悴,无论走到哪,眼中俱是惊惶与疲惫。 小麦子抓着她的衣襟,紧紧贴在娘亲身上,大大的眼睛茫然的在四下打转,时不时,她还会拍打娘亲的手臂,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发出,“爹……爹……”的喊声。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娘亲枯瘦颤抖的双臂。 麦子还小,找不到想要的人,或是饿了,她就哭。白天哭,晚上哭,走哪哪就响起麦子的哭声。 林大花哪敢让人听到她的哭声,只能捂着她的小嘴,在饿急了眼的灾民找到她们母子前,被逼得一点点远离官道。 后来,大雨封路,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母女俩卷缩在一处干枯的树洞下,一避便是大半个月。 这大半月里,林大花抱着麦子,卷缩在高度和宽度不足一米半的树洞里,连身子都无法伸直。 有时风大些,冰凉的雨水被泼进树洞里,林大花将麦子护在身下,用从林家村东一耙西一榔头,捡来的脏兮兮的破薄被给小麦子包裹严实,唯恐体弱的她受到风雨的侵袭。而她自己则背向着外,尽量用身体堵着呼呼漏风漏雨的洞口。 不知何时,林大花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雨夹风无情的拍打在她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麦子的哭泣声。 她费力的睁开眼,动了动发麻的指尖,虚虚的隔着薄被,声音微弱而嘶哑的低低安抚着麦子。 她知道,她应该是受凉发烧了。 可大雨下得急,她根本来不及拾干柴烧火,瓦罐便只能给她用手盛装雨水之用。 她没有药、没有医,哪怕浑身酸软无力,她也只能咬牙挺着。 每当麦子饿了,她便浑浑噩噩将粮食和水一同混着嚼碎,再用嘴,一口一口渡进小麦子嘴里。 母女俩互相偎依着,胆战心惊地一日日数着时间熬,也不知最后是怎么熬过来,但庆幸的是,她们终于还有机会再次见到阔别大半月的艳阳天。 林大花抱着麦子,从树洞里手脚并用爬了出来时,她死死抱着麦子,不禁喜极而泣。 她以为,接下来的路不至于比这更难。可现实告诉她,这一切都还仅仅只是开始。 母子俩在原地又缓了两天,等身体调整过来,才继续步履蹒跚地继续上路。 大雨之后,烈日炙烤着大地,气温一度高得能活活把人热死。 干涸的河流露出了龟裂的河床,靠近官道两侧的树木被饥饿的难民撸得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林大花手脚发软,已经抱不住小麦子,只能将她用包袱皮紧紧绑在背上,再用破薄被软软覆盖在上面,替她遮拦些许滚烫的热意。 小麦子许是知道哭闹也找不到那个人,便慢慢的也不再喊“爹……爹……”了。只时而因饥饿而哭泣,时而因疲惫而沉沉睡去。 路上,她们遇到过凶猛的野狗,数量不多,仅仅只有一手之数,但也足够吓得林大花心惊胆颤,肝胆俱裂。 她护着麦子,手里举着断裂的树枝,眼泪鼻涕糊了一眼,可她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尖叫出声。 不知对峙了多久,野狗似乎对骨瘦如柴的母女失去了兴趣,只远远的观望了一会便转身离去。 然而,更大的危机却在前方等着她们。 …… 是夜,她们母子在睡着后,被一群饥民围了起来。 那些饥民眼中闪烁着兴奋贪婪的绿光,他们渴望从这对母女身上抢夺一丝生机与希望。 林大花死死护着麦子,用尽全力挥舞着被火光烧红的枯枝柴火。 面对七|八个如狼似虎,眼放狼光的禽兽,她一时不慎,被抢了麦子。 那些禽兽将她踩在脚下,张狂放肆的威胁,要将麦死活活摔死在她面前。 有什么比子女更能牵制住一个母亲,林大花忍着屈辱,匍匐在地,乞求他们放过她,哪怕只是她的孩子。 可那些丧心病狂的畜生却将她狠狠压住,在那个不透一丝光亮的黑夜,她被那群畜生轮了。 他们像发了疯一般,残暴的虐待她,任她尖叫,求饶,哭泣,挣扎,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 极致的疼痛过去后,林大花脑子里剩下的只有麻木和满心的绝望。她放弃了挣扎,泪水也早已流干,空洞的眼神,定定的凝望着如深渊般无尽的夜空。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如此残酷的对待。林大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可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可怕,相反,有种让她解脱了的感受。 生死边缘,身上的虐行还没有结束,畜生们像疯了一般轮流欺凌。 被丢在一旁,等着锅里烧沸就要被下去的麦子,在虚弱的哭泣,“……凉……凉……” ……麦子 ……在叫她 ……麦子…… 她的麦子在叫她 她还不能死 林大花侧过头,费力的抬眼看向火堆边哇哇直哭的麦子,一旁两个男子提着裤子,一人搅动汤锅,一人跟拎鸡崽般,抓着小麦子的脚踝将她提了起来…… 第344章 伤疤 蓦然,林大花也不知从哪涌出了阴鸷嗜血的狂暴之力,她的手在一旁草堆间摸索,紧接着,指尖触及到一把冰冷的刀刃。 …… 那一夜,她杀疯了,不顾那群畜生的哀嚎求饶,一刀刀将那些人剁成肉渣。 那一夜后,她还是个人,可她的灵魂却脏得怎么洗也洗不干净,那股残忍嗜血的感觉被烙印在她灵魂的深处,再也无法抹除。 ……她想忘记,可是,如今却又不得不亲手将那道疤撕得鲜血淋漓。 …… 林小月和林招弟都没想到,林大花竟然经历了如此残忍恐怖的至暗时刻。 那个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啊? 林小月不禁有些后悔,逼迫林大花将自己恨不得掩埋的伤疤亲手揭开……。 那样血淋淋的过往,若换成是自己,怕是都恨不彻底忘记了吧。 就如同末世十年,那看不到希望与光的日子,每每触及,她都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敲碎了,将那段记忆抽出来,直接格式化掉。 然而,自己的那些遭遇,跟林大花所经历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万箭穿心,怕是都无法形容那种刻骨铭心,难以言喻的痛苦。 林小月觉得自己简直太混蛋了。 她想弄明白大姐跟姓陈的那一家之间究竟还有什么纠葛,好借此彻底给他们做个了断。可是,没想到深挖下去的结果,竟是令人如此难以接受。 怦! 林小月沉着脸,快速起身冲出房外,就连带倒了椅子都恍然不觉。 “三……” 林招弟伸手欲拉住林小月,可她的速度像风一般,嗖一下就消失在房门拐角处。 而大姐林大花此刻泪如雨下,眼神麻木,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了一般,沉浸在沮丧和绝望之中。 一时间,林招弟头也大了,都不知道该先顾着哪边才好。 而这边,林小月出了林大花的房间,便径直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原本守在房门口的小草,看到林小月出来,便一直捣腾着两条腿,急急忙忙的跟在她的后面,边跑边喊,“三丫姐,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小草之前并未与他们一同去镇上,只是在林小月和林招弟回来的时候,让她守着房门,别让任何人靠近,所以她才一直守着。 直到林小月一个人从房里冲出来,脸色阴沉的向后院疾步而去。 小草心下一咯噔,连忙跟上。 虽然她不知道林家三姐妹在房间里具体沟通了些什么,但看三丫姐的脸色,真的是黑的能滴出墨汁来。这样的三丫姐她有点畏惧,但她又不放心不下,这才一直紧跟在她身后。 “小草,去帮我喊一下林猎户到后门来,我有话问他,别惊动其他人。” 林小月突然脚下一顿,转头对小草说道。小草愣了愣,立即点头,转身去前厅喊人。 她也没多想,只知道三丫姐让她做的事情,她马上就要去做。 不一会儿,小草便带着林猎户和猎户家的小娇妻急急忙忙赶到了后院角门处。 多来了一个小娇妻,林小月也不意外,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未多说其他。 这两夫妻俩基本日常连体婴状态。除了去镇上的时候,猎户怕他家小娇妻累着了,没带上。基本上在庄子里,两人都是走哪黏糊到哪。 公不离婆,秤不离坨,说的就是这一对夫妻俩。 猎户过来的时候心里便有所猜测。 果然,林小月一开口便询问他陈家人的住所位置。 他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也对陈有田宠妾灭妻的作法极不顺眼。当下,林小月才问了个开端,他便将自己跟踪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林小月都说了个明白。 话罢,林猎户还问了句,“需要帮手吗?” 大概他也看出林小月会有所行动,索性也不废话,直接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 林小月摇了摇头,她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你们在家里帮我打好掩护,快的话,今晚我便能回来,慢的话……明天吧,不会有事。” 搞清楚位置,其他的都好办。她自信以自己的身手,对付一两个孬货,还不需要劳师动众找人帮忙。而且,有时一个人行动更快许多。 “好,一切注意安全,有需要尽管开口。”猎户也干脆,有些话无需赘言,懂的都懂。 林小月点了点头。 听到这,猎户小娇妻和小草也隐隐明白林小月要做什么,两人欲言又止地伸出手想要拉住林小月,却被她淡淡的拍了拍肩膀,劝了回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把门关好,保护好自己,我处理好就回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庄子。 小草脚下微动,但是,却不敢再跟。 因为她看到三丫姐脸上冷冽的神色,带着肯定、决绝且不容置疑的决定。 她不想惹三丫姐不开心,所以,纵使心里再担心,也依然止步在角门处,目送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 而前厅里,众人也从镇上回来的人嘴里得知,他们遇到的情况。 所有人听完陈家人的“光荣事迹”后,脸色均难看的很。 特别是林老爹两口子情绪异常激动。 在听说陈有田趁大花不在期间,又纳了房妾室,林老爹便气的面色涨红,浑厚粗砺的巴掌落在桌面上,被拍的“啪啪”作响。 苗氏则是低头一个劲的抹泪,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老屋给大丫头议亲的时候,她没拦着。 都是她的错,害了大花的一生。 “别哭了老三媳妇,这事儿不怨你,都是老宅那边造的孽。” “是啊,要不是他们收了对方的聘礼,也没今天这糟心的事儿了?” “行了,都收收眼泪,急啊,哭啊的都不顶事儿。还是得想想办法。万一对方找上门来,咱们该咋办?” “是啊,离得那么近,万一找上门来,大花是见还是不见他呀?” “看那后生贼眉鼠眼的样儿,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她那个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回头铁定找过来。” “是啊,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大花娘,你有啥想法不?到时把那混蛋打一顿丢出去,还是咋办?你说,咱一定配合好。” 第345章 翻墙 苗氏和林老爹被众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提意见,他们心里也乱得很,非要让他们提说法,能提个啥?总不能让孩子和离吧? 若换是林小月在场,八成能甩下一句,直接“和离”算了,这样的男人还留着过年吗? 可惜前厅里的全都是正儿八经的古人,思想保守的很。个个无不是想着调和矛盾,亦或是揍一顿陈家人替要大花出口恶气,然后再让他们对妾室的去留拿出个明确的说法,基本上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就在众人苦思对策之际,林小月悄然离开庄子,向着万宝镇的方向疾速掠去。 夜幕低垂,夜凉如水,大雨过后,大地仿佛彻底摆脱了高温暑热,回到了正常季候温度。 月华洒落大地,为静谧朦胧的夜,增添了几分幽森诡秘之感。 城门的巨大阴影在地面投下黑暗的领域,仿佛巨兽的脊梁,横亘在夜色中。伴随着沉重的吱哑声,城门缓缓闭阖,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一个时辰后,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城门外。 彼时林小月已换上一身空间里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敏锐的身手快速贴近城墙根下,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而城墙上的守卫们懒散地或站或倚在岗位上,侃侃大山,说说笑笑,并未察觉到下方潜藏的气息。 林小月寻了处巡逻薄弱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从空间中掏出现代弓弩,箭矢上弦,射出。 “嗖——”一声,箭支就像标枪一般,带着巨大的贯穿力,牢牢地钉进城墙。 林小月拉了拉绑在尾端的绳索,反手将弓驽送进空间,双手紧握绳索,身体紧绷如弦。然后,借着攀绳的力度,双脚在垂直的墙面上飞踏,轻盈的身体如同黑色的猎豹,迅速地翻跃高耸的城墙而入。 迅捷流畅的动作像是经过无数次练习,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跃一翻,如入无人之境。 就连落地时,在半空轻扭身形,稳稳落在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仿佛一阵风轻轻吹过。 夜色中,单薄灵巧的身影如同一个幽灵,在城墙的阴影中穿梭,悄然向城内进发,每一步都踩在黑暗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巡逻的守卫。 镇上‘东富西贵,南穷北荒’的布局不难摸索,再加上有林猎户跟踪尾随陈有田他们,如今按照猎户说述的大致方位,七拐八弯,不费多少劲,林小月便寻到陈家落户在万宝镇的居所。 陈家虽说出了一个童生,加上在河溪村也有百亩良田,在村里算是小有富裕的家庭。 但是,天灾骤降,人们四散逃之,根本没给他们提前将田产变现的机会。 陈有田慌忙出逃时,带出来的拢共也不过百多两银子,加上他陈母随身携带的银镯子和大宝身上的长命锁,全部折合变现后,交了落籍银子,在万宝镇上连户最小最差的房子也买不起。 只能租住在镇北,满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贫民窟内。 就这,还是考虑到陈有田童生的身份,他娘想让他继续读书,参加科举。这才托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友,托了关系让他在镇上落籍。 否则,若按陈家现今的实际情况,怎么也该是到下边村子落户的命。 林小月一路摸索过去的时候,镇北这边除了搭戏台子和妓院还在热热闹闹的营业外,其他店铺该关门的都关门了,居民家里的烛火更是熄的差不多,都是准备上床歇息的时间了。 所以她这一路过去,倒是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且十分顺利。 陈家现在住的是一座泥墙茅草顶,三明两暗,左右各带两间杂物房格局的小破院。 不仅一家四口租住在这边,同一院子还住着另外一户七口人家。 拢共一个巴掌大的院子,挨挨挤挤住了十多口人,平日里遇上点芝麻大小的事都能吵翻了天。 最关键是,陈家人仗着陈有田童生的身份,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平日里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总用一副鄙夷的眼神打量邻里,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同住一个院里的两家人,关系能好才怪了。 林小月摸过去的时候,陈家人都已经回房睡下了,她蹑手蹑脚的爬上了人家房顶,找了找,先是摸到陈父陈母的房间。 从上向下俯瞰,发现大宝和陈父陈母在同一间房内一起睡。 许是下午发生的事太过闹心,这会儿陈母倒是没睡着,只不过压低了嗓子和陈父絮絮叨叨,埋怨数落着下午在粮铺门口遇到林家人发生的事情。 “那家姐妹长得就跟她们大姐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嘴里吧吧嘚,说一句能顶三句,还敢动手打老娘,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也不知道她们家平日里都怎么教的,真是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 “行了,你少说两句,人家小姑娘打你两下,又不疼又不痒的,犯的着从吃饭起,就一直叨叨到现在吗?” “啥叫不疼不痒的?老娘都淤青了,要不是为了省点药钱,我非得上医馆好好瞧瞧去。” “瞧,瞧什么瞧?还去医馆,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成天浪费钱。” “嘿,我说你个老鬼,有你这么埋汰自家婆娘的吗?亏得老娘嫁到你们陈家几十年,到头来辛苦操持家务,给你老陈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到头来身上有个病痛,你倒是连医馆都不让老娘上,你亏不亏心啊你?” “嘿,我说你这婆娘咋回事儿?说就说,你咋还动手了咧?行行行,你要去医馆,那你去,那你去。” “呸你的。就你陈家那三瓜两枣的,我还看不上眼。”陈母说着还啐了陈父一口,不甘心的磨磨牙,继续骂骂咧咧道,“你以为老娘今儿个下午那是赤急白眼,心里没个成算就急哄哄扑上去呀?还不是瞧见林家两丫头片子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簇新簇新的,还从粮铺里出来,明眼瞧着就是刚刚买了米面粮油的。” 第346章 隔墙有耳 “你是没看到,小丫头那副面色红润,油光水滑的样子。一看就是不缺衣食的主,要不然你以为老娘能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 陈父似是不信,从鼻子里哼哧一声回怼道,“你是不是傻?还是饿昏头了说糊话?就儿媳那娘家,什么家境你又不是没瞧见过,当初你往死里埋汰磋磨儿媳,不就是因为嫌弃她娘家穷酸吗?如今就算是他们落籍到万宝镇下面的村子,你觉得以他们薄的跟纸一样的家底,日子还能好过得了?” “我跟你说,你还不信。要不是老娘亲眼瞧见,老娘也不信啊。”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陈父语带不耐,不想再与陈母多做口舌之争,“就算他们家日子过得好了,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了,地动时他们大姐可是被埋在了废墟下,我们谁也没有回头将她拉出来,这么久了,尸体怕是都已经臭了。” “哼,那贱妇早就该死了。一家子穷鬼,又穷又没能耐,根本帮不上我儿一点忙。我儿一个堂堂童生,能娶她一个乡野村妇,就是他们家八辈子烧的高香。眼下,贱妇死了就死了,吃我们喝我们的,他们家不得替她还呀。” “哼,说的容易。他们家真是那么好相与的,今儿个下午还能揍的你爬不起来。” “切,那是我没准备好。看吧,等老娘手腾出手来,到时候非得让他们好好把这些年那个贱妇吃了、喝了、用了的,通通给老娘十倍百倍的赔出来。” “……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吧。睡了,别吵吵,明天老子还得去给人搬砖,累都累死了,晚上还不让人好好歇一下。” 面对陈母莫名其妙爆棚的自信,陈父也不说丧气话打击她了。终归,若是陈母能从林家那边抠出些吃食或是其他的,于他也是有利无害。 …… 听了一耳朵这俩老妖怪异想天开的对话,林小月只觉得晦气。 这都什么人呐,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咋美不死他们呢? 暗戳戳的磨了磨牙,林小月也懒得把掀起来的茅草给盖回去,直接往旁边的房顶摸去。 好在她过来的时候,这边妖精打架已经结束战斗,否则她非得自戳双目不可。 麻的,就算只是战后,林小月也觉得自己的鼻子受到污染,忍不住拽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这对贱人与狗打成肉泥。 她正准备翻身下去教训一顿,就听到他俩居然也开始进行战后总结。 “相公,你说今天下午那两个,你前小姨子,我瞧着她们穿着似乎挺不错的,不像你说的那么穷酸上不得台面呀。” 战后 婉婉累的趴在陈有田身上,纤细白晰的手指在他胸前打着圈游移着,娇媚的嗓音仿佛一根勾子,在陈有田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勾的他心痒难耐。 “你个小妖精,看样子还没喂饱你,还有闲心管旁人的事?”陈友田抓住婉婉作乱挑火的手,放在嘴里不轻不重的啃了一口,“我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上他们家的人。按说他们家穷的,早该饿死在不知哪个山沟旮旯里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让他们家苟延残喘拖到了这儿。” “那怎么办相公?他们可是你前妻的家人,我这没名没分上位的,真要被她们抓住了把柄,怕是与你日后仕途有碍吧。” “切,怕什么?他们姐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活着,也妨碍不到我们俩。就算她们大姐活着,让她回来伺候我们一家老小,给你端茶递水,洗衣煮饭,省得你每日做那么多事,弄糙了手,我还心疼呢。” 见陈有田真的对前妻毫不在意,口口声声以她为重,婉婉不禁喜上心头,娇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胸口,似娇似嗔与他继续调情,“就你说的好听,怕就怕大姐真回来了,相公心里可舍不得搓磨呢。毕竟大姐也为你生了一儿一女,我真怕你放不下大姐,那人家可怎么办呀?” “你个傻蛋。”陈有田说着还用手指刮了刮婉婉挺翘的琼鼻,语带三分凉薄的道,“大宝就不用说了,天天跟你相处,他早已经把你当成她娘。至于那小的,一生下来就一副要死不活的短命样。如今又逢天灾,到处拉饥荒,就那一副小身板,怕是比她娘死的都早。” “就算不考虑孩子的问题,那家人瞧着也不像是好相与的。恐怕日后等相公高中了,他们巴巴的跑上来讨要说法,那不是平白给相公名声染上污点吗?” 黑暗中,陈有田似乎对婉婉这句话颇为三思。想着若日后自己高中,他们一家不识好歹跑来找茬,确实也是一大麻烦,刚刚飞扬的心情便不自觉的沉重了下来。 婉婉见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瘪了瘪嘴继续撒娇道,“还有啊相公,就算大宝如今将我视若亲母,可等他长大了,万一哪天有人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些离间我们母子情份的话。我怕那孩子与我生了嫌隙,你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婉婉这话到底还是有些含量的,句句不提前妻,但句句也都在隐晦的提醒他,在孩子心中亲母再如何也比继母来得有分量。 可话落在陈有田的耳里,只觉得婉婉不仅人比花娇,还知情识趣,处处以他为先。不仅替他忧心前妻的娘家借着由头来找自己麻烦,又是担心儿子心里记挂亲娘,日后长成与自己生了嫌隙,让自己左右为难。 真真是可心的小人儿。 婉婉的知情识趣让陈有田疼到了心坎里,又抱着她好一顿搓揉,待到两人再度分开的时候,陈有田才气喘吁吁的道,“本来吧,我是不想这么早跟你说的,但为了安你这个小妖精的心,提前告诉你也无妨。” “什么事啊,相公?” “下午你也瞧见了,他们那一家子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要好过得多。我就想着,反正他们大姐也没了,不如将大宝寄养在他们家。一来,当做给他们留个念想,这样大宝与你之间也不会有产生嫌隙的可能。二来,他们帮我们养着大宝,我们省心也省力,同时,还能以此从那家人头上换一笔钱回来,何乐而不为?” 第347章 撞鬼 “相公,你真是太聪明了。”闻言,婉婉双眼倏地发亮,她没想到,陈有田的脑子竟然转的这么快,无需她多言,就能想到了这一步。 真是,深得她意呀。 屋内的两人为了自己的算计正得意洋洋,你侬我侬,而趴在屋顶的林小月肺都要气炸了。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什么锅配什么盖,难怪渣男贱女能走到一起。 林小月感觉自己的拳头真的是……痒啊。越是愤怒,她的面上越是笑的温柔,那是她气到极致时才会有的反应。 很好……你们俩人等着,老娘一定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希望能够喜欢呵。 屋内被翻红浪,淫声浪语,屋顶上,一个黑黝黝的身影趴着,窸窸窣窣对着一面银色小方块比划,不时牵起一个令人窒息的无声诡笑。 …… 简陋陈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床头柜,房间的空间都被一堆破烂堆满了,一眼望去几乎就没件值钱的。 而破破烂烂的床板上,再度进入酣战的二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屋子里的异味,亦或是此时全情投入,根本注意不到其他,就连林小月轻身跃入房内,两人都未能查觉。 直到,缠绵中的两人被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拽住脚,那凉飕飕的寒意从脚下直直窜上天灵盖。 两个后知后觉的人才停下动作,回头望去。霎时,便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青灰色的脸……一边脸颊溃烂,烂掉的地方豁出一个大洞,通过那个洞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里头森白的牙齿…… “呃……呃……”婉婉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吓到心碎胆裂,面色发白,瞪着眼睛、大张嘴巴,心脏骤然紧缩,两眼一翻白,生生晕了过去。 陈有田相对强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青筋暴突,汗毛倒竖,整个人像被掐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珠子也不转了,只哆嗦着手,直直指着凭空冒出来的鬼怪,一个劲猛抽气。 对于两人都没有发出惊叫声,林小月是满意的。 至于为啥这么笃信? 开玩笑,真以为像电视剧里演的,受到惊吓动不动就是“哎呀”一声,然后各种浮夸式飙演技。 末世里多少人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身边的人,初次与丧尸面对面,吓大劲了,那声音是完全卡在嗓子眼里,根本发不出声来的。 因为舌头都硬了呀。 等鬼物一点点向他逼近,陈有田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一股子骚臭自他身下溢出。 这是吓尿了……。 陈有田缩在床角,眼珠子都不敢转动,崩溃的凝望着向他步步紧逼而来的厉鬼,惊悚至极。 扮鬼的林小月见他吓得魂都要飞了,却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一边敞开豁口的脸颊还在往下淌血。 忽然,“厉鬼”的嘴动了动,像是在咀嚼什么,从咬合的缝隙依稀可见流着红色汁水的肉块……。 陈有田直勾勾盯着鬼物嘴里的视线蓦地一直,似乎联想到厉鬼脸上缺失的那块肉…… 真是……细思极恐。 “嗬嗬……” “呯”比婉婉多撑了一分钟,陈有田才晕过去,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废物。” 林小月嚼着嘴里冒红油的辣条,黑着脸看向床上的两人,眼里全是憎恶。 对于自己第二次扮鬼,把人吓个半死,她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房间里再没其他人了,林小月便拿出刮地三尺的娴熟技能,把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搜了一番。 果然,不出她所料,陈有田如此自负的一个人,必定不会将银子交给他爹娘,肯定自己藏着才放心。 抛了抛手中的十多两银子,林小月也不急着走,邪魅一笑,走过去,对准赤裸着身子的陈有田那处,快准狠踩了下去…… 办完了事,林小月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从原路返回,满心期待着明日陈家人醒来后,发现家里剧变的惊喜表情。 …… 翌日,镇北传来惨绝人寰的惊叫声,据说吓得附近的居民纷纷从家中走出来,追着声音的来源察看发生了何事。 陈有田的房里。 婉婉醒来后被陈有田的惨状吓得惊叫一声,又撅了过去。 当陈家人和周围邻里闻声而至时,就看到陈有田脸色铁青额头全是汗,赤裸裸的躺在床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流着血泪,而他的下身…… 许多捂着脸,手指缝却大得能塞下鹌鹑蛋的围观妇孺顺着陈有田的目光向下移,发现他那个象征着男性|特征的地方,成了一团……稀碎。 吃瓜众人面面相觑,这瓜有点大啊…… 被惊扰来的陈父,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紧,脚下软得跟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陈母则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得一声惨叫,干脆利落的两眼一翻,啥都不知道了。 一时之间,陈家院子里乱成一团 …… ----------------- 而另一边事了拂衣去的林小月,却没有离开镇上,而是带着七匹狼,哦不,是万宝镇一霸孙万金和他的六名护卫,在街上到处溜溜达达的逛街。 至于为什么会和七匹狼走到一起呢?? 这只能说,林小月昨晚在收拾陈家人的时候,隐在黑暗中进行得太顺利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顺利,在返程的时候,一不留神,脚下踩空栽了个大跟头。 这跟头栽的,不偏不倚砸中了七匹狼中一头狼崽子的身上。 这倒霉的狼崽子不是别人,正是天选之子——孙万金。 说起孙万金也是够衰的。 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趁着他爹睡得迷迷糊糊,把那一坛被他爹蹭走的酒给偷回来。虽然被他老子喝的差不多,只剩下那么点酒底,他心里虽有忧伤,但是有一口喝的总好过没有。 结果吧,他前脚才从他爹的院子里溜出来,后脚,他爹就像有感应一般,立马咆哮着一脚踹飞房门,提着三米长的大刀追了出来。 …… 是了,这就是孙万金他爹,就是这么威武。为了一坛酒,亲儿子都可以不认,门都给踹飞了。 要说孙万金他老爹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只因他此生有两大雷区不能踩,一是媳妇儿,二是杯中物。 自从孙万金出生起,就被他爹无数次耳提命面的警告,绝对绝对不能动他媳妇和酒,这两个要爆雷,亲儿子都得玩命。 第348章 一地鸡毛 可孙万金,该说不说,不愧是他爹的种。 好杯中物这一点真的是100%传承自他爹。 所以,难得碰到一坛好酒,一个严防死守,一个想尽办法、挖空心思,变着法子的想招法。 好不容易把这酒给偷出来了,可好死不死,才出了院门。后边他爹就嗷嗷叫着,举着大刀拔腿追上来。 而一时不察,前头……不,是兜头迎面砸来一个人,直接把他砸趴在地上。 五体投地的那一种,可怜他的老腰差点都要给砸断了。 林小月:哎呀呵,还挺软的,摔不疼!?这草垫子不错呀。 手一摸,不对,触感不是草。 孙万金:……艹你二大爷,给劳资滚下去。 林小月:你怎么在这里? 孙万金:这里是劳资的家!!不对,你为什么三更半夜,把脸整的跟鬼一样。 林小月:你认出我了? 孙万金:老子见过的女子里,就你这么个凶残成性,从头到脚就没一点女人味的女人。 林小月:……你是不是该好好斟酌下该怎么说话? 孙万金伸出尔康手:……,爹救我…… 孙万金他老子刚提着大刀追上来,看到儿子被一“人模鬼样”的女子垫在屁股下,眼神闪了闪,手中的大刀挽了个刀花直直插在地上,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抱拳,“女侠且慢,待我取下东西。” 说着,一个劈手抢走了孙万金手中的酒坛子,果断闪身退后两步,“女侠请随意。” 撂下话,孙万金他老子拔起大刀,跟没事人一样,溜溜达达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留下林小月跟孙万金两人面面相觑。 林小月震惊一脸:这是你爹?亲的?? 孙万金心中一万只草泥马撒丫子奔腾而过:……这是后爹。 此时,孙万金的六名护卫,好不容易才摆脱孙万金老爹护卫的缠斗,姗姗来迟,见林小月和孙万金不可描述的姿势……。 六人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愿意对上二人。 踌躇片刻后,六人齐齐转身,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抽身离开现场。 林小月:…… 孙万金:…… “生活总是一地鸡毛,要学会饶恕自我。”林小月同情的拍了拍孙万金的肩头,觉得这个二世组突然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谁家的日子不都是鸡零狗碎的呢,人家之所以中二,也是有原因的。 瞧瞧,这大体还是亲爹吧,再瞧瞧,所谓的护卫。哎,感觉真的是没有一个靠谱的,也不知道谁比较惨一点。 就因为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却让孙万金仿佛找到了天涯知音,死死抱住林小月大腿嚎啕直哭,根本拔不出来。 林小月:…… 后悔了,她没事儿犯什么贱呢?多说一句话干吗?直接把人一脚蹬开不就完事了吗?结果倒好,孙万金抱着她的大腿嚎啕直哭,像个180斤重的大孩子,无论她怎么踢蹬,都甩不开这块狗皮膏药。 就这么着,林小月直挺挺的站在孙家大院站了一宿,融汇贯通狗皮膏药属性的孙万金,嚎啕大哭了大半夜,直到哭睡过去,还死死抱着林小月的大腿,几乎都快成了她的腿部挂件。 林小月: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过今夜心情好,她也就没太和一个可怜人斤斤计较,况且,她明天还想看第一手好戏,想了想便索性在孙有家逗留了一宿。 如此胆大的想法,只能是林小月才能做得出来,这年头哪有姑娘家宿在另人家的道理,说出去名声可就丁点不剩了,啧啧啧。 ----------------- 天气开始入秋,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自那场雹夹雨过后,酷热的气温似乎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的天气,在户外露一宿是真的会着凉的。 想码,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的孙万金不只眼睛肿成了核桃,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青青紫紫,脑袋更是胀胀的,鼻子也不通气,他很有理由怀疑自己着凉了。 半夜被腿部挂件睡着还时不时哼哼唧唧两声,搞得不耐烦的林小月,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脚站麻了,迁怒跺了某人几脚撒气。 不过面上她没说,还得保持着淡然如水的高冷人设,在一侍女惨白的小脸引路下,去了客房,将面上的“鬼”妆卸了,然后又跟着人去前厅与主人家一共用膳。 席间,在孙万金被迫营业假笑的介绍下,林小月受到了孙老爷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并代林阿爷接下了50坛蒸馏酒的定单。 许是有酒水开路在前,孙老爷心情格外好,大手一挥,让自家最亮的崽负责好好招待小友,一切支出记他账上。 没有人生自主权的孙万金,在他爹的冷脸下特别没素质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林小月吃完饭后直接将人拉走,连和他老子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 林小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 到了街上,林小月先是跟着桀骜不驯,全程臭脸的孙万金到处溜达。 瞧孙万金明晃晃刻在脸上不情不愿的样子,林小月很是理解他被迫营业时的心情,以防万一某些人狗急跳墙,她需要一个打幌子的。 而孙家的二世祖,显然很适合拿来……挡煞。 于是,在逛了一个多时辰富贵街后,她强制性的将人拉去了镇北,满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贫民街。 虽说‘东富西贵,南穷北荒’,但除了环境比起富贵街,脏乱差,道路不平,臭气熏天之外。一般茶馆、戏班子、妓院、赌坊、走街串巷挑货郎等,卖啥的铺子也都有,只是面对的客户都是最底层的贫苦百姓罢了。 林小月有意看戏,就拽着孙万金,溜着护卫们一路目的明确直奔镇北方向而去。 孙万金心中有气,脸上便跟着不好看,见她往穷荒街走,嘴里不自觉的咕哝出声,“都说记我老子的账了,还往穷鬼扎堆的地方去,也不嫌晦气。”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咋这么气人呢? 溜了一圈,人都带来镇北了,林小月也没打算再惯着他,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凉凉的问道,“有热闹,看不看?” 第349章 看热闹 简简单单六个字,愣是被她问出了杀伐果决,不容置喙的锐意。 孙万金憋在心里的那口气,蓦然一泻千里。 就……邪门,每次对上这个不足自己胸口高的丫头,自己就怂得一批,简直,匪夷所思。 “天呐,你听说了吗?桂花巷陈家出大事了。” “听说了听说了,那家童生昨夜被鬼阉了。” “是咧,传得贼邪乎了,说是青面獠牙,手提二十米大钢叉的夜叉鬼削的,那陈家后生下边,连根都被阉干净了。” “我咋听说是黑无常半夜勾魂走错门,挥错了刀呀。” “你们听的都是什么鬼怪志异,能不能靠谱点。” “那你听的又是什么版本的呀?” 镇北这边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人声鼎沸,喧嚣中透露出浓浓的八卦气息。 林小月和“七匹狼”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被各种喧闹声、讨价还价的叫卖声淹没。独独那三姑六婆们大声说小声笑的“最新见闻”如三d环绕立体声,在耳畔回荡,且扣人心弦。 几人默契的抿了抿嘴,往“头条热点”议论得最激烈处挪了挪脚,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听八卦。 八卦八卦我牵挂…… 啊,世界那么大,他们去看花,我却一个人在家…… 是这种人,让我们变得担心又害怕…… 是这种事人,活着好像在倒数计时…… 啊,生意那么大,心情那么差,要怪就怪科学家…… 林小月心情莫名飞扬,心中悄然响起振奋人心的八卦之乐。 “我听到的是那童生家的小娘子,因爱生恨,半夜趁童生睡着后,拿起剪刀,手起刀落把他咔嚓了。”那婆子似兴奋得很,说起八卦的时候眉飞色舞还带比划的竖起两根手指,模拟了个剪东西的动作。 特别配合婆子的倾情演绎,在她“咔嚓”下去后,众人忍不住浑身一颤,就连听得兴起,半个身子都倾斜过去的“七匹狼”也纷纷跟着虎躯一振。 “七匹狼”惊讶万分:不能吧,还有女人比面前这位姑奶奶更凶残??是他们从前对女子的认知不足,还是新时代的女子皆褪去了羞涩腼腆,个个化身母老虎??? 林小月:你们那眼神是几个意思?想死咩? 对上林小月冰冷的眼神,“七匹狼”纷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心有戚戚,想想刚才他们有多跩,这会就有多懊悔。 娘咧,这年头的女子都是披着羊皮的母老虎,他们小身板受不住咩嘤嘤嘤…… 林小月:这几个家伙完全没了刚登场时气势汹汹,八面威风的风格,画风变化这么大,真的好吗? 没管这七个人设崩得一塌糊涂的“葫芦娃”,林小月随手在街边摊买了包瓜子,光明正大的请各位大媳妇小婶子一起磕。 有了助兴的“观众”,加上吃人的嘴软,各位婶娘们议论起来就更兴奋斗了。而七个“葫芦娃”也不知从哪顺来了小板凳,挺直腰杆排排坐,全都化身瓜田里乱窜的猹,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情感纠纷,终归,受伤的还是陈家那个年少有为的童生。可惜了,此生与仕途再无缘份不说,就连男人的乐趣都再也体会不到了。 而陈家的事不仅搞得一家人仰马翻,还成了万宝镇街知巷闻的谈资笑料。 此前,熟人见面还会互道一声“吃了吗?”。如今,见面寒暄换成了“你听说镇北陈家那个童生被阉一事吗?” 若有人摇头表示不知,则会换来对方一迭声鄙夷,“你太落伍了,这都不知,来来来,听我跟你说……”。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就这样,在陈家承受重大暴击,脑袋瓜一时还没转过来之际,他们家的事,已在整个万宝镇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 …… 吃瓜吃得心满意足的林小月,之后也不白溜一圈镇北,买了一堆杂七杂八吃的用的,只要日常家人们能用得上的,她都添置了。 合计又采购了满满三大车物资,让店家送货上门,自己则挥手掰掰了已被惊天大瓜噎得神飞魂荡,不知今兮是何兮的七个“葫芦娃”。 可怜的崽,这才多大点事,就吓成这样,真是太(没)脆(见)弱(识)了。 临走前,孙万金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询问她,“老实说,那陈家被阉割的事,是不是你经手的?” 什么呀?自信点孩子,把那问号去掉。 当然,面上肯定是不能认下的,“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你可不兴这么冤枉人的。”傻子才会认好吗? 孙万金一脸‘你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那你昨晚怎么把自己涂得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的,还说没什么,你自己信吗?” “信,怎么不信了。”林小月拍着干巴巴的胸脯,理直气也壮的睁眼说瞎话,“我这人没事就喜欢化个妆,出门溜达溜达,锄强扶弱,伸张正义。” “你……”孙万金咬了咬牙,又气又急,他自家开的赌场干的也不是啥干净的事,大多甚至都是见不得光的,对于刚刚听人议论的那茬事,他第一直觉就是面前这个子小小,胆大包天的丫头干的。 不是要劝她这样不好,而是阉割那事吧,不是要看到男人私密处,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未及笄呢,居然这么唬,万一漏了风声出去,给她以后的夫家知晓了,小姑娘还不定被说成什么样了。 林小月不知道中二的孙万金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还能替她考虑那么多,总不能因为“一地鸡毛”生出了莫名的革命之情吧。 呸,可拉倒吧。 林小月没搭理孙万金和其他几个“葫芦娃”欲言又止的复杂心情,挥了挥手,只留给他们一个帅裂苍穹的背影,就迈着两条腿悠悠哉哉离开了镇上。 …… 等林小月回到庄子上的时候,早上订购送货上门的三车物资刚好调头准备返回镇上,林小月心情好好的给了人家小20文小费,冲人家挥了挥手将人送走。 庄子上的人看她异于往常的表现都十分诧异,还以为她是被啥上了身,忙将人拉了进去。 第350章 重新生活 “三丫她娘,你一会别跟她急,我看三丫今个有点不太对。” “啥意思?” “就,跟你说,你别慌啊。刚在大门外,她居然跟送货的几个小二笑呵呵的打招呼,还给人打赏小费……” “这……这……” “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吧,阿爷说让你镇定点,别吓到她。这会阿爷正和三丫在厅里说话,你进去别急着吼她啊。” “我……我……”苗氏本因三丫一夜未归,想着这丫头得好好治冶了,才多大就敢不跟家人打声招呼,就宿在外头,害得一家人替她提心吊胆的。可这会儿人被大山婶和牛婶拉出去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她这教育的念头才刚刚升点,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林小月不知道因为她一时好心情,做出的一点点异于往常之举,让她逃过了她娘一通碎碎念,要是知道了,估计也是哭笑不得。 至于在前厅里 阿爷、林小月等人谈什么呢? 本来主导权在阿爷手上,想跟林小月旁交敲侧击探探口风,看看三丫头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结果,聊着聊着林小月甩出一沓订单,孙家老爷下定五十坛蒸馏酒。 这下可把刚刚交接完活,害怕放空没收入的阿爷以及众人喜得眉开眼笑,乐的合不拢嘴。 人啊,就是这样,越忙越乐呵。 趁着众人分神之际,林小月闪身溜出了前厅,去了林大花的房里。 关起门,林小月刚将昨夜发生的事跟大花说了一通,还跟她姐保证,以后只要她在,就绝对不会有人可以伤害他姐。让大花姐放宽心,把过去的全都揭过去,忘了,重新生活。 至于,所谓的大姐夫,反正已经是个阉人,要和离还是把他弄死,只要她姐一句话,她绝对没说的,妥妥给她姐搞定。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林大花先是一呆,然后哭的不能自已。 她何德何能,能有一个如此维护她的妹妹?虽然苦了二十多年,可是,有妹妹为她撑起一片天,她也算是苦尽甘来,有了盼头了。 其实逃荒路上的时候,她便生出这种错觉。不是她的臆想,而是自家的三妹实在太强了,一次次将队伍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不止自己,更是拉着整个队伍的人轻松游走在峻岭险峰,重重危险的绝地。 所以三妹的话,她信、也感动。她曾多少次提心吊胆,忧心自己带着小麦子回娘家,会成为家人的累赘,给家里蒙羞,成为旁人茶余饭后说说笑笑的谈资。 更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梦到让她心胆俱裂的那一夜,被旁人所知晓。 她紧紧咬着,一句话不肯透露,除了害怕、羞耻回忆那一夜的剧变,更是怕被至亲至爱的家人嫌弃、唾骂。 毕竟,旁人才不会管你是为什么失贞受辱,只道不洁的女人都是有悖妇德,作风不检点,给家族蒙羞的。合该被唾沫子淹死,浸猪笼、骑木驴、夹断指,都是你活该应受的惩罚。 所以,她才死死瞒着,不愿意透露出一星半点。直到昨日被二妹三妹逼着回首那段不堪屈辱的过往,她都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迟来的审判与惩罚。 可她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三妹却告诉她,她将那个不顾她身陷囹圄,狠心将她抛诸绝地,弃之于不顾的罪魁祸首阉割了,替她报仇了。 不仅如此,甚至她想要和离,亦或是彻底了结了那个男人,她都会无条件替她出手,从此彻底了却横亘在心头的郁结。 …… 林小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大姐房里出来的,她只觉得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用在她姐身上不太贴切,因为,她大姐分明是用水库做的。 没见她从大姐房里出来的时候,被大姐抱着嚎啕大哭,哭湿了大半身衣裳。 就,很让她手足无措,好吗。 而守在门外除了踌躇不前,担心的来回磨磨的林老爹和苗氏外,还有林招弟、小四、小五以及猎户夫妇。 林小月刚从房间里出来,还没等林老爹和苗氏迎上去问她姐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林招弟和猎户夫妇给拽走了。 徒留林老爹苗氏和小四小五伸着尔康手,傻傻杵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招弟和猎户夫妇架走林小月,无非是询问昨日后续的情况。 且三人都是知情的,林小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所以还不知,无非是因为他们现在闭门在庄子里不出,若是去镇上走一圈,其实也能收到风声。 毕竟,如今镇上关于陈家的闹剧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甚嚣尘上。就是随便找个半大的孩子问问,都清楚他们家昨夜发生的事迹。因此,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告诉他们仨人,无非是早一点或者晚几天才知道的区别。 仨人得知陈家那位被阉割的下场后,纷纷向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齐齐比了个大拇指。 论狠,还是得看你。 不是齐根削了就完事儿,而是跺了个稀烂……。 三丫如此彪悍,算是让仨人彻底折服了。 林小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在仨人的恭维与敬佩中,得意洋洋的抖了抖自己的小下巴。 深藏功与名,待时而发光。 至于大花姐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林小月只字未提。 倘若有一天,旁人问起她为何出手针对陈家? 呵呵,看他不爽啰。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满足了仨人爆棚的好奇心,林小月才算是彻底解脱,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裳,将自己重重砸进柔软的床上,好好的补眠去。 一连平静的过去了好几日。 这一天,庄子的大门被人敲响,开门的林阿爷发现来的是之前送他们来万宝镇的沈领队,林阿爷先是一愣,立马又转成欢喜,让人进来。 沈领队此次依旧是带分流到万宝镇的难民过来报道,路过时,本想试着过来敲个门,看看林家人还在不在这边。若是搬了地方,他刚好去镇上时再去县衙问问,没成想,人都还在。 这不,在惊诧后便很自然的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 第351章 再见沈领队 “老爷子,你们还在这呀,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挪地方了,想着要是不在,一会我还得去县衙问问你们的新住址。” “在、在、我们一家子都在呢,沈领队,快进屋里坐坐,来,快来。”说着阿爷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还冲里头扯着嗓子喊话,“诶,沈领队来了,大家快来迎迎。” “没事老爷子,不急哈,我就是路过,先来打个招呼,这边还得与兄弟们把人先带去万宝镇交接,回头过来叨唠哈。”沈领队依旧爽快,简单直接阐明来意。 热情的阿爷才后知后觉的顺着沈领队手指的方向,看到离大门二十多米开外,与上回不同的另外两名护送的官爷,领着百余名,或单蹦一个,或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难民路过他们这嘎达。 听到沈领队要先执行任务,阿爷立马点头表示,“成啊,那沈领队先去镇上把事儿忙完了,回头一定要过来庄子上,让他们好好款待一番啊。” 阔别一月,不见生疏,想到当初不过顺手为之的一点小忙,却令老爷子铭记在心,再见不仅记得他的姓氏,态度也依然热情如故,沈领队心中升起“久”别重逢的欣喜。 “好嘞老爷子,那我就先去镇上交接,回头办完差事就过来,您可别嫌我老粗给您添麻烦勤。”说着,沈领队还从随身的包袱袋里拿出州城带来的板鸭递给老爷子,“老爷子,可别嫌弃我礼薄哈,下一回我再给您带其他好吃的。” 林阿爷客气的连连摆手,嘴里直呼“哪里哪里,谢谢,谢谢。”之余客套话。 打过招呼,沈领队便转身,带着手下和百多号抻着脖子,探头探脑往庄子里望的难民,大声吆喝,催促众人利索的赶路。 目送沈领队离开,林阿爷转身进了庄子,就嘱咐大家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把事情忙完了,回头沈领队他们过来,晚上还得给人家好好办个接风宴。 一听是沈领队要来,众人不禁大声欢呼,喜滋滋的表示,今晚又是一顿狂欢盛宴。 气的阿爷笑骂他们,说的好像平时苛待了他们似的,一个个就擎着机会敞开肚子胡吃海喝。 按说,仅有一面之缘的交情,换做以前在村里,其实真谈不上有多深厚。但经历了逃荒,见多了生死离别、反目成仇,世态炎凉等人情冷暖,活下来的人心里,总会更懂得珍惜。 庄子上因为有访友要来,欢天喜地,热闹的跟过年似的。而这边一路加快速度往镇上赶的沈队长他们也聊开了。 “哎,队长,你认识那一家人?”这次同行护送的两名官差见队长敲开了庄户人家的大门,还与里头的人有说有笑,不免好奇的问道。 “那是上一批的难民,他们也才落籍万宝镇不过月余,来之前你们应该听过那方便面和酒,就是他们家捣鼓出来的。” “哦,就是之前让兄弟们抢破头的好酒,和香的见鬼的方便面啊。” “瞧你这话说的,啥叫香的见鬼?你把我们这些人当啥呀?”沈领队乐呵呵的拍了一下旁边说话不讲究的官差。 另一名官差见状,虽是第一次搭档,但见队长挺好说话,跟那家人也熟稔,不由顺口就问,“沈队,回头咱们能不能也跟他们家买点那个方便面和酒嘞?您给帮我们讨个友情价啊。” 沈领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成啊,这回接万宝镇这一趟,还不就是冲着寻他们,采买点酒跟方便面来的。说实话,这两样东西是真的好,咱们出门在外,折腾不说,还吃不好,泡点方便面,既省心又方便,晚上歇下之前再喝两盅小酒,嗨,别提多舒坦了。” “之前就听跟你一起回来两个兄弟说了方便面和酒的好处,那酒纯的,那面q弹香滑的邪乎,可把兄弟们馋的口水哗哗流。这下可好,回头队长可得帮我们好好讨价还价一番,让兄弟们也采买些回去,以备不时之需啊。” “瞧这话说的,他们都是老乡,东西都不贵,也就酒水成本高一些才显得贵价,但是比起外头那些喝起来跟水似的,回头你自个儿尝尝,就知道值不值啰。”一提起林家的蒸馏酒,想起那甘醇浓郁的纯香,沈领队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 见状,两位差爷眼睛发亮,忍不住期待起来。 要说他们这些人,近期都在外奔波劳碌,没得着家,想要吃喝顺心,还真是相当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三人便催促着难民抓紧时间赶往镇上,快点儿把交接给办了,可别耽搁他们好吃好喝。 百多个难民跟在三个官差身边,多多少少也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回想刚才偌大的庄子,不禁诧异,没想到里头住的也不过是早一批分到万宝镇上的难民,想想他们如今过的日子,再看看自己一身邋遢、破衣烂衫形容乞丐,便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又听三位官差说,那些人似乎在制作售卖酒水和方便面。至于什么是方便面?他们不懂,猜测大概是什么面之类的,终归这年头还是得有一些秘方,才能让一个家族在任意地方迅速站稳脚跟。 就在百多号难民唏嘘感叹之际,其中不乏有人面色难看,颇为隐晦的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若是林阿爷或是林家村的人在场,只怕能够认出,混在难民之中动了心思的几个人,好巧不巧还是他们认识的老熟人。 ……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燃起,林家庄子里炊烟袅袅,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今日他们比往常提前了半个时辰在前厅里办结婚宴,人多又热闹,每个人脸上俱是洋溢着笑容,显然聊得很是尽兴。 脸生的两位官差在坐下不久后,随着沈领队的介绍,与林家人攀谈起来,越聊越投契,越聊越上头。在愉悦的氛围与美酒佳肴的加持下,大伙很快便没了隔阂,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第352章 好消息 “老爷子,你们家的面,是这个。”其中一个官差嘴里吸溜了一大口面,两个腮帮子被撑得胀鼓鼓的,叼着面还不忘对林老爷子竖起一根大拇指,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夸赞方便面的美味。 哦豁,终于吃到了传说中香滑q弹有劲道的方便面,配上香浓诱人的汤底,让所有味蕾在这一刻专注的去享受,去品味,去体验。 看着极简又口感丰富的汤面,一下子让官差所有的味蕾都仿佛在为之狂舞、雀跃。 这是一碗面? 不,这是他们从未吃过的,香到让人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的神仙面条。 买,必须要买,买上一大袋。 另外一个官差头埋在面碗里,已经拔不出来了,连彩虹屁都没空吹,只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与兄弟同款赞。 这面,正点,没话说,赞。 沈领队看着两个兄弟跟饿了八辈子似的,呼噜噜就干下去一大碗面,且分分钟就被方便面俘虏,就感觉之前那些宣传都白说了,浪费什么口水啊,吃就完事儿了。 林家人倒是不觉得这几位官差也有什么失礼的,毕竟他们第一次吃方便面的时候也是这般毫无形象,一连吃了好几顿才勉强挽回点形象工程。 当然,招待客人不可能只用方便面来招待,林家人可是卯足了劲儿为沈领队接风,至少准备了6菜2汤。且道道都还是硬菜,都有肉,甭提多实诚了,吃的沈领队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席间,气氛浓烈,沈领队提及目前州城收容难民的情况,以及黑风岭传回的信息。他知道,这些人里面有两个大夫和药僮去了黑风岭,对于深入险地的亲人肯定是担心的,这才特地提前打听好了消息过来,算是联络之用。 果然,投其所好还是有用的。桌上的众人一下子被黑风岭的信息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好在沈领队带来的消息还是好的,据说目前黑风岭上的疫症已经得到了全面控制,加上天降甘露,让高温天气得到缓解。黑风岭上的很多病人现在都已经好转好恢复。 就是主治的两位大夫表示,最好还要再观察一阵子,再过月余,如疫情再无反复,那么黑风岭上的难民便可全部撤离出来。 只要禁令一解,难民一撤,两个大夫和哑巴药僮亦可第一时间重返万宝镇和家人重聚。 而且,这可是大功绩,拯救了数万人身家性命的大功绩。 可想而知,州官肯定要上奏朝廷,为两位大夫请功的。到时加官进爵,金银玉器只怕会如流水般源源不断的赏赐下来,届时可要让他们一同沾一沾光才好啊。 好好好。 厅内的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在林家众人眼里,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一时间,气氛别提有多好了。 至于,加官进爵、金银赏赐之类的,都是锦上添花。 经历逃荒之后,林家人对于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如今大伙好吃好喝,还能够住在偌大的庄子里,已经比以前强了太多太多,他们很知足了。 春杏听闻乔大夫再过月余便可回来团聚,默默趴在林小月肩头哭的不能自已,喜极而泣。 而两位同行的官差内心却掀起万丈狂澜。原来,这还不只是一般的庄户人家,黑风岭那边有神医参与医治他们也是知晓一二的,没成想,神医竟出自这户人家。 这……必须得交好呀。 于是,你有心,我有意,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就更加热烈了。 甚至说着说着,二名官差连下午在万宝镇上交接时听来的当地头条热点,都拿到饭桌上与众人快乐齐分享。 林小月等几个少数知情的人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还需再等上些时日,其他人才会知晓陈家发生的闹剧,没成想,竟被两个官差拿来当成饭桌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下子震惊了所有人。 陈家?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陈家吗? 是前天下午在镇上粮铺门口,与林家姐妹发生矛盾冲突的那个陈家? 众人没想到,恶人有恶报,现世报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而且,还是如此的让人畅快无比。 一时间,饭桌上所有人都哑然了,目光齐刷刷投向林大花。 饭米粒还含在嘴里的林大花,被众人灼灼的视线盯的头皮发麻,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只能把脸埋在碗里,不停的扒饭,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沈领队和二名官差明显察觉到热闹的氛围突然凝固下来,一时有些恍惚。 这……说错话了? 啥情况啊?有人说一下吗? 说是肯定没指望的,就是气氛陷入了好长一段尴尬之后,沈队长轻咳了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上话,“这,莫不是认识的?” “咳咳咳咳咳” 这下轮到其他人齐齐咳起来。 “呃,都是过去认识的人。来来来,这道菜不错,我们继续吃,还有这酒,这酒也不错,咱自家整的,来,试试。”林阿爷生涩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心里指不定跟大家一样,都在暗戳戳的幸灾乐祸。 哼,小兔崽子,欺负咱们林家村的姑娘,活该他被阉,阉的好。 三名官差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感觉桌上众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幸灾乐祸。 何止是幸灾乐祸,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看好戏的神色。 当然,这也不能怪林家众人都埋汰陈家人。 说句不中听的,昨天以前,他们都还想找机会给陈家人套麻袋,狠狠揍一顿,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如今可好,有人替他们收拾陈成家人,该!干得好!谁让陈家人三观跟着五官走,歪的一塌糊涂。 这孽根除的好,除的妙,除的呱呱叫啊。除了孽根,看陈家那个后生还怎么考仕途,哇哈哈哈。 太好了,举杯欢庆啊,来!喝!再开两坛酒,不醉不归。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除了中途出的那一下岔子之外,其余时候可以说大家都非常尽兴。 特别是三名官差从林家人手上采购了200斤方便面,以及6坛酒水,让林家人又小赚一波。 第353章 折腾 如此一来,双方各取所需,都有所得,怎么能不愉悦。 宴席结束后,两名官差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起不来人。 还是林阿爷让林保田和林小山将两个差爷给扶到客房去。 沈领队只有些微醺,刻意收敛着不敢让自己喝醉,主要还是有话要保持清醒与阿爷说。 林阿爷见沈领队神色严肃,招了林小月和送官差去客房后折返回前厅的林保田留下,其他人该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收拾妥当了,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沈领队倒是不在意老爷子让两人留下,他要说的都跟他们这些人息息相关,老爷子留人,或是将人遣散避开,这是他们内部的决定,沈领队都尊重。 让其他人都散了,沈领队第一句话就是和阿爷致歉,起因是他们返回州城后,当时与他同行的两名官差在与同僚侃大山的时候,不慎被人抓住话头子,事后又被人请去吃酒。 几两黄汤灌下去,两人就迷迷瞪瞪,对方问什么,他们便如实说了什么。 事后酒醒,两个官差回忆了一番对方大体探究的内容,左不过探听他们一行人落藉万宝镇的位置,以及秘方等。 若说对方问这些,可能是出于商业上的竞争,或是想要使些手段买断他们手里的秘方,提前做的了解。毕竟,大户人家觊觎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祖上的秘方并不少见,所使的上不得台面的那点肮脏手段,他们这些官差也是见得多了。 若仅仅只是因为贪婪作祟,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替他手下的两个官差描补。沈领队自觉可以替林家人挡上一挡。怎么说,州城大半大户人家还是会卖他一点人情面子。 可问题就出在,当他准备去找那户人家的时候,几个自称是林家人血脉至亲的亲戚找上了他,试图从他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只不过沈领队对好歹做了几十年衙役,大半辈子走过来,见的鬼比人都多,对方那点子心眼在他这里根本就不够瞧的。 对方寻他打探消息时,并不太高明的旁敲侧击,全被他软硬兼施撅了回去。 沈领队之所以特地留下与阿爷说这些,一是为他之前带的二名护卫不慎将他们的消息泄露出去而道歉,另外也是提醒阿爷他们注意,树大招风。 且不说后头两个大夫能够请功一事能成,好歹可以给他们头上撑开一把保护伞。但在那之前,那些利益熏心的人使的明枪暗箭,他们也需要防上一防,免得不小心着了旁人的道。 阿爷问他,对方都是哪些人在打听他们消息,得到的结果倒是挺出人意料之外的。因为,打探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家老屋中人。 至于对他们秘方动了心思的大户人家,正是州城有名的商业大户。 沈领队对于一前一后找他打探林家人情况的两拨人,他抱着好奇去查了一下,原来这两家人之间还真有瓜葛。 那便是自称与林家人有血脉关系的那些人的小妹,也就是林小莲被那大户人家收了房,成了那户人家的第十九房姨太太。 有了沈领队提前打声招呼,阿爷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对方心中所想:林家老屋的人还真是没个消停,一日不蹦哒都难受。 真是不知道老屋那些人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搭的?好不容易熬过了逃荒路,艰难的活了下来,怎么就不能够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呢? 难道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就是他们的人生宗旨? …… 但不管怎么说,沈领队能给他们特地带信儿来,至少让他们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怎么也要感谢一番的。 说起泄密,相信就算不是沈领队之前带着的两名官差,换成别人,只要老屋有心生事,换谁怕是都一样被套话。 但是,无论如何糟糕,这毕竟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谁都懂。 沈队长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把消息留下来后,他便回了林家特地给他准备的客房休息去了。 留下三人在厅里对老屋没完没了的蹦哒和越挫越勇的精神,只能无奈表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由他们去吧。 也是,反正每回到最后吃亏的也不是他们,人家愿意折腾就折腾呗。 迟早有一天,老屋众人都要跪在林小月脚下唱征服,这过程全当做给她消磨时间罢了。 再加上林小月发现,如今共同生活在庄子里面的林家村的几户人家,已经处成了亲如一家人的亲密程度。 只单看林大花的事情,若换成往昔在村子里,无论林大花是否有理,都会被旁人视做犯了七出,才被男人厌恶嫌弃的一方。 无论她本人是否愿意,有形无形都必须要承担大半的错责。而如今,庄子里的人,清一色都站在林大花的角度,对陈家人同仇敌忾。 只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大家已经将心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矛盾一致对外。 而将大家绑在一条船上,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是因为共同经历过逃荒,产生的患难之情,还是因为如今利益捆绑的共同体。总之,这至少是林小月愿意看到的。 她相信,接下来哪怕老屋再变着花的上蹿下跳,庄子里的其他户家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屋那些秋后蚂蚱再肆意践踏他们。就算老屋想要仗着血脉亲情道德绑架,他们这边也有诸多有利的证人。 所以,林小月半点都不怕老屋使任何阴招,反而还有种隐隐期待他们快点出来蹦哒的想法。 林阿爷跟林小月确认,是否需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林老爹和苗氏。在得到林小月否定的回答之后,阿爷便无奈的挥了挥手,让林小月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他们还得早起送沈领队和两位官差返程。 这一夜,不止林家庄子上叙话到了深夜,同一片夜幕下,州城、万宝镇等不同地方不少人辗转反侧,睡不安寝,索性起来就针对林家庄子的不同目的展开“战前”激烈的部署。 第354章 疑犯 次日天明,庄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起来,生火烧水做饭,归整物品,带牲口溜弯,一个赛一个忙活开了。 沈领队和官差起来后,只简单的收拾行装,其他的林家人都替他们准备好了。 因着采购的东西不少,林家人特地拉了辆板车,还细心的用干草铺垫好,将六坛酒和200斤方便面都给打包稳妥,交给沈领队仨人。 仨人也没有客气,承了林家人的好意,笑着收了下来,想着回头到州城的时候再帮他们在圈里宣传一波,多做几趟生意,把板车的钱给人家补回去。 等到外面天光大亮,沈领队便带着两个官差,推着板车,从林家庄子上出来,用力的挥了挥手,跟林家人告别,踏上了返回州城的道路。 林家众人手挥呀挥的,还没等三名官差走远,便跃跃欲试转过头,搓着苍蝇手找林老爷子申请去镇上采购物资。 老爷子:我信了你们的邪,倒是把脸上看热闹的表情收一收,采购的话才有说服力吧。 不过,众人能憋一晚上,没有在昨日一听到闹剧的消息时,连夜冲去镇上看陈家人的笑话,对于爱八封的村民们已经算是长足的进步了。 眼下没了外人,老爷子就不拘着大家,摆了摆手,走走走,给牲口套上车,大家一道走。 是的,他老人家也要去看热闹,别想甩掉他。 哼,看陈家人还敢欺负他们林家村的丫头?这回不笑话死他们。 不得不说,林家人这回为了看热闹,真的是铆足了劲儿,平日里3~4小时的路,今个他们足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足可见他们对这个瓜吃的有多上心,多积极。 只不过积极的热情在他们抵达镇口的时候,被正好出来的衙役堵个正着,因为见过好几回,双方也算认识,衙役也不绕弯儿,直接开门见山指着林小月与林家人说,“陈家人一早将林家姐妹告上了衙门,说是林家的姑娘半夜潜入他家,袭击他们家陈有田,导致其终身残疾,几乎断了陈家香火,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才将亲家闺女告上衙门。”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发现了对方眼里诧异的神色,纷纷将目光转向林小月,这罪名……? 林小月戏精上身,耸了耸肩,无辜的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啊。 她绝不相信陈有田能够认出,那一晚扮鬼差点把对方吓破胆的是自己。 虽然,孙万金奇迹般的将丧尸妆容下的她认了出来,但两者的情况能一样吗? 反正他是不相信陈有田有那火眼金睛,认出自己鬼斧神工化妆术下的真面目。 “他们这是在诬陷我们家三丫,丫头乖得很,怎么可能袭击他一个成年男人,如此红口白牙诬陷我们丫头,他们拿得出有力证据吗?”林阿爷怒而挺身,愤愤不平的怒斥陈家人无耻污蔑的行径。 苗氏和林老爹心乱如麻,嗡的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心思急转间,林阿爷悄咪咪的趁人不注意,私下往领头的衙役手里塞了几两银子过去。 用钱开路嘛,人家也是打工的,打探点消息而已,能说的自然会透露点消息给他们。 拿人手短,衙役左看看右看看,将阿爷拉到一旁跟他私下透露。 陈家那边的说词是前天与林家两个姑娘在粮铺门口发生争执,继而还动了手,事后觉得小姑娘怀恨在心,趁夜深人静潜入他家,手起刀落将他阉割。 而他们推出来的证人是粮铺的掌柜和小二。 面上瞧着陈家的说法不太站得住脚,但鉴于对方童生的身份,且又是苦主,故县令无奈只得先接下诉状,让他们去将林二丫和三丫两姐妹带上公堂。 众人闻言有些犹豫,按道理,陈家以此为由闹到官府,未必能嬴,但……事有万一……。 林小月挑了挑眉,看了眼二姐,“去吧,既然陈家人脸都不要了,我们就彻底帮他把皮撕下来才行。” 林招弟知道真相,心里一突,面上却是淡定从容之相,恨声给己方打气,“对啊,不就是空口白牙污陷吗?还当谁怕了他们家似的。”她相信三丫不会给对方留下把柄,那么陈家要状告他们的理由根本不足以立证,不就是虚张声势,谁还不会了。 说着主动和林小月一同走向衙役,跟着他们往镇内县衙的方向去。 两个姑娘年纪不大,虽是乡野丫头,却是一副极讲道理的样子,让衙役们不禁对她们的配合生出一丝好感。 也是,谁愿意每回拿人时,都遇上蛮横不讲理,不是撒泼卖疯,就是指天骂地的泼妇。 于是,在衙役的带领下,林招弟、林小月与林家众人先后入了万宝镇的城门。 进去时,她俩姐妹还有闲心观察镇上的情况,依旧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偶尔擦身而过几个大声说小声笑的聊天搭子身旁,看能听到关于陈家人的笑料在万宝镇上持续发酵。 除此之外,镇上的气息也越发的热闹,似乎之前疫情的阴霾早已被老百姓们彻底抛之脑后。 等一行人抵达衙门时,这里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老百姓,甚至,连进出的通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显然,百姓们知道今个县衙有好戏可瞧,可不都坐不住了,有的丢下生意跑来,有的甚至关门打烊,也要一窝蜂跑来,提前占位,坐等吃到第一手大瓜。 也是,平日里县衙公审的,都是一些丢了银子、拍花子、哪家邻里产生纠纷、哪家男人偷腥被正房抓了现形……诸如此类,少有被“花式”阉割的花边热点可追。 这不,听说“受害人”一纸诉状将“疑犯”告上公堂,立即引起轩然大波,被疫情压抑已久的万宝镇百姓们立刻沸腾了,纷纷奔走相告,早早过来占据有利位置。 以至于,林家姐妹被衙役带着进入正堂时,所有围观的吃瓜群众看向她们姐妹俩的神色,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不会吧,不会吧,就这么两个看似柔弱无害,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能是给人手起刀落,将孽根剁碎的狠人??? 第355章 公审 怕不是搞错了吧? 林家人做为亲友团,一溜串紧跟在衙役后头穿过密密麻麻的人墙,挤到最前方的位置站定,目光死死锁定在堂前站着的那个熟悉又令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陈有田,及跪在一旁的陈母、妾室以及大宝身上。 原本早早来占据有利位置的百姓,被后来的人挤开,心浮气燥只想骂人,可对方先一步抱歉,说是两小姑娘的亲友团,担心姑娘年纪小,怕被恶人母子以大欺小,这才一同来壮势助威来的。 百姓们看了看小姑娘的年纪,又看了看堂上气势汹汹,各种难听的脏话骂个不停,不堪入耳的“苦主”,心一下子就偏到两个小姑娘那去了。 人都来齐了,好戏就该开场了。 县令威风八面坐在上首,用力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一脸惨白,眼神阴鸷的陈有田向上拱了拱手,义愤填膺的告状,“回禀大人,晚生陈有田,状告妻妹林二丫、林三丫于前晚偷偷潜入我家,蓄意谋害学生,以致,晚生落下终身不可治愈的残疾。” 围观的百姓炸开了锅,“不是吧,这两个姑娘看着挺小,应该还未及笄,不会做出此等有伤天和的恶事吧。” “没听说还是妻妹吗?对自己姐夫能下如此狠手,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是怎么想的。” 也有声音提出质疑,“我觉得可能是姐夫对她们有所企图,结果被姑娘反抗时,伤了那处……” 众人露出你懂我也懂的眼神,用陈有田听得到的音量议论个不停,视线还总朝陈有田下身扫去。 围观群众赤裸裸的视线如有实质,激得陈有田浑身炸毛,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些闲言碎语的人一个个撕成碎片。 还不等陈有田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发出抗议,旁边两个小丫头跪下拜见了县令大人,开口第一句话,“你有证据吗?”林招弟从容而淡定,冷冷的反问他。 陈有田一愣,不是,这个时候她们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吗?怎么还能这么的冷静的反问他? 林小月不知道该对县令如何执礼,索性一拱手,禀告道,“大人明鉴,伤人害命亦或是另有所图,都要摆事实讲道理。所有犯罪讲究动机、事实、证人证物。就问原告,状告我姐妹二人伤你,那么原告提交的证据链是否齐全?若有,请拿出来当面对质,以示公允;若无,那你便是虚构事实、欺骗县令大人,就问你污蔑我姐妹二人,目的为何?” 继林招弟之后林小月掷地有声,强势反问陈家人状告她们姐妹伤人害命的事实依据,拿的出来吗? 可别空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锅往别人脑袋上扣。 若真是仅凭一面之词就能攀诬他人,那以后,万宝镇县衙怕是天天都会无端生出一堆有头无脑的案件,能把县衙大门都给挤破了。 “我怎么没证据?前天下午在粮铺门口,你们动手打我娘,还推搡我和……。总之,你们动手了,你们就是含恨于心,有动机、有目的的蓄意报复。” “含恨于心?报复?好,估且就按你说的,我姐妹含恨于心蓄意报复,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何含恨?含什么恨?蓄意报复的动机说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听。”林招弟一脸惊讶,誓要让陈有田将话说个明明白白。 “你们不就是看我又纳了一房小妾不顺眼吗?我知道,你们也是替你们大姐鸣不平,才会痛下狠手。可再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也是你们大姐夫,你们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枉你们还是女子,没有半分贤良淑德。 做下如此恶行前,难道你们也不考虑一下你们大姐,以及你们大姐生下来的孩子。 你们可曾想过,你们的侄子将来长大成人,该如何面对自己两个姑姑?如何面对自己姑姑对自已父亲痛下杀手?” 啥? 众人哗然。 不是吧?这么大的瓜吗?大家似乎嗅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奸情的味道,更激动了。 林小月冷笑一声,“话说的倒是挺像是一回事儿的,证据呢?全都空口白牙,由你一个人说全了。我大姐人呢?怎么从头至尾都不见我大姐出来说一句话?还有你纳的小妾,给我大姐敬茶了吗?没有的话,她算是哪门子的妾? 别说的像是我们因为你纳妾就对你痛下杀手,只是一个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而已,还不值得我们如此大动干戈。” “你……你们……难怪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林招弟扔给他一个鄙夷不已的眼神,“怎么,叫你拿证据你拿不出来,就把圣人的话搬出来断章取义?陈童生,你苦读十多年的书就读出这些个玩意?你对得起教你的先生?对得起供养你读书的父母?对得起辛苦劳作、掏心掏肺为你生儿育女,教敬公婆,友爱邻里的贤内助,我大姐吗?” 一番话,夹枪带棒把陈有田气得不行。 林小月神色坦坦荡荡,没有一丝惊慌,继续补刀,刀刀要命,“捉奸拿双,捉贼拿脏。对你……。”林小月话说一半,视线往陈有田下身扫去,那赤裸裸嘲讽的目光,激得他浑身一颤。又欣赏了两秒,他便秘的脸色,才道,“不就是阉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若是你真的能拿出实质性的确凿罪证,证明是我们姐妹二人所为,那该认我们也就认了。只不过,若是拿不出证据来,这一盆污水往我们两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身上泼,那我们有理由深刻怀疑你如此险恶用心的动机。” “就是呀,没证据怎么能对妻妹空口白牙泼脏水。” “这男的心里有问题吧。” “我看,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惹到哪条道上的人,被人削了不甘心,这才挑软杮子捏,随便找个顶缸的,先讹上一笔再说。” “啧,这心真黑,烂下水的玩意,趁早阉割的好。” 第356章 讹诈 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燥得陈有田烧得慌。 是的,他没证据。 他就是怀疑,就算不是林家人所为又如何,他以后都是一个废人了,再也无缘仕途,林家人凭什么过得好。 他娘可是找人打听过了,林家如今过得风声水起,不仅在万宝镇落籍,还买得起庄子,手中更是握着长久盈利的生财秘方。 因此,他才和家人商量着,一不做二不休。 陈有田的想法很简单,无非是仗着对方还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只要一闹到公堂上,必定自乱阵脚,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既是亲家,又有生财之道,那么这锅他们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反正闹一闹,能诈出一笔钱银来,他们家的日子也有了保证。至于以后,就算没有林大花从中斡旋,不是还有大宝吗? 时不时让大宝过去看看他姥姥、姥爷。长辈最是看重亲情,大女儿不在,外孙日子不好过,他们怎么也会松松手,帮衬帮衬不是。 哪成想,两个死丫头就是到了公堂上也不知收敛,依旧振振有词,语带犀利的反驳他,完全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羞耻心。 陈有田心下暗恨,但是面上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苦口婆心的规劝,“好歹你们也是我妻妹,我也不想将事情做绝,只是你们太过心狠手辣,未免他日你们犯下更大的错误,与其届时恨错难返,不如今日就由姐夫替你们大姐管教管教你们。” “管教?”林招弟冷嗤一声,“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们?且不说我们父母尚在,就是家里还有阿爷、各位叔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几年不登门一次,就连逢年过节都不允许我们大姐回娘家探亲,活着跟死了没两样的姐夫来管我们?” 你特么的算哪根葱咩? “还有,你不就是借着我姐夫的身份说事,可从头到尾我姐人呢?前天在街上你母亲一照面,劈头盖脸就朝我们脸上打,可见平日里,我姐在你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今天,你借机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不就是看着我们家日子过起来了,想借机讹上我们吗?你倒是让我姐出来说一句,你被阉是我们姐妹干的,那我们就咬牙认了这口锅也不是不行,只前提是我大姐人呢?” 林小月就是抓住了重点,犀利至极,咬死了对方故意扣着他们大姐,逼她们姐妹认下这件事是她们做的,以此来讹诈她们家。 围观的众人闻言也从小声议论到大声喊话,让陈有田把她们大姐叫出来,说说妻妹是不是真的对姐夫施以恶行。 还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在人群中吆喝说,只要陈有田让自家媳妇出来说一句,他想从媳妇娘家要多少“赔偿”银子,不都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的事吗?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折腾到县衙来。 一句话落,四周附和声四起,让陈有田脸色变了几变。 他打哪叫来林大花出面替他说话,要能叫出来,他还用得着把脸丢到县衙来吗? 林招弟眉头一皱,扭头就告状,“大人,陈有田指控我们姐妹伤人害命,这可是了不得的罪名,请大人作主严查此事,还我们姐妹一个公道。同时,恳请大人让陈有田交出我们大姐,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故意往我们家泼污水,是瞒着我们大姐,亦或是被大姐发现他故意攀诬我们,将大姐关了起来施以虐待。毕竟,他如今宝贝得很娇艳小妾,为扶妾室上位,人不知鬼不觉,灭了正妻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得不说林招弟和林小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默契培养得极好,两人互相打配合,你一言我一语,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总会让人自行脑补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至于,大花姐在庄子里会不会被人曝光出来。 拜托,大姐因为经历了那件事后,压根就不愿在外行走,包括今日到镇上看热闹。所有人撒丫子跑得贼欢,只大姐宁肯窝在庄子里陪小麦子逗逗闷子,怎么说也不肯出来。可见,她的宅女属性发展成什么样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被人揭发也不怕,当初可是陈家人见死不救,摆明了要甩了她们大花姐和小麦子这对累赘,就算他们有脸找来,哼哼哼,庄子大门在那开着,林小月妥妥让渣男有来无回。 比陈有田更受不了周围人的非议,先一步炸毛裂开的是陈母。 此刻,她再也维持不住一个为儿牵挂忧心的慈母人设,蓦的一下从地上跳起,冲着林家姐妹冲过来,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打人,嘴里又气又怒叫嚣谩骂,“小贱人,我让你们胡说,让你们污蔑我儿子,我儿子可是童生,有大出息,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我让你们嘴里不干不净,给我儿子泼脏水。” 气势挺逼人的,可是林家姐妹就那么傻,直挺挺站着给你打? 显然不能,两姐妹也不需要在公堂上公然反击,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就捂着脸在公堂上蹿开了。 陈母本就是一个乡下妇孺,最擅长唇枪舌战、手撕比她战斗力弱的丫头片子,特别早几年在河西村,动辄对林大花各种辱骂磋磨、上手打踹。 只不过因着儿子的名声,她在人前总是端着一副大家主母的范,就是偶尔被人瞧到真面目,人家也看在陈童生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什么都没瞧见。 时间一长,还真让陈母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大家祖母,在村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而林家人在陈母的眼里,就是一窝子怂蛋,活在底层的蝼蚁,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至于前天被林小月一脚踹飞,不好意思,年纪大,记性差。她,忘记了。 特别是林小月和林招弟总吊着她,让她每每拉开距离时,就缓下速度等她追近,然后再加速往人多的地方蹿。 如此这般,大体是给了她某种错觉,只要自己加把劲,就能把手中的鞋拔子往对方小脸上狂扇。 第357章 猪队友 被她们这么一搅和,庄严肃穆的公堂一下子变成了菜市场,乱哄哄的尽是人扬马翻。 特别是林小月和林招弟还把人往围观的无辜人群中引,一时间,鸡飞狗跳,有不少人闪避不及,被发了狂状似羊癫疯的陈母手中的鞋拔子招呼到。 众怒难犯,陈母偏偏毫无所觉,依旧追在惊惶失措的林家姐妹身后三进三出人群。 期间,县令连拍惊堂木,试图让乱成一锅粥的公堂恢复秩序。可奈何,陈母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激起围观群众的愤怒,激化矛盾,等她再一次冲入人群中,便被群众群起而攻之。 陈有田欲要冲进人群解救母亲,可怒火填膺的群众直接将他推倒在地,还怒斥他,“亏你一个童生,不好好读圣贤书,竟还处心积虑挖空心思,捏造事实诬陷妻妹,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你简直给读书人抹黑。”这时人群中,一个读书人义正词严批判他。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另一名学子痛心疾首,羞于与之为伍。 “你啊,还亏你是个读书人,我没读过几年书都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娘众目睽睽之下仍如此肆意妄为,可见平日为人有多嚣张跋扈。” “就是,怕是这童生的头衔是怎么来的,怕不是有很大水份吧?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刃,直戳陈有田心窝子,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看了看纷纷站出来指责他们母子的群众,又看了看高坐上首的县令,瞠目结舌的他懵了。 陈有田神情恍惚,脑袋瓜子嗡嗡的,这完全和他预想的天差地别。 而早已溜到一旁捂嘴偷着乐的林家姐妹俩忍不住笑眯了眼。 猪队友好啊,只要不是己方阵营的,这样的猪队友请上一沓。 最后,还是县令轻喝衙役们分开群情激愤的人群,让被不知究竟为何人下手,打得鼻青脸肿,还在哭唧唧求县令大人将那些下黑手的百姓拉出去乱棍打死的陈母从人群中拖出来。 这胡言乱语的,简直让坐在上首的县令烦死这对母子了。 做主,做什么主?你们自己拿什么证据状告亲家小姨,然后又在公堂上目无法纪,惹下众怒,搅乱公堂秩序,没打你二十杀威棒都算是本官心存仁慈。还想将下黑手的百姓拉出去乱棍打死,法不则众没听过吗?想什么美事呢。 看到县令越发难看的脸色,陈有田才赶忙上前阻止疼得快晕厥过去,嘴上却还一个劲地嚎叫个没完的陈母,让她闭嘴。 眼见情势对他们母子越发不利,陈有田才攸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两个丫头牵着鼻子走,不仅失了先机,反而还落不得好,这就……。 还不待陈有田苦思对策,林家姐妹又跳出来,佯装拭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林招弟率先开口道,“启禀大人,其实今日之事早有预兆,毕竟前日在街角粮铺门口,我们姐妹与他们家出则口角,继而动武。陈家为了让妾室上位,谋害正妻,先是谎称地龙翻身之时,他们一家全都幸运的逃过死劫,然而在路上却与我大姐失散了。之后陈母公然污蔑我大姐的清誉,诋毁她勾三搭四,做人不检点,可劲儿往家姐身上泼脏水。如此一桩桩一件件,无非是想掩饰他们宠妾灭妻,扶妾室上位,谋害正妻的事实。”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情绪肉眼可见激动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扶正妾室,谋害正妻,难怪会干出污蔑妻妹阉割了陈相公一事。 “没有,你闭嘴,你乱说。”眼见着围观的人群再起骚动,陈母疯了般声嘶力竭的怒吼,妄图用声高碾压林家姐妹的控诉。 “没有吗?可是前天在大街上,分明是你儿子先说,你们从河西村地动逃出来后,与我姐走散了。之后,你又跳出来随意污蔑我大姐的清白,说她勾三搭四,不知检点。就问,你如此随意往我大姐头上泼脏水,肆意践踏她人,对得起我大姐嫁到你们家后,尽心竭力为你们陈家操持家务,延绵子嗣吗?”林招弟越说情绪越失控,唾沫湦子都要喷陈家母子脸上去了。 也正是因着有她的真情流露,人群中的苗氏和林老爹终于按捺不住冲出来,挥舞着拳头往陈家母子脸上招呼。 陈家母子被林老三两口子突如其来的袭击整得懵圈,一时防备不及,被打了好几豢。还是衙役上前将情绪激动的两口子拉开,这才免了陈家母子更加狼狈的结局。 围观众人也有点被突然杀出来的两口子惊到,直到两人跪在堂前向县令认错,表示自家闺女蒙受不白之冤,被夫家磋磨,为人爹娘的怎么能不心痛如刀绞。 不知情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原来是人家爹娘,难怪自家闺女受屈他们情绪激动了。 换位思考,要是自家孩子被人这么泼脏水,他们何止打亲家两豢,怕是冲上去跟人家拼命都不为过。 之后,继林老三两口子刹不住车冲上公堂替自家闺女讨要清白,后边跟来的林阿爷等人也坐不住了。 都一个村出来的,如今更是亲如一家人,怎么能眼睁睁看这对恶心人的母子攀污构陷林大花,当他们这些人都是死的吗? 于是,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替林大花证明,并详细举例林大花未出嫁前在林家村的桩桩件件事迹,力求证明林大花为人正直,绝对做不出陈家母子口中勾三搭四,不知检点的下作事。 当然,众人从林家姐妹的态度中也看出,她们不愿曝露林大花生活在庄子里的事。虽然不解为何要隐瞒,但面对恶意满满的外敌,枪口一致对外再说。 县令牙疼,看着堂下齐刷刷跪着的林家人,他当然认识这些人,还打过不知多少回招呼。 只他们其中有人不顾自身安危,深入黑风岭重疫区救人,后又出于大义献秘方,只前后两件事就足以看出这些人的品性。因此,从一开始县令的心就是偏向林家姐妹,否则,也不会由着陈家母子一步步自己作死而不提醒。 第358章 和离 可陈家母子看不透县令和衙役们隐晦的偏袒,还在企图模糊焦点,偷换概念,切词狡辩,之前街头的口角不过是出于误会。 误会?谁跟你误会? 想趁机讹钱!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林家姐妹眼里燃烧起了熊熊烈焰,说之前街头口角是误会,那他们母子状告林家姐妹趁夜摸进他们家,“咔嚓”了陈有田,人证物证呢? 这不是误会了吧? 拿出来证据来,否则,他们就是蓄意构陷。还有,把她们大姐还给她们,从始至终一直没让她们大姐露面,她们合理怀疑陈家人宠妾灭妻,怕是要给她姐安上一个因病亡故的结局。与其再留在陈家被践踏欺凌,不如两人和离吧,省得你们陈家花心思除掉大花姐,给贱妾腾位置。 “住口”陈有田终是忍不住喝止,再让林家妻妹说下去,他怕是要从苦主原告的位置拉下去,强扣上杀人害命的罪名了。 但陈有田以为自己是谁,一声大喝就能止住悠悠众口? 在场的众人忍不住随着林家两姐妹的引导思索起来,是啊,这对姐妹说得虽然有点离奇,但逻辑上却是说得通的。不然怎么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正妻的人呢。 陈有田说到底也不过是死读书的类型,童生考的多是基础知识,考出来的名声最多只能用来糊弄糊弄一些无知妇孺,或是对读书人有着天然好感的老百姓。 真正能活学活用,还得看后头的秀才、举人、进士乃至状元、榜眼、探花。 只看陈有田屡考屡败,屡败屡考,就知道他的水平也就止步到死记硬背的童生了。 县令看了眼林家姐妹和她们身后跪了一地的林家人,摇了摇头。 这两姐妹可是够狠的,三言两语的,就给陈家人按得死死的,若是不能洗脱污蔑她们的名声,以及,并无宠妾灭妻的行为,否则,不止童生之名被革除,还得杖二十以儆效尤。 陈有田这下才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多疼。 陈家母子二人张了张嘴,百口莫辩,就算他们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一句合适的反驳来。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确实有意要换个儿媳妇,可林大花真不是他们杀的,是死在宅子坍塌之下,这让他们怎么交人? 最后在县令的再三施压下,他们母子瑟缩了一下,打算耍赖到底,反正就是不能承认他们杀了林大花。 怎么说这些年的书读的还是有那么丁点用的,做为读书人,对律法应该很清楚,一旦认下,光是蓄意杀人的罪名立马板钉钉。 于是,说来说去,最后陈家母子咬死了林大花在逃荒时,抱着小麦子不知被其他难民冲散去了哪里。而那个妾室也是在路上遇到,救了她一命,人家以身相许,这才勉强收了房。 林家姐妹不禁乐了,就这点水平,还敢跳出来在她们面前蹦跶,活腻歪了不是? 林家姐妹就抓着这一点,说既然陈家人看重妾室,在大姐不在的时候让妾室鸠占鹊巢,那便和离。大姐和麦子他们林家人自己找,找回来也自己养着,不想再与陈家有瓜葛。 陈家人怎么可能放过林家呢?若说是以前的林家日子过得紧巴又落魄,他们巴不得离林家远远的。可如今林家日子明显好过了,他们能放过? 当然是不可能啊! 但是,不能又怎么样,谁让陈家人自以为是,爱卖弄小聪明,将把柄稳稳送到林家人手上。 再加上县里有意偏袒,污蔑他人视为品行不端,童生功名肯定是要革除,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在这基础上,若是林家人坚持要反告陈家污蔑构陷,陈有田及其母还得罚二十大板以及罚银。 这还是没算上林家人再告陈家宠妾灭妻的恶行,若真把林家人逼急了,要他们把林大花交还回来,再赶走妾室,陈家人肯同意? 指定不能呀。 陈有田如今可是个阉人了,没见今个在公堂上讲话扭扭捏捏,尖声细气的,就这么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别说他连童生的功名都没了,就算是有,怕也没有好女儿家看得上他了。 真为了个被压在废墟下发烂发臭的林大花,把能照顾人的妾室赶走,陈母往后还不得当牛做马累死。 所以,再三权衡下来,婉婉说什么都不能赶走,那便只能在别的条件上妥协。 县令适当开口调和,给了陈家人就坡下驴的机会,陈有田再是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与林大花和离一事,甚至就连跟着妻子一同“失散”的小麦子,也都在和离书上写明判给前妻。 做为交换,大宝就判归给陈有田,算是给陈家留下一丝香火延续。 林家姐妹两痛快的答应了。这也是于前日看出了大宝黏着小妾的行为,招了林家姐妹的厌恶。 自己亲娘不惦记,黏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都不知道该说那孩子没长脑子,还是知晓自己亲爹看上妾室,怕往后日子不好过,提前和妾室打好关系。 而陈有田确实不可能把大宝给林家,一是自己往后就这么根独苗苗,给出去了,自己就不可能再有别的子嗣了;二是他还想以后让大宝时不时去他姥爷姥姥处打秋风。人给出去了,他还怎么利用孩子谋划呀。 一盏茶后,林招弟止不住捧着盖有公家认证的和离书,笑得眉眼弯弯。 在她身旁的林小月神色倒是平静,但是隐藏在平静神色下的,是汹涌澎湃的情绪。 无疑,此次对博公堂林家人是最大的获益者,反而像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的陈家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大庭广众之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没捞到半分好处,还大大的宣传了一波陈家童生被阉的闹剧,甚至连童生的功名都被褫夺,简直成了万宝镇最大的笑话。 但就是脸都丢尽了,陈家人依然还舔着脸想再和林家拉拉扯扯。 可惜林家人同仇敌忾,不买账,与陈家就此划下道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是,和离书都拿到手了,还跟你们这些心思龌龊的人演什么戏呢?可远着点吧,拜拜了您嘞。 第359章 蹦跶 镇上的事情结束之后,回到庄子上,林小月就麻溜的提着弓弩,拎着小四小五和春杏蹿上山去了。 至于给大花姐讲述镇上发生的事,一行人在回来的路上也商量过,说是肯定要说的,要给大花一个心理准备。万一她那个还在陈家人手里的儿子,突发其想,哪天找上门来……。 当然,这种呕人的概率指定低不了。 既然只是时间早晚的肯定会发生的事,那肯定要让大花知道,免得对方突然杀上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解说的工作,就留给苗氏、林老爹和嘴皮子利索的林招弟。她自己人狠话不多的人设,还是能捂尽量捂紧些,三十六计,溜为上计。 对于庄子上的其他人而言,也没想到,本是兴高采烈结伴去镇上吃瓜。 结果,反而还有机会下场一起手撕渣渣,哎妈呀,这参与感忒足了。 而且,渣男能落得鸡飞蛋打的结局,也有他们不可磨灭的功劳。 还有的,边走还跟旁边的人炫耀,说那会趁着二丫和三丫将那疯婆子引到围观的人群中时,他(她)还不失时机的下了好几回黑手。 看那老虔婆被人围殴吃瘪的窝囊样,怎么就这么喜人呢。 一行人边说边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刚回到庄子里,众人也不歇歇,撸起袖子,该蒸馏酒的蒸馏酒,该去做方便面的做方便面,总之没人想着躲懒偷闲。 上午旷了半天休息放松,下午就得麻溜的把活给捯饬起来。 好歹如今这一摊子生意,跟每个人的收益息息相关,因此谁也不会想着偷懒或是摸鱼。 阿爷也不闲着,心情很好,就拿着醋和艾草在院子里里外外都熏一熏。 这也是春杏和他说的,虽然如今疫情已经近尾声了,但该防的还是得防一防的。 而且他们庄子里好歹还有一堆牲口,回头等庄子里的田地都种上了,再去镇上抓一些猪苗、鸡鸭的回来养着,偶尔也能添点肉菜。因此,防护工作就得做得更上心,除了醋艾熏炙,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用石灰泼洒四周清除毒虫病菌之类的。 那边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林大花说的,总之,林大花在那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回。 大体是眼泪流干了,抱着和离书看了又看,转头找了一小匣子装好锁上,才重新振作精神。 至于自己生的大儿子,听林招弟说,似乎与小妾处的还挺不错。 想到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却在失去娘亲后,与小妾处得和睦有佳,看样子似乎半点也不惦记自己的生母。 林大花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 原本林家人还想着陈家在经过公堂一役后,怎么也得蛰伏上一段时日,却不成想,仅仅三天,只三天,陈家又出来蹦跶了。 这回登门的是陈有田后来纳的叫婉婉的小妾,她独自一人带着怏怏不乐的大宝登门拜访。 这边人正被林阿爷拦在门房不让进来,那边田婶和齐乔,两个大肚孕妇就抱着球颠颠儿的赶紧往回跑。 给林大花通风报信去。 正巧林家几个姐妹刚好凑在一起,在房间里缝小麦子的尿不湿,听到两位孕妇特地过来传话,众人齐刷刷就将目光投向林大花。 如果只是那个妾单独上门,他们完全可以不搭理她,将人关在门外晾着。可如今,却是妾室公然带着大宝登门,说不是挑衅怕都没人相信。 无论如何,大宝也是林大花十月怀胎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骨肉,要不要见上一面,只能让林大花自己决定。 林大花也很纠结,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见。 虽然她想儿子,可是之前在县衙的时候,林家人并未将她住在庄子里的事情公布出去。 也就是说,陈家人至今应该都未发现,林大花根本没有死在废墟之下,而是死里逃生,带着小麦子与家人汇合。 眼下,她对外低调的像是个完全透明没有存在感的隐士,成天龟缩在庄子里,也不愿意见任何人,性子寡淡的近乎于无。 就算来的是她的大儿子,那又如何? 当他能够跟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一起欺负她的姨母时,不就已经摆明轻视外祖父母一家人了吗?如今怎么还好意思舔着脸上门来,无非就是仗着是那点骨肉情份,来家里蹭点光,占点便宜。 她感觉真的很痛心,明明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却在河西村的时候,就体现出与自己半点都不亲的弊端。 不是她对孩子不上心或是苛待,影响了他们母子的情分。 而是出了月子,大宝便被婆婆抱走,一直养在婆婆膝下。 除非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生病不舒服,需要她熬夜贴身照顾。其他时候,婆婆根本不让她沾手。这也直接导致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对亲娘的感情极其淡薄。 再加上,受陈家人影响,每日耳濡目染亲娘在陈家卑微低下的地位。大宝看待林大花与陈家人一般,只将她当做日常免费伺候人的下人,毫无半点尊敬、亲密之意。 所以,根本不用见到大宝,林大花就算是用脚趾猜也能猜到,小妾带人登门,所图无非就是为了拉感情,占便宜而已。 明晃晃的用心,她还有什么好见的,就算见了也不过徒生心烦。 既然当初地龙翻身时,他与他爹一同舍弃了自己的亲娘,便索性彻底当他娘就死在那一夜天塌地陷中吧,此生也不必再见了。 大宝过得好,她会真心祝福。若是过得不好,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当初没投个好胎。 外边,林阿爷依旧固执的堵着庄子大门,不让婉婉和大宝进来。任她各种好话说尽,依旧哀求无果。 最后愣是大宝发了狠,猛的冲过去,一头狠狠顶在林阿爷的肚子上。 阿爷到底一把年纪,防备不及,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撞的连连倒退,脚下一滑,尾锥骨重重砸在地上,疼得林阿爷脸色唰白,眼泪花子都溢出圈来。 第360章 舍弃亲娘 可见,大宝这一撞有多用力。 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反而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辱骂阿爷,一把年纪不去死,还在当看门狗,也不嫌晦气。 当林招弟与林小月,小四小五赶到大门前,便看到妾室婉婉假意劝着暴跳如雷,对阿爷口出恶言,甚至对倒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阿爷又踢又踹的大宝不痛不痒的劝着。 “哎呀,大宝啊,都说了你别打了,消消气啊,老爷子也不是故意堵门不让咱们进的,万一把人家打出个好歹,啊——。” 婉婉假模假样的劝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的林招弟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七八个大巴掌。 等婉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颊已传来火辣辣的疼。 林小月和小四小五忙将倒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阿爷给扶了起来,嘴里还在担忧的询问阿爷身体情况。 阿爷虽然嘴上说着没事没事,但是林小月还是不放心,好在春杏和保田叔得了宝田婶的报信,立马赶过来,刚好将人接收了过去,带进屋里去,仔细查看情况。 那边大宝见继母被姨母连扇好几个耳光,气得他举着拳头,嗷嗷叫着冲过去打林招弟。 林招弟只顾着掌掴这个不要脸的妾室,一时不察,被大宝踹了好几脚。 虽说只是个小娃娃,可力气还真不小,受伤不至于,但多少还是吃痛。 在林招弟反应过来前,大宝便被林小月一脚踹飞了出去,径直砸在大门对面的小土坡上。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大概停顿了有五六个呼吸,紧接着,便爆发出前所未有巨大的哭嚎声,其中还不时夹杂着问候林家人祖宗及无数内脏等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词。 就连被林招弟掌掴的妾室婉婉也不禁面露焦急,顾不上与林招弟互撕,忙趁着林招弟顿住的空档,一把推开她,蹭蹭蹭跑过去,抱起倒在地上咳嗽个不停的大宝,关切的询问,“儿啊,你怎么样?她们这些人心肝太黑了,怎么能打你?你可是她们的外甥呀。” 一边哭一边紧紧的把大宝搂着,埋在她波涛汹涌的位置上,看得林小月都觉得替他呼吸困难。 “哇哇哇,娘啊,好痛啊,好痛啊,那个贱人打我,你快替我打死她,打死她。” “儿啊儿啊,你别哭,你告诉娘哪里痛,你快别哭,娘都要心疼死了。她们实在太坏了,丧良心、黑心肝啊,怎么能这样伤害你?你可是她们大姐唯一的孩子啊。” “娘啊,我不管,你替我打死他们这些贱人,这些赔钱货。他们居然敢打我,你打死他们,让他们赔钱,让他们赔钱。” “好好好,儿,只要你不疼,你让娘做什么都行,你别哭了,娘好心疼啊。” 这对假母子在林家庄子门口上演了一副母子情深的戏码,一个哭嚎,一个陪唱,演的倒是挺入戏的。 “演够了没有?要哭死远一点去哭,别在别人家门口嚎丧。”林小月极其不耐烦她们这一副宛如真母子的戏码,没得让人看的心堵,直接开口打断他们。 亏的大姐十月怀胎,命都去了半条才将他生下来,如今喊别人叫娘喊的倒是顺口,该说不说陈家人的劣质基因还真是强大。 林招弟对这个外甥,真是半点期待都没了,当着她们的面,还能跟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上演母子情深,半点都想不起自己的亲娘,简直枉为人子,冷血至极。 还好大姐没有出来,看到他这副畜生的样子,免得心寒。 呸。 “怎么,陈家人现在养不起你了?还是你看你那个童生爹被阄了后断了前程,所以就想着到我们家门口要饭来了? 不就是仗着那一点血脉亲情?可惜呀,薄的很,可别忘了,你姓陈,不是姓林。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大姐的? 别说在陈家村的时候,你这个为人子究竟对生母敬着几分,就是离开陈家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你们娘没有跟着? 还是,你当时根本就亲眼见证了你娘被活埋在废墟下,而你依然跟着你那个畜生爹舍弃亲娘,无视她痛苦哀嚎,逃的毫无半分愧疚,完全无视你娘的声声哀求?” 林招弟也顾不上曝露自己是怎么知道陈家人将大姐抛在废墟下狠心见死不救的事实,直接将话狠狠砸在大宝的头上,数落的他脸色苍白,更如一记记耳光,啪啪扇在他的脸上,打得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到底还只是三岁多的孩子,被人揭穿隐秘的角落,抖着唇想反驳,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反驳起。 “不是的,不是的,大姐是在路上被难民冲散了,不是你们说的被埋在废墟下。”婉婉抱着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大宝痛哭流涕,状似伤心到了极点。 林小月一双乌黑的眼睛清冷的可怕,“少在这上演你们的母子情深,我们说的是真是假,你不如好好问问你怀里的便宜儿子。还有,我们连你那个废物爹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在我们这边占得了便宜?仗着你眼睁睁看你娘被埋在废墟下,见死不救吗?” “没有……没有……”大宝似受不了林小月咄咄逼人的追问,拼命的摇着头,捂着耳朵逃避着她尖锐的话语,“我没有,我只是个孩子,我怎么救她,是她命不好没逃出来,关我什么事,我还只是个孩子。” 大宝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扯着嗓子嗷嗷叫嚷着为自己辩驳。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震得有一瞬懵逼,原来,真的如林家两个丫头说的,他们真的无视大丫头的死活,独自逃了……。 这还是人吗? 还是亲儿子吗? 如此冷血无情。 虽说才三岁,可那被压在废墟下的,是怀他十月,一朝从鬼门关挣扎回来将他生下的亲娘啊。 要有多冷血才能眼睁睁视亲娘的求救于无物,如此冷漠委实令人心寒。 气氛紧绷的可怕。 第361章 肉垫 “是,你才三岁做不了什么,可你不会让你爹,你爷奶拉一把你娘吗?那会她还没死,还向你们求救吧,你们又是怎么做的?”林小月语气凉如冰雪,一边说一边向他们走过去,走得很慢,却硬是走出了辗压蝼蚁的强横气势。 “你觉得你是小孩就能不用为自己的冷漠负责?就能眼睁睁看着亲娘被压在废墟下等死?你何其冷血,简直枉为人子。” 婉婉不禁急红了眼,抱着大宝的身体索瑟发抖,但还强行辩驳,“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与孩子斤斤计较,再说了,就算真是地龙翻身时丢下大姐逃命,那也是情非得已,相信大姐九泉之下也不会怪她亲生儿子的,你们又何必如此不留情面,尖酸刻薄针对一个孩子。” 林招弟不禁气笑了,“只是个孩子就能理所当然的索取?与陈家人一同对他亲娘日日非打即骂?真有当那是你亲娘吗?你敬她、爱重她,哪怕有过一日吗?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他偏偏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娘死在他们眼前也无动于衷,如今还能裹挟着这一点血脉亲情来亲情绑架姥姥姥爷甚至姨母们供养他,以及他父亲一家,这又是何道理?” 林招弟只要一想到她每次想大姐时,偷偷去河西村远远的望着大姐在那个群狼环伺的狼窝里过着卑贱如蝼蚁,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日子她就止不住的恨。 若说陈家人该死,到底隔了一层。可大宝身为人子,是大姐亲生的孩子,在陈家人日复一日的影响下,对亲娘没有半点尊重怜惜,反而与陈家沆瀣一气,以打压磋磨亲娘彰显自己在陈家的地位,何其无知,何其可笑。 就这样,他有什么脸回来指望让他们林家供养他,供养陈家那一家子的吸血鬼? 林招弟本就性烈如火,眼睛里揉不得半颗沙子,此刻就算对面只是一个三岁小娃,可依旧越说越气,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股怒气全冲着对面的两人而去。 林招弟的话太直白,太伤人,让对面的两人都变了脸色,憋了又憋,往往最后还是强行找回场子,“他虽姓陈,但他可是你们大姐唯一留下的血脉。你们真就那么冷血无情,置他于不顾吗?” “呵呵,谁告诉你,这白眼狼是我们大姐唯一留下的血脉?” 面对林招弟毫不掩饰的嘲讽,婉婉和大宝似乎才刚刚智商回笼。两人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恐骇然,难道大姐(娘)没死? 是啊,这样才说得通,要不然林家姐妹怎么笃信她们大姐被埋在废墟下,而陈家人弃而不救? 婉婉激动的捂着嘴,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太好了,若是大宝他娘还活着,那她不是就能解脱,不用再受陈家人奴役剥削? 若说之前她对陈有田还有那么丁点情谊,但是自从陈有田被阉之后,性情大变。 加上从衙门回来,连童生的资格都被褫夺,她在陈家的日子就更是过得水深火热。 这下可好,又是林大花回来,不仅可以分担火力。说不定,以林家人目前的生活环境,大花姐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手上肯定也攒下不少银子。 如此一来,那他们以后的日子不就能好过许多?简直太好了。 而大宝听到他娘没死,还活着的消息,浑身发抖,脸上全无半点血色,眼里满是惊愕,哪有半点母亲还活着的兴奋之情。 他满心满眼只想着,听他爹和奶奶的话,让他回来找姥姥姥爷再续亲情,借着他娘的死,他能从他姥姥姥爷那里捞到不少好处。到时拿着银钱回去,他爹和奶奶肯定会夸奖他。 而且,这些银钱肯定得花在他身上,以后家里的日子又能过得跟以前一样,衣食无忧,还能让他奶给他买好些玩具。 可……,貌似他俩没死,他姥姥姥爷还会因着他娘的死,缅怀伤情而对他照顾有加吗? 不……,怕是不会……。 而且,他娘若是没有死,那是不是代表着那个赔钱货……也活着?那他娘所有的东西和钱不是也要分给赔钱货?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都是他的,都是他一个人的,他奶跟他爹说了,他们家以后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说赔钱货生来就是来跟他抢东西、抢钱的,他娘活的也就算了,那个赔钱货怎么还活着?怎么配活着?? 3岁大的孩子,到底不会掩饰,心中满满的恶念尽数反馈在脸上,将本该充盈着童真稚趣,招人疼爱的小脸上填满了狰狞丑恶,十足十随了他那个尖酸刻薄,满是算计的奶奶。 “回去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话罢,林招弟根本不愿再多看两个跳梁小丑一眼,转头叫上林小月,拉着小四小五一起往回走。 见她们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扭头就走,大宝急的随手抄起一块硕大的石头冲过去,眼见着就要往小四小五头上砸。 不是他不想或是怕了林招弟和林小月,而是两人个子太高,他够不着。而小四小五跟他差不离,这才令他将怒火迁怒于小四小五身上。 只可惜,林小月一直在留意着他这个小狼崽子。发现他对小四小五萌发杀意的时候,对这个所谓便宜外甥真是半点情分都没了。 直接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径直砸向躲在后方看戏的妾室婉婉身上。 强大的冲击力下,婉婉倒退了好几步,狠狠砸向身后的地上。 因着有婉婉充做人肉垫子,陈大宝倒是被卸去大部分力道,只是整个人都懵懵的,直到…… “嗯……,我肚子好痛,救我,救救我……。”被陈大宝垫在身下的婉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肚子,脸色变得白刷刷的,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她两脚之间汩汩流下。 大宝看到继母身下混混沄沄开的鲜红,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吓的魂飞魄散。 第362章 圆润的滚 还不待他反应,隐在一旁拐角后立即冲出二人,急急将还在婉婉身上发呆的陈大宝挥开,抱着地上的婉婉急切关怀着。 这是……小产了? 林小月没想到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见突然冲出来,慌乱得不知所措的陈母和陈有田,愧疚只在她心中一闪而逝,转而目光如电,气势逼人,“呵,让小妾带着孩子上门,自己躲在后方坐收渔翁之利,想得挺美的呀。” 林小月的话犀利尖锐,深深刺痛陈家人的心,特别在陈有田断了子孙根,又被革除了功名后,陈家彻底失去了希望。这才游说婉婉陪着大宝上林家门,试图利用血脉亲情让林老三俩口子承担起小宝日后的一切开销。 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婉婉肚子里竟不知何时揣上了他们陈家的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家母子俩惊呆了,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同时,一颗心猛的往下沉,哭喊声,怒斥声在庄子前经久不绝。 “贱人,我要你赔命,你害我孙子,你去死!”伴随着陈母惊痛交加的尖叫声响起,陈母手持利器冲向林家姐妹,那疯魔的样子似要砍死几人,好替她未出世便夭折了的孙子报仇血恨一般。 林小月欺身上前将林招弟和小四小五护在身后,迎着疯狂挥舞着利器的陈母,一个矮身扫腿,再顺势一踢,将人直接踹出了十多米。 “砰”一声重重砸在路旁一颗树上,面朝下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生死不知。 现场一片安静,主要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你、你——杀了我娘?”陈有田像是刚回神,拿手指着林小月,但手指都是抖的。 林小月冷嗤,自己老娘被人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这渣滓居然不想着替娘报仇,还在一旁犬吠个屁。 陈有田看出她眼中的讥讽,气愤不已,但对面个子瘦小,看似弱不经风的妻妹一身诡异的大力,却是让他暗暗心惊。 就刚刚那一手,他明白自己上去也是送人头的份。 可先是被阉、到婉婉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夭折、再是自家老娘,一桩桩一件件都跟林家人脱不开干系,就算他对林大花见死不救,也不该换来他们如此狠戾的报复。 【作者:诶,你是不是连脑子都被阉了?你丫的根本就没掌握实质证据,证明阉割一事与林家人有关吧】 陈有田气愤不已,余光扫过一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面相凶恶,一身匪气的壮汉时,立马换上一副弱者的可怜姿态。手脚并用,哭嚎着扑上去,“壮士救命,壮士救命啊,这家人谋害我妻子小产,还将我那垂垂老矣,欲上前讨公道的老母亲打死,求各位壮士助我将这家子歹人绳之以法,绑上衙门,求县令大人还我可怜的妻儿老母一个公道。” 林小月视线上移,对上马背上的几人,抄着手似笑非笑瞧好戏。 那边陈友田入戏还挺深,涕泗横流,苦苦哀求几名路过的壮汉替他主持公道。 到了这一刻,他还想着先擒住林家的几个姑娘和娃娃,至少有把柄在他手上,无论是上公堂,亦或是与林家私下谈判,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马背上几名壮汉眼睁睁看着走在最前头的是领头的人,被陈有田死死抱住腿肚子,哭哭啼啼,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跟死了娘似的,壮汉的内心如有无数只艹泥马呼啸奔腾而过。 什么叫锅从天上来? 这就是。 “壮士,壮士,求求各位壮士,救救我们一家人。鄙人承诺,只要将这些法外狂徒绳之以法,他日必奉上厚礼以做酬谢,还望各位壮士鼎力相助。” 陈有田自诩已将条件开得极为丰厚,而且,在场只有几个弱不经风的丫头,只要这些马背上的汉子不是傻子,必然会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心动。 如此,就算对簿公堂,这些人还能成为自己的有力证人,一石二鸟,成竹在握,说的就是目前的陈有田。 马背上的人只觉得面前的男子娘们兮兮,那张破嘴唠唠个不停,苍蝇在他面前都得甘拜下风,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 “找麻烦的?” 带头的壮汉抬了抬下巴,显然是冲着后方的林家人问话。 陈有田闻声色变,眼角直抽搐,麻蛋,不会……那么凑巧吧。 林小月双手一摊,味深长的勾了勾嘴唇,“臭虫而已。” 马背上的男人目露凶光,“要不要帮你处理了?”这里没有旁人,只要做的干净利落些,没有目击证人,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话一出,果然很符合黑道坏份子的嚣张气焰。 林小月眼睛微眯,嘴角扬了起来,手指摩挲着下巴,似在认真思考他话中的可行性。 两人毫不避讳当着陈有田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公然商议如何杀人灭口。 短暂的错愕过后,陈有田再傻也看出双方是认识的,思及自己刚才的话,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青天白日,他只想诓骗点银子渡日,可对方却是想将他们一家都杀人灭口。 要不要心狠手辣得如此明目张胆? 没能达成目的,反而眼瞅着连自己都要折进去,陈有田明显不甘心,壮着胆子吼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杀人偿命,你们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林小月忍不住笑了,“你一次次污蔑我们姐妹,恨不得制我们于死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提违法乱纪?你先是故意置发妻于生死悬于一线的险地、你母亲拿着刀想砍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杀人偿命?”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呵,在她这里可没这道理。 陈有田脸火辣辣的烫,嘴巴还挺硬,“那不是没对你们造成半点伤害吗?反而你看看,我这边却是伤的伤,亡的亡,你们这是把我们家往死里逼啊。” 亡什么鬼,你娘还没死呢,你就亡亡亡的。 不孝的完蛋玩意儿。 “哦,意思是我们还得配合你们各种迫害,不能反抗啰?”林小月看够了傻子,玩味的笑笑,“行了,滚吧,姑奶奶今日心情好,趁我还没上火前赶紧的,带着你的小妾和老虔婆圆润的滚,别在这碍眼。” 第363章 用完就丢 顿了顿,“还有,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赶紧带走,别脏了我家门前的地。” 本以为死定了的陈有田错愕万分,这是要放自己走? 林小月:是,快滚,带上你的人痛快的滚。 麻蛋,不是她不想彻底除了陈家人。但,大宝再坏也是林大花的孩子,若真将他折在此处,怕是大花姐和爹娘他们就算什么都不说,但伤心、隔阂也总是难免的。 再说了,陈家人脑子都不太好使,她收拾这家人真的是毫不费力。留着这家人,偶尔看他们折腾来折腾去,全当打发时间。 既然要放,那何不做得漂亮点。 所以,趁一个小产还没血崩,另一个受到巨大冲击,半死不活的搁那歪脖子树下,赶紧的把人拖走。 而陈家在场,唯一有能力扛得动人的,她才稍稍留了点力,没将人彻底逼疯。真要再撅过去,谁来处理两个倒地不起的人。 反正林家人是不会理的,可这么大喇喇倒在庄子附近,搞不好,还会被不知情的人误以为这里成了哪个杀人狂魔行凶后的抛尸地呢。 陈有田惊疑不定,脸色变了几变,嘴唇微颤,但到底还是没能再放出任何狠话。 最终这场闹剧潦草落幕,陈家人斗气高昂的来,连拖带拽的将两人带走。而依旧沉浸在他娘还没死,不知是悲还是喜的巨大矛盾中,大宝肉眼可见的失了神智,陷入迷茫。 他爹吭哧吭哧将人拖出一段距离后,才想起,还得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带走。 望着陈家人互相搀扶着,狼狈萧索,离庄子越来越远。林家人特别无语,只觉得这些人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典范。 是的,虽然陈家人看似这次败走,但是林小月总觉得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毕竟,还有一个大宝嘛。 逼退了讨厌的人,林小月将目光转向马背上的几人,询问的目光像是在问:有事? 顿了2秒,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她便扭头带着家人进了庄子,“砰“”一声将大门关上。 马背上的几人:……我艹,用完就丢,渣女。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打眼色:你去敲门。……不,我不去,你去……。 几人推来搡去,最终一个倒霉蛋被推出来,顶着重重压力去敲门。 才敲二声,第三声还没来得及落下,大门便被从里打开,迎接来人的是林大山。 只见他笑容可掬的冲来人道,“孙公子来啦,请进,快请进。” 是的,先前陈有田在外头遇到的,就是以孙万金为首的七个葫芦娃。 要不你说人家好端端的在路过,凭什么帮林家人而不帮你,肯定是因为认识的嘛。 至于孙万金为什么会带着葫芦娃小弟们路过这里,亦或说为什么帮助林家人? 很简单,因为他家老爷子跟林家订了五十坛蒸馏酒,他今儿个出镇来,就是为了先拉一部分回去解解酒瘾。 就这么凑巧撞上林家人被人找茬。 能不帮忙吗? 自家可是订了酒了呀,万一林家人因为麻烦影响心情,不能酿酒,那被酒虫子咬的抓心挠肝遭罪的可是他们啊。 不值不值,所以忙一定得帮。 阿爷因为被撞倒,拐伤了腰,这会儿春杏还在里头指导林保田用药酒给阿爷搓开淤血。 林大山接替了阿爷的活,热情的招呼几人进来,进到前厅的路上还询问对方的来意,得知对方是想来先拉走一批酒后,连忙点头表示没问题。 他们现在的库存其实完全够,足以一次性给付五十坛酒。但是,林小月说过,他们预定的时间没到,就算有货,也不用一次性都全部给付别人。 好东西要吊着,慢慢给,通过稀缺性来激发购买欲,制造紧迫感。哦,三丫头还说过,这叫做……饥饿营销?!!嗯,对,就是这个词儿。 林大山装模作样的吊足了七个葫芦娃的胃口后,才应下让对方先拿走二十坛,余下的等过一段时间再来取。 七个葫芦娃并不晓得林家人心里头的弯弯绕绕,一听说能够先提走二十坛,立马点头如捣蒜,心里头乐的不要不要的。 有二十坛起码能够应付上一阵子了,就连肚子里的酒虫都跟着嘎嘎直乐。 林大山的“干脆”热情,换来七个葫芦娃的热烈互动,没一会儿双方就打开了话匣子。 孙万金状似无意,随口询问刚刚来找麻烦的究竟是何人。 他心里想着,若是林家人遇到麻烦,大言不惭的说一句,以他们孙家在镇上的势力,解决几只臭虫还真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闻言,林大山想的是,对方是客户,要维系好感情,再加上这件事镇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基本没啥人是不知道的。 毕竟,过了衙门公审,所有藏着掖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 所以,他也不带隐瞒的,直言不讳将陈家与他们家的矛盾摊开了跟对方讲。 了解情况的葫芦娃们隐晦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原来那天疯丫头在镇上看热闹看的那么起劲,还真的是有原因的。 几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并未被正在无可奈何诉说着两家矛盾的林大山所察觉。 只不过熟悉七个葫芦娃的人都知道,他们七人一旦露出这种神色,那就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林家人并不知道,七个葫芦娃满载而归之后,心情大好,帮他们解决了陈家这个讨人厌的阴沟里的老鼠。 不得不说,孙家在镇上的地位确实举重若轻,他们但凡对某个人或者某一户人家露出丁点厌恶,只要放出风声,多的是人主动送上门帮他们搞事儿的。 而陈家,自从陈有田的童生资格被夺之后,顿时就沦落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些早看陈家不顺眼,或因为孙家放出风声,故意给陈家找茬的人,自然变本加厉怎么折腾怎么来,最后闹的陈家人在万宝镇待不下去,举家往下面的村子里迁,就是临走还留了个惊喜给林家。 只是,这已经是发生在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眼下的林家,仍然对此毫无所查。只一心关起门来还是猥琐发育,努力赚小钱钱,充盈钱包。 第364章 黑板和粉笔 这一日后,林家又沉静下来,关起门专心捯饬庄子里的事务。 之前计划的整地、翻晒,施肥、浇水,然后忙前忙后种上大豆、冬小麦、红薯、土豆、各类蔬菜。 等再直起腰,差不多也过了大半个月,气温越发的凉爽起来。 据往返镇上跑的几人说,目前镇上的疫情已经得到全面控制,就算再有难民分流到万宝镇,或是下边的村子里,不用再担心因携带病菌而受当地人排挤。 至于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始,当地土生土长的人,会不会抱团欺负膈应外来的难民,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不过,按说背井离乡,漂泊流落在外的人,一早也都能预见到这样的情景。只要心理准备做足了,落差应该也是大差不差。 而随着疫情过去,老百姓的生活渐渐回归到常态,各地官府的重心也从抗疫转回到平抑粮价,整治哄抬物价的无良商家上。 说到眼下的粮价,虽然比太平年间还要高出一些,但至少不再像此前过份暴涨和混乱,至少万宝镇上的粮价堪称良心价。 在刚刚结束的混乱世道下,秩序重新启稳,老百姓的生活也回归到正轨上来,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安居乐业。特别是万宝镇还毗邻军囤,治安也是没话说的,并未出现多少混乱,可见这与上头的管理者的能力息息相关。 当然,这一切都和林家人无关,他们只关上大门,一心埋在地里和自家的小作坊里,就已经足够他们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了。 索性,如今庄子里有九只牲口,地里的活还能分摊不少。不然,又是种地、又是蒸馏酒、又是制作方便面,真是让人忙并快乐着。 不少人还在说,等忙过了这一茬,要去镇上买房买铺子,不管住不住,多一项固定资产也总是好的。 林小月听多了大伙的议论也深感有理,她可是一直暗戳戳留意着拍卖会的事,只等县衙那边腾出手,把拍卖会办起来。另一个庄子她可一直惦记着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下。 同时,在这半个月里,林小月并未参与到庄子里任何一项集体工作中,而是自己找了间空房,关起门来捣鼓水泥和黑板这两样东西。 具体的她没未和大家细说,但所有人对此也并未提出任何异议。毕竟,林小月弄东西前,说清楚与所有人息息相关,大家都能用得上。 再说了,打从一开始,她也阐明自己对地里的活深恶痛绝,原因没说,由着大家自己发散思维。 众人也不负她所望,自然而然脑补她在老屋压榨下的那几年,把人当耕牛使的经历。加之,如今庄子上有九头牲口,以及众多庄稼老把式在,还真不缺她一个小姑娘的劳动力。 阿爷大手一挥,由着她一个人去折腾。 于是,林小月的个人工作室便如火如荼,忙活起来。 水泥和黑板,都是眼下能用得上的。 她从空间里找出相应制作书籍,再拿炭笔和纸,把两样东西需要用到的材料和制作步骤大致抄写出来。再两相对比制作的简易难度,决定先从黑板开始。 这些制作都不难,难的是她只有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缺乏实践,特别是在各种材料的配比上,还需要一点点调整。 再加上新手上路“摸黑”干,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主要是怕崩人设,只能自己摸索着来。 对于黑板,需要一块质地坚硬且表面光滑平整的木板,炭黑以及油脂;而粉笔,则需要石灰和粘土。 这些材料在古代都不难找,只需要到附近的森林和溪流边就能收集到。若是怕麻烦或想更快点,往镇上杂货铺、药房以及棺材铺走一圈,也都能买到七七八八。 林小月嫌自己收集麻烦,就骑着骡子往镇上跑了一圈回来,东西也就收集齐活了。 恰好骡爷总觉得她最近都不怎么搭理它,备受冷落,刚好这一来一回的,把骡爷带出去溜溜,全当是陪它放放风了。 备好材料,林小月回到自己个人工作室,大门一关,原地盘腿坐在地上,捋起袖子,先把木板再打磨平整光滑些,以确保书写时的流畅性。 接着,利用燃烧木头得到的炭黑和油脂混合,充分搅拌均匀后将其涂抹在木板上。 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致,确保炭黑层涂抹得足够均匀,且厚度适宜。为了制作出更好的黑板,林小月也不嫌麻烦,每一遍涂抹后都要晾干再涂,直到表面哑光发亮为止。 这个过程需要几天时间用于反复自然晾干,才能让木板上的炭黑层变得坚硬而耐用,工序不难但繁复,需要充足的耐心,林小月也不急。 将两块木板都涂抹上炭黑层后,便将其放在一旁,着手制作粉笔去了。 制作粉笔用到的石灰,她是去棺材铺买的现成研磨好的,这东西药堂有,毕竟算是一味中药。 生用具有清热泻火,除烦止渴;煅用具有敛疮生肌,收湿,止血。亦常用于外感热病,高热烦渴,肺热喘咳,胃火亢盛,头痛,牙痛等病症。 但论起性价比,活人用肯定比死人用要贵上一些,而她需要的量不少,索性便往镇上的棺材铺跑了一趟。 古代可没有冷冻棺,停灵吊唁完毕前,全靠石灰保持绝对干燥,不发生腐烂变味。 一旦尸体腐烂产生异味,抬棺的人骂骂咧咧,而为了照顾离逝之人的面子,也为着照顾生者的面子,人们便会想办法,尽量掩盖这些味道。就算是天气稍凉了一些,人们也仍然还会这样做。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撒点石灰不费事,但不撒就有可能遭骂,因此,也就慢慢形成了一种风气。 扯远了。 林小月手下不停的动作,一面想着,棺材铺老板忽闻她要购买大量的石灰,一脸复杂且同情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她将买回来研磨好的石灰粉,与粘土按照不同比例混合,通过反复试验进一步调整,慢慢找出最佳的配比。 第365章 水泥 然后,将混合好的材料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中压实,塑形成粉笔的形状,与黑板放置在一起自然凉干后,就能得到一支支洁白而坚硬的粉笔了。 在等待黑板和粉笔晾晒的过程中,林小月也不耽搁,又埋头捣鼓水泥的配方去了。 在着手制作前,她还特地仔细回顾了一遍在这里遇见过的建筑材料,确实都是以木材和石材为主。偶有那种钱多没处花的大户人家,为了更坚固也为了存粮,会特地把粮食压得厚厚的、密密的糯米砖,然后用于造房。 当然,这个目前她只听过,还没亲眼见过。 毕竟吧,真有大户人家用糯米砖造房,她总不能上去趴着人家的墙头用手指抠吧。 被发现了,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乱棍打死才怪咧。 仔细回想了一圈后发现这个朝代应该还是缺乏像现代持久耐用的混凝土建筑材料。于是,她也不墨迹,开始准备。 水泥的基本成分主要是石灰石、粘土和矿物质。这里的石灰石质量上乘,粘土也丰富,为制作水泥提供了良好的原料基础。 在搜集原料的同时,林小月也在着手制作制成水泥所需要的工具。 由于没有现成的机器设备,她便只能依靠纯手工制作,俗称人力敲碎。 好在,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力量变异。破碎、配料、在石磨中研磨成细粉,她一个人也能干的虎虎生风,倒也不觉得累得慌。 接着再将石灰与水三比一的比例进行混合,这个书上倒是标的清楚,不用她再费神一点点的尝试。 将三种材料搅拌均匀后,形成水泥浆,最后喂入泥窑中不停搅拌煅浇成熟料,趁着水份没干透凝结成形前,她用一辆改良版的简易独轮斗车,将流体状的水泥浆倒在一段不常走的拐角处,再用木板给它抹平。 等到一段时间过后,流体的水份被渐渐蒸干。比不得现代,掺入聚丙烯酰胺使之产生化学作用,改善水泥浆的工作性能,降低水灰比,达到加速水泥的水化和硬化的过程。 尽管书上给出了明确比例,无需自己反复试验,但缺乏现代工具,为了完善制作工艺,找出最佳的制作方案,林小月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同时,林小月推着简易独轮斗车跑来跑去的动静不小,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几次下来,在铺设的时候林阿爷和其他空出手的人都纷纷凑过来围观,有的好奇心旺盛的,在看了几次林小月铺平的动作后伸手过来帮忙。 大伙跟着边看边做了几回后,似乎也看出点门道,但林小月没说,他们也不急着问,反正最后她总会和大伙说。 ----------------- 差不多花了十多日,一天,在晚饭后,林小月和几个小姐妹将两块大黑板分别抬到前厅,向众人展示风干后的黑板和粉笔成品。 众人看着她在长3米,宽1.8米的两块表面漆黑发亮的大板子上写写画画,皆露出惊叹不已的神色。 配合上林小月的解说,说是制作出来的两块黑板可以专门放在蒸馏酒和制作方便面的两块区域,随时将大伙每月制作进度公示在上面。 这样一来,省得阿爷统计费时费力,也能让大伙更直观的看到每个人的制作进度及数量。 林阿爷摸着下巴,听着林小月的解说,不由拍着巴掌大呼好,这个方便够实用,省得隔三差五,那些个妇孺总围着他絮絮叨叨,缠问自己制作了多少,搅得他忒烦。 妇孺三不五时的总爱问阿爷自己做了多少,某某人又做了多少,不是对阿爷记帐不放心,只能说是攀比之心在作祟。 而她们攀比的也不是城里大户人家显摆的谁的家资丰厚,而是比谁更能干,动作更利索,做的事多。 不得不说,这些人是真的纯朴。每天埋头干活,唯恐落后半拍,被人调侃是懒婆娘。 这要换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卷王,得吓死个人。 至于不识字的问题,林小月也提出了很好的建议。 每块板纵列,将对应项目的制作人姓名罗列出来,你每天对着人看名字,再怎么不开窍,十天半月下来,总能认得自己的名字和最着紧的“竞争”对手的名字吧。 横列则用正字代表制作的数量,一个笔划代表蒸馏成功一坛酒或一斤方便面,积够一个正字代表五坛或五斤,以此类推。 从月初到月末,谁的正字多,谁就是最勤快的,相应的本月销售的营销成果,也按对应的数量分成。 如此一来,即方便又好计数,更是让众人在潜移默化中达到识字认字的目的,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大好事。 自然,黑板和粉笔的推出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认可和赞叹,包括阿爷在内的众人,无不对林小月制作出的新型书写工具深深吸引,又摸又叹,简直让所有人爱不释手。 黑板和粉笔:……够了,不要再摸了,小心告你们猥亵啊啊啊……。 随即,阿爷想到可以更大范围的在庄子里使用这黑板和粉笔,便询问了林小月这两个东西的制作工序和材料,若是不难,想让她多做几个出来。 像目前展示出来的成品这般大的,可以再做一个回头钉在厅里的墙上,把每天或一段时间接下来的订单、要做的事宜都可以逐条写在板上。 一来,不容易忘记,起到时刻提醒的作用; 二来,多看多写,大伙也能多认点字,如今他们不是在乡下,出来做生意多识点字,多懂点道理,也不容易上当受骗。 三麻,比起价格昂贵的纸笔,黑板和粉笔的成本低廉的同时,还能反复使用。 另外还可以做一些小的,薄一些的,可以给每个人背在身上,或是方便携带。 如此,每个人遇上不认识的字也能随时记下来,回来互相问问。 说到这个朝代的文字,很奇特,偏像繁体字。林小月在现代好歹也是长在红旗下的文化人,可到了这里,发现文字和现代的不一样,她只能一个字一个字从三百千开始从头学起。 第366章 不当睁眼瞎 不学不行啊,没文化很容易吃亏的。纵然她如今是一个女儿身,生在男权的时代,又是乡野出身,但也不能因此为由不识字,理直气状当文盲。 就算她的理想是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但也必须是一条认字的咸鱼。 否则,像陈有田那种恶心人的玩意儿,时不时冒出来找茬时,她怎么通过学习这个朝代的律法,将自己武装起来。 虽说比起知法懂法,她更喜欢以暴制暴。但那不是也要分场和,看情况不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当睁眼瞎,从每个人日常耳濡目染开始教化起。 最后,就黑板和粉笔一事经过大家的共同拍板,还是希望林小月能多作一些出来。 林小月噎住,和阿爷打着商量,说清楚这东西难的不会,会的不难,她把材料和制作流程都记录了下来,回头给阿爷,阿爷看找谁做都行。 林阿爷一脸无语,林小月果断甩锅的态度他真的不能更担心了,你说谁家捣鼓出点什么新奇玩意不是藏着掖着,传给后代,能养活子子孙孙。 可他们家三丫可真是……,太实诚了,对庄子里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所有人那叫掏心掏肺的好。 不行啊,这样下去他都要担心三丫头太单纯,容易被人骗了。 其他人心痒难耐的同时,也纷纷露出与阿爷同款,替三丫耿直的性子担忧的神色。 林小月看出大伙替她忧心的模样,眼眸闪了闪,这些东西虽然是现代产物,她空间里的书籍所记不少,也非她个人的发明。 但,没有人会不欣喜被人关怀。 或者说,如今住在庄子里的人,都不是那种心安理德占便宜,只会窝里横的小人,林小月才会一样又一样的将不属于这个位面、朝代的东西往外掏。 至于,将来他们会不会背叛,那是将来的事,现在都没活明白,就想将来,会不会太远了。 而且,每个人都有相应的背叛成本,真那么容易选择脱离这个“大家庭”,只能说,到时她应该没有价值被舍弃,才会有人选择背叛。 无论如何,眼下,她愿意为这个“大家庭”付出,且希望在各项新奇的工具下,让每个人都渐渐成长起来。 众人确定林小月的态度不似作伪,个个眼里都盛满了笑意,为“一家人”不分彼此而高兴。 考虑再三,阿爷郑重的接下了林小月大方的分享,同时也扬声提醒众人,他们是一家人,目前吃的赚的用的都有赖三丫头的无私分享,才能让大家拥有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希望大家都要好好珍惜,别负了三丫头的一片真诚。否则,背叛之人最后只能落得被驱逐出这个“大家庭”的结果。 众人自是争先恐后表示绝不会做出丧良心的事,要是阿爷不放心,大可再立个字据,他们一定立刻签字盖手印。 林小月哭笑不得,一两个方子而已,不至于,真不至于。 说完了黑板和粉笔的事宜,接着就是谈及水泥的事了。 这个比黑板更得用,前头大家伙或都看她铺陈或也搭手帮忙,那东西的用处自不必多赘言,大伙想必也能猜个大概。可用于铺路以及加固房子,不反潮,不落灰,比起木质、石质、砖瓦更加结实安全的同时,也更加坚硬无比。 而水泥的用处也远不止于盖房,甚至修桥、铺路、修城墙,筑堤坝等都能用上。 这东西的价值和魅力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可以说它一旦推广开,将会为王朝带来革命性的变革。 众人是亲眼看到用水泥浆重新铺过的那几段路,真是既坚固又平稳,比起现在庄子里的青砖路更平坦,更实用。 特别是接下来就要迎来频繁的雨季,一步一泥泞,走哪盖章盖到哪,真是让人难以接受。若是在庄子里全都浇筑一遍水泥浆,那绝对能焕然一新。 众人眼睛一亮,脑子转的快的,立马就问出成本的问题。 答案自然让人喜出望外。看看材料就知晓,比起砖瓦成本更低。 阿爷到底年纪大,见多识广,透过现象看本质,心里考虑的事也比其他人更全面些,“三丫头,你这个水泥一出来,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震动。你是否有打算跟酒精一样把它献上去?” 阿爷的一句话,让众人热闹欢雀的内心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是啊,差点他们都要忘了,以他们农家人的底子还是太薄了,要护住重宝着实不易。 一个蒸馏酒、一个酒精、一个方便面,已经够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若再加上三丫头刚刚研制出来的水泥,太扎眼了。 而且根据三丫所说,水泥的用途多样化,能盖房、修桥、铺路、修城墙,筑堤坝等各项基建,而且他们也看过,确实是好东西。 然而,正是因为水泥所展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亲民价格,和坚实强硬的特质,一旦流传出去,必然会成为众多有心人眼中牟利的工具。 而他们就像是手握重宝的三岁孩童,根本护不住,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会有危险。 都说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就算他们再有心,为国为民做一份贡献,然而也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实力。 面对外界总有一些唱反调,恶意揣测人,或是想要把水泥占为己有的权贵,他们有能力扛住吗? 细思极恐,根本不敢想,怕再想下去,那就是灭门的大祸。 林小月倒不至于太过惊恐,略微沉吟一下,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确实,这倒是我之前忽略的。当时只是想着方便我们自己家里人生活,才捣鼓出来。 先不说献不献上去,我觉得在自家庄子里,我们还是可以先铺上的。顶多就是前厅往大门的方向不铺,回头去河里捞一些鹅卵石回来铺垫也是一样。 至于后面的院子,大伙的房间、地窖杂物房等,完全可以都铺上。 一来是方便我们自己日常生活,耐用性、防水防火性、抗震性、舒适性,都是摆在明面上显而易见的优势。没道理,好不容易捣鼓出来的东西,连自家都不敢用。 第367章 学艺 再来就是关于献不献上去的说法,前头我们已经献了酒精和蒸馏技术,已经入了州官和县令的眼。对我们来说,这份荣耀够了,没必要再接再厉,至少不用在这节骨眼上再上一层。 太过了,反而会招来上面的猜忌,不利于我们猫起来猥琐发育。 至于,若是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那就看情况再灵活应变,现在是没那个必要,阿爷说呢?” 阿爷和众人想想,确实如三丫头所讲,他们太过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了,当然,这也跟出生、环境限制了眼界有关。 如惊弓之鸟,连自家都不敢用,确实也太夸张了,最多就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再找借口搪塞过去便是。实在搪塞不过去,再考虑献不献,怎么献吧。 总不能,三丫头辛辛苦苦关起门来折腾十多天,好不容易折腾出新的成果,还得缠着掖着,连自家都不敢用,说出去不得笑死人了。 于是,阿爷也不多思了,直接拍板,叫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众人进行分工。 他们现在手头经营着四个长线发展的项目,蒸馏酒、酒精、方便面,水泥,还有一个短期要学会并且制作的黑板和粉笔。 如此一来,不做一下分工,到时候可能会顾此失彼,有一个或两个项目被他们忽视,就不好了。 夜色渐浓,林家庄子内烛火闪烁,仍是一片人声鼎沸,与夜风交织在一起,弥漫着高亢激昂的欢乐气息。 阿爷就目前他们二十八人,扣除上黑风岭的三人,再扣除小麦子、小四小五后,余下二十二人做了下分工。 蒸馏酒及酒精小组:林老三、苗氏、林大花、陈小草、春杏、二狗子、保田婶、齐乔,二男六女的姐合,看似应该是所有小组里人最多的。但是保田婶、齐乔两个是七个多月的孕妇,重活是不敢让她们干的,就是坐着看看火,帮忙盯着点。林大花虽将小麦子交给小四小五,但麦子还小,她也得偶尔抽出神分心看顾下麦子,顶多也就当半个人用。而其余五人不仅要搬搬抬抬,还得分成蒸馏和酒精两块操作。所以,虽说有八人,但真不够忙活的。 方便面小组:林大山、大山婶、林春花、牛老根、牛婶,二男三女的组合,体力活是男人上,织方便面时就需要女眷来,所以男女搭配,还算合理; 水泥小组:三丫林小月、林保田、林小山、牛铁头、猎户林泉水,年轻人多些,因为水泥浆搅拌是项体力活,年纪大的折腾不起,更适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上; 黑板和粉笔小组:二丫林招弟、林书勤、猎户小娇妻,林小月兼顾水泥组和黑板组的技术顾问。比起前三组,这组人最少,不是林阿爷偏心,而是相对来说,这组的活计不算多,十来天就能把活整出来,一男搭两女够用了。回头捯饬好,将三人再归到前头组里就成。 林阿爷要负责看门,便与小四小五一起归入机动组,没事的时候,可以随时支援各小组的应急突发情况。 分工到这基本也大差不差,所有人都表示没问题,唯独林小月举起了手。 众人:??? 林小月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笑得没心没肺,坦坦荡荡,“阿爷,估计我这人是排不进去了,明天起我得去镇上找个打铁铺当一阵子学徒去。” “嘎???” 众人惊诧不已,不是为了林小月“溜号”表示不满,而是好端端的,她咋想着给人当学徒去?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是的,我想去找个打铁铺学点手艺,后头弄点东西也不用三不五时的老往镇上跑,自己在庄子里就能做,方便很多呀。”林小月语气很是认真,“就是不知道收不收兼职女学徒,唉,实在不行,交一笔束修??不知道一千两够不够……。” 众人听着林小月自顾自的低语,嘴角疯狂抽搐,感觉跟做梦似的,一点都不真实。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学什么打铁?跟男人抢什么活啊? “三丫,你认真的吗?” “闺女,要不咱们学点别的才艺也行呀。” “是呀三丫,你要是实在不耐烦这些事,也没啥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能耐,要没有你我们也没机会赚老些银子了,真不用学那热气熏天,又耗体力活计,不适合女娃娃。” “换一个吧,你看绣花或是厨艺如何。” 见众人一个个担心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规劝,以为她是不耐烦重复琐碎的事,想换换口味出去找点乐子。 其实,真不是呀,他们不都一开始就拟好了契约了吗?她就以技术入股,坐等分成的咸鱼,又不参与日常分工的。 “出去打铁铺学手艺差不多就半个月到一个月,也不会太久,真的单纯只是想着日后自己弄点东西方便,不用总一趟趟的往镇上跑,太麻烦了。” 她还记得,破空间因为她动用了自制的汽油燃烧瓶而突然掉线一事,她可一直耿耿于怀,没忘记的哩。虽然还未经证实,但林小月觉得“飞行模式”开得那般莫名其妙,分析了种种原因后,最有可能的便是热武杀人引起的。 被动离线的事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全交给“思想”不成熟,“情绪”不稳,小九九特别多,三观不一致的空间之灵上。 在这个皇权至上,有钱有权人手掌生杀大权的位面,火药和石油就是最强有力的保命武器,她不一定用得上,但一定要备着。 有备无患不是。 石油回头她可以自己进山找,天然形成的石油地又不是没有,若自己找不到,就把毛毛拉上,让它领头找,终归山里是它的地盘,没理由它都找不到。 而火药更不用说了,冷兵器时代的终结者,大面积杀伤性武器。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兵都知道,一硝二硫三木炭,具体比例空间的书里有,不用她特地去研究。 就是外头最好用铁疙瘩包裹,威力才更大。 第368章 咸鱼的梦想 所以,她的目的性极其明确,冲着去拜师学艺去的,真不是闹着玩。 重生一回,她想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而不是任由别人摆布,就是空间也不行。 可是,不能实话和大伙说,会把人活活吓死的,但她又不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免得回头还要再编出一堆借口来圆这个谎。 太麻烦,于是她选择闭嘴不言,只认真的直视众人的目光,眸中尽是对想要去做的事的坚持。 人生苦短,痛快的活吧。 众人知道三丫头这是下定决心了,心下担忧却也知劝不住,没见林老爹和苗氏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罢了罢了,众人劝不住也就不强留了,小丫头心思重,没得越劝越适得其反。再说了,三丫也不是个没成算的,没见这一路逃难下来,大事小情的都有她顶在前头,早就成了众人心中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如今,她不过只是想学门手艺,去个把月就回来了,不慌不慌。 这么想着,众人也慢慢释怀了,就林老爹和苗氏还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不过,想来回头他们一家人回房还会再讨论一波,他们这些人也就别讨嫌多逼逼了。 临散会前,阿爷让林保田将这段时日镇上传来的消息也和闭门不出的三丫头做了个沟通,也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拍卖,就在这一两天举办,问她是否要去。 去!怎么不去。 林小月就等着这一茬了。 对于法拍的庄子,若是环境和面积与如今这个相当,她是真的想拿下来的。 现代打工人卷死都不一定能买下一套小户型,可到了如今这个位面,有机会买个私家公园,傻子才不下手呢。 有了自己的地盘,她就搬过去单住,想怎么装修怎么装修,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想喝、想玩、想疯狂的乱吼乱叫撒丫子乱跑都随她,她在自家想怎么折腾怎么怎么折腾,谁能管得住她,哈哈哈哈哈,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恨不得明天就开拍。 好吧,那一脸抑制不住的狂喜,不用说,眼没瞎的都看得出三丫头对庄子的志在必得。 众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由着她去了,反正光之前骆家人赔的银子她就有一万两,还没算上其他的,想来买个庄子也是尽够了。 孩子的愿望不多,由着她开心吧。 不出所料,林小月当即就表示明天一早就去镇上,先把拍卖的事问清楚了,回头就在镇上寻个打铁铺的拜师学手艺,短则半月,长的月余就能回来,大伙就别担心她了。 同时,林小月也建议大家要不明天一起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出售的房屋或店铺。如果有合适的也能入手买下来,就算平日里住在庄子上,镇上有了固定资产,或租出去每月有个收益,或偶尔心情好过去小住,都是挺不错的选择。 若是有书院旁边的住宅,或是人流量大的店铺都可以考虑一番,房产嘛,在哪个朝代哪个位面向来都是不会贬值的存在。 更何况银子留在自己身上不动,那都是死钱,得盘活了,钱生钱,才能越来越多。 言之凿凿又颇具道理的话,让在场的人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原本就蠢蠢欲动想买店铺或者是住宅的心思在林小月一番分析下,颇觉有理。 于是,各家各户也没了继续唠嗑的心思,忙回房盘点自家存款,想着明天一起去镇上瞧瞧,找个中人问询,若有合适的,不如把手中的银子兑成房产。 至于搬到镇上居住,目前为止,倒是都没人生出这般想法。庄子人多,住得热闹,每天起来唠唠嗑,忙活忙活,说说笑笑,这一天时间也就打发过去了。 搬出去住,周围全是陌生的人,被人欺生了,连找个人说理、帮忙的都没有,何苦来哉,这不是等于是找罪受吗? 见众人纷纷鸟兽散,阿爷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叹了一声,带着自家的儿孙也跟着回房去了。 林小月见周围众人都散去,不由长舒一口气,扬起乖巧的笑脸,准备好好哄一下林老爹与苗氏。 虽说去镇上小住一阵子是势在必行的事,但怎么的也得哄好家里的长辈,哦,旁边几个小的,脸也是黑臭黑臭的。 行趴,不就是哄吗。 哄一个也是哄,哄一群也是哄,一样的一样的。 当然,哄苗氏和林老爹肯定是不一样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苗氏拉到一旁,悄悄和她透露丁点是神仙让她去学的意思,苗氏眼神闪了闪了,心里就活络开了。 她能阻止闺女离家,能各种劝着拦着闺女不去学那劳什子打铁的破事,可,若是神仙让闺女这么做的……。 她还能拦着吗? 跟神仙掰腕子……,想都不敢想好吗? 还拦? 不不不,她还是帮着劝劝林老爹,然后夫妻一起帮闺女收拾收拾包袱吧。 不费吹灰之力,苗氏倒戈,看着她拉上不情不愿,一脸欲言又止的林老爹去给闺女收拾包袱,林小月不禁比了个剪刀手,搞定。 余下的姐妹就简单了,小四小五给了一堆零食玩具。 把给林老爷子的关于黑板粉笔及水泥的方子,还有详细制作步骤及注意细节,都仔细转述给林招弟。没她可不行,指导的活就指望她二姐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二姐心志,劳二姐筋骨,所以二姐,加油,你行的。 林招弟:…… 这坑姐的妹妹,要不得了。 林小月又搞定一个后,转头就对上大姐林大花抱着小麦子望眼欲穿的神色,低头对上冲她啊啊叫,张开雪白藕节小手的小麦子,忍不住逗了逗,“大姐,回头去我那里拿点奶粉和磨牙棒给小麦子多补点营养,别省着。麦子能多吃点就多长点肉肉,瞧这小脸,比起之前皮包骨头,还是现在有点肉肉可爱些,我回来后可是要检查的,你可别把我小外甥女给养瘦了,我心疼的啊。” “哪里会,她现在胖了许多,我都要抱不住了。”小麦子在林大花怀里扭来扭去,眼瞅着要林小月抱,小身板都要扭成了小麻花,林小月只能给她抱过来哄了哄,又亲了亲,这才算安抚了小家伙。 第369章 捡日不如撞日 “行了,我记住重量了,姐,记得别把麦子养瘦了哟。” “诶,不会不会,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于是,顺利的把林大花带偏后,林小月又下一城。 春杏也不难搞,目光落在她骨折依旧还吊着的右手臂上,小声和她许诺,等她学成归来,回头亲自给她打个更精巧的袖箭。 这丫头臂力是真不行,那弓弩喜欢归喜欢,但使着费劲,林小月就想给她和小四小五都弄个轻便的袖箭,自保的同时还能加强自家防御力,多好的事。 不过,大体是前头几个太顺当了,到了小草这就折戟沉沙,说什么都要带上她,帮不上其他的忙,就是煮饭洗衣啥的也能帮着分担点,省得她一个人在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还得一天到晚流汗打铁,太辛苦了。 不至于不至于,顶多到时吃得差点,身上臭点嘛,再差还能比逃荒时差了?再说了,咱可是有空间的人,怕啥?真不带怕的。 可是,对上小草紧咬着唇一言不发,却坚毅倔强,无声落泪的双眼,林小月再多的话术都卡在喉咙口。 一旁的几个姐妹见状也纷纷上前劝说,要不把小草带上吧,她就喜欢粘着你,带着她也有人帮忙照顾,几个姐妹也能放些心。 再说了,真不让小草去,她待在庄子上一天到晚郁郁寡欢愁眉苦脸,看了也让人心疼,指不定哪天学她,三更半夜偷偷溜进镇去找人,到时全家人都得找疯了。 好吧,最后一句触动到了林小月,想想小草这丫头死犟死犟的倔脾气,受她的影响还真能干出悄悄离家出走找人的冲动之举。 罢了罢了,带就带上吧。反正这丫头扭伤的左脚踝也好了,行动起来不影响,带出去刚好全当给她放个假。 败给了小草的执着,林小月无奈的伸手揉乱了她头顶的发,没好气的打发她回房去收拾包袱,明天早早和她一起出发去镇上。 达成目的小草立刻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个头,转头就往里屋跑去。 “早知道小草姐姐这招好使,我也学了。” “没事没事,还有下回咩,下回咱们也能用。” 小四小五震惊的撅起小嘴儿,非常的不甘心,原来不哭不闹,就默默咬唇哭唧唧几声,就能打败三丫姐,早知道她们也行呀。 咳咳……,林小月拍了拍心口,这两小萝卜头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此地不宜久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她赶紧灰溜溜地拉着二姐林招弟进屋去,把给大家的东西都拿出来,关门睡觉。不然,今晚该要没完没了了。 ----------------- 第二日,风和日丽,白云飘飘,林家庄子上的全体人员,除林大花和麦子外集体出动,齐齐出发驾着牲口车往镇上溜溜达达而去。 路上,林小月还特地和阿爷等众人说了声,此行怕在学徒期间忙不开,就带着小草一起,帮忙照顾日常起居。 众人对此皆无异议,还一个劲附和多带一个在身边也好,大家也能放心些。 一行人谈天说地间,晃晃悠悠到了镇上,也不急着去牙行,就和林小月一起先去衙门问问拍卖会举办的时间和地点,以及入场条件等事宜。 二十六人浩浩荡荡往衙门里去,声势还是挺浩大的,若是遇上不知情的,怕是以为有什么冤情要举家上告。 大伙来衙门也算熟门熟路,遇上几个相熟的还能打声招呼,不过也没多聊,就径直寻了主薄打听拍卖会的事宜。 不得不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这一来不偏不倚正好赶上趟了。 真是捡日不如撞日。 众人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拍卖会就在一刻钟后正式举行。 本来参加是需要入场券的,但都是熟人了,加上这期间林家人与衙门往来密切,收了人家不少好酒,主薄有心想给他们开个后门,问了下他们参与的人数,便去请示县令大人。 县令得知情况,也没犹豫,大手一挥予以批准。 就这般,林家二十多人跟在主薄后头,浩浩荡荡往举办拍卖会的大厅去。 是的,不像现代,办个拍卖会都在五星级酒店豪华宴会厅,高端大气的顶奢装饰,衣着美艳修身的服务侍女……,这里就简单的择了个衙门里稍大的议事厅,左右两旁以回字型方式,面向中间摆上几排椅子。 茶几、水酒、瓜果、美貌侍女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但林家人哪见过这般场面,一进来便跟刘佬佬进大进大观园似的,眼花缭乱,瞅啥都稀罕,连人都好看。 能不好看吗? 坐在拍卖厅里等开场的二十多名乡绅,一身长袍马褂,两袖肥长,脚踩马靴,玉佩、扳指、镶嵌珍珠宝石的各种饰物,无不彰显在座之人殷实优越的家室背景。 对比一身虽然整洁干净,却无半点饰物,衣着鞋子都是最朴素的林家人,着实是成了两种阶层鲜明的对比。 林家人甫一入场,同样也引起了会场内乡绅们的注意,但在见到他们的衣着后,好奇就转变成了鄙夷和冷淡,只不过因着是主薄亲自带进来的人,倒也没发出什么不好听的声音,最多就是看着林家人找不到椅子局促的模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主薄与林小月对此都无甚在意,前者是见惯了这些人市侩的嘴脸,只不过因着场合又想从乡绅身上刮下油脂,便懒得搭理他们装做听不到看不到;后者则是无感,爱说说去,没舞到她面前随他们嚼舌根,也不少块皮掉块肉的。 倒是在这些乡绅中,有一个面熟的冲林小月点了点头,是孙老爷子,林小月见状也冲他回了个礼,双方并未客意交谈,但在坐的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见素来不给别人好脸色的孙家主,居然认识这些土鳖,众人倒是不自觉的收敛了议论指点的声音。 这可是个不认情面的活阎王,谁犯他手里都没好脸,几时看过他还会冲人主动招呼的,吓死人了好吗? 第370章 顺利拿下 这边众人收敛了张狂嚣张的气焰,主薄分付下人给林家人端来的椅子也陆续到位,让人都坐了下来。 时间到了这里,拍卖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主持人不是啥妖艳美女,而是一板一眼的主薄,他走上台,先是做了一番简单的致辞,欢迎大家的到来,然而便亮刀子进入正式拍卖的环节,真是多一客套恭维的漂亮话也无。 开场就是一幅古董字画,随着主薄的介绍,现场的注意力顷刻都不在停留在林家人身上,而是转向了那幅字画,说贵的有,说便宜的也有,总之各花入各眼。 但到主薄喊出起拍价100两后,无论先前是否挑剔的人,都开始纷纷加入竞价的行列,随着价格节节攀升,一个个争着抢着砸钱不手软的模样,霎时可把林家一众人看得懵了一脸。 这喊的是银钱吗? 这分别争的是面子啊。 真是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紧接着,一样样的拍品在主薄的介绍下,逐一被端了上来,花瓶字画花卉玉器,无一不精,无一不美。但这些东西不顶吃不顶喝,偏偏让乡绅们个个扯着嗓子抢破了头。 让林家一众与之格格不入的乡下土包子们大大开了一回眼界,这就是传中说的视钱财如粪土,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感觉他们来此一游,最大的收获不是拍卖东西,而是看到有钱人在“高大上”的场合里上演与菜市场别无二致的争抢。 当然,菜市场争执是为了省那一文二文,可这些土豪们则是挥金如土,玩命的砸钱,真真是厉害了。 好不容易过了七|八样拍品后,总算轮到林小月一直心心念念的庄子,据主薄所言,庄子的面积比如今他们所居住的差不了多少,同样是四进的院子、百亩良田、没了池塘,但却多了一口占地约有半亩大的天然温泉池、后面附带两座荒山,山上栽种着大片果树……。 别的不说,就天然温泉池就足以吸引林小月的全副注意力了。她默默盘算着自己兜里的一万三千多两银子,这是她们这边全副的身家,也不知够不够,实在不行,能不能拿空间里的其他现代物件抵上?! 总之,对于这个梦中情庄她是势在必得。 起拍价二千三百两,一百一跳。 从主薄喊出价格起,跟风的乡绅们便也陆续开始叫价。 “二千四百两” “二千六百两” “二千七百两” …… 随着价格逐渐攀升,林家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他们是知晓三丫头有多想买下庄子的,也清楚这丫头分了骆掌柜的赔礼一万两,再加上这段时间经营的酒水等生意的收入,差不多拢巴拢巴也有一万三千多两左右,看着是多,但似乎放在这些花钱如流水的乡绅面前,貌似没啥竞争力呀。 林小月:……我谢谢你们,为啥我有多少家底都被你们摸得透透的,就不能给我留点隐私了吗? 众人:……你也没藏着掖着呀! 林小月:…… “三千九百两” “五千两” 孙家主一口气将价格拔到了五千两,他一出声,其他乡绅便统统哑火了,所有人都清楚孙家主与卖主的恩怨纠葛。 说实话,这个庄子要不是在市郊,地段差了些,但却因着带一口天然温泉,差不多市场价也值个五千两上下,孙家主在这里喊价也有刹停的意思,其他乡绅不是不知,再高就虚了。 而且,在座乡绅也不是缺那一套半套房产的,见孙家主发话了,其他人自然咬咬牙也不再跟他竞价。 本以为这一下,庄子必然落入孙家之手,却不料,从旁杀出个程咬金,“五千一百两” 孙家主不悦的目光凌厉的往出价的方向扫去,对上林小月笑靥如花的一张小脸,再大的火气也瞬间熄了下来。 无他,命脉被捏住了——酒 再有就是想起自家傻儿子那一夜被她按在地上摩擦,那画面怎么回想怎么爽,不由得,孙家主紧绷的表情便松弛了下来。 这时,小草从后方绕过去,给孙家主递上一支绵布包裹住的红星二锅头,这回林小月只撕了标签贴纸,没把玻璃瓶换下来,算是原装赠送。 林小月冲他拱了拱手,嘴角微微勾起,意思是你让让我,这个算是回礼,可好。 孙家主接过小草手中递来的瓶子,虽看不出透明像是琉璃材质的瓶子里装盛的是什么,但那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的液体,他第一直觉便是——酒。 命脉被命捏住了,也有心往来交好,孙家主还能说什么? 再加上他也不是特别属意那个庄子,不过是为了呕一口气罢了。眼下,对方给了台阶,顺势下了,他也不算丢面子。 于是,孙家主抱着红星二锅头,优哉游哉的靠着椅背,不吱声了。 见此情景,本以为能看到一出孙家主暴打程咬金激烈画面的一众乡绅和主薄,都大大吃了一惊,孙一霸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真是活见鬼。 林小月和孙家主这一出平和得让在场的人胸闷不已,他们也想买的,但……不敢得罪孙一霸不是。 可哪成想,这突然冒出来的土包子却能让孙一霸憋屈退让,真真是挖空脑子费煞思量,都猜不到这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之间,能有什么纠葛。 孙家主退下了,这回轮众乡绅眼神闪烁,但也没再这一个庄子上耿耿于怀,顶多想着回头让人去摸摸这些人的底,再从长计议不迟。 结果,就这么顺理成章让林小月得偿所愿,顺利拿下梦中情庄,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又拍了几处住宅,春杏花了九千三百两,拍了处东面富贵人家地段的宅子。 据说是被人下套的商户,无力赔偿对家,手上周转不灵,被人一纸诉状告上了衙门,县令依法判查封被告商人家产,悉数变卖后将银子抵还给原告。 如此巨款,只不仅让同行的林家人纷纷乍舌,更是让在座的乡绅们侧目。 大伙儿没啥说的,是因为知道乔大夫的背景,留钱给春杏正常,只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第371章 一贫如洗 而春杏也不算乱花钱,无非看上这处宅子地段好,占地面积大,宅子内装潢奢靡精美。 虽没看到实物,但是起步价五千两摆在那,如此高价,若内里不像主簿所描述的那般,想来也不至于让在座的诸位乡绅频频出手。 之后的拍卖上,林小月又拍了两处地段在西面,占地小些的宅子,分别花了三千六百两和四千三百两,至此,林小月彻底一贫如洗。 苗氏捂心:心好痛 林老爹抚额:快扶我一把,我……腿软 林家几个姐妹:花钱如流水说的就是俺们三丫…… 众人:……真是一文不留,变穷光蛋啦,厉害了。 不过,感叹归感叹,遇到合适的法拍宅子,林阿爷和林大山两家人也分别拍下了两处西面的房子,至于其他人,暂时没有出手。 实在是太贵了,他们还是去牙行看看吧。 直至拍卖会结束,一众乡绅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些人看似穿的都不咋地,一出手却是大几千两往外甩,买了好几处宅子。原先也没听过,镇上啥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这伙人啊。 但无论乡绅们怎么想,拍卖会结束,林家人便跟着主簿出来,办理付款,登记,并领了红契。 红契在手,林小月心里顿时就感觉踏实了。 原来古代的房产证长这样啊,林小月看着房产证,感觉好想笑啊哈哈哈。 “恭喜小友,这一出手就是三套宅子,小友好大手笔啊。” 先一步登记完瓜孙家主,早早就在旁边等着林小月出来,看到小姑娘笑的前仰后合,忍不住上前打趣调侃两句。 “孙老爷,你不也入手了两幅字画嘛,比起字画的价格的天价,我这房产不过是您的九牛一毛而已。”林小月心情好,也难得回应孙老爷两句。 “小友得空不,最近东街新开了一家不错的茶馆,要不一起去小酌两杯?” “不了,多谢孙老爷盛情邀请。回头还得陪家人再去逛逛街,顺便还要去几处拍下的宅子看看,您定的酒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再隔个三五天的,你让孙少爷和几个护卫过来拿就好了。” 林小月自然看出孙家老爷对她客套,不过是看在蒸馏酒的份儿上,她可不会自以为是觉得除了酒外,还有什么优势能让孙老爷对她高看一眼。 也不是妄自菲薄,只不过人嘛,还是要对自己要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才好。 “好好好,太好了,小友家酿的酒,真的是一绝。”一提到酒,孙老爷立刻眉开眼笑。 前两天他家臭小子拉了二十坛蒸馏酒回来,结果却只给了他十坛,余下的不用说,指定被混蛋儿子与他几个护卫给刮分掉了。 不过,至少还有十坛,他这几日也算是好过了许多,天天与美酒为伴,就差没有媳妇儿在身边,要不然这日子可不美成神仙过的日子了。 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分开了。 见林小月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衙门,孙老爷这边却被几个相熟的乡绅给拦了下来,纷纷询问,刚刚与他交谈的那小姑娘究竟是何来头。 他们刚刚可没有错过孙家老爷对着那小姑娘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要知道孙家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身边就连只母蚊子都见不到,两口子成婚十几年,从不见他对哪一个异性笑得如此荡漾过,今个真是太阳得打西边儿出来了。 面对老友的调侃说,孙老爷得意洋洋的拿出刚刚林小月给他的红星二锅头,大掌在瓶身上拍了拍,嘚瑟道,“瞧见没,小姑娘家专门搞的好酒,瞧这色泽,瞧这瓶子,不稍多说,就是这个。”说着,孙老爷还比划了个大拇指,“就冲这好东西,你说我怎么能不对人家笑脸以待嘞。”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便忍不住被玻璃瓶盛装的红星二锅头吸引了注意。 在场跟孙老爷相熟的乡坤,无不晓得孙家老爷有两大软肋,一个是他媳妇儿,一个就是酒。 能让他另眼相看,说明那姑娘家酿的酒,绝对是能入得了孙老爷法眼的好酒。 跟孙老爷颇熟的几个乡绅,立刻秒懂,转而也不急着去主薄那边登记,喊了随从去处理后续的事情,自己则撩开手,一拥而上,勾肩搭背与孙老爷边说边笑往外行去,“走走走,去你家喝酒,别说有好酒也不跟大家一起分享,挨天打雷劈的啊,走走走。” “还有啊老钱,你这破嘴,都不是我稀得说你,骗酒就骗酒,非得绕个大弯,整出一个天打雷劈,有意思吗你?” “哎呀,老钱你就把嘴闭上得了,你这破嘴要继续说下去,指不定把老孙给惹急了,他能把酒给藏起来,到时咱谁也没机会喝。” “得得得,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喝酒要紧,快走,快点走。” 一群老酒鬼勾肩搭背,呼呼喝喝从衙门里走出去,径直就往孙老爷家的方向杀去。有好酒在前头吊着,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打探那丫头的事。 天大地大,喝酒最大。 这边,林小月出了衙门,和家人汇合后。 除了自己庄子的红契她收进空间里,另外两套西街的宅子的红契,她分别递给了爹娘和二姐林招弟。明确告诉他们,爹娘那一张红契写的是大姐的名字,二姐的红契上写的是二姐林招弟的名字。 家里其他姐妹,等日后再赚了钱,陆续都会买起来,包括小草也是,所以先别急,一个一个来。 至于爹娘暂时先不买,以后有适合老两口的庄子她再买。当然,要是庄子住腻了,想换个心情,去哪个姐妹家小住一阵都可以,毕竟儿女奉养爹娘是应该的。 苗氏和林老爹倒是没啥意见。 原本他们还觉得三丫头实在太大手大脚花钱了,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家里所有的存银都花的干干净净。可没成想,三丫头除了给自己买宅子外,连其他姐妹都打算好了。 这些原本都是他们为人爹娘该做的事情,结果,却让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做全了。 第372章 人生三苦 还能说什么?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爹娘没本事,就听着吧,别给闺女扯后腿就行。 周围等着的林家人听闻林小月的话后,也纷纷赞许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直感慨林老三两口子生了个好闺女。 这闺女抵得上别人家生一沓男娃呢。 听到别人夸赞自家闺女,林老三两口子忍不住红了眼眶。曾经,他们因为生不出男娃,天天被老屋众人戳着脊梁骨骂,在村里抬不起头。如今,他们再也不用为此而感到自卑怯懦。 从此,他们也能抬头挺胸,骄傲的和别人炫耀,我家的闺女比男娃强,你瞧瞧,有多少人家的男娃能给爹娘和兄弟姐妹买宅子?我家的闺女就行。 絮絮叨叨了半天,时间也磨到了响午,一行人为了庆祝,便在镇上挑了家不大的菜馆,点几个小菜庆祝一番。 至于饭钱,当然是从“公中”里出,也算是犒劳一番这段期间,大家辛苦付出的成果。 一顿饭下来,让所有人肚子吃得溜圆。尽管这顿饭还不如他们自己在家里吃的自在。可说到底,众人还从来没有在酒楼吃过饭,吃的不适就是那份新奇和开心。 饭后,一众人分道扬镳。林小月带着小草去镇上的打铁铺拜师学艺,其他人则高高兴兴的往牙行找中人看宅子去了。 不得不说,因着有林老三家、林阿爷和林大山家买了宅子,其他还没出手的也都很兴奋,对未来都充满了憧憬。 林小月带着小草寻到了上回订制蒸馏工具和弓弩部件的打铁铺。 打铁铺的位置在西街靠南北的位置,门楣不是很大,两人一进铁匠铺,入眼便能看到铺子的中间,一个大的炉子,里面烧着红红的炭火,旁边还有一个大水桶,铺子里非常的热,可能是因为炉火的关系,铺子里的几个大师傅都是光着上身,打赤膊上阵,轮着粗壮的胳膊叮叮当当的打着铁。 因着不是第一回来,只不过前几次都是以买家的身份,如今则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对铺子里的观察更仔细了两分。 而打铁铺里的师傅也不忙着招呼她们,让她们自己看个够,往常也都是要买成品或是定制的客人自己看中了啥,便会寻他们说话,因此,也养成了被动营销的习惯。 确实,除非目的性强,谁会逛街没事跑到打铁铺逛,又不是什么卖什么艺术品或小玩意的铺子,根本上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林小月和小草不用人招呼还更自在,环顾一圈后,视线便游走到铺子的墙壁上,上头挂着菜刀、铁锅、铁链、铁犁等每家每户日常用得上的铁器。 两人围着铁器看了许久,又绕到烧着炭火的炉子旁,细细瞅着里头融化的铁水。 一旁的师傅见他们凑的太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出声呵斥提醒她俩离远一些,那铁水温度可高的很,姑娘家万一不小心沾上丁点毁容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师傅,我想和你学打铁的手艺。”林小月迫不及待想开始学习,开口便将吓死人的话秃噜出来。 不止对面的师傅,就连铺子里另外两个正在抡着粗壮胳膊叮叮当当打着铁的壮汉也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笑呵呵的重复了一遍林小月的话。 看三个身材高壮,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目测体重足有八|九十公斤,一身古铜色的肌肉结实有力,腹肌和臂肌清晰可见,显然是日复一日拉风箱,轮铁锤锻炼出来的成果。 反观林小月瘦瘦干干,一副干扁四季豆,营养不良的身材,任谁都觉得这是一句天大的笑话。 小草面对三个大男人毫不掩饰的调侃到底面皮薄,不由侧了侧头回避对方玩味的视线。 但目的明确,完全不在意对方嗤笑的林小月依然很淡定,她是要学手艺的,对方觉得一个小姑娘在开玩笑半点也不奇怪,换成自己站在对方的角度,可能笑得比对方更夸张。 林小月也不兜圈子,直言自己最多学习一个月,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抱着抢生意的目的来。甚至,只要师傅愿意教她,她可以出学费。 本想豪迈的掏出银子,交上学费,可猛的回神,想起刚在县衙拍卖时把银子花的一文不剩,如今自己就是个实打实的穷光蛋,脑子转了转,从背后的背包里掏出两瓶“红星二锅头”递了过去。 全程言辞恳切,脸上没有丝毫怯懦,眼神中透露的尽是无比认真的神色。 打铁铺里的三个师傅见状,大体是看出小姑娘的坚持与执着,皆露出苦恼的表情,开口劝说这活计真不适合姑娘家家的。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可不是说说而已。 打铁这门手艺在古代虽说是一份“铁饭碗”,靠这门手艺足够养活一家人,但是铁匠也是真的很辛苦。 无论是每日围绕在熊熊燃烧着炉火旁,一次次挥舞着锤子不断的敲敲打打,如此消耗体力的重体力活,可不是身子单薄的女子所能承受的。 而且打铁匠的环境很恶劣,成天围着火炉子转,周而复始,年复一年,枯燥乏味都算是其次。 最不能忍受的是常年围着火炉子转,寒冷的冬季还好,可若是在炎炎夏日,酷暑难耐,再围着火炉,真的很容易中暑。 几个师傅接过酒,压着性子劝了劝,林小月耐心听着,也不反驳,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最后索性直接撸起袖子,拿起师傅们丢在一旁的铁锤,学着刚刚师傅打铁的动作一下下的锤打起来。 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她手底下传出,火光闪烁间,林小月挥舞着铁锤,每一次敲打都凝聚了她五成的力量与汗水。 三位师傅从未见过女子打铁竟能如此手稳,就算只是门外汉都知道铁匠用的锤体比较重,一般用来重锤锤打铁器,手臂力量不够的不仅容易误伤自己,甚至容易出现过度疲劳手臂酸痛的现象。 第373章 庆祝毕业 可面前的小姑娘,看似年纪轻轻,尚未及笄,虽力度和角度明显是外行人的手法,但手下的力量却不可小觑。 最终,在林小月的诚心(美酒)打动下,三位师傅终是答应让她在打铁铺观摩学习一个月。当然,中途要是她自己放弃了,就不可再来打搅他们。 于是,林小月开始了她艰苦的学习生涯。 打铁铺后头连着小院,可毕竟住着三个大男人,两个小姑娘住在这里明显不合适,刚好在西面买了宅子,林小月便与小草在两处宅子中挑了一处离打铁铺较近的先住下。 白日里,林小月早早出门去打铁铺里学习,而小草则在宅子里负责一应洗扫打杂,到了饭点,她就煮好饭拿食盒打包好,拎去打铁铺里给林小月吃。 当然,免不得替林小月“孝敬”三位师傅,便时不时多做一些。 庄子里的人在这段期间受孙老爷的宣传接下了不少订单,轮流到镇上接单或交付定制酒水时,路过打铁铺,也会拐进去瞧瞧林小月。顺便拿些自家的蒸馏酒“贿赂”师傅们,请他们多关照自家的小姑娘。 三位师傅虽一开始只是见小姑娘好奇留下她观摩,可一日日过去,发现小姑娘居然来真的。 不仅耐着性子从最基本的挑选矿石学起,就连掌握火候,如何运用锤子、钳子等工具进行锻造,到后头忍着高温在炉前锤炼铁块,火花四溅,锤声阵阵,每一个动作也都力求标准无误。 在三位师傅的严格指导下,尽管双手被磨得通红,但她从未抱怨过一句,逐渐的,她开始掌握了打铁的基本技巧,自己也不再满足于学习简单的技艺。 三位师傅见她日夜苦练,在炉火旁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感叹于她的认真刻苦,也愿意开始倾囊相授。 林小月得到更精细的指点,自然喜出望外,更刻苦的埋头在锻造中,忍受着高温与烟尘的折磨,她的技艺在一日日火光的照耀,与铁锤共舞下日臻精进,能够挑战更高难度的技艺。 然而,每日早出晚归,全力以赴的她疲惫不堪,每每回到宅子里倒头就睡,便错过了小草日益难看的脸色。 随着一个月期限渐近,林小月也不曾懈怠,而是斗志昂扬,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表现得越来越出彩。 三位师傅对林小月越发娴熟,甚至堪称完美的打铁手法喟叹不如,当然,林小月是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有力量变异的加持,要不然哪能打铁打得这么顺当,两天就废了好吗? 一月期限如期而至,林小月带着师傅们赠送的原矿石,与三位师傅诚恳的道谢,大力的挥挥手,兴高采烈的往暂居的宅子而去。 而身后的三位师傅目送林小月悠悠走远,不由感叹,“可惜了这么个打铁的好苗子。” “你可得了吧,你可惜的是三丫家的好酒吧。” “嘿,瞧你说的,好像你不喝似的,你喝的比谁都多好吗?” “哎,都别说了,回头还想喝酒,和三丫招呼一声,三丫头看着冷心冷面,但是心里热呼着,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咱们虽与她没有正式的师徒之名,但好歹有师徒之谊,那丫头不会跟咱们小气的,等着吧,相信回头他们有到镇上送酒,都会给咱们捎带上的。别说了,快干活吧。走了走了。” “嗨,也不知道那丫头学打铁来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身后三位师傅的议论声渐远,林小月自是不知。 这一日,她特地挑早一点时间回去,就是想给小草一个惊喜,让小草与她一起庆祝顺利学成毕业啦。 可结果,还没等她兴高采烈的回到宅子与小草一同分享喜悦,隔着老远,便听到大门口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林小月听到,小草在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怒吼,“滚,你们当初不是已经抛下我了吗?如今有什么脸过来认啊?不就是看我住在这宅子里就想上门来占便宜吗?我呸,你们一家子又毒又狠又贪财的恶人,当初骗光了爹娘留给我的所有财产和积蓄,如今还想再过来讹诈,你们要不要脸?滚,你们给我滚。” “小草,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你大伯。”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声音中是带着委屈,也带着无奈,“你爹去的早,是我们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怎么能说这么冷血无情的话?” 继男音之后,又扬起了一道尖锐的女声,“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当时地震的时候有多混乱?相信在场的人都清楚。那会儿大家都已经慌了神了,能苟活着逃出来就已经是万幸的了。而且,我们以为你已经先跑出去了,所以才没有回头去找你,你怎么能因此记恨我们呢?” 紧随其后,又有一男一女两道谴责声响起,“是啊,小草堂妹,好歹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大家都很照顾你,全家紧着你吃,紧着你穿。如今你看我们落魄了,便不顾爹娘这么多年辛苦把你拉扯大的恩情,翻脸不认人?你也太无情了。” “堂妹,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初爹娘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再三要求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家里好吃的都先紧着你吃,就连我的新衣服都给了你穿。你不仅不感谢,还嫌弃我的衣服不够好,可是我们家的条件就摆在那里,全家已经先紧着你来供养了,可你却还总是挑三拣四,吹毛求疵。如今,甚至看见我们落魄了,你连我爹我娘和我们堂兄妹都不认,你真的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周围不明究里的围观人群,在听到一家子唱念俱佳的一面之词,便被带偏了节奏,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尽是对小草冷心冷面,翻脸不认人,恩将仇报的做法大肆谴责批判。 “这小姑娘长得好好的,怎么心肠这么狠啊?” “没听他大伯说嘛,他爹娘没得早,是她大伯一家把她拉扯大的。就这样,人家还能翻脸不认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第374章 小草的家人 “这也太冷血了,地震那会儿谁都慌了神,我们家人也是慌不择路到处乱跑,哪里顾得上其他人,都是保命为上好吗?” “这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她大伯家。好歹人家把她养这么大,不能因为一次没救她,就翻脸不认人,太无情了。” “就是小姑娘,你如今住着这么好的房子,你大伯一家却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好歹收留人家一阵子。” “就是啊,他大伯刚刚也说了,就住一阵子,等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就搬出去,这小姑娘真的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住都不让人家住。” “住一阵子?以前我就是信了大伯一家的鬼话,结果,爹娘留给我所有的房产、田地和存款,全都被大伯一家卷走了。如天还好意思舔着脸上门说暂住一阵子。呵呵,一阵子,怕是一辈子了。” 众人的议论纷纷下,小草的辩驳显得那么的无力和苍白,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仅仅十岁不到的孩子的话。反而,觉得他大伯一家众口一词的声音,才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就在所有人看热闹,吃瓜吃的兴起的时候,林小月大力将挡在家门前的那群人通通拨到一边去,引得众人纷纷对她霸道的举动指指点点。 “小草,他们是什么人?”林小月穿过人群,面色不愉的将小草拉到身边,冷眼凝视着对面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四人。 “你,你是谁?”四人显然对林小月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他们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有人认识小草,并愿意维护她。 林小月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番小草的周身,并未受到伤害,才放下心,转身冷冷的回应,“我是谁?我是这个宅子的屋主,你有什么意见?” “什么?你是这宅子的屋主?”四人显然没想到林小月居然是这宅子的屋主。 虽然他们之前一直在周围观察这户人家,但,都只看到小草进进出出,并未留意到有他人。 这也怪不得他们没有发现。谁让林小月每日都早早便出门去打铁铺,直到深夜了才回来,所以,他们白日里在周围打转监视,却从头至尾都未曾发现林小月与小草同住在一屋檐下。 这时,旁边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一两个妇孺的声音响起,“哎,我记得这姑娘,她好像也是住在这里。” “对对对。我之前还碰到过她几次,不过都一大早的出门去,也不知道是去做啥,反正就留着这小姑娘在家里守着。” 或许见到林小月的年岁不大,小草大伯一家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之后,便由诧异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哦,我就说嘛,这丫头怎么会突然有钱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原来是遇到了善心的人家收留她。真的是太感谢你收留我们家的丫头了,我是小草的大伯。这是贱内,也是小草的大伯母。这两个是小草嫡嫡亲的堂兄弟姐妹。” “哎呀小姑娘,一看你就是一个面善有大福气的。连我们家小草都愿意收留,你的心肠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这不是刚刚才到万宝镇上,如今暂时还没地方落脚,你看我们跟小草也认识,能不能让我们先借住你家几天,等我们找到了房子就搬出去,你看成不?” 小草的大伯母在他大伯话落之后,立马扯着尖锐的嗓子,笑的阴阳怪气,还伸手想要拍林小月的肩膀套近乎。 可是,被林小月侧身躲过,干裂粗糙,指甲里满是黑漆漆的污垢,张开跟鸡爪子似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要落不落,小草大伯母的脸色生生僵住,由红转紫,由紫转黑,变来变去,煞是好看。 小草怕林小月吃亏,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却被林小月反手抓住了手,轻拍了拍,其中安抚的意味极重。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注意自己的手。”林小月冰冷的眼神狠狠地扫过小草的大伯娘,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她后背心来回刮蹭,危险的感觉令她汗毛直竖,本能的赶上紧将悬在半空的手收回。 林小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小草所谓的大伯一家,“既然你是小草大伯那便好说了,这丫头我把她从废墟下扒拉出来时,小丫可是浑身血淋淋的,奄奄一息,要不是多亏了我家乔爷爷大把大把各种精贵的人参血莲填鸭式的喂下去,小丫头的命早就没了。你们即是她的家人,来的正好,我们把这笔账好好算算。” “什……什么?”小草大伯一家不敢置信的白了脸,声音忽然卡壳了,他们只是想空手套白狼来的,可没想再往里倒搭钱。 见小草大伯一家梗住,林小月扑哧一声笑了,哪来的夯货,真当她年纪小,看着就好骗不成? 她可没忘记,当初是怎么救出小草,以及后来小草和她坦白自己的家庭情况。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小草的爹因为上山打猎,遭遇野兽,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 而她娘受不住打击,装疯扮傻被娘家接了回去; 至于这个所谓的大伯家,呵,面上把小草接到自家照顾,实则光明正大侵占了小草父亲留下的房屋、田产,甚至家中所有的存银。不仅如此,还将小草赶到猪圈里住,吃住堪比下人,完完全全将小草当成他们家免费的劳力。 亏得他们还有脸来认小草,还想占便宜,没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好意思来她面前蹦跶。 “你该不是骗人的吧,不愿意让我们住进去就算了,还捏造出什么精贵的人参血莲把人救回来,骗谁呢?”小草的堂姐气红了脸,指着林小月,口不择言就是一通怼。 不得不说,小草这个堂姐长着一张标准的小白花的脸,没有攻击性,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她。可惜啊,她是母的,对同类没有兴趣,不过,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周围人群中不少半大小子、中年男人的同情心,纷纷成了她的嘴替。 第375章 倒打一耙 “小姑娘,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说救人我们还信你,啥大把大把人参血莲喂下去,夸海口也不是这么夸的。” “就是,人参血莲,我看你这是存心讹人。” “小小年纪口气这么大,编个瞎话也不打草稿。” “扯蛋呢,鬼都不信。”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非议,林小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人真是闲得长毛了吧,管得挺宽的,怎么不住海边呢? 这时,小草的堂哥也站出来,气愤难当的大声嚷嚷,“不让住就不让住,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讹人,想钱想疯了吧。” 他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附和声接连响起。 “你凭什么说我家小姐说听话是假的?你们当时可是眼睁睁看着我被压在废墟下,见死不救。如今,我家小姐花了多大精力才把我救回来,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小草委屈的直掉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嘶声怒吼着。 好吧,这丫头配合的还挺好的,感情也很到位啊,一下子把自己的位置拉到仆从上,倒是看她大伯一家还怎么占便宜。 林小月心里对小草的机灵第n次点赞,倒是不清楚,小草是真心感谢当初将她拉出魔窟的救命之恩,只当这丫头与她配合的好,看她狠狠收拾这一家不要脸的东西。 连孤女的房田存银都敢侵占,这种人就是行走的大型垃圾,活着污染空气,死了占用土地。 小草大伯一家显然也听到她刻意提到的“小姐”二字尊称,这代表什么?难不成这死丫头自卖自身,给人当下人去了? 一想到便宜占不到,连个免费的仆人都没了,小草大伯一家全都不好了。 大伯娘不可理喻的开口道,“小草可是我们的家人,你居然把她当做下人,你这是拐卖人口,我们要去县衙告你。” 林小月佯装吃惊,一脸的怀疑人生,“啥啥?刚刚连救命的药钱都不肯付,如今还想倒打一耙,这到底是谁讹诈谁呀? 还有,我骗你啥,看看你们一家从头到脚脏得都没眼看,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齁死人的馊味儿,就这?我还讹你们?你们有啥可给我讹的?” 小草大伯一家里子、面子都被林小月毫不留情撕下来丢在地上来回踩,气得差点吐血,这都什么人啊。 周围的吃瓜众人闻言忍俊不禁,纷纷捂着嘴笑,确实,一边在镇上能买得起西边的宅子,一边是落魄不堪的难民,两相对比,谁讹谁高下立见。 林小月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还有,谁说我家没有大把的人参雪莲,别说救一个小草,就是州城和万宝镇上的人都是我家乔老爷子救的也不为过。”林小月刻意顿了顿,复又扬声道,“在场的没听过,此次疫症是多亏有神医出手,才能抑制住疫情往不可控的方向蔓延发展吗?” “有啊,之前县令张榜公告时就提到,多亏了有药王谷的神医出手救治,才能让我们如此快摆脱疫疾的威胁。” “是,我也听说了,莫非神医是小姑娘家的人?” “嘘,你可小声点,没听小姑娘说那是她爷爷吗?”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谁知道呀,不全是小姑娘一人在编吗?” “你可小声点吧,万一是真的呢?平白得罪人。” 大部分的人在此之后虽然还存有怀疑,但还是选择克制收敛一些。只不过,总有些人自以为是,在替弱者打抱不平,以为自己站的人是对的,而一味否定既定的事实。 可事实终归是事实,又不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林小月根本无惧流言蜚语。 对面小草大伯家见事态发展不对,已隐隐萌生退意,只等着下回找机会单独把小草叫出去问清楚,他们才不信她自卖自身,就算真卖了,也得把卖身银子掏出来。 恰好,林小月眼前一亮,扫到人群外一抹暗红的衣服,忙高举着手摇人。 远远的,巡逻的官差见状,热情的迎过来,“小丫头,你住这呀。” 众人一看官差来了,忙主动让开道,又见巡逻的官差主动与小姑娘打招呼,刚刚还在往外倒豆子似的嘚嘚个没完的嘴立刻就闭上了。 林小月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见人过来微微颌首致意后,仿佛像看到了救星,急急的告状,说这些人不信自己的乔爷爷是抑制疫症的神医,正联合起来欺负她们两个小姑娘呢。 县衙的官差们跟林家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正常的公务外,他们多少也听县令提过这一家人要小心护着,她们的亲人中可有神医,深入黑风岭重疫区救人。且加上前一阵子,县令下令全镇收集防疫草药熬煮药汤,推出的一系列防疫手段,全都是他们家贡献出来的。 因此,当林小月和他们明晃晃告状后,官差自然沉下脸替她说话。 这年头的老百姓都怕官,别说只是县衙最末等的官差,在老百姓眼里那也是个官,官爷说的话还能有假? 有了官差的证明,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置信,抑制住疫情,拯救无数人性命的神医的家人,竟然就在他们身边,而他们刚刚却……。 想到自己口不择言得罪了“救命恩人”,众人那个心里悔啊,于是就有了迁怒。 都是这一家人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诓骗了他们,才让他们对恩人的家人产生了误会。这家人真是该死啊。 刚刚还替小草大伯一家说话的众人,立刻调转枪头,纷纷谴谪起一家四口来。 有的热心民众甚至还拉着官差,将这一家子如何倒打一耙,污蔑林小月拐带人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与官差好好说了一通。 小草大伯一家从官差出现起,就吓得两股颤颤,之后听官差替林小月说话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难不成,那所谓救人花费的贵重药物也是真的? 林小月看着小草大伯一家崩溃惶恐的神情,眼里露出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第376章 送上门的乐子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还想开口求情,可惜被林小月随手扯过几块破抹布直接堵了嘴。 王八蛋,让你们这些混蛋欺负我家小草,不让你们把吞下去的全吐出来,我就不叫林小月。 林小月扬了扬下巴,格外桀骜不逊,请官差好好替她主持公道,她救人反被污蔑,实在太让人心寒了,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于是,就在小草呆滞的目光下,官差将四人押了回去,而周围的吃瓜群众小心翼翼的与两人道歉后,呼啦啦的跟着官差走了。 看热闹去。 小草很茫然,这几天被大伯一家时不时上门纠缠骚扰,带来的烦恼,就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 她怎么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林小月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将人拉进家门,将手里三个师傅送的“出师”礼塞进她怀里,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窝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和她说,“别怕,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回去庄子上了。” 至于她大伯一家,不带怕的,先让他进去蹲几天醒醒脑子,回头再慢慢收拾。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慢慢来,看玩不死那些个又毒又坏的渣滓。 小草大伯一家虽被官差押走了,但只凭林小月片面之词,县令肯定无法以此判定他们有罪。再者,他大伯一家侵占小草父母留下的财产一事,不仅时隔久远,缺乏人证物证,想要让他们把吃的吐出来,正规渠道肯定指望不上。 但咱是那么正儿八经的人吗? 是呀! 怎么不能是了。 只不过受了委屈,在她这里不讨回来,那是说不过去的。大不了回头等人放出来,摸清楚方的落脚地后,慢慢把欠的帐一点点收回来呗。 反正眼下闲下来了,正愁没事干,这自动送上门的乐子,不玩白不玩。 是的,林小月很清楚,这一回合她们无法一巴掌将对方按死,但她也无所谓,惹了自己的家人,她可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果然,不出两个时辰,就在林小月和小草准备上桌吃饭时,就有衙役跑来告知,县令先将人收押了,但因着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扰乱治安,意图不轨,最多也就收监关个十天就得将人放了。 至于,她们说为救小草花用了大把珍贵的药材,这事就算有大夫的证词,但缺乏强有力的证人证物的话,就算对方是隔房的大伯,律法上也不会强制要求他们替小草还钱的。 衙役所言与林小月猜测的大差不差,她也不至于为难人家,更何况对方还特地跑了一趟将情况告知,她便让小草去里屋搬一坛蒸馏酒出来,塞给衙役,感谢他特地跑这一趟。 拿人手短,更何况还是近段时间镇上卖断货的蒸馏酒,衙役连推诿都无,笑得见牙不见眼,麻利的将酒坛子接了过去,和林小月两姐妹打了声招呼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回家搞酒啦。 关上门,林小月安慰小草,让她放宽心,这回只是小惩大诫,以后咱慢慢把以前吃的亏找补回来,不急啊。 有了林小月的安慰,小草哪里还会耿耿于怀,她自是相信三丫姐的话,而且,她看到大伯一家被官差带走时惊恐害怕的表情,心里不知有多舒坦。 她相信过去的日子再苦再累,或许都是老天爷为了让她把所有的好运留在遇到林家姐妹上,所以,那些苦,值了。 姐妹俩坐在饭桌前默默扒饭,谁都没再提起恼人的事与人,只静静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翌日 两人早早收拾好屋子,带上东西,锁好院门,就准备回到庄子上去。 刚一开大门,两人都傻住了。平时干净还算整洁干净的大门口,如今摆了一地的菜篮子,有青菜果蔬、大米、白面、各种肉菜蛋、果脯,腌菜等等。 两人出来的时候,见到还有几个在地上放东西的人来不及走,忙上前将人拦住。 对方见到她俩疑惑,立刻解释说是感谢他们家的大夫仁爱,救了全镇的人,这些东西都是老百姓从自家带来聊表谢意的谢礼,还望她们不吝收下。 说完,像是怕被拒绝一般,赶紧脚底抹油走的飞快。 林小月和小草两个人的表情就跟雷劈了一样,不是啊,这一地的菜,她俩怎么带回去啊? 倒不是嫌弃东西廉价,毕竟天灾刚过,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谢礼都是大家发自本心的感谢。 但眼瞅着来人一个个放下谢礼就走,她俩就是想还,也不知道去哪追人。只能长叹一声,把地上的菜拢吧拢吧,大部分送去给打铁铺的三位师傅,余下的便打包扛在背上,带回庄子里跟大家一起吃。 总不能浪费。 同时为了防止她俩之后不住在,还有百姓将东西搁门口摆着,没得放着坏掉。 两人赶紧寻了街边代写书信的摊子,写了张字条贴在大门上,告知百姓们,她们现在暂时不住这了,别再把东西搁门口,医者救人仍遵从本心,无需大伙刻意致谢。 做完这些,两人便包袱款款的离开了镇上,只是刚出镇门,便遇上驾着骡车来镇上接人的二狗子。 这下可好,省得她们腿回去了。 两人也不等二狗子喊话,直接把包袱往车上一抛,一个翻身,就上车了。 二狗子见两人回庄子上还背着两大袋蔬菜果觉得好奇,随口问了句,路上,唠唠嗑磕中从两人口中得知,原来这些是镇上的老百姓自发送的,便也没多说什么。 他就说嘛,这两人就不像是会去买菜的。 一路上,二狗子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张了几回嘴又愣是憋回去。林小月看他一副快要被自己憋死的模样都替他着急。 实在看不过眼了,抬脚就将人从车架上踹了下去。 要说不说,憋啥臭屁呢? 小草顿时就乐开了,笑他活该,在三丫姐面前吊人胃口,不是纯纯找抽吗? 不过二狗子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一直跟在骡车后面,低垂着头,一边走一边斟酌着,该怎么才能把话说清楚。 第377章 陈家留下的麻烦 看他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林小月和小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好骡爷够聪明,要不然这要换一只牲口,一准能把他们往沟里带。 骡子:……那也得本骡敢才行啊,没见车上驮着的那个两脚兽有多凶残吗? 就这么一路晃晃荡荡,直到快到庄子上,二狗子才噼里啪啦飞快把话给倒出来。 林小月、小草:咋憋不死你个铁憨憨。 简而言之也就一句话。自打上回陈家人被好好收拾一顿后,大体因为他们家那点鸡毛倒灶的破事成了镇上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许是太过丢脸,混不下去了,只能卷包袱连夜灰溜溜的滚到下面的村子里去。但是,临走的时候,却把3岁大的大宝丢在了庄子门口。 大有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若真想让大宝自生自灭,完全可以丢到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可偏偏丢在庄子门口,是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宝这个孩子也是相当没眼力见,或许说,他仗着自己是孩子可以胡作非为,旁人压根奈何不了他。 在这一个月里,大宝在庄子里闹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特别在发现林大花和小麦子没死后,他的愤怒值更是达到了顶点。不分白天黑夜,在庄子里就是各种撒泼滚打,鬼哭狼嚎,把所有人都折腾的精疲力尽。 一个月? 那不就是自己去打铁铺学艺的时间? 如此说来,陈家人这是盯着她呢?以为她走了,就可以把小混蛋甩给他们添堵,顺便还能帮他们养着? 呵呵,真是好算计。 林小月心里存着气,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了,只等着回去后看看熊孩子还能怎么个闹腾法。 事实上,看到大宝做妖的程度,她才领悟到什么叫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从林小月跨进庄子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乒乒乓乓打杂的声音。之后便是一迭声男男女女的尖叫声,酒坛子重重落地的碎裂声,不时还掺杂着孩童嚣张跋扈粗鲁鄙夷的谩骂,骂词之低俗完全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 林小月和小草微微有些晃神,回头看向走在后头的二狗子,眼神中满是询问,这就你说的日常也不消停? 二狗怔了怔,反应过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点了点头。 三人快手快脚走进厅里,看到苗氏正抱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四小五;一旁春杏,左手一道鲜红刺目的伤口,鲜血汩汩不断往下淌着;林阿爷被人搀扶着坐到椅子上,林保田忙前忙后小心谨慎的给他按压,嘴里还在问着,“爹,这疼还是这疼?” 而罪魁祸首则站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是跳又是拍掌,得意张狂的哈哈大笑,那笑声显然在嘲笑厅里的众人狼狈不堪,还不够他一只手玩的。 旋即,林小月整张脸就黑了下来,快步上前,直接提溜起大宝的后衣襟,将人悬在半空中。 众人被林小月猝不及防的举动惊得愣在当场,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包括被提在半空中的大宝,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三丫、三丫,他错了,你放下他,他也只是个孩子。” 林大花着急忙慌的从人群后方跑上前,一把拉住林小月高举的手,想要将大宝从她手上解救下来。 感受着手臂上沉重的力量,林小月黑黢黢的目光直直对上林大花,“他是孩子,你看看在场的其他人。小四小五不是孩子吗?春杏不是孩子吗?他是小孩,就可以不尊老?林阿爷是被他推的吧?大姐,你要做睁眼瞎,惯着你的孩子,我没有意见。但是,这个庄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这崽种不属于这个庄子,要么他滚,要么你带着他一起滚。” 轰隆—— 林小月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人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林大花如五雷轰顶,惨白了脸色,眼泪顿时落下,嘴唇直哆嗦,“三……三丫,你……你在说什么?” “啊——,好疼啊!放开我,你个疯婆子,小贱蹄子,赔钱货,烂下水的……”被拎在半空中的大宝反应过来,见林大花在旁,顿时觉得有人给他撑腰,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的骂起来,骂的话实在难听。双脚还胡乱的踢蹬着,一时间,林小月身上落下了好几道黑呼呼的脚印子。 “呵!”林小月冷笑出声,引得大宝的咒骂声越发肆无忌惮。 这么小的孩子张嘴闭嘴就是一堆污言秽语,骂得还挺顺溜,可见陈家人平日里是怎么骂林大花的,就这样,她还一味的维护这小崽种,甚至无视自她落难后伸手帮过她的“家人”。 陈家老虔婆恶毒的令人发指,而林大花同样懦弱的让人憎恨。 “林大花,你太让人失望了。” 林大花语塞,看着面色冷凝的林小月,她一颗心猛的直往下沉,她害怕了,“三丫,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林小月蹙眉,目光扫了一圈庄子里的“家人们”。 “你瞎了吗?看不到这小狼崽子干了什么?小四小五不是你妹妹?阿爷年纪多大了经得起摔?春杏是一名医者,她的手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大山婶、牛婶、猎户家的小娇娇,还有爹和娘眼底的青黑你看不到?保田婶、齐乔现在孕八个月了,轻易冲撞不得,你不懂?” “我,我……” “你懂,你只是因为这狼崽子是你生的,你就一味的偏袒维护他,完全无视了曾经给予你帮助和关怀的人。”林小月淡淡的看着林大花。 这个大姐,其实是一个好姐姐,照顾下面的妹妹们也是全心全意,但就是性子太软。若是当初嫁去心善又没有内斗的人家,还能得个善良大肚的美名。可惜,她们的原生环境,容不得是非不分的善良。 林小月不想伤人,但若不点醒她,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心中发狠,林小月嘴里吐出的话便更加犀利,“陈家人将你逼入死境,而你却调过头,将伤人的利刃对准帮你、护你、爱你之人,你怎么能这么狠?” 第378章 七活八不活 苗氏有心想拦着点,但小四小五在她怀里抽泣着,让她放不开手。林招弟也伸手拉住了她,肃着脸冲她摇摇头。 三丫在气头上,谁都拦不住。而且,大宝自来了庄子上嚣张跋扈,完全就是一个混世大魔王,仗着年纪小就胡作非为,给所有人添了不少麻烦。 大家因着他是大花姐的儿子,也因着对方年纪小便一让再让,爹娘又一个劲的小心赔不是,就更让大伙有火发不出。 林招弟也不是没教训过那小子,可是,她一动手爹娘拦着,大姐只知道扑簌簌掉泪,最后搞得她反而像个恶人。 这下可好,三丫回来了,一张口就是王炸,她倒是要看看这小狼崽还能不能在三丫手上讨到便宜。 这边林大花被林小月的话狠狠震住,错愕、震惊、慌乱表情在她脸上来回交织变换,她想反驳自己不是这样的,想转头找人求助,可身后一众人具都冷漠的别过脸,不愿与她视线对上。 林大花面色惨白如纸,瘦弱的身体晃了晃。 而被拎在半空的大宝见林大花都不替他说话,小小的脸上满是恶狠狠地表情,尖叫着骂骂咧咧,“我打死你个小贱蹄子,我打死你!一窝子的赔钱货,还敢拦着小爷,等我长大,看我不把你卖到最脏最烂的勾栏去,让你……” 不等他骂完,林小月快速的给了他一巴掌。 将大宝打懵了。 等他反应过来,大张着嘴哇哇大哭,嘴里却依旧粗鄙不堪的叫骂着。 林小月干脆利落的又给了他两耳刮子,一手掐在他的脖颈上,神色冷漠如雪,“再骂一句你试试?逃荒这一路死在我手里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再添一个小崽种也不差什么了。”林小月边说边加重了手下的力度。 大宝吃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一个劲的落泪。 “不要,不要,三丫,你放开他,求求你放开他,他是你外甥呀,你不能杀他。”林大花见大宝面色涨红,惊叫了一声,飞扑上前使劲的掰林小月掐在大宝脖颈上的手。 可林小月的力量,哪里是她一个妇孺所能撼动的? 哪怕她平日里没少下地干重活,可在力量变异的林小月面前,这点力度不过是蜉蝣撼树,完全不够看。 眼见着大宝在林小月手上呼吸越发困难,面色由红转紫,林大花大受刺激,泪光闪烁间使尽全力依旧拉不开林小月紧箍住大宝的手的她,发疯似的用力的咬了上去。 身后一众人见事态越发不妙,忙上前将人拉扯开,结果推搡间,也不知怎么弄的,牛婶被撞翻了出去砸在旁边人的身上,就跟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一个撞一个,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最后,两个本该在后方安全区的孕妇还是受到了波及,被狠狠撞到一旁桌边,下身渗出了殷红刺目的鲜血,身子软软的瘫在地上,泪落血涌,嘴里还呢喃着,“痛,好痛……。” 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吓的目瞪口呆。 春杏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忙箭步冲上前,不顾手臂上还在流血,忙掏出银针对准两个孕妇周身处要穴快速施针,旋即转头吆喝众人将孕妇抱到提前准备好的产房里,其他人赶紧烧水的烧水,准备东西的都去拿来,还有去镇上喊来产婆,眼下情况紧急,都别发愣了。 是的,因着两人月份大了,春杏得空时便抽着空把产房准备起来,两个孕妇也因着瓜熟落地时间的渐近,生产准备的剪子褥垫之类的也都在陆续准备起来。 齐乔虽然是第一胎没经验,可同一屋檐下的保田婶和各家的妇孺到底生产过,经验啥的不缺,老带新,提前准备点东西还是游刃有余的。 只是眼下不到足月,提前生产,都说七活八不活,两个孕妇都是近八个月孕期,能不能顺利生产还是险之又险的未知之数。 林保田和林小山在春杏的吆喝下,忙压下慌乱的思绪,赶紧将脸色惨白的两个血人抱起,径直往“预备产房”冲去。 其余的人也没了闲心关注林大花母子俩的闹剧,都纷纷跟上去帮忙。 临走前,林大山和林阿爷的家人都对林大花生出憎恨,狠狠瞪了她一眼,目眦尽裂。 无需放狠话,就连老实巴交的林老三和苗氏也都能看出众人眼中透露出的未尽之意。 身为局中人,林大花同样脸上血色全失,嘴唇直哆嗦,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不明。 刚刚,是她推了牛婶……。 林小月将手中被掐得昏厥过去的大宝丢进林大花怀里,转身抬脚就要往里去。 “三丫,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外甥,就算他千错万错,他到底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林大花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脖颈上的一圈红痕,心痛如绞,委屈又愤怒的质问。 林小月脚下一顿,垂眸看着被林大花抓挠破皮,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笑了,讥讽的笑,“我能牛都能扛起来,要掐断那么一根细小的脖颈不过是眨眼的事,还能等到你对我又咬又挠?” 闻言,林大花惊愕的抬头,可留给她的只有三丫快速离去的背影。 是呀,她怎么忘了,若是三丫真想掐死大宝,怎么可能还有大宝活命的余地。 可她呢? 她做了什么? 这一个月来,她都做了什么? 她怎么能伤害她们?伤害那些在她身处绝望深渊中,却依旧愿意伸手拉她一把的众人。 天哪,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这样……。 林大花抱着人事不知的大宝,为自己的所做所为后悔不迭,匍在地上崩溃痛哭……。 可惜却无人理会她,任由她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大厅里凄声哭嚎。 …… ----------------- 等到产婆被二狗子雇了马车紧赶慢赶来到庄子上时,两个孕妇已在春杏和几个有生产经验的妇人帮助下先后顺利产下一男一女。 听着产房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山婶抱着小金孙,保田叔和林阿爷稀罕着小囡囡,两家人抱着孩子呱呱坠地的新生儿欢喜庆幸的同时,不断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产婆:……我特喵的来干啥的? 第379章 母子平安 虽然产婆来得晚了一步,但林家人也没让她白跑一趟。甚至因着二狗赶时间,粗鲁的将人丢进马车里,一路风驰电掣赶回来,好悬没把产婆的脑浆都给摇均了。 鉴于此,林招弟特地包了足足十两银子给产婆,乐得产婆嘎嘎直乐,好话一箩筐直往外倒。 能不乐吗?就走一趟,啥事不用干,白得十两,做梦都要笑醒了好吗? 林招弟默默肉疼,她的私房钱啊~~。 但谁让自家大姐闯的祸,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吧。 而里屋倒在床榻上累得睁不开眼,昏昏欲睡的两个满头大汗的产妇,在孩子平安生产后也放心的睡了过去,倒是苦了春杏忙前忙后,连自己的伤口都来不及包扎。 都说七活八不活,两个孩子虽然平安诞生,但到底没彻底长好就提前离开娘胎,红彤彤,皱皱巴巴小小的一团,不免让人看着心疼。 好在有春杏在,一边伸手等林小月将自己的手臂包扎好,一边还不忘安抚大家,没事,有她在,她会尽力给两个襁褓里的婴儿和产妇调理好,让她们都能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自知犯错的林大花,也隐在拐角后红了眼眶,双手死死捂着颤抖干裂的嘴唇喜极而泣,还好,还好,母子都平安,还好老天保佑。 林大花躲在拐角后默默捂着嘴泪流满面,也不敢冒头,只竖起耳朵听了会儿众人欢呼雀跃的呼喊后,定了定神,死死咬着唇瓣,心中下了某个决定。 ----------------- 等两个产妇醒来吃上第一口热呼的白粥,已经是半夜。 此时两名产妇已经由家人帮着用姜酒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但因着同时生产,为了方便照顾,两人便还在同一间房内,也方便产妇交流。 刚生下孩子,不能立刻吃太补和下奶的东西,否则奶水没通会全堵住,到时候胸会硬的跟石头一样,非常遭罪。 保田婶有经验无需旁人多说,只埋头呼呼的吃。 后醒来的齐乔也没因此不开心,听着婆婆大山婶的规劝,乖巧的点点头,在小姑子林春花的投喂下,也小口小口喝着白粥,又吃了些清淡的菜。 到底是生孩子,两人身子都有些亏损,进了食后困的不成,就倒头继续睡下了。 两家人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面的人放心松驰下来的神色后,才幽幽叹了口气。 次日,天光大亮,庄子里又是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 添了人口,众人皆欢喜不已,虽然昨日发生了不好的事,但,总算有惊无险,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两个产妇身上,无人再去理会闯了祸的林大花母子。 但是,忙忙碌碌的众人也看到林大花居然能狠下心,将大宝捆起来,吊在庭院中的大树下,任其如何指天骂地,污言秽语频出,都无人理采。 林大花也在灶间、产房,两处忙前忙后,抢着干活,无论众人如何对她疾言厉色,她都只垂着头默默做事。 而阿爷和大山两家人将一切看在眼里,虽无法释怀,甚至对她生出隐隐的怨憎,但到底两家孕妇转危为安,母子平安,又看在与林老三一家多年邻里的情份上,以及林三丫多次救命之恩…… 林老三和苗氏见到大闺女忙前忙后,哪里不知她是心存愧疚,想着弥补。可,有些错真的过了,两人无法只能叹息一声,由着她自去。 如今已经是十月份了,天气稍微有些冷了,原本大伙还想着在院子里养些鸡崽子的,可一来被大宝突如其来介入打乱了节奏,二来又撞上早产的意外,抓鸡崽的事便被搁置下来。 但产妇生产后肯定是要进补的,索性林阿爷拿了钱,让二狗和猎户帮忙去下边的村子里,多收些老母鸡回来,每天杀两只炖蘑菇给产妇补充营养。 林小月和阿爷商量着,刚好近日又赚了些银钱,让他从她的二成里抽出这钱给两个产妇买鸡进补。到底是原身大姐惹出的祸,再加上自己下手留了情,才导致意外发生,她也想弥补一二。 林阿爷哪里能迁怒到林小月身上,这件事怎么都不该怪到她,阿爷心里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林小月坚持,说若是阿爷不肯,那自己就亲自下村子采买。 无耐,阿爷只能顺了她的意,同意这笔银子从她的那份分成中抽出来。 这边刚商议好,那边两个妇人跟约好似的相继睡醒,众人又得忙活开,再无暇扯嘴皮子了。 就这般忙忙碌碌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已是月余。 两个新晋宝妈这个月子因是提前生产,足足做了一个半月。 等出了月子,总算能够好好去净室沐浴梳洗。 一个半月,两人都不被允许清洗,最多就是用姜酒擦擦身子,可想而知,捂了这么长时间,身上得酸臭成什么样了。好不容易能够痛痛快快洗一洗,两人都恨不得磋下一层皮来。 在这期间,两娃娃的洗三、满月皆由着其他长辈操办,完全没她俩啥事。 两个小宝宝这段时间也将养得很好,模样也从一开始的皱皱巴巴,一天天的张开,因着母乳充沣,喂养得宜,两小只长的是越发的好看,肉呼呼的,眼睛大的很,瞳仁黑得跟宝石似的。 脾气好的两个娃娃也不拘谁抱,心情好的时候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你看,笑眯眯的,甭提多讨人喜欢了。 每到这时候,两个宝妈的心都是软的,抱着宝贝又亲又啃,逗得两小无齿奶娃娃张嘴无声直乐。 也是因着为人母的那份心软,两人也能够体会到林大花对大宝的维护与纵容,这换是自家的娃子这么折腾,她们也得宠着惯着。 当然两人绝对不希望自家的宝贝长大了学大宝那般,成日里污言秽语,只会讨人嫌。 但这一个半月,林大花低眉下首,尽心竭力的侍候着两个产妇,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忙,大伙都看在眼里,心里对她的怨怼也消减了不少。 再加上,大宝被林大花吊在院中树下,足足吊了大半个月,无论谁想劝两句,林大花都坚持让他挂在上头。 第380章 林大花教子 就连如今,两个产妇出了月子,大宝还依然被林大花关在后院的柴房内,每日只给两碗薄粥,其他什么都不给,就这么生生让他自己反省着。 而大宝受了一个多月的折磨,从一开始飞扬跋扈,泼天泼地,肆无忌惮的辱骂。 到后来经过长时间被吊在树上,头昏脑胀,只每晚放下来后双腿打颤,整个人都是软的,根本无法站立。只能扶着壁角勉强瘫在墙根儿下,嘴里再也骂不出半句任何怨怼的话。 最多,便是用满是怨恨狠毒的目光瞪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仿佛所有人对他都做了十恶不赦的伤害一般。 十多天,吊在树下的日子如梦魇般缠绕着他。 虽然每天他娘一早一晚都会为他准备两碗薄粥。但是,早上吃进去的,在吊上树后没多久便吐出来了。而晚上,则是因为掉太久了,对任何东西都没了胃口。因此,就算只是光可照人的白粥,他再饿也喝不进去。 十多天下来,大宝迅速消瘦,之前在陈家养下来的稍微圆润的脸蛋整个凹陷了下去,精气神更是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下萎靡不振。 他从来没想过,他娘竟然可以如此狠心待他,哪怕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他娘仍然也不肯放过。 还将他关在后院的柴房里,无人照顾,也不闻不问,仿佛他就是个陌生人一般。 后院柴房是个什么环境,他娘难道看不见吗??没床没被子,虽然房间面积不小,可是里头堆的全都是柴火,他每晚只能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十一月的天,他娘只给了他一张薄薄的毯子裹着,根本不足以驱寒。 除了一早一晚他娘送来两碗薄粥之外,再没有跟他多说过一句话。 而,大宝在经历这段漫长日子的磋磨下来,除了一开始还能够折腾的起来。到后来,就算他有心想折腾,却也因为吃住极差,整个人瘦骨嶙峋,再没了先前嚣张跋扈的气焰。 他不是没骂过他娘,也不是没怨过他娘。然而,无论他如何口不择言咆哮怒骂,他娘都充耳不闻,就跟聋了似的。除了每天把他吊起来,给他两顿饭外,母子之间再无任何交流。 大宝所有的力气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被卸的干干净净。 无计可施,再也折腾不动的他,终于学会了服软。 他想着只要自己暂时服软,他娘就会原谅他,所有的事儿也会翻篇。 更何况,他分明听到院子里,那些人欢天喜地的在说两个新生娃娃有多可爱,多乖巧,多机灵。 明明人都没事,他们还怪他什么呢? 大惊小怪。 就像他奶说的,这些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屁点大的事情就一惊一乍的。 之前他那么闹腾,他们不也包容原谅他了。更何况,这事儿不过是个意外,是他娘推的,又不是他。 大宝一直记得他奶和爹爹把他放在庄子门口时跟他说的,只要他能够在这里立足,让所有的人都听他的话,那么以后庄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 他也曾懵懵懂懂问过他奶,他们凭什么要听他的。 他奶告诉他,他可是林老三家唯一的金贵小外孙啊。 林老三家清一水生的都是女娃娃,所有的财产将来不都得留给他吗?既然他们能住在这个庄子里,那就说明庄子肯定有林老三家的一份。换而言之,不就等于也有他的一份吗? 所以,自打他迈进在庄子的那一刻起,从来没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外人,而是以主人的姿态在这院子里横行无忌,吆五喝六,他要像他奶说的那般,让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可结果,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月的好日子,自打他那个外出的三姨回来,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不再让着他,甚至,他娘还发狠将他捆起来吊在树上惩罚。 无论他如何谩骂哀求,他娘都无动于衷。这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所以他恨极了三姨。 但是再恨,他又能如何呢?在这个庄子里,似乎他三姨说的话别人都听,他不就是想要变成他三姨那样吗? 他不懂,真的不懂。怎么样才能够变成三姨那样,说什么别人就听什么。 就算再天资聪颖,到底还是个不足4岁的孩子,那个小脑袋瓜子里怎么也都想不通,琢磨不透。身旁就没有他奶和他爹指导他,他只能自己趴在冰冷的地上,承受着他所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林大花有心想要将大宝的性子给拧过来,但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妇,过去的人生中,她只知道教训一个人,要么打,要么饿。因此,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她只能通过这两种方式来惩罚大宝,希望能把他长歪了的性子给掰正过来。 却不知矫枉过正,过犹不及的道理。 十一月的天,他把大宝一个不到4岁的孩子关在柴房中,只给一张薄毯,每天只吃两顿稀饭,她完全没想过,许以期盼的儿子,就生生在无人问津天寒地冻的夜里,闭上了眼,离她而去。 等再睁眼,取而代之的是眸光深邃,蕴含戾气,饱经沧桑的眼神。 …… 再次睁眼,眼前昏暗无光,甚至有些模糊,周身都是刺骨的寒意。 他分明记得前一刻自己被斩手示众,脖颈上的剧痛还未曾消散,可再睁眼,竟然出现在一个破旧的柴房内…… 下一秒,他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呻吟打滚,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他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在排斥抗拒,让他感觉头疼欲裂。 半刻钟后,大宝浑身像是被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汗流浃背,倚在一侧的草垛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在渐渐消化了新的记忆后,那人瞳孔地震,满目骇然得无以复加。 没想到,上天竟然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幼年时期,回到那个还没有铸成大错的年纪。 最重要的是,消化重生后的记忆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上一世,他娘分明早早死在了地震中,而这一世,他那个命薄早死的娘,竟然还……活着……。 第381章 一飞冲天 这一日天晴气朗,虽然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明显降温了,林小月悄悄拿出温度计看了下,气温约在0c到10c度之间。 中午庄子里的人吃的是猪肚鸡汤,汤底浓郁鲜甜,喝完身上都暖呼呼的.但是,因为庄子上有两个宝妈,这一个半月来众人看到鸡都感觉头皮发麻。 天天变着花样吃鸡,除了煎炸炒烤,焖烧煮炖蒸统统来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手艺再好,以前在村里天天巴着吃肉,也不能这么单吊一筒,可着鸡玩命唰呀。 受不住呀受不住。 但是,为了让产妇感觉到一家子共同进退的氛围,避免产后抑郁,庄子里的众人才如此齐心协力。 就连从黑风岭解封后,返回的乔大夫、李大夫、哑巴药僮仨人,也未能幸免。 ----------------- 这期间还发生了几个小插曲。 一是仨人治疫有功,州官特地为此写了一封奏折上报,解决民生一大灾疾,造福一方百姓。 龙心大悦,下旨封赏二位大夫为太医院正一品上官之职,并赐下宅院农庄、金银细软……,就连哑巴药僮也被赏赐了九品的实习医生…… 当时,颁旨太监捧着圣旨来宣读时,甚至惊动了万宝镇县令,众人听宣后皆心中剧震,太医院正一品?两位大夫这是一飞冲天的节奏啊。 县令也才七品官员,而两位大夫,虽本就不凡,有着药王谷的背景,但架不住大多数人不知内情,更别说知晓圣旨令内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本朝从御品太医、太医、饮膳太医、正奉上太医、院使、副院使、左院判、右院判、内医正、御医……品级递减。 而正一品太医,在太医院中的官职仅次于御品太医,从一介布衣到一品太医,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品级就是县令也要向他俩行礼,如何能不让人羡慕的眼红啊。 可偏偏,两位大夫接一半不接一半。 是何意思? 简单说来,就是奖赏他们都受了,至于那一品官位,敬谢不敏。 当时在场一同接旨的所有人都被吓懵了,脑子里只循环刷屏三个大字:要死了。 不接圣旨相当于蔑视皇帝的权威,就是抗命,有罪,要杀头的。 可哪知颁旨的太监乐呵呵的将圣旨送到乔大夫手中,还状似熟稔的与乔大夫说道,“圣上知晓两位大夫不喜被桎棝于皇宫中,特下了予两位大夫随意行走的口谕,还望两位大夫哪日云游至皇城时,别忘了进宫替圣上请个安。” 一语出,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颇为相熟的三人,眼巴巴看着两位神色淡然的大夫冲颁旨太监点点头,然后,让公公在庄子里休整几日,说是得花点时间准备点东西,让回程时给圣上带上。 就皇上的态度来看,如此宽和应该是个不错的,有几分明君的样子。 他们一来一往的特别自然,但,落在众人眼里,都惊呆了。 如此随意,说是不相识怕是鬼都不信。 林阿爷颤颤巍巍,小心谨慎的给几位颁旨的公公安排住宿,同时还不忘记顺手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人家千里奔波,风尘仆仆,怎么都该给人家一点好处,全当沾沾喜气。 公公捏了捏荷包,份量不轻,不禁暗暗点头,与两位大夫一起住的这些人看着土里土气的,但好歹也算知情识趣,是个懂事的。 万宝镇有人受封展翅高飞,大富大贵的消息一出,整个雍州震动,议论纷纷。 有心人扒了扒两位大夫的来历,才知两位原是名满京城,惊才绝艳的杏林圣手。 从此,四面八方来庄子上求医、攀关系、套近乎之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胆大包天的将主意打到乔大夫唯一的宝贝孙女春杏头上。 气得乔大夫挥着棍棒将人打出了三条街,从此乔大夫更坐实了孙女控的“美名”,而春杏也被迫就此名声远扬,一时风头无两。 春杏:谢谢哦,这么个扬法,她一点也不想要好吗?她只想做个安静的美女子。 后来官府在给安排宅院和农庄时,送来几张图纸任由两位大夫挑选。 两位大夫从中各挑了一幢三进的位于雍州城的宅子,实在是万宝镇上的大宅基本都在前一波的拍卖中清空了,重新再建也不是不行,不过两位大夫嫌麻烦,让直接捡现成的,这才从州城送来的图纸中选了入眼的宅子。 一家人特地包了马车去州城参观,宅子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私宅,只不过犯了事被充公。因此,里头的格式布局还是相当不错,用料建材也是当下时兴的,同样落在东面的地块上,算是黄金地段的稀缺品。 回头官府遣人稍稍整修一下就能入住。 而农庄,也选在了州城那边,宅子不能选相邻的,庄子还是可以的。而庄子的占地面积自然比如今他们这边住的要大许多,环境也更好些,毕竟是州城嘛,若是比地方差,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两位大夫只是去转了转,回头让春杏去牙行买几个老实的仆从,平日里放在庄子上干活,他们依旧与林家人住在一起,只偶尔过来自己的宅子庄子住,倒是无需捯饬的太细致。 至于设宴,两位大夫都倾向低调做人,因此也没有大摆宴席,只在州城的时候,请了几个州官,以及当时邀请他们入黑风岭的指挥史等相识的几人,其他的能免就免了。 颁旨的公公在万宝镇停留了一周便匆匆返回了,只是临走的时候不仅带上了两位大夫给圣上准备的保命、可解百毒的药丸,还有林小月几个丫头上山采回的几颗品相好的“鸳鸯磨”,最重要的是两位大夫还写封谢恩折子,其中将林小月“研发”的水泥制作及用途建议都一并附上,并强调“研发人”的功劳。 其他的无需赘言,相信圣上自能明白其中的份量。 水泥过了明路,这样,林家人用起来更大胆些,不用总遮遮掩掩,就算以后曝露出来,也能堵上所有人的嘴。 第382章 小插曲1 至于替三丫头刷一波好感值,为她日后铺路,两位大夫表示,人家小姑娘有这脑子,有这本事,拿点奖赏不是合情合理应该的吗? ----------------- 第二件事是军囤酒精试验结果出来了。 边城守将处的几个副将、军师们以及军医们连夜发布了好几道指令,让军需处尽快联系外派驻守在雍州城的穆指挥使,命他们联系上制作酒精的人,务必将方子买下来。若此法不可行,至少也要大量定购,以保证军中酒精的足够囤、用量。 开玩笑呢,驻守在北边战线的将士少说也在五十万数,保证军中酒精的用量及囤量,林家庄子上住着的所有人,就算是没日没夜往死里干都做不到。 因此,当穆指挥使亲自陪着军需官过来商谈时,林家众人都傻眼了好吗? 一个个心情复杂的很,有定单是好事,可也得有那能力吃下来不是。 可军需官只报了个每月预估所需的定数后,众人便知事不可为,更别说万一起了战事,一打至少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几年……。 于是,最终在得到林小月的首肯后,林家将方子赠于了军方。 毕竟,酒精的做法早已献给县令,用于抑制疫情所用,若是此时再拿出来卖给军方,他们成什么了。 军需官大喜,不曾想,这一趟出来,不仅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酒精的制作方子,军囤那边可以立刻组织安排起来,如此便可确保军医署随时有充足的用量,让受伤的士兵有了救命的良方,不可谓不是一件大好事。 但占便宜嘛,军需官还是很体恤老百姓的,不想拿了方子后断了林家人的财路,让他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吃饭家伙,想着多少拿点诚意出来意思意思。 可老实人老实起来真不是开玩笑的,众人虽舍了一条财路出去,可想到到底还能为民为国做一点贡献,心里也是热呼的。 结果这一热呼,便和军需官介绍起庄子里其他的生财之道。 军需官一见方便面如此方便又耐放,顿时起了心思。等一尝味道,沃德天,可以啊,妥妥的军粮呀。 能不妥吗? 干嚼着吃、泡着吃、拌着吃,哪样不成?不仅香、苏脆,还简单方便。 最最重要是能保质一年。 一年啊!!天爷。 这不就是为他们军队量身打造的吗? 军需官感觉这一趟出来不仅不亏,简直就是赚大发了,但想到林家人老实巴交的性子,也不忍再占他们便宜,便与林家人商量着打他们订购方便面。 前一刻还因为少了一条来钱路子的林家人咬牙默默心痛,下一刻一听军需官还要订方便面,又原地支棱起来了。 钱钱呀,可爱的钱钱呀,该进他们兜里的还是跑不掉,怎么能让他们不开心。 但老爷子还是小心的与军需官确定了采购的数量,军需官斟酌着报了个数,结果还是大大超出了林家人的能力范围。 难不成方便面的生意也黄了? 那肯定不能呀。 军需官也没那脸一再占老百姓便宜好吗? 更何况还是发明酒精如此大功的老百姓,为多少士兵解了受伤后的后顾之忧,他怎么还忍心一再压榨老实人呢。 于是,双方就买下方便面方子及每月再定购一定数额展开了研讨。 最终,双方以五万两银子买下方便面的制作方法,及每月在林家这边定购三千两银子的方便面,双方友好的签订了契约。 签订契约时,林小月还提了一嘴,他们家的两个方子除了在场在众人外,还被人窃取过,她不清楚贼人会否拿着方子谋利。而眼下,因着双方要签订契约,本着尊重契约精神,所以她提前将情况告知,就是担心万一有一天,两个方子流露出去,怕引起他们与军队之间的误会。 军需官与穆指挥使闻言神色一凛,他们倒不怕方子被人泄出去,怕只怕不是泄在王朝内,而是泄给了敌国。 那不是变相资敌了吗? 打听了是何人窃取后,军需官还是果断的和林家人签订了契约,并约定每月上旬会派人过来取货并交付货款。之后,两人便带着手下,抱着林家提供的两套现成的蒸馏工具连夜策马离去。 至于林小月说的窃取方子的骆家人,林家众人表示,请自求多福。 只要想到骆家人被官爷们堵上门,那吃屎的表情,林家众人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 第三件事是,两位宝妈出了月子后,大花姐的儿子也从柴房放出来了。 大花姐无颜再待在庄子里,便带着大宝搬去了林小月当初在拍卖会上买下来,赠给林大花的宅子里去。 只是接了军队的定单,又缺不得大花一个劳力,因此,她只能每日往返于两边宅子之间。 白天城门一开,林大花便急急赶往庄子里赶,还能时不时照看小麦子。下晌林大花便赶在关城门前赶回镇上陪大宝,小麦子留给爹娘帮忙看顾。 虽然心疼闺女每日来回折腾,可是大宝留在庄子里实在让众人扎眼,特别是乔大夫每回看到大宝都吹胡子瞪眼。 谁让乔大夫兴高采烈从黑风岭出来,连州府的奖赏都顾不得领,便急哄哄跑来万宝镇。好不容易打探到自家宝贝孙女居住的地方,结果跑了个空。又跑去县衙问清楚,那确实是自家孙女在镇上买下的宅子,没错啊。 还是主薄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说你家孙女和林家人住在郊外的庄子上。 小老头闹了个乌龙,气得眉毛胡子乱飞。 又再度拉上气都没喘均的李大夫,喊上哑巴药僮驾着车紧赶慢赶终于找对了地方。 可好不容易看到自家乖乖小孙女,却一眼看到她手上被小四小五联合包成粽子的手,气得小老头当场就炸毛了,指着林小月口沫横飞破口大骂,不是让她帮忙照顾人吗?咋就照顾成这样了?她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吗?她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小人,小人,咳咳咳……。 小老头一通激情输出的同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后来还是春杏将人揪到一边,好说歹劝才把人安抚下来。 得知了前因后果,虽然知晓有林家丫头不在的原因,可小老头还是气鼓鼓的。 第383章 小插曲2 再加上林小月确实没做到自己的承诺,让人受了伤,心存愧疚,也难得伏低做小给小老头做足了赔礼。 最后还是春杏悄悄祭出了关在后院柴房里的“罪魁祸首”,才总算将老头子的怒火从林小月身上转移开去。 但是看到那个蜷缩在柴房里,被折腾得再无精气神的狼崽子时,乔老头窜到天灵盖的满值怒意却无处发泄。 乔大夫:我特么倒是想发泄,但对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崽子还泄个p。 林大花为了替儿子赎罪,精心照顾两位宝妈的同时,也在各种照顾几个被儿子伤害到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春杏。 眼瞅着人家母代子偿,方方面面尽心尽力做到位了,乔大夫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憋了又憋,全咽在肚子里,气得他一连好几天,总在排矢气(放屁)。 没办法,一肚子火撒不出去,只得有个发泄口不是。 闹得众人几天看到横眉怒目的乔大夫总悄摸的憋笑,也是很辛苦的。 当然,林小月也发现了大宝的异常。 壳还是那个壳,但是对方明显与她眼神对上的时候,不复先前那般,有着孩童最直白怨憎分明的“单蠢”,而是更内敛深沉,学会隐忍隐藏情绪的假意神色。 林小月断定,此时的大宝定然换了芯子,至于换了哪来的芯子,以己度人,只要不伤害林大花,不伤害庄子里的其他人,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林小月根本不在意。 甚至,新换的芯子若是能够孝顺林大花,能够让庄子里的众人都对他改观,愿意接受他的话,林小月反而乐见其成。 ----------------- 再有就是,庄子上的八户人家如今在万宝镇上都添置的几处宅子。 面积大些的地段好的,像春杏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东街三进三出的宅子,那就一个字——贵。 没办法,门面当当,黄金地段,不贵都对不起那价。 林阿爷家和大山家拍下的西面的宅子靠东些,同样是三进。但,地段不同,内里的装潢也样对普通,两家人人口多,也住得舒坦。 林小月拍下的两套宅子,离阿爷和大山家隔了两条街,不过都是二进的,其中一套之前在镇上学艺时和小草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也交给还给了二姐。 至于其他几家,也在那之后陆陆续续在镇上买了空宅,都是半新不旧。 猎户家的小娘子作主买的是商铺带个小院的,两口子看的长远,一到手就把铺子托给人牙子租了出去。这样一来,除了庄子上的活计每月分得银钱外,还能再有些租金收入。比着其他几户将宅子赁出去,租金要高上不少,惹得众人羡慕的直拍大腿,心疼的嗷嗷直叫亏了亏了。 其实真亏吗?倒也不见得,不过是没对比就没伤害罢了。 当然,这些小细节并不影响庄子上的人相处,反而事后还津津乐道,八卦谁家的租户咋样咋样。 方便面和蒸馏酒的定单越发的多,众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却也因为经营得越发红红火火而乐在其中。 光十月单个月,每人分到的手的收益就有七十两(扣除了小麦子、两个月子里的宝妈以及两个新生儿),林小月一人独得两成,分到了五百两,余下320两充入公中,算做日常开销用。 而十一月的分红,到时还会加上军队那边给的方便面的银两,只要不出错,往后每个月的营收至少会稳在五千两以上。如此,于庄子上的每个人而言,都算是有了更稳定的收入来源。 大家都有了生活目标和奔头,每一日都过得充实无比。 偶尔,大伙也会挤出些零碎时间,将庄子里里外外都铺上水泥。 如此一来,就算是降雨天,也不会泥泞一片,踩得到处都是泥印子。 每到这时候,众人都忍不住夸赞三丫头就是脑子好使,还能整出水泥这玩意,可替大伙省了不少心,家里也能更干净些。 看着众人将日子过得有条不紊,林小月便琢磨着,再过两日,等自己买的庄子修缮好了,便可以搬过去。 到时有了自己专门的打铁室,就可以开始制作各种想要的工具。不像现在,但凡她弄点东西稍微过了饭点没出来,就会被她娘打断,在外头喊话让她赶紧出来吃饭……。 这就跟玩游戏上分,马上就能拿下对手boss的时候,突然被人拔掉电源插头的那种抓麻一样。 受不了受不了。 而且,有了自己的地盘,闲时上山打点野物,拿回来加加餐,搞点小酒,泡泡温泉,小日子不要过得太美。 果然啊,穿越的生活就应该要舒适惬意,咸鱼打挺,才不枉她重生一遭。 是的,她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从来没想着穿越一回,就可以拿个什么大女主的剧本。就算拥有力量变异和空间的加持,她也不想卷生卷死。 前两世已经拼够了,当然,不拼不行,否则就要沦为丧尸口中的猎物。 好不容易穿到这个架空位面,没有丧尸的威胁,也不需要宅斗宫斗,不好好享受闲鱼人生,都对不起自己重生一回。 这期间,春杏骨折的手,在乔大夫小心翼翼的将养下,拆了木板,恢复如初。 拆了板子的春杏如同解开了某个封印,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第一时间就拉着林小月上山去耍,急得乔大夫冲着林小月可劲的挤眉弄眼,瞧你,我娴静恬淡的孙女被你带成什么样了??还我乖巧听话的小孙女。 林小月拿着炭笔在画板上图图画画,感受到一道能戳死人的目光,抬头对上乔老头黑如锅底的脸,挠了挠脸,抱着画板果断溜走。 经过月余坚持涂抹春杏研磨的药膏,小草脸上的伤疤淡化褪去了许多,乔大夫看过后,让春杏给药膏再重新调配下,换了几味药,说是效果会更好。 见到小草快要恢复如初的小脸,大山婶不由心动,寻了春杏,请她帮忙给春花也给治治脸。 当初林小月和要招弟去河西村寻人时,将遍体鳞伤,毁了半张脸的林春花从废墟下扒拉出来,一家人死里逃生重逢后,大山婶也只先顾着将人救活。 第384章 风声鹤唳 如今日子安稳下来,见小草被山匪用刀划伤的脸被春杏救了回来,不由也动了心思,想让毁容自悲的闺女也恢复如初,这才求到了春杏这。 说起春花原本的性子与林招弟颇为相似,都是麻辣型。 她与嫂子齐乔一个前脚进门,一个后脚出嫁,两人性子不错,没有妇姑勃溪之类的矛盾,当然这可能也与相处时间不长有关。 但原本性格开朗的人自从被救回后,性格却变得内敛沉默,成日郁郁寡欢。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大山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己捧在的手里疼宠大的闺女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救回来,夫家也不知是都埋在废墟下,还是跟林大花的夫家一般,只顾自己逃命却不救人。 大山婶不觉得自己心眼坏透了,若女婿一家真是只顾自己逃,而弃自家闺女于不顾,大山婶还宁可那家人都死绝算了。省得像陈家人一般,平白蹦跶出来恶心人。 总之,看着春花一日日怏怏不乐,她总想着办法逗春花开心。就连在镇上买的宅子也直接给了春花,就为了哄她开心。 当然,对于齐乔为他们家添了个小金孙,大山婶自然也不能亏待了,承诺后头再攒的银钱定要给他们俩口子在镇上也置办一处宅子。 能一碗水端平的婆婆,齐乔就算一开始心里堵了堵,后头得了婆婆保证自然也是顺气了的,更何况大山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齐乔。 再加上春花姐一直在帮忙伺候着她出月子,她也心疼小姑子的遭遇,因此,林大山家几乎没有什么所谓的家庭矛盾。 如今可好,小草的脸在春杏调配的药膏下得以治愈,大山婶可不就动了心,央求着春杏帮帮忙,给春花也治治。 春杏倒是没推迟,当即便点头应下,看了看春花的脸,转头就扎自己的房间里“乒乒乓乓”配药去了。 回头春花也同样拿到了春杏专门给她调配的药膏,虽然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向春杏道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春花如一溏死水般晦暗的眼里也有了光,那是对希望的向往,对生活的憧憬。 小四小五在李大夫的教导下,每日上午背着小篓子,拿着小药锄到周围的山上挖草药,下午学习一个半时辰的理论知识,余下的时间便跟着林书勤(林阿爷的大孙子)学习三百千。 也不指望两个小家伙学了以后当个大家闺秀啥的,至少要知书识理,懂得明辨事非,长大了可别被那些男人油嘴滑舌,三两句就给人哄走了。 两个小家伙倒不觉得学习苦,毕竟,曾经只有老屋大房的功名利碌四人有资格读书,她们可是眼馋得紧。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让她们读书识字,两小家伙自然倍感珍惜。 充实的日子一日日过着,每个人的心情都特别好,没什么烦恼,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 与庄子上平静的生活不同,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此时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掀起层层涟漪。 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的贼子,竟派了杀手在宫宴上刺杀七皇叔。 不过,七皇叔虽年事已高,但面对刺客,战场上千军万马杀出来的战神跺一跺脚,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杀气,还是让刺客不由自主的胆战心惊。 一批十多人高手不凡的刺客,与七皇叔及他的坡腿随侍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狙击,羽林军快速加入战圈。 一柱香后,十多个混入宴会的刺客,被悉数铲除。 只是七皇叔也被刺客捅了两刀,他的坡腿随侍被砍去了一支手臂,然而,战损不仅于此。 太子被人下毒,吐血晕厥了。 消息一经传出,如一道惊雷砸下来,震惊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皇上听闻噩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震怒不已,立马下令黑鳞卫彻查此事。 这一连出了两件大事,皇城百姓人人自危,风声鹤唳,惶恐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朝堂上,气氛格外紧张,文武百官看着皇上黑得能滴出墨的脸色,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招惹他。 不出一日,黑鳞卫便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所有证据摆在御案上。 此间刺杀一事,乃先前七皇叔出山,逼退的几名老臣不甘被撤职,回老家度日,于是便联合后宫的几个妃嫔共同谋划,意在将七皇叔连同太子,从朝庭上彻底清除出去,好为其他皇子铺路。 铁证如山,皇上勃然大怒斥责他们胆大包天,不仅将他们的罪行公告天下,同时大开杀戒,直杀的人头滚滚。 不光如此,其余涉案人等株连九族,无论是否有功名在身,一律贬为庶民,流放边关,充军成为最劣等的排头兵。 谁都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天灾过去,各地赈灾救济,抚恤安置,民生还未恢复,又上演了一波腥风血雨。 皇上可没空理会外间如何风起潮涌,人心惶惶,命太医院御太医赶紧想办法救人,可太医院一众太医对太子所中之毒皆束手无策,气得皇上急怒攻心差点昏倒,指着他们的鼻子怒骂他们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解忧。 事关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任是何人都无法冷静,就算被后世批判指为昏君,皇上仍一意孤行封锁东宫,若太医院一众医者救不回太子,所有人举族给太子陪葬。 皇上震怒,一个个太医吓得屁滚尿流,但使尽千般手段终是无法解毒,只能先用金针刺穴将心脉封住,以免毒气攻心。 还是之前下去万宝镇的传旨太监豁出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冒死进谏,何不请万宝镇的两位药王谷神医,入京一试? 皇上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逮着一丝生机,也顾不上先皇与药王谷的恩怨,忙急急下令,招两位大夫速速进京救人。 传旨太监接了活,心下一喜,若此行能请得两位大夫入京救回太子,那可是大功一件,他们这些服侍主子的下人也能水涨船高,是大大的好事啊。 至于为什么不想想万一两位大夫失手,啊呸,能失手吗?药王谷的大名,那可是名扬四海,实打实的手下有真本事,名不虚传的。 第385章 男人自始是少年 因着此事十万火急,除了传旨太监外,皇上还派了两名黑鳞卫在暗中护卫,另派了一支十人的羽林军小队随行护送。如此阵仗可谓十分郑重其事了。 唉,皇上头疼欲裂,都是先皇留下的债。若只靠自己这脸面或是用皇权强压,都不一定能请动人。 “行了,老夫也走一趟,去会会老伙计。”七皇叔主动请缨提出去请两人,不由让皇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七皇叔”皇上大喜过望,七皇叔肯出面,成功的机率至少提升至百分之八十。 “行了,事不疑迟,我回去收拾点行李,连夜就走,你让人在城门口等着。”说着潇洒转身而去,留下皇上在背后默默红了眼眶。 七皇叔:我得把断了手的坡腿随侍也带上,回头返程的路上也能顺道治治。 夹带私货,七皇叔做的就是如此理直气壮,半点也不理亏,他确确实实奔着将人请回来救治太子的目的。只不过,返程的路上分秒必争,也不耽搁时间,顺手救救人呗。 至于,人请不回来? 呵呵,不存在的。 在他这里就没有请不动的人,实在不行,把那两个老家伙打昏了扛回来也是一样的。 反正嘛,这个事儿他也不是没做过,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两个老家伙应该也熟悉他的套路了。 ----------------- 遥远的万宝镇外的庄子上,乔大夫和李大夫不约而同,齐齐打了个喷嚏,手不自觉攀到后颈处捏了捏,总感觉今个的脖子怎么这么疼啊? “嗖一一” 这才一晃神,一只巴掌大的精巧袖箭猛地钉入乔大夫半步距离外的柱子上,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猛的跳开,冷汗唰的就流下来了。 凶狠的目光回头一瞪,对上自家做错事,一脸心虚的小孙女,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呲的一下,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一般,瞬间瘪了下去。 “老头砸,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想试一试,三丫姐刚给我弄的袖箭哈……。这玩意儿,还……挺带劲儿的哈哈哈……。” 春杏忙过去给唬了一跳的乔大夫顺毛,又龇牙咧嘴笑嘻嘻的将牢牢钉在柱子上的袖箭拔出来。 林小月自从学会打铁,对自己整的这些小东西都很舍得下材料,就比如说这根袖箭,看着普普通通,但整根全都是精铁融成,而非是只有箭头用铁制,那样很容易折断。 豁~ 乔大夫看着春杏费了贼大功夫才将袖箭从柱子上拔下来。好家伙,扎的还挺深,真要是自个这把老骨头被扎中了,还不知道得伤成什么样了? “林三丫,你个混蛋,净给我家孙女整这些有的没的。别给我把人带坏了,老夫可是要你赔的。” “老头,糟老头,你干啥呢?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从乔大夫梗着脖子嚎叫出声后,春杏吓得赶紧扔了袖箭,扑上去就给乔大夫的嘴捂上,“干啥呀你?别嚷嚷了,三丫姐这是给我防身用的,我不能光戴着这东西当摆设吧,总得练个准头呀?你嚷嚷个啥呀,不是没扎到你吗?一惊一乍的。” 乔大夫眼睛瞪得溜圆,用力将春杏捂他嘴上的手给扒拉下去,不满的咧咧开,“啥叫没扎到还一惊一乍的,有你这么说自家爷爷的吗?咋的?我这把老骨头还得给扎一下才算准是吧?” 乔大夫那叫一个气呀,冲着春杏一样吹胡子瞪眼睛。 他就说吧,跟三丫头呆在一起,一准儿能把自个儿孙女给带跑偏。 瞧瞧自家孙女以前,呆呆憨憨可可爱爱的多乖巧一女孩,摆弄起弓弩还不够,现在还加了个袖箭……,这是要把他孙女往野小子的道路上拐啊。 “老头子,我发现你最近咋这么容易炸毛呢?要不自个儿抓点败火的喝点?你也别成天大惊小怪的,三丫姐那不是瞧我太……太……呆萌,对,就是呆萌。三丫姐说怕我太呆萌了,容易被人欺负,才给我整了这么个袖箭用来防身来着。” “啥玩意儿?还呆萌?我瞧你确实是呆。”乔大夫简直气坏了,每回一说三丫头,自家孙女就胳膊肘往外拐,一个劲儿的护着,干啥呢?干啥呢?我这爷还是不是嫡嫡亲的了? 林小月还不止给春杏弄了轻便的袖箭,就连二丫林招弟和小四小五也都弄。 回头她还想给庄子里的每个人都弄上一副袖箭,如此一来,无论她是否上山或外出不在家的时候,庄子里的人都能有自保的能力。 猎户林泉水和他媳妇儿是最眼热的。 毕竟,人家曾经常常混迹在大山里,与各种凶猛的野兽打交道,自然看得出这袖箭的威力不俗。 所以当看到小四小五和林招弟摆弄练习准头的时候,猎户就按耐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搓着苍蝇手就要上去试试。 林招弟也大方,脱下袖箭递给他试试。 该说不说,不愧是当猎户出身的,这准头该是在场所有人里,除了林小月外,最厉害的一个。 之后,保田叔、林小山、林书勤等人相继轮番上去试了试,再不考虑射程远近和威力的问题外,众人都感觉这袖箭确实比弓弩轻便好使的多。 还别说,之前众人在看到弓弩后就已经很是惊艳了。没想到如今林小月居然还折腾出了更精巧的袖箭。 就连阿爷、牛叔、大山叔,李大夫这些长辈也都抵抗不住袖箭的魅力,纷纷表示眼热,让林小月给大家都整一副出来。 呵,男人自始是少年。 林小月无奈又好笑的点了点头,她本来还想缓两天再做来的,看样子她是没的缓啰。 算了算了,林小月摆摆手,转身返回她的工作间,房门一拴,火炉烧起。 开干! 不多时,林小月工作间里便传出叮叮当当、金铁交击的声音。 就这说干就干的执行力,也是没谁了。 众人听着清脆悦耳,又带着节奏的敲击声,不由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互相招呼一声,不能盯梢小姑娘干活,他们闲着,走走走,手上的活计也忙起来。 第386章 周瑜打黄盖 天气越发寒凉,人们越发不爱出门,总窝在家里,林家庄子上的人也是,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忙不完的活计。 跟现代不同,古代没有电子设备,更没有网络,农家人的生活娱乐就更少了。 林家众人一边将过冬的物资慢慢囤积起来,一边将放在后院的活计都拢进了空屋里做,实在是户外凉得彻骨,不用多待,进屋时指定都是一身寒气。 但屋里好歹还有四面落地的墙壁挡风,再加上砌了两排火灶,每排都烧着五大口锅,同时间锅里热气腾腾持续不断烧着,熏得整个室内的温度居高不下,众人汗流浃背,连薄袄都省了。 也因着林家人居住在庄子上,独门独院,想怎么制作东西,别人并不知道。 众人一边热火朝天的干着活,一边有说有笑忆当初,说着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成天东家长西家短,谁家要是发生点什么事,保准第二天传得整个村子里都知道。 对比如今过的日子,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搅饭,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了,虽然少了很多八卦,但是大家伙的感情真的是比以前各过各的好太多了。 又忍不住想到在雍州城分流到下面各个郡县村队伍时,遇到的同村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如今过的日子是咋样的。 有些话真的经不起聊,一聊就停不下来。 有人说,之前在万宝镇的时候,倒是有偶尔遇到分到万宝镇下面村子的几户人家,貌似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而且他们没有抱成团,在村子里受到原住民的排挤。 像有一些掐尖要强,平日里在咱们自己林家村就东家长西家短,喜欢嚼舌根的,到了新地方,还不改张嘴乱说话的破毛病,结果一不小心得罪了村子里面的硬茬子,被人堵上家门狠狠教训一顿。 像大康婶。 她丈夫到了新地方,为了融入群体,结果想出个昏招,竟跟村子里的地皮流氓混到一块。 原本在林家村就嗜赌成性,欠过一屁股高利贷,被债主追上门,逼着发卖妻女抵债的前科,要不是林阿爷当时带着村里的几家壮汉帮忙拦着,早一家子家破人亡了。 可偏偏这混不吝不记教训,固态复萌,又赌上了。 结果,他们家的闺女儿听说被上门讨债的强拉到了青楼楚馆去抵债。大康婶拼死拼活拦不住,周围的邻居又无人伸手帮忙,只探头探脑瞧热闹,最终一头撞死在大康叔面前。 他们在镇上看到大康叔的时候,他落魄的跟几个乞丐缩在墙角下,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几乎差点认不出来。 林保田上去跟他搭话,才发现他整个人迷迷瞪瞪,浑浑噩噩,嘴里一个劲的喃喃着,“没了,怎么就没了?每回都这样,为什么这回就没了?”显然神志有点不太正常。 …… 再有就是佑果婶。 据说这一路逃荒下来,他们家算是难得全呼的人。 两公婆,佑果俩口子,还有下面的两个孩子。 一家子这一路逃过来,想着投奔万宝镇下面村子的远亲,结果哪成想,亲戚家里有个被退亲回来的姑娘,跟佑果叔不知怎么搭上了。之后佑果叔为了那家的姑娘,以七出之条善妒休了佑果婶。 佑果婶也硬气,愣是带走了两个姑娘。她早晓得,公婆和丈夫早有休了她的想法,谁让她嫁到夫家这些年前前后后只生了两个女娃,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朝代没生个男娃傍身,在婆家受尽磋磨太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原先在林家村好歹有邻里邻居和里正压着,佑果婶没犯大错,要休妻,佑果家的理由站不住脚,又怕惹来村里的闲言碎语,只能暗搓搓的谋划着。 如今可好,换了个地方,周围没个认识的人,可不就立马休了,顺便连家里的两个赔钱货都一起弃了,大不了以后娶了新媳妇儿再生。 …… 像这样共患难容易,同甘难的案例早已不胜枚举,众人不禁为以前同在一个村子生活的邻里,遭遇不平事唏嘘感叹。 倒是二狗以前的村子相熟的村民们还挺团结的。几乎都是七丨八户、五六户人家抱团分在一个村子里,这样一来,既不容易被当地的原居民欺生,日常遇到困难的时候,左右喊一声也能有人伸手拉拔一把,共渡难关。 如此说来,两个村子同样都是逃荒走出来,在陌生的地方扎根,团结与否,真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的日子好不好过。 林阿爷一听,心里很是难过。 怎么着,林家村以前也算是一个大村,如今虽各奔东西,但好歹几十年的同乡情,他也希望大家都能把日子过好过顺当,结果却……。 大家看到林阿爷情绪低迷,知道他是因为责任心作祟,感觉那些人过得不好,有他一份责任在里面,生了内疚之情。 但是,当初在半道上率先提出分道扬镳的从来不是林阿爷。路上再难,林阿爷由始至终都想着把大家伙拢在一起。 只是人心浮躁,面和心不和,走着走着,各自有了想法,不愿意听林阿爷的,自然便散了。 如今日子过得好与不好,都是各自的选择,怨不得天,由不得人,更与林阿爷无关,他完全没必要事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若是林小月在场,肯定会说一句: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可惜这会儿,林小月正在她自己的庄子上,叮叮当当的在冶铁室尽情挥汗如雨。 是的,目前距离林小月搬出去,已经有十多天了。她也不算是完全撤出去不住这边,主要大部分时间待在她自己的庄子上,偶尔饿极了,才会跑回庄子跟大家伙一起吃饭。 没办法,谁让她只会泡方便面,空间里虽然还有别的食物,但关键是她懒癌犯了。 而大家伙也乐意惯着她,也不差多添双碗筷。 都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小月跟林家庄子上的众人,基本就是属于这样一个和谐的状态。 ----------------- 寒风萧萧,路上行人都没两个,空荡荡的。 林家庄子内一片祥和,而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喊门声,“我回来啦,开门开门哎。” 第387章 碰瓷的 就在林小月左手推着用麻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购物车,后面用绳子牵着两个儿童小推车,戴着个大草帽,夸张的拿着巨大的喇叭,在庄子大门外扬声喊叫的时候,一行十多人的队伍急停在她身后。 因着对方的排场颇俱气势,林小月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入眼便是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以及护卫在两列,骑在高头骏马上,无需靠近也能感受到铁血严明,凛然有序的凛凛气势,看着就像是体制内的精锐。 帘子撩起,两个身影陆续跳下马车,向她走来。 待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人是此前来过一回的传旨太监。另外一名没见过,年纪大约五十余岁,通身气势逼人,威仪赫赫,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眉眼坚毅,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马车赶得太快,两人身上的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像是经过了一番不可描述的摧残。 因打过照面,对方还是带着好消息来的,林小月也不吝与传旨太监挥了挥手打招呼。 只不过她的声音平平,语气也平平,实在让人看不出多少欢迎之意。 一阵寒风吹过,那个看着气势凛凛,走在宣旨太监前头的老头身体晃了晃,向着林小月的方向毫无征兆一头栽倒下来。 林小月快速闪身:我去,碰瓷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 传旨太监大惊,脱口而出,疾呼道,“皇叔”。 众护卫齐刷刷下马,冲过来:快接住人啊。 索性只是虚晃一枪,七皇叔并未栽倒在地,而是险险的被旁边眼疾手快的传旨太监搀扶住。 咳了两声,七皇叔眼前一阵阵发黑,缓了缓神后还是勉强依靠着传旨太监的胳膊站直了身子。 哎,他这破身子啊,不就中了点毒,受了点伤,熬了几个大夜赶路,就累的气喘吁吁,不能受寒,不能吹风,这跟废了也没差别了。哎,遥想当年……。 暗暗松了口气的林小月:碰瓷也别撞上来啊,吓死姑奶奶了。 这时,刚好院门儿开了。 林阿爷探出头来,打眼先看到林小月,赶紧招呼人进来,转头看到传旨太监以及身后的一票风尘仆仆,但却难掩凛冽气势的一行人,眸光不禁深了深,忙走出来行礼。 对方在林阿爷开口之前,倒是先一步开口,粗哑的声音响起,“不知乔大夫和李大夫在可在?”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阐明来意。 再看,老者身旁分明站着的是不久前才来过的宣旨公公。 且看公公对此人恭敬的态度,以及紧紧跟随在后方挺拔如松,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队伍,林阿爷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来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 抱着谨慎的想法,林阿爷大开院门,将人请进了庄内。 林小月先一步进入庄子,跑去大伙的工作室报到去了,顺便将购物车里的东西分给大家。 一揭开麻布,购物车里一沓弓驽显现于众人眼前,工作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男人们争先恐后涌上前,一人先薅了一把,果断上手试了试。 不过没真发射出去,毕竟在室内,人多且拥挤,万一不小心误伤,可就乐极生悲了。 回头,林小月就让大家赶紧把东西先藏起来,毕竟,这算是违禁品。 平时在庄子里,大门一关,没有外人进来,大家想怎么玩怎么试,在后院立个靶子或是腾出一个空房间练练准头啥的,都没有太大问题。 但因着如今他们对外经营一些小生意,不可避免的,时常会有一些生意上的客户往来,若是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哦,对了,乔大夫和李大夫他们呢?”林小月在工作间没看到几人的身影,顺口就问了一嘴。 “都在药房呢?”林保田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弓弩,一边顺口答道。 “闺女,你午饭吃了不?娘给你下碗面去。还有,你这头顶上的头发毛毛躁躁的跟鸡窝似的,也不理一理,瞧你那埋汰的样儿,八成昨晚又熬夜了吧?”苗氏上前替林小月扒拉头顶凌乱的“草窝”,见她眼底的青黑和满眼的红血丝,嘴里又忍不住碎碎叨叨的数落起来。 “就你这丫头性子野,好说歹说非得搬出去住,你说你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头,吃也吃不好,睡觉也不准时。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乒乒乓乓七敲八敲的,都没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哎哟,我滴个娘咧,肚子饿的不行了,娘,快给我来一碗面。不行了不行了,从昨晚到今儿个都没吃东西,忒饿了。娘,快点,我要大碗,加大碗的。” 苗氏气的直瞪眼,用手指点了点林小月的脑袋,气哼哼的跺着脚去厨房里给她下面去了。 “呼~”林小月呼出一口气,总算把她娘支开了,这要让她娘念下去,耳朵非得生茧不可。 不过,苗氏爱子之心,她是懂得的,也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但是她更清楚自己的个性,不适合跟人居住在一起,不是有句老话叫“远香近臭”嘛。隔点距离,给彼此留点空间是好事儿。 再加上,她如今这个年纪,再过几个月,就到及笄之年了。按她娘的脾气,到时候八成要给她相看的,她可受不了,所以能躲远,现在先躲远一点的好。 而且一个人住庄子,哦不,住公园,简直美的冒泡了好吗? 灵感来的时候可以做弓弩袖箭。甚至,她还把共享单车给搬出来了。 有着原样在,比划着一比一,用这朝代的工艺仿造出来也不难,等再过几天,自行车也可以拿出来耍耍了。 其他闲暇的时候,上山打打野物,在庄子里泡泡温泉小酌两杯,甚至一觉睡到大中午都可以。 总之,一个人住豪华大公园,别提多乐呵了。 她还想着回头把前世公园里的那些滑滑梯、跷跷板啥的也倒腾出来,到时无论是自己玩,还是带着小四小五几个小家伙一起,快乐齐分享,给他们的童年增添点乐趣也不错啊。 第388章 大人物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想耍一耍,补回曾经错失的很多童年乐趣的。 思绪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外,面上还得保持一本正经的神色。将两个婴儿推车交给坐在一旁哄着奶娃娃的宝田婶和齐乔。 让她俩把手里的两个宝宝放在婴儿车上,她做的是可平躺也可调整坡度的婴儿车。 车筐里加了填充棉花的褥垫,确保了柔软度和舒适度,车架上加了2根减震的弹簧,下面四个轮子,就这样,简单做了两个婴儿手推车出来。 因着她在山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橡胶树。索性便用了树脂、树胶加上牛皮,包裹住木质的轮子。算是勉强替代橡胶,起到部分减震作用。 再加上庄子里都铺上了水泥,地面相对平整,如此,奶娃娃躺在上面,在庄子里推来推去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也能将两个宝妈的双手解放出来,省得一天到晚得一直抱着奶娃娃,看着都累。 两个宝妈听到林小月的讲解,第一时间就欣喜的将奶娃娃往婴儿车里放,还试着推了推,感觉真的比自己一直抱着要轻松太多了。 解放了双手的宝妈喜出望外,连连向林小月道谢。 等林小月把东西交给了宝妈,转头回到前厅吃午饭,发现前厅里齐刷刷站了十多名护卫,一个个昂首挺胸冷肃着一张脸,只有一个断胳膊的坐在椅子上,但同样气势忒足。 关键是,这些人周身气势太盛,不知道的估计要误会庄子里的人犯了事儿。 就,挺让人瘆得慌的。 林小月才刚坐下,就看到阿爷擦着一头冷汗出来,便询问他什么情况? 阿爷说,人家应该是冲着找乔大夫和李大夫来的,这会儿两个大夫和对方关在房间里叙话呢,外头还有传旨太监守着门,他觉得气氛太严肃了,不适合站那边,索性到前厅里来透口气。 他可不敢说,刚在外头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屋里三人情绪激动的咆哮,好像还夹杂着互殴的声音,他本想劝架来的,可被传旨太监拦在门外,对方还皮笑肉不笑的说,“里头的三人是认识的,放心,不会出大事。对了,我们一行人日夜兼程,一路急行,从皇城赶来,请老爷子给大家伙准备点简单的吃食,一会里头叙话出来,也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听是皇城来的,林阿爷心就呯呯直跳。 那可是天子脚下,一个招牌砸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皇亲国戚、高宫权贵啥的。 而且,能与传旨太监一道来,身边还跟着十好几个护卫。 别看那些护卫与之前在雍州城外见过的防城军,以及跟着军需官一同过来的军爷们穿的鞋和衣裳都不一样,但一个个全骑着马,行令进止动作整齐划一,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看就是正规军。 有这样的队伍护送的能是简单人物? 肯定是不能的呀。 林阿爷在心里告诉自个,从容一些,甭管来的是啥大人物,也不要紧张。 有啥可紧张的? 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再说了,人家也不是来找他的,他紧张个球。 安抚完自己,林阿爷面带微笑向那些护卫走去,问他们是否需要把马和马车牵到后院,停在庄子外头,得把路都给堵住了。 关键还挺扎眼。 对方没应,只直挺挺杵着,目不斜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任林阿爷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一声回答。 阿爷又问他们要不要坐下歇息?口渴不渴,要不要先喝口水。 对方依旧站得板板正正,眼神都不带给他一个。 林阿爷:…… 算了算了,一连几声人家都不带回应的,阿爷就没继续自讨没趣,去后院工作室里喊女眷们准备吃食去了。 一旁等苗氏弄吃的林小月也不尴尬,只是心里吐槽这些人比她还能装,真是厉害。 须臾,苗氏端来蒸米饭和一大“盆”羊肉汤过来,看到一排神色冷肃的护卫,吓得她差点将手里端着的拖盘都给泼了出去。 索性林小月眼疾手快,将吃食“抢救”回来,这香喷喷的肉汤,可不能洒了,多浪费呀。 林小月冲她娘笑了笑,让她稳住,是李大夫和乔大夫的客人,勿慌。实在搁这不住,就回去和大家待一块也行。 苗氏本就是内向的人,也不愿与不相识的人打交道,得了闺女的话,又确认了闺女确实不需要她陪着,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夹紧尾巴麻溜的往里屋去了。 护卫们:…… 林小月旁若无人的坐在前厅中,抱着一大“盆”羊肉汤和蒸米饭吃得别提多有味了。 特别在十一月中,天气寒凉的时候,来一碗热气腾腾鲜香味美的羊肉汤,每一口入肚,滚烫熨帖,幸福的她几乎忍不住得眯起眼享受起来。 啧啧啧,特别是自己吃得喷香,别人却‘有得看,没得吃’的时候,那味道……美,简直绝美啊。 护卫们:…… 咕叽~~~ 就算护卫们再端得住,可他们的肚子却是无比实诚,被色香味美的羊肉汤所折服。 护卫们舔了舔嘴巴,又咽了咽口水,眼里有些犹豫,这会儿要是说他们肚子饿了,那个老头儿会给他们一口热食不?? 林小月斜睨了他们一眼,无声嗤笑,继续旁若无人的埋头炫饭。 片刻后,她独自干掉了足有三个成年男人的饭量以及足有她两个脑袋大的一盆羊肉汤,擦了擦嘴,在一众惊掉下巴的护卫面前,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努力的回味着自己的刚刚吃过的每一口味道。 真香啊。 苗氏虽然性子软绵,但做饭真的好吃,绝对比得上前世那些所谓的顶级大厨。 整整一个下午,三个大老爷们关在房间里也不知谈了什么,直到傍晚,三人才红着眼眶从屋里出来。 精神老头大大咧咧走在前头,高声嚷嚷着,“饿了饿了,全福子,饭备好没,吃饭吃饭。” 后头乔大夫和李大夫红着眼,不时拿袖子擦拭眼角的泪和青紫,跟在精神老头后方走出。 乔大夫态度恶劣的撇撇嘴,“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们小门小户的哪供得起你这尊大佛,要吃你去镇上吃去。” 第389章 友情价 李大夫也咬牙切齿,“就是,凭啥呀,这又不是皇宫内院的,老子现在不吃你们皇家饭,你凭啥在这吆五喝六的。” 精神老头脚下一顿,转过头,咧着被打青的嘴角,强词夺理道,“老子就喜欢占你们的便宜,怎么了?来咬老子啊。” 一句话,让三人齐齐顿住,一旁的宣旨太监全福汗如雨下,心中叫苦不迭:爷啊,你的身份好歹说话也要注意点啊。 “我发现几年不见,你这面皮是越发厚实了。” “可以拿去堵城墙了。” 精神老头七皇叔无所谓的弹了弹指尖里的拗垢,“咋地,老子披星戴月,一路都没好好休息,一日八百里加急赶路,差点跑瘸了三四只上好的汗血宝马,才在半月之内赶到了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你一顿两顿的怎么了?” “要吃也行,得付钱。好歹你也是个皇叔,别总抠抠搜搜的连一顿饭钱都不舍得,小心传回皇城,丢你们皇家人的脸。” “就是,一顿饭也就是收你千两银子,算是友情价了。” “嘿,我说你俩师兄弟,真是一个赛一个不要脸。一顿饭收千两银子,还友情价,你俩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咋不好意思了?明码标价,要吃就吃,不吃趁早拉倒,慢走不送。” “嘿,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就连一顿饭都不请我吃,有你们这么做人的?” “你不知道现在外头啥年景啊?多少人一顿饭都吃不上,你还想在这骗吃骗喝,还带了那么多人。别说只要供你一个人吃啊,那些人干看着不用吃啊?十多人呢,才收千两,就这你还不知足?我说你改叫铁公鸡算了。” “我艹,咋还带人身攻击的,信不信咱俩再比划比划?” 乔大夫,李大夫瞬间从怀里掏出银针,直指七皇叔,来呀来呀,挑衅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铁?七皇叔?公鸡:……2打1,亏得你们两个越老越不要脸。 乔大夫,李大夫:脸是什么?能当饭吃? …… 三个半百的老顽童凑在一起互相拌着嘴,向着前厅大步而去。 还未等三人走进前厅,已经传出了淡淡的饭菜香。 此时,前厅桌子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林家众人皆已落座,唯有一旁临时加的两张桌子还空着。 那些护卫和断了手臂的人并未上桌,仍旧坐在一旁等着,很明显在等着里头的皇叔。 三人一进入前厅,乔大夫和李大夫一眼就注意到那断了手臂的人,和对方点了点头,而对方也立即起身挺直了身体,对二人行了一礼。 虽然未曾有任何言语,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双方应是认识的。 两位大夫将七皇叔往主桌上引,和林家人坐在一起。七皇叔摆摆手,让手下和全福也赶紧上桌。 因着临时临了的,林家人也没准备太多,就是比着中午林小月来的时候做的羊肉汤干饭,再简单炒了几盘土豆丝、醋溜白菜以及杂卤,每桌三菜一汤,看着虽然简单,但是饭菜的量都准备的十分充足。 七皇叔虽然往日没少吃珍馐百味,但也不会轻视农家人,对林家人的热情以及自己突如其来的打扰,也表示了感谢和歉意。 用过晚膳之后,天色差不多快黑了,七皇叔眼神眨了眨,提醒乔大夫和李大夫两人有话快说。 两人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并未接茬。 良久,两人低叹一声,在众人离席前,宣布了他们一个时辰后离开的消息,且这一次离开,他们会带走春杏和哑巴药僮,归期未定。 春杏早在下午看到七皇叔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没想到阿爷这么快就说出要带他们一同离开的话。 她的心紧紧揪起来,下意识的拽紧衣角,晶莹的泪珠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愿离开的神色。 她不想离开庄子,不想离开三丫姐,更不想去那满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城。 乔大夫自然是注意到自家小孙女低迷的情绪,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并未多言。 皇城之行,势在必行,推不掉啊。此去不知又要耗去多长时间,他不放心孙女在他的视线以外。纵然那是龙潭虎穴,他也想将自家的孙女带在身边,只有亲自看着,他才能放心。 乔大夫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头顶炸响,炸的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啥玩意儿?要去皇城脚下? 厅里登时就沸腾了。 才回来多久?结果又要出去,还一走就是四人。 众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乔大夫和李大夫见众人震惊诧异的表情,顿觉得心里闷闷的。但是有些事儿,涉及到皇家,他们也不能说。 知道太多,对这些善良纯朴的普通人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他们平静的生活会被打乱,从此,被扯进无休无止的阴谋算计中。 彼时,围绕着他们生活的怕只剩下腥风血雨,飘摇不定。 乔大夫和李大夫并未多言,只跟众人郑重的道了声谢,就带着春杏和哑巴药僮回房收拾行李,留下七皇叔和一众随从在前厅等着。 林家人心里不太痛快,也不想在前厅多待,就麻利的收拾桌上的碗筷,各自进了里屋。 这也还好是乔大夫、李大夫之前并未将七皇叔的身份介绍给众人,否则大家伙别说使性子尥蹶子,不给他们好脸色。 怕是吃饭都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乔大夫和李大夫是不会承认他们是故意的。 正是清楚林家人直爽,爱憎分明的性子,肯定会因为他们的离开,迁怒七皇叔他们。刚好也借此给七皇叔一个冷板凳坐坐,杀杀他的威风。 反正不知者无罪嘛。 想来七皇叔自打出生起,怕是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冷待。 呵呵。 该! 七皇叔确实有点懵。从来都是别人簇拥着捧着、求着他,到哪他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哪里受过别人的冷眼。 也就是在这个边陲地域,犄角旮旯的小破庄子里。 他顿时觉得这些人简直太……厉害了。 第390章 乔大夫的承诺 但是他也没为了争一口气而曝露自己的身份,只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乔大夫和李大夫故意使性子,给他找绊子表示无可奈何。 林小月看着春杏眼眶红红。萎靡不振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想着安慰她一番,结果,乔大夫突然出声道,“三丫头,要不你也陪着一起走一遭?这次去皇城那个地方,说实话,那是一个龙潭虎穴,老夫不放心这傻丫头,若是有你陪着,老夫还能安心一些,算老夫自私求你一回。” 说着,乔大夫朝着林小月深深揖了一礼。 吓得林小月差点一脚将人踹出去。 平时这糟老头总是对她吆来喝去的,没个好眼色,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接受不良啊。 “不是,你不放心的话,大可让春杏留在庄子上啊,咱庄子上的人对春杏都很好,你又不是没看到,将人留下,我们都会保护好她。” 闻言,乔大夫摇了摇头,“万万不可。春杏留下,反而会给庄子上的人带来麻烦。想当年,老夫之所以离开皇城,就是因为不愿再趟那一滩浑水。这次,若是老夫与师兄一道出山,势必会引起皇城某些人的警觉,从而一路顺藤摸瓜找到庄子上。到时不仅春杏会被掳走,当成威胁我替他们办事的筹码,怕是连庄子上的其他人都会被当成靶子一道灭口。所以,春杏万万不能留在庄子上。若是你跟着一道去,那些人不清楚你的底细,自然无从对其他人下手。” 林小月沉默,心里也在犹豫。 春杏拉着林小月的手,手心微微颤抖,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安。 有心想说让三丫姐跟着一起去,但是,若是为了自己,让三丫姐离开爹娘、离开姐妹、离开庄子上的所有人,三丫姐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三丫头,老夫知道这个请求十分无理,也十分让你为难,但是若是还有其他办法,老夫绝对不会开这个口。请你慎重考虑,若是你同意,老夫答应,此生竭尽全力必为你办一件事。” 这算是乔大夫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林小月望着他,看出他眼神里透露出的坚定,半晌后垂眸,“好,我同你们一道走,但不是为了你许下的承诺。而是因为你和春杏,还有李大夫、哑巴药僮都是这庄子上的一份子。 乔大夫双拳紧攥,神情郑重的冲她揖礼道谢。 春杏也开心的扑到了林小月身上,开心的又笑又跳。 林小月无奈的拍了拍她,示意她放开,她得抓紧时间回房收拾行李,顺道和家里人也说一声。一会儿大门口汇合。 为此,林小月真的是一点时间也不敢浪费,回房时,路过二姐房间,让她帮忙将爹娘、大姐、小草、小四、小五,都喊来自己房间。 自己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将与李大夫、乔大夫一同出行的事宜和家人简单说了一下。 林老爹和苗氏心里是不同意的,但是也考虑到小四小五算是李大夫的关门弟子。且三丫头还是一个主意大的,一般她说出的话不会轻易改口,他们也确实没有理由将三丫头强留在庄子上。 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尽管两人都没有说出挽留的话,但是面上的为难、不舍、担忧的表情却仍然清晰的呈现出来。 林小月抱了抱爹娘,让她们放心,逃荒路再难她不都带着大伙走过来了。眼下,以她的身手,多少也能护一护四人,若是她不走这一遭,四人出了事,她余心也难安。 最后,她还俏皮的冲苗氏眨了眨眼,最后说了一句,“我可是有神仙庇佑的天眷之人啊”。 果然,还是因着这一句才让苗氏松了口,放她离去,只一点,苗氏要求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归家。 林小月点头,用力的抱了抱苗氏,有爹娘的地方才有家,这一世,老天爷待她不薄,给了她一对爱她疼她的爹娘,她会好好珍惜这一份难得的亲缘。 搞定苗氏基本就算搞定了林老爹,几个姐妹也不舍得,但是,她们尊重林小月的选择。 有时候责任越大,能力也越大,老天爷给了三丫(姐)那么大的力量和庇佑或许就是想她做点什么,她们不能这么自私的拦着。 只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哭成狗又是一回事,林小月花了大半个时辰在安抚一家姐妹上。最后,使尽了洪荒之力,许下了诸多承诺,才算将几个姐妹安抚好。 难得的是,小草这回只是站在后头默默擦着泪,并没提出要跟着她,这一点让她颇感欣慰。 小丫头总算是长大了。 到了集合时间,林小月拖出了之前乔大夫在雍州城置办的马车厢。 当时想着庄子上有很多牲口,却没有车厢,对于女子出行很是不便,于是便特地置办了个车厢给春杏。 林小月恰好也把车厢改装过,这下刚好用的上了。 只是她们没有马匹,庄子上速度最快的就是骡子,可看他们着急的样子,以及对方一行人骑的全都是骏马。骡子跟马比速度,突然还是有蛮大差距的。 骡爷表示不服,它要跟那些马比一比。 被林小月一掌拍服了,比你个头,哪凉快哪呆着去。 七皇叔见乔大夫带上自家孙女,又看到小姑娘拖来一辆车厢,就知道乔大夫这是要将他的宝贝小孙女给带上,那车厢估计也是给他小孙女用的。 七皇叔喟叹一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啥,指了两名护卫,让他们把马牵过去,套车厢上。 如此,与他乘坐的车驾一样,同样是用两匹马拉车,速度也能快一些。 只是当告别的时候,林家庄子上的其他人才诧异的发现,林小月竟然也背着包。这……分明是要跟着乔大夫他们一起走??? 只要换成任何一个人走,可能林家庄三人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是,换成了林三丫要走,众人心乱如麻了。 不知不觉中,林小月已经成了大家心中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要偶尔偶尔能够看得到她,就莫名让人心安定。 第391章 弱鸡 可是定海神针突然被人拔走了,归期还不定,这怎么不令众人哗然了。 林小月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竟被人如此需要着,心里莫名觉得暖烘烘的。 但她还是将把四人当成一家人对待的想法,跟林阿爷他们说了一遍,各种好说歹说,费了老大劲儿才压下了众人不安的情绪。 临别前,阿爷还想去拿这个月尚未来得及分发下去的银子给林小月带在身上。 穷家富路,多带一点银子在身上傍身,万一路上遇到需要花钱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林小月推拒了。 同时她还提醒阿爷,务必要看好庄子上的人,将她给众人做的弓弩务必要藏好。最好是不易被人发现,又能够随时在突发状况时,顺手方便取用的位置。 阿爷也清楚那玩意儿是违禁品,再三点头谨记于心,势必小心谨慎再谨慎。 等到宣旨太监全福高呼“出发”,两辆马车快速的动起来。 在车子提速,即将朝着远处黑茫茫的荒野而去时,林家众人突然眼前一花,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着后方车架急速掠去。 护卫很敏感,即将拔刀而出的一刹,突然愣了愣,眸光一闪,差点亮刀子,将两个莽莽撞撞冲进车架的人头颅斩落。 索性千钧一发之际,掀开车帘与众人挥手告别的林小月及时出声拦住了他们,“是自己人。” 狼狈冲进车厢,还打了个滚的小草和二狗子,撞上了车壁才堪堪止住了去势。 两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冲着林小月咧开嘴,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笑的跟二傻子似的。 林小月无奈捂脸,她就说呢,两人静悄悄,准是要作妖,搁这摆她一道呢。 不过,在马车提速之后,林小月也不可能再将二人撵下车,只能气哼哼的一脚踹在二狗子的屁股上,让他去前头车架上坐着去。 至于小草……算了算了,待就待着吧。总不能到了这时候再把人打发回去,怕是这妮子回头还会想办法自己偷摸着跟上来,那更麻烦。 摸着破踹疼屁股坐到赶车护卫边上的二狗子:性别决定待遇,实惨。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这女的真凶残。 前头七皇叔、宣旨太监全福、乔大夫、李大夫四人也从护卫口中得知后方车架动静后,默默斟了杯茶水喝下。 这两个真是好狗运,没死在侍卫刀下,都该算是庆幸的了。 乔大夫、李大夫:不不不,若他俩要死在侍卫刀下,怕是这一行人都要被护短的林小月给悄无声息的弄死。 黑不隆冬的寒夜里,一行人急速奔袭在茫茫荒野中,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一行人不怕黑,在静谧死寂的夜里,不知疲倦的奔袭。 从皇城跑到边陲,七皇叔一行人用了十五个日夜,中途不眠不休,除了解手,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返程再这般不要命的赶路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还带了女眷。而且,李大夫、乔大夫两人可与七皇叔大半辈子都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不同,他俩可经不起这么熬。 这么熬法,到了皇城哪还有精力救人,没挂在半路都得感谢满天神佛保佑了。 于是,原本他们带着的那辆马车就是给众人分成几班,日夜兼程赶路时,困了的人在马车里睡一睡,睡醒了再与其他人轮换。 这下可好,基本上这辆车就算是乔大夫和李大夫专用的了。后面那一辆坐着三个女眷,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跟女眷挤吧? 不合适啊不合适。 一行人在官道上疾驰,溅起尘烟滚滚,七皇叔和太监全福哪怕心急如焚,然而,按目前的速度,就算返程中途不再发生其他意外,至少也需要二十天左右。 林小月、春杏以及小草基本上一直待在马车里,就连吃喝拉撒也在车上。官道就算比起其他路面更平稳,但还是坎坷崎岖。颠得着马车里的三个人直犯晕,一天到晚啥啥都顾不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吃了睡,睡了吃。 二狗子是他们当中第一个承受不住,华丽丽吐了的。 结果,遭到三个女子无情的集体鄙视——弱鸡。 哎,林小月心里默默吐槽,好歹她也把水泥的方子献上去了,皇帝老儿你倒是把路面铺一铺啊。水泥的成本已经足够低廉了,你把从皇城到边陲的路面铺平,其中的益处绝对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让这里的皇帝看看上一世位面的秦直道,看看千古一帝秦始皇,历时2年半,从咸阳到九原郡修筑的,全程736公里,用来抗击匈奴侵犯而修建的军事交通工程。 咱千古一帝,那时还没有水泥呢,全都是用黄土夯实,启用了30万工人,才修筑成全世界公认的第一条高速公路。 而这个位面的皇帝,也不知比秦皇运气好上多少,好歹有她进献上去的水泥,如此利器在手,却不懂得用来修筑公路???林小月觉得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就算是国库再紧张,你好歹把路修好了,万一发起战争,从皇城到边陲,这一路至少能让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奔赴战场不是。 哎,回头得让乔大夫和李大夫逮个机会,进言一下,起码把路修起来,造福民生。 不用林小月说,此刻在前面那一辆马车上,乔大夫和李大夫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脑浆都快给颠出来了。 俩人心中骂翻了天。 毕竟,两人在庄子上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不止庄子上,就连春杏和几户人家另外购置的房产,也通通都用水泥铺了一遍,平坦坚实都不用说的,就连下雨天也不用踩的一脚泥,还容易把家里弄脏。 再感受一下官道,那简直叫就叫做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千沟万壑。 再加上前头的马车虽然奢华无比,但是却没有减震器,可想而知里头的人得颠成什么鬼样子。 也不怪林小月打第一眼看到七皇叔和太监全福从马车上下来时,那狼狈不堪、惨遭蹂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脑中展开无限遐想,歪歪到天边去了。 第392章 黑衣人 倒是乔大夫和李大夫在中途下车解手休息时,听春杏说起她们乘坐的车厢并没有晃荡的太过剧烈。两个大夫觉得有猫腻,便到林小月改装的车厢里乘坐了一段路。 嘿,好家伙,这丫头学了打铁之后,更厉害了。 还减震器?? 当时他们还没当一回事儿,没想到安装了减震器后,确实比他们所乘坐的那一辆豪华马车稳当多了。 真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尝到好处的两人,索性就厚着面皮在女眷这边的车厢蹭了大半天路。 七皇叔察觉到不对劲,也被吸引了过来。 好嘛,这下子七皇叔也赖着不走了。 于是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又开始掐起来。 说好歹春杏是乔大夫的孙女,林小月又是李大夫关门弟子的姐姐,论攀亲带故的,他俩怎么也能够多少沾上点关系。 而你七皇叔呢?要不要脸啊?自己有马车不坐,还到女眷的马车上来蹭个位置? 七皇叔倒是理直气壮,指着两个大夫说,这不是也有他认识的俩个故交吗?不也在这马车上呢?俩故交都上了这辆马车,他不能上,这啥道理?那拉车的两匹马,还是他捐出来的呢? 纯粹就是强词夺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个老家伙全又被赶出去了,继续回前头马车上颠着。 如此这般,一行人磕磕绊绊奔波了十多天,途经各大城池或驿站,也只派一两个护卫去采购粮食。除此之外,几乎没怎么歇息,又披星戴月的往前赶。 如此玩命的赶路,林小月几人自然也在赶路中得知了原因。 好吧,偌大的大源王朝,下任继承人中毒了,果然是顶顶要命的大事。难怪如此星夜兼程。这怕是要是有火箭,他们都能乘火箭直接加速度前进了。 眼见着再过数日即可抵达皇城,偏偏在最不该发生意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 在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悬崖,途经这一段山路的时候,护卫们就已经缓了速度,却还是发现前方的道路被乱石阻断了去路。 身边都是被特地训练出来的护卫,见此情形,立马提高了警觉。 果然,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箭雨从上方朝他们激射而来。 护卫们连连挥剑抵挡,然而,还是有不少马匹中箭,发出了一声声惨叫。 有序的队形顷刻乱成了一团,有的马受惊疯狂逃窜,有的直接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乔大夫和李大夫眼尖,见到受伤的马匹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立马高声疾呼,“箭有毒。” 话音才落,陡坡上一阵厮杀声排山倒海向下方袭来,一群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像疯了一般,从山坡上冲下来,见人就砍。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高举着明晃晃的刀剑,持续不断向他们冲杀过来,目测起码得有好几百人。 “有埋伏,有埋伏,快护着皇叔,护着皇叔。”太监全福扯着尖锐的嗓子拼命呐喊,可惜他的喊声不及对方漫山遍野的喊打喊杀声势浩大,很快就被淹没了下去。 一众护卫纷纷围围拢过来,将七皇叔的马车护在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敌方冲在前头的第一波人已经和护卫们缠斗在一起。 双方交战,打的如火如荼,金铁相撞,血花四溅,浓烈的杀气迅速弥漫开来。 对方下手极为狠辣,招招致命,人数还多,看样子就是奔着让他们全灭的目的才派出大量的杀手。 一支支箭矢,一柄柄长刀,不断向他们杀来。护卫们拼命挥舞着长剑,与对方拼杀。 现场一片混乱,防了左边,防不了右边,顾此失彼,腹背受敌。只片刻的功夫,已有三四名护卫伤在敌方乱刀之下。 生死存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的就是眼下这个时刻。 其实不止是乔大夫、李大夫、太监全福,就连林小月、二狗、小草和春杏也都纷纷举起了武器,与对方拼命。 太监全福一面胡乱挥舞着刀剑,一面急急喊话,“我等奉命保护七皇叔,若七皇叔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定会为他报仇,到时株连九族,血流成河,你们后果自负。”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手下的动作一顿,继而仰天大笑,“是七皇叔就好,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杀了他,既然你们是七皇叔的人,那便怨不得我们一个不留,通通杀光。我看还有谁知道是我们下的杀手?” 黑衣人们下手越发狠厉,护卫毕竟人少,一个个被压制在包围圈内施展不开,纷纷挂了彩。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要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七皇叔一面挥剑抵抗,一面大声冲对方喊话。 这些人明知道他乃当朝皇叔,居然还敢下死手,目的显然不言而喻,那些躲在背后指使他们的人,为了那把交椅,竟如此丧心病狂,简直不知死活。 就在七皇叔阴沉着脸,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杀出重围之际,手中突然一沉,一把弓弩被塞在他手里。 视线旁移,竟是与他们同行的小姑娘。 还来不及张口说什么,就听到对方冰冷的声音传来,“好,如今违禁品也在你手上了,所以事后别拿这事儿找茬啊。” ??? !!! 还不待七皇叔反应过来,就见小姑娘反手从背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大铁球,另一只手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引线,精准的投向后方黑衣人人群之中,随即拉着自己人抱头蹲下。 一道道漂亮的银孤划过,“轰轰轰——”,山摇地动,飞沙走石,血肉横飞。 顷刻间,爆炸声,惨叫声,划破长空震耳欲聋。 林小月一个人扔来不及,趁着对方惊骇顿住的空档,赶紧将背包卸下来,从里头掏出一个又一个铁球,塞进众人手里,让他们学着她的样子,点燃引线,然后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丢。 众人只微愣了一秒,就立刻反应过来,相继从林小月手中接过铁疙瘩,点火抛出去,抱着蹲下,一气呵成。 一阵飞沙走石,黑衣人死伤无数。 第393章 没见过世面 大部分躲闪不及的黑衣人被炸得胳膊腿满天飞,脑浆、血块洒的到处都是。 还有一小部分跑得快的,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而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黑衣人头子,也在混乱中被炸断了一条腿。此时倒在血泊中,抱着汩汩冒血的断腿哀嚎惨叫。 原本一面倒的颓势,奇迹的反转了。只不过,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众人的耳畔全是蝉鸣性耳鸣的嗡嗡声,刺挠得脑袋瓜子生疼。 余下的刺客要么自乱阵脚,慌不择路的四散逃亡;要么缺胳膊少腿重伤倒地,运气差点的被炸成了肉沫,甚至连一个完整的肉身都拼不起来。 四周弥漫着爆炸过后的硝烟,迷了众人的眼,同时也让一地血呼拉碴的景象变得更加可怖骇然。 林小月赶紧第一时间查看空间是否还在。 还好、还在。 这一回没有莫名其妙给她断线,果然,铁疙瘩和一硝二硫三木炭用的都是本土产,只要不是动用现代的物件,就不会影响空间的使用。 其他人则趁着这个空档,提刀冲上去,将那些还没断气,缺胳膊少腿倒在地上哀嚎惨叫的黑衣人迅速补刀,送上一程。 片刻后,地上残存的黑衣人被尽数被收割,众人的耳鸣也稍微缓解了些。 七皇叔惦记着林小月拿出来的铁疙瘩,收刀后就立马凑到她身边询问,刚刚那个铁疙瘩是啥?还有吗?给一个瞧瞧。 林小月双手一摊,表示全用完了,哪还有剩的呀? 就算有也不能给。 在冷兵器时代,热武器的杀伤力有多巨大,不用说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老爷子一出现,就带着一身肃杀凛冽的气势,看着就不像是平凡简单的人。若是将铁疙瘩给了他,万一泄露了出去,必将导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这个罪人,她可不敢做。 七皇叔还想再缠磨着林小月再问些什么,却被眼疾手快赶过来的林大夫和乔大夫双双架走。 丫的,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缠着小姑娘问东问西,明眼人都看出来,人家不愿意拿出来,你还一直逼逼叨叨问个没完没了,烦不烦啊。 拖走拖走。 护卫们也没闲着,将黑衣人尽数斩杀殆尽后,便开始在对方身上寻找一切可能提供的信息。 留活口什么的,他们是没指望了。一般权贵人家圈养的死士,宁死也不会透露一丝信息。 为避免浪费时间,索性直接宰了,再搜寻一番,看看能否找出相关之人的印鉴及信物之类。 可惜,每个黑衣人身上都干净溜溜,想来也是主家为了防止他们出意外,不泄露任何信息的缘故。 没搜到想要的,护卫们也不气馁。只是在给同伴们收敛尸身时,又忍不住上去给那些黑衣人多补了两刀。 至于那些逃走的黑衣人,再追也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尽快启程。否则,一旦黑衣人回去报信,后头将会有更多的刺客埋伏在路上。 至于,林小月的秘密武器会否泄露,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顾虑太多。 清理完战场,七皇叔下令让众人拿上物品,尽快赶往下一个驿站所在地。 如今他们的马匹,早在敌人发起第一波攻击时,基本都死在了毒箭之下,余下的也在刚才震天撼地的爆破下四散溃逃。 没有了脚程快的的马匹代步,他们只能靠11路,腿着走去下一个驿站,才有快马可供他们代步。 而距离他们最近的驿站,大概还有十余里,换成现代的话,大约相当于5000米的距离,差不多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但这里是古代,群山环绕,没有半点现代设施的纯生态荒野之地,十余里地,已经算是不小的距离,足够敌方在这段路程中设下层层伏击。 此地不宜久留,七皇叔挥手下令,让所有人尽快赶路,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林小月转身回到马车上,借用车厢的遮掩,从空间中转移出一部分物品和铁疙瘩塞到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下车后,她两手穿着不下十数把弓弩,将弓弩分发给在场的众人,确保人手一把。 众人虽然好奇林小月竟然在车厢中藏了如此多的违禁品,但是,对于样式与别不同的弓弩的强烈好奇盖过了他们心中升起的困惑。 “这是……”七皇叔显然对于弩箭并不陌生,毕竟在军中,弓弩可是步兵有效克制骑兵的一种重要武器。 然而林小月给他的弓弩与军中的大不相同。 弓弦并非采用牛筋和生牛皮所制,而是采用具有很高拉伸强度和耐磨性的钢丝绳。七皇叔上手拉了拉,这种材质他未曾接触过,并不了解究竟具体为何物。 但眼尖的他,还是能够看出,钢丝绳制成的弓弦射击力和威力比以往弓弩更强。且,更加耐用。 弩箭长8寸,采用玄铁制成,将10只弩箭放在一个弩槽里,扣一次板机即可向外射出一支,紧接着,弩槽中的箭矢自动落下一只入箭膛上,再上弦,即可继续射出。 这样的设计实现了弩机连续发射,可以说,在当下已算是十分先进的了。 试射了几发,发现连弩对于远、中、近距离的敌人都有重大杀伤力,但发射时也需要很大的力量。因此,如果臂力不足,使用连弩反而对使用者自身的体能和力量限制造成掣肘。 因此,考虑到各方综合因素,林小月只拿了两把连弩出来,其他都是单发式的弓弩。 一把不用说,肯定是留给自己用的。另外一把被眼尖的七皇叔死死抱住,无论谁说都不肯撒手。再多说两句,他就冲人横眉瞪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人狠狠撕咬一般。 如此作为,实在与一国皇叔极不相称。 最终分配好后,七皇叔和一众护卫们抱着弓弩两眼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稀罕的宝贝。就连太监全福手上也拿了一把。 乔大夫和李大夫等人,看着来自皇城的一行人,抱着弓弩垂涎三尺的模样,就觉得,仿佛他们才是来自边陲犄角旮旯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第394章 前债未清,后账免谈 这玩意儿,林小月给庄子上每人都配了一把,他们是属于较早一波拿到的人,早就不稀奇了。 不像这些人,亏得他们还是皇城出来的,没见过好东西。 切 土!老!冒! 一行人继续赶路,沿途小心翼翼,格外谨慎。 “丫头,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一边赶路急行,七皇叔还不忘往林小月身边凑。 林小月蹙了蹙眉,感觉这老头儿话有点多啊。 见对方不答,七皇叔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再接再厉,“话说,你藏这么多违禁品,不怕被人举报吗?” 狗屁的话,林小月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要还我。”说着伸手就要拿回七皇叔手上的连弩。 “那可不行。”七皇叔见林小月如此强势,居然还伸手抢回分出来的东西,门儿都没有,进了他的口袋,那就是他的。 见状,林小月倒也不是真的非要将连弩收回,这小老头从拿到连弩的那一刻起,见猎心喜,两只眼睛就直放狼光,仿佛看到情人一般,抱着连弩稀罕个没完。 但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她这儿可没这个道理。 林小月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半点都不惯着。伸出一只手在七皇叔眼前,向上招了招。 “一把弓弩一百两,一把连弩一千两来。来,给钱吧。” 那天小老头炸了,“有你这么黑心的吗?一把一百两,你抢钱呢?” 林小月也不说话,就斜睨着他,明晃晃鄙视的眼神就像在说,‘亏你还是当朝皇叔,这点小钱都付不起,太穷了吧?’ 七皇叔心中一噎,他确实穷,所有的钱他都给了前线受伤退下来的将士做抚恤,他能不穷吗?要不然,也不至于向皇帝追讨每个月的养老钱啊。 可是这话他能说出口吗? 必须不能的呀。 小老头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将这笔债转给有钱的人,而这个有钱的人,他心中有了计较。 哼,等他回去皇城,那些拿钱买杀手、养暗卫、养死侍,买他命的人,绝对让他们狠狠出一笔血。 不是有钱吗?哼,通通给你抄家流放,绝地三尺都得给你刨出来。 让那些贪官污吏有钱,哼哼哼,等着瞧好的吧。 没等来预想中的回复,林小月以为他不想买,心中颇为失望。 罢了罢了,就当日行一善了。反正他们拿了她的弓弩,也不至于再去举报她私藏违禁品吧?就是可惜了……。 林小月反手从包里掏出了个铁疙瘩在手上抛了抛,瞬间四周来自七皇叔、太监全福,以及一众护卫炽热的视线全都齐刷刷落在她手上的铁疙瘩上。 果然,还有啊。 “那个……小姑娘,这铁疙瘩卖不?多少钱啊??” 林小月斜睨了他一眼,眉眼中带出一丝淡笑,“想要?前债未清,后账免谈。”说着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前跑出了一段,与七皇叔拉开点距离。大有一副‘你还欠我债,好意思再到我这儿占便宜’的意思。 意思自然是好意思的,就算被调侃也无所谓呀。比起弄到铁疙瘩,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称斤卖的。 只要一想起刚才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就连地面都要抖上三抖的巨大威力,七皇叔就眼热心动的不行。 若是能将这铁疙瘩拿来,给兵部的人拿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到时候批量制作,再运去前线战场上,还什么三足鼎立,全给你干翻,让大源一统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看小老头意淫的表情,不用说,林小月也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提醒他,“朝廷要真是铁桶一块的话,就你这皇叔出行,还能有人在背后派杀手出来暗戳戳的搞事?就刚才那阵仗,人家可是打着要你命的主意。 你确定就算拿到了铁疙瘩的配方,这玩意儿真的就能在大源朝内保密?不会泄露到其他对立的国家去? 届时,可不就是大源朝稳操胜券干翻其他国家,而是,大家手上都有热武器,谁干翻谁?可就不好说了。” 闻言,七皇叔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今朝廷内并不算石桶一块,虽然已经清理过,但是剩下藏得深的谁也说不好,还有多少钉子没拔出? 其实按林小月的想法,就算弓弩给了对方,他完全可以将之用到军事上,人手一把连弩,战斗力算是噌噌噌往上提了好几个档次了。若是遇到敌袭,完全可以横扫一片,给予敌方绝对的震慑和冲击。 接下来赶路,双方都没有再就铁疙瘩一事深入去交谈,只匆匆忙忙的在官道上飞奔疾驰着。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并没有因一次失败而善罢甘休。而是在这短短的十余里途中,多次埋伏,设下伏击。 交手了几次,可以看出对方显然人手不足,第一波攻击大概也消耗了敌方大半人力。 后面几次,就像小打小闹一般,多的时候一百多人,少的三五十人,这对于手执杀伤力强射程远的弓弩,以及秘密武器铁疙瘩的七皇叔一行人而言,应付起来竟轻松太多。 当夕阳西下,临近驿站时,遇到的最后一波埋击,应该是江湖中人。 对方身手很是了得,且配合密切,应该是有预谋的。 这怕也是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想着,若是前头几波不能将他们拿下,便在最后这一关卡,等他们放松心神之后,埋伏上身手敏捷,出手狠厉招招毙命的杀手,在此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任幕后之人心思狡诈,机关算尽,却偏偏算漏了林小月这个bug。 最危险的时候,对方的暗器堪堪擦过林小月的发丝,射到后面的山壁上。 引得小草、二狗迅速抬起袖箭,轻轻一按,箭头射出,正中对方两只眼睛。 林小月回头扫了一眼深深嵌入山壁的暗器,心口怦怦直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凉西皮的,这也忒利了吧?这要是削到了,她不得毁容啊。 第395章 其心可诛 尽管能够重生一世,对而言容貌并不是太过看重,但是,能好好的,谁愿意毁容呢? 对方也是倒霉,防住了弓弩,却没防住袖箭。 本以为逮着女眷先宰了,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却不料两眼一黑,剧痛袭来,刺客惨叫一声,手中的剑顿时失了准头,那名刺客骂了句脏话,反手就胡乱挥舞着剑,朝着四周劈砍下去。 小草和二狗迅速躲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抬起手中的弓弩,连续按动扳机,“嗖嗖嗖——”,连续数声破空声传出,黑衣人挡下了最初的两箭,却还是逃不过被扎成刺猬的命运。 其余几名刺客没想到,他们中武功较高的人竟然第一个折在了一群明显不会功夫的普通人手中,心中恍惚。 在面对武功高强的护卫过招时漏了空门,或被刺中颈部,或直接命中要害。瞬间,余下的几名刺客被斩杀的干干净净,无一生还。 刺客们怕是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不过十多人,面对他们一波又一波如潮的攻击下,这些人怎么竟然还有余力反杀他们。而且他们压轴的都是武林高手,功夫高绝,杀人不眨眼。却偏偏,折在了这十数人手上,委实令林他们感到憋屈困惑。 可是,还不待他们想明白,就眼前一黑,彻底绝了生机。 终于,在夜幕彻底落下前,众人赶到了驿站。 没有耽搁的功夫,太监全福直接找到了驿站管理驿务的驿丞,出示了内务府的对牌以及七皇叔的印鉴,调用了驿站内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十数匹,并且嘱咐驿丞将他们遗落在山间的马车寻回,并派人送往皇城七皇叔的皇庄。 倒不是七皇叔多在意他的马车厢,而是林小月,惦记不舍辛辛苦苦安装了减震器这车厢啊。 想一想,回头返程的时候,坐那没有减震器的车厢,得颠成什么鬼样子。当然,能将原来的车厢寻回是最好的了。 一行人并未多加停留,只在驿站里简单的吃了下便饭,便打马离去。 之后一路风驰电掣,披荆斩棘。虽然陆陆续续又遇到几波袭击的刺客,皆被他们一一化解。 毕竟,手持新型的弓弩,无论在射程上、攻击力上都凌驾于对方一筹。 若是遇到群攻也不怕,一个铁疙瘩丢过去,保准能够炸的对方魂飞魄散。 在几次袭击中,他们也活抓了几个俘虏,准备带回京里好好审一审。当然,前提是在这过程中把对方四肢的筋骨全都挑断,卸了下巴,防止刺客自我了断。 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总算在离开万宝镇的第十九日赶回皇城。 此时,皇城内太子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掀起了浩大的腥风血雨,就连朝堂上也惊心动魄,不得安宁。 原是因为一些朝臣,再早朝时站出来,提议让皇上另立太子。又说太子中毒难解,时日无多,若太子之位悬空,必会让朝野动荡不安,还望皇上替天下臣民三思,另立太子,以安民心。 龙椅上的皇帝听闻这些老臣们强词夺理的言论,气得发笑。 “且不论太子中毒能不能解?太子膝下了已有嫡子,退一万步说,若太子熬不过,到时还有黄太孙可继任皇位。 你们这些狗东西简直胆大包天,妄议天家之事,居心何在? 且太子这些年来,为联、为朝廷鞠躬尽瘁,帮联处理政务也毫无任何挑剔的地方。正立太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何时轮到你们妄加非议。” 皇帝震怒,一时间,朝堂之上落针可闻。几个老臣低着头颅不敢多言,但是身体挺的直板板的,显然是对皇帝所言面服心不服。 有个元老,仗着辅佐两任皇帝,自以为耿直的谏言,“皇上,老臣也是为皇族着想。太子殿下中毒已经半月有余,昏昏沉沉,昏睡至今未能转醒,老臣实在担心。还望皇上三思,若此事实在不成,至少也有一条后路可选,亦能安我大源王朝千千万万子民之心。” 皇上高坐龙椅之上,俯瞰下方谏言的老臣,心知他是二皇子党的。 如今逼他另立太子,也不过是在向二皇子表忠心。 哼,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倒是一个个盯着我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好臣子啊。 下方一众皇子表情皆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二皇子站在一众皇子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垂眸沉默不语。 太子党的老陈忍不住道,“我太子如今尚在昏迷中,又不是永远都不醒,你们这些老臣逼迫皇上定立太子,简直居心叵测。” 我们只是在为江山社稷着想,绝非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妄为,我等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呸,忠心?亏得你一把老脸还要不要了?忠心,你忠于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难道不该是忠于皇上,忠于皇上所立的太子?可你如今在朝堂上提出另立太子,这根本就是在逼皇上废了太子,另立东宫,其心可诛啊。” “你,你……”元老没想到对方嘴皮子这么溜,硬是给他扣上逼宫的位置。这罪名谁能承担得起,一时又想不到反驳的话语,这不就急得两脸颊涨红,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利索了。 继二皇子堂最先憋不住跳出来试探之后,其他皇子堂也陆陆续续跟风跳出来,皆是谏言皇帝另立太子。 皇上坐的上方,俯瞰着一群朝臣跟菜市场大妈一样,口沫横飞,互相扯皮,恨不得也站出来,指着那些屁事干不了,只会瞎逼逼的朝臣破口大骂。 但碍于他近日为太子中毒一事,忧心忡忡,牵肠挂肚,懒得跟这群朝臣打嘴仗。 正想着喊下朝,眼不见为净,太监总管佝偻着身子,悄无声息的从大殿一角进来,小声道,“皇上,老奴有要事禀告。” 皇帝看太监总管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心中一动。连大殿之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一众朝臣们,也都停止了争吵,纷纷将目光投向高坐在上方龙椅的皇帝。 第396章 太子醒来 “皇上,大喜呀。”太监总管略显阴柔的声音响彻大殿,对着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跪拜下去,“天佑皇上,天佑太子,七皇叔带着两位神医进宫,神医妙手回春,一刻钟前已将太子救醒。” 下方除了太子党和保皇党面露喜色。其余皇子和一众战队的朝臣,皆瞬间脸色苍白下来,继而变得阴沉。 原本愁眉不展的皇帝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好,好,天佑我大源,天佑我太子啊。” 朝臣跪拜,恭贺声响彻朝堂之上。 …… 下朝之后,皇上直接去了东宫。 来的时候发现东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就连院子里也站满了人,气氛格外的紧张。 此时太子早已转醒,正在太子妃的照顾下喝了一碗稀粥,先将胃暖起来。 饿了太长时间,只感觉腹内空空如也。一碗粥下去,刚好可以缓解五脏六腑的不适之感。 皇上一进来就呼啦啦跪倒了一地的人。可是皇上始终没有看周围人一眼,全副心神只投注在床上,依靠着软枕,脸色仍然苍白的吓人的太子身上。 太子虽然醒了,但此次中毒毕竟伤了根本,与寿元有碍。若是好好保养的话,活到天命之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前提是能够好好保养的话。 这些结果,乔大夫和李大夫自然不可能全部透露给皇上。否则,以皇上对太子的重视,他俩怕是得长留京城为太子调养身体,再无法离开了。 皇上见到面色苍白的太子,红了眼眶,三步并做两步,立刻上前坐到床沿边,伸出手,颤抖的抚上太子苍白的脸颊,“好,醒的好,醒了就好。” 太子艰难的睁开眼,又闭了闭,又睁开,良久之后才微微勾起唇角,“父皇,儿臣无事,能再看到您真的太好了。” 刚醒来没多久的太子,声音格外沙哑,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醒来就好,至于那些暗中谋害你的人,父王已经将他们全都拉出去,砍的砍,该流放的流放,这个公道父王通通都会替你讨回来。” “儿臣知道,儿臣多谢父王。” 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太子廋削的肩膀,但又怕力道重了伤到太子,落下时还特地缓了缓。 父子俩又旁若无人的聊了几句。待到太子困倦涌上心头,皇上亲自将人扶好躺下,还细心的掖了掖被角。就这么坐在床沿边,看着太子入睡后,才挥了挥手,将殿内所有人统统驱赶出去,莫要留在这边打扰太子休息。 皇上发话,谁还敢再留下? 于是,呼啦啦的一众人都垂着头从太子寝殿撤了出去。 但是众人也不敢走远,包括皇后在内的一众妃嫔、太医、七皇叔、乔大夫、李大夫一行人,通通去了正厅,沉默着等皇上过来。 而下朝后,太子转醒来的风声早已不胫而走,怕是那些躲在暗处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旁观者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这些人里,有多少大骂前朝后宫联合起来坑害七皇叔以及太子的蠢货,骂这些傻缺做事也不做干净一点,下毒你就不能下最厉害的毒?怎么还能给人解了?瞎忙活一通,结果却什么都没捞着,反而九族全都搭了进去,砍了砍,流放的流放。牺牲如此之大,结果太子却安然无恙的醒来,这一波他们亏大发了。 至于躲在暗处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前后派出去多少死待,洒出去不知多少银子雇佣最顶尖的杀手,半路拦截七皇叔请回来的神医。 结果,那些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他们能不心疼吗?都是他们花了大把的时间、精力、金钱,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死侍。 就这么没了,通通打水漂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不管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如何气急败坏,东宫里的氛围却是在慢慢转好。 皇上从太子寝殿出来后,也没有离开东宫,而是去了正厅。他想去问一问两个神医,太子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可是进入正厅后,皇上才发现,不止七皇叔和两位神医,就是皇后一行人以及太医院的大医们也都在这里候着。 扫了眼一众太医,个个容颜憔悴,一身狼狈。自太子昏迷之后,他们怕是都战战兢兢的守着,眼睛都给熬红了,想来也是因为之前那番话起到了足够震慑,若是太子有事,他们一个不落,举族给太子陪葬。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就听到太监总管掐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见皇上进来,太医们相视一眼面色紧张,额头上全是冷汗。不敢见皇上,但不见不见还需见,照样还得提着心,屏住呼吸上前接驾。 太子醒来,皇上的心头大石也落下了,懒得看这些一无是处的太医,直接一挥手,将人通通打发了。 眼不见为净。 太医们又惊又喜,如蒙大赦,赶紧叩谢皇恩。 等太医们撤出去后,皇上让皇后带着后宫一众妃嫔也统统撤出去,别留在这儿打扰太子休养。 皇后眉眼低垂,端庄娴熟中带着母仪天下的风范,轻声细语应下后,便带着后宫一众妃嫔呼啦啦的退出了东宫。 望着皇后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背影,皇帝眼眸深了深,心中感叹,到底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孩子,两个人之间还是缺少了那一份母子之情。 罢了罢了,也是他当初强求了。 是的,如今的皇后乃是太子的姨母,虽与元后同出一门,但到底是个庶出女。 当初,元后产后大出血,太子无人照看,恰巧元后的庶妹彼时来宫中探望嫡姐,借着元后气若游丝,断气前的最后一次请求,求庶妹照看好她的皇儿。 皇上见两人感情非常好,也不放心将皇后拼死诞下的皇子交予其他妃嫔养育,便破例将其纳为贵妃,并将太子交与她抚养。 直到太子三岁后,才将太子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 在相处中,皇上发现皇子对抚养了他几年的贵妃并未生出半点亲情,这代表了什么? 第397章 奸妃祸国 无需多说,明眼人皆能知晓。 可惜当时的贵妃早已因为照顾皇子,被皇上提到后位上。皇上心中暗恨,但若是因此而责罚皇后,怕是会引起前朝后宫动荡。 至此之后,皇上再也没有夜宿过皇后的寝宫。 他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后位,但却让她一生无儿无女。将来,等他退位,皇后必要仰仗太子,讨好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蠢事来。 但是,此次太子中毒倒下,皇后一次也没来看望关心过,果然,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不能指望别人帮他带孩子。 心思转圜间,皇上不由揉了揉眉心,努力提振起精神来。 自太子中毒后,他一直都悬着一颗心,没能好好歇息,好不容易太子醒了,这颗悬起来的心,算是安下了大半。 再次抬起头,看着歪在高背椅上没骨头的七皇叔、和两位并不陌生的药王谷大夫,以及在他们身后看似同行的家人,皇上怔愣了一瞬,随即感激的向七皇叔致谢。 歪在椅子上的七皇叔吊儿郎当的用尾指挖了挖耳窝,毫无形象的弹着指甲里的耳屎,又顺势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皇上知道七皇叔的脾气,清楚他这么做并非为了邀功或是图他们父子感谢,只感激的点了点头便越过他,看向两个替太子诊治解毒之人。 “清明兄、怀慈兄,许久不见。”难得的,作为一朝天子,竟与两个平民以平辈论交揖礼。 李大夫,名喻之,字清明,喻拥有大智慧,需清明的头脑,为人温和有礼之意。 乔大夫,名辰彦,字怀慈,喻心怀慈悲之意; 按说字号,通常只会在对他有一定了解,亲密的同辈才能称呼。当今天子以字相称,足见与二人感情甚笃。 然,被皇上以礼相待的二人却面色淡然,起身回了一礼,甚至连跪拜之礼也无,这对天子而言已算是大不敬之罪,却不成想皇上毫不在意,一丝不愉也无。 艹艹艹,不能吧,救了太子而已,竟连行礼都免了?这也太狂了吧? 站在两人身后的林小月、春杏、小草、二狗子以及哑巴药僮见状,几乎把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 心中用惊涛骇浪来形容,半点都不夸张。 下一秒,就在他们一个个大张着嘴,瞠目结舌,震惊于乔大夫和李大夫倨傲的不可一世,就当今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狂得没边之际,一道如有实质的锐利目光扫向他们。 噗通噗通,几人迅速干脆的跪了下去。 不同于纯纯的古人,对于皇家有天然的敬畏。林小月这个穿越者在这一刻也是跪的相当干脆。 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差,而是这个朝代本就对天命之子过于厚待。你想啊,换成现代,若有幸近距离见到大大,你是否也是肃然起敬? 再说了,穿到一言不合便要下跪的古代,除非有皇帝特许的情况出现。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让皇帝对你心存芥蒂,那就等着死无全尸,满门受牵连吧? 所以,不怪她跪的如此干脆,只能说入乡随俗,被身边的人带着随大流。 林小月翻来覆去骂了自己无数遍。谁让自己在听到七皇叔说,让他们随着两位大夫一起入皇宫之时,没有拒绝的。 当时她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 想的是,“哇,终于可以看到古代的皇帝了,哇,可以参观皇宫,也算是没白来这一遭。 结果呢,自作自受了吧,让她自己贱嗖嗖的好奇。 下一回,打死都不进皇宫了。 就在林小月对自己腹诽不已之际,上首的皇上点了点头,让他们起来,并让乔大夫和李大夫坐下说话。 发现皇上并无心针对他们,林小月第一时间嗖的从地上蹿起。 许是因为起身太快太干脆的缘故,受到了皇帝特别关注的一眼,不过很快皇上的注意力便重新转移到了两位大夫身上。 皇上眉头微蹙,主要还是围绕着太子的身体状况展开询问。 乔大夫和李大夫也并未吞吞吐吐,而是语气平静的对太子所中之毒及解毒之法简单叙述了番,全程公事公办,并不夹带任何私人感情在其中。 在林小月听来,去除一堆生涩拗口的专业术语之外,基本上可以归结为,太子所中之毒需耗时月余才能完全解除,并且期间还需配合两位大夫金针刺穴,调配的药方和药浴三管齐下,方才能相辅相成,彻底除去后顾之忧。 如此,皇上自是将解毒一事全权交给了二人,相信以他们师兄弟二人出自药王谷高绝的医术,若是连他们都不能解太子所中之毒。那么,天下间便再无人能解此毒。 对此,皇上还特别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为当初先皇对药王谷所施暴刑,向二人诚挚道歉。 虽然连皇上自己都知道,先皇昏庸无道,残酷暴戾,肆意妄为的那些年所行之事,并非他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揭过。 可是到底大错铸成,如今恨错难返。他身为人子,除了替父致歉,他还能如何? 遥想昔日繁华的皇城,先皇听信了妖艳奸妃的一面之词,血洗药王谷,将一众神医残忍杀光,此举震惊朝野,令天下医者寒心,更是让偌大的皇城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而那奸妃以其妖娆之姿和蛊惑之术,深得先皇宠爱。 此女应是先皇在早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以至在登基多年后仍对其念念不忘。 甚至在听到此女与夫婿合离归家后,仍不顾朝臣反对,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将那女子纳入后宫并破格升为贵妃。 该说不说,此女心机深沉,谗言惑主,将朝中忠良之士排挤打压,使得国家政务日渐荒废。 诬陷忠良之余,更是在先皇耳边吹动风波,将无辜的药王谷一众神医推向深渊。 药王谷神医原是一群济世救人的仁义之士,他们日夜辛苦为黎民百姓的健康保驾护航。然而,听信奸妃谗言的先皇,竟然怀疑他们包藏祸心,企图对皇室不利。 第398章 药王谷惨遭灭门 在一夜之间,整个药王谷惨遭灭门,一众神医无一幸免,他们的鲜血甚至染红了整个药王谷。 那些神医们,有的医术高超,但却年轻有为;有的曾经甚至救过先皇的性命。但却因为奸妃的诬陷,被先皇残忍杀害,这样的暴行无疑是对医者仁心的践踏,是对天下苍坐的无情伤害。 血洗药王谷的事件发生后,整个朝廷陷入了深深的危机之中。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而那些曾经药王谷神医的弟子们,也纷纷脱离师门,暗中收拾行囊,时刻准备逃离危险的皇城。 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因几次三番受李大夫照顾,在人人自危的后宫艰难求存。感念李大夫相救之情,将人藏于太子府内,以保其性命安全。 然,奸妃便是打着‘既不能为己所用,便要彻底排除异己’,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主意,誓要杀绝一众药王谷神医。 最后还是闭关好些年的药圣出山,以其性命担保,药王谷绝无反心,恳请先皇放过药王谷残存火种,为万千黎民百姓留一丝生机。 药圣以性命起誓,药王谷之人,此生定将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只为留下一丝传承,延绵下去。 这才有了后来李大夫心灰意冷,无奈离开皇城,归隐山野。 先皇的暴政和奸妃的霍乱,让国家社稷动荡不安,朝臣们心惊胆颤,老百姓更是怨声载道,二人的暴政一度让大源王朝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甚至,就连当今皇上的母妃,虽极力藏拙,但也在妖妃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最终还是在先皇后联合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以及手掌兵权的七皇叔,三方联手,将奸妃一党连根拔起。 而先皇为了保全奸妃的性命,甘愿退位当太上皇。 然而,既已被迫走上逼宫之路,又岂会因为先皇的一句话便放任其继续在后宫兴风作浪。 以妖妃嚣张的气焰,加上先皇对他无底线的纵容,凡是得罪她的人,事后都会被她疯狂报复。 因此,当时的太子无论先皇如何怒斥、恳求。他也要当着先皇的面将妖妃凌迟处死。 而眼睁睁看着爱妃在他面前痛苦凋零,不消几日,先皇也追随妖妃而去。 先皇对妖妃的钟情在他二人眼中确实是真爱无敌,但对旁人却是灭顶之灾。 两人所做所为令民心涣散,朝纲败坏,还是皇上继位后力挽狂澜,呕心沥血,励精图治,耗时好几年才堪堪将千疮百孔,濒临溃散的王朝拉回正轨。 一想到过往种种,皇上只觉得对待两人不住,心有愧疚,有心替药王谷平反正名,可人乔大夫不屑,李大夫也对朝庭心灰意冷,再不愿与皇家多打交道。 只言,此间不过是为了替太子解毒,待太子身体康健后,还望皇上放二人离去,从此归隐田园。 放人,皇上心里是不愿的。 只看如今太医院那些酒囊饭袋,真遇上什么事,完全靠不住。比起药王谷精湛的神医医术,真的是没眼看。 但他也知此事急不得,反正太子痊愈还需时日,打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主意,皇上苦笑着转移了话题,“一路赶来,舟车劳顿,日夜兼程,定是没休息好,几位先去歇歇吧。” 一路上,他们确实没怎么歇过,乔大夫和李大夫年纪大了,也有些熬不住,遂点头应下,直接在太子偏殿住下,以便随时照顾太子的状况。 至于同行的几人表示不想待在皇宫里头受约束,就暂时在皇城里寻一处客栈住下。 七皇叔大手一挥,住什么客栈?通通去他的闲云山庄里住。 不容几人反驳,直接将人生拉更拽拖走了。 …… 十二月,气候彻底转冷,皇城里来回刮着北风,吹的脸疼。前几日就落了第一场雪,差点没给赶路的几人给冻坏了。 再过些时日便是岁尾,想来这个年怕是要在皇城里度过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几人此时从偌大的皇宫里出来,也不急着跟七皇叔赶回他的皇庄,便主动拉着他一起在皇城里逛起来。 七皇叔一身懒骨头,加上天寒地冻越发不爱动,可架不住几个“刘姥姥”逛大庄园的热忱,被几人拉着开心愉快(并不)逛大街去了。 主要还是小草和二狗子,当时为了不引人注意,强行跟上来,所以身上衣裳啥的都没带,如今北风吹着,脸皮子都要吹裂开,不买点厚衣不得冻死? 两人小心翼翼问林小月银钱带够了吗? 林小月理直气也状的将被强行拖来的七皇叔祭出,“怕什么?堂堂一国皇叔不还欠着我们账吗?他会替我们付的,你们敝开了放心买就是。” 冤大头七皇叔无语:……差点忘记这一茬了,不行不行,回头让护卫们赶紧把几个刺客嘴里的话审出来,他非得狠狠宰幕后之人一顿,让他们出出血不可。哎哟喂,老子腰包疼……。 此时身后只跟着两名护卫,其余的属于皇上派去接人的护卫和全福,则统统回到职属部门报道去了。 不可避免的,皇上自然会寻相关人等问话,就如此时,他的御案上正摆着几把林小月制作的弓弩,听着下方跪着此行外派的护卫和全福,绘声绘色讲叙着此行回程时遇上的接连数起劫杀。 皇上气得拍案而起,当即下令黑鳞卫彻查幕后之人。 同时,目光扫向桌案上改良后的弓弩,以及众人汇报的那个爆炸威力十足的铁疙瘩,皇上心思沉了沉。 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势必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想到刚刚看似对他毕恭毕敬,但眼里清明,并无畏惧的小姑娘。 皇上抿了一口浓茶,思及先前全福下去颁旨时带回来的水泥方子,当时,鬼使神差的,他让人拿去试验。确实是好东西,坚固无比,能抵挡风雨和岁月的侵蚀,完全可以成为用于军事和民生的重要物资,其价值远胜过千军万马。 如今又给他带来新的惊喜,那个小姑娘……不简单呀。 第399章 闲云山庄 皇上略一沉吟,让内侍宣小姑娘明日进宫一趟,他要亲自己见见这个小姑娘,确定她背后可有高人指点。 是的,皇上的第一反应就是林小月的背后应有高人指点。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朝代,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庸品,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高的智慧。 而且,先前在颁发圣旨表彰时,也已调查过与两位大夫居住在一起的相关人等,其中就包括小姑娘的一家子。可以说,身份背景干净的很,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农家女。 对于出生背景如此简单之人,背后定有高人指点,才能接连发明出水泥、改良弓弩和威力巨大的铁疙瘩。 若是能得此高人相助,大源王朝的未来势必能够再兴盛数百年而不衰。皇上越想心里越火热,恨不得时间立马就快点拨到明天,此时,他对小姑娘背后之高人可以说是期待值满满。 而到了第二日,林小月是在如厕的时候,收到外头高喊让她进宫面圣的消息,她就觉得一头黑线。 拉个屎都都不得安生。 那些个糙老爷们大喊大叫的,唯恐传旨太监不知道她这会儿正蹲屎坑里,她不要面子的吗? 就,很荒唐。 …… 昨日,欢天喜地的采购之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七皇叔的闲云山庄,看到里头一堆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伤兵残将。 那一刻,林小月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对七皇叔抚恤将士的崇拜之意,觉得这老头子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还想着,要不余下的欠账就一笔勾销得了。若是他们在皇城待着的这段时间里,在庄子上包吃包住,说不准她心情好,还能再把铁疙瘩的配方给他,那也不是不行啊。 毕竟,一个体恤会战争受伤而被迫退下来的将士之人,心眼儿能坏到哪里去呢? 但是相处一个时辰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臭气相投。 这些退下来的伤兵残将,跟七皇叔这老头子的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是又老,又硬,又无厘头。 在他们一行踏进庄子的时候,就看见这些老头儿,围着七皇叔派人捡回来她改装过的马车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一边看一边上手摸,嘴里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 “哇,这个地方装的不错,这是可以升起来的吧。”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这??” “还有这里居然有暗格,这是什么?还挺扎手。” 林小月就emmm 之后通过七皇叔介绍,双方都彼此认识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聊着聊着,从七皇叔嘴里得知,林小月还改良了弓弩,比军中所用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强,甚至,还有一把连发式的弓弩。 瞬间,就将这群老兵们的兴趣高高吊起,纷纷围上来,让她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于是,本想好好休息的林小月就被一群老大爷们拉着拆解弓弩的设计环节,足足聊到了大半夜,她简直要困死了。 第二天本来想睡个懒觉,起来后就感觉一阵屎意袭来,跑到后院的旱厕解决人生大事。 哪成想,正在她畅快释放的时候,那些大老爷中气十足的喊声传的整个庄子里都是,都在喊她快出来接旨。 蹲坑正蹲的脚麻的林小月,就觉得一头黑线,头顶一群乌鸦嘎嘎飞过,简直尴尬的用脚趾抠地。 -----------------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坐上了进皇宫的马车。 昨天还信誓旦旦在心里暗下决心,反正参观过也就那样,此生再也不要进皇宫了。 结果,今天就……,脸真疼啊。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皇帝老儿为啥要喊她进宫,总不能因为她昨天多看了他几眼吧?至于这么小气吗?? 苦思无果,她也懒得想了,终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林小月挠了挠头,直接倒在车厢里睡,反正到了地儿,传旨太监总会喊她的。 …… 皇宫,御书房。 刚刚下朝,还来不及歇一口气,内侍便进来轻声禀告道,“皇上,林三丫姑娘已在殿外候见。” 一时听到这么土气的名字,皇上微微蹙眉,微怔之后,想起昨天那个小姑娘,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随意拿过桌案上的一本折子,翻看了两页才淡淡的道,“让她进来吧。” 林小月一进御书房就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上端的是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只是心里腹诽开了。古代啥都好,空气好,吃的也原生态,就连皇宫里也都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可就是容易导致髌股关节软骨软化退变,甚至软骨坏死、剥脱,引起关节疼痛和活动受限等症状。 简言之——太费膝盖。 “起来回话。”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微微蹙眉,帝王的威仪油然而生,哪怕只是一句话,也让人胆战心惊。 按说,林小月第二次面见古代的帝王,但还是忍不住用眼角偷偷去瞟。 一般人面见皇上都是诚惶诚恐,脑袋垂到胸口上。可林小月的小动作,却做得明目张胆。 愣是皇上在看着手中的奏折,也察觉到小姑娘毫无规矩的举动,本想呵斥,但转念想到对方不过出自乡野,没啥规矩也正常,便也懒得斤斤计较了。 皇上神色莫测,淡淡的问道,“此前全福去万宝镇宣旨带回的一张叫做水泥的配方,以及此次侍卫们带回的改良弓努和爆炸威力十足的铁疙瘩,你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哦,原来问的是这个啊,害她还以为有啥天大的事,连拉屎都不得安生。 林小月轻咳一声,深鞠一躬,“启禀陛下,说起水泥,原是之前在逃难途中,为了烧炭砌土窑的过程中无意发现的。 此物乃千年不腐之材,可筑坚城、修巨桥、建高楼。 原料也是随处可见的石灰石、粘土,只不过经高温煅烧、研磨,在与水混合后,便可制成坚固如石,防水防火,且随时间推移越发坚固。 此物在我们现在居住的宅子里已经试验过,确实效果显着,无论是皇家的宫殿官道,还是百姓的屋舍,亦或是各个城池的城墙、道路等,皆可使用,且确有奇效,坚固耐用。 第400章 拍马屁的技术含量 故特此敬献于英明神武、雄韬伟略的皇帝陛下。 皇上英明神武,为天下共主,亦是我等小民的君父。 只有皇上好,才是真的好。 所以将我们家人路上无意中悟出的水泥配方进献给皇帝陛下,愿我皇千秋万代,愿大源王朝江山永固广宇同春。” 殿内众人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马屁,皆是一脸错愕不已。 在看到皇上虽有些错愕,但隐隐有些自得的神色,众人顿时觉得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还能这样吗? 林小月自然也没错过,皇上面上细微的神色变化。 她不觉得自己审时度势的吹捧,过于谄媚。反而,像那些官场老油条,就算想拍皇上马屁,那也是成堆成堆四个字成语的甩,听着绕弯,贼费劲儿。 看她另辟蹊径,夸得如此顺畅直白,反而会让皇帝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瞧吧瞧吧,皇上刚刚还蹙眉来着,这会眉眼间舒适的变化早已泄露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果然,拍马屁还是要有点技术含量的。 “嗯” 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意思是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林小月多机灵啊,瞬间意会,接下来更加自如的将一行人在逃难途中遇到的各种艰难险阻,加修饰,加放大困难讲述给皇帝陛下听。 你说为啥要讲这些? 开玩笑 何不食肉糜? 坐在九五宝座上的人,他能真正体会百姓疾苦吗?能感同身受吗? 不把自己讲的惨一些,回头他怪罪你私藏违禁品,那咋办? 所以讲,必须得讲,还得绘声绘色的讲。 “地龙翻身之时,屋倒墙塌,残垣断壁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尘土瓦砾以及浓浓的血腥气。残存的人们站在废墟中,如同风中的残叶,无助又凄凉……” “逃荒路上,千里如焚,难民众数,贼寇四起。人抢食,人相食,死人、弃孩、吃观音土、扒树皮,甚至刚埋下去的尸骨都挖出来吃……” “偶有路过村庄,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有的是全家病死,有的是一族俱亡。而遭遇此次灾难的,都是粗衣恶食、荆舍蓬门的贫苦百姓。” “灾荒之下,人祸也是不可忽视的灾难……” 林小月着重讲了他们遇山匪夜袭,之后又误入山匪窝,沟沟坎坎,几次生死攸关,除了运气加持之外,也靠着队伍中猎户打猎用的弓箭、百姓家中常用的菜刀、锄头,与贼匪誓死抵抗,这才险险脱离虎口。 但是因为弓箭男人使得上,而对于臂力差,力量不够的女子就比较不友善了。 队伍中唯一她一个力大如牛,但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就想着能不能做一些简单的,又适合女子用的工具出来,这才有了改良后的弓弩和铁疙瘩的诞生。 至于毛毛和喷火这一类的细节,她只粗略带过。 省的讲的话多了,哪怕九句真的一句假的,编瞎话编太多,她怕自己回头圆不过来。 但也不全都讲不好的,也有好的。 比方说他们一行人单看起着还是挺惨的,但是和其他那些家里死了人,或是半道上丢失了孩子、饿死了老人、或感染疫症死了等等,他们算是比大多数难民强得多。 林小月一边说一边心想:咋样?皇帝听的可还满意?这就是我私自制作违禁品的苦衷啊,你倒是发话呀,咋还不让我停啊?再不喊停,我就要词穷了。 救命啊喂。 林小月讲了半天,嘴巴都讲干了,皇上却似乎听得意犹未尽,还让她再讲讲那个毛毛是怎么回事。 林小月挠了挠头,原来皇帝老儿,你爱听这些呀,早说嘛。 从脑袋里扒拉出关于毛毛的所有记忆,于是又开始苦逼的从自己被大伯打破头,上山找吃的,结果不巧撞上两只猛兽如何欧斗,自己如何收了毛毛做小弟……。 怕是就连林小月自己也不知道,从一开始站着说,到后面索性坐在地板上,两腿盘起来,跟皇帝老儿说。 她这随性自在(毫无规矩)的性子,真的是憋不住5分钟,能够让她持续不断跟皇帝唠唠,足足一个半时辰,简直都要赶上她人生巅峰了都。 发现她坐姿不雅,皇帝就是淡淡的抬眸扫了两眼,但也没有说什么。就像前头说的,对方只是一个野丫头出生,还能指望她如大家闺秀一般? 等把毛毛的所有事迹收肠刮肚全都回忆了一遍,全都说完之后,林小月以为在此该画上了句号。 可是,皇帝摸了摸下巴,又问,“你为何被打破了头?” 沃德天呀娘咧 这说来话可就长了,小月内心是抗拒,不愿再讲的。 可是皇帝似是挠有兴致,还让太监给林小月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嗓子,继续说。 林小月石化:……这个皇帝把她当故事会了是吧是吧是吧?! 她就……心里苦。 好不容易把老屋和他们家的那点子龌龊的事都讲完了,皇帝又心血来潮,说不信她能够把牛和驴抬起来,非要让她现场表演一个,把御案抬起来,他才信她说的话。 林小月:…… 心中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于是,就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她真的把御案抬起来了,还高举过头。 如此壮举,引得门外的羽林军都顾不得站岗,纷纷探头看向御书房内的奇景。 皇上也被林小月的大力出奇迹深深震撼到了差点失态,不过多年积威,到底还是勉强稳住了。 后来林小月又说了雍州城分流难民的政策,以及机缘巧合下两位大夫受州官邀请,入疫症重灾区黑风岭救治病患。再到他们一行人落籍万宝镇,购置了房产,然后安下心做点小买卖,赚点糊口钱。 就连骆家人的事,她也没瞒着,不然说不通他们哪来的银钱购置庄子。 中途太监总管还给林小月续了两次杯。 林小月:你可快别续杯了,我都要憋炸了。 第401章 无妄之灾 拉拉杂杂讲了一堆,皇上听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才挥挥手,让林小月离开……。 是的,就是这么狠。 直到内侍将林小月送出皇宫,林小月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后巍峨高耸的宫门,才恍然回神。 这都过了正午点了,皇上居然不留饭?白瞎了她激情澎湃,绘声绘色的讲了这么久故事会,这老板也太抠门了。 果然,和七皇叔一样样,难道皇家就出貔貅,只进不出。 这不妥妥欺负打工人吗? 没给赏银,好歹你也给赐顿饭食,再不济来盒宫廷精致的点心也成呀。 结果,啥都没有。 抠抠到这份上,林小月也是服气的。 一早从旱厕清空了出来,啥也来不及吃就被拉上了进宫的马车,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林小月心里对不地道的皇帝老儿又是一通腹诽。 摆摆手拒绝了车夫让她上车,她要到街上找点东西吃,再不吃她就要饿死了。 而皇宫里,皇上正一边在太监总管的服侍下用着丰盛的午膳,边吃还在边回味林小月刚刚讲的内容。 老百姓……不容易啊。 他还以为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没成想,每一样新事物的发现都是在逃荒艰难生活下被压榨出来的生活经验所得。 皇上点了点头,其实水泥的方子他早已派人找了处皇庄试过,确如小姑娘所说,坚固平整、防水防火,成本低廉,还能用来修筑城墙,建房子,修路等等,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而且,昨夜他睡不着,让内侍找了个靶子过来,他亲自上手试过弓弩,射程远,威力强,比兵部拿来的弓弩好太多了。 至于铁疙瘩,小姑娘只说自己是无意间,灵光一闪才制出来的,具体所用材料她倒是没说。 饭后,皇上略一沉吟,便喊到,“传旨,封其乡主,赐乡主府、农庄,赏百两黄金,赏绫罗绸缎一百匹,贡米一百袋,首饰两套,一斗珍珠……。” 到底是爱才的,有功就赏,皇上也不愿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一个皇朝要发展需要很多的人才,招贤纳士,只要能为国为民做出贡献的人,无论男女都应做到赏罚分明,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圣旨一发,京城的人最先知道消息,都有些懵逼。这个忽然横空出世的林三丫是谁呀?名字这么土,该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野丫头吧,她做了啥事,怎么就入了皇上的青眼,得了恩赏。 而这边当事人林小月还在街上溜溜达达,边走边吃,毫无半点淑女的样子。 大源王朝民风开放,大家闺秀出门的比比皆是,一些大家世族的闺秀们出门会带个面纱,但更多的也都是露出脸面,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巷里。 林小月走在繁华喧嚣,人头攒动的大街上,道路两旁有繁华的商铺,也有庭院深深的风情客栈,整条大街蜿蜒曲折,一步一景,这些都是权势贵族或者大家族所开设的铺子,而看管铺子的,都是他们的下人。 昨日下午初到皇城,逛街时主要以买衣裳和日常用品为主,目的性强得很,少有闲逛游览皇城繁华美丽的景致。 而今日同样目的性很强,直奔着“吃食”而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她饿了两顿。 她一手抱着一大袋肉包子,一手还拿着包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送。 如此豪迈不修边幅的举止,引得路上的行行纷纷投来诧异的注目礼。 路人鄙夷的目光以及悉悉索索的闲言碎语,自然传进了林小月的耳朵,但她全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的吃着包子。 她又不是皇城里那些世家贵女,也不是要排着队准备进宫去服侍某些大人物的秀女,形象啥的对她而言半点都不重要,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最实在。 她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边店铺里售卖的东西,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吹拉弹唱,该说不愧是天子脚下吗?这里的人真是很会玩,很会享乐啊。 与她过来的雍州城和万宝镇截然不同,经过一轮灾害之后,一切政通人和,百废待兴。 逛的正起劲,猝不及防,一盆水从楼上倾泻而下,兜头浇得林小月满头满身湿漉漉的,衣裳全贴在身上。 ??? 她这是人在街上走,锅从天上降? 她抬头向上望去,刚好与一名粉衣女子惊诧的眼神恰好对上,女子的手里正端着一个盆,盆底还有些许可疑的水迹正滴滴答答往下落……。 女子见林小月望来,像受了惊的小兔般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不用说,刚那盆水是谁浇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再看悬挂在头上的牌匾,这是皇城最豪华的酒楼,阅宾楼。 刚刚女子所处的位置正是三楼临街的窗户,此刻被人从里“啪”的一声关上,就算是站在一楼,仍然也能听到上头厢房里还传来男男女女肆意欢快的说笑声。 这她能忍?? 必须不能啊!! 莫名其妙被人泼了一盆水,林小月怒从心起,撸起袖子就朝着阅宾楼里冲去。 她哪管阅宾楼在皇城里乃数一数二,只招待贵族世家的高档酒楼。 几个小二哥见来人浑身湿哒哒的,还往下淌水,气势汹汹就往楼上冲,怕是要找茬的,连忙上前拦着。 可是,三、五人都别想拦着林小月,一路风驰电掣杀上三楼,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敢拦在前面的,全都被林小月一脚踹了开去。 见拦不住人,有小二机灵的,赶忙拔腿去找掌柜。 这边,林小月冲到三楼刚才那间包厢,一脚大力踹开房门,杀气腾腾的闯了进去。 里头的人被林小月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声音戛然而止。 包厢房里共九人,三男二女正坐在桌营,看精致的穿着配饰,应是体面人。 另外两男两女站在一旁,其中就包括刚才的粉衣女子,看样子应该是在坐之人中的侍婢。 身着一身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率先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猛拍桌子,朝冲进来的林小月怒斥,“哪来的疯子,滚出去。” 第402章 打成一团 同桌的另外四人也是满含怒意瞪视着林小月这个不速之客。 毕竟,他们五人多日不见,好不容易坐下高谈阔论,斛光交错,却被一个满身狼藉,从头到脚湿漉漉的疯子冲进来打乱了愉悦的氛围,能不气愤吗? 紧接着,旁边穿着一身与如今寒风肆虐的大冷天极不符合的水蓝色薄稠的泼辣姑娘,横眉瞪眼扯着尖锐的嗓子干嚎着,“你怎么回事?进来也不敲个门,大咧咧的就冲进来,吓死人了好吗?阅宾楼如今真是什么档次的客户都招待了,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穿着土里土气,还这么磕碜,快给本姑娘滚出去。” “姑娘,三楼的包间不是你这样的人,想来就能来的。若是你走错路,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叙话。”另一名青色锦袍男子也站了起来,温润的眉眼尽是不耐,但能听出,男子仍是压着性子劝退林小月。 余下的一名眉头微蹙的黑衣男子,与仍旧保持一脸端庄浅笑的红衣女子,坐在桌旁低头品茗,像是完全不在意这边的争执一般。 “呵”林小月冷哼一声,“看见没?我这一身全是拜这姑娘所赐,过来讨个说法不过份吧。”说着,食指直指角落里几乎要缩成一团,极力想要缩小存在感的粉衣侍婢。 所有人都顺着林小月指的方向看向一旁的粉衣侍婢。 “不是、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粉衣女子急得连连摆手为自己辩解。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空口白牙污蔑我们家小桃红,她由始至终一直都在这房间里,你可别随便冤枉人。”身着水蓝色薄稠的暴脾气小姑娘见林小月居然将矛头直指她的侍婢,瞬间气炸了,抬手就要朝林小月脸上挥去。 眼见对方毫不讲理,反而还要倒打一耙,果然物似主人形,有什么样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对方的巴掌朝着林小月的面门呼啸而来,林小月抬手,快速抓住对方手腕,一个顺势将小姑娘的手别到其身后,疼的暴脾气小姑娘吱哇乱叫,嘴里骂骂咧咧的话更难听了。 林小月才不惯着她,从后朝她膝窝踢了一脚。下一刻,小姑娘直接膝盖着地,“砰”一声脆响,那声音听着都觉得疼。 小姑娘疼的闷哼一声,脑中一片空白,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个疯子逼得跪下,便气得浑身打颤。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后面的林小月明明看着与她年纪相仿,力气却奇大无比,气得她大声嚷嚷,“放开我,你个无礼的贱民,你可知我是爹谁?居然敢这般待我,回头我定让我爹好好教训你,将你全家都下大狱。” “放开姝姝。”前头怒斥林小月的两个男子缓过神来,忽然弹跳起来,猛地向林小月这边冲来,试图从她手中将人抢回去。 眼见飞扑而来的两人即将到身前,林小月迅速抬脚,朝着一人下盘快、准、狠踹去一脚,湛蓝色衣裳的男子尚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林小月踹倒在地,捂着被踹中的小腿,疼的直吸气。 “住手。”青色锦袍男子张手就要抓住林小月的肩膀,将人扯开。 林小月快速闪身躲开,下意识手腕如同灵蛇般绕上男子的手臂。一掌拍在他胸口上,将男子震得倒退回桌边。 后方黑衣男子,冷漠的将其接住。否则青色锦袍男子怕是要一个迎倒,扎扎实实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快放开姝姝,你可知姝姝是侯府唯一嫡出的姑娘,你想伤他,侯爷定不会放过你。” 眼见抢不回人,两个男子立刻放狠话要挟林小月。 哦豁,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姝姝的姑娘,具体出自哪一个侯府?但看她蛮不讲理,格外娇蛮任性的性子,明显深受家中长辈喜欢,被宠成小霸王的性格。 可是,关她什么事呢? 普天之下皆她妈? 她妈惯她,她才不惯。 见林鹏和林浩两兄弟都在疯婆子手上吃亏,姝姝气的发疯,手被钳制住动不了,就用双脚朝林小月乱踢乱踹。 “你、你快放开我,你这个贱人。我一定会让我爹将你和你全家打入死牢。放开我,听到吗?林鹏,林浩,救我,快救我。” 姝姝感觉自己被反手钳制在背后的那一只手,都快被对方捏碎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心仪之人呼唤,刚在林小月手下吃亏的林鹏、林浩两兄弟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翻身快速爬起,再度扑向林小月。 而他们带来的侍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帮自家主子拖住这个女疯子。 刚巧,被小二拉来的掌柜也在这一刻赶到,一进门便看见双方扭打成一团,包房里一片混乱。 甚至,他们的动静还引来了无数围观者,远远围观,指指点点,愣是没人敢上前阻止。 “住手,快住手。” 掌柜急的上前拉架,可是没人听他的。他便只能踹着已经傻在当场的小二哥,让他们赶紧上前帮忙。 “帮?帮谁呀?”小二哥慌的一批,一脸懵逼的回头求助掌柜。 掌柜气的直接大掌呼他们后脑勺,“当然是帮各位贵客啊,难道还帮这个疯婆子?” 可是眼前已经打成一团的人,哪里是想帮就能插得进去手的,几个店小二的加入,只让战场更加混乱。 眼前,一场混战越演越烈,黑衣男子终于坐不住了,举起桌上的酒坛子,直接砸在地上,发出“轰——”一声巨响。 声势之浩大,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分开,脚步都后退了几步。 “身手不错,以前怎么没在皇城听过你这么一号人物?”黑衣男子优雅的喝着茶,神态倨傲。彼时,两个侍卫立在他身后,更显气势逼人。 对方一看就是一个硬茬子,林小月轻嗤一声,“我算哪门子人物,不过是个不敢冒头的市井小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平顺一些。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人在街上走,锅从天上来。如今不过是想讨个公道,似乎……也很难啊。” 第403章 不带怕的 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鬓发,林小月拍了拍手,顺势扯过一把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 十来个人围攻她一个,她也不带怕的。 这些人无非仗着人多,欺负人少。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货,这种以多欺少的场面,早在曾经遭遇校园霸凌的时候见怪不怪了。 再说了,她还有力量变异傍身,压根就不带怕的。 而且就算刚刚她收敛了力量变异,只用普通人狠劲儿跟这些人硬撼,她也没吃亏。 那个据说是侯府唯一嫡出的姝姝姑娘,嘴皮子坏的很,她趁着人多混乱,专门往她嘴上踹了几脚,这会儿门牙都给踹掉了。 她的粉衣侍婢小桃红,把水泼她头上,她也没放过,趁乱直接送她一个骨折套餐,没有好生养上两三个月,她那条腿都别想好。 至于给人做丫鬟能不能在雇主家好生养着,后头万一不慎落下腿疾的毛病,这辈子别说得主家重用,就是嫁人,怕也是个头疼的难题。 但是,这又与她何干呢? 她不过好好走在路上,被莫名其妙兜头泼了一盆水,从头到脚淋的透透的,只不过是想上来讨个公道,可谁让对方不能好好说人话,非要动手动脚?她这不也是被迫自卫吗? 这会儿众人分开后,黑衣男子才看到他们一行几人的惨状。 林鹏、林浩和他们的待从一个个鼻青脸肿,这都还算是轻伤了。 比起平阳侯府唯一的嫡女姝姝竟然被踢断了门牙,鲜血汩汩的从嘴角溢出,疼的她嗷嗷直叫,不甘又愤恨的用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直指对面的林小月,用五音不全漏风的嗓子,哭唧唧的求他做主。 至于姝姝的贴身丫鬟,此刻倒在地上,疼得意识迷离,两条腿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看样子怕是受到很严重的骨折。 黑夜男子眼眸微眯,没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狠辣。 “姝儿,你没事吧?半夏,快去请大夫,快。”与黑衣男子同坐在桌旁,从头至尾冷眼旁观的浅黄色衣裙女子,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双目含泪,颤抖着手,揽住血流不止的姝姝,关切的半抱着她。 林小月冷笑一声,满眼的鄙夷,“虚伪”。 “刚才干嘛去了?不是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坐着喝茶吗?若真是挚友或是亲人,早就出手相帮了。何必在事后惺惺作态,佯装出一副心痛如绞的样子给谁看?” 长的天香国色,才华横溢,作为首辅千金,亦是京城最有名的贵女的沈柔,何时被人如此嘲讽过? 当下,因为林小月毫不留情的一句话,令她呼吸一滞,继而脸色一白,泪水如珍珠般滚落。美丽的面容哀怨而又忧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三……三哥哥,不是,柔儿不是……。”沈柔眼眶通红,晶莹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直往下落,一颗又一颗,透着别样的凄楚,直看得人心疼不已。 黑衣男子见不得美人落泪,当即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将人拉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让男子浑身一僵,心脏怦怦乱跳。 沈柔的脸在男子怀里蹭了蹭,姿态无比依恋,让男人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大体在美人面前要逞一逞威风,男子的表情越发威严,上位者的气势陡然向着林小月倾轧而去。 林小月则与平常一样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可是,同样在包厢里的其他人,包括掌柜和小二,甚至就连与男子同行的林浩、林鹏等人,皆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像弹棉花似的不住打颤,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 “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林小月故作疑惑的问,“众生皆平等,你我都是人。我行得正,坐得端,做甚要怕你?” …… “你……很好。” “谢公子吉言,我确实很好,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两人语藏机锋,你来我往,分毫不让。 而一旁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众人,悄悄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按说,以三皇子暴戾的脾气只有沈柔姑娘兜得住,其他人早都被剁成渣渣了。不成想,这里又冒出个例外的,能与三皇子说这么多话……,真是,怪哉奇哉。 就在众人被三皇子的气场压得直不起腰,冷汗直冒的时候,人群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谁在闹事?统统给本官抓起来。” 只见一群官差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为首的中年男子大约四五十岁,穿着一身官服,有人惊呼,“京兆尹大人来了。” 京兆尹进了包厢,四下环顾一圈,见三皇子和首辅千金等人在此,屋内还有一名形容邋遢,浑身湿漉漉,还在往下淌水的疯女子,结合刚刚一路听到的闲言碎语。 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名女子,走到三皇子跟前作揖行礼,“下官京兆尹步云山,拜见三皇子。” “免礼。你来了也好,这里的事便交给你处理了。” 京兆尹是个机灵的人,听闻三皇子这话里的意思便是不想牵扯进这件事内。 也是,如今太子中毒,各位皇子都按耐不住,私下纷纷与朝臣们勾勾搭搭。 如今这屋子里有首辅府的,有侯府的,还有翰林院的,倘若有人将这里的事捅咕了出去,怕是不出一天,皇上便要大发雷霆,问责三皇子了。 不得不说,都是官场老油条,一摸就摸中了三皇子的脉络。 三皇子确实希望此间事宜尽快收场,而不是越闹越大。 自大皇兄中毒倒下之后,几个兄弟便开始纷纷串联站队的朝臣。而这些事情只能私下隐匿的做,万万不能搬上台面。否则,一旦被龙椅上那位知晓,怕是所有人都要不好过了。 毕竟,各朝各代都发生过太多皇子勾结大臣或外戚,逼宫篡位的案例。而被逼宫的老皇帝不仅会被新皇软禁,有时候还可能会被新皇悄悄的杀掉。 为此,皇帝最忌讳皇子和大臣结党无私,私下串联。 这是政治因素决定的,也是皇权至高之位的争夺战。 第404章 乐安乡主 换言之,皇帝就算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权利,也绝不容许皇子和朝中大臣们串联在一起。 他都还没死呢,下面一个个皇子皇孙们就按捺不住,上蹿下跳,结党营私,他能忍才怪了。 京兆尹得了话,便接过了审问的职责,接下来就成了他的主场,在他擅长的领域范围内,果然,这件事情很快便水落石出。 在听取各方证词后,成功在包房内找到当初往下泼水的证物,以及窗棂上的痕迹。 铁证如山,哪怕罪魁祸首,小桃红因腿伤疼得面无人色昏迷不醒,在铁证以及其他侍从的证词面前,也容不得她狡辩。 侯府嫡女姝姝气的指着京兆尹鼻子破口大骂,血沫子喷了他一脸。斥责他偏帮林小月,肯定与疯丫头有不可告人的任何关系,巴拉巴拉诸如此类无脑之言。 这一幕,让包厢外看热闹久久不肯散去的众人,见识到侯府嫡女无脑的一面。 先前还传说侯府嫡女骄纵任性、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毕竟还能说是家里唯一的独女,捧在手心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着。但无脑的传言,一旦传出去,那就是给偌大的侯府脸上抹黑。 最终,姝姝的霸道不讲理,就连京兆尹都气黑了脸,让侯府三日内给予赔偿林小月的损失三十两。 区区三十两,在皇城这个寸土寸金,遍地都是权贵高官的地儿,那是真不多。 只不过这一判决下来,基本上定性为侯府的过错。 至于林小月将侯府嫡女等人打断门牙,小桃红被打折腿,最多只能算是防卫过当。且无实质证据证明,在混乱中是林小月将二人打成这样。 十多人打一个人,对方还是个小姑娘,这都打不赢。硬是要指认说是小姑娘将人打伤,脸呢?? 混乱中,谁打伤了两人犹未可知。总不能因为是十个人打一人,就直接判定为受攻击的一方将人打伤? 没那道理。 林小月最后甚至连药费都不用付。 而相府千金、两位翰林院编修以及阅宾楼掌柜及小二等人,均要负上不同责任。 三皇子……算了,还是得给皇家点面子。 京兆尹判定每人给予以林小月十两赔偿,如若不服,可向上申诉。 申诉是不能申诉的了,‘以多欺少’本就站不住脚,再加上此事确实因侯府嫡女的近身侍婢,先泼了人一身水而起,后又在阅宾楼掌柜等人无理由的掺和下,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因此谁都跑不了,都得挨罚银。 当然,这点银子对权贵而言,掉地上都不一定稀罕捡,对于这结果只能算是小小惩戒。 对于林小月,京兆尹也口头批评了一番,让其有话好好说,切勿太过冲动。林小月对此表示说两句也算是给京兆尹面子,反正不痛不痒无所谓了。 更何况,以她的性子,有仇当场就报了,还有赔的银子,呵呵,她还是很大度的。 最后,京兆尹离开前让众人都当面交割清楚,至于侯府嫡女死活不肯掏钱赔偿。也没事,回头他派个人上侯府讲明这事,责令他们三日内赔付到位就行。 想来偌大的侯府也不至于赖了这点银子。 此间事了,林小月拍了拍鼓起的腰包,很是友好的冲诸位脸黑得能滴墨的众人挥挥手道别,大摇大摆的走出阅宾楼。 至于疯丫头抢尽风头,引得权贵心中不愉,后续会不会招来麻烦。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怕什么,有本事放马过来呗。 阅宾楼的这一出闹剧很快便被人传了开去,成为了皇城里的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皇帝也在事发后一个时辰内,收到黑鳞卫报上来的消息。得知了前因后果,皇帝面上不露,只手上摩挲着玉扳指沉默良久。 令一旁侍候的太监总管心里一紧,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敢直视圣颜。 片刻后,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是否追回赐予林三姑娘的圣旨……。” 皇上不假思索的开口,“不用。” 小丫头并无错处,若只是因为对上皇权高官,便退让隐忍,反倒让皇上觉得胆小懦弱,不堪大用。可事实证明,小丫头不仅脑子好,性子也直。 想到上午面对自己时,马屁拍的贼溜。如今回想,那些话怕是小丫头对君王一片赤胆忠心,哪里像朝庭里那些虚头巴脑之人的阿谀奉承。 哼,没半点真心。 太监总管不由暗暗吁了口气,替小丫头捏了把汗。 君心难测,他不过见此事涉及皇家颜面,多嘴问一句,索性,皇上深明大意,并未因为牵涉皇子而偏袒。 ----------------- 至于离开阅宾楼后,林小月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服装,找了个马车行,赁了车子,一路风驰电掣赶回闲云山庄。 在庄子门口,才刚下车,就被守在门口许久的小草等人一把薅了进去。 小草,“三丫姐,你身上怎么这么湿?快去换身衣裳,这天气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春杏,“三丫姐,你快点的,皇上的圣旨到了,快换身衣裳一起去接旨” “嘎?” 二狗急的跳脚,“快点的吧,姑奶奶,指名点你呢,赶紧的换身衣裳去接旨。” 小草,“是呀是呀,七皇叔让庄子上的好些人出去找你,都找好半天了。” 林小月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二狗,我马车钱还没付呢,你先帮我垫下,我回头给你。”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这边交给我。” 庄子外吹冷风的马车夫:…… 一路尾随的小厮们:……圣旨???是我理解的那个圣旨吗???还有,这不是野丫头,怎么住闲云山庄???娘咧,还是赶紧回去跟主子们汇报吧。 一刻钟后,闲云山庄内所有人都跪下来接旨,颁旨太监捧着圣旨大声读道,“上天眷命,皇帝诰曰;林家有女,林三丫聪慧端敏,悟出水泥方子造福苍生,朕躬闻之甚悦,特封为乐安乡主,赐乡主府一座,农庄一处,赏百两黄金,赏绫罗绸缎一百匹,贡米一百袋,首饰两套,一斗珍珠……” 第405章 黄花菜都凉了 林小月:这咋没提改良弓弩和铁疙瘩?莫不是后续还有表彰?? 七皇叔:我看你想屁吃。 改良弓弩和铁疙瘩能随便说出去吗?这两样东西均属于军事战略物资,得保密。保密你懂啥意思不?你个小土鳖。 林小月:……确认过眼神,又一个糟老头无疑。 其余众人剧震,乐安乡主?三丫姐(丫头)这厉害了。 从布衣到乡主,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了,林家祖坟得冒青烟,哦不,得着大火了吧。 颁旨公公将圣旨送到林小月手里,“恭喜乐安乡主。” 林小月接过圣旨,捏了捏手中的高级丝绸,怎么感觉不太真实呢。不过还是很懂行情的顺手塞了个荷包过去,“多谢公公,辛苦了。” 刚到手的赔款一文不留全给出去了。 颁旨公公惦了惦手中荷包笑弯了眼,份量不轻,心中暗喜,这位新出炉的乐安乡主是个知情识趣的。 公公收了礼,赶着回宫复命,也未久留。 一行人将公公送出了庄子后,林小月就带着大伙去看黄金去了。 哇哈哈哈,其他都是浮云,就黄金白银才是她的真爱。 看着林小月抱着一堆金子笑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七皇叔嫌弃的又刺了她几句。 不过这回没有针尖对麦芒,因为林小月在心里盘算要用这金子买啥啥吃用的,哪有空和糟老头打嘴战。 一般而言,皇上给的赏赐是对一个人的肯定,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让人拿命来换也愿意的。 而赏赐下来的物件,大多都会放在库房里,甚至严谨些的还会派专人看管打理。毕竟,要是出个什么差错,弄丢了皇上赏赐的东西,那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是要被杀头的。 可到了林小月这里……,不好意思,她不是一般人,她是二般的,别人不敢花,又不代表不能花,要不皇上赏赐黄金下来干嘛。 在她的理解中,皇上知道她穷,才赏的黄金,不花那是对不起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 所以,花,必须花。哇哈哈哈哈哈 ----------------- 翌日,早朝上 在御史弹劾三皇子、当朝首辅、平阳侯、翰林院编修前。 皇上已然发落相关人等,勒令三皇子在王府里禁足三个月; 两位涉案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贬去偏远地方,任下等县知县(从七品),这辈子若无良好政绩,擢升或想调回皇城基本是无望了; 其于首辅府千金,侯府嫡女,皇上只让两位重臣自已看着办。 看着办? 那是怎么办? 皇上连自己儿子都禁足了,甚至还把上一届的探花和榜眼,连降两级,贬去的偏远地方做县令。 样板在前,他们还能徇私包庇? 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三皇子在大殿上被皇上一通数落,虽然没指着鼻子骂,但也差不多什么脸都丢尽了,让其他几位皇子看足了好戏,一个个暗戳戳的在一旁偷着乐。 禁足三个月啊,等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三皇子一党也悻悻然的缩着脑袋,有的甚至在脑子里转悠起来,这会儿转投其他皇子旗下是否还来得及。 下朝后,三皇子出了宫,就被专人盯着禁足在王府内。 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在王府里大发脾气,将室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侍婢太监纷纷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被贬的两位翰林院编修,也不是没托过家人或是亲友去求情,可是这个时候谁人敢帮他们? 最终,两人只能灰溜溜的收拾包袱,滚去偏远地方上任。 其余两位大臣家的娇娇,也在自家爹娘一通出气后,被关祠堂的关祠堂,禁闭的禁闭,那待遇虽没有被下大狱,没受到什么磋磨,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了。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只保证干净卫生,味道油水也都得克制些了。 不过是在阅宾楼吃了一顿午膳,愣是让一群高官权贵子女或被禁足三个月,或直接贬谪,这一惩罚足以让皇城内外许多人谈笑议论好些日子了。 而“罪魁祸首”此刻正被闲云山庄内的各位退下来的老将伤兵们围着分解连弩的做法。 七皇叔更是大手一挥,连夜让人布置了一间打铁房出来。 林小月看着屋子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火炉、炉边架一风箱、还有锻打的铁器、手锤、砧子、大锤、磨石等工具,又看了眼眼巴巴瞅着她的一群老家伙,她……。 …… “哇,下雪了,下雪了。” 这一日,林小月和几个老将在小房里敲敲打打,听到外面响起小草等人大呼小叫的声音,遂停下手中的锤子,直了直身子,出来看院中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花。 晶莹洁白的雪花落在水泥地上,忍不住让她缩了缩肩膀,低声道,“下雪了呀。” 自她来了皇城已有大半个月,除了头两天见过皇上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在闲云山庄的打铁房里敲敲打打。 这些时日,因着受到皇上的嘉奖,自然免不得引起各方注意。 皇城里有不少官宦世家给她递了帖子,但是她一概不接,全让七皇叔给推了。 那些人不过是好奇她这横空出世,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究竟是怎么得了皇上的亲眼,亦或是好奇她进献的水泥方子。将人过叫去左不过要被东问西问一番,还得被人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观赏。 得了吧,最讨厌这种没必要的应酬,因此就拜托七皇叔全给推了。 七皇叔倒也没有推拒,他处理这些应酬也很简单粗暴。 无非让递贴子的人在门口等着,等屯的人差不多了,他才施施然走出大门口,站在台阶上,两手一叉腰,指着那些人劈头盖脸的吆喝数落一番。 哼,看谁还敢来。 那些来递帖子的管家与随从,被骂了个没脸,回去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将七皇叔斥责他们的话转述给家主。 于是,自那之后,便没有人敢往闲云山庄递帖子,庄子里也难得清静了好一阵子。 合作期间,在七皇叔的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下,林小月手把手教他们如何拆解、组装连弩。甚至,他们还好奇林小月改装过的马车厢为什么能够达到如此好的减震效果。 第406章 明晃晃抢钱 林小月也不吝藏着掖着,仔细跟他们拆解减震器的作用。 遇上一些他们看不懂的零件,林小月甚至直接用闲云山庄内的打铁房开炉烧火,亲自锤炼给这些老家伙们看。 也不知是哪里刺激到了这些老家伙。 跟着七皇叔种田又种不出啥,可把这些退下来闲的长毛的老兵们憋得慌,特别是大冬天,到哪都一股子冷飕飕的寒风,刮得他们手脚关节处疼的厉害。 索性,便跟着林小月一起在热气蒸腾的打铁房里学打铁。 于是乎,打铁房里成天到晚都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听着外面路过的人脑壳疼。 在这段期间相处下来,林小月也看出七皇叔的为人,确实是个好的。要不然也不能自掏腰包,赡养这些因伤退下,又孤苦无依的老兵们。 当然,她所看到的,住在闲云山庄里面的二百余人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都被七皇叔分散在自己名下其他的皇庄或是铺子里。 只不过,林小月听说这些皇庄跟铺子都不咋地赚钱,每年七皇叔还往里贴了不少钱。 难怪他穷抠成这样。 林小月想了想,决定日行一善,于是,便教他们如何蒸馏酒。 反正这蒸馏酒的秘方已经告诉好多人了,也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皇城这块地儿应该还是没人知晓的。 至于,以后还能独家经营多久?天晓得,至少能够让七皇叔先赚一拨皇城权贵世家的银子再说。 这可把七皇叔乐的成天见牙不见眼,颠颠的抱着新鲜出炉的两大坛子蒸馏酒,坐在改装过的马车厢进宫,找皇帝讨要好处去了。 当然,讨要过来的好处,七皇叔和林小月一人一半,五五开,也算是公平。 这一波骚操作下来,可把小草春杏和二狗子他们看傻眼了,话说你自己也是皇家人,这么坑自己的侄子合适吗? 七皇叔大手一挥,表示亲兄弟明算账。爹亲、娘亲、都不如银子亲,更何况还是叔侄。 话说回来,皇上喝了酒之后,对此赞不绝口。甚至,还主动差人来闲云山庄买酒。 有了皇上牵头,蒸馏酒的名气很快就扩散到了后宫妃嫔,以至各个皇亲国戚,高官权贵,也争相前来闲云山庄购买蒸馏酒。 七皇叔见状,眼睛咕溜溜转了几转,将准备对外售卖的蒸馏酒价格拔到一个令林小月等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一坛酒居然卖两百两银子。 比他们在万宝镇的时候卖的贵了不知多少倍。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钱。 小草和二狗子的性子都算比较憨厚老实。俩人见状相视一眼,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七皇叔,这价格是不是高了点儿?” 七皇叔斜睨了他俩一眼,特别倨傲的回道,“高什么高?两百两银子,老子还觉得亏了。下一回把坛给老子换成壶,一壶两百两。” 小草和二狗子震惊于此人的不要脸,这已经不止是明晃晃的抢了吧?两百两一壶,傻子才卖。 可事实告诉他俩,这世道上的事千奇百怪,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 七皇叔说到做到,在闲云山庄外挂上‘暂停售卖’的免战牌后,皇城里的权贵们纷纷坐不住了。 没尝过也就算了,可当他们尝过如此顶级的醇香佳酿后,跟他们说暂停售卖?? 这谁能忍得了!!! 众多皇亲国戚与权贵纷纷找上了闲云山庄,可是,七皇叔通通拒而不见,只说三日后,城内酒肆见分晓。 是的,在这期间,七皇叔将自己名下的铺子改成酒肆,并于三日后开始售卖蒸馏酒。 开业酬宾,一壶明码标价两百两。就这,还亏得权贵们挤破头来抢。 酒肆里的生意那叫一个红火,完全用供不应求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今,七皇叔由远近闻名的最穷皇叔,一跃翻身成为日进斗金的摇钱树。 可把皇帝眼红的,连面子也不要了。当日下了朝,顶着风雨,换上便服,带着太监总管,直奔闲云山庄,找七皇叔参股。 别看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可那些银子都是户部在管,他自己的私库也没多少好吗。 七皇叔扛不住皇帝的软磨硬泡,于是就将他的合伙人林小月拉出挡箭。 于是,当皇帝和七皇叔讨价还价走到打铁房时,就看到打铁房门口和小草、春杏,二狗子以及几个老兵们在玩堆雪人、打雪仗,嘎嘎乐得找不着北的林小月。 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儿,还安乐县主,实在是……接地气。 皇上一想到自己赐给林三丫安乐县主的称号,就觉得头顶莫名的渗出了冷汗。 还好,只是县主,不是公主。真要是公主,能笑得前仰后合,在地上打滚儿,皇家的颜面估计都得扔地上摩擦了。 甩了甩头,将自己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皇上清咳一声,将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这。 而只顾耍乐的众人惊诧地发现,皇帝居然亲临闲云山庄,纷纷跪下叩拜。 皇上只冲众人点了点头,便朝地上的林小月招了招手,让人来到近前说话。 七皇叔趁机冲众人摆了摆手,让人散去。 否则,让人看到皇家人跟一个小姑娘讨价还价,皇家的威严该要荡然无存了。 平心而论,这任皇帝还算是不错的,若换个帝王,指不定一张圣旨或口喻下去,就将人的配方得了去。任平民百姓也只能咬牙忍痛献上方子,顺应皇命。 因此,当皇上和林小月谈入股一事后,她倒是很爽快的应下。 最终在三人的合计下,由原先她跟七皇叔五五开,改成皇上占四成,她跟七皇叔各占三成。 如此,皇上总没有意见了吧。 皇上当然满意,啥都没出就白得了四成,那可都是入他私库的银子。 只不过,当皇上走了之后,七皇叔就绷不住,捶胸顿足,抱着颗大树在那鬼哭狼嚎,直喊心疼死他了。 林小月觉得好笑,这些日子说起来她还赚了不少了,这才仅仅只是十来天赚的。 第407章 深明大义 后面的蒸馏酒有皇帝的入股名声越发响亮,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单子,源源不断朝着他们涌来。 所以,她也不拦七皇叔哭嚎,只等他哭够了,才提醒他是不是要加大出产量,至少他名下还可以再拨出1~2个皇庄来专门制作蒸馏酒。 如此不仅只做皇城内的生意,还能把生意做大做强,推向全国。 到那时,银子追着他跑,只会源源不绝,陆续有来。 因此,他真没必要哭。有哭的时间,还不如拿去赚银子来的实的。 七皇叔一听,顿觉有理,当下也顾不得哭了。 忙让管家从其他皇庄干活麻利的管事中挑两个拔尖的出来,他要将名下两个皇庄改成蒸馏酒作坊。 果然,在七皇叔的全力推动之下,不过半个月,蒸馏酒的产量蹭蹭蹭的直往上涨。 不得不说,天子脚下,果然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一抓一大把的世子、王爷、有爵位的人。 这些人缺啥?缺好酒,缺精神食粮,独独不缺钱。 这不就刚好让七皇叔告别了以前穷光蛋抠门鬼的称号,可把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抱着厚厚一沓银票嘎嘎直乐,跟个3岁的孩子似的,一边笑一边哭,嘴里还在喃喃着,“好,好啊,边关那些退下来的老将伤兵有着落了,这下那些人可有着落了。” 如此朴实又真情流露的话,不禁让众人跟着酸了鼻子,红了眼眶,落了泪。 林小月受他感染,想到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为国保平安,征战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们,一时脑抽,说出自己只要三成利,愿意再让出一成利给七皇叔的话来。 谁知下一秒,七皇叔奇迹般破涕为笑,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反手就掏出一份新的分成合同,拍在林小月面前,连笔都给他准备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来,签字画押吧。” 林小月气成河豚:……就说你个糟老头子挖了坑,原来在搁这等我呢。 不过转念想想,确实,若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帮助边关的将士们,分成三层或者四层,对她来说真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有太多可以在这个朝代赚钱的想法,就包括目前正在画的稿纸。 当即林小月也不跟七皇叔再多加计较,随即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顺便还盖了手印,可把七皇叔乐呵的不行,捧着新加的补充分成条款,高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林小月嘿嘿一笑,狡黠如狐,凑近七皇叔神秘兮兮的说道,“您老人家还想不想赚更多的钱呀?” 闻言,七皇叔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一脸大惑不解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这不是已经赚了很多钱了吗?还能赚更多?? 林小月巧笑嫣然,诚挚无比道,“哎哟,这才哪到哪呀。我可是还有更好的赚钱法子,你老人家可想再听听不?” 七皇叔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想听,当然想听。 这丫头说有个更好的赚钱法子,他相信肯定是真的。 七皇叔心里莫名亢奋,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热血沸腾,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眼下又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毕竟,跟这丫头合作不到一个月,就轻轻松松让他赚的盆满钵满,就连后上车的皇帝都跟着私库充盈了起来。如今丫头说还有更赚钱的法子,怎么能不信,必须信啊,就是……。 “这样呗,你看看回头约下皇上呗,新赚钱的法子我觉得还是让他也参与进来,省得回头他觉得我俩自个儿玩,不带他也不好。”林小月瞅着七皇叔眉头不展,苦大仇深的样儿,就知道他八成在想分成的事儿,索性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这回分成皇上五成,皇叔四成,我就占一成就好了。” 七皇叔诧异万分,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小月,臭丫头也是个铁公鸡,怎么这一次居然只占一成,这么好说话,其中莫非是有什么猫腻? 不怪七皇叔表情太过真实,所有的疑惑几乎都摆在脸上。 林小月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歪了。未免这老小子想太多,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这算是技术入股,提供设计图,所以只占一成。皇上五成,皇叔四成则是因为需要提供场地和设备。就是这样,不要想太多,想太多容易老的快。” 原来如此,他就说这鬼精鬼精的丫头怎么只占一成,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原来搁这等着呢。 场地和设备制作的工匠,若有设计图纸,这些东西倒是不难办到。 初步得到七皇叔的认同后,他便火急火燎的进宫,去找他皇帝侄子,约时间去了。 不到两个时辰,宫里的太监便匆匆过来,通传皇上召她进宫。 这期间,林小月之一直宅在闲云山庄就是为了避免跟皇城你那些达官贵人,甚至是跟宫里的人打交道,就连皇帝,她也仅仅只是见了三次。大多时侯她都是与七皇叔沟通,就是为了避免无缘无故惹上祸事。 要知道除夕夜作为新旧交替的日子,宫里也宴请了朝臣以及有品级的诰命夫人。 一般而言,皇宫年夜饭,至少要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入席资格。而她,作为挂着虚衔的正二品乡主,本应也在列皇宫年夜饭宴席名单之内。 但,皇宫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顶级高手过招的地方。 像她这种在宫心计里面,顶多就是露个脸就被秒杀的战五渣,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暗藏机锋没有硝烟的战场,她还是能避则避。 她不怕明枪,却不防暗箭,和那些贵族们打交道,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而且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因此,当天她宁可装肚子痛撺稀,也坚决不去搅和那一滩浑水。 老话说的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不,刚过完年,才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回暖的时候,林小月的心里却是一片寒凉。 皇帝居然要招她进宫面圣……,林小月在心里痛斥七皇叔,你说你咋不能好好沟通咧,还非得揣上我,明知道我对皇宫过敏,那地方就是虎狼环伺之地,非得把她给扯进去。 第408章 娱乐城 但是,心里再如何报怨,她也只能认命收拾收拾,将好不容易画了大半的设计图稿打包好,带进宫去,争取一次性说个清楚。 过了晌午,她才跟着公公紧赶慢赶进了宫。 等她进了御书房,看到两个“金主爸爸”刚用完膳,正准备撤下去,林小月一踏进来,连请安都忘了,两眼直勾勾盯着正在撤下去的御膳。 听到耳边清咳一声,才缓过神,又是一通制式化行礼后,得了上首皇上的话,才起身站定。 林小月一抬头,就看到皇上神色难掩疲惫,看样子当皇帝也是劳心劳力累得很。完全不同于一旁对她笑得一脸菊花开,格外殷勤灿烂的七皇叔,“来来来,三丫头,快和皇上说说你那更赚钱的计划。” 林小月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一脸哀怨的看着两个金主爸爸,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正在收拾的御膳。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顿时意会过来,这丫头估计还没来得及进食,就被他们火急火燎的薅进宫了。 皇上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一旁的七皇叔倒是拉得下脸面,立马拦住了正在收拾御膳的内侍监们,让他们停下手,东西搁桌上,都别收了,统统退出去。 内侍监们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七皇叔,手里拿着的膳食犹豫不定,到底是撤还是不撤? 七皇叔拉起林小月的手,“走走走,咱吃饭吃饭啊。”说着,带着林小月健步如飞的桌前坐下。 不是非要林小月吃他们剩下的,而是皇帝一般用膳都有“食不过三”的规矩。而这不是一天不能超过3顿,而是指对每道菜的品尝不能超过三口。这样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皇帝的饮食喜好下毒,也是为了防止后妃大臣借机邀宠。 当然,更重要的是,刻在皇家人骨子里的思想,亦或者说是大多数朝臣或平民们的一致认知。就是皇家“赐食”是一种恩宠,得到这种恩宠的大臣或是某人,只觉得受宠若惊,若是在家中,还需要设下香案,拜领这一份罕有的“赐食”。 当然,到了林小月这,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多大的恩宠,当然也不会觉得吃别人剩下的是一种侮辱。 毕竟,在末世里想吃上一口食物都难,更何况到了这里后,虽然不缺吃食,但也没有吃过皇帝吃的御膳。 抱着对曾经听闻,皇帝一顿饭得吃上一百二十道菜肴的传说,如今看来,还真不是虚的。 且看三大张长桌上的120道菜,道道精致,琳琅满目的让人垂涎三尺。至于说哪道菜被皇帝碰过,根本很难看出来,因为皇帝就每个菜都只吃一两口,就不吃了。所以,对林小月来说,这简直就是铺张浪费,骄奢无度的典型。 林小月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觉得难怪皇帝穷,每顿饭都吃120道菜,这么铺张浪费,能不穷吗? 当然,这应该是历朝历代明文规定的膳食数量,也是对至高地位显赫的体现,她这个只是来蹭饭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想着皇帝如此铺张浪费,林小月下定决心,替他节省一次,把这里的菜全部吃了。 于是,就在两个金主爸爸一脸呆滞,一副怀疑人生的注视下,林小月飞快的挥舞着筷子,将120道菜通通都扫进自己的肚子里。 吃完后,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拍了拍肚皮表示,果然是御膳,真不是盖的,就是好吃。 至于全程看林小月横少120道菜,皇上和七皇叔目瞪口呆,内心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看林小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你……没事吧?要不要消消食?” “没事啊,不是要讨论新的赚钱计划吗?来吧,我把图纸都带来了,两位金主爸爸,哦不,皇上和七皇叔一起看一下吧。” 都说吃饱了脑子就会变迟钝,这真不是假的。 林小月一不小心把“金主爸爸”这个新颖的词秃噜出口后,虽然飞快的改口,但是仍然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本着不懂就问,皇上皱着眉头问她,啥叫金主爸爸? 林小月正在展开带来的图纸,猛不迭听闻皇上抛来的疑问,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视线落在皇上身上,呵呵一笑解释道,“没啥呀,就是形容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在大源王朝,最大的金主爸爸不就是皇上吗?当然,七皇叔如今也算翻身农奴把歌唱,挤身有钱人的行列了。” 话语中虽然带着调侃,但也真真实实道出了实话。 得了解释,两个金主爸爸倒也没有非要刨根问底。 仔细听着她一边解释着手中图纸中描绘出来的各项新奇事物,听着小姑娘讲构建出的蓝图,两人不由得跟着心潮澎湃,双眼都亮了起来。 是的,林小月想在皇城郊外打造一个全新的娱乐城。 结合她在皇城这段期间居住观察所得,发现人们这里的人们生活节奏缓慢,且缺乏现代人日常消遣的娱乐方式。于是她大胆的萌生了在皇城郊区建设一座前所未有的游乐场,带动经济的发展。 首先从建设入手。建设工程需要木材、石材、匠人,光是这些就可以带动一波经济发展,让一部分匠人先富起来。同时,在游乐场建成后,不仅会带动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同时也为游客提供了一个全新的休闲娱乐场所。 其次,她带来的图纸中,娱乐城大致分为三个区域,一个是儿童游乐区;一个是美食街;还有一个是水上乐园区。 儿童游乐区,不仅描绘出游乐场各个活动区域的具体项目,包括人力过山车、旋转木马、滑滑梯、攀岩、跷跷板、旱冰场、滑草,荡秋千、套圈等,现代游乐设施。 同时也融入了古代的元素,比如投壶、戏曲表演、杂技表演等,这样不仅可以让游客在体验现代刺激与欢乐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古代文化的魅力。 更是在整个游乐设施区域中,兼杂着美食街和表演舞台的在人们,让人们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可以欣赏到精彩的表演。 第409章 做梦梦到的 美食街,这里她结合了穿越之后所尝到的,包括刚刚用过的皇帝的御膳,几乎清一色炖、蒸、煮等比较单调的做法,并未像现代一般各种食物做出了花。 像是炸串、铁板鱿鱼、炸薯条、糕点、麻辣烫、奶茶、灌汤包、煎饺、豆腐脑,甚至冰沙、汉堡等。 这些她当然不会,但是她有空间作弊啊,里面有很多做美食的书,随便拿出来翻一翻,抄一抄,就可以给这些古代的人带来惊艳和惊喜。 最后是水上乐园区,这个需要结合郊外的湖泊建设,像水上滑梯、漂流、水枪战场、无重力脚踏船等。 相信这种刺激的水上游乐设施,不仅能够给以往只单调坐船游湖的乘客,带来全新的新奇刺激的体验,同时,在沉醉于水上乐园美丽的自然风光和新鲜空气时,享受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乐趣。 林小月准备的相当充分,娱乐城的计划,包括从前期的准备、建设、运营,甚至是食物、游乐设施各类周边布偶等都细化分类奉上了。 甚至就连她还在设想,还来不及写在计划书上的主题酒店。将每个房间都布置成各种不同的场景,比如有在海上的、在万里高空上、在花房等众多主题房间。 这类新颖的布置主题房的应该会受到没玩尽兴,想多玩几日,又不想回城的大户人家的欢迎。 …… 若是按她的想法,将钱流动起来,带动当地的经济,形成一个重要的产业链,那么,等于说就盘活了一个地域内的整体经济发展。 若是在皇城周边可行,同样的方式方法,他们还可以复制到一些较大的州城。 如此一来,整个皇朝的经济将会出现一个飞跃式的发展。 按林小月的想法,在娱乐城上,他们不仅给伤兵或经济困难的人员提供大量的就业的机会,还可以借此加大娱乐的税收。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可以选择自身发展,还可以外包出去,借着娱乐城带来的高额税收,促进各地区的经济发展。 这样就不用成天想着法子压榨穷苦的老百姓,加大贫富差距,让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两位金主爸爸凑在一起,翻看着厚厚一沓的计划书,神色各异,眼中有惊艳,也有感叹。 为什么在他们看来赚钱那么难,偏偏一个14岁的小丫头竟然如此简单? 呃,林小月也知,这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并不是她一个草根出生的平民百姓可以吃得下的。 所以她用调侃的语气轻松又诙谐的提出,自己只要皇城这边游乐城的一成盈利,其他地域的发展,她不涉及,不参与,自然也没脸参与盈利分成。 皇上和七皇叔俩面面相觑,一脸迷茫。 “有什么问题吗?”林小月挠了挠脸,想想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其他漏掉的吧,她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难不成还有其他重大漏洞?就算有,两个金主爸爸应该也能补充完善吧,实在不行,布置下去。他们下面一堆吃公家饭的人,那些人也总能在她提交的计划书的基础上,把娱乐城搞得有声有色的,大赚特赚吧。 还是说,她的计划书行不通?应该不至于啊。 “你家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吗?还是说你爹娘或是有高人指导过你?” 皇上神色复杂极了,不至于啊,他派人调查过,林小月的背景很干净,她的父母也都是最普通的农家人,甚至还有一点包子属性。 那小姑娘是怎么会产生如此多奇思妙想的?从水泥、酒精、蒸馏酒、减震器、弓弩、铁疙瘩,再到眼下的娱乐城设计。 皇上和七皇叔怎么来回琢磨都没琢磨明白,最终只能归结于小姑娘经历过一段,甚至连皇家暗卫都无法查探出来的奇妙经历。 林小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自黑,说自己钻钱眼里,做梦梦到的。 皇上和七皇叔听她如此解释,面面相觑,两人的表情都古怪极了。谁做梦还带梦的这么细致的赚钱方法?他们也缺钱,怎么从来没见他们在梦里梦到过? 林小月自己也觉得这借口掰的有点站不住脚,心跳如雷,紧张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但面上仍要摆出一副我就是这么实诚的天选之女,聪明如我,舍我其谁的傲娇模样。 皇上和七皇叔对林小月的话虽不怎么认可,但还是持保留意见。 无论如何,小姑娘既然拿出了如此详尽的计划书,且按照这份计划书上所描述的设想,皆是可行之策。 若真能建成,想来此娱乐城将成为大源王朝新的地标,吸引无数周边游客前来游玩观光。不仅可以在经济、文化上进行推动,同时也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上和七皇叔神色复杂,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很多矛盾点。 按他们所查探到的,林三丫这小姑娘,近一年前还是一个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但是自从逃荒起,小丫头所展现出来的却是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强势、护短、睚眦必报、爱搞钱、想要躺平做咸鱼,却又喜欢折腾捣鼓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好东西……,总之就是复杂极了。 在这一个月里,皇上和七皇叔都曾反复研究过林三丫,看她可用不可用。但事实证明,她懒是真的懒,完全不喜欢结交皇城里的权贵世族。 就连她被封为乡主之后,四面八方,各路权贵给她递来帖子,也通通都被她给拒了。 甚至,就连皇家宴请的年夜饭,也都被她给婉拒了。 让那些等着在年夜饭,想跟她拉近关系,多聊几句探探底的世家贵女们都无从下手。气的权贵们在初八上朝后,纷纷以‘不敬皇家’、‘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上折子联合诋毁她。 权贵们的思想不难理解,人活一世,抱团玩才玩的转,你个初来乍到的乡主,怎么就这么独还狂傲呢? 按林小月的想法也很简单,她独不独的,与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呢? 第410章 谢邀 反正太子解毒之后,他们就要返回万宝镇去了,皇城不过是她人生中一个短暂的景点,往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所以,这些应酬,完全没有必要理会。 皇上满腹心事,揉了揉眉心,跟七皇叔商量着看要不给林三丫安排一个工部侍郎,亦或是工部郎中的职位,如此一来,也好方便督促娱乐城的建设进展。 七皇叔炸毛了。 怒斥皇帝侄儿,你几个意思啊?与其去工部,为啥不安排去兵部啊?你好歹给人家一个兵部的职位吧,改良式的弓弩和铁疙瘩都是人小姑娘发明的,万一还有其他武器研发出来呢? 如此好用的人才,不给兵部挖来,凭啥要便宜工部啊? 林小月听两个金主爸爸为了给她安一个职位差点掐起来,心中不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越发沉重。 啥?几个意思?她提出建议,甚至就连计划书都给写好了,就是想着马上就能回去放飞自我啦,咋还要被留下来继续奴役啊? 她不干啊? 她就想采菊东篱下,惬意闲鱼生啊。 最后,林小月婉约谢绝两位金主爸爸的盛情邀请,表示她需要回万宝镇去侍候爹娘,养育妹妹,让她们成为国之栋梁,长大以后才能报效朝廷。 而且,大源朝从未曾有过设立女官的先例,不只大源朝没有,就连其他地方也没有。 朝臣们如何能同意一个女子忽然入了皇上的眼,入朝为官,这几异于在男权至上的朝代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不仅有违祖制,更是在挑战现有的官员体制,与文武百官作对,届时将引来天下非议。 就算皇上力排众议,林小月也足够胜任官司职,到时肯定会被处处针对,处处挑刺,不如让她归隐幕后,为王朝的建设和蓬勃发展,默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话到最后,还不忘向皇上表忠心,愿为英明神武的皇上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此言一出,立刻让两位金主爸爸对她的好感度直接飙升。 看看,多好一子民,多好一栋梁,多好一奇女子,简直就是天下楷模。 皇上和七皇叔也想到百官们每次上朝就是一通扯皮,与那市集泼妇无异,这还只是为了一点小事,若真启用女子为官,怕是真能吵得不可开交。 一想到那画面……皇上就觉得头疼得紧,最后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暂时放弃了让林小月入朝为官的想法。 林小月在两位金主爸爸看不到的角度长吁一口气,在心中比划了个剪刀手。 只提供了份计划书,就拿下日后分润一成,简直就是大划算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决定,为了自己的良心,回头弄几个模型出来,让那些工部的大人们,至少可以参考着模型来造,这样就不容易出差子。 本着珍爱生命,远离皇宫的想法,林小月与皇上七皇叔约定好,离京前,会制作好相关模型,届时工部的匠人只需按比例制造放大版的实物即可。 皇上和七皇叔看出小姑娘去意已决,便不再强留。 想着,至少李大夫和乔大夫在替太子彻底清除毒素,调理好身体前,约摸还能够再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在此期间,让户部配合工部,尽快将娱乐城的区域划拉出来,工匠等尽快入驻开工。在林小月离开前,若有相关的疑问,至少还可以当面问她,总好过等人离开皇城,到时若是工部这边的匠人遇到什么难题,书信往来,擎等林小月隔空解惑,怕又是一大麻烦。 七皇叔这边也尽快将京中的伤兵残将名单整合出来,并按林小月说的背调(背景调查)一下,看看他们家里若是有妇孺或是孩子。 能拿针做绣活玩偶的,再腾一个庄子出来,专门做玩偶的工坊。 退下来的将士,则可以在游乐园的各处做保安。 若是还有会计数的,完全可以安排在售票处销售入园门票。 这样一来,不就创造了很多用工岗位,让这些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后又因伤退役的将士们,都有一份不失体面且赖以生存的活计。 有了计划,七皇叔便和林小月匆匆离宫,皇上也紧急召集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进宫,商讨启动娱乐场建筑一事。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在接到传招时,才下衙刚回到家里,一口气还没喘匀,连饭碗都来不及端起来,便被皇帝一道急召,就火急火燎往宫中赶。 等到面见皇帝后,皇上直接甩给他们一沓计划书,两个大人这会都有点懵,面面相觑。 等一目十行看完计划书,心中不免活洛开了,这要是搞起来,今年的政绩考核就妥了。 两个尚书心里飞快的盘算起来,都想争一争这个项目。 毕竟,在划块地域上,应该算是个户部的事儿。而修建的事情则是工部负责。 偏偏,月前皇上拿了水泥铺路、修筑堤坝、修补城墙、修屋建宅一事,通通用上水泥。这块内容已经占了工户很大工作量。因此,户部尚户心里盘算着,还是有机会能够争取到这一项目的。 但两人都针锋相对,丝毫没想着要将这块妥妥的政绩让出去。 于是两人就在皇上面前上演了一出唇枪舌战,口沫横飞。 最后还是皇上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两个俩一把年纪的老家伙,居然还能中气十足在御书房里吵得不可开交,就连薅头发、揪胡子这种下流招数都在御前使用。 气的皇上一拍板,直接宣布让两个部门联手。干得好,政绩一人一半,干不好,一起背锅受罚。 好吧,大领导发话了,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便只得偃旗息鼓,握手言和,希望后续能够联手把这活干好,如此一来,今年的政绩就指望这活计了。 等两人拿着计划书从御书房出来,一路商议探讨着如何开展工作,说着说着,两人不禁同时想到另外四部今年怕是还没方向吧。 想到他们两部还有皇上指路,而另外四个部门则完全两眼一抹黑,还不知道去哪里薅政绩。 这么一想,心态瞬间升华了。 第411章 沙盘模型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幸福全靠比出来的。 ----------------- 话分两头,林小月和七皇叔在出皇宫之后便分道扬镳。 一个赶着回去庄子里,找擅长做木匠的老兵,将实物按n:1模型制作出来。 同时还得尽快收罗制作沙盘模型的材料。 是的,林小月心中是有一个大概的设想,要做一个类似现代售楼部展示给购房意向者看的沙盘模型。 这算是现代营销中最常用的一种展示工具。 通过建筑布局、模块规划、绿化设计等元素,有的还会使用灯光和其他技术手段来增强展示效果。不仅可以帮助客户更直观的了解沙盘里所展示的布局规划以及设计,更能让客户更直观感受到内里布局的真实感。 这种沙盘模型在现代很常见。但是在架空的古代,却是从未曾出现过。若是能做出来,不仅金主爸爸,甚至工部和户部的大佬们也会因此叹为观止。 而七皇叔那边则是去找兵部尚书及诸位老将,拿了一份目前为止边关退下来的伤兵残将的名单。 他得先把在皇城附近,因伤退下来的将士们,先把名单都先圈出来,统计一下多少人。 再让管家安排人去摸排一下,看有哪些人目前生活困难的,得先紧着这些人先安排上。 同时,还得让摸察的人了解清楚,这些伤兵们背后的家眷,有多少人懂得刺绣的,先安排过来制作三丫头说的玩偶。 至于,不会刺绣,又没点手艺活的,只要勤快,也可以到娱乐城做环卫工、绿化工、维修匠等等。 他可要抓紧时间了,免得到时候被六部或是其他贵权将人安排进去。那些因伤退下来的老兵将,以及他们的家眷,则又少了赖以为生,难得的工作。 等林小月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因着庄子上二百余人,都是在一起吃饭,这会儿赶回来,差不多也就是掐着吃饭的点。 索性,就直接在饭厅高喊一声,问在场的叔伯们,是否有会做木雕之类的手艺活儿,她需要雕几个模型。 近一个月相处下来,彼此也都认识了,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伙儿对林三丫这个在庄子里教他们捣鼓水泥、弓弩、蒸馏酒,帮助他们改善了生活水平。还成天泡在打铁房里的小姑娘,也都熟稔得很。 如今,她大嗓门儿一吆喝,众人会点手雕刻手艺活的,都纷纷举手响应。 林小月一圈数下来,嘿,还真不少,竟然有三十多个叔伯们都会雕些小东西。 林小月心里盘算了下,把这些叔伯们拢吧拢吧,与大家说饭后到打铁房旁边的空屋,再开个小会。众人也不带推诿的,立马点头应下。 吃完饭,李小月便让小草和二狗子他们,把这段时间几人闲着长毛,做出来的黑板,扛到要开会的房间里去,粉笔她也要。 是的,林小月把自个跟那些有兴趣打铁的老兵将们,关在打铁房里叮叮当当的敲个不停。 可苦了春杏、小草、二狗子以及哑巴药僮四人,负责教会庄子里的人做蒸馏酒后,实在又闲着没事可干,看那些人记账忒的费劲。于是,就把林家庄子上的粉笔跟黑板捣鼓出来给他们用。 这下可好,可便宜了林小月,替她省了不少功夫。 被召集到会议室的老兵将们,近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们过得最充实的日子。 在林小月和她的一众小伙伴们的帮扶下,他们都赚了不少钱,心里也跟着踏实许多。 不用成天像个吸血蚂蟥似的扒着七皇叔,依靠他一人,养着他们这么多的老兵。 说实话,他们自己心里也觉得难受,总感觉自己受了伤。从战场上退下来后,连种个地都不成活,跟个废物似的。 如今可好?小姑娘她们的到来,改变了他们原先只会伸手的颓废囧况。让他们找到了生活的动力,也有了能力来养活自己,甚至通过劳动产生价值,还可以帮扶到更多他们一样的伤兵残将。 每个人心里都很感念小姑娘她们的帮辅,有心想要回报一二,却苦于没有法子。 如今可好,小姑娘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他们可不得一个个飞快吃了饭,赶紧的到会议室里集合坐好,等着她过来。 林小月进到会议室的时候,看到里面齐刷刷坐的30多个人,还吓了一跳。 大家来的也太快了吧。 春杏四人也坐在一旁等着,虽然他们不懂木雕,但是也想听听看有什么地方是能够搭把搭把手的。 有这种积极性和冲劲对双方而言是好事,互相配合着,尽快把事情做好,这样,她回去的时候也可以稍微放心一点。 林小月把下午与皇上以及七皇叔两位金主爸爸,商讨建设娱乐城的事项简要的和大家提了一提。 众人闻言,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不仅可以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解决他们就业的问题。同时,还能够让他们这些人的家眷们,也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这可是好事儿,大大的好事儿。 于是,在座的叔伯们积极性就更高了。纷纷让林小月讲出需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一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林小月将自己拟稿用的图纸分发下去,让大家都先看一看。同时,一边解说这些看上去有一点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用于建设娱乐城的相关设施。 同时,她也讲了自己想要做一个沙盘模型的用意。 在这模型当中,娱乐城的整体布局将会一目了然,到时候还会将其区分为不同的三块区域,有儿童游乐区、美食街、以及水上乐园区。 她边讲边在黑板中,将自己构思的大致图样绘画出来。让众人可以进一步了解到,每一个区域都有独特的主题和特色,通过区域划分还可以有效的组织人流,确保游客在游玩过程中不会感到拥挤或混乱。 如此一番讲解下来,很容易让众人明白,林小月所要做的这个模型,大致就是现实版的一个缩影。就像他们打战时用的舆图,但是比舆图更加直观,更加立体。 第412章 牝鸡司晨 而他们这些会木雕的人,所要配合做的,就是将林小月给他们图纸上的这些游乐设施的模型雕刻出来,到时候安装到她所做的这个沙盘模型上。 如此,整个模型中,有绿树成荫的休闲广场、花香四溢的花园以及流水潺潺的小溪,以及各种各样融汇了包括古代审美以及符合现代安全标准的各种游乐设施。 届时,无论是建筑的工匠,亦或是游客,都能更直观的通过模型,了解整个娱乐城的特色活动和项目,以此提高游客们的体验感和满意度。 因着,虽然需要制作的各种小模型较多,但也不可能分散到每人制作一个。 于是林小月根据他们的人数大致将其分成了6组,每组至少有5~6人,并且推举出了小组长,来负责小组的整个制作流程和工序安排。同时,小组长还要负责对组员们的疑惑和制作模型出现的瑕疵,进行辅导和修正。 如此一来,林小月只负责对接6组的组长,只要把组长教明白、讲通了,就由组长去对接小组。 她就不用一个人分身劈成三十多份,忙都得忙死她。 毕竟,整体的大模型,需要她自己做。 这一回,小草、春杏、二狗子和哑巴药僮全被她调用起来,配合着她一起做整个基础的大模型。 她设想中,要做一个至少能够达到10m乘8m的沙盘模型出来。如此,才能够更真实生动的,充分展示娱乐城的每一处细节,以及独特的建筑风貌。 连夜布置好了每组负责的内容之后,和各个小组的组长约定了每日晚上复盘的时间,林小月便赶着大家回去歇息。第二天,他们将全面启动娱乐城沙盘小组的运作。 …… 夜露深重,渐渐的,东边的启明星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小月打了个哈欠,爬起来,认命的吃了早饭,便一头扎进大模型的制作中。 因着昨夜临睡前,林小月特地将沙盘模型制作所需要的相关材料,交给了庄子上的管家。 管家爷爷也极给力,只一晚上,就将她所需要的材料通通都收集齐了。 ----------------- 林小月这边忙得脚打后脑勺,皇宫那边早朝结束后,百官们炸锅了。 起因是皇上在朝上宣布,让户部和工部联合开发娱乐城项目。 如此一来,被跳过去的三省一头雾水,而其余吏部、礼部、兵部、刑部则一片哗然,纷纷跳脚。 这才年初,才刚刚开始,皇上就居然直接给了户部和工部明确的工作指示。而其余四部仍然还在为了一整年的绩效抓耳挠腮,不知从何下手,这怎么能不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于是,户部和工部就成了所有人围攻的对象,纷纷询问他们娱乐城的相关事宜。 这一扒,扒到了娱乐城是由皇上与七皇叔牵头,还有那个名不见经传,一来京城便躲在闲云山庄,怎么都掘不出来的乐安乡主联手策划的重点工程。 前头他们也不是没试着发帖子邀请乐安乡主,从她身上挖掘打探关于水泥、蒸馏酒等如今大元王朝炙手可热的东西,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可这个人就跟缩在龟壳里的乌龟似的,怎么都请不出来。 甚至就连皇宫的年夜饭,这新晋乡主都用极其蹩脚,水土不服的借口搪塞过去。 哪怕事后他们联名上折子,奏请皇上责罚乐安乡主‘不敬皇家’,‘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等诸多罪名,可皇上压根不带理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简在帝心,圣眷正浓。 有些人还私下妄议,说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君臣吗?乐安乡主为何能深得圣眷? 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悄悄在百官中传开,说什么的都有。 林小月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已经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哪有空管这些闲言碎语。就算知道,她也只会回一句:关你屁事。 而皇上和七皇叔自然清楚这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开的,只不过,他们在默默看着这些朝臣还能怎么作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小月这一出娱乐城项目被皇上采用,并亲自联合七皇叔全权安排,下达户部及工部接手。 两个重量级的大佬亲自出手,督促娱乐城的项目落地。可以说,打了三省及四部措手不及,甚至连给他们干预,甚至,安插人手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不让这些朝臣们急得跳脚? 于是,不甘的朝臣们又开始联合起来对她步步紧逼,弹劾的折子在御案上堆成了小山,无不外乎痛斥‘乐安乡主包藏祸心,牝鸡司晨,如何能够采纳女子的意见建设堂堂大源泱泱大国’等等,诸如此类贬低女子的言论。 而这其中,就属之前与林小月产生过摩擦的首辅和平阳侯蹦哒的最欢。 两人甚至还带着百官在宫门前跪着,向皇上施压,请求撤回娱乐城项目一事。 作为项目的既得受益者,户部和工部自然不在跪求其中之列。 其余四部中,兵部因为有七皇叔提前做好沟通,知晓林小月不仅改良了弓弩,甚至是新型的威力更大更强的热武器,都是林小月一手研发出来。 还不说,这一回娱乐城是最先安排的,就是兵部退下来的伤兵残将。 对此,兵部自然是站在林小月这边力挺她,绝无可能成为在宫门前跪着,让皇上收回成命的其中一员。 皇上就默默看着吏部、礼部、刑部。三部之人与首辅和平阳侯两个始作俑者在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而无动于衷。 这回皇上不再受这些老臣们的挟制与要挟,显得格外强势,让内侍太监到宫门口替他传话,跪呀,爱跪就跪,跪死了算。反正完蛋一个,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可用之人顶上。 这下让那些还想向皇上施压的百官们不由纷纷傻眼,不禁心惊胆颤,这回皇上坚决发展娱乐城的决心,竟是金如磐石,无可动摇吗? 次日,皇上在朝堂上,将林小月所做的计划书甩在一众朝臣面前。 第413章 跳梁小丑 并阐述了娱乐城将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王朝发展,同时,还能成为皇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仅可以让皇城新添一道地标性的建筑,还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朝臣们不但不齐心协力,共同推动娱乐城的项目落成,反而还在各种拖后腿。 既然大家觉得娱乐城的建成,弊大于利。那么提出异议的朝臣们给出更好的建议,能够促进民生和王朝的发展,否则,就统统闭上嘴。 皇上的目光威严,视线落在一众逼迫皇上收回成命的朝臣上,眸中蕴含着浓浓的失望。 众朝臣冷汗直冒,噤若寒蝉。 哗啦啦—— 皇上让太监总管将此前弹劾的奏折全都倒在朝堂上,冰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来,看看,你们自己都看看。” 首辅、平阳侯、以及三部之人心里一紧。 “林三丫,从研发水泥到推广使用,再到如今提议建设娱乐城,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只想单纯做一份贡献。 而你们呢?这里多少文武百官弹劾的奏折,你们自己看看。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可你们呢,只知道围攻别人,妒贤嫉能,私心太重。 两相比较,谁更像跳梁小丑。” 皇上在大殿之上环视一圈,面色严肃,用词之尖锐扎得首辅、平阳侯、以及三部之人冷汗都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个个面上发白,却不敢抬手擦拭一下额上沁出的汗水,只匍匐跪在地上微微俯身,再也不敢多妄言一句。 皇上明显怒了,谁能做事,谁又只会嘴上叨叨。圣心更偏向谁,还用再说吗? 最终,皇上扫视着下方一众朝臣,眼底难掩失望,“给你们一个机会,今年年底之前,三部谁能够交出比工部和户部更好的成绩。那么,考评时正优先考虑这个部门。否则,从尚书开始,每人连降3级,以儆效尤。” 麻蛋,与其勾心斗角,不如全给朕卯足劲儿想办法提升考核,做点成绩出来。 !!! 吏部、礼部、刑部:……要命。 “至于首辅和平阳侯,不用等年底考核了。两位作为朝中重臣,不能起带头表率作用,反而聚会闹事,朕很有理由怀疑你二人的居心。从即日起,罚俸半年,自己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 皇上发了话,也不等二人求情,便拂袖退朝,大步离去,徒留一众朝臣在大殿上瑟瑟发抖。 先是三皇子、两个翰林院编修,如今又轮到首辅和平阳侯,皆因为一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甚至在皇城大多数人都没打过照面的情况下,在这么一个传说中的土包子手上吃了瘪……。 能得圣眷至此,委实不得不令在场的诸位朝臣,重新审视乐安乡主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而此时,所谓圣眷正浓的林小月正在埋头玩泥巴。 自这一日之后,闲云山庄来拜访的人家是络绎不绝。好在不用林小月出去应酬,她只在专心屋里与几人一同赶制沙盘模型。 就这样,日子晃晃悠悠过去了好几日,期间李大夫和乔大夫也彻底清除了太子身上的余毒,并为太子开出了调理身体的药方。之后,拒绝了皇帝的邀请,毅然决然离开了重重宫墙。 只不过,当他们以为和春杏等人汇合后,便能返回万宝镇之时,却看到自家小孙女跟着林小月在一起玩泥巴,还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大夫揪着小胡子,在边上探头探脑瞧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只依稀觉着那古里古怪的东西,像是在做什么景观图样。 至于,具体是啥玩意儿,反正灰了吧唧的,他们索性也不费那脑子去琢磨了,终归,等做好了,便晓得那是什么东西了。 按说,这会子已经初春了,天该要不怎么冷才对,然而,眼下大雪一场又一场的下,似乎没个消停的样子。 很多地方的人们冻得受不住,就进山去拾柴火,哪怕大雪封山,山路难行,也要想尽千方百计多捡些柴火回来。 还好,这还是在古代,若换成现代的话,指定都要给人告破坏环境了。 林小月他们在庄子上,虽然说天天都有炭炉在边上烧着,不至于太冷。但是几个人双手为了做模型,时时刻刻也都泡在混着细沙泥土以及用米浆加热后熬制成的浆糊中不断搅拌,以确认沙子和泥土的粘合程度。 这一过程,若是有专门的器械自是更好。但在这里,没有相应的工具,只能用人手来判断泥沙混和浆糊后是否过量导致过硬,亦或过于松散。 因此,几个人手指都被冻得红红通通的,这大冷的天,风一吹,就连骨头缝里都觉得跟针扎似的疼得慌。 等大致的雏形出来后,就可以开始塑形,分别区域,道路,建筑等。 近四十人埋头苦干了十来天,总算将沙盘模型整合出来。 当看到成品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这个精致而富有立体感的模型深深吸引。 管家惊叹连连的同时,还不忘让人,将在外忙的晕头转向的七皇叔喊了回来。 七皇叔裹着一身寒气进门,还裹夹着一股子冷气进来,冻的屋里的人都齐齐缩了缩脖子。 当然,相比于在室内燃着炭盆暖烘烘的,甚至有的热的还已经脱去了外衣,只穿着一身便于干活的厚袄。七皇叔虽然披着一件貂皮毛大氅,但整个人仍是冻的直打哆嗦,手指僵硬,想喝口热水,连杯子都握不住。 都说“服貂裘者立风雪中,更暖于宇下”,由此可见,外面如今该冷到何种程度,才能把人冻成这样。 林小月他们一直都是呆在庄子上,皇家的庄子建筑设计时考虑到御寒,因此铺有地暖。再加上每个人房间,甚至就连工作间,都燃着炭盆,虽然开着窗,但是也没有感觉冷到如此可怖的份上。 亦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埋头干活,心无旁骛,因此忽略了外界的环境变化。 第414章 寒流 如今,干完了活,狠狠松了一口气,方才留意到七皇叔整个人都快冻成人棍了。 众人倒是从没想到,外界如今的气候温度比他们曾经历过最冷的寒冬还要恶劣的许多。 林小月见到七皇叔的样子,心中不禁紧了紧,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窗外。 心中不免担心,极热之后,难道他们还要面对极寒吗? 脑海中不禁想到末世期间,伴随着丧尸病毒的扩散,人类不仅仅要面对来自丧尸的威胁,还有极端天气的降临。 她永远都忘不掉。 一夜之间,气温呈断崖式骤降温,不是降十几二十度,而是从极热天气五六十度,一下子骤降到了零下五十多度。 两种极端天气的切换,让人措手不及,导致所有城市完全被冰封,许多人一夜之间在睡梦中被生生冻死……。 林小月沉浸在末世极端天气带来的噩梦中,而这边,七皇叔在看到精致的沙盘模型时,两眼放光。 看到上面展现的建筑、水源、道路等细节,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若将此沙盘模型应用到军事战略中,绝对有利于将领们将此模型应用在实战研讨、分析地形,拟定策略,并在战争中取得显着的优势。 “丫头干得好,你这脑袋长的好啊。”七皇叔绕着沙盘模型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之后,兴奋一掌拍在林小月的肩上,震得她整个人清醒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丫头,这是娱乐城的图样吧,叫什么来的?做得好,明天我就让人抬去宫里,你准备下,估计还得再进宫一趟。”七皇叔并未留意到林小月细微的变化,此时整个人的全副心神都投注在沙盘模型上,兴奋得难以自抑。 这东西若是兵部学会了,以后战场上绝对是一大助力,排兵布阵,调度设伏,对前线的将领们而言打起战来就更有优势了。 “回头给你们这些老家伙也请功,到时大伙人人有赏。” “谢七哥” “谢七哥” …… 屋子里一时欢呼声震天,个个兴奋得不得了,感叹这么多天的辛苦值了。然而林小月却神不思属,目光忍不住游移向窗名。 晚上临回房前,林小月、春杏、小草等人走在回廊上,看着张嘴喝出来的白雾,林小月忍不住问身边的几人,“往年的天气也这么冷吗?” “啊?”众人冷不防被林小月突然这么一问,有点愣神。 “好像每年都这么冷吧?没啥区别呀。”这是小草。许是因为她往年在大伯家的时候,一直都是睡猪圈里,所以寒冷对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 “也不是,我总觉得今年好像比往年冷了好多。”这是春杏,小姑娘哈着白雾,一边用手搓着胳膊,从暖融融的房间里出来走在回廊上。尽管这个回廊并不长,但是她总觉得冷飕飕的寒气直往她衣襟和袖口里蹿。 二狗和哑巴药僮抬眸看了看四周,在冷风中缩紧了脖子。在他们的印象中,冬天仿佛一直都是这么萧瑟,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林小月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出气温计测了一下,现在室外的温度竟然达到了零下23度,难怪七皇叔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但整个人仍是被冷风吹透,冻的嘴唇直打哆嗦。 若这边的世界在经历极热之后,也如末世一般进入极寒。那么,这里的人们该如何扛过这一场天灾?远在万宝镇的家人们,此时又该如何? 想到这些,林小月心中不免浮现些许担忧。 这一宿,她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尽是末世惨绝人寰的景象。 上一世,末世突然降临,丧尸病毒收割了过半生命。夹缝中艰难活下来的人们却在经历大地震、极热极寒后死伤不足一成。 而在极端天气下,很多老人孩子抗不住,都去世了,就算在天灾下好不容易扛下来的人们,也活得无比艰难。 而她虽然没有死在极端天气下,却在一次出任务时,与同伴被困在无人的冰原之上。 呼啸的风声、刺骨的寒冷,还有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要将她无情吞噬。 梦中的她依稀还能感受到体温渐渐开始下降,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但寒冷却像是一个无情的恶魔,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就在她几乎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仿佛看到几辆路过的车队向她驶来。 命悬一线间,她获救了,但梦中救她的人却模模糊糊,令她分辨不清。 严寒没能夺去她的生命,但却让她的同伴在那一场极寒中,死伤过半。 …… ----------------- 与此同时,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小村庄,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极寒天气。 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银白。 极度寒冷的冬夜,村民们蜷缩眷在一间破旧的房屋里,围在微弱的火堆旁取暖,但凛冽寒风依然透过缝隙钻进来,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这些时日,在极端天气下,村子中已有不少老人一觉睡下,便长眠不醒。 许多孩子,晚上被冻得面色发青,爹娘用少许温暖紧紧抱着孩子,但依旧有不少孩子挺不过极寒天气。 村长和族老们召集了所有村民,商议对策。 “不行,这大冷的天,别说老人跟孩子糟不住,就是成年人都受不了。” “哎,村里的牲口都差不多冻死了,就连咱们村口那个破庙里的乞丐,也都冻死了好几个。” “这天太冷了。” “是呀,需要更多的柴火来生火取暖。”一个年轻人提议道。 “可是外面的雪已经齐腰深了,俺们压根出不去啊!”另一个村民焦急地说。 村民们个个皱着眉头,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这时,一人站了出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我们可以挖地道,从地下过去,获取木材和其他物资。” “不行,行不通,这天太冷了,土都给冻上了,怎么挖?一揪子下去,手都得震麻了。” “那咋办?这会儿谁家的柴火都烧的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大家只有冻死的份。” 第415章 百年未遇 是啊,柴火有限,食物日渐匮乏,在这种极端气温下,如何活下去,已然成了当下最为严峻的问题。 屋里的男人们在争相提议,隔壁屋子的女人们则无话可说,只披着被褥紧紧抱着孩子茫然无措。孩子们蜷缩在娘亲的怀里,一个个眼眶红红,泪眼朦胧的抽泣着。 无独有偶,此次寒流然不仅仅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肆虐,甚至覆盖了三大王朝以及周边所有中小国家。 …… 翌日早起,外头传来雪花拍在窗牖上扑簌簌的声音,还伴随着风吹的呼啸声,光听着就让人瑟瑟发抖。 早早的,七皇叔便从庄子上抽调人手,用厚厚的巨大麻布,将巨大的沙盘模型,小心翼翼的里三层外三层裹好,而他自己则拖着哈欠连天的林小月坐在改装后的马车上,一路向皇宫驶去。 林小月抱着暖炉,内里穿着保暖内衣,又贴了好几片暖宝宝,紧身的薄绒,毛衣毛裤,外头穿着厚重的棉袄子,头上戴着帽子和口罩,脚上穿了两层厚袜子,又套了及膝盖长靴,还有手套围巾,最外层再裹上皮毛大氅,整个人包裹的一点不漏,跟球似的才出门钻进马车。 她这一雷人跟球似的造型差点没把所有人都看呆了去。 林小月牙齿上下打颤:……别理我,我怕冷。 为了防止太快风大及打滑,马车只能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车窗外的大风呼呼作响。 过了良久,林小月拉下车窗向外看去,外边狂风大作,街道上白雪皑皑人来人往,人们双手插在袖笼中,佝偻着背,穿梭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仿佛天地间将要被凌冽的风雪吞噬。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气温计测量白日的温度,零下18°。 上两世的末世经历告诉她,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突如其来进入末世并遭遇极端天气,全世界都面临生存环境恶化、能源供应中断、交通受阻、农业生产受损、疾病传播、社会秩序混乱、人口迁移以及国际援助困难等多重挑战。 更何况,在如此物质匮乏,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古代。面临零下十多度的极端低温,这里的人们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和生存技能,将很难存活。 一直埋头在工作间里制作沙盘的林小月,从未想到,在经过极热天气之后。在这个位面、这个朝代,居然又要再度面临极寒天气带来的生存危机。 而且就在刚刚,她分明看到道路两旁瑟瑟发抖,冻得脸色惨白的人们正顶风冒雪,排着长队。 这一小伙儿,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很快排着长龙的百姓们,肩头便积了一层雪白。 官差们艰难的维持秩序,让老百姓有序的,在粮铺门口购买粮食。 很显然,大部分的老百姓也意识到这场天灾带来的危机。所以,开始屯粮,就是为了应对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寒流危机。 马车在晃晃悠悠的走着,车内的林小月和七皇叔都神色凝重,缄默不语。 她不清楚朝廷会否采取一系列措施来拯救人民、减轻灾害影响。采取了哪些措施?又取得了哪些成效?生存在大源王朝里的百姓在这场极端寒流中又死了多少人? 这一系列很严峻的问题,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虽然她不在其位,但是,她身处这个位面,重生在大源王期。自然也希望这里一切都能好好的,如此,她才能更好的享受重生后的新生。 而且就她所接触看来,这里的皇帝算是一个蛮开明的帝王。 若是个性情残暴,手段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帝王,她大可独善其身,只需顾好在万宝镇庄子里的林家人。 可是,偏偏她所接触的这个帝王和七皇叔都是爱民如子的上位者。 出于相识一场,亦或是自己那点幼稚又可笑的责任心作崇,她都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从东门大街驶入巍峨的皇宫。 因着乘坐的是七皇叔的车驾,守门的侍卫并未为难众人,只大致的检查了一下车厢内所坐的人,便快速放行。 等七皇叔带着林小月以及扛着沙盘模型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御书房外的时候。皇上早已下了早朝,并召集了内阁大臣们商议救灾一事。 御书房内。 书香氤氲,龙涎香袅袅升腾,将整个书房笼罩在一片祥和而庄重的氛围中。 隔着御书房的房门,都能听到里头的皇上拍案而起,怒斥几位内阁大臣,极端天气已导致大量人口死亡。可这些尸位素餐的大臣们,却无一人想出抵御严寒的侵袭,有效的保暖措施和医疗手段,气的皇上指着那个大臣劈头盖脸又是一通数落。 几人还想着在外头候着,避避风头。结果,天上飘着大雪,一阵寒意拂过,众人不禁都打了个哆嗦。 七皇叔更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毫无形象的用手揉了揉鼻尖,大手一挥,招呼众人进,偏殿候着。 没的大冷的天,站在外头吃冷风,人都得给冻坏了都。 好在偏殿里也点上了银霜炭,有股热气围绕着,很快便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 以七皇叔大大咧咧的性子,压根儿就没打算含蓄的在偏殿里等着御书房里的皇帝处理完紧要事务才接见他。 就他在御书房门外那一声响亮的喷嚏,便是在提醒皇上,他皇叔搁外头等他呢。 这“无声”的催促,也令御书房内皇上训斥阁老们的吼声为之一顿,无奈的抬手捂脸。 七皇叔啊,这让他如何还能继续朝缩着脖子挨训的阁老们开火,思路都给你这一声喷嚏给打断了。 皇上抺了把眼,在御书房里踱来踱去,最终还是按耐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让阁老们在御书房里好好的想清楚,他自己则抬脚大步离开,往一旁的偏殿去。 目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离开,诸位内阁大臣们脑门上的冷汗都忍不住滑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天灾,委实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416章 胖球 谁能想到,刚刚熬过了极热的天气和瘟疫,偏偏又迎来了一个数百年未遇的寒流。 诶,真是一个多事之年啊。 咋啥啥天灾人祸都扎堆发生,啥事都让他们撞上了,做为这一届的内阁大臣,他们也太难了。 偏殿里 皇上一过来,看到正在拆包装的各位老兵将们的动作便愣了愣神,不解七皇叔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七皇叔在皇上开口前吸溜了口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打断他即将出口的疑惑,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他先坐下。 然后,才带着沙哑的声调与皇上说道,“这玩意是小丫头好不容易折腾出来的,一会你看了便知,可是有着大用的。” 说着七皇叔还指了指身边的人,“喏,人我也给你带来了,有啥问题你尽可直接问她便是。” 皇上顺着七皇叔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坨包裹得圆呼呼的球状物,他刚刚便看到,只是没来得及细看。 这不,认真一瞧,嘿,这不是一个人嘛,只是包成这样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臣女拜见”林小月把自己包裹得太圆润,塞不进椅子,这会儿被七皇叔一点,正要上前拜见皇上,却不想变故突生,脚下被拆下来的麻布一绊,便圆润的向着一旁叽里咕噜滚去,直到撞上柱子才堪堪止住。 所有人:…… 震了那个惊。 呆滞了一个呼吸后,七皇叔和众人忙慌手慌脚的将撞到柱子上的胖球林小月扶起,七嘴八舌的关切问着,“没事吧?哪撞疼了?需要叫御医吗?” 撞倒是没撞着,就是滚的有点晕。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见到迈步过来的皇上,正准备再次行礼忙被皇上止住。 “行了,你还是别行礼了,免得又滚一圈。”皇上说着都忍不住憋笑,因着极端天气一事,被众大臣气的心气不顺,抑郁憋间的一口气反而在林小月无心的囧态打岔下,暂时得以忘却,面上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不少。 皇上看林小月包成个球,行动不便又有些暗自恼怒的样子,哭笑不得的,“不至于冷成这样吧?皇宫里好歹燃着许多炭盆,暖气还是足够的,要不让人给你减些衣物?” 确实,皇宫里的炭盆是不缺的。虽然开着门窗通风,但是,室内的温度怎么样也比室外暖和许多。 只不过林小月的关注点不在这。她只听皇上让她免礼了,这一滚还不用跪,不亏不亏啊。 站直身子后,林小月冲皇上嘿嘿一笑,“皇上,我没事儿,没事儿。就滚的有点晕乎,包这么严实,不怕撞的。” “你啊。”皇上伸手虚点了点林小月,被这丫头逗的又气又好笑。 “行吧,没事儿就过来给朕说说,你这一出又是闹的啥回事,连七皇叔都跟朕卖关子,这啥东西,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那边沙盘模型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林小月就索性让皇上动手揭下最后的一层纱布。 融汇了古代审美以及现代安全标准的各种游乐设施的10m乘8m的巨大沙盘,呈现在皇上面前时,皇上、太监总管,以及隐在暗处的黑鳞卫皆惊的亚麻呆住,叹为观止。 看着三维立体,栩栩如生,将众人设想中的娱乐城的缩小版具现化在众人眼前,皇上的第一反应与七皇叔一样,若是将此模型应用在战略部署和规划上,不仅可以让将领们从粗糙的舆图和简单的策略中解放出来,从而帮助指挥官们更加直观地了解战场形势,制定出更为精确的战略。 皇上绕着巨大的沙盘模型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嘴里还在连连不停的赞叹着,“好,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模型,若是应用在军事中,那必将成为我大源王朝一大助力。” “是吧,我昨晚看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有了这沙盘模型,不仅能让士兵们更加明确自己的职责,将领们也能够更精准地制定出战略计划。这宝贝若是成功应用在军事上,定能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让大源王朝在各种大战中屡建奇功。”替皇叔也激动不已,像是在夸耀自家的孩子一般,毫不吝啬的向皇上炫耀着沙盘上指出每一处细节,每一处建筑布局、模块规划、绿化设计等元素。 偏殿的音量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响亮,勾的在隔壁御书房里冥思苦想寒流应对策略的阁老们心痒难耐,纷纷竖起耳朵,探听隔壁偏殿的动静。 下一刻,他们便听到皇上高喊他们,以及命太监总管去宣兵部尚书过来旨意。 怀着满腹疑虑,诸位内阁大臣来到偏殿,与皇上一般,再看到从未曾见过如此精细、实用的沙盘模型,纷纷大吃一惊。 很快,兵部尚书也来了,同样与前两波初次看到沙盘模型的人一般,眼里满是惊艳与赞叹。 在皇上和七皇叔的要求下,林小月向大臣们介绍了沙盘模型的基本原理和作用之后,又介绍了沙盘模型的制作方法,以及面前娱乐城沙盘模型制作参与的诸位将士们。 这一回不用皇上开口,诸位内阁大臣和兵部尚书皆被林小月的智慧和才华所折服,纷纷表示要学习这种制作方法,以便更好地为国家的军事防御服务。 林小月也不吝传授技术,并告知,闲云山庄内全程参与沙盘模型制作的各位将士们,皆能胜任并制作出更适用于战场上的沙盘模型。 这点倒不是她过谦,而是她真的看不懂这个朝代的舆图,并且没有人比从战场上亲身经历过,退役的老兵们对战场环境更熟悉。 兵部尚书神色复杂,他曾听七皇叔说过林小月的许多奇思妙想,如今一见,不成想,这个出生乡野的乐安乡主,竟聪慧至此。 殿内所有人都像围观动物园的奇珍异兽般,将林小月从头到脚,从前到后,365°无死角进行围观。 林小月面对众人目光如炬打量探究的眼神,从头至尾皆是一副泰然自若,毫无半点紧张和失态,端的一副世家贵女的修养姿态。 第417章 瞌睡有人递枕头 然,纵使世家贵女被诸多官员围观,怕是也会紧张露怯,手足无措。 偏偏林小月看着比谁都淡定,诸位内阁大臣和尚书们不禁在心里感叹,谁说这丫头出自乡野上不得台面,光是这份涵养功夫,就已胜过无数人。 哪怕是装出来的,那也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林小月:我那是淡定吗?我那是无视好吗? 无论在任何位面,任何地域,都以强者为尊。而她自诩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强(指武力),所以,她才任由这些人打量。 皇上和七皇叔将众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对比此前在朝堂上,众大臣表现得对出生乡野的乐安乡主毫不放在眼里,各种鄙夷、嘲讽、弹劾、唾骂,极尽一切贬低小丫头的手段。 如今,却因为一个沙盘,而对其改观。 到了这个份上,皇上有些沉默,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想了想又将此次突降寒流一事抛出,问林小月有何想法? 他总觉得,或许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面前这个……裹成球的小姑娘,或许能给他们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思路。 林小月本就有心想探知,朝庭对于寒流一事的看法及应对之策。 不成想,瞌睡有人递枕头。 于是,她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有过多的前缀铺垫,她只将现代遇到疫情封闭时,看到和接触到的自救措施,结合当下环境说了出来。 主要还是围绕储备物资,确保在恶劣的气候中,让老百姓有足够的生存资源。 其次是保暖防寒,要尽可能多的使用厚实的被褥和衣物,让身体保持温暖,并且待在足以遮蔽抵御寒风的屋内。 白天还有日照,尚且还能够顶一顶。而到了晚上温度更低的时候,她建议可在家中燃起炭盆。 若是居住在村里一些百姓家,不妨可以五六家、三五家的人住在一起。 在大雪封路,无法上山的情况下,若是收集不到更多的柴火,那么这个时候不妨从村中最破旧的房屋,以及无人居住的空屋开始拆除木板,用以燃烧取暖。 至于日后若是空屋的主人回村,到时可以全联合全村每户人家出一点银子来弥补屋主的损失。 第三,需要定期进行适当的身体锻炼,以促进血液循环。 毕竟,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人们还是需要尽量活动手脚,以提高身体的耐寒能力。 最后,便是关注心理健康。对于这点,古人并没有太强的意识。 毕竟,两耳不闻窗外事,各扫门前雪,当下社会的大多数现象。 然而在极端天气中,人们会容易感到焦虑和抑郁。所以,还是要尽量保持积极的心态,若是遇到困难,建议与同住的人共同面对。 而朝廷最重要的是做好组织以及捐款救助,还要注意平抑物价飞涨,最好能设个上限,如此商户有得赚,老百姓也不至于买不起。 这一点上,林小月只提了一个宽泛的建议,具体操作,她相信以朝廷文武百官的智慧,定然能够制定出一套完美的抑价政策。这点,像雍州城就做得挺好的。【详见256章】 至于,财政紧张不用怕,各地方都有有钱的富人。只是如何调动起这些富人的积极性进行募捐。 林小月建议各地可以弄一块功德碑出来。 功德碑上会将所有进行募捐之人的姓名篆刻上去,并且在城中张贴告示,将每一项银子的花费都清晰的罗列出来,一切公开透明,再弄一个互相监举的机制,就不用担心有人中饱私囊。 如此一来,对于一些真正有钱的权贵富豪或是商人,他们只会为了面子,恨不得多捐一些。 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不缺银子,他们要的是面子。 若是皇上能够对全国捐款排名前五或排位靠前的人,加以表彰。那么相信会有更多的善心人士乐于捐款。 原本皇上和诸位大臣最头疼筹钱一事,结果,被林小月这么一说,捐款岂不是成了人人争相打破头想要做的善举? 不说旁人,就连在场诸位内阁大臣和兵部尚书,谁不想在皇上面前争一争头脸? 当然,全国前几的这种表彰,他们是不敢争的,毕竟与奉银不匹配,若是皇家真要查起来他们的灰色收入,怕是表彰还没来,抄家就先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面前这个他们道听途说,从乡野山沟沟里出来的农家女,竟能够提出如此完善且有建设性的意见,委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如今的农家女,懂的竟然比他们这些大家世族倾力培养出来的人都多吗? 林小月:不好意思,我那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懂得能比你们少吗? 趁众人审视林小月的功夫,兵部尚书仗着身手敏捷,第一个跳出来向皇上提议,邀请乐安乡主莅临兵部,现场指导他们制作沙盘模型。 林小月自觉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心,也把能做的都做了,当即婉拒了兵部尚书的邀请,并向皇上提出了辞呈。表示天灾骤降,万宝镇的庄子里,老的老,小的小,她实在不放心。故就这一两日便起程回去,还望皇上多加保重。他朝,皇上或朝廷若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定全力报效朝廷,死而后已。 哎,实在是词穷了,就套用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的词儿,想来皇帝听了以后应该会满意的吧。 果然,皇上听后并未露出不满的神色,只是对于林小月想要顶看大暴雨雪的天离开皇城,奔波千里,只为返回万宝镇感到疑惑。 望向七皇叔的方向,却只见对方面无异色,显然是一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儿。 然而,皇上不知道的事,回去一事,不过是昨夜林小月和春杏、小草几人在返回房间时提过,且得到大家的认同。 而七皇叔是在今日一早进宫的途中,在马车上才听林小月说起。 严格来说,七皇叔也只是比皇上早知道个把两个时辰而已。 其实林小月也不是非要顶着大暴雪的天回去,而是等大暴雪停下后才走。 第418章 离开 不然这大风大雪呼呼的刮着,就算她想上路,光是地面打滑,无论是人或者牲口都无法在上面行走就已是一大难题。 再加上狂风暴雪的,视野模糊,总不能为了回去把命都搭上。 因此,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得等暴风雪停下后才走。只是,不知道风雪啥时候停,她又不想临走前再来一次皇宫这种容易生是非的地儿。 不如就趁着今日进宫的功夫,把这事儿跟皇上汇报了,也算是提前告别。 一众阁老和兵部尚书,听闻林小月要离开皇城,心中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当然,对于兵部尚书而言,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若是有林小月在旁指点制作,想来应该会让兵部的匠人更快学会,也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人家也说了,闲云山庄里的有好些老兵都是全程参与制作沙盘模型的。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完全甩手,至少人家把老兵教出来了,回头让老兵到兵部来帮忙制作沙盘模型,和七皇叔商量下,应该也是能行的通的。 这么想着,兵部尚书的目光不由滑向在一旁喝着热茶的七皇叔上,看他老神在在,心想回头找时间单独和他老人家说说。 这会儿就算与他说了,怕是也没空搭理自个,他就不自讨没趣了。 说完正事后,林小月在七皇叔带领下告退。 只是,刚出御书房,风雪肆虐在宫廷的长廊上,将众人在殿内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些许暖气刮的荡然无存,遍体生寒。 就在众人哆嗦着手脚,小声惊叹着帝王威仪之际,一位身披紫色大氅的清俊男子迎面走来。 男子眉清目秀,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当双方走近之际,男子率先向七皇叔行了个礼。 七皇叔则吊儿郎当的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进去,外头风大,别刚好了又给冷风给吹病倒了。 这时,林小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应该是太子,难怪如此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好吧,不怪她一个月半前其实见过太子一面。只不过那会儿她是跟着李大夫和乔大夫一道进宫,替太子解毒。 只隔得远远望见一个身形削瘦,面色惨白的人,病病歪歪的躺在巨大的豪华雕花床上。 如今,才一个多月,太子倒是能下床走动,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气色红润,精神抖擞。 看来,李大夫和乔大夫确实在这期间,牟足劲为太子调理。 林小月夹杂在众人之间,齐齐给太子行礼。 这回倒是没丢脸,因为左右都有人给她顶着,她就是想滚也没地方滚,就是难为了周围的人。 由于她穿着实在古怪且醒目,与众人格格不入,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倒是多停留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擦肩而过之后,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那个鹤立鸡群的“胖球”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好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离开皇宫,众人就直奔祥云山庄。 这天冷的邪乎,在外多吹一会儿寒风,都得把人冻成人棍,索性赶紧回去抱着碳炉取暖。 到了山庄,林小月和春杏等人当即就碰头,说了与皇上汇报了等暴风雪停下后便立即返程一事。 乔大夫和李大夫纷纷扬手表示赞成。 皇城这地方可不是他们愿意待的,到处波诡云谲,让人防不胜防。若不是暴风雪天,他们都恨不得马上就走。 人想走是一回事,暴雪天留人又是一回事。 走不了心烦意乱,林小月见乔大夫和李大夫拉着哑巴药僮和春杏制作药丸打发时间; 二狗子也和庄子上的老兵将们制做蒸馏酒; 小草天天跟着自己摸鱼,她认真想了想,不行啊,虽说大冷的天睡觉刚好可以冬眠,节省能量消耗。可是,白天睡,晚上睡,天天睡,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呀。 于是,她又把车厢拉出来,开始改装车厢,想着回去的时候怎么样也得干再轻松一点。 可改装到一半的时候,兵部尚书带人来了,说是她既然还没走,就先把匠人交给她,让她帮忙带带。 虽然庄子上的老兵将们带着也能学,但因着林小月教老兵将们时已经做好了统筹分配,老兵将们听话照做,有各自负责一块的经验,却缺少统筹的概念,匠人学的东一耙西一揪的,也不是个办法。 索性,趁着大暴雪天留人,她这个原创发明者还在,不如就让她带带着这些人学的更细致些。 话倒是没错,再加上兵部尚书人懂得做人,也不让林小月白教,愣是还把学费给交了,这让想拒绝躲懒的林小月那就更没话说了。 行趴。 交就交呗,全当打发时间了。 收了“学费”,林小月就带着匠人们选择合适的材料、如何刻画地形、如何布置代表不同军事单位的标志。 匠人们并未因为教他们的是女子,就学得漫不经心。 都是出自兵部,来之前就被尚书大人耳提面命再三交待,要好好学,别因为对方是女子便轻视。也看过娱乐城的沙盘模型,说实话,他们弄不来这东西,太精细,也复杂。 能跟着“创始人”学,他们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没一个懈怠的。 再加上,得知此人还是圣上亲封的乐安乡主,前着他们制作的改良型弓弩也是出自她之手,就连如今他们中活计最好的人被抽调到秘密小组,据说也是制作乐安乡主发明的秘密武器。 因此,能跟着乡主学,他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哪还敢轻慢。 在闲云山庄待了不到一周,他们便在林小月的带领下,用木料和细沙制作出了精美的地形模型,上面详细标注了山川、河流、城池等关键信息。 这沙盘模型不仅美观,而且实用,极受七皇叔和兵部各层官员及匠人的青睐与推崇。 差不多到了一月底暴风雪总算是停了下来,林小月等人也到了辞别的时候。 第419章 纯黑的暖玉 站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四周是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城池及山峦。 暴雪刚过,天空仍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还会有一场新的大雪降临。 林小月等人裹紧了身上的皮毛大氅,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阵阵白色的雾气。只一会儿与七皇叔等人告别的工夫,所有人的手指都因为寒冷而变得发麻,脸颊也被冻得通红。 虽然林小月他们在闲云山庄只仅仅只生活了一个多月,到底在这段期间,与山庄的众人都处出了感情。 大伙都不舍得他们顶风冒雪的离开,然而再不舍,终有一别的时候。 临行前,七皇叔拿了块纯黑的暖玉赠予林小月,告诉他,日后若是有事,尽可拿着玉佩去边城找将领,他们都可替她解决问题。 好东西啊,不拿白不拿。 林小月是半点都不跟七皇叔客气的,咧着嘴笑着收下。 寒风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驾着三辆马车出发,在众人的目送下越走越远。 林小月一头探头出车窗外,回望后方越来越小的人影,忍不住轻轻叹息。这个年代,到底不比现代交通便利,见上一面真的好难啊。 “哎~总算是离开了,也不知道下一回再见,又得等到啥时候?” 闻言,林小月愣了一愣,回头看向小草,“咋的?不舍得走?” 小草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不是三丫姐把不舍刻在脸上吗?” 林小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啊。 见打破了车厢里淡淡的离愁,小草和春杏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偷偷抿着嘴笑。 林小月无奈地摸了摸小草的脑袋,觉得孩子就该如此天真无忧的活着。 被林小月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小草不禁乐的像个小傻子。 摸着摸着,旁边又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伸到林小月的手底下求抚摸,“三丫姐,我也要摸摸。” 到底是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撒起娇来含糖量都是那么高,让人抵抗不了。 林小月不禁好笑,也伸手摸了摸春杏的脑袋,换来小姑娘咯咯笑个没完的愉悦笑声。 罢了罢了,回边城的路,全当逗逗小姑娘打发时间了。 车厢里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声音传出了老远。就连在前方车厢里的乔大夫、李大夫以及负责驾车的哑巴药僮都忍不住受笑声的影响,不自觉的牵起嘴角。 一片皑皑白雪中,三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官道上。 因着东西多,所以返程时候共带了三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上由哑巴药僮驾车,车厢里载着李大夫和乔大夫。 第二辆马车由二狗子驾驶着,林小月、春杏、小草三个姑娘在车厢里猫着。 最后一辆马车,由闲云山庄一个退下来的瘸腿马车夫狄青驾驭,车上装的全是皇上和七皇叔赏赐给林小月的贵重物品,以及闲云山庄内,众退役下来的老将士们送给林小月他们的饯别礼。林林总总加起来,装了满满一车厢。 与来时的日夜兼程,风驰电掣的赶路不同。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急迫,再加上雪天路滑,众人也就赶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走着。 离开了皇城,晃晃悠悠也走了十来天,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 有了闲心,众人便边走边看。在开阔的视野中,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一片白雪皑皑。 期间,路过好几处规整好的农田,皆被白雪覆盖着,露出一团一团的青黑。 去年干旱,几乎颗粒无收。如今,大雪纷飞,老百姓都盼着等雪水融化后,浸润土地,心中期盼今年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没有压力,众人一路上心情好好,白天的时候赶路,晚上的时候能找到驿站或是进入大小城池,便寻一处有瓦遮头的地方歇息;若实在赶不及,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下,大家也都能够将就着在车厢里睡上一宿。 毕竟,逃荒路那么难,大伙儿都挺过来了,更何况如今要啥啥不缺,也不是幕天席地的睡着,而是在燃着暖炉的车厢里。盖着厚厚的被褥,静静的听着外面簌簌的落雪声,享受难得安静的时刻,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这一天,差不多到了晌午。一行人正晃晃悠悠的在马车上,围着小泥炉烧面条吃。 突然,马车猛地急停下来,车上的所有人,因为惯性身子猛地朝前栽去。 林小月眼疾手快捞过向前扑去的春杏和小草,避免她俩一头扎进翻倒的小泥炉被烫伤。 还不待仔细查看两人的伤势,外边便传来了打斗声。 林小月脸色一变,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外边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身刺客模样装扮的人,正与二狗、哑巴药懂以及负责驾驶第三辆马车的瘸腿马车夫狄青战成一团。 混战下,敌我双方战成一团,林小月根本无法使用大面积杀伤武器的炸药。 突然,银光一闪,一枚暗器堪堪擦过林小月垂在耳边的长髫,射到马车壁上。 三人看着入木三分的暗器,慌乱的心口怦怦直跳。林小月扫了一眼外边的战况,神色一冷,掀开身下防震的褥垫,打开暗格,取出藏在其中的4把弓弩和2个剑匣。 他将轻便的弓弩交给春杏和小草,让她们拿着跟自己下车。 遇到危险躲在车上,根本就是把自己困死。若是对方想起将马匹弄伤,马疯起来,横冲直撞冲出去。 藏在车上的人,连人带车厢要么撞在山壁上,要么直接堕落悬崖。 无论哪种,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更何况,小草和春杏也都不是遇到危险,只会一味哭哭唧唧躲在人后,让人保护的菟丝花。 有林小月打头阵,两人紧随其后,咬牙拿着弓弩下了车。 林小月臂力强,一手执连弩,一手提着短刀,跳下车就一连收割了好几条准备趁乱摸上来的贼匪性命。 那些贼匪们没想到车厢里的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而且出手狠辣,招招毙命,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有好几个兄弟死在那娘们手上,气得手上的功势越发凌厉。 第420章 反杀 林小月在春杏和小草前头开路,护着她们到了前边的车厢,让两个大夫也下车来,跟在她身后。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大夫和乔大夫也放松了警惕,手中用来戒备的弓弩还来不及放下,突然,马匹一阵嘶鸣,紧接着下一刻急急冲了出去。 原来,数名贼匪从两旁窜出,直扑马车而来。林小月眼睛一眯,迅速提起短刀,一脚踹翻袭向小草黑衣人,与冲上来的几名匪徒近战对杀。 对方挥舞着刀剑,招势凌厉,每一刀都直指林小月要害。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然而林小月在面对对方凌厉的攻势下,巧妙地将攻击一一化解。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贼匪见林小月等人如此难啃,便一刀砍在马屁股上,鲜血迸现,马儿吃痛仰天嘶鸣一声,狂躁不已,疯狂地向前冲去。 突然剧烈的颠簸,让车上的两人无法稳住身形,东倒西歪下,额头不慎磕在马车厢上,被撞的当场昏死了过去。 “爷爷。” “乔大夫,李大夫。” 眨眼间,马匹已经疯狂的冲出了老远。春杏和小草只冲出了两三步,便被不断向他们涌来的贼匪死死包围住。 眼见着马匹拖着车厢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众人不禁心急如焚。 林小月清楚,若是不尽快救出两人,他们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然而,对方也知道他们想要追上去救人,纷纷追了上来将林小月几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嗜血的光芒仿佛要将众人生吞活剥一般。 尽管这些贼匪数量众多,但林小月也毫不惧怕,只是两个大夫必须尽快救回来。所以没有太多时间给她与贼匪缠斗。 凭借着末世与丧尸对抗练出的身法与技巧,她游刃有余巧妙地穿梭在一众贼匪中,一刀一个,快速收割着匪徒的性命。 和她伶俐的身法,时而利用地形躲避攻击,时而发动反击,让杀红了眼的贼匪措手不及。 激烈的搏斗中,林小月趁机夺了一把刀剑。在连弩强势的攻击以及刀剑的配合下,林小月迅速将众人聚集到自己身后。 如此一来,只要不与对方近距离缠斗厮杀,她的炸药就有了用武之地。 时间紧迫,一个手雷扔出去,“轰隆隆”一声巨响,好些贼匪便在林小月改良后的手雷下,死的死,残的残。 大部分贼匪在震惊骇然中来不及回神,便草草结束了性命。只有一小撮侥幸没被砸伤的,但很快也被林小月带着众人收割下来,或死或伤,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哀嚎惨叫。 林小月等人喘着粗气,甚至连彼此受的伤势都来不及查看,便拔腿朝着马车奔驰的方向追去。 几人皆知救援行动并未有就此结束,被风马拖走的两个大夫情况十分危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两人。 沿着马车留下的痕迹,众人一面小心警惕,周围是否还留有其余伏击的人手,一面寻找着两名大夫的踪迹。 终于,在前方一里外的一片树林中,众人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顺着声音寻去,众人发现沿途被甩的七零八落,残破不堪的车厢。而在距离车厢百尺外,两个大夫浑身布满了伤痕和泥土伏倒在地,身上缠满了荆棘和蔓藤,令二人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忙过去迅速将人扶起,并检查了他们的伤势。 幸运的是,两位大夫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受伤不轻,但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也就没有生命危险。 春杏松了一口气,立刻拿出白布为两位大夫包扎伤口。 在确认两位大夫安全无虞后,林小月等人便草草将马车厢修好。又安抚了受惊的马儿,替它敷上草药止血。 良久后才将两位大夫小心的挪到马车上,将人带回刚才遭遇伏击的地方。 此时,还能跑得动的贼匪已经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了破损的马车、横七竖八的尸首以及遍地狼藉。 而刚刚那些劫匪,怕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才来的。毕竟,第三辆马车上多的是皇上和七皇叔给他们赏赐的贵重之物。 如今马不见了,但是车厢却原封不动的停留在原地。显而易见,这些人的目的,已然不言而喻。 林小月在众人整理车厢时,抽了个空,把地上还没咽气的贼匪提溜起来,挨个审问。 退役的瘸腿车夫见林小月将那些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贼匪拖到一处,便大致猜到她想要做的,想上来搭把手,结果却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对于这些贼匪,林小月是丝毫没有心慈手软的意思。 开玩笑,摆明了奔着取他们性命来的,难不成还指望她生出一副菩萨心肠,原谅想要他们性命之人? 当然,能问多少问多少,问不出来就直接送一程算了。 只不过,对方若想在她手上死的干脆,也并非易事。除非给她想要的答案,否则,那就要做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准备。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林小月踢了地上痛的还在哼哼唧唧的贼匪一脚,厉声问道。 然而,贼匪们却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林小月危险的眼眸一眯,唇角微扬。 她就喜欢这种有骨气的人! 千万要给她挺住啊,让她好好瞧瞧,末世里那些对待叛徒的手段,用在古代这些贼匪身上,能熬到什么程度。 当然,如此血腥又少儿不宜的画面,林小月挥手,直接让小草去协助春杏、二狗子给两位大夫帮忙去了。 至于瘸腿的车夫狄青。 林小月看了看他,见他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由着他去了。 反正从军中出来的人,再血腥的场面也都经历过,心理承受能力自是比普通人强得多,想来也能承受得住接下来的画面。 原本狄青还想着林小月不需要他帮忙,不一定能够从贼匪嘴里套出幕后之人的信息。 可是一番激烈的审问下来,面色隐隐发白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 第421章 借宿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小丫头竟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将男人那处一点一点的切片、切丝、剁碎……。 别说那些贼匪受不住如此刑讯逼供,就连他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某处隐隐作痛。 而承受不住的贼匪,只求速死,将幕后之人的讯息吐露了一干二净。 原来,这些贼匪的幕后指使者竟是与林小月在皇城阅宾楼,产生过摩擦的平阳侯府唯一的掌中娇。 而平阳侯也因自家闺女与林小月的矛盾,在朝堂上设计林小月不成,反被圣上责罚,心存不甘,便一直筹谋着在她离开皇城后将之除掉。 呵,好一个平阳侯,心胸如此狭窄。 不过因为自家闺女惹是生非,与人生了矛盾,构陷不成,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这笔账,她林小月记下了。 因着不晓得对方会不会还有第二波第三波的杀招,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在其他几人都归置好后,林小月就跟变戏法似的,又从原来坐着的那辆马车厢底部(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掏出了两辆自行车。 众人知晓,她在闲云山庄的打铁房里默不吭声的打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因为没有全程围观看她组装,所以也不晓得具体都是些啥。 如今一看,这些东西组装起来竟然怪模怪样的,众人前看后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林招弟在场,定然会认出,那不就是曾经她也骑过一次的共享单车吗? 虽然颜色不一样。 是的,林小月就是仗着七皇叔的名头,扒拉了许多铁矿,可劲儿的打磨自个想整的东西。 如今,只剩下一匹受伤的马,要拉着乔大夫、李大夫、春杏、小草。 至于原来他们女眷所乘坐的第二辆车厢,如今血乎拉碴,被贼匪砍的七零八碎,也不能要了。 无非拉上第三辆满载物资的车厢回去,但,总不能让人拉着吧? 索性,让狄青去前头赶车,林小月自己和二狗子则骑着古代版的自行车,苦哈哈的拉车厢。 总之,咬牙吭哧吭哧的拉着吧,到最近的城市寻寻看有没有卖马匹的,到时候再买上几匹,便能将他俩苦劳力替换下来了。 接着,林小月就像当初教林招弟一般,又教了二狗子如何骑车。 待一切就绪后,一行人一前一后迅速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地方。 其实在这期间,他们好歹也耗了大半个时辰,居然都没等来第二波、第三波的袭击。 也不知是侯爷太过自信,想着能够轻轻松松一举收割他们的性命,还是实在没钱再雇佣第二波、第三波的杀手。 其实倒是林小月误会了,不是侯爷没钱,只是他安排的接头人,在接头的地方左等右等,等来等去,始终不见第一波杀手的信号。 还想着,许是对方也没个护卫跟着,都是些乡野出来的菜鸡,第一波派出去的人,这会儿八成正在收割胜利的果实,才没空派个人回来招呼一声。 就是可怜了他们这些抽签输了的,只能待在大后方,等着支援的信息,无聊的磕牙磨洋工。 至于七皇叔当时回京的时候,那些被皇上惩治的,胆大包天派杀手去围追堵截的人,为什么都全军覆没? 当然在侯平阳侯的想法中,那自然是因为有七皇叔在啊? 且不说七皇叔本身素有战神称号,就说以他的身份,身边肯定不缺皇家的护卫、暗卫在侧保护。 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不知晓乐安乡主在这其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只当她是个出身乡野,脑子比较活泛的野丫头而已。 当然,别人怎么误会,林小月自然不会去澄清,扮猪吃老虎,就是她最喜欢做的事儿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波她是真的亏呀,不仅损失了马匹马车,还耽误了时间,最关键是每个人都还挂了彩。 亏大了,亏大发了。 林小月心里怎么合计怎么亏,可把她气得牙痒痒,将账全都算在平阳侯上。 …… 一行人在荒山野岭赶着路,直到天色渐暗,望见远处昏黄的烛光和袅袅炊烟,才向着一处小村庄驶去。 无法,赶不到城镇,只能在小村子停下留宿一晚,待第二日再继续赶路。 村子不大,隐约瞧着大约只有五六十户的人家的样子。在一片雪白之中,像雨后钻出地面的一朵朵散发着昏黄光晕的小蘑菇,错落在山坳坳里。 几人将马车驶进村子中,择了处较大些的青砖瓦房外停下。看样子,这户人家在这个村子里头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二狗子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过来开了门。 院门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陈旧却完好无补丁的厚棉服,面容略显刻薄,看着门外的人一时有些愣住了。 待二狗子与她说明来意,表示赶了大老远的路,没来得及入城,在外头也没寻到客栈,便想着借宿一晚上,翌日一早就会离开。 妇人本欲拒绝,但精明的目光落在二辆马车厢上时,滴溜溜转了几转,又见二狗子递来二两碎银子,妇人的眼珠子立刻黏在银子上了。 他们村子住得偏,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村里人外出寻活计,一天最好的也不过二十来文。别看他们家在村里算是过得好的,那也是因为她男人勤快,有一门好手艺傍身,平日里给镇上的人家打打家具啥的,这几年才攒了银子建了大房子。 如今,虽不喜家中来了外人,但人家不过是借住一宿,便能给二两银子,算起来也是极好的事了。 当下,妇人也不再犹豫,把银子接了过来,让开了身子,笑眯眯的道,“行,家中还有4间空屋,进来吧。但说好了,只借住,我们可不包吃喝的。”说罢又冲着里头喊道,“福宝,传宗,快出来,有贵客上门了。” 随着妇人话落,里头出来两个约莫半大的孩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长的颇为清秀,穿着一身干净的大花袄。 第422章 行窃 小姑娘手里牵着个七|八岁大,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圆呼呼的男孩。 母子三人在门边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一行人,一共五男三女,虽然一身狼狈了些,但看穿着的衣料和披着的大氅显然家境不俗。至少比之他们农家人的朴素穿着,已然好上太多。 几人下了车,冲母子三人微微颔首,便跟着叫福宝的姑娘进了屋子。 他们人多,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也就住了三间。 三个姑娘自是不用说的,住在一间;乔大夫,李大夫和哑巴药僮一间;二狗子和狄青一间。 几人看过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春杏和小草便笑着和福宝姑娘问了厨房的位置,给了些柴火钱,准备一会儿简单收拾后就借厨房,做些饭菜。 狄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家人并未圈养牲口,也就没啥饲料,遂瘸着腿去了附近的几户人家看看能不能买到些许饲料回来喂马。 等林小月一行人忙活开后,那边母子三人则进了房里,说着悄悄话。 传宗撅着小嘴不满的抱怨着,“娘,你干嘛要让这些人寄宿在家中啊,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在。” 福宝虽然没说话,可抿成直线的嘴角略略下弯,也显示出小姑娘心中的不喜。阿爹去了镇上干活,家里没个当家做主的,万一进的是坏人可怎么办。 妇人轻拍了拍两孩子的胳膊,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兴奋,“傻孩子,这些人借住一宿,可是给了二两银子呢。” 说到银子两个孩子不由两眼放光,二两银子,可顶得上家里好一阵子嚼用了。 福宝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她们到底什么人,出手这般的大方。” 妇人面上是难掩兴奋之情,“傻丫头,你管他们是谁呢,没瞧见人家还有马车,且不说车厢里有些啥值钱的玩意儿,就那匹马就值不少银子呢。反正只借宿一宿,给银子就行。诶……这样的好事,老娘还巴不得天天来呢。” 福宝和传宗两人面面相觑,目光闪了闪,不由起了心思。 夜色渐深,林小月一行人吃完暮食之后,便各自回屋里歇下。 今天实在累的不行,不止乔大夫和李大夫被马车颠簸的东撞西撞,磕满头满脸包,一身青青紫紫。就连林小月等其他人也跟贼匪厮杀拼命,每个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这一歇下,大伙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天寒地冻,夜深人静,大雪纷纷扬扬落个不停。 寂静的深夜里,寒风凛冽,一大一小两个黑影,踮着脚尖,蹑手蹑脚,但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仍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饶是对方尽量小心,仍是令屋里警觉的林小月霎时睁开了眼。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惊醒了整个村庄的人们。 村民们纷纷点亮烛火,举着火把赶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橘黄的火光照亮福宝姑娘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时,她捂着受伤的胳膊,痛苦地呻吟着。 众人不知,早在他们赶来前,另一个小小的黑影则先一步逃之夭夭。 林小月打着火把上前,看清福宝姑娘的胳膊上插着一支弩箭,鲜血已经透过厚厚的棉袄,浸湿了她半个身子,显然伤得不轻。 “这……这不是赵家的丫头吗?怎么受伤了?” “天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福宝丫头,你咋样了?” “就是,这咋整成这样啊,流了这么多血,赵家媳妇儿呢?咋没动静啊?” “哎呦,赵家的懒婆娘成天到晚的,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没个天塌地陷的,哪起得来呀?快喊个婆娘进去把她给叫起来。” “就是,没见过这么当娘的,孩子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见她出来瞅上一眼。” 这边,一众村民们正呼啦啦的围在福宝姑娘身边,见她疼的龇牙咧嘴,焦急的同时又搭不上手,只能回头喊福宝她娘。 结果,转了一圈发现福宝她娘竟不在场。依照往日的情形,众人用脚指头猜,都猜得到这出了名的懒婆娘八成又睡沉了。 村长连忙让妇人进屋,将福宝她娘喊出来。 人倒是出来了,只不过是睡眼惺忪的,待福宝娘看清了自家闺女受的伤,疼的龇牙咧嘴,一身血呼拉碴的倒在地上,立马就咋呼开了。 高声尖叫一声,便踉踉跄跄跑上前去,一把薅住福宝的肩头,可劲儿的摇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手掐到了福宝姑娘受伤的位置。 福宝中了一箭,本来就疼得直哼哼,结果,被她娘再用力一掐,就更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然而她如今失血颇多,头晕眼花虚弱的很,再被她娘大力铁手一掐,疼得她直吸气,脑子也是嗡嗡的。 这福宝娘也不知咋想的,突然跟诈尸了一般猛的原地起跳,手指直指着林小月的鼻尖,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骂,“好呀,你们这些混蛋,老娘好心收留你们住下,结果你们却伤我闺女儿。我不管,你们得赔钱,没有五十……,不,一百……、不,两百两,老娘跟你们没完。” 林小月正准备动手将直指自己鼻尖上的手指给折了,结果,还不待她出手,眼前便是一花。 二狗子先一步将人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一旁的村民,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如今赵家爷们去镇上做工不在家,家里就赵家媳妇和两个孩子。 传宗也不知打哪儿去了,但福宝丫头受伤,她老娘又被外来的陌生人打伤,围观的村民便“轰”的一下炸开了锅,纷纷围着林小月一行外来人,群起而攻之。 “哎,我说你们是谁呢?咋还动手打人呢?” “就是,说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还大老爷们儿呢,欺负人一个娘们儿算什么本事?” “你们是外来的吧?咋到了我们村还这么横行霸道呢?不会是土匪吧?” “我看像,你没瞧着那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家赵家媳妇儿,不过是与那姑娘说上两句,就被那男人野蛮的一脚踢开,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 第423章 报官 “哎哟,可怜见的。赵家爷们儿也不在家,都没个人替他们撑腰。难怪被人欺负。不过,这外来人也太嚣张了。” “可不能让人走了,我们给他们围起来,围起来。” “村长,你看咋整?报官吗?” 见众人都站在自已那边,福宝他娘捂着肚子,哀嚎哭喊的更大声了,“哎哟喂,可疼死老娘了,这天杀的,老娘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老娘的?还有这一脚……可疼死我了,这回一定骨折了,快,大伙快帮我找大夫。我要告官,我要告他们。” 二狗虽然一气之下替林小月出了头,但是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闷葫芦性格。面对福宝娘的撒泼耍赖更是半天憋不出个屁来反驳。 小草看他被人指指点点,却只是咬牙切齿,吭都不吭一声,看不下去。上前一把将人推开,拿出向林招弟学来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开始咧咧开。 “别把你自己说得像是心肠好的活菩萨似的,好心收留?我们可是付了二两银子住一宿,甚至你连口热水,连碗饭也不给我们烧,还是我们自己烧的。 哦,说起煮水烧饭,那柴火钱还是另外又给了你们的。 别说的你们有多善良似的,不过是货银两讫的交易而已。 另外,你家闺女为什么三更半夜不好好在屋里睡着,偏生在院子里,当谁傻呢? 还她为什么受伤?她无缘无故的能受伤吗。没偷摸着上车厢里面扒拉东西,车厢里的自动机关能启动吗?” 是的,晚上临睡前,小草还担心皇上赐给三丫姐的那些贵重的物什搁车厢里,没收进房间里,还想着直接睡在车厢守着东西。 结果被林小月强硬的摁在床上,告诉她,已在车上设置了自动装置。倘若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趁人不备爬进车厢里偷摸东西,弓弩便会自动射出。 这才让小草安下心来睡觉。 哪成想,这觉睡得并不踏实,这大半夜的,果然就有“偷油的耗子”溜进来,想要偷东西,可不就被三丫姐摆弄的机关射伤了呗。 该! 众人闻言,一时也不知道该帮哪边了。 小姑娘年纪小小,说话却是铿锵有力,振振有词,看着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而且这三更半夜的,谁不是在屋子里好好的猫着瞌睡,这赵家的福宝丫头大半夜的跑出来溜达,确实不由让人多想。 不过,这赵家的娘们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只是借宿一晚,不管吃不管喝的,就收人家二两银子。烧水煮饭的柴火还另外再收银子,这心也忒黑了。 见众人调转风向,福宝她娘便开始急了。 “你可别瞎说,那二两可是你们自己给的,而我也是事先和你们说好了,只借住,我们可不包吃喝的。你们若是有不满,大可提前说出来,或是可以不住,又没人勉强你们。” 小草都给气笑了,忍不住道,“是啊,你们是已经提前告知了,没错,这我们也接受了。但你们也没提前打招呼,告诉我们三更半夜摸上车厢行窃呀。” 福宝娘脸色漆黑无比,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们家闺女偷你们东西?我们犯得着吗,咱家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了,非得干这小偷小摸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这话说的好,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你们家闺女为什么会中箭咯?这弩箭可是搁在车厢里,若没人进去欲行不轨,可不会无缘无故的中箭。” 小草如今说话那叫一个言之凿凿,嘴皮子利索的,完全尽得林招弟真传。 她这一串话下来,可把福宝娘怼的都快背过气去了。 双方争执不下,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也亏得这三更半夜,外头寒风嗖嗖的刮着,一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哎,我觉得这个外来人说的话没错,这东西搁在车上,福宝丫头若是没上人家车里去偷摸东西,也不会受伤呀。” “对对对,我也觉得是这样,你瞧,那些外来人穿着都比咱们好多了。还有那车厢,还有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难怪福宝丫头动了歪心思。” “亏我之前还想把福宝丫头说给我家侄子,如今看来,就福宝丫头手脚不干净,若进了家门,还不是把老鼠抓进米缸里?” “我就说赵家的媳妇儿见天的把两个孩子都给宠坏了,小小年纪也不学好,如今都快到可以相看的年纪了,这下可好,出了这么一档事儿,以后谁家还敢娶福宝丫头过门哟。” “就是,这样的姑娘,谁家也不敢娶。”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在寂静的夜里,难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显得特别刺耳。 福宝娘见众人的方向完全倒向了外来人那边,气的一巴掌拍在福宝的胳膊上,结果,震得她伤口裂开,又开始汩汩往外冒血。 “宝儿啊,你快跟大家说说,你才不是准备偷人家的东西。你只不过是出来解手,被风雪迷了一眼,误拐到车厢这边来。结果,不慎被他们车厢里的机……机关,给误伤了。你快跟大家说说呀。” 福宝这会儿心里也急,她也是看三更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她才偷摸着出来的。 谁能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车厢里,居然还设了那啥机关? 害她中了一箭,疼的半死不说,她娘不想着帮她遮掩,还对她又打又吼的。 让她说,她咋说呀。她难不成说就是看人家有钱,想着两辆车厢那么大,总该有点值钱的东西吧? 而且,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溜出来干偷鸡摸狗的事,小弟不也来了? 只不过小家伙运气好,身量还没长高,射出来的箭,只是从他头上堪堪擦过,并没有伤着他。 结果倒好,她中了一箭,臭小子也不管她,只麻溜的跑了。 村长以及一众村民见双方僵持不下,加上这些外来人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他们惹不起,他也不敢强压下来,怕惹了不该惹的,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确实有些复杂,但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明早报官吧,让官府来裁决。” 第424章 赔偿 林小月等人闻言,自是无可无不可。 只不过,福宝却急起来了。这事儿经不起查呀,一查她不得露馅儿了?那她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啊? 这么想着,她便只能咬牙忍着疼,使劲给她娘使眼色。 可也不知道福宝她娘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家的闺女受了天大的冤枉,她怎么也得把这口气给找回来。 而且,没见她闺女儿流了那么多血吗?这还不得找大夫看诊,得花多少银子啊?必须得让这些人把钱给赔出来,两百两,她都还嫌少了呢。 眼见着,这一通扯掰扯掰,也扯到快要天亮了,众人也都没了睡意。 在村长的主持下,林小月一行人干脆从赵家的屋子里撤出来,去到村长家借厨房煮了顿早饭,还炒了两个小菜,简简单单吃了顿早饭,便准备跟着村里人去镇上的县衙。 虽然外头雪已经停了,但寒风还在呼呼的刮着。村里头的人就算爱凑热闹,倒也没有为了吃瓜而豁出命去的精神。 村长也就指了村里几个青壮年,与他一起,带着赵家人和外来人一同去了镇上衙门。 原本林小月他们去了村长家之后,福宝犹犹豫豫,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跟她娘说出昨晚的事儿。但是,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 至于,供她弟传宗出来,她是不敢的。虽然娘疼她,可是在这家里,弟弟在娘心目中的位置,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眼瞅着这一步一步就要到镇上了,她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可她咋说呀,心慌、恐惧、骇然,令她心乱如麻,更不知从何说起,只急得一个劲儿掉泪,一屁股赖在地上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走。 到了这份上,众人哪还不明白。昨夜的事分明就是福宝趁所有人都睡熟,摸上人家的马车偷东西。 福宝娘气急,一巴掌一巴掌用力落在福宝背上,打得的福宝直翻白眼,中了箭矢的肩头,鲜血迸射而出。 四肢随着血液的流失,在渐渐变得冰凉麻木。福宝心里哇凉哇凉的,她感觉自己真要被娘打死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乔大夫和李大夫等人坐在车厢里,透过车窗,只默默看着这一出闹剧,两人并未想着出手相帮。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自作自受。 林小月和二狗也停下脚踏车的动作,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这一家子。 村长和村里的几个青壮年到底还是顾念着些许同村之情,上前拦着劝着福宝娘别再打了。 没见这狠心的娘把丫头打成啥样了,都翻白眼了,再打下去,福宝就是没流血而死,也被她娘生生打死了。 有村里人拉着,福宝娘一屁股砸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喊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出了一个孽女,竟做出偷窃这般下三烂的事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福宝娘边哭还边用眼尾偷瞄林小月一行人的动静,见他们无动于衷,福宝娘哭的越发大声卖力起来。 “村长,要不让福宝先去镇上的医馆把箭矢拔了吧,不然,就这么一直插在身上,她娘隔一会儿打她一下,就怕这孩子撑不住,非得流血而死。” “是啊,拔了箭头再去衙门吧。又不是跑了,咱们都陪着呢。” “这……” 在村民的游说下,村长心里不由也偏了一些,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自己村里头的,万一就这么没了,他也不落忍。 村长正准备硬着头皮与林小月他们求个情,让他们通融通融,福宝娘又不干了。 蹦哒出来,大声嚷嚷着,“不能去医馆,错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否则,以后不长记性,再犯同样的错可怎么得了。” 闻言,众人都觉得福宝娘对孩子太过苛刻和严厉了,然而,下半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福宝犯了错,我们都认了。但是,这些外人用箭射伤了福宝,他们也要赔偿。我说了,没有两百两,这事没完。 我们不去医馆,把剑拔了回头他们不认怎么办?不能拔箭,直接去县衙。我就不信了,私藏弓箭这类的违禁品,还用它射伤了我们家的丫头,不赔偿,那我们就县衙里见。” 话到这份上,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福宝娘比起闺女的死活,她更在意抓住了林小月一行人的把柄,以此变相要挟赔偿银子。 毕竟,在大源王朝关于违禁品,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甚至乞丐,无不知哓对私藏违禁品涉及的惩戒有多严苛。 福宝娘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自认为拿捏住了林小月一行人,任由她开口,索要天价赔偿金,对方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她就不信了,还有人不怕上公堂? 村长等人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自己村里头出了个偷窃名声的丫头,还是被抓了现行,做不得假?对方也确实私藏违禁品,并用其攻击了人,也是有目共睹。 其实在村长看来,他还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双方都有错,就各打50大板,私了算了。 可是,福宝娘一副志在必得,胜券在握,咬死了对方不肯赔偿两百两,就誓不罢休的架势;以及林小月一行人冷漠以待,仿佛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村长真的是头疼得紧,毕竟这事儿传出去了,也是有碍村里的名声。 只是瞧这样,双方都不肯让步,那便对驳公堂吧。 村长无可奈何,喟叹一声,他也尽力了。 到了镇上县衙。 县令升堂后,福宝娘先是对自家闺女所做的错事供认不讳。继而又声泪俱下,言词严厉的谴责林小月他们私藏违禁品,伤害了她的闺女。 林小月等人就淡淡的看着她演。 县令原本还对林小月一行人见官不拜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在看到林小月冷着脸,掏出一道明黄的圣旨时,冷不丁倒抽一口冷气。 恭敬的接过圣旨,抖着手仔仔细细看过后,确认面前的小丫头竟是被圣上亲封的乡主,县令的态度明显变得恭敬起来。 第425章 踢到铁板 村长一行人和福宝娘顿时就傻了眼,福宝更是一口气没顺过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反转来的如此之快,将众人打得七荤八素。 福宝娘更是吓的差点尿了裤子,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踢到了铁板,讹人讹到乡主头上? 简直……要命! 经过一番调查和审问,再加上有村民的证词,县令发现福宝确实有偷窃之嫌,而乐安乡主则只是在保护自己的财产,无奈采取了适当的反击。 考虑到林小月的身份,和福宝的错误行为,且乐安乡主并未受到实质上的损失。县令判决福宝向林小月等人致歉,而林小月也应当反省随时携带弓弩这一行为是否恰当。 至于福宝娘的行为已属于恶意讹诈。 按照大源当朝律法,诈骗犯罪和盗窃犯罪相提并论,两种犯罪当属以非法手段来获取他人财物的行为。 且福宝娘所讹对象又是圣上亲封的正二品乡主,本应判处杖杀和弃市。但念其初犯,且乡主也无意追究,故小惩大戒,判其一日内缴交罚银百两,以儆效尤。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福宝娘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判决下来,福宝娘整个跟脱水的鱼虾一般,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差一点,差一点,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胸腔干涩嘶哑及满溢出的悲鸣,全化成了满嘴的苦涩。没人知道当听到杖杀和弃市时,她三魂吓跑了七魄。要么乱棍活活打死,要么在闹市区处死,残忍酷烈仅次于凌迟。 她不敢想自己万一真是以两种方式死去该有多么痛苦,好在,峰回路转,不用死了,不用死了。虽然罚银百两,还仅今日内缴齐,这令她心疼极了,可比起性命,这些银子花得值,太值了。 好吧,不得不说,不愧是官字两个口。 这一判决既讨好了乐安乡主,又让犯事者心甘情愿罚没了银子。 至于,林小月发现不只一辆马车上有被弓弩射出过的迹象,猜测昨夜犯事的至少有两人,一个福宝被当场抓到现形,另一个并未受伤且未出现在现场,那么嫌疑人是谁,其实不难猜出。 毕竟,调试到安设机关皆由林小月一人独自完成。她又是比着成年人的身高来调试弓弩射击的角度。若是有人摸上车,弓弩又未击中此人的情况,那只能说身量比着林小月预设的轨迹要小上许多。 因此,对于另一个嫌疑人的猜测,范围便可缩小到十岁以下。 而林小月一行人傍晚时分才到村子里借宿,撇开被其他村民知道的情况,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便是赵家那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传宗。 林小月淡淡的看了眼趴在地上宛如死狗一般,庆幸劫后余生的福宝娘,只觉得有如此子女,日后定有她后悔的一日。 林小月等人并未等福宝娘拿来罚款的赔银,跟县令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县衙。 徒留村长和那些同行来的青壮年满眼忧色,懊恼不已。谁能想到对方竟是乐安乡主,虽不知具体是几品,但看县令对其恭敬客气的模样,用脚丫子想,也比县令大。 早知道他们就不该同情赵家母女,平白惹了贵人嫌。 这还真是他们多想了,林小月赶着买马返回万宝镇,哪有空和他们扯掰。 好在这个镇不小,虽无马市,但马车行还是有的。 林小月一行人忽拉拉进了马车行一口气挑了五匹马,加上原来那匹,他们便有六匹马了。 如今,有了皇城那边酒水每月的分成,林小月还真不差钱了,花起钱来也能放开了手脚。 众人还是分开男女不同车厢坐,第三辆车依旧用来拉物资。而每辆车由两匹马拉,马匹也能轻松点。 挑了马,又换了三个宽敞又舒适的马车厢。虽没有安装减震器,但怎样也比被贼匪拿马砍得七零八落,其中一两处还漏风的强。 购置了新的马车,众人也未在这个镇上逗留,采买了些物资后便又抓紧时间离开了。 夕阳西下,几辆马车在路上喀哒喀哒向前行驶着。 因着地上路滑,没改装过的车轮并不太防滑,众人没敢将马车赶得太快。如此一来,在马车上待的时间又更长了些,坐的众人腰酸背疼。 车轮滚滚,一路颠簸,加上后头又遇到两次伏击,以及路过的山匪,众人皆有惊无险的化解过去。 甚至,在偶然的机会中,还发现了一个不知是哪家权贵圈养私兵的秘密据点。 里头关押着被许多被强行搙来的青壮年,还有些商户家的子女,这些人质,成为某权贵压榨其家人,每月源源不断向他们输送财物的肉票。 林小月与众人玩了一出深入虎穴,成功打入内部,解救了被关押的百姓,顺道将这处秘密据点整锅端了。 负责这片地域的官员为此向他们恭谢致礼,表示回头定向替他们一行向上汇报请功。而百姓对他们感激涕零,夹道相送,虽然几次经历危险,但总算都顺利度过。 直到入了万宝镇地界,众人才长吁一口气,也不由在心里琢磨开,那位在皇城里接二连三派人一路刺杀他们一行人的平阳侯,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站在庄子院门前,已是三月初,长达一个多月的极寒,也在路上已经悄然结束。 此时,春回大地,到处都是嫩绿成片,亦如众人的心情,充满了思念与希望。 只是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庄子上,所有的欣喜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开门的依旧是林阿爷,他看到林小月一行人平安而归时,脸上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喜悦。 随着林阿爷欣喜高喊中,庄子里的众人得知林小月他们回来,也纷纷跑来团聚。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众人喜极而泣,就连林家姐妹也与林小月热情相拥,小四小五更是赖在三姐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亲人重逢本是件令人喜悦的事,然而,林小月却从中嗅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这种感觉特别在她看到苗氏脸上尴尬无奈的笑容时达到了顶峰。 第426章 盛世老白莲 发现苗氏眉宇间藏着淡淡的愁苦,林家几个姐妹脸上勉强提起来的神情,和庄子上众人几度欲言又止,林小月目光一扫,发现在出来迎接他们的人里面,并没有林老爹的身影,心顿时沉了下去。 林阿爷本想让林小月一行人先进屋,等吃了饭,把肚子填饱后再坐下来,慢慢再将家中近日发生的事情与她逐一交代。 然而,林小月却固执己见,坚持要先了解事情才肯吃。 心里搁着事儿,食不知味,尤其如此不如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 至于其他人,大可先去吃饭,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路又吃不好睡不好的,辛苦折腾下来,没必要陪着她一起饿着。 乔大夫不喜欢庄子上的人磨磨唧唧欲言又止,直接大手一挥,让大家索性去厅里说话,他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在旁边听着,也不碍着什么。 想想确实如此,林阿爷便安排女眷们去煮吃食,苗氏也被支走了,免得一会儿说起事来的,怕她情绪失控就不好了。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大伙没少担心安慰她。只是苗氏性子软棉,对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保持缄默不语,只是颓然的将话和所有情绪憋在心底,让人更加担心。 果不其然,等着人坐定,尚未来得及开口,林老爹和一个陌生的素衣女子便一前一后进到前厅里来。 见到来人,林家姐妹拢于袖中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拳,林小月就坐在林二丫边上,怀里还抱着小四跟小五。 几人的变化,很快便被她查觉。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女子约摸二十八丨九,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头上斜斜簪了支银簪,发尾随意披散垂于一侧胸前,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眸光流转间尽显娇媚又柔软。玫瑰般的红唇开合,软声磬玉,“三哥,这几位是??” 咳咳咳…… 林老爹被女子娇娇滴滴的呼声激得连连呛咳,眼眉扫到三丫阴沉的脸,心里一咯噔,连忙与女子拉开距离澄清道,“不是,你别这样叫我。三丫,你听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到女子,林小月第一反应是:好一朵盛世老白莲,林老爹这是被鬼迷了心窍?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小月凌厉的目光宛如化为实质,向老白莲扫去。 盛世·青柳·老白莲与林小月目光对上,刹那间,浑身不可抑制抖了抖,莫名觉得四周凉了起来。 片刻的怔怔过后,青柳猛的收回视线,再不敢与林小月目光交错。 一眼都不敢。 只是她避而不战,却不想林小月却咄咄逼人,半分都不相让。 “什么三哥?爹,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妹妹,我也只有一个老屋断了亲的小姑。什么时候奶奶老蚌生珠,又生了这么个老闺女?” 林小月语出惊人,毫不客气,引得厅里众人一口气没上来,咳的腰都直不起来。 青柳更是面色涨红,急得直跺脚,眼看着就要抓上林老爹的袖子嘤嘤哭泣,不料刚伸出手,就被林小月一巴掌拍了下去。 “那个谁,请你自重一点啊。”林小月斜了一眼青柳,转过头对你老爹严肃的说道,“爹,你说说这个人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这……这个,说来话长。”面对女儿的强势,林老爹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事,那就长话短说。”林小月白了他爹一眼,催促之意不甚明显。 就在林老爹嗫嚅着不知该从何开口的时候,几个女眷已经快手快脚的将煮好的面食端进了前厅,苗氏自然也在几个女眷之中。 只是,当她的目光触及一身缟素的青柳时,神色一滞,身形不由晃了晃,手中端着的热汤面,差点溢出来溅到手上。 好在林小月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将苗氏手中氤氲着热气的面汤接过,另一只手顺势扶住苗氏的胳膊,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在林小月这边吃了瘪,让她不敢掠其锋芒。但苗氏的态度,让青柳感觉自己又行了,瞬间支棱起来,挺直了腰杆,高昂着头颅,轻蔑地瞥了怯懦的苗氏一眼,脸上尽是不屑一顾的笑容。 想着很快就能挤走这个懦弱又无用的正妻,青柳便得意的不行,掐着娇滴滴的嗓音,凑到苗氏跟前,好似担忧一般,关切的道,“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说着,还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洋装替苗氏擦拭额角渗出的汗珠。 因着青柳的凑近,苗氏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体颤抖着不自觉向后仰去。 林小月就搁个碗的功夫,人就凑近过来,一股子浓重的劣质脂粉味逼近,杀伤力巨大,呛得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倏忽,就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目光中,林小月飞起一脚,直接将人踢飞出去,径直砸在庭院中。 “嘭”一声脆响,应声溅一片雪白。 “啊!” 青柳惨叫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气提不上来,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不敢相信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林小月站在庭院门口,目光冷冽地盯着青柳,厉声警告道:“老白莲,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这里干什么。但是,如果你再敢挑衅我娘,我保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她的声音中透着异常的狠戾,让人不寒而栗。 青柳惊恐地看着林小月,虽然心中害怕,但想到自己的靠山,色厉内荏地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好歹我也是婆婆认可,亲自送过来的平妻。你是三哥的闺女吧?怎么说我也是你小娘,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眼中还有没有长辈了?” “啥玩意儿?还平妻?”林小月震惊了,听这老白莲的话,看样子老屋还是贼心不死,趁自己不在的期间,又给她找事儿呢。 本就坐立难安的林老爹还想着怎么措辞,没想成,青柳在林小月的刺激下,竟然将平妻的事情秃噜了出来。 第427章 平妻 他看了看砸在地上疼得起不了身的青柳,又看了看自家周身散发着阴鸷之气的三闺女,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众人想上前劝说,可盛怒之下的林小月,众人根本不知该从何劝起。 焦头烂额之际,林小月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静。 不再理会庭院里狼狈不堪的老白莲,回头深深地看了林老爷一眼,很认真地跟他说道,“爹,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家,那就把那个不知所谓的平妻扔出去;要么,你跟娘和离,与妾室一同滚出去,你自己选吧。” 林老爹看着女儿冷漠决绝的态度,心中一阵颤抖。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无耐道,“闺女,你冷静些,听爹解释可以吗?” 林老爹看着一脸坚决的闺女,喟叹一声,走过去牵起三丫头的手,将她带进前厅。 强势的按在座椅上,喘了几嘴后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原来,就在自家闺女被皇帝册封为乡主的旨意传遍了雍州城后不久,家中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老屋的林老太太。 别看林老太太年事已高,但心思却依旧活络。当得知自己看不上眼的孙女,竟然被圣上亲封为乡主,心里便活络开了。 后又不知听了谁人蛊惑,得知那个煞星孙女并不在万宝镇的庄子上,眼咕噜一转,便想趁机给三儿强行塞了一位平妻。 这位平妻正是被林小月一脚踢飞出去的青柳。 说起这人,也不知林老太太打哪里刨出来的,一把年纪了(古人二十多三十已算是大龄),仍保养得宜,一张皮囊白皙娇美,温柔婉约,说起话来娇娇柔柔,勾的男人心里酥酥麻麻,心痒难耐。 老太太带着人直接到庄子来的时候,林家人众人本不予理会。 林阿爷甚至紧闭大门,佯装听不到林老太太在门口撒泼打闹的叫喊声。 可偏偏在月前,天寒地冻,那是个能把人生生冻死的天气。 林老太太在门外叫嚣了一个多时辰,撒泼打滚又哭又闹的,到底还是让林老爹心软给她开了门。 然而,任谁都没料到,林老太太一进庄子,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为了弥补对三儿这么多年的亏欠,特地为他娶了房平妻。 老太太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震的所有人脑子嗡嗡的,一时半会,谁都没能缓过劲来。 对于苗氏而言,这位突然出现名唤青柳的平妻,更是让她感到惊慌失措,她本能拒绝多年的枕边人另娶一房平妻。 用老太太的话说,苗氏未能替林老三诞下一名男孩,等于绝了他这一房的后。如今,还阻着林老三另娶平妻。前后两件事皆显得苗氏犯了七出之条中的“无子”和“妒忌”。 为人父母,她大可以作主替儿子休妻。 林老爹当即就怒而起身,说双方早已断亲,彼此间已是形同陌路,林老太太无权干涉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无权替他另娶平妻。 林老太太冷哼一声,蛮横的说道,“断亲又如何,难道你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儿子吗?身上流的都是老娘的血,就凭这一点,难道你还能不认你老子娘? 我也不求别的,只让你娶一房平妻,又不是你们夫妻俩合离,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你也不愿意成全你老娘我吗?” 林老太太霸道蛮横的声音都提高了许多,好似林老爹若敢反驳,她便一头撞死在这,好让林老爹悔恨终生。 林老爹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看着林老太太,越看越觉得林老太太陌生的紧。 曾经,一味欺压他们一房的老太太,如今竟也学会变着招法来惹是生非。固执己见逼迫林老爹另娶一房,若他不同意,老太太便以死相逼。 身边林家庄子上的其他众人都看不过眼,纷纷斥责老太太非要强拆别人的家庭。 林老太太那战斗力何时输过?当即一拍桌子,两手叉腰,唾沫星子横飞喷了回去,句句不离他们居心叵测。好不容易母子间的感情可以慢慢修复,可这些人却偏偏见不得他们母子好。 而且,众所周知,如今林三丫被圣上亲封为乡主。他们家不再只是平民之身,而是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 若是在这节骨眼,传出安乐乡主不敬家中长辈,活活气死亲亲祖母。那让外人如何看待这位被圣上亲封的乡主。 古人重孝,不孝顺的行为可是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前朝时期,不赡养、殴打辱骂、不给老人吃饱穿暖、老人生病不给医、不细心照料老人等行为,都被视为不孝,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如脸上刺字、割鼻子、斩脚、甚至会在闹市执行死刑,并将犯人尸体游街示众。 大源朝更是推行“以孝治天下”,对不孝者的惩罚,只比前朝更重。 也正是因着林老太太以此要挟,才逼得林老爹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这也是众人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而只是义愤填膺,强忍着拽紧拳头,没把林老太太丢出庄子的原因。 …… 真是毙了狗了。 林小月怎么也没想到,林老太太强行给您老爹娶了一房平妻,当中竟然还有如此狗血的原因。 这下,她真的无法再责怪林老爹,为何要把这妄想鸠占鹊巢的女人留在家里,平白惹得一身骚,还让全屋的人都跟着恶心难受。 她怎么也没想到,症结竟然出在自己身上。 此时青柳也艰难的起身,不顾满身狼狈不堪,从外头一步三晃,故作姿态娉娉婷婷摇了进来。 见厅里的众人已经说到点子上,她不由冷哼一声。眼下既已挑明,她就吃准了这个新晋的乐安乡主,不敢违逆孝治天下的圣意,一旦传出她不孝忤逆祖母的名声,只怕会自断前程。 因此,纵使对乐安乡主泼辣蛮横的名声早有耳闻,仍敢在对方面前矫揉造作,便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在对方翻脸将自己一脚踢出去后,还不知死活,硬着头皮再度踏进来。 第428章 另立女户 不过是丢脸罢了,比起日后的荣华富贵,能做乐安香主的二娘,眼下吃一点苦头又值当什么? 林小月望向重拾自信的青柳,抱臂冷笑,视线落在她的发髻上泛着光的簪钗,缓缓道,“你这银簪……” 青柳一惊,忙侧过头去,试图阻挡林小月落在她头上的视线。 “我记得那是我送我娘的东西,何时到了你头上?”林小月话锋一转,笑得弯了弯眉眼。 青柳眉心一跳,眼眸中的慌乱在瞬间掩去,脚下一转想要离开前厅,却被小草和二狗拦下,毫不客气的一把将银簪从青柳头上扯下,还顺带薅了她一大把头发下来。 疼得青柳抱头脑袋嗷嗷惨叫。 见状,众人也不知该拦还是该帮,瞻前顾后都是想着维护林小月的名声。 青柳见无人相帮,恨声咬牙切齿,“乐安乡主这是做何,不过一支银簪而已,便让人出手伤害二娘,你这泼辣凶悍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就不怕自毁前程吗?” 苗氏闻言惊得面色一变,忙出来缓和调停。 妖妖娆娆的青柳,这段时间没少给她添堵,她是真心不喜这人,可是一直隐忍着就是怕她到外头乱说话,污了自家闺女的名声。 众人对此女所言若非心存顾虑,又何需一忍再忍。 唯独当事人林小却毫不在意,反而低低笑起来,冲她招手。 青柳心中不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但想着既已撕破了脸皮,再退让也是枉然,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倒是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骤然间,青柳眼前一花,命运的后脖颈被人紧紧掐住,那力道之大,令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试图挣扎踢打,但林小月却丝毫不为所动。 众人齐齐惊叫出声,林小月置若罔闻,将人高高举起,提溜出庭院,让二狗打开院门,将她狠狠丢出门外。 青柳的身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只觉耳畔一阵疾风掠过,随即嘭的一声巨响,被重重摔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柳脑中一片空白,后腰落地时磕在凸起的石头上,霎时一股钻心的疼直传大脑,疼得她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 林小月眼神轻蔑,话说的直接,“想当我二娘,你还不够格。谁让你来的,你让她当面和我说。” 说罢,也不管青柳在地上哀嚎惨叫,直接关上院门,将门外的痛骂哀嚎隔绝在外。 过了许久,门外的声音渐渐熄了下去。青柳蜷缩在地上缓了许久,才试图爬起来。怒视着紧闭的院门,她知道,无论她如何闹腾,都没人会帮自己,与其在这里孤立无援,不如去搬救兵。 至于,救兵会如何与她谋划,林小月还真没放在眼里。 只当下,将打破这个家和谐的罪魁祸首先丢出去,才让她感觉心气顺了些许。 “……闺女” “三丫头……” “三妹……” “三丫姐……” 没理会众人的呼声,林小月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往前厅里去,她都饿死了,才刚回来就处理垃圾,真是心累。 不管怎么想,坐下后她便招呼一同回来的人赶紧先填下肚子。 这没日没夜的赶路,回来也不能好好休息,还有这摊子糟心事等着她,简直不能让她好了。 而且,说起连这档子破事都处理不好,虽说其中有对她不好影响的顾虑在,但一步退,步步退,在有心人的谋算下,这不叫软弱可欺又是什么? 逃荒时的那股子狠劲呢? 难道只安逸了短短数月,便又软了骨头,任人算计? 打心底里,林小月对庄子里的人是失望的,也存了两分怒气。 像是感受到林小月的不耐烦,众人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乔大夫和李大夫等人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知该怎么劝说,只长吁了一口气,埋头吃面去了。 厅里的因为这事,气氛显得异常的冷凝,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众人埋头嘬面的声音响起。 苗氏和林老爹几个眼眶都红了,林阿爷有心想打个圆场,缓和下氛围,只是才张开嘴,便被林小月抬手拦了下来。 “一会我过去自己那边庄子上住,这几天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下,爹娘你们自己看着处理这事吧。”其实林小月更想说,皇上既已赐了她乡主府和庄子,回头自己干脆直接住那边得了。 但想到这些人面团的性子,到底也没把话说绝了。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老屋纠缠不清,她心里是真的烦透了。 林老三夫妇闻言呼吸一窒,抿了抿苍白的唇,嗫嚅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知晓,三丫这是对他们存了怨憎。 林家几个姐妹的面色也不好看,咬了咬唇,心下生出委屈之感。 “还有,一个人活着是凭本事,而不是靠名声。况且,若真多了个搅家精进门,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只多不少。某些人仗着是我的长辈,便对我吆五喝六,或是打着乡主家眷的名头,在外干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我这乡主怕是有背不完的黑锅。” 说到这,林小月闭了闭眼,掩下心中疲惫,声音凉如薄冰,“与其如此,不如我另立女户,独立出去,也省了这些糟心事。” 闻言,众人皆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林小月。 不知何时,众人在她眼神中只看到了浓浓的失望。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平静,僵持了片刻后,林小月便起身,离开了庄子。 小草和二狗子见林小月走,随即也不吃了,丢下碗筷,赶紧跟了上去。 直到三人走后,众人才恍然失神,心下狠狠一揪,莫名难受得紧。 李大夫等人用过了膳食,抹了抹嘴角,让小辈们收拾碗筷。 起身离席前,李大夫斟酌片刻,叹了一声,“她不过是个十多岁,尚未及笄的姑娘,却扛起了本不该她来承担的重担,你们若不能担起事,起码也不能扯后腿。” 说着,他摇了摇头,吁了一声,抬脚走出前厅,往后院房间里去了。 第429章 秘密据点被端 乔大夫却没李大夫那么好的气性,好整以暇扫了眼若有所思的众人,当即怼怼上线,“你们自己摸摸良心,如今的日子都是谁给的,若不是小丫头,你们早饿死在逃荒路上了。” 众人被乔大夫不客气的话刺得面上挂不住,喉咙哽了哽,一时间呼吸都有些滞塞,却又不可否认事实如此。 众人的囧态乔大夫浑然不觉,心中嗤笑,冷声道,“就像丫头说的,实在不行,你们便放她自己独立出去立个女户,也好过自己犹犹豫豫,优柔寡断,将无法决断的事都推到她身上。咋的,生了她,就活该她一次次给你们兜底是吧?” 素来嘴上不饶人的乔大夫,除了自家宝贝孙女外,少有如此对外人毫无原则护短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他一直针尖对麦芒的林小月。 林老三一家子在听到后半句明显的针对之言后个个脸色煞白,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炸了开去。 同一屋檐下的其他人眉心也跟着跳了跳,藏在衣袖下的手,莫莫攥紧了拳头。 乔大夫扫了众人一眼,啧了一声,“得了,这地方老夫也住不下去了,还是趁早搬出去,省得看了呕气,小春杏,去房里收拾包袱,收好了咱就走。” 春杏咬了咬牙,没有反驳爷爷的话。对于这次的事,她也有些不满。 这庄子里的每一个人,全都习惯了把事推给三丫姐,没了三丫姐他们真处理不了平妻的事了吗? 无非是依仗惯了,想着凡事都有三丫姐出头顶着。 可凭什么? 三丫姐不过也是个姑娘家,凭什么就该承担这么多。 春杏恨恨的看了一眼这些人,咬着牙追着爷爷的身后去了,至于这些人,就让他们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皇城三皇子府 时隔数日,圈养私兵的秘密据点被捣毁的消息传回三皇子府中,气得三皇子砸了一屋子东西,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一行人,毁了他多年心血,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林小月等人剥皮生啖了。 本来,当今膝下五子三女。亡故元后诞下的大皇子,德贵妃所出三皇子,惠妃所出五皇子,宜妃所出六皇子,和贤妃所出八皇子。 太子最得皇上看中,从小到大亲自带在身边教养。 只是,太子自幼体弱,总给人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因此,一众皇子也就不将其放在眼里,个个成年后牟足了劲,明争暗斗,都想着趁太子嗝屁了后,好争一争东宫的位置。 惠妃所出五皇子,现年十九,看破红尘俗世,从此遁入空门,两年前在南山一处远近闻名的大觉寺剃度皈依,法号圆通。 历来夺嫡之争残酷血腥,兄弟阋墙乃是常态,三皇子疑心重,派了探子日夜监视,可得到的消息皆是五皇子出家后,每日布衣草鞋,粗茶淡饭,采药打坐,医病救人的日常。 真正做到寺门前上对联所书的,“山鸟不闻名利客,野花犹献庙堂香”。 宜妃所出六皇子,如今十七,成日有手好闲,流连烟花之地,沉迷酒色,身子骨早就被酒色掏空了。 他埋在六皇子身边的暗桩也定期传回消息,最新一次,据说因调戏下臣妻妾,被御史参了一本,最终,六皇子喜提禁足半年的惩罚。 如此分秒必争的时候,被禁足半年,出来基本也是凉凉的结局。 没对比就没伤害。 三皇子从六皇子被禁半年的惩罚中领悟到,六皇弟彻底被皇上厌弃的事实,当时还与谋士们庆贺一番来的。 最后一位对手,乃贤妃所出的八皇子,如今不过将将七岁,成天就知道傻吃傻玩,不具一争东宫之主的实力。 ?然,就在三皇子即将迎来解禁的喜讯之际,老天就像跟他过不去似的,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 抖着手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中的消息,三皇子暴跳如雷,扬手又狠狠砸了一个杯子,杯子的碎片溅起,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殷红如珠的血沿着脸颊缓缓消下,衬得他桀骜阴鸷的神色更加狠戾。 人前如冰山般冷漠的三皇子,人后却是如此一副暴躁的模样。如今他还在禁闭期间,根本出不去。外头递进来消息,每每总是被延迟。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制定有效策略,反击或规避。 而今倒好,经营了好些年的隐秘之地,竟被人连锅端了。 得到消息时,三皇子头晕目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等缓过劲后又是在房中好一通砸,跟疯子似的厉声咒骂,那状似疯魔的癫狂样,吓的跪在一旁的下人们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他的私兵啊,他这么些年,呕心沥血圈养的私兵就这么没了,没了啊。 哪个王八蛋干的,给他查出来,通通都得给他死啦死啦的! 谋士见三皇子如此癫狂的模样,脑壳也是疼的紧,不知道该怎么和三皇子汇报。 但捂得了一时,捂不了一世,事情总有穿帮的时候。 良久之后,谋士才无奈的与三皇子道出始作俑者。 三皇子猛不迭听到林三丫这个土味十足的名字还一时回不过神,还是谋士又补了句“乐安乡主”的名讳,才让三皇子从一堆寂寂无名的印象中,刨出那个从土沟沟里出来的乐安乡主。 越想越恨,越恨越气,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刚换上来的茶具饰品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声音,还有一道震怒的低吼声,“乐安、好个乐安乡主,一再坑害本皇子,本皇子与你势不两立。” “三皇子,事已至此,勿要再动怒了。”谋士忍着心疼,一边自我调整心态,一边安抚暴怒中的三皇子。庆幸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将圈养的兵士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现在一处被端了,另外几处还在不是。 可就算这样,三皇子还是心疼不已,那可是他培养了多久才养出来的私兵啊。 损失太大了。 不行,这事不能想,一想他就心口疼、脑壳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但三皇子逃避,谋士却不能不直视这个问题。 第430章 鸠占鹊巢 要知道,他们那处被端的秘密据点,不算杂役和被圈禁的“肉票”等闲杂人等,至少有万人之巨。 这么多私兵是怎么被人一锅端的??他们竟然无人知晓,这就离了大谱了。 传回来的情报中,只提到据点受天雷连番轰击,被焚烧得面目全非,就连救出来的“肉票”等一干闲杂人等都统一口径,说当时趁那些看守的人全都在吃了饭菜后一个个昏倒过去,他们才被人解救出去。 当一众人下到山脚下,与当地县衙派来的衙役汇合后,便听到山中传来接连不断的“轰隆隆”巨响,之后便是冲天火光,熊熊烈焰一直烧了整夜,将漆黑的天都给映红了。 如此大火之下,衙役只能先好生安顿逃出来的人们,等大火被扑灭后再进山,看到被烧成焦炭的一具具尸体……。 谋士听后也心惊不已,直觉告诉他,能一口气端了近万人的据点,还能造成如此大动静,与他们当初派人多番拦截七皇叔带药王谷神医回京时,探子报回来的“神秘武器”造成的巨大动静,其中必有关联。 三皇子抓不住其中的关键,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谋士倒是持不同意见,觉得若是能解开其中的秘密,得到“神秘武器”,对他们成功夺得大宝必能起到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是夜,三皇子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形与前阵子天灾人祸一模一样。但太子因并未得到药王谷神医的救治,于半年后薨了,而他也如愿在所有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了东宫之位。 当今因承受不住太子薨了的事实,于不久后也跟着撒手人寰,结局自是他圆满荣登大宝。 只是醒来后,三皇子再度忆起梦中情景,整个人都怔怔的,自七皇叔带回药王谷神医后,事情便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相比三皇子难以接受自己的布局被人一再破坏,皇上那边收到消息后,倒是在御书房里对林小月等人好一通夸。 哼,养私兵,这是准备谋反还是谋反啊? 端得好,端得妙,心怀不轨之徒就该如此下场。 太监总管和一众内侍,就看着皇上喜的在御书房里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步子轻盈的仿佛都要跃了起来。之后更是提笔好好表彰了一番林小月众人,还大方的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林小月回到了自家庄子后,却是一脸黑如锅底,情绪差得让她差点暴走。 林小月闭了闭眼,又再度睁眼,眼中闪烁着怒火仿佛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原来,刚进庄子,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从里面传来。 林小月、小草和二狗子面面相觑,刚刚其他人不是都在那边庄子上吗?还有谁在这? 三人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儿,退出去一看,上面的匾额分明显的是“咸鱼山庄”,没错啊。 三人揣着疑惑循着而去,只见断了亲的林老太太正端坐在大堂上,而大伯二伯两家的人正整整齐齐在大堂里坐着,围在老太太身边,七嘴八舌地跟她说着什么。 而那个被她丢出去,浑身稀糟的青柳,动作倒是挺快,此时也站在老太太身旁,哭哭啼啼地向林老太太嘤嘤哭诉,不用听也知道,肯定是在向林老太太告状林小月的恶行。 见状,林小月怒火中烧难以抑制,内心的狂躁像一匹失控的野马横冲直撞,大声喝斥,“谁让你们进我庄子里来的,通通给我滚出去。” 众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她。林老太太见到林小月时,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愤怒所掩盖,“你这个不孝子孙,有你这么跟自己祖母说话的吗?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林小月嗤笑一声,“祖母?你算哪门子的祖母?断了亲的祖母吗?这庄子是我花钱买的,是我的私产。且不说你们未经我同意便擅自进入,若造成了损害或侵犯,你俩告诉他们,案律应该怎么判来着。” 自从林小月被封乡主之后,小草和二狗子都明确表示,要跟随在她身边,无论是签长契,亦或为奴为婢亦可。 毕竟,随着林小月身份水涨船高,日后在她身边定少不得服待的人,两人都有自己留下来的想法和意愿。因此,在皇城时,便已和林小月提出。 相处了不少时日,对他俩,林小月还是放心的。卖身契她没签,只不过与俩人都签订了长契。 因此,在前头林小月离开林家人所在的庄子上时,两人便义无反顾的跟着林小月走,也正是有其中的原因在。 两人跟了林小月之后,林小月便让他们抽空学习当朝律法。而她这么做的目的,除了让二人认字的同时提高素质,最重要的是,能更好地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纠纷和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因此,当林小月在向小草和二狗抛出问题时,两人便异口同声,顺势回应道,“按大源律例,盗贼群攻乡邑及入人家者,杀之无罪;另,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人,欲犯法者,非奸即盗,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 也就是说,无故闯入私宅者,如果被屋主当场无意杀死,是不论罪的。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便又松弛了下来。 大伯不屑地撇撇嘴,“我说,侄女,你气性也太大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有必要分这么清楚吗?” “就是。”二伯附和道,“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那么生分。你的不就是我们的,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林。再加上,也不是我们不想住在林家庄子那边,只不过那边外人太多,你这儿又正好空着,我们住这也顺便还给你暖房了,免得屋子空着没人住,容易老坏不说,还会招来一些阴邪晦气之物。” “我们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大伯娘也在旁小声嘀咕着。 第431章 扔出去 这番不要脸的言辞,也就老屋众人才能说得出口。 小草和二狗都被他们恶心坏了,跟林小月久了,此去皇城,一来一回,经历的明枪暗箭多了,两人在气势上都有点受林小月所感染。 如今,面对这一群不要脸的豺狼,两人目光凌厉似刀,恨不得将这些鸠占雀巢的人生吞活剐了。 相比小草和二狗,林小月更清楚老屋众人有多无耻。而与无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本就在林家庄子那边受了气,这会儿也不打算跟老屋众人打太极,只想快点将这些人解决了,好清静清静。 就在这时,青柳突然跪倒在地,悲悲戚戚哭着向林小月哀求道:“乡主,求您饶了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祖母替三爷娶进门的平妻,我保证不会跟大姐争什么,只想好好的跟三爷过日子,求您成全我吧,求求您了。” 说着,还痛哭流涕向林小月一下下磕起头来,没两下子,额头都磕红肿起来,可见有多用力。 当下,若换成苗氏或林老爹在这,说不准还会因为平妻声声泣血,痛苦哀求而心软动容。 但她是谁? 是现代穿过来的林小月,见多了各种电视剧小说中白莲花的套路。 再说自己的上上一世,受到小三,即闺蜜和渣男的联手背叛,对白莲花这种生物早已免疫,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是以,老白莲青柳怎么会以为在她这里哭求几声,便能讨到半分便宜? 若让老白莲得逞,以后还不是任由她在自己面前反复横跳,平白恶心了自己。 只是如今她身心俱疲,懒得跟这些人掰扯。只想尽快将这一群豺狼驱逐出去,夺回自己的庄子。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既然断亲了,没事就别来我面前恶心。我的手段你们都见识过,要么现在你们自己滚出庄子去,要么我送你们一程。”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怒。 他们没想到林小月竟然不顾及自己如今乡主的身份,仍是如此强硬,纷纷脑子一热,就想上前教训她。 然而,林小月把话摆下了,就不会手下留情,招呼上小草和二狗,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人统统扔出了庄子外。 之后,再不顾那些人在庄子外或破口大骂,或苦苦哀求,或诅咒发誓,大门里的三人落了拴之后,就跟聋了似的,再也不搭理外面人的叫嚣。 林小月招呼小草和二狗子,让他们自己找房间去睡。而她则在二人回房后,沿着庄子院墙开始撒扎马钉,布置铁夹子。 等一切都布置好后,她也回房,把门一关,趴床上睡去了。 至于老屋众人,在庄子里动了哪些东西,或者损坏了物件,她也懒得再去计较。 她感觉自己亟需充电,等养精蓄锐后,再好好收拾那些总爱上蹿下跳,反复蹦哒的豺狼也不迟。 ----------------- 一连数天,三人都没有离开过咸鱼山庄,在庄子里闭门不出。 就连早一步来到万宝镇上,等着给乐安乡主按照规制,选址、设计、建造府邸的内务府、工部官员、匠人及地方官员,几次上门拜访,皆无人回应。 还是乔大夫和春杏,将皇上和七皇叔赏赐给林小月的那些贵重之物并马车,顺道给她捎带过来,在庄子外见到了这群快等傻了的官员。 于心不忍,拿出林小月给他们的喇叭,在门外喊了足足一刻钟,这才让所有人都进了庄子。 林小月三人也很是歉意,毕竟都在后院休息,前院这边是真没人守着。所以,任由他们喊破喉咙,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只有用她改装过的扩音喇叭,还有小概率,让睡饱了在后院闲晃悠的人,偶然间听到前院的声音。 那些在前门等傻了的官员们,说心里不气肯定是假的,都觉得这个新晋的乐安乡主,架子实在大的不行。 但在林小月等人赔礼道歉,外加红封的攻势下,才平熄了心中的愤懑。 而对于乡主府以及庄子,林小月没有太多要求,刚好借着春杏和乔大夫都过来,索性把这事儿托给两人决定,只一点要求,静一些就好。 乔大夫被林小月理所当然的态度惹的想要发飙,却被春杏一把拦下。点头如捣蒜,兴高采烈的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 照春杏的想法,既然三丫姐没有其他特殊的要求,那自然是挑离他们住的近的地方,好方便两家日后串门。 有了春杏拍板,乔太夫的意见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林小月也真不能当个彻彻底底的甩手掌柜,于是就把小草和二狗一起派出去,配合春杏和乔大夫。 刚好,既然留了二人在身边,日后,一个管内务,一个掌外事,林小月都替他俩做好了规划。 如今只不过拿两个府邸的一干事务给他们练练手。 这事儿说来也不难,皇家对于乡主府本就有相应的制式规定,况且,还有乔大夫和春杏在旁给出指点意见。相信有了他们的帮称,这件事的难度系数并不大。全当是给他们的锻炼了。 把事情交托出去后,林小月就更理所当然的过起了咸鱼的美好生活。 至于老屋那些人,被她赶出庄子时,在院外叫嚣要去告发她,揭发她蛮横粗鄙,不孝不敬长辈的恶行。让他受尽天下人的唾骂,让皇上看清她丑陋的真面目,收回给予她的一切封赏,并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林小月全当他们在放屁。 而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里,老屋那些人也确实再没出现,到她这里找存在感。 全然毫无声息,就跟死了一样,这完全不符合老屋那些人的风格。 林小月觉得,老屋众人八成在暗戳戳的憋着坏,准备放大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丝毫不带怕的。 反正眼下她啥事儿没有,正闲着长毛呢,正好陪老屋那些人好好耍耍。 相比于林小月这边的悠然自得,林家庄子上的气氛却显得紧张而诡异。 第432章 青柳 自林小月搬出去后,众人一直处于情绪低迷的状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再加上,老屋众人被林小月从咸鱼山庄赶出去后,便憋着一股子气没地方撒,最后气不过的他们便气势汹汹的跑来林家庄叫嚣闹腾。 林阿爷虽然让众人都不许给老屋的人开门,不放他们进到庄子里。 但这完全不妨碍老屋众人的发挥,个个心烦气躁上蹿下跳,铆足了劲儿,叉着腰在庄子外破口大骂,足足骂了有七丨八天。 期间,就连来林家庄上采购酒水和方便面的熟客,都对他们的行为叹为观止。 而林家老屋众人也不负他们的盛名,逮着一个算一个,各种从林小月开始,到林阿爷,就连年龄最小的小麦子以及两个新生儿也都没放过。 有一个算一个,从头到脚全都是黑料。 至于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全看老屋众人那张嘴怎么瞎咧咧了。 但能到林家庄子采购的都是与他们打过交道,冲着实打实的好酒、好面来的。再加上,还有乐安乡主,以及两位受到皇上嘉奖的药王谷神医的加持,又有几个脑子会被门夹的人,听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瞎逼逼。 于是,林家老屋众人辛辛苦苦折腾了数日,愣是没半个相信他们的人。 最惨的是,他们还因此被万宝镇一霸的小公子盯上。 突然被十数个面目狰狞,肌肉发达的彪形大汉团团包围起来,凶神恶煞的警告。林家老屋那些只会窝里横的怂包,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腿都吓软了。有不争气的,还当场尿了裤子。 孙万金横眉竖目,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在他们身上来回比划,警告老屋众人若再给林家庄子上的人招黑,下回再让他们遇上,可就不是口头警告就能了事的了。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孙万金身侧带着的一众人,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 泥腿子出身的老屋众人一见到他们这般架式早就被吓破了胆,哪还敢忤逆不从。 一番警告后,便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哪里还有心思找林老三的麻烦。 林老爷子等人对孙万金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纷纷报以最诚挚的感谢,还拉着人在庄子里好吃好喝的感谢了一番,最后又接了他们家数量颇厚的定单后,才将人送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孙万金骑在马上摇摇晃晃打着酒嗝,六名贴身护卫及一道过来买酒的猪朋狗友哈着酒气互相打趣起来。 没想到,他们这些不入流从来被人明里嫌暗里骂的二流子,居然还有被人如此郑重其事道谢的一天。 这种奇特的感觉就……很稀奇。 ----------------- 自那一日被孙万金赶走之后,林家老屋似乎就沉寂了下去。 只不过,熟悉他们的人都清楚,以老屋那些人的尿性,只怕没有彻底死心,事情还有得磨。 果不其然,在林小月以及孙万金处,先后吃了瘪的老屋众人,带着强烈的不甘,愤恨不平的返回雍州城内。 如今,他们住在林老太太幺女,那个给雍州城一户大户人家做第十九房姨太太林小莲,在城内给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太租的二进小院子。 本来住在林小月宽敞庄子里,众人觉得特别舒心宽敞。而被驱赶回租来的小院后,人多屋少,显得特别逼仄。 就这破烂不堪,墙壁虎啮,门窗漏风,屋里只有几件破旧的家物什的地方,实难让人难以想象,这是在偌大繁华的雍州城北。 住的不舒心,再加上两边都讨不得好,老屋众人自然心气不顺,就在小院里各种跳脚,破口大骂。 这些还只是日常冰山的一角。 而老屋众人中最惨的,是被林老太太替林老三娶进门的平妻青柳。 林家庄子不让她进去,林小月她也拿不下,与老屋众人生活在一起,成天不仅要受到老屋所有人阴晴不定的各种折磨,还得照顾偏瘫,吃喝拉撒不能自主的林老爷子,日子可谓过得苦不堪言。 只是青柳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都还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说起来,她也是被林老太太从牙人手上买回来的。 二十多年前,她也是穷人家孩子,娘亲去的早,爹又是个烂赌的。 后头也不知怎么,他爹稀里糊涂和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刘寡妇厮混到了一起,还被全村人在草垛子里抓了现形,最后被人怂恿逼迫下,半推半就将刘寡妇娶了进门。 哪知刘寡妇除了玩得花,喜欢勾三搭四外,私下竟也是个好赌的。 之前,有不少找过她寻欢的男人,在她的温香软玉缠磨欢好下,少不得手松,给她些银子花花,因此她手头倒也有些小钱,够她三不五时小赌上一把。 可自从跟了青柳爹后,这男人就跟黏上撕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天天盯她盯得死紧。 如此一来,那些找她偷乐寻欢的男人自然就不敢再如同从前一般,光明正大打着帮她一个寡妇打柴、挑水等由头上门与她偷欢。 断了来钱路子的刘寡妇赌瘾上来,少不得将主意打到十来岁的青柳身上。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倒是不假。 青柳打小就知道他爹脾气火暴,眼睁睁地看着她娘被输红了眼的爹,活活打死后,便越发惧怕起他爹来。 刘寡妇进门,一开始还只是趁青柳爹不在家时暗地里打骂、不给她饭吃。日子久了,发现青柳爹压根不在意这个闺女,自然就更放心大胆的使唤磋磨起人来。 三天一顿饿,五天一狠打,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大冬日里也只让青柳多加了两件夏天的破衣烂裳穿着,便打发她上山拾柴火。 数九寒冬,凛冽的寒风夹着成片的雪,打在8岁大点的青柳单薄的身上,冰凉刺骨。 山林里静悄悄的,只有来回呼啸的风和寒凉的雪,在漆黑的夜空下不断向她侵袭而来。 那一年,青柳差点冻死在山脚下,被路过的村民好心捡了回来,将人送回家去。 第433章 布局谋划 那人只不多顺嘴多说了一句让刘寡妇好好待人家小姑娘,别成日里苛待磋磨人。 结果,就被刘寡妇一句不冷不热的的话给顶了回去,“你那么好心,莫不是看上了这小贱蹄子,要不二两银子卖你了,你尽可把人带回去,想怎么养怎么养,长大了还能给你做个小,怎么也不亏了不是吗?” 那人也是个老实的,家里也有老婆和三个孩子。救青柳,不过是看孩子可怜,不忍被冻死在寒冬腊月里。 哪成想自己一片好心,竟被刘寡妇如此恶意诋毁,当即就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刘寡妇你你你了半天,笨嘴拙舌也不知道从何骂起。 后来,那人的婆娘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气势汹汹杀到刘寡妇家里,将人按在地上一顿摩擦,临走前还将家里为数不多的家物什都砸了个遍。 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刘寡妇,又把气撒到病病歪歪的青柳上,还狠心饿了她两天,一脚踏进鬼门关的青柳,差点就没挺过那一关……。 这事后来传到村里,再没有人敢伸手帮一把可怜的小青柳,就怕被混不吝的刘寡妇讹上。 最后,还是青柳爹又把口袋里的银子输光了,回到家瞥见气息奄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青柳,暴躁的骂了句,“晦气东西,都是你这贱皮子害老子输钱,还想着,养你到十四|五岁卖了能给老子换一笔银子回来。呸,早知道你都活不到那个时候,白瞎老子这么些年,费的那些银子和精力。” 这话倒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自青柳出生起,全靠她娘含辛茹苦抱着她,东家借一口,西家乞一点,再上山挖点野菜、掏个鸟窝啥的给她养活的。 她娘死后,青柳能活,也全赖邻里善心,时不时给她些吃食,她自己再上山找点树皮和草根,勉强苟且偷生活下来。 和他那个烂赌鬼爹,还真没半点关系。 但话落在刘寡妇耳里,原本还幸灾乐祸,巴不得碍眼的小贱蹄子趁早死了的好,也省得村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长舌妇们,总说自己虐待磋磨这死丫头。 琢磨着,既然青柳爹这么不待见这死丫头,那不如趁她还活着,卖到勾栏院去,说不准还能换两个钱不是。 这么一想着,两个黑了心肝的人嘀嘀咕咕一合计,当即拍板,随便给点吃食,先吊着丫头一口气,回头等人活回来了,再卖去勾栏院,收点银钱回来花花。 于是,九岁不到的青柳就被烂了心肝的亲爹和后娘,以一两银子,低价卖去了那个脏地方。 也算是她运气好,进了烟花之地,青柳反而也算有了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在勾栏院主事妈妈的教导下,皮相慢慢将养好的她,学会了以色侍人,倚门卖笑的那一套。 只是好景不长,尚且还不够圆滑的她,与楼中姐妹争一恩客,无意中将恩客从楼梯上推下,害得恩客磕伤了额角。 主事妈妈气得将两人毒打了一顿,又抄没了两人的私房银子当做给客人的赔礼。事后,气不过的主事妈妈索性将这两人罚去了后院,做那最下等的洗脚婢。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青柳在一次外出河边洗衣时,遇见了正与自家闺女林小莲絮絮叨叨抱怨的林老太太。两人那会正谋划着如何再掌控林老三,好让她那个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的三丫头成为她们的摇钱树。 正一愁莫展的同时,看到了面容白皙,身段娇好,看着性子也柔柔弱弱很是好掌控拿捏的青柳。 于是,灵光一闪,两人计上心来,托了人,从主事妈妈手上将人买了下来。 这才有了后头,林小月从皇城回来,看到庄子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的事。 回想起自己被林老太太买下后,青柳还窃窃自喜,以为那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以为自己终于遇上了解救她于水火的善心人。 可当她听那个叫林小莲的女子,自以为是的指使她,让她去勾引自己的三哥,从中挑拨离间他三哥与三嫂的感情,制造夫妻间的矛盾和误会。然后,伺机谋夺他们的家产、秘方,并且掌控他们的女儿时,青柳就懵了。 不仅如此,青柳竟然还听到那对母女在她面前骂骂咧咧,痛骂他那所谓的三哥家的闺女,竟然敢打她们,甚至离间大房跟二房之间的感情,害得她没了两个孙子。 许是两人握着她的身契,自觉青柳无论如何都得受制于她们,因此,商议着布局谋划的恶毒计谋来便毫无顾忌。 青柳从一开始的懵懵懂懂,到全程旁听两人层出不穷的谋划后的震惊骇然。 待到得知两人图谋的对象,竟然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乐安乡主后,整个人感觉如遭雷击。 她一度怀疑的看向这一老一少母女俩,直到从二人怨憎阴毒的目光中,确认她们并非开玩笑后,青柳沉默了。 但她无声的抗议并没持续多久。 一来,这对母女确实掌握着她的身契,就算她抵死不从,她们完全可以打杀了她,再换个人来顶上。因此,她反不反抗,根本阻止不了,也动摇不了她们计划的实施。 再说,青柳换了个思考的方向之后,她觉得若是真能够成为老妇人三儿的平妻,用她从青楼学来的手段,将男人勾引的神魂颠倒。让他慢慢厌弃正妻,最终无声弄死或将其一脚踹开,她不就成了乡主的二娘?? 那她后半辈子不就可以摆脱曾经的污点,过上锦衣玉食,穿金戴银,人人艳羡的奢靡生活。 这么想着,她心中的愧疚便少了许多,渐渐被富贵荣华迷了眼,昧着良心宽慰自己,这事不是她来,也有别人来,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而且,最坏的又不是她,而是握着自己身契,躲在幕后筹谋,摆布指使她的这对母女,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想通后,青柳一面自我安慰,一面伏低做小,跟着林老太太去了林家庄子,借着林老太太的泼辣蛮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势,留在了庄子上。 第434章 闲鱼山庄 然而,纵使她使尽千般手段,各种制造偶遇,勾引老实巴交的林老三,绞尽脑汁使出各种法子挤兑苗氏,甚至就连留在庄子上的几个林家闺女和其他人都拿她没办法。 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使些手段,大不了用上青楼带出来的那些药助兴的药物,助她成事之时。 偏偏天不遂人愿,关键时刻,那个被册封为乡主的林三丫回来了。 与她认知中的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大不相同。此女蛮横无礼,甚至不容她多说一句,便强势将她一脚踢出庄外。 甚至就在她拖着受伤的躯体,跑去找老太太告状,抬出老太太出手压制时。 那名乡主竟然连老太太的面子都拂了,完全不讲血脉之情,不留任何一丝颜面,将老太太连同其他血脉至亲统统扫地出门。 青柳是在刚进入林家庄子时,通过众人之间的对话得知,老太太的三儿子与他们一大家子断了亲,而林家庄子上住着的其他人,都是与他们同一村子出来的,对断亲一事众人皆可做证。 因此,哪怕后面乡主将林家老屋一众人从庄子上赶出去,青柳也是可以理解她的做法。 毕竟,断了亲,那就是毫不相干的两家人,凭什么让对方住在自己花钱买的庄子上。 只是她不懂林家老屋众人为什么见到乡主时,一个个面色煞白,抖如筛糠,仿佛像是见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般,恐惧到了极点。 然而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尽管如此惧怕,林家老屋众人竟然还有胆子去设计陷害人家?莫非,他们有着什么底气不成? 青柳始终看不透林家老屋众人。 是被金钱欲望迷了眼,而拼死巴上乡主一家? 然而用命换拼来的财富,真能活着享受?? 而支撑着林家老屋众人这般豁出命去的底气又是什么?…… 青柳虚了虚眼,觉得其中必有隐秘,若是能让她探知,或许她也能利用此秘密运作一番。 有了这般想法,才促使青柳跟着老屋众人回到了雍州城的破宅子里,日夜忍受他们病态发疯似的折磨。 …… 这一日林家小姑林小莲欢天喜地的冲回家里,一进门,一改往日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姿态,拉着林老太太就往房里去。 母女俩撇开了众人,将门关起来说悄悄话,惹得女眷们个个都撇着嘴嘟囔,男人们眼眸闪了闪,倒不似女眷般沉不住气,在家里待不住出门溜弯去。 青柳从灶间忙活完出来,拍了拍手,又拿里扫帚在院里扫着。趁众人无暇找她麻烦,脚下一转,往林老太太那屋靠去。 ----------------- 日子摇摇晃晃溜达到了三月下,寒冬离去,万物复苏,融化的积雪下不知不觉冒出嫩绿的芽儿。 十万大山里,到处更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林小月带着春杏、小草、二狗子、乔大夫,李大夫、哑巴药僮、瘸腿马车夫狄青,一行八人进山撒欢。 当然,不同于林小月与几个小的在山里面疯玩疯跑,拿着弓弩到处找猎物。乔大夫、李大夫和哑巴药僮三人则是规规矩矩的在山里面寻找合适的药材。 清风拂草,将清新的山林气息扬起,让包裹其中的人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当然,若是没有乔大夫时不时甩过来充满怨念的眼神,那么这一趟郊游绝算是舒心且惬意的。 “我说乔老大夫,够了啊,你从上山起就一直往我身上猛甩眼刀子,你眼睛不累吗?” 在乔大夫第n次将如有实质的眼刀子刺向林小月时,她终于忍无可忍,隔着老远直接张口刺他。 乔大夫像是得了开战信号似的,瞬间战意满满,扛精上线怒怼她,“呵,你还好意思说,瞧瞧你这大半月闲得,再看看老夫,一把年纪了,亏得你还好意思折腾老夫? 又是帮你选址,又是帮你看宅邸,还得跟工部户部那些傻叉没完没了的沟通,你倒是说说,这宅子到底是你住,还是老夫住啊?” 理亏的林小月挠了挠后脑勺,一时无言以对。就这事吧,确实是她不地道,躲懒躲得太明晃晃了。 吵架最怕一人激情输出,一人消极对抗。没有互动,哪来热血交锋。 乔大夫见林小月不接招了,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就…很泄气。 他这段时间真的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从皇城回来后,找他看诊的人只多不少。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喘口气,却被小孙女拖着,帮林小月修葺宅邸。 虽说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但因着宅邸和庄子都是捡现成的,不过有些地方加以修葺,他基本也就提点意见啥的,根本不需要动手。 但,看到小孙女忙前忙后,比忙活自己宅子时还热情投入,他就吃味。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捯饬好了,送走了相关的官员,他们从雍州城回来。 一进闲鱼山庄,就瞧见林小月躺在廊下阴影处的摇椅上,惬意的闭目养神,旁边的矮几上还搁着水果和茶水,这货跟没骨头似的时不时悠悠的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或是吃两口果子……。 乔大夫气得当场暴走,呼哧呼哧气喘如牛,头顶着烈日灼阳,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般面色胀红,头顶就差蒸腾起雾气来。 其实,乔大夫只是看到林小月刚歇下来的样子,在那之前,趁着把小草和二狗子一起打发出去,庄子里没了其他人,林小月放开手脚,在打铁房里一连数日叮叮当当敲个没完。 然后,在庄子里几个隐蔽处,设置了自动机关。 只要有人不走正门,试图翻墙进入院子里,哪怕侥幸躲过了铁夹子和扎马钉,也绝无可能躲过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暗弩,丛射或连发击杀的结局。 这一灵感,还是来自秦始皇陵在墓门内、通道口等处安装这种触发性防盗装置,一旦有盗墓者进入墓穴,就会碰上连接弩弓扳机的绊索,进而遭到猛烈的射击。 想着这回自己不过出去一段时日,便有人明目张胆的鸠占鹊巢,她就来气。 第435章 上山狩猎 好在这个朝代对于闯空门的窃贼惩罚还是蛮重的,光从“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人,欲犯法者,非奸即盗,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夜入人家、许杀勿论”这两条来看,起码保护私人住宅安宁的立法用意就很是明显。 正是有着律法的加持,林小月才起了心,将装有箭矢的弩一个个连接起来,通过机发,使之丛射连发,达到无人操作、自行警戒的目的。 如此一来,若再有心怀不轨之人趁虚而入,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 好不容易把“咸鱼山庄”里里外外捯饬得如同铁桶一般,林小月刚躺平,气都没喘均就被上门的乔大夫等人逮了个正着。 林小月:…… 好叭,下回我记得将院门落锁。 乔大夫等人:…… 当然,为了防止误伤,林小月还是带着众人在庄子上走了一圈,哪些地方她做了布置,哪些地方该要小心的,都仔细提醒了一遍。 看着一处处精巧的机关,众人没有小心翼翼的防备,也没多嘴多舌数落她防备心过重之类。反而一个个双眼放光,对机弩设置的丛射连发和自行警戒很是感兴趣。 乔大夫冷眼看了会儿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出要求,“既然这机关如此有用,回头老夫和师兄的那几处宅子,你也一并做下安排吧。” 众人闻言嘴角抽了抽,这么直接的吗? 春杏和哑巴药僮也紧张的屏住呼吸,压抑着一颗怦怦狂跳的心,期待的望着林小月。 这机关设置得很精巧呀,若是家里都能布置上的话,那无论发生何种突发状况,不是都能放心了吗? 小草、二狗子和还没返程回皇城,一直跟着他们安排乡主府事宜的瘸腿马车夫狄青,都不约而同跟着心思活络起来。 虽然他们都学会制作弓弩了,可是无人操作、自行警戒的机发式暗弩又是一大创新。 且不说适用性广不广,但就目前看,多学一点总也不会有错。 于是,原本等着过两日也起程回京的狄青,又默默推迟了返程的时间。 嗯,回头还得给七皇叔在各地的联络点递个消息,让他们把乐安乡主鼓捣出来新的机关发明信息也反馈回去。 哦,对了,回头学的时候还得和乡主说下,这好东西,七皇叔的庄子里也得布置上。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这位乡主不是敝帚自珍、秘而不传之人。只改良弓弩和火药武器这两样就足以看出,乐安乡主实则是个有大智慧,心怀大善之人。 不得不说,狄青对于林小月的认知还是有些偏颇了。 之所以公开改良弓弩和火器,林小月自然是存着自保的想法在,而且,她对热武器的公开,也只限于最基础入门的一硝二硫三木炭填充的铁疙瘩。 改良后体积更小、威力更大、也更安全的手雷,她可是还捂着呢。 当然,对于冷兵器时代的终结者,铁疙瘩对这个朝代的人们,已算是杀伤力绝对震慑的存在了。 至于,回万宝镇路上遇袭,以及端了那个养私兵的秘密窝点时,曝露过手雷的存在。 乔大夫等人她还是了解的,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多嘴多舌问她。而七皇叔派来给他们当马夫的狄青,就目前看,是个守口如瓶,管得住嘴,也不会贸贸然探问秘密的可信之人。 总之,回来后,因着也发生了不少事,大伙便顺其自然的把一茬都揭了过去,没人不识趣的开口提及,林小月自然也乐得装傻翻过这一篇。 当然,林小月自以为低调行事,扮猪吃虎,实则也有不少人在明里暗里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 乔大夫等人在咸鱼山庄休整了一夜,次日两个老大夫便拉着林小月,让她带路上山采药。 而其他几人则是磨刀霍霍想要上山狩猎。 弓弩啥的,那是越玩越上瘾,他们上山可不止是打猎,还要练准头呢。 林小月:……先把你们那一个个跃跃欲试,兴奋得难以自抑的情绪都收收,我可能还能信一信。 就这么着,众人拖着困意上头,还想挣扎着睡回笼觉的林小月一道上了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 几人在山里游走了几个时辰,临近晌午时,众人寻到一处水质清澈透亮的山溪停下了脚步,准备在里歇歇脚。 此处的山溪约有五六丈宽,除了两边的水滩比较浅之外,中间位置的水流不仅湍急还很深。 溪水清澈见底,不时还能看到巴掌大的鱼儿游来游去,只是,当人靠近试图去抓捕之时,却又嗖一下子溜开了。 二狗和狄青直性子,做不来乔大夫和李大夫折了一旁的矮树枝,自制一根钓鱼杆钓鱼这等高雅之事,直接挽起裤腿跳到溪水中,手持削得尖利的树枝对着在他们脚边钻来钻去的鱼儿们快准狠的扎下。 还别说,虽然狄青因在战时受伤瘸了腿,但到底练过,手底下还是有工夫在的。那鱼虽十分机灵,不停地窜来窜去,但比起总没办法抓住好时机,全凭感觉扎鱼的二狗,那叫一扎一个准。 不多时,在二狗气急败坏跳脚下,狄青就扎了七|八只鱼上来,气得二狗眼都红了。 春杏和小草在浅溪边摸贝类,虽然不大,但到底收获颇丰,也够添一盘菜了。 花了一会功夫,几人抓够了鱼,彼此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林小月升起了火堆,让众人赶紧过来烤烤。 虽是春回大地之时,但到底风中还是带着些许微寒,若身上一直贴着湿衣裳,男人或许倒还能撑得住,小草和春杏两个小姑娘家家的怕是要遭罪了。 因着是有准备上山的,大伙工具都带得十分齐全。这会儿瓦罐里驱寒的姜汤也烧开了,刚好盛出来,让两人先喝着。 浓浓的姜汤直辣得两个小姑娘直呛嗓子。 等众人都喝上了,林小月便拿出研磨成粉的辣椒、孜然,让二狗等人把鱼和上山时,半道上抓来的山鸡都处理了,他们中午就吃烧烤,配上河鲜汤。 第436章 疯狂的鹿群 当然,做饭这事吧,林小月还是很自觉的……让开道,她这厨房杀手,还是别霍霍食物了。 怕遭天谴。 正在几人埋头处理吃食的当口,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树林中的雀鸟随之被惊得振翅乱飞。 倏忽,众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众人心中一紧,扭头望去。 只见一群马鹿突然从树林深处冲出,莽莽撞撞地朝众人的方向奔了过来。 “八杈鹿?!” “??” 林小月明显没听过八杈鹿这种生物,那不就是鹿吗? 眼看着向他们撒丫子狂奔过来,如同小牛犊般横冲直撞的一群头顶八杈大鹿角的马鹿,眼带惊恐和疯狂,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未知的惊吓,发了疯似的向他们冲撞而来。 群鹿巨大的身躯携带着惊人的力量气势汹汹急速逼近,吓得众人瞬间乱了阵脚。 若只是一两只鹿蒙头撞上来,众人可能还觉得这是送上门的吃食。 可眼下是呼啦啦一大群鹿疯了似的向他们奔袭而来,众人根本来不及思考这群鹿为何如此慌乱,只觉得浑身寒毛乍起,只想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可偏偏眼下又是在山溪边,周围的水草和植物都不是很高,根本无处藏身。 余光瞥见众人惊呼着躲避鹿群突如其来的袭击,狄青和哑巴药僮都带着身手,眼疾手快将离得近的乔大夫和李大夫二人捞起,几个起跃便跳进一旁的林子里,远远的躲了开去。 林小月:…… 一晃神的工夫春杏和小草被横冲直撞的鹿带倒,踉跄后退险些摔倒,离他们最近的二狗忙冲上去撞开另一只向她们疯跑来的鹿。 可是,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群,还是受到惊吓的鹿群大部队。 眼见着三人就要被惊窜的群鹿踏成肉泥,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月箭步冲上去的同时,抬起弓弩就是一连数发箭矢射出。 鹿群疾驰,耳边狂风呼啸,跑在前头的马鹿被击中倒下好些,紧随其后来不及刹车的鹿群如多米诺骨牌,纷纷撞上前倒地的鹿群。 一时间,群鹿摔成一团。 而另一侧,林小月冲到三人前方,手握成豢,朝着向她这方撞来的群鹿凭借力量异能,拳拳生风,几乎是来一只被她砸倒一只。 硬生生在三人身前化身铜墙铁壁,替三人挡下了冲击力惊人的鹿群。 一番激烈的硬悍之后,除了四散溃逃的马鹿,余下的,要么被林小月打死或打残,要么互相撞懵后艰难的起身,甩了甩摔得晕头转向的脑袋,渐渐平静下来。 鹿群的眼中看出它们仍带着惊恐,只是已经不再那么疯狂。 林小月喘着气,与三人相望,还来不及开口,刚才那道凄厉的声响再度扬起,随即又响起一声更大的虎啸声。 很熟的声音……是小四和小五!!!!! 一瞬间,林小月便如一阵狂风般刮了出去。 密林中荆棘丛生,一脚踩上去,尖长的利刺割破腿上的布料,在肌肤上留下一条条细长的血痕。 然而,林小月却像毫无知觉般疾驰狂奔,直到穿过密林来到一片岩石区,只见百丈开外,是一处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壁。 此时,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如同爬山虎般紧紧贴在数十米高的垂直山壁上,惊恐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助,不敢看下方惨烈血腥的情景,只紧紧闭着眼哭嚎尖叫。 而山壁下方的碎石岩区上,一人一虎正在僵持着,而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浑身像被血洗一般,红得瘆人,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那是……猎户林泉水! 而山壁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猎户的娇妻和林家几个姐妹。 他们怎么会在山上? 容不得林小月多想,一声震天的虎啸立刻吸引了林小月全副注意力。 猛虎再次扑向猎户,眼看猎户就要命丧虎口。 电光火石间,林小月再顾不得其他,直接从空间中取出弓弩,朝猛虎射去。 同时,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上前,用尽全力撞开抬爪朝猎户拍下的猛虎。 猛虎先是中了三箭,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它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狂性大发,还来不及解决面前的蝼蚁。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将它撞开。 猛虎被撞的太猛,脑袋也有些懵逼,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带起一阵尘土飞扬,才堪堪止住去势。 从地上爬起,晃了晃硕大的虎头,它瞪大了眼睛,巨大的虎目中倒映出一个狼狈的身影,不用说,刚刚将它冲撞开的那股力道是谁发出的。 气急败坏的猛虎,朝着面前的矮豆丁发出极为暴躁,愤怒的咆哮。 林小月趁机扶起猎户,“还好吗?” 猎户呼哧带喘,咬了咬牙,甩头摒去脑中一阵晕眩,虚弱地看着林小月,“你小心。” 强弩之末的猎户并没有逞强,知晓林小月的实力,在虎啸震天中,被林小月推到一旁。 眼瞅着猛虎再次扑击而来,大张的血盆大口中唾液滴滴答答四处飞溅,腥风伴着杀气铺天盖地压下,林小月连忙就地一滚,让猛虎扑了个空。 猛虎自觉扑空也不起身,钢鞭似的虎尾狠狠向林小月甩去,带着猎猎破空声,林小月不慎被其狠狠抽到,顿时感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见矮豆丁并未被自己虎尾抽飞出去,猛虎不禁脾气越发暴躁起来,一声愤怒的虎啸后,腾空而起,再度向林小月扑去。 “三丫头!” “三丫姐!” 几道惊呼声响彻山谷。 林小月不动如山,沉着冷静,只一双透着狠戾的眼神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向他扑来的猛虎。 直到庞大的虎躯跃上半空中最高的位置,林小月翻手从空间中掏出短刀,对准猛虎落下的角度狠狠刺出。 野兽的危机感让猛虎陡然感受到下方传来的威胁,虎目闪过惊惧,疯狂的想要扭动身躯避开。 可是它扑的太急,去势根本无法止住。 伴随着一声凄厉震天的虎啸穿透林岳,振聋发聩,惊起飞鸟成群。 鲜血从猛虎腹部喷涌而出,钢针般的虎毛从林小月脸上扫过,400多公斤重的猛虎带着林小月重重砸在地上,那种冲击力不可谓不强,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第437章 心疼自己 “三丫头!” “三丫姐!” 紧随而来的春杏等人以及山壁上的女眷们,纷纷惊叫出声。 众人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向林小月的方向奔去。 在见到猛虎身下溢出的一滩鲜红而刺目的血迹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着冷汗,一边跑一边嘶声力竭喊着林小月的名字。 当众人疯了似的将被开膛破肚的猛虎,从林小月身上推开的时候,只看到她双目紧闭,浑身上下血呼拉碴。 当即,每个人如遭雷击,只觉得脑门充血,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屏住呼吸,手指颤颤巍巍地向她鼻下探去。 …… 好在,还有呼吸。 死是死不去的。 只不过林小月被猛虎巨大的惯性带着一起砸在地上,脑袋也狠狠的撞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剧烈的痛楚以及头晕目眩,让她被磕懵了。 耳畔的嗡鸣声响个不停,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也爬不起来,索性就直接躺平闭目养神。 只是她这一躺平,加上一身血呼啦碴,脸色苍白,头发在与猛虎的搏斗中披散开,如今正混合着血水混乱的贴在的脸颊上。 这一副凄惨的模样,着实把所有人狠狠吓了一跳,个个哭的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让人听的怆然不忍。 …… “还没死呢,别哭了。” 林小月实在是受不住众人再这么哭嚎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支丧幡,挂白灯笼了。 林小月的声音一出,四周围绕着她的哭声戛然而止,众人眼眶通红,见她幽幽的睁开眼,低声说,“我就歇歇,别吵吵。” “呜哇~,三丫姐,你没事,你没事,你吓死我了。” “三丫姐,你哪里疼,我给你呼呼。” “三姐,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乱跑了,你别吓我呜呜呜……” “臭三丫,差点被你给吓死。” “死丫头,老夫的心脏差点就给你吓停了,有你这么吓人的吗?” 睁开眼的林小月被众人围在中间,小四小五和小草扑在她身上,咧开嘴哇哇直哭;二姐又哭又气,狠狠的打了下她胳膊;两位老大夫捂着心口,一脸愤愤的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其余人被她这么一吓,内心也是崩溃的…… 劫后余生,所有人浑身被吓得发软,全都瘫倒在地上,用力的喘息着。 猎户的小娇妻缓过来劲儿后,又凄凄哀哀哭着扑进猎户的怀里,力道不大,但却疼得猎户直抽气。 小娇妻这才看清猎户身上的伤口,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决堤而下。 要说比起林小月,猎户身上的外伤更严重些。 浑身上下少说也有十余处伤口,那些被猛虎抓烂的衣料黏在皮肉上,有的严重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殷红的血。 小娇妻连忙将乔大夫和李大夫喊来帮猎户医治。 好在都避开了致命的要害,乔大夫和李大夫也都是杏林圣手,手脚麻利的该缝合的缝合,该上药的上药,不多时,就将脸色苍白的猎户包成了个木乃伊。 良久,林小月才摇摇晃晃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爬起来,身上疼得厉害。 麻蛋,这只胖虎到底吃了多少好东西,胖成这样,差点没把她给压成肉饼。 林小月扶着脑袋,感觉自己八成被撞出脑震荡来了,可惜的不是现代,没办法拍个头部ct、核磁共振之类检查一番。 爬起来检查了一番死不瞑目的猛虎,林小月这才放心,又一屁股坐在血泊中,倚靠着猛虎尚有余温的躯体上,长吁了一口气。 这天可真是够折腾的,走走停停,翻山越岭爬了半天,打铁设机关,熬夜透支的体力还没养回来,又跟猛虎干仗,这特么的事儿咋这么多啊? 林小月忍不住心疼自己。 “三丫姐,你这会儿怎么样?人好些了吗?” 小四,小五,小草三人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黏黏糊糊又靠了过来,在她身上到处摸摸瞧瞧,发现了好些被野兽抓伤的伤口,以及被荆棘划的血肉模糊的皮肤。 虽说伤口多不像猎户那般严重,但密密麻麻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三丫,你怎么样了?哪里疼你说说话呀。” “招弟,你别晃她,她刚撞的那一下不轻,这会儿估计脑子还懵着,你别晃,否则,她该头晕的更厉害了。” 李大夫回头瞧见二丫头林招弟关切的轻摇林小月,忙出声喊住她。 “二丫姐,你先松手,你这样摇三丫姐,她该难受了。”春杏也忙过来将林招弟拉开,同时伸手将趴在林小月身上吧唧吧唧掉眼泪的三小只也都给提溜起来,“行了,刚刚才被老虎压,这会儿你们仨也压着三丫姐,没瞧见三丫姐都快喘不上气了吗?赶紧的,起开起开,腾点空间出来,让她呼吸顺畅些。” 春杏都无语了,忙将他们隔离开,没见仨丫姐都累成这样了,还不能让她好好喘口气儿。 知道的,是在关心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趁机给三丫姐施加压力呢? 等几人都退开后,林小月才勉力睁开眼,朝春杏笑了笑,让她招呼上人,赶紧去把那些马鹿给捡回来。 开玩笑,那些马鹿身上的鹿茸、鹿角、鹿骨、鹿皮、鹿筋,哪一样不是宝? 还有,身下这一只大老虎,虎皮、虎肉、虎骨、虎鞭、虎须,也都是钱啊。 这两只回头该怎么弄下山去?不管哪一只,价钱都不低,真要扔了,她可是会心疼的。 别说她如今当上乡主就有钱了。 开玩笑,这些天里,她光在打铁房里消耗的那些材料都去了老些银子了。 她一个没有封地,只有封号的乡主,除了每个月的盈利分成,日子也是过得极不容易的,可不得处处精打细算的过呀。 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躺平,过上提前退休的美好养老生活,她就忍不住心疼自己。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得了封号,怎么也得运作一番,换点实际的压压手才行。 林小月闭目休息的时候,手还抓了抓身下死不瞑目的猛虎,一个计划慢慢爬上心头……。 第438章 灵光一闪 又缓了好一会儿,等众人用藤蔓编织成好几个硕大的网兜将马鹿都拖了过来,一行人又开始研究该如何将面前都快堆成小山的猎物如何搬下山? 这回,脑震荡的林小月和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猎户,都属于受伤人士,压根儿指望不上。 众人也舍不得扔掉这些猎物,只能想办法,跟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将这堆肉山缓慢而又艰难的往庄子挪。 直到日落之后,一行人才回到了庄子上。 “三丫姐,今天我们能住你这儿吗?”小四小五眨巴着赤红的双眼,可怜兮兮的拽住林小月的衣角。 林招弟和小娇妻也在后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巴巴的望着。 林小月趁着众人收拾的空档,回房在春杏和小草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衣服,只不过又有斑斑血迹隐隐渗出。 从房里一出来就对上四双水汪汪的眼珠子,莫名有一种被人盯上毛骨悚然的感觉,林小月觉得头更晕了。 努力平复下恶心想吐的感觉,她缓了缓跟小草交代,让大伙趁新鲜把有用的材料先挑一挑,剩下的送去雍州城那边的酒楼,但他们捣鼓点特色菜出来摆个十来桌。 “回头你去书房里,将桌上那一些帖子挑一挑,给他们统一回复下,后天晚上我们在一品轩里宴请他们。 届时,你提前把库房里的几辆自行车、溜冰鞋,还有书房架子上那些玻璃制品,都带上一些。 是时候开个拍卖会,出兑些东西,换点银子回来花花了。 到时候你负责现场统筹安排,让二狗配合你,给你打下手。 另外,小娇妻给我们做个主持,小四、小五和二姐帮忙现场做个展示。” 如此一来,刚好人人都可以安排上。 小草只是见过万宝镇县衙举办的拍卖会,林小月突然让她来筹办这事,还如此急迫,她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而一旁站着,久久等不到林小月的回复的几人,心情复杂又沉重。咽了咽嗓子,从心底冷起一股子苦涩,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充斥开,苦的几人张不开嘴。 哪成想,一个峰回路转,突然空降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几人也是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回不过神来。 相对于小四、小五和林招弟布置的内容简单,压力更小,所以几人更关注在林小月终于不生她们气,愿意再重新接纳她们上。 对于猎户家的小娇妻而言,时间紧任务重,她的头皮都要炸了。 林小月压着心里翻腾的恶心,安抚了小慌乱的众人几句,而众人也看出了她的不舒服,都闭上嘴耐着性子听她说。 林小月从兜里掏出清凉油,在脑袋上胡乱的涂抹了几圈,等那股凉意浮出水面后,才与几人宽慰这事儿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压力那么大。 毕竟,论品级,雍州刺史也不过是从三品。 以她如今的品级,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基本上在雍州城,就是属于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况且,后日宴请雍州城内的富豪权贵人家,也算是给那些先前不断往她这递帖子,想要认识攀交的一个回应。 想来那些人不会故意与她为难,因此,拍卖会的主持环节,基本就比着当初在万宝镇县衙拍卖宅子的那套流程走下来,也就够了。 压力真的不用那么大。 其实,对于林小月而言,拍卖会的主意,真的只是灵光一闪。 倒也不是非得这么火急火燎,赶鸭子上架把事儿给办了。主要还是今天打的猎物有些多,若不赶紧趁着新鲜烹饪出来,等再过些时候,不得给捂坏了。 于是,事赶事,索性便捡了个不紧不慢的时间,把这事儿给办了。 几人听着林小月说的一套一套关于拍卖会的事宜,只觉得她实在太会玩儿了。 小草一顿抓麻,但是在众人当中,她算是最听林小月话的铁杆粉丝。立马根据林小月的提示,拉上春杏就往书房里去,得赶紧把邀请函梳理出来,赶明儿个一早就得送出去。对了,还得通知二狗子去一品轩定位子。 要知道,一品轩可是雍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若是晚了,还不晓得能不能定下来。 至于小四、小五、林招弟,以及主持人小娇妻,林小月指了指库房的方向,让她们先去看一看要拍卖的东西。 趁着拍卖会之前,起码要学会骑自行车、滑轮鞋,以及各种玻璃制品。如此才能更好的将物品拍卖出去。 这样一来,几人也再没多余的心思纠结林小月究竟放没放下之前关于平妻的那件事儿。 …… 晚膳时间 等到众人一起用膳的时候,听春杏和小草在饭桌上,将林小月要在后天晚上,在一品轩举办拍卖会的事宜与众人一说。 再结合春信和小草两个姑娘兴致勃勃抓紧时间整理出来,摆在桌上厚厚一沓的邀请函,众人只觉得三丫头真的是……太会玩了。 二狗子当场傻眼了,他这是明天一早就要去雍州城里,给各家递帖子?还得拉着那小山似的一堆肉食赶去一品轩定位子、订菜……! 刚去林家庄子通气,说了猎户两口子和林家的几个姐妹会在咸鱼山庄上逗留数日再回去,免得他们担心。狄青才刚回来坐下,屁股还没捂热,就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他整个人也是处于震惊的状态。 不动声色的瞅了眼坐在一旁桌上,埋头嘬面的乐安乡主,真真的是一个妙人。 瞧瞧皇城里,白墙黛瓦内的名门闺秀,哪个不是忙着读书识字,学着掌家庶务,奔波于各家宴会中。从没见过皇家亲封的贵女出来抛头露脸开拍卖会的。 着实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得,他也算参与其中,等回了闲云山庄,又可以多一个谈资与七皇叔把酒言欢。 啧啧啧,这一趟出门,遇上精彩的事还真多,不亏不亏哈。 …… 两天后,拍卖会如期在雍州城最大的酒楼一品轩内举行。 原本林小月并未想大张旗鼓,广邀众人。 第439章 拍卖会之夜 只想简简单单开十桌,将那些给她递帖子的夫人小姐都一一请来,聚上一聚,顺便搞个小拍卖会,捞点小钱钱,众人齐欢乐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可哪成想,实际到场的人数,足足将一品轩酒楼全都给挤得满满当当。 …… 宴会当夜,一品轩里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丝竹管弦靡靡,绕梁之声环绕不绝。 都是雍州城内上层权贵商贾之流,互有利益牵扯,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 谈笑风声间,倒是有不少人留意到一楼正中央搭起的台子上,用红绸盖着几个形状古怪的物件。 而招待客人的餐前小点,则是口感醇厚,酒香醉人的蒸馏酒,以及一品轩的各色凉拌莱。 虽说女眷这边不擅饮酒,但完全不妨碍她们隔空望向自家的一家之主与熟稔之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交谈间,美酒入喉,醇香浓郁,入口微烈。但是,紧接着便是极为舒服的醇和甘甜之感。 大部分之前没接触过蒸馏酒的权贵富豪们,顿时为之惊艳。 只有少部分如刺史、长史、穆指挥使、吴千户、沈领队那些之前与林小月他们打过交道,之后还陆续与林家庄定期采购酒水、方便面的人,也算是对蒸馏酒比较熟悉。 不至于像第一次接触到蒸馏酒的人,受其醇香的口感和独特的魅力惊艳得失了态。 至于女眷们,是否存了旁的心思想要跳出来,给这个出自乡野,上不得台面的乡主一个下马威。 呵呵,纯粹是想多了。 越是身处上层圈子,越是明白等级阶层的差距。 皇上亲封的乡主,其身份和地位自然带有皇权的恩赐和庇护。如果轻视或冒犯乡主,无异于对皇权的一种挑衅,众人自然拎得清其中的厉害。 当然,也存在极个别权贵,因各种原因而轻视或冒犯乡主的情况,但这也只是极少数个例。 总而言之,一品轩的这场宴会可以说是办的极其隆重而盛大。 林月站在三楼包厢的窗口向下望去,看着下方紧锣密鼓,乱中有序的拍卖展台。 看着迅速成长起来的小草和二狗子,在她的简单指导以及春杏的帮辅下,镇定自若的指挥安排相应人员忙着台前幕后的一应事宜。 听着源源不断传入耳畔,众人对于此次晚宴的各种大小声议论,林小月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来吧,让各种舆论来的更凶猛一些。 只有当舆论甚嚣尘上,拍卖会才有机会迎来真正的高潮。 “哎,你说这来自乡野的乐安乡主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净学男人搞那什么拍卖会,也不知晓这次宴会得闹出多大的笑话?” “哎呀,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给她发了拜帖,她找借口搪塞过去;给她发了茶会的帖子,她也不来,咱们这新晋乡主真是架子大的很哪。” “从皇城传回的消息,说是新晋的乐安乡主靠的是进献水泥一物,入了当今圣上的眼,也不知这水泥究竟为何物?能有如此大魅力,能让此乡野女子一飞冲天。” “嘿,还真别说,前阵子我兄弟从边防传回消息,说是圣上特令用水泥糊墙加固城墙。如今边防军户们除了要开垦屯田之外,还需调拔人力固防,倒是忙活的很。” “哎哟,竟是用于防固的话,听着这乡主倒是有一些本事的。” “嗨,瞧你说的,女子捣鼓那些叫啥本事?我兄弟可说了,那就是玩泥巴。” “瞎?!玩泥巴,哎哟喂,果然是出自乡野草根,捯饬的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物,亏了那位都被糊弄过去。” 此言一出,倒令身旁较为相熟的妇人连忙伸手捂住了妇孺的嘴,压低嗓音斥道,“注意些,那位可不能说啊。” 似是意识到自己话说过头,那妇孺脸色变了变,目光扫了眼四周,闭嘴不再多言。 相比女眷这边总是暗搓搓的躲在背后说长论短,嚼人是非。男人们那边倒是挺一致和谐的。 “这酒相当不错,之前我那兄弟出公差时还特地给我们家捎带回来一坛。听说,是出自万宝镇那边叫啥林家庄上的。” “哎,林家庄?那跟乡主不是一个姓的吗?会不会就是一家的呀?” “应该是吧,要不这酒据说产量不高,还挺难定的,今个我们这么多人在这聚着,能喝上,还是相当不易的。” “上回有兴与穆指挥使同席吃饭,喝的就是这酒,据说啊,指挥使大人如今就好这一口。” “何止呢,前头不是赐封了二位大夫太医院正一品上官之职,还赏赐宅院农庄的那两位还记得不,听说那会儿他们入住前,也小小宴请了几户人家,当时席面上摆的也是这一种蒸馏酒。” “哦,这么说起来,这酒的来头还挺大的。不过,酒香醇厚,余韵绵长,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诶,听说今儿个刺史大人可是也来了,见着了吗?” “早来了,刚才瞧着往楼上包房去了,还有长史、指挥使,以及一众官员也都上去了。” “啧啧啧,瞧这乐安乡主的牌面还真不小。” “还别说,能入今上的法眼,特赐乐安香主封号,品级比刺史还略高,在雍州城地头上,还有谁能敢不给她几分薄面。” “如此说来,倒也算是个奇女子。” “不仅如此,据闻乐安乡主现年十四,尚未婚配,雍州城如今不少大户但凡家里有适婚的男子,皆动了心思,蠢蠢欲动。” “如此说来,老夫记得钱兄家中孙辈应有十五六岁的男儿,是否你也起了心思?” “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不过姻缘一事,自有内宅妇人打点,咱们只管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好,好一个听天命。如此说来,老夫也应该向钱兄看齐了。” 说着,几人不由相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任谁都没留意到,在一众宾客之中,一人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眸中都带着光。 林小月俯瞰下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心中的激动并不比下方的人潮少。 能不激动吗?那都是小钱钱啊,行走的小钱钱啊啊啊啊!! 第440章 聊天终结者 猎户家的小娇妻头挽飞仙髻,化了精致的妆容,身着勾勒出窈窕身段的大红色水裙,衣襟微敞,露出小半截锁骨,裙摆袖口点缀着金色紫鸢尾,旖旎的花瓣铺洒开来,衬得人越发娇媚惑人。 俏生生的站在林小月一旁,垂眸望向下方攒动的人潮,心中也满是期待与不安。 期待是源于她从未想到竟会来了如此多人,不安亦是因为此,唯恐自己出了差错,耽误了三丫的计划。 今日的猎户小娇妻无疑美艳不可方物,纵使同为女子,也令林小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瞧着小娇妻坐立难安的模样,哪里不晓得她心中此时的焦急无措。 一手揽过她的肩,学着那风流才子,一根手指勾住小娇妻精致的下颔,语带轻挑调戏道,“哟,瞧瞧,这是谁家的美娇娘呀?啧啧啧,瞧这身段,瞧这小脸,还害差了?来来来,快给小爷乐一个。” 猎户家的小娇妻哪有见过林小月如此不正经的时候,猛地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一下子把紧绷纠结的情绪都给甩飞到九霄云外去,白细娇嫩的双颊不禁染上一抹红霞,衬的她比往日更添几分娇媚。 见猎户家的小娇妻脸红的厉害,越发娇羞,林小月倒是玩心大起,“啧啧啧,瞧瞧这小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红,要是林猎户在这,八成得要血脉偾张,把持不住,当场生扑上去吧。” 小娇妻被林小月臊的没脸,轻拍了她一下,捂着微红的脸颊,扭着柔弱无骨纤细的小蛮腰出了包房,准备上台主持去了。 没等一会儿,小草进来和林小月通报一声,下面来的差不多了。二狗、林招弟,小四小五也都准备好了,就等时间一到即可开始。 “行,交给你,我放心。这一场可是你的首秀,加油啊。若是成功,那小钱钱可就源源不绝,陆续有来哦。” 原本还想来求安慰的小草:…… 得,林小月这话一出,小草不仅没能松一口气,反而整个人还绷得更紧了。 “哎哟,我的小姑娘哟,别紧张,别紧张,来放松啊~。 今个这活动要是能玩儿的风生水起,以后咱们在这雍州城里开个商铺,专门售卖这些东西。小钱钱可不就如流水般涌进咱们的口袋了吗? 我都给咱们计划好了,回头咱再去人牙子那边,买几个人回来守着铺子。 二狗子负责管这些铺子和人,咱俩就待在庄子上,好好教几个学徒出来,把制作的事交给徒弟们干,咱们就能提前退休,每天喝喝茶,睡睡觉,没事儿的时候上山耍一耍,那日子过的可不是有滋有味儿吗。” 小草:…… 脑海中不禁浮现林小月所描绘的美好画面,若是真的能如三丫姐所说,那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美梦成真。 若小草来自现代,必然对林小月这一套画饼的功夫嗤之以鼻。 可小姑娘到底还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天真浪漫得很,对林小月描绘的未来不仅没有半分质疑,反而满是憧憬和期待。 打了鸡血,林小月就把小草打发出去干活了。 而她自己也是时候去刺史他们的包房里转悠转悠,毕竟把人拖家带口的邀出来聚一聚,总不能一直晾着。 说到底,不符合这个朝代的待客之道,还是很失礼的。 于是,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林小月脑子转了转,把一直泡茶灌了满肚子水的乔大夫和李大夫给起了出来,连拖带拽带去外头几间包房串场去了。 不得不说,林小月确实是不爱与人打交道,掐着点过去串场,真的不到半盏茶,就借口要下去开场溜了出来,将乔大夫和李大夫丢在包间里陪人唠嗑。 乔大夫和李大夫:…… 好在因着先前入黑风岭一事,刺使等人与两位大夫也算有共同话题聊。再加上年纪相仿,叙话起来也更自然。 不同于林小月与他们存在代沟,她又是个不爱社交的人,若真让她长时间待在包厢里陪人聊天,绝对是一聊一个终结。 天都能被她聊死了。 到底是第一次在这个朝代举办拍卖会,林小月等人在筹办的时候还是很注重仪式感的。 于是,在一片热闹喧哗,男宾们个个气宇轩昂,女眷们花枝招展,珠玉环绕,带着自信而亲切的微笑中,猎户家的小娇妻款款走上了中心展台。 高台之上,用着清脆而温婉的声音说道,“尊敬的各位来宾。感谢大家参加此次由乐安乡主所举办的晚宴,今夜除了为诸位准备了各种珍馐美酒,同时,也为大家带来前所未见的奇妙之物,相信这些物件将会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不一样的奇妙色彩。 话不多说,首先有请此次宴会发起人乐安乡主上台为我们说两句。” 是的,反正这些人不都想知道一直闭门不出的乐安乡主究竟是圆是扁,都想找机会与她套套近乎。 林小月便借这一次机会,跟所有人打个照面。 省得一些给她递帖子的人家在她几次三番回拒后心里不平衡。 用林小月的说法就是,成,你们不就是惦记看我长什么样吗?索性一次过让你们看个够。怎样,这宴会一办,总能满足你们了吧? 在猎户家的小娇妻前言铺垫下,林小月一身紫色骑装干练洒脱,戴好护具,穿着四轮滑轮鞋,在众人充满惊诧的目光注视下。 “嗖嗖——”的,通过预先铺设好的通道,比轻盈飘逸的滑溜上台。 一品轩里的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全场一片沸腾,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特别是各家的年轻公子小姐们,正是对新鲜事物充满猎奇心理,朝气蓬勃的年纪。此刻,见一女子脚踩奇特的滑轮鞋,身轻如燕在中央展台上绕了好几圈。 在座的都是雍州城内有头有脸的权贵,都是见过世面的,但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鞋子。 各家青年才郡,闺阁秀女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瞪大了眼,痴痴的望着林小月潇洒不羁的身影,不禁惊为天人,嘴里喃喃自语,“身轻如燕,宛如九天神女下凡,这……这也太神奇了。” 第441章 躺赢的感觉 “是啊,你看她脚上穿的是什么?简直太有意思了。” 林小月轻轻一划,便如同仙子般在众人眼前飘然而过,在展示了滑轮鞋的神奇之处的同时,也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一道道令人惊叹的轨迹。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惊叹连连,有人质疑其中的猫腻,当然更有人怦然心动。 林小月环场几圈后,将众人惊艳的目光尽收眼底,才一个急停,神采飞扬的与众人打招呼。 之后,简单的做了一个热情洋溢的致词,欢迎诸位的到来,并对此前推拒了诸位的帖子表示歉意,最主要的是介绍了滑轮鞋的构造和用途。 猎户家的小娇妻趁热打铁,配合着宣布滑轮鞋的拍卖事宜。 台下的众人也在不知不觉间都跟着歪楼了,完全忘记了来一品轩参加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结识乐安乡主。反而,在见识了滑轮鞋的神奇之处,激起猎奇心。 “相信诸位刚刚也看到了,滑轮鞋无需借助畜力,仅凭自身之力便可感受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如同在天上翱翔,自由自在,尽显飒爽英姿的奇妙感觉。” 如此,猎户家的小娇妻在林小月的突击训练下,临场的话术实在是精妙绝伦,勾的人心越发瘙痒难耐。 起拍价定的极高,然而,来一品轩参加宴会的众人皆是不差钱的主。 现场除了一部分对新奇事物抱有猎奇心理的人家;也有存着与乐安乡主攀交心思的人,更有那些头脑活泛的商贾想要拍下后,回去仿造,从而扩大生产以此赚更多的钱。 于是,现场激情澎湃,竞价声不绝于耳,众人无不想将这神奇的滑轮鞋收入囊中,这不,氛围烘托到位,高潮自然迭起,一浪更比一浪高。 林小月两眼弯成了月牙,仿佛看到了无数小钱钱向她蜂拥而来,微微一笑,转身将舞台交给主持人小娇妻,默默隐至幕后。 最终,林小月十双滑轮鞋,在现场高潮迭起的竞价中,共计获得拍卖款三十余万两银子。 回到楼上包房的林小月听着楼下的叫价声,悄咪咪的偷着乐。 她虽分不清楼下那些喊价的人究竟是权贵还是商贾,但是,不难猜出,他们的心理无非就是用高价拍回去后想着拆解研究,再捣鼓出山寨版的滑轮鞋贩卖。 对于此,她是真无话可说。 毕竟古今往来,山寨版哪哪都有,而且,古代对版权这种东西更是虚无缥缈,完全没有保障可言。 她倒是看得开,只要能喝到头道汤,就很满足了。 无论是滑轮鞋还是自行车,都还是有机会被人拆解仿造的。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找到技术足够过硬的师傅。毕竟,有些零部件精密无比,半点不能出差错。运气好,研究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准也能捣鼓出来。 最难的还是放在最后压轴的玻璃制品,这才是她最难破解仿造的独家生意。 当然,这独家生意,目前仅仅只限于在雍州城,至于未来,她还是得把玻璃的烧制方法进供给皇家,交由皇家安排。 毕竟,这个时候的琉璃制品还属于番邦进贡的贡品。 能够烧制出比琉璃还要清亮透彻的玻璃,肯定是属于权贵们趋之若鹜的奢侈品,绝对的捞钱神器。 当一样东西的利益足够大时,便会成为要命的东西。以她目前草根出身的背景,是绝对捂不住的。上交皇家,尚且还能够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庇护和奖赏。反之,拼命抓在手里,只会成为一道逼她走上绝路的催命符。 为了这点子东西,白白浪费她重生的机会,那也太不值当了。 好歹她空间里收藏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书,记录着不少可用于这个朝代赚钱的生财之道,委实没必要死犟着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一大片森林等着她宠幸呢,格局不打开,怎么有机会过咸鱼的幸福生活? 在林小月自己歪歪的同时,楼下拍卖场上,在主持人的渲染和林招弟、小四小五,同时骑着大小不同的自行车在场内展示后,又一波高潮迭起的竞价在持续发酵中。 这一轮同样毫无悬念,自行车也让她进账数十万两。 这下子,包括乔大夫、李大夫等人在内,所有与林小月相识之人,都为她捞钱的本事所折服。 一众抱着来参加宴会目的的权贵商贾们,像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拍到的,抱着自行车滑轮鞋欣喜万分,爱不释手。 没拍到的,每个人眼睛都瞪得溜圆,仿佛难以置信,乐安乡主捣鼓的东西竟然接连拍出了天价。 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主持人并没理会台下已经凌乱在风中的众人,而是照着既定的程序,在众人瞩目中,让三位大小礼仪缓缓揭开展台中央,一直用红绸盖着的神秘压轴拍卖品。 红绸一揭开,所有人的眼睛都瞪直了,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般,眼睛直勾勾的,连转都转不动了。 在烛光的映照下,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玻璃制品陈列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琉璃??不对不对,比琉璃还通透,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诸位来宾们,这就是今天的压轴拍卖品,玻璃。” 无需主持人多加介绍,玻璃一经推出,便瞬间点燃了场内所有人的热情。 众宾客们简直要疯,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喊破喉咙都想把玻璃制品抢到手。 等主持人喊出底价后,众人便急不可耐纷纷喊价,一度将价格炒得飞起。 现场氛围越来越热烈,所有人心情激荡不已,银子更是一波波流向林小月,可把她给乐坏了。 这躺赢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啊。 而李大夫乔大夫及刺史等人则全都呆若木鸡。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小丫头竟是连玻璃都折腾出来了。 不怪两位大夫如此吃惊,实在是林小月的保密工夫做得太到家,除了小草几个参与拍卖会布置及主持礼仪等人,其他人通通不知情,更别说那些抱着看热闹,攀交情的陌生人了。 第442章 盆满钵满 谁能想到这丫头这么能折腾,竟是连比番邦进贡的贡品还通透清亮的玻璃都搞出来了,让人忍不住想掰开看看她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还有什么是她捣鼓不出来的?? 毫无悬念的,一番激烈的竞价右,十来件玻璃制品都被拍出了天价,看着成功拍下玻璃制品喜气洋洋的众人,没抢到手的众人捶胸顿足,举着银票高呼再来一波。 猎户家的小娇妻眼波流转,笑得意味深长,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宣布乐安乡主计划在雍州城开一间商铺,届时将会专卖奢侈品,比如各种玻璃制品,还望众人敬请期待。 一品轩的晚宴,可以说是疫情结束后,各路权贵们放飞自我,报复性消费的狂欢之夜。 而林小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乐安乡主,则无疑成了这场晚宴最大的获利者。 不仅满足了所有人猎奇的心理,让雍州城所有上层人士都见识到草根出生,不被她们放在眼里的蝼蚁是如何逆天改命,一跃飞上枝头。 更是在这一次拍卖会上狠狠赚了一笔,名利双收,成为最大的赢家。 所有人都在咋舌惊叹之时,身在暗处的某些人两眼放着幽光,蠢蠢欲动的心思,如洪水猛兽,差点压制不住。 …… 夜幕之下,揽月高悬,星辰密布,伴着徐徐清风,雍州城繁华的大街上,热闹的叫卖声不断。 自疫情之后,为了尽快恢复民生发展,刺史大人下令暂时取消宵禁。甚至,为了经济复苏,鼓励各种民间小吃纷纷出摊,带动经济发展。 于是,就有了林小月一行人,在送走最后一个意犹未尽的宾客后,从一品轩出来,一眼便被雍州城内灯火通明,各种香气飘荡在大街小巷,别有一番人间烟火气的景致所吸引。 林小月没有和众人一起去疯玩。 今夜与人应酬打交道,已经透支了她太多精力,讲真,她宁可窝在打铁房里与那些硬邦邦的铁器工具打交道,也不愿与那些长了满身心眼子,一句话绕几十个弯的后宅妇孺多说话,所有,她拒绝了几人去夜市继续浪的提议,回到乡主府去咸鱼躺会儿。 当然,想法是好的,但在躺平前还有一事要先办好才行。 那就是给皇上写一封真挚的信。 打开小台灯,林小月坐在桌案前,深吸一口气,提起自制的鹅毛笔,蘸上墨汁,小心翼翼的开始写信。 她在信里里详述了今夜拍卖会的林林种种,并将今日所赚银钱八成捐给朝庭,唯留二成用于抵消研发中产生的材料消耗浪费,以及筹办晚宴,缴纳税收等一应开销之用。 信中还强调皇恩浩荡,自己感念君恩,一心为皇上尽忠,报效朝庭,不负皇恩等等,巴拉巴拉狂拍皇上马屁,以期将对皇上的狂热忠诚与爱戴之情尽数跃然纸上。 当然,最后最重要的是将玻璃的烧制之法附上,最后再可怜兮兮的卖一波惨,适当的唤醒皇上的那么一点点同情心,希望能够批个类似盐引的许可,允她在雍州城内售卖玻璃。 说起这个,林小月就忍不住牙痒,你说好端端的,自己捣鼓出的东西,不仅要白白进献上去,还要申请合法贩售资格,说起来就憋屈。 可是,能怎么办?? 皇权至上,她想靠这些赚点小钱钱,最日让荷包鼓起来,过上提早退休的美好生活,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再屈,也得憋着不是。 咬牙写完信,将信封好,她总算能长长吁出一口气,享受片刻的放松。 至于这信,自然是等狄青回皇城时,让他顺道带上,再借着七皇叔的手呈给皇上。 这才伸了个懒腰,放心滚回屋里躺下。 一夜好眠,第二日朝暝冉冉东升之际,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等她在屋里打了套太极出来后,日头渐高,所有人都已起来,甚至就连早饭都用过了。 清粥油条加咸菜,等林小月简单用过朝食后,便和两个正在棋盘上较劲的大夫打了声招呼,带着小姐妹们一起出门去牙行买人去了。 不买不行啊,如今一堆事,光她和小草、二狗子可忙不过来。 虽说这回拍卖会,拉上林家姐妹和小娇妻一起忙活,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林家庄子那边也是一堆事,总不好一直让她们过来帮她。毕竟,日后她这边生意想要支起来,没人可用也是很麻烦的。 她可不想把两边生意掺和起来,万一有个龃龉啥的,说不清也麻烦。 昨夜虽将此次赚的银子大头都捐给朝庭,自己留下两成,但也有五十多万,在雍州城买间铺子和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看到身侧笑得没心没肺的林家几个姐妹,林小月还是忍不住想到某些事,让她心气难平。 之前因着林老太太趁她不在,强塞平妻青柳给林老爹一事,确实让林小月动了怒,萌生了分户自立的想法。 可等她问询过一些人后,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在封建迂腐的古代,女子想要自立女户,要么及笄之后自愿放弃家中一切田宅,不带走一分一毫,方可私自立户;要么出嫁后,遭到休弃或者丈夫死亡,女子方可顶门立户。 如今,她虽距离及笄不过月余,到了四月原主的生辰之日,便是她的及笄之时,若她自愿放弃一切田宅银子,自可净身出户,自立女户。 真走到那一步,无异于与林家人撕破脸。 她虽看不惯林老爹优柔寡断和苗氏软棉的性子,可林家几个姐妹还是不错的。若是真走到那一步,几个姐妹怕是比她还要难受。 但老屋那些人时不时出来蹦跶找存在感,委实让她厌恶的很。 而且,按老屋那些人的尿性,她如今被圣上亲封为乡主,那些人就更甩不掉了。给林老爹强塞平妻,不就是打着以后在家里地位稳了后,好骑在她脖子上拉屎撒尿,任意拿捏的主意吗。 想着这些烦心的事,林小月语气也沉了几分,问林招弟,那个平妻的事,林老爹是怎么处理的。 第443章 和离 林招弟闻言,刚刚还乐呵呵的一张笑脸,转瞬间阴云密布,扭过头去不愿与林小月的目光对上。 “三姐……” 察觉到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小四小五不安的拽了拽林小月的衣袖。 春杏和小草前阵子都在忙着帮她跑雍州城内宅邸和农庄的事宜,也一直未曾去关注这件事,如今林小月一张口,她们的注意力一下子也被吸引了过来。 见几人僵持着都不说话,只埋头走路,猎户家的小娇妻轻叹了一声,加快脚步,上前摸了摸小四小五的脑袋,轻声在林小月耳畔低语,“你不在庄子上的这一段时间,林三叔和三婶儿一直都沉默不说话。甚至,三婶儿还搬到了你原来的房间去,三叔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不理。 庄子上的好些人见他们的气氛不对,纷纷都帮着劝话。但是……。” “知道我们为什么上山吗?”林招弟没让猎户家的小娇妻接着帮忙往下说,而是苦笑一声,自己接过了话茬子,“阿娘想要跟爹和离?” 此话一出,林小月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咽不下也吐不出,竟是生生说不出话来。 “不是爹娘闹闹得不可开交了。而是林老太太又带着那个所谓的平妻上门闹事儿,整整闹了七天。 要不是孙万金带着手下过来买酒,正巧撞见老屋那些人在门口撒泼打滚,逢人就泼脏水,好心帮忙把人给赶走,也不知道他们那些人还得闹到什么时候? 阿娘受不住了,憋了这么些年,她可以跟着阿爹吃苦、可以跟着阿爹一起忍受老屋的磋磨压榨,但是,她无法接受阿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老屋那帮豺狼心软。 阿娘与阿爹提了和离,可阿爹没同意,两人关在房间里又吵又哭了一天,把小四小五都给吓哭了。 所以我才带着她们,跟着猎户夫妻俩上山透个气。” 听到这,林小月是真不知道该说林老爹什么了。 明明都已经看穿了老屋那些人虚伪丑恶的嘴脸,却偏偏还要自欺欺人,非得找一个替她名声着想的借口,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老屋那些人在她们母女几人的头上反复踩踏、碾压。 自以为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却始终忽略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 他一再轻视自己的妻女,遇事一再退步、认输,就是让他们这一房在老屋那些豺狼虎豹面前矮上三分。 殊不知,时时刻刻都在退让,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命运又将待他如何? 林小月长吁一口气,叹道,“我支持阿娘和阿爹和离,我跟阿娘,阿娘归我养。” 林家几个姐妹顿时呼吸一窒,连脚下的步子都顿了顿。 三丫的言下之意无异于支持林老爹和苗氏和离。 这是连劝都不想劝了。 林招弟目光暗了暗,私心里,阿爹再不好,那也是她们的爹。她不想爹跟娘和离,她不想好好的家变得支离破碎。尽管,有的时候,她们姐妹的想法高度一致重合。 之后,一行人便再没说什么闲话,一直沉默的到了牙行。 虽然他们之前去过一次牙行,可那是在万宝镇上。 雍州城到底是万宝镇的上级州城,牙行自然也比万宝镇的大上许多。 到底是中介类的市场,良莠不齐,差别也大。能不能买到可信之人或是心仪的铺子,全凭个人眼界。 林小月打算考验一下二狗子的能力,让他自己先去选铺子,回头她再过目拍板。 而她自己则拉着几个姐妹,跟着牙婆去选人。 一路过去,牙婆舌绽莲花对自己下面的人赞不绝口,也询问了林小月想要什么样的仆从,要多少人? 林小月在心中默默盘算了番,自己三处宅邸,至少要买三户人家,分别放在三个宅邸上。而且,若是要再买铺子的话,铺子上也要放上相应的人干活。 这里管事的牙婆相当于他们现代的人贩子,只不过在这个朝代,人贩子做的买卖是合法的。不像现代那些人贩子,专门坑蒙拐骗出售小孩或者妇女。 可买人归买人,林小月是想买几个踏踏实实,能做事的人回去。而不是想找那种表面老实,暗地里奴大欺主的仆从。那样跟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回去供着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要买就买签死契的那一种。对于签活契,随时准备卖身期限一到就走的人,她可没那功夫将自己手上的技术交托出去。 没等把人培养好了,跳槽到别的地方去自己捞钱。就像现代说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在她这里,可没那种闲心雅致帮别人作嫁衣裳。 还有,她就一草根出生,家里没什么少爷老爷的。所以,那些肤白貌美,身娇肉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天想着爬床上位的,她也不要。 林小月把自己的要求跟牙婆提了提。 牙婆想了想,给她找来一些人,让她选。 可这些人当中,林小月瞧了半天,也没瞧见合适的。 要么穿着破破烂烂衣服,补丁叠补丁,浑身脏兮兮的。 要么就是穿的衣服布料比林小月他们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有的还更好,这些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看林小月她们过来的时候,只粗粗扫了一眼便爱搭不理,完全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被买走。 这样的仆人,不用说,任谁都能看出必定是个有主意的。 这样的人,送给她,她都不敢要。 最后林小月看了一圈,实在挑不出她想要的,便询问牙婆有没有一家子的? 牙婆很是诧异,“小姐,你想要一家子的那种拖家带口的,可都是有老有小。要么老的掉牙,基本干不了什么体力活,要么小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半大不小还需要人照顾,恐怕……。” 林小月对这个牙婆还是有点好感的。人很实在,没有因为想迫切卖掉手中的人,而天花乱坠满口胡诌。 林小月表示无碍,若真有得力能用的,她倒是也能接受。 第444章 买人 林小月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若是单纯只是买一些有力气,能干的放在家里,就算签了死契的仆从,她也有绝对实力完全镇压得住他们。但,人心易变,保不齐有一天心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暗地里捅她一刀,那就不好了。 可如果是一家子一起买下,老老小小全都是死契。若是一家子都是勤勤恳恳的人,那还好说。若其中有人生了外心,那么一家子都得跟着受牵连。 如此一来,一家子捆绑在一起,最大程度上的避免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在牙婆的带领下,看了好些拖家带口卖身为奴的,从中挑出了三户人家。 其中一户姓刘的人家,上面带着一个健全的老人,夫妻两口子30出头不到40,也算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下面还有一双儿女。儿子大些12岁了,女儿小些才7岁。这户人家最大的缺点就是12岁的儿子,听说小时候发过高烧,救治不及时,把脑子都给烧坏了。 第二户人家姓陈,家里两个老人都健全着,倒是年轻夫妻两口子,丈夫早些年上山打猎的时候把脚给摔了瘸了,当时没钱好好医治,落下了跛脚的毛病。妻子会点手艺活,但是也是乡下人,精细的绣活不会,只是大致的缝缝补补还是成的。二人本育有一子,但在逃荒的时候,孩子被人偷了,一家子想尽了各种办法四处寻找,可始终没能找到,想来结果也好不了了。 第三户人家姓曾,是两个老人,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丫头今年14岁,另外两个小一些,一个十岁的姑娘和一个八岁的男孩。 这三家人是林小月从一堆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仔细确认过,眼神都还算清正,不是那种存了花花心思的。 当然,人心隔肚皮。眼下,人瞧着是不错,日子久了也难保跟她耍心眼。 林小月把丑话都跟他们说在前头,签的是必须是死契。 这些人都是因为天灾,一家子没了活头熬不下去,所以才卖身为奴。如今,好不容易被人全家打包买了,一个个纷纷给林小月跪下磕头,表态愿意跟她一起走,从此之后,死活都是她的人。 最后,林小月花了八十两,将三家合计14个人都买了下来,平均下来,一个人才五两多些,还不如一头牲口值钱。 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口究竟有多廉价了。 付了银子后,众人跟着牙婆一起去了官府,给他们办理了奴契。从此之后,这些人便相当于是林小月的私有财物,打死活埋都无人能管。 手续办好,林小月便带着人回了乡主府。 这些人原本见林小月一行人穿着普通,还以为只是普通人家,不曾想,主子竟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乐安乡主,一个个意外中又带着窃喜。没人不希望跟个好主子,日后无论如何也能水涨船高。 林小月可不打算让人乱飘,不疾不徐的问了三家人的姓名、特长后,便简单的说了几句。 不外乎告诉众人,日后他们并不在一起,而是分开三个地方,负责每个宅子里的庶务等琐事,平日里听小草和二狗的吩咐,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别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也别想打着她乡主的名号在外起幺蛾子。她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主子,但他们若是背主,一家子连发卖的机会都不会有,全都打死丢乱葬岗。 林小月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让三户人家心中都抖了抖。 立了威之后,又适当的给了个甜枣,“若是大家能恪尽职守,把事情都做好,以后每个月也会给你们工钱,至于给多少,这就看每个人做的事而定了。” 三家人没想到还有如此好事。 一般签死契的下人,相当于签了买断终身的契约,入了贱籍,一辈子不能赎回,荣辱皆系于主家,这是官府承认的。 而且,签了死契后,一辈子给主家干活哪有什么工钱,只有少数厚道的人家才会给下人月银,但也只是一点意思意思。 面前的乡主看着年纪不大,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通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俨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而且,生契握在主家手里,若真犯了事,主家怕是也不能饶过他们。 于是,刚才有些松了神的几人,在见识过林小月恩威并施后,自然而然还是紧了紧皮子,纷纷跪下请主子赐名。 只看林小月给毛毛取名,便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取名废,她压根不想花时间精力在这些琐碎事上,摆了摆手,让他们还是用自己原来的本名。 众人本想着入了奴籍,没了自由身,从此自己的名字,若是雇主不同意也就不能用。没成想,主家还是很宽容的,允许他们用自己的本名。 交待完事情,人就交给小草和二狗去安排,林小月便丢开这事找留守老人去了。 她主要找的还是狄青,与他确认返程的时间。 恰巧,拍卖会结束,狄青也想着找机会与林小月辞行。 他还赶着把触发性暗弩和林小月给他的自行车,滑轮鞋带回去给七皇叔呢。 两人一碰头,还没开口,乔大夫喝了一口茶,插话进来,说是今天上午有人来找,说是你小姑。不过因着林小月不在被乔大夫打发走了。 连门都没让人进。 乔大夫没说的是,当时小姑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咬牙切齿,又是跺脚的,一看就没憋好屁。 林小月一听又是老屋那边的人,理都不带理的,还夸乔大夫做得好。心里盘算着,回头除了将买回来的人安排到门房,还得在每个宅子里都养几只恶狗,老远嗅到老屋自带恶臭的众人靠近,直接放狗咬就成。 狄青本想说返程的事,被一老一小蔫坏蔫坏的对话逗得差点没笑出声,一开口话头岔到十万八千里,问林小月要不要找些退役下来的老兵给她看家护院。 瞎???? 沃德天,还有这种好事???? 林小月当即点头如捣蒜,像怕狄青反悔似的,忙不迭一连串要要要要要。 第445章 小姑上门 狄青也不忽悠林小月,和她讲明白,给她介绍的那些是退下来的士兵都是伤退的,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孤家寡人,无家可归。 林小月表示可以啊。 早知道有这些人,她还买什么人呀。 两人在乔大夫和李大夫无语凝噎的表情中,埋头叽里咕噜絮叨了半天,等春杏过来喊人吃饭才停了下来。 饭桌上,小草和二狗也给三家人做好了分配,留在雍州城的是姓刘的一家五口人,健全的刘老头可以做门房,相当于现代的门卫。 平日里就是接收拜帖,给主家开开门之类的活计。 夫妻两口子都年轻,负责乡主府里一应洗扫打杂的庶务,没事的时候,刘大成还能把后院原本留做花铺的地方都开垦出来,种上应季蔬菜啥的。反正林小月对花花草草没啥兴趣,与其空着地浪费,不如种些实用的,她还更开心。 果然,一听小草如此安排,林小月虽不言语,可也连连点头,一看便知此举深得她意。 刘大成的媳妇,邓氏负责厨房采买洗煮。因着目前家里也没多少人,她一个加上两个小孩子给她打打下手,也足够了。 再加上,林小月日常还是住在咸鱼山庄,只偶尔过来雍州城小住,若有一日搬来长住,到时再添人也不迟。 刘家人对主家的安排自是无有不应。 真讲起来,主家算是宽和的了,这些都只是日常琐事,并不算苛刻严厉的要求,做完了份内事,其余时间主家并不拘着他们,想做些什么的也都还自由。 另外两家埋头听着,心里不禁也跟着期待起来。 借着吃饭的机会,林小月让他们都认了人,把家里人都介绍了一番,别以后她不在时,自家人过来都不认人,给吃闭门羹就不好了。 等认过人后,大伙上桌吃饭,主家一桌,仆人两桌,邓氏想来伺候她用膳,被林小月果断拒绝了。 拜托,吃饭还要人帮忙布菜,她又没残废,这么折腾干啥。而且,光等邓氏给她夹个菜的时间,她都能炫掉一碗大米饭了。 吃过饭后,狄青打了声招呼,便去联络那些退下来的士兵。 小草和闲着没事儿干的林家姐妹,以及猎户家的小娇妻,叫上三家人,一同去外头给他们添置些衣服被褥之类的。 至于二狗,早上只粗粗看过牙行给的图样,出去看了几间铺子,还没来得及看完。这不,一吃完饭又跑去接着看。 趁着没人,林小月拜托了两位大夫,让他们给刘家那个脑子烧坏的小孩看看,是否还能治一治。 她瞧着那孩子规矩还是挺好,就是反应慢些。12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若是能治好,也算是挽救一个破碎的家庭。 另外陈家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以前上山打猎把脚给摔了瘸了,如今落下个跛脚的毛病,两位大夫不妨也给瞧瞧,能打断了重新接上治好是最好,不行也不勉强,都是个人的缘法。 就像狄青,瘸腿太久了,乔大夫和李大夫就是想给他治,也过了最佳时间段。 都不是多大的事,林小月开了口,两人也不好推拒,回头找时间给两人看看,都是顺手的事。 商量了事,林小月便也没在厅里一直待着,起身就准备各自回房去歇个晌。 哪知晓,大中午的还有人不识趣,找上门来。 刘老头没与众人一起去采买,分配了活计,吃了饭便去门房里待着去了。 哪知一上岗这么巧就有人来寻乡主,只是看对方趾高气昂,理所应当似的说自己是乡主的小姑姑,也不等自己通报,便想着闯进门来。 这哪成?! 刘老头虽说年逾半百,但人身体康健,手脚不比姑奶奶慢。见对方想要硬来,当即二话不说,啪的一下就把小门关上,腿脚麻利的进去通传去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引以为傲的挺翘鼻子不慎就要被撞上,林小莲后怕的捂着心口,在丫鬟的搀扶下急退了两步。 一个小小的门房居然也敢给她甩脸子,林小莲气的胸口疼,后牙槽都被她咬得咯吱做响。 一旁搀扶着她的小丫头见她自己闹了个没脸,暗暗鄙夷,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呵,这位在府里可是当着老爷和夫人的面,将自己如何如何在乡主面前得脸,如何受乡主敬重说得天花乱坠,牛皮都要吹破了。结果,还没进门呢,就吃了个闭门羹,真不知道这位姨太太是怎么有脸吹的。 没留意到身边丫鬟轻视的神色,林小莲盯着面前牢牢关着的大门,眉头紧皱,心中将林小月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 就在两人被拒大门外,急不可耐的伸长脖子,足足等了一刻钟,刘老头才悠哉悠哉,不紧不慢的开了角门让人进来。 相对于正门而言,角门一般都是身份地位不高的奴仆等进出之用,如今刘老头仅开了角门让林小莲进,这谁的主意还用得着说? 刚刚还摆出一副纡尊降贵,下巴都要仰到天上的林小莲神情一僵,表情直接垮了下来。 要说这林小莲也是该。 自从被雍州城大户沐家老爷,纳进门做了第十九房姨太太,自以为飞上枝头的林小莲就开始得意忘形。 可到底骨子里还是一股子乡土气,摆谱的日子还没过上两天,便被沐老爷厌弃没情趣。 后宅里,失了宠的姨娘什么下场,其实不难猜出。 左不过就开始被元配夫人和几个得宠的姨娘变着花的各种挤兑、欺压到角落里去了。 一开始林小莲还当自己在林家老屋,遇事不顺心便开始大吵大闹。 可被人收拾了几回后,林小莲知道怕了,学会了后宅伏低做小的生存之道。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再无出头之日。可哪成想,有朝一日林老太太乐颠颠的跑来,眉飞色舞的和她说三丫头那个贱蹄子不知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得了当今皇上的青眼,居然被封了个乡主。 林老太太不懂啥叫乡主,可架不住听旁人议论那是个老大的官。 至于具体啥官?有多大?那些街头巷尾议论个没完的三姑六婆也说不清楚。 但这完全不妨碍林老太太自行脑补。 第446章 大放厥词 于是,在四周围邻里那吹嘘一波后,便马不停蹄的跑来和自家老闺女通风报信。 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林小莲,一朝翻身,立马便将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全倾泻了出来。正房夫人的虎须她是不敢撩的,但其他几房姨太太的茬,她可是半点都不手软,一一报复了回去。 开玩笑呢,如今她可是有着一个乡主侄女,可不是到哪都能挺直腰干横着走了,就连老爷最近也更宠爱了她几分,时不时的往她房里送些首饰玉器啥的好东西,可把她乐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如今吃了闭门羹,林小莲的暴脾气就掩不住了,气得直冒烟,指着在前头领路的刘老头骂骂咧咧了好半会,想起要办的事儿才愤愤的压下了一丝怒意。 一进前厅,就又开始扯着嗓门,装腔作势,“林三丫,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我也是你小姑,还不让下人赶紧给我上杯茶。” 林小月坐在上首看着她,脸上在笑,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一字一顿慢慢的道,“我们之间早已断亲,不知道今天林家姑姑又跑来我乡主府做什么?” 林小莲没想到,林三丫这个死丫头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 她这才刚坐下,屁股都还没捂热,就直白的将断亲一事挑到明面上,这还让她怎么继续下去? 林小月确实不想让她说话,想也知道,老屋的人的嘴也蹦不出什么好屁。 都断亲了就别想沾光,远着些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再说了,以前在老屋时,这个小姑是怎么和那些人沆瀣一气欺压他们三房的还用说吗? 如今还出来蹦跶,试图以长辈的身份拿捏她,这不是有病吗? “啪”一声脆响,林小莲柳眉倒坚,手掌用力拍击着茶几,恨恨斥责,“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你爹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一个姑娘家家,见了长辈不恭顺有礼。反而口出恶言,怎么会有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女子?传出去会有多少人躲在背后笑话? 还有,你祖母不过是给你爹娶了房平妻,怎么就碍你的眼了,非得把人丢出去是怎么回事? 你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为人子女也不懂得心疼你爹? 怎么说你爹也吃了这么多年苦,如今日子好过了,多一房平妻又怎么了?多了个人疼你爹不是好事吗?你就非得把一桩好端端的事儿给搅黄了。” 小姑子见林小月坐在上首一言不发捧着茶杯一口一口的轻啄着,也不出言反驳,似是认真将她的教诲听进去了。自觉说的在理,便越说越来劲儿,时不时还拍着两下桌子衬托气势。 林小月冷着眼看她如跳梁小丑般,一个劲儿上蹿下跳,口沫横飞的表演。 好一会儿后,林小莲才察觉出不对味来。 从断亲那会儿起,这死丫头就变得异常暴躁,发起疯来恨不得从别人身上生生撕咬下一口肉来,忒的吓人。如今却能安安静静听她指责数落……。 待林小莲和丫鬟不知后觉感受到一股子危险的气息,抬眸向小月望去时,赫然发现那双冷冰冰的眼瞳里哪里有半分恭敬之意,分明满含讥诮。 “呵,林家小姑来我乡主府,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这个小辈吧。” 因着是老来得女,林小莲自小就被老太太惯坏了,就算在穆家后宅被人惩治后实则也并未让她多长几分心眼。 就算此时身侧的丫鬟一个劲的冲她摇头使眼色,示意她收敛,可显然,林小莲就跟瞎了似的,依旧我行我素,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呀,可别说小姑不惦记着你。虽说如今你被圣上封为乡主,但说到底,女人出嫁从夫,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林小月莫名其妙,这林家小姑的脑子怕是不好使了,进门先是趾高气扬,一通数落,又跟她扯一通有的没的。 心觉得小姑接下来怕是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林小月攥紧痒的已经蠢蠢欲动的拳头,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听她大放厥词。 她倒是要看看这林家小姑还能说出什么震碎三观的话来。 果然,没让她失望。 林家小姑全然没留意到林小月越发黑沉的脸,仍大言不惭的施舍道,“别说小姑不照顾你,我家夫君可是雍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富豪,有权有势。 念在你是我亲侄女的份上,小姑好心给你指条明路,去给我家夫君做第二十三房小妾,也算是你此生最大的福份。 可别不知好歹,错过了此等良机,若想再攀上富贵人家,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噗~ 林小月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啥?她听到了啥?是她昨夜没睡好,产生了幻听吗? 分明两人之间隔着至少五步之距,林小莲却一惊一乍的从椅子上跳起,极其嫌弃厌恶的拿着帕子装腔作势在身上来回擦拭。 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嚣,“哼!别以为如今你被封为乡主便得意忘形起来,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个赔钱货,今天我来,算是很给你面子,你可别不识好歹。” 林小月也不气,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发疯横跳。 要说这人脑子坏了吧,倒也不尽然。至少以前在老屋的时候,还懂得躲在大房二房后面暗戳戳的给三房死绊子。也懂得借林老太太的刀,欺负磋磨三房,就算在事发后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净。 因此,在林家村的左邻右里看来,林家老屋所有人都又狠又毒,只有林小莲出淤泥而不染,完全就不似大房二房坏到骨子里。 其实,只有林小月几个姐妹才知道,林小莲才是老屋里面最毒最坏的那一个。 无论是林老太太、大房还是二房,至少那些人都坏的明明白白,欺负三房也都摆在明面上。可林小莲不同于他们,只会躲在背后暗暗使坏,就算要亲自出手教训她们几个姐妹,也只抓一把绣花针,在她们衣服遮着的地方狠命扎。 第447章 乡主府仗势欺人? 那锥心刺骨般的噩梦,通过原主的记忆遗留给她。至今,林小月掀开衣服,后腰的部位仍然有曾经被林小莲拿针刺,留下来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疯够了?来来来,见到乡主连行礼都不会,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等林家小姑发疯发的差不多了,林小月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说道。 林小莲身边的丫鬟倒是看出乡主对姨太太的不待见,连忙小幅度轻扯了扯林小莲的衣袖。见扯不动,忙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下,恭敬道,“奴婢见过乡主。” 见丫鬟如此乖觉识窍,林小月颇为满意的颔首浅笑,随后目光移向一旁脸色泛白,气得浑身直打哆嗦的林小莲扬了扬下颔,示意她跟上。 林小莲却仿佛受到极大的羞辱,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冲上前扬手就要教训林小月,“好你个贱蹄子,居然也敢肖想让姑奶奶给你行礼,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看我不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林小月不闪不避,径直接住了对方挥下来的巴掌,反手“啪啪啪”,一连抽了她好几个大耳刮子,“在本乡主面前大放厥词,犯了不敬之罪!该掌嘴的人是你。” “你,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你小姑。” 林小月毫不留情,几巴掌下来,林家小姑的两颊瞬间高肿起来,嘴角甚至溢出了鲜血。 林家小姑双手捂脸,只觉得两颊传来巨大的冲击和痛楚,在林小月停下后,双眼满是惊恐和愤怒。但极致痛苦和羞辱下,她依旧口不择言的骂骂咧咧,“林三丫,你个贱蹄子,你居然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恶行。” 然而,面对她的无能狂吠,回应她的是又一连串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林小月打完人,直接将人甩到一边,毫无半点尊为乡主的自觉,一口啐到林家小姑脸上,“这几巴掌,算是本乡主对你不敬之罪以的惩罚。下一回见到本乡主,记得好好磕头行礼,说人话。 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的牙一颗一颗从嘴里拔出来,镶在你脑门儿上,让你明白不好好说话的后果。”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小姑,若是让人知道你不敬长辈,你乡主的名头可是要沾上污点的。” 林小月嗤笑出声,见她到了这份上还拎不清,都不想再和这种没长脑子的蠢货多浪费唇舌。 睨了在旁瑟瑟发抖的丫鬟一眼,掐着如死狗般林家小姑的后脖颈,径直将人拖了出去,如同扔垃圾一般将还在鬼哭狼嚎叫个不停的林家小姑扔出了乡主府,还警告她,若以后再见到她最好绕路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路过的行人见乡主府门外躺着一个,脸被扇肿惨不忍睹,嘴角溢着血,发髻散乱,头钗歪到一边要掉不掉颤巍巍挂在发梢上,不知哪家的妇人,正被一气势汹汹的小姑娘指着鼻子警告。 “断了亲就要有断亲的自觉,别指手划脚试图干涉我爹娘的生活,谁家断了亲还往别人家塞人。 还有,让本乡主给你家夫君做第二十三房小妾,你哪来的脸?你夫君哪位啊?脸比腚还大,癞蛤蟆插鸡毛,算飞禽还是走兽啊?” 周围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越聚越多,一开始大伙都还不了解情况,见一方小姑娘咄咄逼人,另一方身形狼狈不堪,一副明显被人摧残蹂躏后的可怜样。 当然,怜香惜玉是不存在的。毕竟,林家小姑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看不出模样的猪头脸。 又不是军营里的兵将士卒,打仗训练几年都不一定见得着一个大姑娘小媳妇,偌大的大营里连只母蚊子都找不到,甫一见异性,母猪赛貂蝉。 雍州城里的百姓还是审美在线的,围观吃瓜可以,同情怜悯也没问题,但怜香惜玉……还是算了。 乡主府门口出现欺凌霸弱,仗势欺人之恶行,可不就让生活无聊又缺少娱乐的百姓们看够了热闹。 一众吃瓜群众,对此情景纷纷各抒己见,指指点点,不多会儿就揣测衍生出多个乡主府仗势欺人不好的传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众吃瓜群众赫然发现,这瓜竟别有内情。 细细听来,渐渐也捋清了双方的关系与矛盾。 那个他们以为咄咄逼人的小姑娘,竟是近段时间在民间盛传草根出生的乐安乡主。 而另一方,听着像是与乡主断亲的至亲。 且不论这至亲明明看着还正常,可谁能想到,竟是个脑子被门夹的。这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断了这门富贵亲。 听乡主话里的意思,都断了亲了,咋还对乡主一家的生活指指点点?貌似,他们还听到,那个亲戚竟大言不惭让乡主给人做妾!!还是第二十三房小妾!!!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震惊、错愕,茫然,还带着不可思议。这脸得多大,才敢在乡主面前口出狂言,疯了吧?! 难怪被乡主打了,这要换成自家闺女,他们还得找把刀,把人砍成十段八段的。 林家小姑被乡主的气势震慑,加之先前被林小月一通狂扇,脑子一直嗡嗡的。 如今见周围众人对她指指点点,顿时浑身发僵,血色全失,费力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哆嗦着嘴唇还想狡辩,可惜,不仅失了先机,还落了下乘。 林小月喷完后也懒得和她继续扯犊子,直接转身吩咐刘老头回头去集市买几只凶悍的狗回来看门,若是再有这种脑子不清醒的癞蛤蟆上门,别逼逼,直接放狗咬人。 麻蛋,还得让本乡主亲自动手教训这种傻子。果然,护卫啥的还是要有的,不然,每回还得自己来,离得近了也不知道傻缺的细胞会不会传染。 真恶心,不行啦不行啦,要洗干净才行啊啊啊。 至于身后,小姑林小莲不甘的怒视和怨恨。 嘁,谁在乎呢。 一场笑话就在众人的围观见证下被传播开去,而林家小姑被打成猪头还被乡主直接从府里扔出来,算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第448章 倒霉的小姑 跟她来的丫鬟也没多忠心,见姨太太出了大糗,早早咬着唇隐到人群中,借着众人散去的时机快步离开,先一步回去向夫人打小报告去了。 可怜林家小姑顶着个猪头脸,受众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慌不择路下左脚拌右脚,只听得“噗通”一声,林家小姑一头栽进旁边臭气熏天的路厕,溅起一片污浊……。 “救……救……救救我……咕噜噜噜噜。” !!!!! 路人见状大惊,纷纷做鸟兽散,也不理会林家小姑在路厕里咕噜带嚎的呼救声。 等林家小姑拼命挣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带着一身恶心的秽物爬出路厕……,狼狈不堪地往林家租赁的二进小院方向而去。 一路上,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冲天恶臭,引得周遭的路人纷纷掩鼻避让,对她指指点点,满是嫌恶。 直到推开院门进去,林家老屋众人见她这般模样,皆是捏着鼻子,满脸嫌弃的躲了开去。 “……小莲?你是小莲吗??” 许是母女连心,林老太太虽然恨不得避之若浼。可到底还是从一团屎黄色的人形中勉强辩认出狼狈不堪的人,似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最疼爱的幺女。 “娘,是我,我是小莲啊……。” “……小莲,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林家姑子委委屈屈哭着,带着一身狼狈,正欲扑进林老太太怀里寻求安慰。 林老太太死死捏着鼻子,见她欲要扑来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林家小姑只顾着伤心,完全没有留意到林老太太避之不及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林大伯和林二伯挺身而出,几乎是想也没想,下意识的纷纷抬脚将林家小姑踹了出去。 林小莲像个破布娃娃般,重重地砸趴在院子中央。脸先着地,嘴巴和鼻子里都塞满了地上的尘土。 她本就沾了一身屎尿的身体,又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道污浊的痕迹,伤口混合着脏物,强烈的疼痛感让她几乎昏厥。 然而,这还不算完。 由于摔落的冲击力,她身上的屎尿飞溅开来,星星点点,糊得到处都是。 原本打扫干净的院子,瞬间变得污秽不堪,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就连院子里养的鸡鸭,也被吓得四处飞蹿。 林小莲呆了呆,随后四肢大张着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泣,哭声悲怆,响彻在整个院落上空。 周围的邻里闻风而来,隔着老远看到院里的一幕,一个个都捂住口鼻,露出嫌恶作呕的表情。 有人忍不住摇头叹息,有人小声嘀咕,更有甚者肆意嘲笑,却无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她一把。 林家小姑被乡主丢出府外的事迹,早已被众人口口相传了开去。如今,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也是活该。 邻里站在院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冷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直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落幕,看够热闹的邻里们才各自散去,只留下林小莲依旧趴在充满恶臭的院子里,心中满是绝望,以及对家人冷漠的愤恨。 …… 反观乡主府这边,自关上大门后,林小月便将林家小姑上门狂吠一事甩后脑勺儿去了。 匆匆去洗了手,伸了个懒腰,回房躺平歇晌。 ----------------- 另一边,小草带着众人去布庄买料制衣,原本一行人高高兴兴的从布庄出来往回走,孰不料,半路却遇上了难缠的狗皮膏药。 瘳家母子俩刚从林家二进小院讨要当初下聘的定金银子不成,一路骂骂咧咧走出来。 不成想,竟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遇见了林家退亲的死丫头,看对方走在一行人中间有说有笑,与他们母子饿得灰头土脸的丧气样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好有气没处撒的瘳家母子,就跟疯狗似的,尽直往他们一行人的方向冲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谩骂着,“好你小贱蹄子,欠我家的银子不还,还敢满大街招摇过市,我看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简直就是欠抽。” 林招弟本就郁闷的心情,好不容易出来转了一圈后散了不少,可转头就听见了熟悉又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心情一下子就凝滞了下来。 本以为早已忘却了的过往,却在见到两张市侩刻薄的脸后,嘲笑、讽刺、刁难等过往不堪回首的画面再度纷至沓来。 离得近了,瘳家母子俩脸上的惊愕神情怎么掩都掩不住。 当他们想要靠近林招弟时,便被林招弟身旁的那群人呼啦啦涌上前,将双方隔绝开来,以保护者的姿态将林招弟保护在他们的包围圈内,一个个气势汹汹,横眉怒目的瞪视着瘳家母子俩。 “干什么?你们什么人?说话就说话,离远点。” “就是,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欺负我们家姑娘,信不信将你们押去衙门吃牢饭?” 双方的冲突很快引起了路人们的注意。 不知想到什么,瘳大智脸色变了几变,随后换上一副笑脸,“二丫,是我呀,你瘳大哥,你们没事太好了,我一直都担心你的安危,只叹地动来得太突然,我们被亲友裹夹着,一时半会也没能去寻你,如今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儿子,你……”瘳母被儿子突然的转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能转圜过来,满脸错愕。 有了小草和家丁们缓冲隔离,这会儿林招弟也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抬眸对上瘳家母子,冷声道,“原来你们还没死呢,真是可惜了。” “死丫头,你怎么敢这么诅咒我,信不信我打死你个贱蹄子。”瘳母面色阴寒,几乎是咬着牙,盛气凌人的喝斥过去。 这姓林的一家子没一个好的,刚刚死老太婆说什么都不退还下定的聘礼银子,如今又遇上说话就像淬了毒刀子的贱蹄子,真真是气煞她也。 怒火攻心之下,瘳母竟不分场合,拨开拦在林招弟跟前的家丁,扬手就朝她扇去。 手堪堪落了一半,便被人一把抓住,瘳大智眸色深深,“娘,你别这样。” 第449章 冤家路窄 瘳大智在瘳母耳边压低声音道,“乐安乡主。” 瘳母本是一时怒火上头,经儿子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惊觉,自己此番做派着实不妥,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对面绷着小脸,面色不虞的林招弟,终是不甘的收回了手。 “二丫,你看我娘她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与她计较了啊。”瘳大智赔着笑脸讨好道,“对了,难得遇上,不如一起去那边酒楼也坐坐,瘳大哥请你喝茶吃些小点,全当是赔礼了,你看如何?” 瘳家母子态度转变之大,世人都看在眼里,就连驻足围观的人都为他们前后变脸的速度咋舌不已。 林招弟淡淡的瞥了瘳家母子一眼,心下一拧,有所猜测他们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无他,左不过如今三丫成为整个大源王朝家喻户晓,口耳相传的话题人物。 更何况身处旋涡中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草根出生的乐安乡主林三丫的府邸,便是在雍州城中。 就算别人不知道,这对母子也是知晓她是乐安乡主的姐姐……。 回想曾经在林家村,瘳家母子几次三番上门借着讨债的借口,从本就一贫如洗的那个家里,不顾他们一家死活,每每上门总要顺走点什么。小到针线、一把野菜,大到米面粮食,他们母子从来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哦不,除了逃荒前最后一次,被三丫打了一顿丢出去。那次是真没让这对不要脸的母子占到半分便宜,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挂了彩,狼狈不堪灰溜溜的循走。(忘了的回看61~63章) 想到当时瘳家母子的丑态,林招弟阴沉的脸便不自觉松驰了下来。 瘳大智以为林二丫心中对自己依然放不下,也是,想想自己可是万宝镇书院里难得的少年才俊。 虽说双方定亲是因为父亲病重冲喜而起,后又因父离世守孝三年、厚积薄发一举高中秀才等种种原因退婚,庚贴也在双方的族老的见证下退还……。唯一还有牵扯的便是,林老太太收了定亲的三两聘银,撒泼打滚,说什么都不肯退还……。 如今看来,这三两银子不退倒是让他还有转圜的余地……。 瘳大智垂着的眼隐在阴暗中,让人看不清他阴沉晦暗的眸色,闪闪烁烁,复而抬头换上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看向林招弟,“二丫,我知道当初我娘执意退亲,让你受尽委屈,名声有损。可退亲并非出自我本意,皆是母亲一意孤行,擅自做主,我心中对你从未忘情,只是碍于孝道,不得不顺从母亲。” 瘳大智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懊悔,似乎他对曾经发生的一切终难割舍一般。 林招弟眼神微闪,对这个男人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信。若真有情,为何当初纵容瘳母一而再,再而三上门百般刁难;若非三妹封了乡主,他们母子才不屑正眼看她,更遑论忘情。 根本就是他们母子意图攀龙附凤的脱词而已。 她虽清楚瘳家母子两的算计,可若是自己忍气吞声不予辩驳,只怕对方颠倒黑白,不出一日雍州城里便能传出乐安乡主一朝得势,便看不起曾经与其姐定亲的穷秀才,纵容其姐退亲……。 再看周围不明所以的人神情复杂,若是再任由他们母子自说自话下去,回头怕是不利于三丫的流言蜚语要传得街知巷闻。 想到爹娘的糊涂事已让三妹对他们失望不已,自己调解不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本就紧张的关系更添一层堵。 况且,若是真让这对母子黏上他们,日后怕是也会如同老屋那群撕扯不掉的水蛭般,趴在他们一家身上吸血,更甚至顶着三妹的名声在外做尽令人不耻之事。 思及此,林招弟浑身一震,紧了紧笼在衣袖下的豢头,打断还要继续演戏的瘳大智。 “真当全天下就你们母子最聪明?蝇营狗苟,精于算计,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呢。”林招弟不阴不阳的开口,“当初为给你病重的爹冲喜,你们相看了多少家姑娘被人拒了后,才盯上了我,这就不说了。可你爹在我们成婚前病逝,你守孝三年期间,你母亲上我们这打了多少秋风,回回离开都不空手,小到布头针线,大到一碗米面,虽我家当时被祖母逼着净身出户,也全靠乡里接济才能勉强苟活。” “二丫,这些都是过去的……”瘳大智一听林招弟开口说起过去的事便心慌不已,忙急急开口想要打断。 “呵,别说你不清楚这些事,你娘上我们家回回不落空手的回去,那些吃食怕是都喂进了你这个秀才公的肚子里吧。”林招弟压根不给瘳大智辩驳的机会。早都撕破脸了,还装什么装,想巴着他们吸血,也要看他们同不同意。 “后来你出了孝期,又高中秀才,你娘亲因此更看不上泥腿子的我们家。 觉得我即配不上你这个秀才公,也无法给你带来助力,让你平步青云,于是,想尽各种办法在外头抹黑我,说我命中带煞,还没进门就克死了公公。三不五时上门刁难我爹娘妹妹,尖酸刻薄的嘴脸和难以入耳的不堪之言,言犹在耳,莫不敢忘。 那时你娘亲可是恨不得将我们将踩进泥里,恨不得逼我投河自尽,死了干净。如此,你秀才公也不用背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当然,我命硬,没如你娘期望的那般寻死觅活。虽在十里八乡被你娘污得彻底没了名声,但最终还是让你娘得偿所愿,双方在亲族见证下退了亲,换回庚贴,你们应当满意才是,如今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给谁看?” 林招弟的话当真是半点不客气,虽伤敌一千,但也自损八百,这让有心谋划的瘳大智笑意僵在脸上,不禁恼羞成怒起来。 而随着林招弟的话一出,四周的气氛立马变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林招弟要的是彻底与对方撕破脸,让他们再无一丝一毫机会赖上他们家。 第450章 瘳家母子 嗤笑一声,林招弟继续到,“说到底,曾经我一家人都被你们视为蝼蚁,不屑一顾,如今却舔着脸,巴巴的凑上来,不就是知道我三妹如今贵为乡主,我们一家从此改换门庭。你们见状,才妄图借机攀附,想着趁势而上,打着我三妹的旗号在外,为你们肮脏龌龊的那点谋划铺路,助你一家飞黄腾达吗。” 哗,一语毕,如重磅炸弹落下,令全场皆惊。 瘳大智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可惜,还不待他开口挽回,周围的人们惊闻一场情变纠葛,竟暗藏如此龌龊不堪的心思,对此皆是议论纷纷。 “这什么男人啊,也太不是东西了,当初嫌弃人家,如今看人家好了又巴结上来,真当不是个男人。”一位大婶义愤填膺的指着瘳家母子骂。 “就是就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真是让人不耻,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一位中年壮汉如此附和。 “就这等龌蹉下流的心思还秀才,不过是妄图攀龙附凤的小人,枉读圣贤书,我呸。”一个年轻的书生一脸愤慨的摇了摇头,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以示对瘳大智秀才公身份的不屑。 “姑娘,你这么做就对了,这样的男人就是垃圾,就算他回头跪求你,你也不能心软。就他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一辈子都毁了。”人群中一名穿着秀丽的少女也噘着嘴替林招弟鸣不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鄙夷斥责之声不绝于耳,瘳家母子在众人的指责下气的嘴巴都气歪了。 但两人自知势孤力弱,又不占理,眼见再待下去也挽回不了什么,只能灰溜溜的在一片嘘声中抱头逃离。 望着二人狼狈离开的背影,林招弟微眯着眼,心下总算出了口恶气。向周遭众人道谢后,带着人退出人群,回了乡主府。 一回府,嘴快的春杏便去寻了林小月,跟她说起在外遇上的糟心事。 林小月歪在软塌上,手中捏了册书,心不在焉翻着。闻言神色一滞,心道自己莫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不然她们姐妹俩咋都么背呢? 不过也没让她思虑过多,很快,微风拂过,带来略带湿气的冷风,要下雨了吗? 果然,不稍一会,一场急雨便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雨滴打在窗户上,那忧郁的声音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仿佛有什么快乐的东西随着落雨硬冲刷掉了。 “三姐。”小四小五委委屈屈的抱着在街上买来的纸鸢,噘着小嘴,满脸的失落进到屋里。 显然,两个小家伙想要去放纸鸢玩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天空阴云密布,细雨纷纷扬扬洒落,纸鸢可不就无用武之地了? 看着小四小五可怜巴巴的模样,林小月心中满是怜惜,一手一个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不难过了,待天放晴了,三姐带你们去放纸鸢啊。” 话虽这般说,可两小只仍是难掩失望,依偎在林小月身旁,那小小的身影在这阴雨天里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诶,忍不住心疼的她又开始搜肠刮肚,想办法哄两小丫头开心。 …… 几个小姑娘在房里嬉闹了一会,夜幕低垂之际,狄青带着一身湿淋淋的水气回来了。 不只他一个,身后还跟着一长溜特殊的队伍,都是因伤退役下来的残缺士兵们。 三十多张饱经风霜的脸,有序的跟在狄青身后进入乡主府,并未因这场突降的急雨而乱了队形。 得到消息的时候,林小月便停下了和小姑娘们的玩闹,正了正衣裳忙到前厅里见过这一行人。 一路走来步伐轻盈,她是真的高兴,没想到狄青行动力如此强,该说不说就是行伍出身,做事果断麻利,毫不拖泥带水。她就欣赏这个利索劲。 进到前厅,一行人训练有素的与她拱手行礼,林小月忙上前,一脸真诚的道,“各位将士们,感谢你们能来,乡主府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一位断臂的士兵道,“感谢乡主收留,我们日后定当拼死护卫乡主府的安危。” 林小月颔首,“我相信你们,你们都是真正的英雄,在战场上无畏无惧,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国安康。如今来我这,也一定能保一方平安。” 另一个破着脚的士兵上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铿锵有力的道,“乡主之恩,我等必舍命相报。” 中午,狄青出府前便与林小月做了商议,若能寻得退伍士兵愿意来乡主府做护卫,她必以礼待之,这些人日后的生养死葬她全包了。 当时,狄青还一脸震惊的与她再三确认,确信她所言非虚实,还大赞她仁义。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别说是伤退的老兵,就是好手好手的护院也没有让主家养一辈子的。 护院这一行,相当跟现在的特种兵一般,吃的都是年轻饭。等你老了,胳膊腿不好使了,谁还用你?就算为主家立大功,护主子性命,最多也就得个赏赐啥的,断没有养一个人老死的说法。 可林小月这话一出,狄青震惊之余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而他也看出她绝非戏言,而是真的会给伤兵们荣养。 如今,人带到跟前,更能感受到戎装虽解,气势犹在,都是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正规军。 看着这一张张脸,年纪大的四十出头,小的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看着他们肃然紧绷的神色,林小月坚定的道,“我不需要你们以命相报,只要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共同守护好我们的家园就皆大欢喜。” 一双双黑瞳专注的看着她,心中百转千回。 他们的身躯的不再完整,曾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几度生死考验后顽强的挺了下来。这些人有的失去了手臂,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飘着;有的跛了腿,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有的脸上带着深深的伤疤,那是战争留下的残酷印记。 曾经,这些伤让他们在退伍后遭遇到多少冷眼,不止难以谋生,就连家里的兄弟姐妹也都在得了抚恤金后,开始嫌弃排挤他们……。 如今,拨云见日,终有一丝光亮照向他们。 第451章 戎装虽解,气势犹在 比起那些还在泥沼中苦苦挣扎的兄弟们,他们这三十七人已是足够幸运的了。 当七皇叔的亲卫军——狄护卫,找到他们,与他们说乡主愿意请他们做府上的护卫,并会负责他们的生养死葬时,他们是不以为意的。 就他们这些老弱残兵,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白养着他们,吃闲饭吗? 可事实是,面对面接触后,感受到乡主并未嫌弃他们残缺,给他们最大的尊重与信任,愿意为他们提供温暖的安身之所与稳定的生计。 这些士兵们如何能不感动,誓言必将忠诚守护乡主府的安危。 打过照面后,林小月便让狄青赶紧让三十多名土兵,嗯,以后就是她三个府邸的护院了。让他们赶紧都去洗洗,将湿衣裳换下来,雨带凉风还是有些微寒,可别着了凉。 小草在经过拍卖会被林小月委以重任后,已经渐渐的练出来了。 当即吩咐家丁们,烧热水的烧热水,煮姜汤的煮姜汤,还安排了两人赶紧去下午的布庄里买些成衣被褥回来。 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小草心里还在琢磨着,家里这些日常用品都是按人头买,可没多余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都得提前备着些才行。 等都安排妥当后,厅里只剩林小月和小草二人,小草才想起三丫姐还在身边,自己这样安排算不算越矩了?…… 满心忐忑的转向林小月,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小草现在越来越能干了,已经很有管家的风范了,记得回头把人分到各个宅邸里。” “嗯。”得了夸赞的小草用力的点了点头,对上林小月肯定的神色笑眯了眼,梨涡浅浅,心里满满都是甜。 “大胆放手去做,三丫姐相信你。” ----------------- 翌日 雨霁初晴景色妍,碧空如洗湛蓝天。 一心包袱款款,前来与林小月辞行。 原本,他接了七皇叔的命令,一路护送林小月一行人回来。如今人也安全护送到了,还顺便多待了一段时间,收获颇丰,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离别总是伤感的,但也是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迅速动了起来,收拾饯别礼,规整到马车上。 林小月将给皇上和七皇叔的信件以及自行车、滑轮鞋等礼物都塞到马车上,嘱托狄青务必要帮忙转达。 余下又拿了些蒸馏酒、方便面,还有改良过后的自动弓弩设计图交由其一并带回去。 太阳冲破云层的时候,林小月与乡主府的众人将狄青送出了城门。 他们站在城门口矗立,目送那辆马车化作天边的黑点,才慢慢转过身。 回程的路上众人也不赶上着回去,索性出来了,就陪小四小五一起去郊外放纸鸢,刚好,玩过后顺道去庄子上看看,晚上就住庄子上也不错。 小四小五自然是最开心的,当即高兴的欢呼起来,抱着林小月一连给了她好几个么么哒,可把其他人逗得哈哈直乐。 至于,临时突发奇想出来郊游,午饭怎么办? 林小月表示不带怕的,到周围山上猎一圈,或大或小总能有点收获。 众人:……你是个懂得就地取材的。 三十七名新鲜出炉的护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身坚志残什么的,打个猎不是问题,刚好让乡主见识见识他们手底下的功夫。 如此这般,临时的效游便成行了。 但二狗子和另十名护卫被林小月打发回去弄十辆马车来,府里不够的就去马市买现成的。反正以后人多了也都用得上,租赁什么的不考虑,既不方便也不经济划算,长远来说还是得添置的。 几个被分配出去的也无甚意见,反正买了马车尽快回来与众人汇合便是。 分道扬镳后。 一行人在城外又行了大半时辰,择了一处四面环翠的宝地,感受山风盘旋而来,带来城里感受不到的清新之气。 小四、小五、小草、春杏和林招弟正笑颜如花的举着色彩艳丽,不同飞禽花鸟图样的纸鸢,笑闹着在起伏的山坡上疯跑。 乔大夫和李大夫本想与林小月一般,在草地上坐着静静看她们玩儿,却不成想被几个女娃娃薅了起来。 他俩急得嗷嗷直叫,还想负隅顽抗,挣扎的指着旁边四仰八叉躺下的林小月嚷嚷道,“咋不让她来呀,好歹她力气大啊,纸鸢也能放的高些。” 林小月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倒是姑娘们一致回答道,“三丫姐很辛苦了,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们放给她看就好了。” 乔大夫和李大夫一头黑线,狠狠的瞪了林小月一眼,齐齐陷入沉默:……你们都是什么眼神?怎么就看不出我俩也很辛苦啊?尊老爱幼啊喂。 林小月看着被几个女孩子强行拉走还在嗷嗷惨叫的两位大夫,默默挥了挥手。 哎~多懂事的姑娘啊。关爱老人,人人有责。 “小姐,这弓弩……。” 刚停好唯一带来的马车,林小月交代护卫们开车厢下面的夹板,里头藏着四把弓弩,这是她藏在车上防身用的,这会刚好拿出来上山狩猎用。 二十多名护卫本就是退役下来的,对弓弩自是不陌生。 卜一见到改良后的弓弩,个个两眼放着狼光,争先恐后上手争抢。 四把弓弩二十多人争抢,狼多肉少,可想而知,该有多激烈。 好不容易掐完架,获胜的人得意洋洋的抱着弓弩爱不释手各种抚摸。眼里满溢出来的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抱着心爱的姑娘呢。 至于其他没能抢到弓弩的护卫们,顶着个鸡窝头,委委屈屈杵在林小月跟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似乎有话难以启齿。 “咋了?这是?” 一名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护卫,涨红着脸,瓮声瓮气道,“小姐,我们回头能仿着这把弓弩的样式做吗?” “嘎,你们也会吗?” “会呀,十八和二十一入伍之前,家里一个是做木工的,一个是打铁的。只不过,手艺传到他们这一代,要么都是传给家里的长子或受偏爱的,他俩在家里都是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征兵的时候就塞了他俩去了。” 第452章 捡漏 为了方便记忆,林小月给护卫们排个代号,至于他们的名字,她是没有改的。 而十八和二十一她有印象,一个是破了腿的,另一个则是只剩一只胳膊,两人本就是家中不受待见的人,残了之后更是直接被家里扫地出门。 林小月没想到,自己招护卫居然还能招到手艺人? 这感情好哇。 刚好她想组织一批属于自己的工匠队伍,无论是木工还是打铁的,对她而言,同样是手艺人,多的是用武之地。 原先,是真没想到还能捡漏,但如今契机摆在眼前,借着这档口,林小月便直接询问了护卫们,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是会手艺活,不拘是木工、打铁亦或是其他都可以。 一番梳理下来,竟然还有不少“能人”。 其中,会木工的有3人,会打铁的2人,会烧陶的1人,厨子2人。行啊,三十七名护卫中,会手艺活的就有8人。 林小月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激动的不行。 她心中快速的盘算着这些人的去处,若只是单纯的安排做护卫就可惜了。若归类安排得当,那是可以做不少事情的。 比如会木工、冶铁的,可以跟着她制作一些防护工具之类; 而厨子,完全可以教会他们制作一些简单的烧烤、麻辣烫之类的简易吃食,在雍州城里盘下一两个店面做些买卖还是能够捞不少钱钱的。 会烧陶的不多,也可以召集一些同样有兴趣的人烧制木炭。如此,等天寒地冻的时候,不仅能解决自家用炭取暖的问题,多余的还能拿出去贩卖。 她相信乡主府日后人会越来越多,那样的话,不能只靠她一个人赚钱养活所有人。若是能够把这些人都盘活,有效运用起来,打造一条生产线销售链,届时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够带动经济发展,何乐而不为? 林小月将自己的想法与护卫做了个简单的沟通,在场的所有护卫都沉默了。 他们本以为沦为废人后,每天浑浑噩噩数着时间过日子,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狄青的出现,给了他们成为乡主府上的护卫,已经是他们莫大的幸运。 然而,这幸运却不仅仅只限于此。 在乡主眼里,他们不仅不是废人,反而是能创造价值的有用之人。 一众护卫们呆呆的仰着脑袋,难以置信。 不知是从谁开始,一道啜泣声响起,随后,像是受到了感染,一个接一个,所有人护卫都流下了热泪。 他们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嚎啕大哭。 铁铮铮的汉子们也不知憋了多久,终于能够释放出来。他们流的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喜极而泣,是看到了希望与光明的狂喜。 这个看似不起眼,草根出生的乡主,不仅给了他们希望,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林小月见汉子们一个个哭的不能自已,抿了抿嘴,没等这些人哭完、感动够,还是打断他们的真情流露,把丑话都说在前头。 毕竟,她能拿出来的,并教会这些人的东西在这个朝代算是秘方。 若是有朝一日泄露出去,只是吃食的话还好说,但像是弓弩以及炸药之类的,那将会成为无穷无尽的祸害。 林小月展示了改良后弓弩的威力、精准度、射程以及操作难易。就算还没见到她口中威力更大的连弩甚至是炸药,护卫也知其珍贵程度,非亲信而不可知。 再加上林小月的宽厚,愿意负责他们生养死葬,整个大源王朝怕是都难找到这么好的主家了。 于是,一个个护卫心悦诚服的跪下,“天地为鉴,此生只当追随乡主,若有一日背主,定不得好死,永堕地狱,不入轮回。” 看着他们一个个起誓,林小月心中是震撼的。 古人重诺更重誓,誓言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敬畏之心所致,更是他们的处事原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因此,护卫一个个跪下,郑重立誓,林小月自是相信他们的。 待众人起身后,林小月想了想,又询问大家是否还有其他退役下来的同伴可推荐过来。不论是否有手艺均可。 毕竟,若是将有手艺的人抽调出去,那么府中的护卫定然不足。 加之,若是想要盘活建立一条生产线,除了有手艺人,其他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学着制炭、烧玻璃,这些都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全看是否有心想学的活计,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众人面面相觑,请示了乡主大概需要多少人后,便开始在脑中搜罗合适人选的名单。 毕竟乡主对他们如此宽厚,他们也得推荐合适可信赖的人来,可不能仗着乡主仁义,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推荐来滥竽充数。 以后要一起共事,又是一个锅里搅勺,若来的不合群,怕以后相处起来也是要产生矛盾的。 ----------------- 相比舒心惬意的林小月一众人,另一边,在万宝镇林家庄上的众人这一日过得可谓烈火烹油。 因着林小月好一阵子没来庄子,林家几个小姑娘和猎户两口子也都跑去林小月那边透气找乐子。因此,这些日子,庄子上的氛围并算不得好。 这一日,庄子外又来了一辆装点的十分精致的马车,等马车停下来,一个胖乎乎的妇人从车厢里滚出来,以与其身形极不符合的姿势跳了下来。 抬头打量头顶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冲着后面从车厢里跳下来的中年男子,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哎呦,托您的福,今儿个我也能进去瞧瞧,先前听某他媒人上门给这林家庄上的姑娘说媒,可吃了不少闭门羹,这一回,咱可得借您的光,好好进去开开眼界。” 中年男子显然没搭理一旁妇人的讨好,整了整衣裳,抬步上前叩响门环,“在下雍州城沐府管事,求见林三老爷和林三夫人。” 伴随着中年男子声音落下,赶车的小厮忙麻利的从车上搬下三四个硕大的礼盒,双手又拎又抱着,恭敬的候在一旁。 第453章 上门提亲 门内静默片刻,中年男子提高音量,再度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林阿爷探出头,扫视门前站立着的三人。 中年男子见林老爷子神情淡淡,目光扫视过自己一行人及身后带来的礼盒,丝毫也不为所动,似乎见惯了。 半天没见林阿爷进去通传或是让他们进门,中年男子心下鄙夷,乡下人就是不懂待客之道,毫无规矩可言。 “你们说找谁?” “这位老爷子,我们是雍州城沐务府的。此番前来,是为了拜见林三老爷和林三夫人,还望通传一声。” “有什么事?”林阿爷并未接茬,而是看着他们加重了语气询问来意。 “哎哟,老爷子,你可赶紧进去禀告林三老爷和林三夫人,咱们这可是亲家上门来了,这可是大好事儿呀,你可别给耽误了。”那胖妇人挤过来,挥着手中的帕子呵呵直笑。 直把林阿爷笑的人莫名其妙,瞪着眼呵斥她,“什么亲家?哪来的亲家?你这妇人怕不是找错门了?” “少啰嗦。”中年男子不耐烦地呔了一声,抖了抖长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故作姿态喝道,“老头,快进去通传林三老爷和三夫人,林老太太亲自接下聘礼,如今,林家三姑娘可是我们老爷的第二十三房姨太太。我们是奉沐老爷之命前来拜见,你还不快进去通传?” 中年男子一副趾高气昂扯着嗓子吆喝着,声音着实不小,令正在赶出来的庄子里的众人都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林阿爷等人闻声色变,如一枚重型炸弹在他们身边炸开,震得脑袋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声嘶力竭的驳斥,“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家三丫头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姨太太?你们乱说的,乱说的,滚滚滚,通通给我滚出去。” 苗氏只觉得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差点窒息,但还是强撑着冲上前,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手臂质问,“你说谁……谁接的聘礼?” 中年男人不防,猛地被她一抓,心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就肃容施礼,“想必您就是林三夫人吧?我刚才说了,是林老太太亲自接下的聘礼,并认了这门亲。” “她认的不算。”此时,苗氏的脸比纸还白,俨然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但仍紧咬着牙关强撑着,咬牙切齿道,“我们跟那个老妖婆都断亲了,凭什么他还来指手划脚干涉我闺女儿的婚姻大事?她认下的亲,让她自己嫁去,我闺女不会给人做姨太太?” “对,三丫头是乡主,给人做姨太太?你那什么沐木老爷八成是失心疯了。” “还二十三房姨太太,脸咋那么大呢?不怕一道天雷下来劈死他,我呸。” “滚滚滚滚滚,我这里正还没死,当初断亲的事还是我做的主,契书都还在,三丫头的婚事还轮不到她一个断了亲的林老太太指手画脚。”林阿爷勃然大怒,气的浑身打颤,一把抓起脚门后的扫帚,径直举起,向中年男人劈头盖脸挥去。 “哎哎哎,你们怎么打人呢?简直不识好歹。”中年男人气的东躲西闪,嘴里还口若悬河的咧咧道,“要知道,我们老爷不仅是雍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和皇城里的平阳侯也是姻亲,有权有势,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我们家老爷,让你们家三姑娘进门给我们老爷做第二十三房姨太太,算是给你们脸了,别不识好歹,你们这些泥腿子。” “呸你的不识好歹,给我滚,滚滚滚,再敢上门,老子打断你们的腿。”林保田等人气得肝胆欲裂,一众男丁有扫帚抓扫帚,没扫帚抡椅子。总之,人人一杆武器在手,一拥而上,朝三人扑去。 中年男子、带着欢天喜地上门的媒婆,以及小厮见众人状似疯魔,皆大吃一惊,这好端端的上门过礼,怎的闹成这般模样? 真真是一群疯子,一群疯子! 三人被林家一众人连推带操,狼狈赶出大门,就连带来的礼都被丢了出来。 随着“砰”一声,大门关上,三人在门外气得跳脚,骂骂咧咧了半天,才忿忿爬上了马车。 虽将这上门的神经病给赶走,可林家庄里所有人脑子里也都乱哄哄的,刚刚情势太过混乱,发展的太快,让所有人好半晌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事啊? 其实自三丫头被封乡主的消息传回来起,林家庄的门槛都快被上门说亲的媒婆给踏平了。 当然,好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攀不上乡主,于是便转头给乡主的姐妹们说亲的,就连和离的林大花和才将将五岁的小四和小五,也都有好些人说项。 而且那些媒婆把人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仿佛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似的。 当然,他们倒也没有被媒婆捧的分不清四五六。 谁都清楚,这些想要攀亲的人,看中的无非是三丫头乡主的名头。因此,林老爹和苗氏自是一个都没看上,全都给婉拒了。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没几天,居然又蹦出个要纳三丫头做二十三房姨太太的。 这简直不能忍。 “阿爷,求你做主,让我跟林大木和离。” 纷乱过后,众人在前厅里坐下回神,苗氏扑通一声跪在林阿爷面前,声泪俱下,痛哭哀求里正做主,让他和林老三和离。 她再也忍受不了林家老屋那些心怀不轨的豺狼虎视眈眈,时不时出来蹿掇蹦哒。 先前林老太太强势送个平妻过来时,林老爹没第一时间将人推出去,而是留在庄子内,任由对方在自己面前晃荡。虽有众人护着替自己撑腰说话,可林老三始终保持缄默,当时苗氏心态已经崩了。 可是她也知善妒、不容人,会拖累自家闺女名声受损,因此才咬着牙一忍再忍。 可如今,老屋竟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这回还直接算计到闺女头上,这她就不能忍了。 什么甘苦与同? 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 她通通不要了! 第454章 义绝(一) 闺女都被人算计到这份上,她还缩着头当乌龟,她就枉为人母。 今天是三丫,明天呢?大花吗?招弟吗?还是还招和绝招? 林家老屋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时不时就出来恶心人,分家后是这般,断亲后如是,就连今日隔着远了亦是如此。 一出又一出,没完没了,欺人太甚。 既如此,她还忍什么? 忍个屁! 干脆和林老三和离算了! 孩子她都带走,也省得他一遇到老屋作妖就犯心软的毛病,一个糊涂没的哪天真把闺女给搭进去了。 苗氏这么想,也将心里真实所想如实吐露出来,半分情面也不留给林老三,可见其决心有多坚定。 林老三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绝决跪在地上的苗氏,心底升起一丝寒气,冻得他连神魂都在哆嗦,面如金纸,心中被满满的恐惧所占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走到和离这一步? 林老三想不明白,曾经多苦多难的日子苗氏都与自己一同熬了过来,可如今日子明明好过了,可为什么却又走到了和离这一步? “不……不行,我不同意,不同意。”林老三脑袋嗡嗡作响,声嘶力竭的大叫,“我不同意和离,闺女也不可能给你,不可能,你别妄想。” “不同意?你还想祸害闺女们到什么时候?你爹你娘、你兄弟、你妹妹,有一个算一个,这些年哪个没欺辱过我们。你能忍,那是因为你是他们生的,你和那些豺狼流着同样的血。我忍是因为我父母皆早亡,无人撑腰,为了孩子我无论如何也得忍。可凭什么?林老三,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让孩子们跟着你这个窝囊废再三忍受老屋无止尽、无底限的磋磨,你凭什么?” 苗氏一改往日软绵的性子,这是第一次如此激烈的怒斥林老三。 也是,涉及到孩子,任何一个母亲都会被激起血性。 一字字,一句句,又狠又准,刺得林老三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摇晃,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他无力瘫坐在地上,脸色忽青忽白,只嘴里还一个劲的喃喃,“我不同意和离,不同意和离……。” “我意已决,林大木,你若还有心,念半分这些年我陪你吃苦受累的情,念闺女们都是你的骨血至亲,你就该学会放手,而不是紧紧拽着她们,将她们一并拖入泥潭,拖下那个肮脏不堪的人间炼狱。” 看着苗氏眼中的决绝与痛恨。林老三心中剧痛,伸手拉住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可苗氏此时根本不听他做任何辩解,赤红着双目奋力甩开他的束缚,尖声大叫,“林大木,直到今天我才看透你,你比老屋的那些人更狠更毒。你一个人甘心下地狱淌油锅也就罢了,非得拖着闺女们跟着你一起才罢休,你的心,真的是太狠了。” “翠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说……”林老三伸手死死抱着苗氏的腿,大声喊道。 就在众人看不下去,想要过来帮苗氏挣脱林老三的束缚时,“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狠狠落在林老三脸上,将他的头都打偏过去,紧箍住苗氏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去。 一时间,前厅里静的出奇,落针可闻。 “够了,林大木,我求你……放过我、放过闺女们,当我求你了。她们不能就这么被你们毁了,那是一辈子啊,给人做妾,那个老毒妇怎么敢的?……”苗氏说着软倒在地,双手捂着脸放声痛哭。 哭声悲怆,引得厅里的众人心都跟着揪着疼。 事到如今,林阿爷和众人都无法再劝说他们。 过了好一会,老阿爷才抹了把脸,语气沉重的让林保田带人立马套上车,去雍州州通知林小月几个姐妹,让她们无论如何回来一趟。 无论她爹娘是否和离,无论她要如何反击,这事都必需当面有个决断。 林保田嘴唇紧抿,看着林老三两口子心情莫名复杂,但若是和离能让苗氏带着孩子们另立女户,他的心里其实是站苗氏这边的。 林老三他……太软弱了。 …… 然而,还没等林家几个姐妹收到消息赶回庄子上,比她们来的更快一步的是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在平妻青柳的搀扶下,一进门就嚎啕怒喝,“你们两个不孝忤逆的混蛋玩意儿,早知道老娘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或是一生下来就要把你溺死在尿桶里。林老三,你对得起老娘这么些年来,辛辛苦苦把你拉拔大吗?” 林老太骂着骂着就开始嚎啕大哭。索性,屁股往地上一坐,两腿一伸,直接躺倒在地上撒泼耍赖起来。 “哎哟喂,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一个个的都想逼死老婆子我,我不活了。 大家快来看看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孝子孙啊? 老婆子我不就是临了临了,闭眼前,想看到自家孙女出嫁嘛。 结果,儿子儿子不同意,儿媳儿媳也不同意,就连孙女也没有一个肯听我老人家的话,我可太苦了。” 林老太太的哭声算是凄厉刺耳的,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干巴巴的在那嚎丧着,却没有半点眼泪花子。 “三哥、大姐,你们能怎么能这般气老夫人?老夫人还不是为了三姐儿好吗?这要是传出去三姐儿不孝忤逆的名声,以后三姐儿的婚事可不得更难了。” 青柳半抱着瘫倒在地的林老太太,装模作样的从身上掏出一条帕子抖了抖,装模作样的擦拭着干巴巴的眼角,装腔作势的劝着。 林家庄子上的所有人,早对林老太太这一种撒泼耍赖的套路见怪不怪了。所有人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地上哭嚎不止的两个女人身上,皆无波无澜,毫无半分怜悯。 “金淑兰(林老太太闺名),十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半分长进啊。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但凡不顺你的意,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行啊,要死是吧?赶紧的,你要刀子还是绳子?说一句,我递给你。” 第455章 义绝(二) 苗氏一改往日里温顺软绵的性子,向前两步,低头俯瞰赖在地上装腔作势要死要活的林老太太和青柳,面色漠然的开口。 如今,竞是连婆婆都不叫,直呼其名,可见苗氏也是气得狠了。 “你……你……”,许是苗氏的语气太过冷淡,林老太太倒是噎住了。有一瞬间,她看着苗氏怒红着眼,眼里滔天的恨意惊得她心口直跳,莫名觉得惶恐。 可是一想到日后的荣华富贵,以及苗氏从来都只有顺着她的意,如今不过才短短一段时间,居然就敢顶撞忤逆她的命令?这让在老屋积威甚重的林老太太顿觉颜面尽失,如何忍的下这口气。 当即就从地上一蹦三尺高,指着苗氏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贱妇,我果然没看走眼,要不是你从中挑拨离间,让我三儿与我离了心,我儿子怎么会不听我的话。你这个贱妇,黑心肝烂下水的破烂货,怎么还不去死啊?” “娘,你少说两句,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你不要再插手我们家的事了,行吗?”林老三又气又急,拉着拼命想要扑上前撕打苗氏的林老太太,嘴里不停的劝着,眼眶都红了。 看着林老三到了此时此刻都不敢站出来直面反抗林老太太,苗氏彻底掐灭了对这个相携走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最后一丝期盼,“老虔婆,你倒是想我死,可惜我这人命硬,就是死不去。 怕是老虔婆你入土了,我和我的闺女都还好好的活着。 但念在你也做了我二十多年的婆婆份上,我就最后再尽一份力与林大木和离,孩子我带走,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碍着你们的眼,老虔婆你也能眼不见为净,少造点口业,勉的死后下拔舌地狱,受千千万万次拔舌之罚。” “你…你个毒妇,你还想和离?你想得美!老三,你给我休了她,这种黑心肝的烂货,还想和离,呸,门都没有。还有三丫头你不能带走,那是我们老林家的子孙,至于其他的赔钱货,你爱带走随便,我们家不要。” 老太太为了显示气势,冲到旁边的桌子上,将桌上的碗碟一把全给扫了下去。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碎瓷声,好端端的碗筷,全都被发了狂的林老太太砸了稀碎。 就在林老太太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又骂的时候,猎户家的两口子,和牵着小四小五的林招弟一道从门外进来。 “确实,打小起听最多的就是从林老太太骂我们这些姑娘家是赔钱货,既然人家不要我们,娘,我们跟你走。”林招弟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一时间,众人都呆愣住,林老太太更是吓得忘记了嚎丧。等反应过来,才气急败坏的尖叫道,“快滚,就你们这些赔钱货,贱蹄子,谁稀罕你们了。赶紧跟你们这骚烂贱的娘一起滚,滚的越远越好。但你们吃了老娘这么多年的米,赶紧把钱都吐出来还给老娘,可别想跟老娘赖帐,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呵,亏你还有脸说出来,这么些年,我们几个姐妹吃你多少?喝你多少了?我们能够活到今天,都是靠左邻右里接济才活下来的。老虔婆,你这么歹毒,老天爷迟早落下一道天雷劈死你。” 李老太太气的脸都黑了,推搡着搀扶着她的林老爹,上去教训这个不孝的贱丫头。 林老爹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林招弟牵着小四小五站到苗氏身后。遥遥相望间,双方之间好像有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此生再难跨越。 他只觉得眼眶酸涩发疼,还发着热。抬手抹了一把脸,竟是……哭了。 林招弟并没有再看林老爹,而是将目光转向人群中抱着小麦子的林大花问道,“大姐,你呢?” “我……”,林大花看了看林老爹,又看了看苗氏,心中只觉得压抑的很,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而亡。 良久后,她松开咬的泛白的嘴唇,抹了把已经糊了满脸的泪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了苗氏身后,“我跟娘走。” 林老三两眼发黑,身形晃了晃栽倒在地,一手死死捂着心口。 那是他的闺女,是他林大木亲生的闺女啊。 可他听到了什么? 虽然,闺女们的声音很轻,但却无比认真。吐出来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他的心口上,疼得他呼吸困难,鲜血淋漓。 “我……我……”林老爹语带哽咽,想说什么,然而却被众叛亲离的悲伤绝望所淹没。 林老爹被绝望所包围,心痛难当,然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不安慰,就静静的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哭成了一个孩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林老太太似很嫌弃三儿哭的惨兮兮的,眼泪鼻涕肆意横流,抬脚踢了踢他,催促到,“哭什么哭?赶紧起来写休书,这几个毛丫头我们也都不要,统统写进去。” “娘……我……”林老三痛苦不堪,他不愿意听林老太太的话写下休书,他好好的家啊,怎么就折腾的妻离子散了? 林老三痛苦不堪,感觉天都要塌了。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人肯给他一丝挽回的机会。 林招弟她们沉默了良久,淡淡的道,“爹,与娘和离吧,算是你为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还有,三丫让我带话回来,她说,她支持爹娘和离,她选择跟娘。” 林老爹心中惊涛骇浪,猛地抬头,视线撞进林招弟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双眸里。 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感情,而最多的是对他这个父亲深深的失望。 这一次,他清楚的明白,他失去了什么。他的妻儿子女通通抛弃了他,她们……不要他了……。 在林老爹背后一下一下踢着他,催促他起来写休书的林老太太也顿住了。 整个人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是愤怒,也是害怕。 三丫头怎么能跟这个贱女人一起走? 不行,这绝对不行! 若是让三丫头跟着她那贱妇娘一起走了,那她以后的荣华富贵呢?她可是收了人家沐老爷五千两的聘金,那么大一笔钱,让她吐出去,不是就等于在剜她的肉吗? 第456章 义绝(三) “老三,不行,你绝对不能答应,其他丫头和这贱女人可以滚。但是,三丫头必须留在我们老林家。”林老太太尖叫出声,如鸡爪般干枯松弛,皱纹斑驳的手,死死抓着林老爹的双肩,拼命摇晃。 苗氏和几个闺女笔直的站在对面,冷冷的看着这对母子,转头,拉着几个闺女的手,齐刷刷朝林阿爷跪下,眼中满是绝决与坚毅。 “里正,求求您,让他给我一封和离书,放我们母子离去吧。”苗氏声声泣血,多年的夫妻情份走到了头,她的心何尝不痛?满脸如决堤的泪水肆意横流,似是要将她对林老三的感情都一同流干一般。 几个孩子也跟着哭泣,一家子凄凄惨惨的模样令人动容,更是让女眷们都跟着纷纷落泪。 “这么些年,我们母女在林家老屋的磋磨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至今如噩梦般时刻在午夜梦回时提醒着我。若只是因我一人在承受这些痛苦,我尚且还能咬牙忍下。可是,如今,我只盼望能带闺女们寻条活路,还望里正成全。” 说着,苗氏重重的磕了下去,额头触地,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仿佛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与痛苦都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 众人见状,心生不忍。 确实,这些年苗氏她们母女在林家老屋的手上,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谁家也没他们这般糟蹋人的,若换个媳妇,怕早都一头撞死或是拿刀与老屋众人拼命了。 也就苗氏性子软呼,加上娘家爹娘早亡,没了倚仗,在夫家自然任人搓磨欺辱。 虽偶尔也有看不过眼的邻里出声仗义执言,可说到底,那始终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官”都管不了,更何况,平头百姓。 眼下,苗氏虽求到了里正跟前,里正作为曾经的村官,也只有调停协商的权利,却没有替林老三下决断的权利。 所以,说到底,也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言相劝林老三给苗氏一封放妻书,放他们母子离去。 当然想帮苗氏以及林家几个女孩儿何止只有里正一人,整个林家庄里的所有人,怕是都站在苗氏这一边支持她和离的决定。 毕竟这么些年,她们母女几人是怎么挨过来的,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道理,好不容易把这日子熬出头了,林家的老虔婆又跳出来,变成招法的非要把人往火坑里推,不是逼人去死吗? 其实说到底,当初签下断亲书后,林老三完全可以不再与林家老屋之人有任何往来,于情于理都说的通。 可他自小养成的优柔寡断的性子,和对林老爷子及林老太太无条件服从的习惯,注定了他无法像旁人一般,彻底与林家老屋划清界限。 所以,导致苗氏下定决心与他和离,完全是林老爹一再对老屋之人心软、纵容的结果,与人无忧。 林老爷子和林家庄上所有人都在旁婉言规劝, “老三啊,说到底,原本我们该是劝和不劝分的。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些年几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她们都是你的骨血,即便是女儿,也是你的孩子。你真忍心将三丫头强行留在身边,任由老虔婆折磨,玷污她的名声吗?” “是啊,三哥,三丫太不容易了。这要换是我家的孩子,我都得心疼死。” “你这死咬着不肯和离有什么意义用呢?说到底,你做不到彻底放下林老头儿和林老太,又护不住妻女,这不是生生逼她们母女去死吗?” 林老太太见众人在旁一个劲的劝说,字字句句全都是站在几个贱皮子那一边,气得她蹦哒的越发厉害,叫嚣着,“和离不成,坚决要休妻。而且,三丫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 里正等人气的恨不得直接拿针线把林老太太的嘴给缝上。最毒妇人心,用在林老太太这儿,简直再最贴切不过。 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的,吵得里正头疼欲裂,气的他大喝一声,“实在不愿意和离,行,上官府义绝。” 一句话落,众人瞬间消音。就连蹦达的最厉害的林老太太都不禁安静下来。 就连苗氏和林家几个姑娘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叔,我……我……不能、不能啊……”林老三见林阿爷冷肃的面色,知道其已经动了大怒,否则也不会说出义绝合离之言。 大源朝夫妻之间过不下去,有三种离婚方式,分别是休妻、和离以及义绝。 休妻者,无需报官府审查批准,只需经过法定的见证程序,有男方出具的休书即可。 苗氏并无触犯七出之条,因此。林老三不可以以七出之条休妻。 和离者,谓彼此情不相得,两愿离者。即夫妻两厢情愿、协商一致的和平离异。算是保全女方体面而采取的一种离婚形式,需男方出具“放妻书”。 按说和离,算是全了林老三夫妻多年情分。只可惜,林老三死犟着咬死不肯松口。 这才逼着里正气怒说出义绝二字。 而夫妻走到义绝这一步即代表恩断义绝。 乃夫妻之间或与双方亲属间,若存有欧、骂、杀、伤、奸等行为,即视为夫妻恩断义绝,无论双方是否同意,均由官府审断,强制离异。 因此,当里正气得火冒三丈,吼出义绝二字后,就连林老太太都不敢狼嗥鬼叫。 做贼心虚的她太清楚,若真走到义决这一步,上了公堂,大儿打破林三丫脑袋一事定然再也遮掩不住,甚至就连他们家早几年前如何虐待磋磨三房母女的大事小情皆一一曝露在阳光之下。 而在场林家庄众人,怕是都会站出来提供诸多有利于三房母子的证人证言。 届时,一旦官府判下,无论是否愿意,违者都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老太太心中并不在意三儿子究竟会受何责罚?但涉及到大房和二房,连同她自己曾经施加于她们母女身上的伤害,再加上死丫头如今被赐封乡主,届时一旦官府认真追究起来,怕是老屋一干人等都难逃责罚……。 第457章 义绝(四) 思及此,林老太太能不惊恐万状彻底消音吗? 老太太一旦撤下火线,无人帮腔说话的林老爹更加满心绝望,脑袋乱哄哄的。 林阿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出去都是丑是,可被迫走到这一步,已然回不了头了。 最后,林阿爷征询过苗氏几人意见后,让众人牵出牲口将人都拉上镇上县衙去,交由县令断绝。 林老太太没成想最终竟是要对簿公堂,请县令审判,吓得两股颤颤,再也顾不上相争,趁人不备,赶紧让青柳搀扶着她从旁遁走。 …… 因着证人证言属实,林老三也无半句辩驳,官府判决下来的很快,林老三与苗氏以义绝收场。 一众女儿也不顾名声有损与林老三当堂断亲,至此,林老三算是彻彻底底走上了众叛亲离的结局。 判决文书交由官府,苗氏得到准许后更改户籍,一众闺女皆归至由女方户籍之下。 等到从县衙出来,林老三仍浑浑噩噩,像失了魂般,眼神呆滞。 呆呆的望着一旁同样从衙门出来的几个闺女和苗氏,皆喜极而泣,走出这一步不容易,但好在走出来了。 从此,她们再不受老屋之人掣肘,日后的每一天,等待她们的都将是全新的生活。 林阿爷等人见林老三失魂落魂的模样,纷纷轻轻叹了一口气,面有惋惜之色,若不是林老太太一再从中作梗,三房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惜了。 林老爹茫然的抬头望了眼难掩喜色的妻女,内心震动的同时更是受到极大的冲击,离开他,她们母女竟是如此欢欣鼓舞吗? 林老爹脑子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感觉从未有过如此疲惫无助的时候,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迈着,不知道目的又在何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混乱状态。 而等林家人回到庄子后,才发现林老爹并未与他们一道回来。想了想,众人都沉默了,猜到林老爹大体是无颜面对苗氏母女。 至于他会去哪里,又能去哪里?众人则无从猜测。 不过想了想,他这么大的人了,如今也熬过了逃荒那会儿一路危险重重,暗藏杀机的时候,去哪也总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让他吃点苦头而已。 众人想着让林老三好好的反省反省,顺便也冷静一下也好。总该清醒一下头脑,想想这么些年苗氏和几个丫头的不容易,几乎替他扛下了所有为人夫、为人父应该的责任和担当。 如此自我宽慰着,众人便不再纠结林老爹的去向,一个个乐呵呵的为苗氏和几个丫头的新生庆祝。 没两天,这消息也传到了雍州城的乡主府。 彼时,林小月正忙着招揽退役士兵一事,也顾不上林老爹和苗氏的官司。左右她的话都已经托林招弟带回去了,而苗氏和林老爹的结局也在她的预料之内,没什么好操心的。 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乐安乡主的爹娘义绝,一众闺女都归并到另立女户的苗氏户籍之下。 一时,众人哗然。 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究竟这位传说中的乐安乡主的爹,是有多想不开,或是有难言之隐,才舍得下如此优秀的闺女。 有人说,乐安乡主他爹一朝飞黄腾达,在外养了小妾,正妻一气之下,与之义绝。 有人说乡主娘只有生闺女的命,多年来在婆家受尽屈辱与蹉跎。一朝翻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带着闺女与夫家割席断交。 有人说,乡主他爹在外私通的小妾身怀六甲,如今打上门来,逼着正房在家中无立锥之地。乡主看不过眼,带着娘亲与姐妹离家,给小妾腾位子。 还有不少能人,扒出了乡主爹娘离异的真相,原来是背后有一根搅屎棍一直在捅咕撺掇着事件的发展。至于这根逆天的搅屎棍乃何方神圣,此处已无需赘言。 总之,不出三天,这位民间新晋的乐安乡主家的纷争,在有心人的编排加料下,演变成了各种不同的版本,闹得整个雍州地界街知巷闻,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多与林小月颇为相熟的人家,都担心一个小姑娘家家遭受不了流言蜚语的攻击,纷纷上门想要劝她看开些,别受那些嚼舌根的人影响。 甚至就连孙万金这个缺根筋的小痞子,在得知林家的闹剧后还特地从万宝镇,带着他的六个“葫芦娃”快马赶到雍州城。 可哪成想,当他跑到雍州城乡主府后,下人说小姐不在府中。 他倒是想打探人去了哪,可惜碍于男女有别,虽说他糙了点,神经短路了点,但还不至于大大咧咧到直接张嘴去问,不被乡主府气势汹汹的府护给打出去才怪呢。 是的,林小月如今除了将买回来的家丁都安置好,有门房大爷,但明面上轮岗的府卫也安排了三班倒。每班至少两人,且都根据各人擅长使用,配置了枪、棍、大刀等兵器。 而在门房内,林小月还给府卫们人手各备了改良版的弓弩,以防有不长眼又身手特别好的,算是给府卫们一个保护。 七个葫芦娃跑了个空,转头出来时,正巧迎面撞上提着刚出炉的八宝鸭上门拜访的吴千户和他的两个小兵卒,若林小月在场,说不准还能认出,其中一个兵卒还是当时他们一行人刚逃荒来雍州城时,在城门外收了里正不小的好处费,给他们一行细细讲解分流难民指引的小官兵(忘了的回去看249~250哈)。 此人如今跟在吴千户身旁谋个小差,也算是个不错的位置了。 几人因着林小月招揽退役士兵一事,这段时间也是多有往来,故一来,门人认出人后便告知乡主带着人去了城外庄子上小住,短时间内暂无回城的打算。 得了准信,吴千户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两个小兵蛋子上马往城外而去。 生了副好耳朵的七个葫芦娃还没走远,因此,顺风过来的话也就这么巧被几人收进耳里。 第458章 一群现实又粗鲁的莽夫 七人咧嘴一笑,嘿,小的们,咱们跟上。 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于是,毫无悬念的,一方通身正气浩然的正规军,一方痞气十足的街流子,半道上就干起来了。 …… 尚未立夏,夜风有些微凉,雍州城外的庄子上,林小月等人看到被家丁请进来的吴千户等人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哈哈哈哈哈” 顶着青青紫紫脸的七个猪头葫芦娃们可憋屈坏了,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看笑话的无良人恨恨道,“笑、笑个屁啊,小爷可是大老远给你送关怀来的,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居然还糗我,丧良心啊你。” “不是,你们怎么搞成这样?这……这也太……噗嗤……哈哈哈……”林小月指着孙万金一双极对称的熊猫眼,脸肿了,鼻子也流血了,其他六个同样狼狈不堪,可就他这一对国宝眼真的就……挺出戏的。 一旁的吴午户没成想,林小月和这几个一看就是地痞流氓,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还真的认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不由攥紧了两分,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朝孙万金等人投去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 “行了行了,别委屈了,知道你们都是来给我送安慰的,来来来,先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出来一起用晚膳。” 林小月让安排在这边庄子上的曾家人带七个葫芦娃先去洗漱一番,刚好今个她心血来潮涮锅子,这些人上门赶巧有口福了。 小草得了令,立刻下去张罗起来。 趁着孙万金等七个葫芦娃去换洗的空档,林小月便带着吴千户去见了她目前招揽的护卫。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卫所退下来的伤兵,就算不记得所有人的名字,但是脸还是认得的。 按说,一般亲王府中可以养40个守卫,20个贴身护卫;郡王府中可以养30个守卫,15个贴身护卫。 而如今,她区区一个乡主便已圈养了超过200个护卫,按说已经超了规制。但清楚内里情况的都知道,这200个护卫均是从战线上伤退下来的伤残士兵,并非可以飞檐走壁,以一敌十,四肢健全的兵士。 关于这一点,其实在狄青回皇城的时候,应该会将林小月招揽伤兵一事向七皇叔汇报。 尽管当时的37人已经超了规制,更不要说现在她乡主府内护卫超200多人。 说出去,委实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任何一个上位者必然都不喜欢看到存在潜在危险的情况。 林小月行事以前岂能给人留下话柄? 她在确定招收了200名护卫后,便第一时间向雍州刺史及挥挥史告知情况。并同时写了二封密信,通过狄青离开前透露给她的渠道,递往送往皇城。 一封寄给七皇叔,另一封则是让七皇叔代为上呈给皇上。 二封信的内容大体上是一致的,基本就她接纳了200个退役下来的伤兵作为府上的护卫。 同时,将伤兵培训组织起来,准备打造一条风味小吃生产链。让这些伤兵走出伤残的阴霾,重新投入社会,实现人生价值,为大源王朝的发展尽一份贡献,诸如此类巴拉巴拉的话术。 当然,信中还是不忘从侧面表达一下自己作为皇上亲封的乡主,深感隆恩浩荡,对英明神武的皇上、对七皇叔的知遇知之恩无以为报。愿以绵薄之力,为守卫我大源王朝的伤兵将士们提供一个安居之所,还望皇上和七皇叔千万不要怪罪她,圈养了如此多伤兵。 当然,漂亮话说归说,但林小月觉得,若换成她是上位者,下面有一个忠君爱国之士愿意圈养伤兵,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毕竟,这些人因伤退下后,除了抚恤金外,王朝并不能够再给他们提供更多的生存就业条件。 这样一来,无形中造成很多因伤退下来的士兵们只能黯然神伤,龟缩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等着发烂发臭。 这无疑不是在向世人透露王朝无力圈养曾经守疆卫土的士兵,如此,未尝不是上位者无能的表现。 如今这个新封的乡主愿意主动跳出来,揽过这件令当今皇上和七皇叔都颇为头疼的事儿。 对上位者来说,无论她招揽了二百亦或是两千伤兵,对上位者不仅没有威胁,反而还是一件大好事。 毕竟,自古以来造反的乱臣贼子,哪一个是拉出一队缺胳膊少腿的伤兵来打仗?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因此,与其等着别人来揭发,林小月自动自觉的向上位者主动汇报了这件事。 吴千户之所以带着两个小卒来寻她,怕也是得了上峰的意思,让他来打探一下情况。 同时,当然也存对于他卫所退下来的伤兵,好歹做为曾经的领导,怎么应该来人文关怀一下。 哪怕给不了实质上(银子)的安慰,但是精神上的抚慰还是可以给到位的。 伤兵们,哦不,是如今乡主府上的护卫们,见到来明察暗访的吴千户:…… 这些人来了乡主府上后,很快便在第一波三十七名护卫的影响下,快速融入新的环境,并成为乡主的忠实拥护者。 前任上司什么的,谢谢您嘞,空手来慰问。哦不,准确的说是拎了一只凉了的八宝鸭。你说你咋好意思呢?200多人吃一只鸭……?这是一人撕一条鸭肉,还得再多撕掰几下的节奏呗!可谢谢您嘞,赶紧走吧。 吴千户:…… 真的是一群现实且又粗鲁的莽夫。 在吴千户眼里,这些伤兵只是一根筋粗鲁的莽夫,当然,他自己也是。但对林小月而言,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如今,她捡漏的手艺人从原先的8人扩张到了三十六人之多。 其中,会木工的有13人,会打铁的7人,会烧陶烧瓦的4人,厨子7人,善于侦探的2人,曾读过2年书,识字的有3人。 林小月摸排出来后,可差点没给乐疯了。 除了打算每个府邸大约安排20人左右的护卫外,其他的可自行选择学活一门技术。 老带新,师傅就是现成的三十六人,足矣。 …… 第459章 茹毛饮血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等一行人全都到了后院,在支好的桌椅上坐下。 所幸,乡主府庄子的后院空地还是够大的,足以摆下如今二十三张大圆桌还有余。 旁边还摆了两列长长的碳烤架。 刚换洗好出来的七个葫芦娃皆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摩肩接踵浩浩荡荡的得多少人呀? 乖乖,这乡主府啥时冒出这么多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咋没看到呢? 林小月没让七人发呆太久,忙招手将他们喊过去坐一下。 一共支了二十三张大圆桌。其中主、副两桌分别坐着林小月、乔大夫、李大夫、春杏、哑巴药僮、小草、二狗,以及吴千户和他带来的两个小卒,还有万宝镇来的七个葫芦娃。 其余二十一张桌子,则是坐着才安排到这边庄子上的曾家5人,以及二百多名护卫。 看着每张桌上好几碟羊肉、猪肉、骨髓、脑花、鱿鱼、各种小鱼、贝类、生菜、蘑菇、萝卜、豆腐、饺子等,摆的满满当当。 菜色多是多,但……全是生的……。 是让他们茹毛饮血吗?想一想都觉得心悸。 众人面色各异,但都憋得住,没有先一步说话。 再看每张桌子中间被掏了个大洞,里面坐着个八卦似的大铜锅,一面白色骨头汤,一面辣椒红油汤,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恨不得香出二里地去,勾得人哈喇子淌得老长。 就连平日里最稳得住的乔大夫和李大夫也都不自觉的猛吸鼻子。 招呼着众人都坐下后,林小月开始介绍,一边是大骨熬的高汤,一边是色泽红亮的麻辣汤底。 如此,能吃辣的大家吃辣,不能吃辣的就吃高汤这边,也让众人有了选择的余地。 至于什么牛油麻辣汤底,抱歉,这个朝代的牛贼金贵,比人都金贵,想杀牛吃,那是寿星宫上吊,找死呢? 因着考虑到让全场都能听到,所以林小月在饭桌上极其夸张的,一手举着喇叭,一手拿着筷子,边说边夹了一筷子切得薄薄的羊肉,往红浪翻滚的铜锅里放。 所有人都知道羊肉膻味重,因此大源王朝的人没什么人愿意吃羊肉。 但也不知道林小月是怎么处理的,总之在众人捂着鼻子喷嚏连连的辣油汤里翻滚了几圈后,鲜红的肉色变得略暗,就提起了筷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后往嘴里送。 一边嘶哈着气,飞快的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还眯着眼,极其享受的样子。 隔得远一些的桌子,虽然看不到林小月这边吃的情况,但是,她滋溜肉的声音,一丝不落地透过喇叭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在场二百多号人:…… 三两下咽下去后,才慢悠悠的和众人说道,“火锅就是直接将这些生食放进汤里滚2下,煮熟了就可以直接吃,没有什么难度,关键是自己把握这个熟的时间点。大家都别客气,上手试试。” 众人见状,皆是一脸懵,大眼瞪小眼,这……这……能吃吗? 林小月没理会一脸茫然呆滞的众人,飞快的夹了几片肉放锅里烫熟,一个人嘶哈嘶哈的吃的无比畅快愉悦。 用实际行动告诉大伙,能吃、好吃。不吃的话,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看着林小月行云流水的动作,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也有些绿,对这个所谓的“火锅”表达了一干一万个抗拒。 众人看着不断翻滚且蒸腾着热气的铜锅略微迟疑,只小草利索的拿起筷子学着林小月的模样,夹菜、下锅,来回涮两下。 众人震惊的看着小草,见她英勇无比的将筷子上夹的肉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塞进嘴里。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耳边仿佛听到了轰轰烈烈,浓郁到极致,名为真爱的烟火绽放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春杏,接着二狗、乔大夫、李大夫……,一双双筷子开始疯狂下锅,眨眼的功夫,桌上的肉就清空了两碟。 不用说,与现代所有吃过火锅的人一样,都被浓郁的香气彻底俘虏了。 唇齿相交之间,浓郁且鲜美到极致的汤汁迸溅。 沃德天,这是什么神仙羊肉?? 这还是他们一直看不上,一直嫌弃的羊肉??? 说好的腥膻味儿呢?怎么一点都没有了? 有的只有浓烈到极致,满口的鲜香,羊肉柔韧中带着韧劲,却又不费牙,完美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口感…… 这么好吃的肉,他们竟然嫌弃吐槽了这么多年,大半辈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 于是,接下来的桌面上就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拼命挥舞着筷子。 一下又一下,很快,桌面上几盘肉食就被清空了。 众人的味蕾被充分调动了起来,越吃越来劲儿,越吃越兴奋,一个个的,望着铜锅里翻滚的肉汤,眼放狼光。 不讲武德的乔大夫直接从毫无防备的李大夫和哑巴药僮筷子上直接抢烫好的肉。 李大夫原本也是老老实实的自己涮肉涮菜,但发现老人家的手速完全拼不过年轻人,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贼不要脸的乔大夫,居然抢他筷子上的肉。气的双眼喷火的李大夫也开始向乔大夫的“歪门邪道“看齐。 “喂,李大夫,那是我的肉,你咋抢我筷子上的肉?” “哎哎哎,停停停,我才没吃两口,你别抢,你自个儿涮去啊。” “我艹,林三丫,你敢不敢再快一点?就是我都还没吃两口呢,你一个人干掉一碟了都。” “小草,你慢点,再慢点儿。别好的不学净学的三丫头吃饭速度忒快,姑娘家要优雅一点。” “孙万金,你给我放开那块肉,让我来。” “呔,敢从你爷爷的嘴里虎口夺食,活腻歪了你。” “你们都给我闪开,气死我了,再吃不到我就掀桌啦。” “喂喂喂,你们这一个个不讲武德的,还懂不懂尊老爱幼了?” “快放开那块肉,那是我的!!!” …… 偌大的乡主府后院,到处弥漫着火锅热辣浓郁到极致的香味儿,每张桌子上的食物都在快速减少。 第460章 火锅加烧烤 从一开始,众人犹犹豫豫矜持着不敢下筷,到后来,先抢光了肉食,然后是青菜,甚至就连最不受待见的肠胃肝脾肾都不放过。 曾家人忙的连吃都来不及,一盘盘备好的肉菜,在众人几乎要为了一口吃的打起来的热闹劲儿中,飞快端上桌。 起先他们他们还觉得,乡主让准备这些生肉生菜还奇怪的很,想着准备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才能消耗完,可别放坏了就糟蹋了呀。 如今看来,还是乡主有先见之明,这哪里是吃不完,是根本不够吃。 没瞧见桌上那些人如狼似虎,越吃越上头,越吃越来劲儿吗? 众人也想悠着点儿,可一桌子群狼环视,但凡手速慢一点儿,那都只有舔盘底的份。 甚至就连以往大家都嫌弃的肠胃肝脾肾这些内脏,看着都觉得发怵得慌。 可是,一旦下锅之后,那些不管在众人眼里下等的食材,都带着慑人心魄,销魂蚀骨的香味儿,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一顿火锅吃的热热闹闹,到最后,就连火锅的汤底都被熬干了最后一丝水分。 所有人意犹未尽抱着撑的难受的肚子坐在原地,脑袋里还在不断的回想着刚刚自己抢到的那一口荡人神魂的麻辣鲜香。 片刻后,林小月长吁了一口气,拍拍身边的小草和春杏,带着二人一起走到外围两列长长的碳烤架旁。 趁着炭火烧起来的空档,林小月将立在下方的铁板起出来,架在烧烤架上,招呼着小草和春杏帮忙拿调料和食材。同时高声冲着人堆里喊了一声大鱼。 这是林小月根据众人报擅长手艺,负责擅厨一队的队长。 吃饱了瘫在椅子上,还意犹未尽回味着刚才的神仙美味的大鱼,听闻乡主喊话,连忙过来聆听吩咐。 林小月也不是想要让她做什么,就是让他带上目前厨队里的另外6名厨子一起过来,围观小草给众人做一道极富特色的风味小吃。 是的,是小草做,而不是林小月亲自做。 林小月如今可光明正大的摸鱼了,提前跟小草大致沟通过,该如何做这道风味小吃。 小草是个心灵手巧的,只听了一回,上手试做了一次,就能够将现代林小月吃过的铁板鱿还原出百分之八九十来。 春杏也很感兴趣,看小草上手做的时候,还觉得一点不难。于是,兴致高昂的她挽起袖子,也上手试了试。只不过,做出来的成品,就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但似乎春杏对于铁板鱿鱼有着莫名的执念,瞧小草挽起袖子,准备在大鱼面前和一众厨子们面前露一手,她在一旁也跃跃欲试的搓苍蝇手。 当然,关于烧烤的调料,林小月也大致翻了下空间里的那些存书,根据这个朝代能搜罗到的调料全都抄写出来给了小草,让小草提前制作出来。 因着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烤串、调料以及香料,所以这会儿人聚齐了,小草依然不慌不忙的在林小月和春杏的协助下,把调料、肉、菜通通都摆在一旁的铁板上。 等炭火把铁板都蒸烫了,小草完将油倒在铁板上刷匀,然后,将用竹签子串好的五花肉、鱿鱼以及青菜都放在刷了油的铁板上。 “滋啦”一声,油花四溅,香味一下子便从铁板上溢散了出来。 随着空气中的香味越发浓郁,大鱼以及他所领着的擅厨小队的成员都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 跟先前火锅里烫出来的肉香不同,烤肉的香气更加霸道诱人,勾得后院里抢吃火锅都已经吃撑了的二百余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再吃一点了。 大源朝也有烤肉,只不过,像吴千户、孙万金这种口袋里不缺银子,时常也能上酒楼吃上一两顿烤肉。 像是雍州城里的一品轩,就有这道特色菜。 只不过一品轩里的烤肉与林小月如今让小草用铁板煎出来的又略微不同。 一品轩里的肉是削成片后,用特殊的酱料腌制起来,静置一段时间后,再将肉放在烧烤架来回翻烤。吃过的人,无一不称赞那肉味道鲜美极致。 而烤肉的手法也没有避讳着客人,说是一种情趣、意境,大厨都是在包房里支了烤架,当着客人的面直接烤。 因而如此简单的做法很快传开,被同行争相效仿。只不过,没有一品轩特殊的腌肉配方,那些仿造一品轩做法做出来的烤肉不仅腥味重,肉也烤得又柴又焦,但凡牙口不好的连嚼都嚼不动。 可如今,众人亲眼见证小草在众目睽睽下做的铁板烧,虽还未吃到嘴里。但是,浓郁霸道的烧烤味已经充斥鼻腔,勾的人口水直流。 等小草拿起第一波烧好的烤串,用刷子在两面均匀的刷上酱料后,用筷子夹着,将一串串肉菜从竹签子上撸下来,分发到面前的十二个碗碟里。 “来,都吃吃看。”林小月和春杏眼疾手快先端起了一碗,然后,才招呼着众人下手。 7个擅厨的师傅急忙跟上,转瞬间面前只剩下两碗肉,但马上也被香味勾过来的乔大夫和吴千户毫不客气的刮分走。 众人用筷子夹起碗里的烤肉,话都来不及说,便赶紧送进嘴里。 “他。疼死我了。可是好香啊。” “这也太好吃了吧?” “小草姑娘,你是这个。”擅厨的师傅惊艳之余,真心实意的向小草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也会烤肉,可是从来没有做出像小草姑娘做出来的这般,表面焦脆,包裹着秘制酱汁的肉串,一口下去,满嘴生香,让人完全停不下来。 甚至忘记了思考,只余本能拼命的咀嚼和吞咽。 娘咧,这烤肉也太好吃了吧? 众人将头埋在碗里,呼啦啦吃的满嘴是油,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都还沾着些酱料。 “怎么样,不错吧?咱做这门生意,大家觉得可行否?” 林小月笑眯了眼,趁机询问吃过的诸位感官如何? 能如何? 当然是好啊! 这要不行,那所有的食肆酒楼不都得倒闭了。 第461章 侦察小组 于是,一个个厨子们纷纷折服于烤肉之下,点头如捣蒜。行,太行了,这生意要是做不起来,他们的脑袋都可以拧下来当藤球踢了。 这可将一旁没来得及伸手抢的其余百多号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可让小草给这么多人烤,那不得把手都给累断了。 于是,林小月大手一挥,“来,小草,再给他们烤一次。之后就由你们擅厨的小队接手,不用怕浪费食材,最关键的是把手艺练出来。烧烤这事儿吧,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反正她是不会的,林小月心里默默评价着自己。 “对于你们擅厨的人来说,如此简单的烤肉,想来也是难不倒你们的。无非就是掌握火候,多练几回。不要怕浪费食材,瞧瞧后面那群如狼似虎盯着的百多号人,烤好烤坏,总会有人负责吃的。” 是的,当兵出身的人,胃口都大的很,林小月完全不怕烤出来的肉菜会被浪费掉。 就算前面已经吃过一轮火锅了,可看那些人眼放狼光,口水哗哗直流,肚子饱眼睛没有饱,是肯定的。 于是,一顿暮食,从戌时(晚上7点)吃到丑时(凌晨1点),雍州城郊外的乐安乡主农庄里,仍是灯火通明,乌央央的一群人在后院里彻夜狂欢。 是夜,曲终人散,一切归于宁静。然而,对于个别夜猫子,夜晚才仅仅只是开始。 笃笃笃 “进来。” “主子,东西准备好了。”两名一身黑衣打扮的男子,提着个大黑布袋,神色肃穆的进入林小月的房间。 两名浑身包裹在黑衣下,身形矫健的男子正是林小月招揽的第二波退役下来的侦察兵。 一人名叫曾进,是名乞儿,入伍后,上峰见其行事敏锐,遂提拔为斥候。 然,在一次任务中,误中敌方陷阱,虽拼死将情报带回,但也因此留下了终身难以治愈的伤痪,成了跛脚,这才从队伍中退役下来。 另一名六耳,与曾进同为侦察兵,也是在那次任务中,为了替曾进掩护,被流箭射瞎了一只眼。 本以为逃不过死劫,却不想曾进轴劲上来,说什么都不肯丢下他一个人逃走,一定要与他共同进退。 于是,两兄弟一个瞎眼,一个瘸脚,互相搀扶着,愣是让他们逃出敌军埋伏地。 这不巧了,两人同期退役,也无家可归,在老兵的推荐一下,索性结伴入了乡主府当一名侍卫。 哪成想,甫一见乡主便被询问以前在营里做什么,或是有什么特长。当两人说出侦察兵的时候,对面长得瘦瘦小小毫不起眼的乡主瞬间眼放亮光。 于是乎,两人顺理成章被乡主单拎出来,组成侦察小组,负责打探各种消息。 而今夜,正是两人第一次执行乡主的任务。 视线扫过手中提着的不断蠕动的黑布袋,两人神色莫名。想不通,即贵为乡主,如何对这种……竟存着浓厚的兴趣。 当然,两人在加入乡主府前也是打听过这位草根乡主的情况。对于她们家一地鸡毛的狗血事情也是一言难尽。 不过主子发了话,他们作为护卫自然无甚可说,执行命令便是。 屋内并未掌灯,昏暗一片,一切都隐匿于黑暗中。两人垂首而立,不敢有丝毫造次,更不敢窥探主子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东西放下吧。” 两人依言放下布袋,却并未退出房内。 片刻后,曾进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主子,深夜行事并不安全,若有事,不妨交代我俩去办即可。” 黑暗中,两人迟迟等不到乡主的回应,心中略微忐忑不安。即担心自己的僭越之言对主子有所冒犯,但想到布袋子里的东西,又担心主子误伤了自己。 林小月从黑暗中走出,冷厉如刀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全然与在后院宴席上的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判若两人。 林小月一言不发直直望向两人,仿佛要看穿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两人见林小月一身黑衣,心里不由一惊,主子这身装扮是要……。 “敢不敢跟我走一趟?”林小月眼神深邃,眸如黑漆望着两人,悠悠说了一句,像是在问两个朋友晚上是否去吃宵夜。 闻言,两人心头不由一跳,到底是军伍出生,骨子里带着一股保家卫国的正义感。想到主子让他们二人准备的东西,以及主子身上穿的夜行夜,两人下意识觉得这一趟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林小月见二人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其二人心中定有顾虑。无奈苦笑一声,“放心,只是家事。” 说到家事,两人便想到主子的爹娘日前才闹到衙门义绝,外头将两人义绝的原因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 而他们乡主府内的人员,虽说也少有人知悉此间事宜,但是他俩好歹也是侦察兵出身。当然,并不是故意去查探主子的事,只是本能习惯已经让他们先别人一步,察觉出其中的隐情。 想着主子不过一个区区14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除了头上有两个不靠谱的爹娘外,还要面对家里一摊腌臜事,甚至被血脉至亲谋算着许给一个半截黄土埋身的糟老头为二十三房妾室。但凡换个人,都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因此,二人在得知情况后,心里多少也替主子觉得不值。 再加上主子开口说是处理家事,那他们更不疑有他,只紧守护卫的职责,只低头恭敬道,“是,但凭主子吩咐。” 林小月并不知道自己新收的属下居然如此干练,这么快便将她家里的私事都摸了出来。 但事无不可对人言,就算知道,她也不会问责两人,只是多少心里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好,跟我来。” …… 夜越发深沉,万籁俱寂,大地在月色的轻抚下显得格外静谧,偶尔传来一串“啼嗒啼嗒”的马蹄声,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第462章 林老爹的去处 夜露更深,苍月高悬,尚未立夏的夜风还带着微凉,卷落半树残花。 巡夜的更夫敲了四下绑子,两响钩锣,“四更喽~。” 声音悠远绵长,在黑暗笼罩的寂夜,引起阵阵狗吠。 雍州城内,南北交界处龙蛇混杂之地,一片隐匿在黑暗下的低矮破旧房屋中。 一户仍还亮着豆点光晕的二进宅院中,仍在不分昼夜的上演着全武行。 林小月和两个侦察兵一路摸着黑前进,还没到林家老屋众人所居住的这座宅院,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院子里传出林老太太中气十足,高声叫骂各种污言秽语。 偶尔穿插一两声,附近忍受不住噪音骚扰的居民们的高声喝止,让林老太太她们安生着点,要教训人,大可以等到第二天天亮了再教训。别大晚上的,自个儿不睡,吵着邻里也别想休息。 太缺德了。 但凡换个正常人或者面皮薄的,被邻里这么一喝止,分分钟立马就收敛了。 可林老太太是谁?那可是横行林家村方圆百里数十年,无人敢撩起虎须,最混不吝的滚刀肉。 若是有钱有权的人吆喝数落林老太太,让她熄声,大概率林老太太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可住在南北这一片的都是什么人? 那是自林家幺女嫁入权贵家后,感觉瞬间身价百倍的林老太太完全不放在眼里,最不入流的下等了。 于是,本就暴躁的如火山喷发的林老太太,在邻里忍无可忍出声喝止她后,瞬间火力全开,发起疯来,简直就是无差别攻击。 邻里大体是被泼大蛮横,无理都要搅三分的林老太太给气的七窍生烟,气势汹汹的回骂了几句之后,大概是发现双方之间骂脏的水平差距悬殊,便又无声无息的沉了下去。 林小月冲身旁的两个侦察兵使了个眼色,各自寻了隐秘的角落,灵动的身影如一阵风带过,翻身上了屋檐,趴在房顶上向下看一院子的乌烟瘴气。 林小月刚选好位置趴下,下方院子中的景象便直直撞入她的眼帘,刺的她双目生疼。 只见林老太太嘴里中气十足骂骂咧咧不断,言语粗鄙不堪难听的很。同时,手中还举着一根粗长的烧火棍,朝着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的男人狠命的抽打。 男子认命的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狠命地落在他背上、脸上、腿上的重击,没有求饶,更没有哀嚎。 而男子早已遍体鳞伤,血迹斑驳。此刻,又一次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奄奄一息瘫在地上,毫不动弹。 “娘,娘,老夫人求你了,求你别打三哥了。再这么打下去,三哥就要被你活活打死了。” 青柳见状心头一慌,跑过去跪在林老太太身旁,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还想夺过林老太太手中的烧火棍。可到底多年要青楼为更好的接客,被管事妈妈养得身娇肉软,手上哪有什么力气。 再加上自从来到这个破院子里,便是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又要侍候这一家老小,还得负责一切洗扫打杂。除了睡觉外,几乎一刻都不得闲。 数日的折腾下来,哪里比得上吃饱喝足的林老太太有力气,愣是硬生生挨了十几下,疼得她当即眼泪花子就飙了出来,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哪还有力气跟林老太太争抢,只得一个劲乞悯告怜的苦苦哀求林老太太别再打了。 可林老太太这会竟是连她都怪上了,怪青柳还是烟花之地出来的,连个乡野村夫的心都笼络不住,白瞎了她花了足足八十八两银子给青柳赎身。 这钱落进水里至少还能听个响,可花到这没用的贱女人手里,屁都不剩。 真是剜心割肉的疼哟。 一想到进了口袋的银子又要吐出去,林老太太连青柳都恨上了,此时烧火棍一下下打在青柳身上,听到她求饶的哀嚎声,不但没住手,反而愈发兴奋,下手更重了。 一晃神的工夫,青柳已经被打得一身伤,就连脸颊也有好几道明显的红痕和大大的熊猫眼。 终于,她也与林老三一般,瘫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棍棒一下下打在肉上的声音和青柳凄厉的呼痛声 而一旁的屋檐下,大伯和二伯两房人均事不关己地叉着手,宛如看戏一般,袖手旁观,冷漠地看着院中的惨状。 两房人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怜悯,反而交头接耳,对院中的一暮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不时还嘻嘻哈哈嘲笑几声。 刺耳的讥讽声,在混乱的庭院中显得尤为狰狞。 林小月的心猛地一揪,一股愤怒与悲凉在她心头交织。 无他,只因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男人,正是她护了近一年,日前与苗氏和离后,便一直下落不明的原主爹爹——林老三。 “这个畜生打死活该,老娘宁可从来就没生过这个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晦气的东西。” 林老太太眼神凶狠暴戾,怒骂一声,到底还是不敢真的闹出人命,遂啐了一口浓痰,甩一下棍子,便不再搭理身后被她打得鲜血淋漓,爬都爬不起来的林老爹,转身回了房。 “三哥,三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青柳顶着一身伤,眸中闪过一抹暗芒,看着倒在地上被打的不成样的林老三,整个人被血水和汗水浸透,此刻双目紧闭,浑身还在隐隐发着抖。她扯了一下嘴角,又呼唤了林老三几句,仍是呼之不应。 两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侦察兵心中无比震撼。要不是他们先前调查过,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着的是一家人,差点都要误以为他们是有着不共戴天、深仇大恨的死敌了。 林小月双眼气的发红,在视线落到一旁幸灾乐祸的大房二房中人,冷漠无情、肆意嘲笑着林老三的狼狈落魄。 仿佛,他们不是血脉相承的亲兄弟。 那高高在上倨傲的模样,可见这两家人,与林老三哪里有半分亲情可言?一次次扒上他们家,不是为钱,就是为名;不是在谋划,就是在谋划的路上。 第463章 谒杀 林大伯语重心长的劝导,“老三,我说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就算成了乡主又如何?嫁谁不是嫁,嫁到沐老爷家还能吃香的喝辣的?你没看小妹如今过的日子,穿金戴银,呼奴唤婢,出入不是马车就是轿子,可羡慕死人了。” 林二伯嗤之以鼻,“我看有的人啊,就是没有那种福气。真以为封个乡主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不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贱丫头。 你也不瞧瞧人家沐老爷府上那些婢子,个个肤白貌美,细皮嫩肉。再看看你家那贱丫头,粗手粗脚,头发跟枯草一样,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 你以为人家瞧中你家那贱丫头啥了?不就是乡主的名头,还真当你家那贱丫头是多金贵的大家闺秀了。” “就是呀,他三叔,你可知人家沐老爷一出手就是五千两聘金。可见人家是有多看重三丫头啦,五千两啊,你得生多少个孩子才能够赚到这么多的聘金,哦呵呵呵,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大伯娘也在旁边附和着,手里还拿着帕子在空气里轻挥两下,似乎要驱散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血腥气。 “是呀三弟,你就听二嫂的话吧。咱娘还能害了你不成?你想一想,那可是五千两,不是五两五十两,那么一大笔钱,该怎么花哟?”二伯娘两眼放光,仿佛面前有一座银山,任其予取予求。 “三叔,你就同意阿奶的话吧。阿奶也是为了三丫头好,你何必气她呢?。” “就是啊,三叔,你可不止三丫一个闺女,还有好几个妹妹呢?你也总要为其他几个姐妹着想吧。” “你看大花今年快19岁了吧,下面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哪来的钱?招弟被人退亲,名声坏了,如今谁还要她?小四小五还那么小,她们长大以后,你也总得为她们打算打算吧?” “三叔,你就听阿奶一句劝,别老顶撞阿奶。只要你肯去跟三丫说,她肯定听你的话,老老实实嫁到沐老爷家,给沐家开枝散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提携照拂我们几个堂兄弟。我们几个好了,日后也能给她撑腰,她在夫家也能挺得起腰杆。双方互惠互利,多好。” “就是呀,三叔,你好好想一想。” “你看阿爷如今还躺在床上,连个治病的钱都没有。三丫要是嫁过去沐老爷家,五千两咱们到手了,咱们也能够给阿爷找个好点的大夫。” “是呀,三叔。你又不是看不见阿爷如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他虽然没说,但是心里苦啊。你就不能让他临老了,安安生生再享几天福吗?” “三叔,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孝子,你可真得好好想一想。三丫嫁的好,阿爷也有大夫可以好好医治,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就是,三叔你可好好想一想,再劝劝三丫,早一日进沐家的门,早一日享受那吃香喝辣,呼奴唤婢的神仙日子。” 趴在地上面朝下的林老爹猛地抬起头,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廊下叉着腰,说风凉话的大房二房,恶狠狠的怒道,“你们……死了那条心,……我三丫好好的闺女,绝不给人做妾……。” “哎呦三弟,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犟,说不通呢。” “三丫如今就算封了乡主,也不过是空有名头,又没啥实质的好处。进了汰家,那就不一样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有什么不好?” “嗬……咳咳……,你们的如意算盘就别打了,如今我跟三丫他娘已经义绝,孩子也跟了他娘。”林老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廊下的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你们还想再逼着三丫……给人做妾,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咳咳咳……” 林老爹气怒攻心,说着连咳带喘,又是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大房二房被林老爹骇人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个个脸色不善,怒斥林老爹,“义绝就义绝了,只要三丫头是你的种,你是她老子,她就得乖乖听你的话。” “对呀三弟,父母之命大于天。不仅是三丫要听从你,你也要听从爹娘的话。否则,娘说了,她可是要到衙门里告你谒杀。” “知道什么叫谒杀?”林大伯扯了扯嘴角,也不打算装了,扯着嗓子给林老三吊书袋子,“谒杀是指老人如果控告子女不孝,子女是要处以死刑的。” 林二伯见林老三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不禁乐了,“三弟呀三弟,你可别把俺咱娘惹急了,你也知道,咱们娘的脾气,真惹急了她,她可是会去衙门里告你的。 届时,你若是因为惹恼了娘,被判处死刑,你让三丫头以后该如何在人前立足?该如何自处?这辈子还不得愧疚死。” 林老三震惊骇然,瞳孔地震,眼珠子都瞪直了。这些所谓的至亲,简直无耻至极,“我就是死,也决计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大房和二房的人从没见过林老爹如此油盐不进,好也说,歹也说,该打打,该骂骂,偏偏林老爹就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不开窍。 两房的人也失了耐性,索性晾他几天,让他好好冷静冷静,想着过些时日便能想通了。 “行了,不说了,三弟,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咱们陪了你大半宿也累了,明天再说。” “真的好好想想,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能害了你不成?” 说罢,两房人也不再管林老爹和青柳,直接将人丢在院子里,各自回房去了。 隐在黑暗中的林小月眼眸微沉,没想到林老爹竟是为了让她不受牵制,宁可与苗氏和离,彻底断了老屋人的念想,将压力全扛在自己身上。 可是,若是按照刚刚林大伯说的“谒杀”……,以老屋众人丧心病狂的程度,发起疯来,怕是真的会将不孝的罪名按在林老爹头上,将他往死路上逼。 思及此,林小月眼中迸发的杀意越发浓烈。 第464章 好胆 只是强烈的杀意来得快,也退的快。林小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中杀戮之气尽敛。 这里不是末世,她早已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是拖家带口的,行事多少还是要有点顾忌。 再想到今夜此行的目的,林小月望向林老爹所在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就往林老太太所在屋子的方向跃去。 初夏的深夜,带着丝丝燥意。阵阵若有似无的虫鸣,像在耳畔轻声低语,时而高低,时而沉闷。 “吵死了,早知道一生出来就该给他溺死在尿桶里,也不用平白惹得心烦。” 林老太太回房后躺下,翻来覆去半天依旧睡不着,显然是暴躁的很了。 想起沐家的五千两银子,她就更加烦躁不已。本想快点把这个事解决了,银子落袋为安,又觉得三儿如今越来越忤逆他,真真是朽木脑袋,不可雕也。 还有那个死丫头林三丫,就一个下贱坯子赔钱货,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平白捡了个乡主的头衔,真以为飞黄腾达了。 哼,居然还敢忤逆她,真真是气死老太婆了。 老太太越想越愤懑,心烦意乱翻身起床又狠狠砸了几副碗碟,这才将自己狠狠砸在床上,薄被一卷闭眼睡觉去。 只是,临入梦前,嘴里还在念念碎叨,“都是林有河那个蠢货害的,要不是……走了,自己也不会一怒之下跟那蠢货生了林大木那一根筋的傻子,真的是糟心了一辈子……。” 林老太太的话含含糊糊,林小月并没听得太清楚明白,但是根据她抓到的只言片语,越发勾起林小月心中那股猜测。 她想,这大约就是现代看多了的那些狗血网剧,什么小三登堂入室,或是孩子被人抱错,亦或是……一妻两夫。 当最后一个猜测从她脑子划过时,林小月眼睛瞬间锃的亮了。 为什么觉得她觉得最后一个猜测可能最接近真相?可如此炸裂……,这年代真有女人如此不守妇道吗? 一丝猜测,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瞬间炸了锅。 林小月竖起耳朵想再多听听,可惜,老太太发泄够了,累了,没一会眼皮打架便睡了过去。 …… 林小月眉头一皱,不甘的收了心思,便宜这老虔婆了。 但是,真有什么事是能够瞒天过海的?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给她一个支点,她总有办法撬起老虔婆这张铁嘴。 林小月揉了揉眉眼,眼下眸中杀意,抬手朝着空气中招了招。 须臾,曾进和六耳便闪身到了她身旁。 林小月无声的张了张嘴,只用口型询问他们,其他人的房间摸清楚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 这不过是最粗浅的打探,自然不费什么工夫,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再简单不过。 随后,林小月低声跟他们吩咐了几句,望着两人提着黑布袋子在几个屋顶上来回起跃,她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真是……好胆色。 …… 半个时辰后,林家老屋居住的这一户破旧的宅院里接二连三传出惊恐万状的尖叫声。 声音太过凄厉刺耳,将睡梦中的四邻惊起,引起一片咒骂犬吠不断,一盏盏昏黄的烛光亮起,照得这一片破旧的街区成了夜幕笼罩下最醒目的位置。 林小月和曾进、六耳在老屋热闹起来前,早已远离了是非之地。这会儿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掩住眸中的笑意。 一招手,带着脚步微顿的二人快速隐入黑暗中,撤出城外。 至于林老爹,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替她着想。但是,他不该让苗氏伤心,不该让其他几个闺女难过,更不该让林家庄子上的所有人都为他牵肠挂肚……。 反正也死不了,这阵子就让他与老屋那些人好好待在一起,相亲相爱吧。 终归人生苦短,日后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再跟老屋的人聚在一个屋檐下了。 一夜过去。 早早的众人还在吃饭的时候,庄子外的大门便被人敲响了。 门房的曾老头儿恭敬的带着神色肃然的衙差进入前厅。 一进来,前一刻还板着脸,神色冷漠的衙差,在看到与林小月同桌进食的吴千户后,一刹那闪过惶恐、错愕,很快便又换上了敬畏之色。 显然,衙差们是认识吴千户的。 恭敬的跟吴千户拱了拱手,“千户大人,你也在啊?” “嗯,你们这些人一大早就气势汹汹的上门,有什么事?” 别以为他没看到,刚刚这几个衙差可都严肃着脸,活像掉了大几十两银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没啥好事儿。 一大清早的,昨夜嗨过头了,他一宿都没怎么睡,一大清早连吃个饭都不得安生,吴千户索性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搁,冷了神色质问道。 衙差们眼神一闪,表情有些怪异,“今儿个一早,有人到衙门状告乐安乡主昨夜放蛇杀人,草菅人命。” “屁话。”吴千户怒而拍桌,勃然大怒喝道,“什么放蛇,什么草菅人命,放他娘的狗屁,昨夜老子几人都在庄子上,二百多号人一起喝酒聊天,哪个不要命的浑说乡主谋财害命了。” “不是,千户大人,你先别动怒。咱们这也只是例行让乡主配合一下,回衙门问个话。”衙差们显然对吴千户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并不陌生,见这位显然动了怒,冷汗都滑了下来。 麻蛋,不是说这个只是草根出身的乡主吗?咋还跟吴千户这煞星认识? 林小月危险的眼神微眯,老屋那班人倒是不蠢,这么快便怀疑到她头上,看样子昨晚吓的还不够狠嘛。 “行了行了,成天就听那些混不吝的瞎咧咧,有证据没?没有就赶紧走,等有实际证据了再上门,浪费乡主时间。” 吴千户满脸不耐烦,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别打扰人吃饭,影响食欲。 衙差们面面相觑,急得满头大汗,不是啊,大人让他们把人带回去,他们总不能空手回去吧?这也交代不了啊。 第465章 被告 就在吴千户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林小月倒是将他拦下,扬起笑脸,露出八颗大白牙,“各位差爷辛苦了,没事儿,我跟你们走一趟。” 林小月如此上道,替他们解了围,衙差们也不禁对她生出一丝好感。 听林小月这么一说,吴千户也不再为难这些官差,只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起身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究竟是哪些不要命的,竟敢随便往圣上亲封的乐安乡主身上泼污水?” 林小月感激的冲他一笑,转头毫无心虚的询问衙差,“若是依几位差爷所言,那是否需要叫上其他证人,证明昨天晚上我与大伙都在庄子上,并未离开过。” 几位衙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敢,不敢,不敢当乡主这一声差爷,若是乡主有证人,自然带上便是最好不过。” 从进门至今,不过三两句的功夫,衙差们的态度便有了天壤之别,再也不敢当着这一位草根乡主的面拉虎皮扯大旗。 一刻钟后,庄子的大门敞开,二十多辆马车徐徐驶出,浩浩荡荡往雍州城方向驶去。 …… 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的进了雍州城。 比起前一阵子,如今的雍州城更加热闹繁华,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叫小贩货郎的叫卖声,嬉笑声。 他们一列车队,二十多辆马车成一纵队,浩浩荡荡向着县衙方向而去,声势浩大难免吸引路人纷纷侧目跟随,想要一探究竟。 等一行人抵达县衙门口时,刺史大人已经高坐在公堂之上,见到林小月时,神色复杂极了。 话说,谁家的姑娘得圣眷亲眼赐封乡主,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可偏偏这位新封的乐安乡主家人,简直个个都是奇葩,让人一言难尽。 接案后,刺史起初也感到十分棘手,但他为官清廉公正,决计做不出偏帮任何一方的武断之举。 于是,在升堂后,四方听闻乐安乡主被其祖母、叔伯等至亲联名告上公堂时,所有百姓都坐不住了。纷纷关门打烊,连生意也不稀的做了,全跑来县衙瞧热闹。 哦豁,这一来才发现,公堂上满满当当全都是人,甚至多的站不下的,通通都站在公堂之外,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阻着他们这些围观人群的视线,无法看到公堂内的情形。 林老太太、林大伯、二伯的众人见林小月竟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家丁壮势助威,原本还理直气壮,觉得十拿九稳的他们,心里不由七上八下,隐隐有些打鼓。 因着林小月如今被赐封为乡主,因此,公堂上他倒是不需要跪着。刺史还让人给她上了把椅子,让她坐在一旁。 老屋众人虽然气愤不已,瞪向林小月的眼里都喷着火,但也知她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自是无需像他们一般都跪着。 时间到了,刺史大人坐在上首,一拍惊堂木,高声问道,“堂下何人?” 老屋众人立马跳出来,义愤填膺的道,“启禀县令大人,我们是乐安乡主的家人,这位是她祖母,我是她大伯,还有二伯以及两房之人。我们状告乐安乡主半夜投蛇,意图谋害我等性命,望大人明察秋毫,严惩乐安乡主。” 这一指控犹如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围观的百姓立马就炸了锅。 “不是吧?乐安乡主这么心狠手辣的吗?太毒了吧。” “谋害至亲,这还是人吗?亏的她还是乡主,一朝富贵,不能惠及家人便罢,竟然还想毒害至亲,最毒妇人心呐。” “不会吧,我看乡主年纪尚幼,面善纯和,哪里会做出如此狠辣歹毒之事。” “切,你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就是有人一朝飞黄腾达,立马就忘了本,觉得有人挡了她的路,才出手灭人满门吧。” “前阵子不是还听说乡主的祖母给她寻了个富贵人家,强迫乡主过去给人做第二十三房小妾,我觉得应该是乡主怀恨在心,才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何止哦,听说乡主的爹和娘为此最终还闹县衙义绝,乡主爹都被乡主娘赶出了家门,至今去向不明。” 大堂之上,气氛凝重,堂外围观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不过这若换成是我自家的闺女,好不容易被赐封为乡主,还要被送给别人做第二十三房小妾,换我,我也心存怨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真缺德呀,好好的姑娘,送给别人做二十三房小妾,这祖母的心也是够黑的。” “何止是黑,我觉得这根本不是亲祖母能干出来的事儿。” “啥啥不是亲祖母,真的假的?” “你自个儿用脚想一想呀,谁家祖母能把自家好好的孙女送给别人做小妾,还是第二十三房小妾。” “啧啧啧。那这算不算善恶到头终有报。” “如果这是报应,我觉得报的挺好。活该这些黑心烂肝的人尽干糟蹋人的事,心黑手狠,老天爷就该好好惩罚这一些恶人。” 林小月不动声色的看过去,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真相了哟,这位大婶儿。 那边林家老屋众人还在滔滔不绝的告状。 “大人啊,您是没看到,昨天半夜咱们一家人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缠成一团,不断蠕动,爬来爬去,大张獠牙吐着信子的蛇,差点没把我们几个给吓死。” “是啊,大人太可怕了,每条蛇至少都有3尺长,蛇头呈三角状,浑身黢黑,一看就是含有剧毒的蛇。” “太可怕,太吓人了。我老人家半夜被毒蛇的嘶鸣声惊醒,差点没给直接吓得原地升天。” “大人,您瞧,您瞧瞧,我们身上这些,全都是被毒蛇咬出来的伤口。” 说着,老屋众人还纷纷撩起袖子、裤腿,给大人看他们身上一个个血窟窿。那密密麻麻的伤口,瞧得确实是挺渗人的,令前来围观的众人不禁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有的胆子小些的,吓得当场惊叫出声,肝胆俱裂,面若死灰。 第466章 严刑逼供 “哎哟,太可怕了这是,咋给咬成这样了?那得多少蛇呀?” “天呐,老子差点没给吓尿了,想想他们说的三五成团游来滑去……,哎哟喂,老子最怕那东西了。” 堂下,林家老屋众人声泪俱下,一番唱念打坐的控诉,牵动了不少围观群众的同情心。 堂上,刺史大人见乐安乡主面色不变,仍处之泰然,反观林家老屋中人上蹿下跳,像做戏一般又哭又喊。 刺史虚了虚眼,气势凛冽,“若真有你们说的毒蛇,证物呢?被毒蛇咬一口怕是早该气绝身亡了,何故你们这些人还能中气十足在公堂之上吵吵嚷嚷,我看你们的精气神倒是挺足的,全然不是被毒蛇咬过的模样。” 老屋众人被刺史指出了疑点,面色变了几变,后知后觉的瘫在了地上,虚弱的哎哟哎哟直叫唤。 刺史及林小月等人:…… 戏太假了。 不待老屋众人再次开口辩驳,就听到堂上刺史大人声音响起,“来人,去请保和堂王大夫来一趟。” “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蛇呢?” “启、启禀大人,那蛇都被赶来救人的邻里们用乱棍打成了肉……肉泥。” 刺使眉头一皱,“如此,那你们有何证据或者是证人能够证明是乐安乡主放蛇行凶?” “大人,肯定是那死丫头干的,除了她,还会有谁如此心狠手辣,歹毒的想要我们一家都去死。” “对,肯定就是那贱丫头干的,大人你快让人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能从她嘴里掏出实话。” “大胆。”刺史大人一拍惊堂木,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可知控告的乃何人?一无证人,二无证物。只凭你们一面之词,就让本官严刑逼供,你们是想让本官将人拿下屈打成招?还是在你们眼里,本官就是此等昏庸无德,偏听偏信之人?” 老屋众人被惊堂木的拍击和刺史的质问惊得呆了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是啊,他们一无证人,二无证物,拿什么指证是林三丫这个贱丫头干的。 “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事发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是……是昨夜四更之后……。” “四更?好,卫捕快,你们今早是在何处寻到的乐安乡主?” 公堂一旁穿着戴红黑帽,持水火棍的一名衙役出列,拱手向刺史大人禀报,“禀告大人,今晨我们是在雍州城外农庄上寻到的乐安乡主。” “城外?!城门晚上戌时五刻(晚20:00左右)关闭,晨寅时五刻(凌晨4点多)才开,乡主住在城外,那怎么来谋害他们?” “就是这些人肯定就是在诬告乡主,还好刺史大人英明,如此快便戳穿了他们的阴谋。” “这一家子真是太坏了,千方百计算计乐安乡主,逼着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给人做妾室不止,如今还想再给人安上一个谋害至亲的罪名。” “什么至亲,之前传闻都说乡主早已与他们已经断亲了,才不是一家人呢。” “这亲断的好,有这样恶毒的至亲在,乡主定是夜不安寝,随时都要防着这些豺狼虎豹扑上来咬她一口。” …… 听着周遭群众的议论声,老屋众人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在城外?那是谁要害他们? 刺使大人再次一拍惊堂木,随着“啪”一声巨响,震慑公堂,吵吵嚷嚷的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此时并未搭理面色惨白的林家老屋众人,而是转头询问林小月,“请问乐安乡主昨夜是否留在城外?何人可以证明。” 林小月从容淡定,“昨夜本乡主确实留在城外,并未入城。庄子上的余人皆可证明本乡主所言非虚。” “大人,庄子上都是她的人,自然与她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他们的话不足为信。”老屋众人急得眼眶都红了,一个个激动的如秋后蚂蚱,争先恐后嘶喊出声。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刺史大人面色异常冷凝,“肃静!公堂之上岂能容尔等喧哗吵嚷,那你等初犯,本官暂且揭过。如若再犯,定不轻饶。” 闻言,老屋众人纷纷苍白了脸,身体止不住颤抖,“是是,草民不敢,草民再也不敢了。” “谢谢大人,我等可以作证,乐安乡主昨夜并未离开过农庄。”吴千户带着两个小兵蛋子站出来,神色庄严肃穆力挺林小月。 吴千户一站出来,刺使大人自是认得,对此人刚正不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信口雌黄的性子自是深信不疑。 “大人,还有我们,我们是从万宝镇赶过来的。我们也能证明乐安香主昨夜一直在城外的庄子上与众狂欢,并未离开过庄子上。” 七个葫芦娃见吴千户三人先一步挺身而出,力证林小月的清白,慢了一步的他们自然也急忙跟上。 “后面几人看着倒是流里流气,不像是个好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你看前面那三个,身姿挺拔,一身正气凛然,一看就是军伍出身,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一定是可信的。” “我也觉得是。当兵的可都是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咱们大源朝个顶个的好男儿。他们说的话肯定不会有假。” “我说呢,今个公堂里阵仗如此大,既然有二百多人能够证明乡主昨夜在城外,那说明放蛇咬人定是另有其人。” “乐安乡主不就是无辜的吗?” “不止,我看分明就是他那些断了亲的至亲不甘心,想要污蔑乐安乡主,往乡主头上泼脏水。” “这些人简直其心可诛,刺史大人可一定要好好严惩这样心思歹毒的恶人才行。”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两百多名伤兵挺身而出,他们虽身有残伤,但目光坚定,声音洪亮,“乐安乡主昨夜一直在雍州城外的农庄上,并未离开,我们两百多人皆可为证!” 他们的话语掷地有声,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忠诚与正义。 第467章 服是不服? 刺史自是知道这两百多名伤兵的情况,对上他们的眼神,其中没有丝毫犹豫和躲闪,有的只是坚定和真诚。 随林小月干坏事的曾进和六耳:不心虚,完全不心虚,蛇是他们抓的,毒牙是他们拔的,心虚什么?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心虚不是。 刺史沉思片刻,心中的天平已然有了倾斜。他深知,这些曾经为大源王朝保家卫国,守疆卫土,浴血奋战的士兵,其品性比普通人更值得信赖。 就在众人一片哗然之际,衙差带着保和堂的王大夫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到公堂内。 “大人,王大夫带到。”衙役汇报之后,便退到一旁。 在医馆里给病人看诊的王大夫忙得晕头转向,被突然出现的衙役领着一路来到公堂,这会儿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等见到上首坐着的刺史大人,王大夫还是下意识的一撩下摆,双膝跪地,“草民王保生拜见刺史大人。” “王大夫免礼,本官请你来,是为了让你替这些人诊治一番,看他们所中的蛇毒是否严重。” 刺史大人指着一盘抖如筛糠、面如金纸的老屋众人,让王大夫给他们号脉诊治。 “不不不大人,我们没事,我们没事了。” “是啊,我感觉头一点也不晕,脚也不疼了,就不需劳烦王大夫给我们号脉。” “是啊是啊,我们都感觉挺好的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不告了。” “是啊,大人,我们不告了,我们回去。” 老屋众人见王大夫向他们步步逼近,感觉那一步一步都像踩在他们心坎上,心跳加速,浑身无力,四肢疲软。 二房的花、天两兄弟嗷叫一声,霎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就要往衙门外冲去。 “拦住他们。”电光火石间,县令暴喝一声,两旁的衙役瞬间扑上去,不顾花、天两兄弟挣扎、哀嚎,强行将他俩摁倒在地。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公堂外的围观百姓都看出林家老屋众人脸上再也无法掩饰的心虚。 林小月挑了挑眉,二房的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呀。 真相大白,刺史端坐在上首,神色严肃,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堂下众人。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林金氏(林老太太),大房二房众人,心胸狭隘,攀诬构陷乡主,此等恶行,罪不可赦!”声音在公堂中回荡,令人心头一震。 老屋众人闻言,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惊恐和懊悔。 刺央继续道,“现罚银五十两,以作惩戒。另外,本官念林氏祖母年事已高,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尔等服是不服!” 不服也不敢说啊。 林小月一直觉得包括电视剧在内,上位者总爱在惩罚别人之后,再问一句‘服是不服’?总觉得这句台词挺搞笑的。 再瞅瞅林家老屋众人,各个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仿佛风中残叶,随时都要凋零一般。 话音落下,两名身强力壮的衙差提着水火棍上前,一人紧紧按住林老太太的肩膀,使其无法动弹,另一人则手持粗壮的水火棍高高举起。 林老太太直到一张老脸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才害怕得乱喊乱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打我,我知道错了,我是乐安乡主的亲祖母,你们不能打我,放开我。” 这一刻老虔婆倒是想起自己是乡主的祖母来了,可惜,前一刻还黑着脸,刻薄的数落自己孙女种种不是,不顾乡主名声有损,恨不得将其打落地底的恶言仍犹在耳。如今知道慌了? 可惜,晚了。 林小月冷冷一笑,亲眼看着棍杖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的弧线,伴随着一声闷响,重重地落在林老太太背上。 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滚落。此后每一杖落下,都带起一阵沉闷的声响,林老太太的衣衫也渐渐被鲜血染红。 与此同时,一旁等候宣判的大房和二房众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冷汗直冒。 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把老三喊上。 若是老三在此,死丫头应该还会顾念着父女之情拦上一拦。 偏偏他们担心老三误事,瞒得死紧,把人扔在家里。 如今可好,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指望死丫头替他们求情,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求情? 别傻了,林小月巴不得这一群豺狼死在水火棍下,尚还便宜了这些人。 伸手接过小草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杯茶,送到鼻端轻轻一嗅,唇角微勾,低头轻抿了一小口,林小月的脸上总算是浮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冷眼看着林老太太在水火棍的加持下,刚开始还能扯开嗓子哀嚎惨叫,到后面越来越痛苦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细如蚊声。 一些心软之人见不得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忍的转过头。 连连惨叫3d式环绕在众人耳畔,呼声由强至弱,至最后的几不可闻,早就吓得等待判罚的老屋等人眼眶都红了,瑟瑟发抖,两股颤颤,有的身下还渗出了一股骚气十足的水渍。 竟是生生吓尿了。 等林老太太执行完杖刑,人也晕死过去了,不过有王大夫在场,保着人不断气还是足够的。 刺史将视线转向他们,冷声道,“林家大房二房,助纣为虐,是非不分,同样罪责难逃!各罚银一百两,杖责四十。” 在大房二房一片惨叫连连中,又有衙差上前,将众人分别拖走,按倒在地。 水火棍有节奏地起起落落,在大房和二房众人哭爹喊娘,一声高过一声凄厉痛苦的哭嚎中彼伏相互辉映。 诶~,真是……好茶。 林小月低头品茶,掩下笑弯了的眉眼,不得不说,在她这里,虽然没有亲手收拾这些渣渣来的痛快,但看到仇人过得如此凄惨,她就放心了。 一通责罚尽数执行完毕后,刺史再次郑重总结道,“雍州治地,容不得此等诬陷陷害、颠倒黑白之事发生!如若再犯,定当严惩不贷!”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脸色稍稍缓和,但眼神中的坚定依然让人不敢轻视。 第468章 分配 “三丫姐,你看这个安在这里可以吗?” “这里可以再装一个,朝着那个方向,这样一来这边就妥当了。” “那边小心点,回头记得把所有安装过的位置,和家里人多说几遍,免得大伙忘记了。” “好的,我记下了。” 自解决了老屋“攀诬”林小月一事,已经有月余。 林小月不再逗留州城,除了将两户家丁和四十名护卫分别留在州城的宅子里,其余的人她都带回了咸鱼山庄。 这一个多月里,她先是去了万宝镇打铁铺,寻了她那几个半挂名的师傅,把自行车、滑轮鞋包出去给他们做。 她出设计图、铺子;几个师傅出工、出力、出材料;售后利润三七开,林小月三,师傅七,也算是回报当初几位师傅教导她手艺的恩情了。 几个师傅也不是个黏黏糊糊的性子,收了林小月这半挂名的徒弟也不过是被她当初的那股子钻牛角尖的劲给打动,没成想这便宜徒弟还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大单的活计。 说实话,平日里打铁铺里的生意大多入不敷出,毕竟,老百姓们的铁器买回去都会小心翼翼、珍惜的使用好些年头,少有人会没事在家里囤这些玩意,又不升值。 林小月拿来自行车、滑轮鞋的生意,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进帐的好路子。 师傅们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也不推脱,只是在谈分润时不好多占林小月的便宜,想着五五分已是占了她很大便宜了。 毕竟,自行车、滑轮鞋算是新奇的事物,再加上林小月如今还挂着乡主的头衔,就算有人嫉妒他们做独门生意,多少也会看在乐安乡主这个靠山的份上,惦量惦量腕子够不够粗,经不经得起掰而有所收敛。 林小月倒是真不在意,她脑子里的赚钱的法子多的是,已经够她忙活了。自行车、滑轮鞋包出去给几个师傅,也是有意回报他们。 再加上,她只是出个设计图、铺子,最多再算上铺子里请的伙计,其他制作、材料等等都交给师傅们,三七开对她而言算是差不多了。 也没有师傅们打太极的机会,林小月麻利的将预告拟好的分润契约拍在桌子上,与师傅们签字画押,然后就交给二狗拿去县衙公证。 又交待了退役士兵里学过字,她准备留作管帐的程咬金,带几个师傅去镇上买的铺子里转转,认个门。以后等铺子重新装修好,就能将做好的自行车、滑轮鞋送去铺子了。 双方都先混个脸熟,免得认错了人就不好了。 至于,雍州城里盘下的铺子,二狗还在寻摸中,回头与万宝镇上的铺子都重装好,就能一起开业捞钱。 所以,关于自行车、滑轮鞋,林小月交待管帐的程咬金负责与师傅们做好交接,回头由他在州城和万宝镇两头跑时,负责带上送去州城。 二狗子如今管对外的一块,程咬金算是他下头的总帐房,林小月虽将对外的事情交给他负责,但也时刻指点他如何记账,免得他啥都不会,手下的人能听他一时,时间长了可不好说。 落实好挂名师傅那边的项目后,林小月就不怎么管那边的事,只让二狗子隔段时间给自己汇报一下进度,每个月看一次帐,其他细节啥的就由着二狗和程咬金带着22人去折腾。 林小月管这美其名曰:权力下放;实则:偷懒。 不过,这偷懒是真的迫不得已。 毕竟,除了安排这桩事宜外,她还得将招揽的退役士兵做分组。二百零五人,除了每个宅子留下二十人外,会各项手艺的三十六人,余下一百零九人,她让小草根据各人的兴趣做了分配归组。 首先是木工打铁组,队长林小月,副队吕阳,小组51人(含林小月)。主要负责弓弩、手雷以及其他需各种武器的制作。凡进这组的人,必需绝对忠诚且不能泄密,因此,林小月对于小组成员的要求也最高。 烧陶烧瓦组,队长钱多多,目前29人。负责冬日烧炭、夏日制冰盆,其他时候制作玻璃; 厨艺组,队长大鱼,小组共37人。负责麻辣烫、烧烤、铁板鱿鱼、冰棒、凉粉、奶茶等食物制作: 侦察组,队长曾进(跛脚)、副队六耳(被流箭射瞎了一只眼),小组6人。负责打探收集情报,建立情报网; 帐房组,队长程咬金,带着3个认识的,和20个预备培养的伙计,小组23人。 分完组,林小月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之后就先教自己这组的老手,从最基础的弓弩开始制作,等教会了他们,其余的新手就靠老手教。 教完了木工打铁组,林小月又投入烧陶烧瓦组,教她们制冰的同时,主要教制作玻璃,等众人初有小成后,她就能暂时脱手,检察小草带的厨艺组和二狗带的帐房组,至于侦察组,林小月处于放养状态,这个小组平日里无事就在外收集情报,林小月全权交给了曾进和六耳,只要有需要时招呼他们。 总之,一轮下来,林小月差点没被扒下一层皮来。 不过,想着教会了众人,自己就能躺平,过上咸鱼养老的退休生活。 有着这个动力在前头吊着,她便硬生生咬紧牙关硬挺了下来。 好在众人也没让她失望,到了五月夏中时,众人都算是掌握一定的技能。 如今就等着小草和二狗将雍州城和万宝镇的铺子进入装修的最后阶段,预计五月底盛大开业,届时,她才算是真真能松一口气。 这不,偶尔有了闲暇,她便带着木工打铁组跑到林家庄子上,在庄子各里也给他们装上各种机关。 但因着林家庄子上平日里都有人,且定时有军需处的人以及外头的商户等来采购,也会进入庄子里,因此林小月在机关设置上便取消了自动装置,免得误伤了人就不好了。 木工打铁组在林家庄子上叮叮哐哐捣鼓了三天,弄好安全装置后,又仔仔细细带着林家庄子上的众人来回走了几遍,把机关的设置和注意事项都交待明白,林小月才让他们先行回去。 第469章 老太太的表哥金灿灿 至于林小月自己,则好久没回林家庄子上,她也该留下看看。 之前因着林老太太自做主张强塞了个平妻给林老爹,林老爹自己强硬不起来被林老太太拿捏得死死的,再加上用林小月乡主的名声做威胁,令其他人也束手束脚,敢怒不敢言。 月余前林老太太联合大房二房将林小月告上衙署,可惜,衙署不是她家开的,任由她想耍横撒泼随便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几声就能想怎样就怎样。 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不止,连她最疼的大房二房都一并受了责罚,还损失了二百多。 尽管林小月如今不缺那点银子,可架不住看到老屋众人不好过,她心里就舒坦。 特别是看到老屋众人为了谁掏这笔银子,又是狗咬狗一嘴毛,惊得衙署里的差爷和周围群众叹为观止,林小月就更畅快了。 有句话叫啥来的。 看到敌人不好过,她就放心了! 总之,老屋众人可谓是一战成名,整个雍州城家喻户晓,就连现在谁家的孩子不好管束,他们家人也不打骂了,直接一句,“看吧,你现在不听话,迟早长成林家老屋那窝囊样,人嫌狗厌,等着玩球吧你。” 此话一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任谁都招架不住。 至于后来,曾经林老太太在五岳镇县城衙门里做主薄的表哥金灿灿得知消息后,跑到林小月庄子上,想要做和事佬,但林小月压根不买他的帐,闭门不见。 在林小月那吃了几回闭门羹,那位给老太太撑腰的表哥金灿灿又跑到林家庄子上,想要以势压人,让苗氏出面劝说林小月。 只是,苗氏都和林老三义绝了,凭什么还要卖老太太亲戚的面子。 而林家庄子上的众人在林小月吃了一记教训后,已然有所觉悟。再加上雍州城那场官司传到万宝镇时,他们琢磨着那放蛇的事八成是林小月做的,自然也清楚那丫头是气不过要教训老屋众人。 既然丫头做事不留尾巴给人抓,也都公开让所有人知道林家老屋众人对她的算计与欺辱,他们怎么还敢给丫头扯后腿。于是,那位和林老太太一样自以为是的金灿灿,被林家庄上的众人拿着扫帚给赶了出去。 那灰头土脸,衣裳凌乱的金灿灿狼狈的被丢出林家庄,让正巧过来采购的好些商贩瞧了个正着。 于是,没几天,金灿灿的名声也被传的广为人知,他连出门都得藏头露尾,唯恐被人认出丢臭鸡蛋。 而林小月在侦察组向她汇报此事时,不过是点头哦了声,就没了下文。 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没必要费神搭理。 …… 原本,她也是想和木工打铁组一起回的,只是看林家庄上的众人和几个姐妹那哀求的眼神,又忍不住叹了声气,多留两天。 免得这些人以为她心里还存着刺,故意避开他们。 再加上,在林家庄上的三日,众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转头一走又是好些时日都不肯回来。 其实还真不是。 她自己手上那一摊事都还没理完呢,她是真的忙呀。 可有些事她也明白不能操之过急,索性就全丢给小草和二狗去操劳,她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躲躲懒好了。 于是,自然而然,她身边就多了好几个人型挂件。 比如,小四小五; 比如,已经会颠颠跑来抱她大腿,然后顺“杆”往上爬的小麦子; 比如,已经八个月大,会爬会圆润的滚到她脚边,扯着她裤腿喊她“咕咕,咕咕”的小平安(保田婶家的小囡囡),以及小喜乐(林小山和齐乔的第一胎男娃娃)。 再比如,比狗还鬼精鬼精的骡爷……。 滚…… 第n次惨遭林小月嫌弃,被一把推开的骡爷含泪咬牙又厚着皮子跑回来,求带上。它要跟着林小月走,不要被丢下啊喂。 本以为没了凶残的两脚兽在庄子上,它骡爷终于迎来了骡生巅峰,从此过着舒心自在,又没啥重活累活的悠闲日子。 可自从最小的两个人类幼崽会爬之后,不知怎么的,总喜欢缠着小四小五要到牲口棚里和动物玩,也不怕把牲口惹急了,尥蹶子伤着崽子。 一开始大人们都紧张兮兮盯着看,可后来发现,只要其它牲口露出一丁点不耐烦的苗头,第一时间就被林老三家,哦不,苗氏家养的邪门骡子强势镇压了下去。 三、四回下来,众人也不怎么担心了,随几个孩子带幼崽跟牲口玩。 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骡爷成了护崽“神兽”,家里大人都搞不定两个小幼崽时,把骡爷推出来,分分钟让幼崽变乖顺。 于是乎,众人见幼崽和骡子如此和谐相处,就更放心了。 骡子:滚粗,老子是骡,不是保姆。身上的毛都要被小两脚兽薅光了,你们也不管管,没人性啊~~~ 骡子想离家出走,一来不知去哪,二来怕那个最凶的两脚兽把它抓住,将它好一顿收拾,所以一忍再忍。 终于在忍无可忍,决定铤而走险离家出走时,那个最凶残的两脚兽又回来了。 这回,骡爷眼里的她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是它骡爷苦难骡生中的救星。 咴咴咴~~,它骡爷要跟救星一起走。 所以,才有了骡爷跟进跟出,就连林小月洗澡出恭都要在门外守着,谁拉它走都不好使。 林小月:…… 变态死骡子,我怎么发前就没发现你尾随跟踪狂的体质? 不过打也打了,踹也踹了,骡子就跟撞了邪似的非得跟着。林小月也不知道它吃错了什么,还好是骡子不是男人,她也就由着骡子去了。 至于,她留在庄子上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苗氏。 好几次,林小月都看她魂不守舍的做事情,不是被烫着,就是被柴火上的木刺扎到手。 她知道,苗氏心里这是放不下林老爹。 也是,多少年的夫妻了,两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最艰难的日子都不曾离弃对方,偏偏日子好过了又因为种种外因导致分离。 第470章 人人有份 林小月自己对感情的事也理不清,但看得出这对夫妻心里都是有对方的。 再加上侦察组的人定期向她汇报林老爹与老屋众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大事小情,也清楚林老爹是真的连碰都没碰过青柳一下,不过,似乎在一次青柳找他谈过后,两人似达成了某种协议。 具体的侦察组的人离得远,两人交谈时,又在四下无人的空旷处,故无法靠近探听虚实。 自那之后,林老爹也不再那么抗拒排斥青柳,甚至在有老屋众人的场合两人还会偶尔有目光或言语上的交流,当然,都被老屋众人解读成林老三开始慢慢接受青柳的信号。 而侦察组的人观察得很仔细,他们两人从来没有逾矩的行为。 是真的半点没有。 就连侦察组的人都不得不佩服林老爹是个柳下惠,作风正派得不像个男人。 林小月听侦察组的人汇报之余,他们嘀咕的小话也没落下,都是兵痞子,那嘴管不住,林小月也没太计较。 至于对林老爹,林小月是抱着希望的。她想看看林老爹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关于林老爹的安全,她也特地叮嘱了侦察组的人,不干涉林老爹行事的同时,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至于这几天呆在林家庄子上,林小月除了带着孩子们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之外,就是跟你家几个姐妹唠嗑磨牙。 几天下来,众人之间的隔阂倒也消除了不少。 这一月,林小月没出门儿撒欢,也没跟姐妹们唠个磨牙。实在是唠无可唠,再加上她这个聊天杀手,聊着聊着就能把天儿给聊死掉。 于是,她就端着一个攒盒,里头堆着各种果脯、蜜饯、瓜子,糖等零嘴,坐在苗氏身后的杌子上,看着她在大锅前忙活蒸馏酒,等手上闲出空的时候,就招呼她一起坐下啃零食,顺便说说话。 周围几个婶子也不客气的拿手在身前的围兜上擦了擦,过来一起围坐下唠嗑。 “三丫,来,给婶子瞅瞅都有啥好吃的。”保田婶一坐下来就抻着脖子往林小月手中的攒盒上瞧。 林小月也不小气,一手托着将盒子往前递了递。 牛婶却是将视线落在了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奇奇怪怪事物上,好奇的问道,“三丫头,这是啥,咋还有风哩?” “哦,这叫手摇风扇,来,牛婶试试,捏这,对,一下一下捏着,是不是风就出来了。” “嘿,这东西好,有点意思哈。” 可不是,在满大街都是折扇、团扇、蒲扇的古代,手摇风扇可不就是新奇的玩意儿。 这东西也是林小月天热了,见街上人人打着扇子才想起来的,于是小心的拆了空间里唯一一支手摇风扇,画成图纸,让木工打铁组的人连夜倒腾出来的。 讲真,手摇风扇真不是太难太复杂的东西,无非是通过人力转动手中的摇杆,通过提供动力给齿轮,带动扇叶进行旋转,达到产生风力的效果。 而决定风力的大小则是主动轮和从动轮。 当时她还花了大力气,给木工打铁组的众人讲解齿轮转动的工作机制。主动轮为大齿轮,从动轮为小齿轮,大小不同的互相带动进行加速传动,齿轮相差越大,加速程度越大,反之则为减速。 几人拿着小巧玲珑、造型奇特的手摇风扇稀奇的不行。一键式开关,操作简单便捷,就算是孩子们也可以在无需大人协助下轻松掌握使用方法,自由调节风力大小。 一把小小的手摇风扇在几人手中来回摩挲着,就连一旁制作方便面的男人们也都围过来凑热闹。 看着小小的手摇风扇在手中一捏一捏,那个奇怪的罩子内的三个小扇叶像风车一样转动起来,很快众人便能感到凉风习习,无比舒畅的感觉。 “三丫,这玩意哪买的?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新鲜东西怕是只有州城才能买到吧,贵不?花了多少银子?” “要不太贵,我也去买一把给孩子拿着,免得大中午在后院疯跑,回来都一头一脸的汗。”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林小月心中乐呵呵的,这东西她可是准备放在即将开业的铺子里售卖。价值嘛也不打算定得太高,和权贵们趋之若鹜的奢侈品——玻璃走不同路线。定个六两银子的价格,一般舍得花钱消费的中等家族或是小康家庭都能消费得起。 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林小月哈哈一笑,将杌子旁的匣子拿了起来,在众人面前打开。 众人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匣子里装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杯子和巴掌大的镜子。 这……这是杯子,还有镜子? 怎么如此剔透?透过杯子能看到对面的人……。 还有这个比铜镜还更清晰,将人照得纤毫毕露的,这是啥镜……? 众人震惊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将几个小杯子和巴掌大的化妆镜轮流传阅,稀罕得不得了。 男人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盯着透明无瑕宛如美玉的玻璃,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嘴里不断的喃喃道,“这……这杯子也太好看了,太精巧了,前所未见,前所未见啊。” 妇孺们则拿着巴掌大的小化妆镜对着镜中的自己左瞧右看,惊喜得声音都微微颤抖,“这镜子也太清晰了吧,比那模模糊糊的铜镜好了不知多少倍,把人脸上的脏污和痘印都照得板板正正,太厉害了。” 就连原本还魂不守舍的苗氏也都赞叹不已,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爱不释手,“这也太清楚了,很贵吧。” 林小月笑弯了眉眼,“不贵,不贵,自己家捣鼓出来的,贵啥子贵呀。” 说着林小月给一众女眷一人分了一面化妆镜,至于杯子盒子里不敢放太多,怕给挤破了,她搁房里了,也是一人一个。 主打一个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一听每人都有,众人那叫一个乐开了花,林阿爷仗着年纪优势先抢了现成的,其余年轻些的便急不可耐去找林家几个小姐妹,让她们进林小月房间把杯子帮忙拿出来。 第471章 母女夜话 林招弟等人还捧着镜子看个没完,就被众人推着去林小月房里拿杯子,气得她差点亮爪子挠人,“别急呀,我还没看够呢,一会让三丫回房给你们拿不就成了,急啥急呀。” “哎呀,小姑奶奶,人美心善的招弟小姑娘,有劳你了,辛苦你帮忙拿一下吧。” “是呀,我们大男人的也不好进你们女子的闺房,当帮帮忙,拜托拜托了。” 林招弟没辙,只能不情不愿的收好镜子,嘴里嘟囔着,“你们男人真烦。”一甩头往林小月屋子的方向去了。 口嫌体直的姑娘啊! 见众人如此稀罕,林小月不禁偷着乐,“这回妥了,即将开业的店铺铁定能财源滚滚来啦。”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周四围不断响起,一个个大张着嘴,瞪圆了眼,显然都被林小月的话震撼到了。 “三丫,你说你要开店?店里就卖这个?” “乖乖,这可是好东西,定价不便宜吧。” “那肯定的呀,铜镜都老贵了,一面至少都要三两银子到五两银子,还照不清人,哪像这……这……” “玻璃镜。”林小月适时补充道。 “诶,玻璃镜给人照得板板正正,清清楚楚的。” “那少说也要卖个八九两吧???” “你们手上那种小的,我准备定价一面三十两。” “啥???”一片倒抽冷气声中,众人惊得差点捧不住。 三十两,就巴掌大的一面玻璃镜就要三十两!!!!抢钱呢这是??? 林小月:嗯,对头,就是抢,专抢有钱人。 众人:……奸商! “那……这杯子……” “一套六十两,不过你们手上的只一人一只,也不贵,十两左右。” 众人当场裂开,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林阿爷抱着十两的一个小小杯子,腿抖得不成样,直接软倒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喃喃,“我滴个天爷哟。” 不得不说,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就算如今跟着林小月经商,光是贩卖蒸馏酒以及方便面,已经让各家在万宝镇上都添置宅子,且小有资产。但骨子里,朴实的性子仍让他们觉得拿着10两个杯子饮酒喝水,都怕牙齿把水杯给磕伤了。 …… 无论众人如何吃惊,直到当天暮食,还处在恍恍惚惚之中没能回神,林小月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她完全可以预见,州城和万宝镇上两家店同时开业,引发的抢购热潮,那源源不断,向她争先恐后涌来的小钱钱~~哇哈哈哈。 ----------------- 夜色笼罩大地,林家庄上灯火通明,林小月闭着眼,半倚在床榻上,手里抓着个大苹果,咬的咔嚓咔嚓作响,心里却在盘算着开业后店里的“抢钱区”哦不,是“贵宾区”的各项物品的定价规划。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苗氏揉着酸疼的肩,带着一脸疲惫推门进来,乍一看到林小月躺她床上还颇为诧异,“三丫,你怎么在这儿?” 林小月嘿嘿一声,丢掉苹果核,跟苗氏撒娇道,“娘,今晚我跟你睡,咱母女俩也好久没聊聊天了。” 一听林小月想聊,苗氏也来了兴致。母女俩窝在被窝里,就着月色开始攀谈起来,把心里的那一点失落都暂时先给忘掉了。 几个孩子中,就三丫自伤了头后越发有主意,平日里话更是少的可怜,就算她主动想找闺女聊,也要看闺女愿不愿意。眼下,难得三丫头愿意聊,她这当娘的能不开心吗。 可兴致昂扬的苗氏,还没燃起来就被林小月兜头泼了一盆冰渣。 “娘,你是不是还在想爹?” 苗氏猛不迭被她这一记直球砸得眼冒金星,一时忘了言语。 聊天终结者可不是虚的。 好半晌苗氏回过神后又觉得心里发慌,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显然她也清楚自己最近的状况,基本属于魂不守舍,经常脑袋放空,身边的人和她说话她都听不见,就好似自动屏蔽了似的。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如今自己一直逃避的事却被闺女直奔主题,当面挑破,要不是屋里没点灯,她怕是脸都要燥得滴血了。 苗氏没出声,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但林小月显然没给她机会继续逃避,“娘,你和爹都义绝了,按说就该老死不相往来,他是死是活也无需在意。 特别是老屋那般吃人血馒头的畜生,三番两次欲害我们一家性命,乃生死仇人无疑。 而爹却一次又一次纵容那些豺狼舞到我面前,以前看在爹娘面子上,我能忍也就忍了,如今你和那人义绝,我心底里是十二万分支持的。” “你这孩子,什么叫那人,就算我与你爹义绝,那也是你爹,什么那人那人的。”苗氏嗔怪道。 “哼,可是我心里就是有气,特别是知道他离了庄子跑去和老屋那些豺狼住到一起,我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什么?他们怎么能去找那些人,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他怎么还傻愣愣往刀尖上撞呢。”苗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闻言大惊,有些不敢置信,“不行不行,三丫,你快想办法把你爹从那狼窝里弄出来,他要和那些人待一外肯定得不了好。” “怕啥,都他自找的,娘你心疼他做甚。” “唉呀,你这孩子……,不行不行,我和你说不通,我去找二丫,不,不是,我去找里正,让阿爷想想办法去。”苗氏脸色一变,满脸惊恐急忙就要下床去找人帮忙。 “诶诶诶,娘你做什么去?快回来快回来,我爹没事,真的,快回来。”苗氏被林小月死死抱着腰拖回床上,见她一脸无辜,笑得表情欠揍,立马就猜到这丫头是在激她呢。 气得苗氏涨红了脸,又气又恼的一连拍了好几下林小月的胳膊好几下。 苗氏显然是被人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林小月也就任由她打几下出出气。反正就她娘那点力气,蚂蚁都打不死,还能伤了她不成,呵。 苗氏见林小月还笑肉不笑,气得拉过薄被将头蒙住,背对着林小月也不搭理她了。 林小月不由被苗氏孩子气的做法逗笑。 第472章 演戏 过了好一会儿,苗氏自己憋不住转过身,别别扭扭的询问林小月,“你……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啊?!娘,你说啥?我刚睡着了。” 苗氏:…… “你这孩子,现在连娘都消遣是吧?”苗氏气急,伸手在林小月的脸上捏了捏,又用手肘捅咕了她一下,这孩子真是,明知她心里担忧,还故意吊她胃口。 林小月又逗了一会儿苗氏,惦量着不能逗太过,不然真生气起来,她也吃不消。 “放心吧,娘,我在爹身边放了人。他和老屋众人住在一起小麻烦免不了,但是生命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林小月一直都是觉得,只要命在,缺胳膊少腿的,那都是小事儿。毕竟,末世里见过太多缺胳膊少腿,苟延残喘的,有啥比生命更重要?! 而苗氏并不知道林小月所谓的生命安全指的只是保着命,想着怎么样也有闺女派人看着他爹,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爹出事儿,心里不由长舒一口气。 但到底开了头,心里也不由惦记起来,遂询问林小月她爹眼下到底过得怎么样?还有那个……那个女人。 林小月清楚苗氏犹犹豫豫,说不出口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知道她到底还是放不下林老爹,只是这两个人啊,为了儿女以及各种外在因素,逼不得已被架在火上烤,走上了义绝的路。 想了想,林小月还是把那日夜探老屋看到的情形,斟酌着告诉苗氏,只是隐去了自己放蛇和看到林老爹被林老太太暴打致吐血的惨烈一幕。 只大概的提了一嘴林老爹在老屋不受待见,受那些人排挤欺辱。但就算如此,苗氏依然能想象到林老爹在老屋那边生活水深火热的情形。 至于那个青柳,倒也不像在林家庄时住着的那般,想尽千方百计黏着林老爹各种献殷勤耍小手段。毕竟,在老屋那些豺狼手下生活,每日从早到晚,受尽奴役磋磨,早都耗尽所有精力,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用来折磨勾引林老爹? 苗氏闻言,不由回想起自己曾经在老屋的磋磨下过活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想想确实也是,不由暗暗放下心来。 林小月明显能够感觉到苗氏不再像之前那样魂不守舍,对生活失去了方向,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活着。 这样的改变是她期望看到的,总比失魂落魄的好。 “娘,既然你放不下,为什么和爹走到义绝这一步呢?” 黑暗中苗氏明显一僵,虽久久没有等到回应,但林小月能从两人紧贴着的手臂察觉出苗氏的紧绷。 “果然,还是为了我那什么莫虚有的名声吗?” 苗氏噎了噎,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我告诉你,老屋上回到府衙告我放蛇的事,是真的呢?” 苗氏又一次被惊得坐起,“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万一被人发现,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一想起传言到林家庄时说的,林老太太联合大房二房状告林三丫放蛇谋害他们性命,她就脸色剧变,心惊肉跳。要不是当时已经结案,苗氏非得风风火火不管不顾的杀到州城去不可。 无他,以林小月大得能捅破天的性子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她倒不是担心老屋众人的安危,而是在意自家虎了吧唧的闺女真被老屋众人扒拉着撕咬下一块肉来。 她如今既已和林老三义绝,就彻底和老屋划清界线,她自己性子软绵,老屋之人怎么欺辱她都能忍,可再敢把爪子伸到她闺女面前,她非拿刀剁了那爪子不可。 “你瞧这不是没事吗。”林小月笑着把苗氏又按回床上,还尽心的给她掖了掖被角,“放心吧娘,你闺女心里有成算着呢。再说了,我还有神仙庇佑呢。你就是不相信你闺女,也得相信神不是。” 苗氏愣了愣,眨了眨眼,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你也不能这么做事,那怎么说也是你嫡亲的祖母,万一被人看到传了开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若是害了人命,你心里也不安呀。” 林小月嗤笑一声,不屑的道“娘,那边的人可没一个把我们当亲人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我们一家子当下等奴仆使唤致死,你看他们有把我们当至亲吗? 再说了,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毒蛇的牙早就全拔光了,最多就是吓一吓而已。” “就算是吓唬也不行,别他们人都没事反倒给你自己找了麻烦,你看那老屋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做妖,哪有好相与的,真要被他们抓到把柄,只怕麻烦事会接二连三的来。” “所以娘,你和爹义绝,确实是为了斩断老屋对我们母女几人的祸心,或者精准点说,是为了我这个乡主的名声,而演的戏啰。” 苗氏心一紧,没想到闺女如此敏感,一时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撇开脸不再吭声,最重要是不知该怎么说好。 她们夫妻俩之所以演这么一出,确实是为了三丫头的头衔考虑,当然,也是为了彻底斩断老屋众人那点蠢蠢欲动的坏心思。 林小月透着窗户的缝隙看向外头清冷的夜色,不由磨了磨牙,心里有点不爽利了。 只给老屋放蛇真是便宜那些人了,应该还要再加点蜈蚣、蝎子啥的,吓不死那些渣滓至少也要吓得他们半身不遂才行呀。 过了良久,才听到苗氏低低的说道,“三丫,你别怪你爹,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早知道逃荒路上说什么也得找机会灭了老屋那般渣滓,真是,留来留去留成愁。 后患无穷。 母女俩沉默了好一会,林小月心里不得劲,索性就换了个话题,说起再过几天州城和万宝镇两边的店铺同时开业,让苗氏带着家里人到时都去店里挑些东西回来玩。 苗氏心情先是沉重,后面倒像是真的看开了,渐渐地平静下来,投入林小月有心挑起的轻松话题上来。 第473章 代理商 没一会,屋里便传出苗氏或惊叹、或感慨、或兴奋不已的欢呼声。 在她眼里,自家闺女就是顶顶厉害的,又是带大家做生意,又被册封了乡主,如今开了铺子,还一开就是两家。 她闺女就是厉害,不接受任何反驳的那种。 林小月也真没什么说的,虽然二狗看中了直接买下的店面足有连排的三间,上下两层加半层阁楼。下面两栖层打通了内里很是宽敞,后头还带小院,各种物品的备货都搁后院的仓库里。 林小月虽没拆了重建,但也让二狗在墙体上重新刷了一层厚厚的水泥,让建筑更坚固些。 同时,不止她的三处宅邸就连店铺里的装修都换上了玻璃窗,阳光洒进来,显得格外亮堂舒适。 虽说,店里售卖的物品种类还真不多,也就自行车、滑轮鞋、玻璃(大片做窗或阳光房用的)、各种大小玻璃镜、玻璃杯、手摇风扇等。 不同于暂时还没去谈商铺的食品,走的是亲民路线。精品店从一开始,林小月就锁定了高端人群,走的是贵而精的奢侈品路线,因此,物品价格相对也较高些。 加上从林小月这里得了指点的小草,正在培训店里的营销专员,让进店的客户都能感受到上帝般的超一流的服务待遇,确保那些大客户荷包鼓的进来,瘪着出去。 林小月难得讲得全情投入,苗氏也是一脸兴奋,时不时还配合着鼓个掌或是比个大姆指夸赞自家闺女一番,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聊到了深夜打了好几个哈欠,才带着意犹未尽沉沉入梦。 一夜无话。 次日一起,苗氏的精神状态显然比先前有所好转,不再是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大三婶和牛婶儿见状,还拉着她聊起小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的状态,发现苗氏是真的放下了后,便开开心心的说起林小月开铺子的事。 聊到兴起时,更是说到回头等万宝镇这边铺子开业,大家伙还要一起去镇上给林小月的铺子拉人力,关照她生意。 大三婶和牛婶的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认可,于是大家伙手头不停干活的同时,氛围也越发热络起来。 笑语喧嚣间,庄子上又有人来叩门,林小月一直待在后院,只当又有人来下定方便面或是蒸馏酒的。 林阿爷走了一圈回来之后,面色略有些不太好看。 林小月以为阿爷遇到什么难题,便顺嘴询问了一番,了解后才知,原是当初与他们一同来万宝镇落户的两家人中的商贩洪家主带着他大儿上门拜访来了。 对洪家人,林小月并不算太有印象,只依稀记得当初刚到万宝镇时,在镇上的客栈落脚。那洪夫人与她那一对小儿女极瞧不起林家人泥腿子出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鄙夷嗤笑他们。 如今,阿爷说洪家主带着他的大儿子洪福海上门拜访,这又是为何? 林阿爷顿了顿,便和林小月道出了同家人造访的原因。说来也简单,就是想要全权代理他们方便面和蒸馏酒的生意。 而洪家主提出的全权代理,不仅仅是指万宝镇或雍州城,而是整个大源王朝内的各州镇县村。 按林小月看来,洪家人倒是极具现代商业的头脑。拿下整个代理权限后分销出去,又或是自己组建队伍,将商品销售到各个地区,对于洪家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偌大的财富。 但他们错就错在野心过大。洪永主想以林家目前销售的半价拿下代理权。而分销的权利在洪家手上,日后的售价也好批发价也罢,全由洪家人说了算。 而洪家人给出的理由是,他们拿下了代理权之后,不仅要承担整个商品包装、销售、运输损耗、路上的风险等。而林家这边只要管制造,几乎不承担任何的风险。所以他们再三思虑过后,才想着以半价的价格拿下代理权。 对此,林小月只想呵呵。这洪家主的商业头脑好倒是好,只是未免想的太天真了吧。 什么便宜都占尽了,还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林小月闻言只不屑的一笑,倒也没说什么,只静静听林阿爷的想法。 按阿爷的想法,如今经营方便面和蒸馏酒,已经让大伙在万宝镇上购置产业,生活富足,丰衣足食,比起以前在林家庄的日子,好过上太多。 那男人嘛,总想着干一番大事,想要将蒸馏酒和方便面的生意做大做强,让整个大源朝都遍布他们林家庄的生意。如此,不仅能够让林家庄声名远播,甚至还能积累更多的财富。 洪家人的出现以及提议,不得不说,确实让林阿爷很是心动。 只是一来,洪家人每月要的数量并不少,以他们目前的人力,并不足以生产、供应如此庞大的销量。 二来,洪家人的价格压得极低,几乎将林家庄上的人当成他们洪家人发家致富的踏脚石,成为他们专供物品的低廉劳动力。 虽说,在商言商。双方之间肯定不是洪家人一次提议便敲定下来,肯定有一个你来我往,互相磨合的过程。 但洪家人一次就把价格压的如此低,就算后期双方互相磨合,价格有所上调。但是,对于林家人而言也必然不会太过理想。 对此,林小月表示,阿爷直接拒绝洪家人的提议不就好了吗?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无亲无戚,平时里也无甚往来,一来就狮子大开口,谁还给他惯着呀? 阿爷两眼一瞪,笑骂林小月把话说的太直白了。不过转头也告诉林小月,他确实当面婉拒了洪家人的提议。 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呀? 阿爷那叫一个又气又好笑,抬手给了林小月一个脑瓜崩。 这动作换是任何一个外人,都敢如此毫无顾忌的敲乐安乡主脑门儿。当然,阿爷能如此毫无顾忌,林小月也不抗拒,刚好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虽非亲爷孙,但也胜似爷孙了。 起码林家老屋那边的林老太爷与林小月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亲密的爷孙互动。 第474章 找人做工 用林阿爷的说法,每个月他们都需向军需处提供一定数量的方便面,再加上对外零散订购的方便面和蒸馏酒,已经让庄子上所有人的工作量饱和了。若是再想扩大生产,就需要增加人手了。 哪个做生意的不想把名气做大,赚更多的钱?可凡事还是需要量力而行。 无论他们做方便面也好,蒸馏酒也罢,若贸贸然去外头找陌生人来做,说实话,阿爷和众人更担心再一次出现如骆家人那般同样的事。 若是不想密方泄露,找人牙子买人是最保险的,只要握着奴仆的生契,就不用担心他背主。 可到底农家人,真要买人,大家伙都觉得别扭,总觉得那是地主老财、员外爷才能买人伺候……。 阿爷没有说完的话,林小月也能猜到他的未尽之意。 沉吟着想了想,跟阿爷提议。当初不是在雍州城门外,遇到过林家村和二狗村的人,记得他们应该也有部分人落在万宝镇下面的几个村子里。 既然买人阿爷觉得别扭,那就找那些人吧。相对比起陌生人而言,这些人起码也熟悉些,知根知底的。 咱们可以从中挑些手脚勤快,踏实能干的来做工。 看是签契约也好,还是把部分不太重要的工序包工出去,交给他们来做,然后按计件提成都行。 怕阿爷对“包工”和“计件”不是太了解,林小月便耐着性子跟他讲明白何为包工,何为计件提成。还拿万宝镇上,铁匠铺几个师傅包工制作自行车和滑轮鞋来说事儿。 对于林小月所说的,阿爷摸着下巴一撮小胡子听得认真,也深表赞同。但听到利润三七分的时候,他倒是提出了困惑,会不会太多了些? 林小月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一方面她确实存了心,为回报当初几个师傅尽心尽力教她一个小姑娘打铁手艺;另一方面,师傅们在制作的同时还包工包料兼出力气活。 因此,三七分,林小月其实并不吃亏。 当然更关键的是,她手上不仅仅只有滑轮鞋和自行车这一块收益,最重要的大头,其实还是在玻璃这一块。 “点滴之恩是该以泉相报,做人就是该这样。”阿爷捻着小胡子,不住的点头赞同,对林小月的做法很是支持。 和林小月说过之后,阿爷惶惶的心也不由安定了下来,转头便背着手去找林保田几人,让他们去下面几个村子里找找看。当初林家村的人和二狗村里的人,分别都有哪些落在下面的村里,先去摸个底,把名单列出来。回头让二狗帮忙看看,哪些人是踏实能干,不会偷奸耍滑的,也可以从他们中拉一些人过来做活计。 林保田等几个男人,听完阿爷的话后不由欢呼起来。 如今,他们虽然不用上山打猎,下地种田。但是每天都在灶台前忙活,虽说君子远庖与他们这些泥腿子不搭噶。 可同样的事情重复做,重复的事情天天做,关键是还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刻都喘息不得,晚上一沾床板就呼呼大睡,也是挺累人的。 男人们虽然也有过想添人手的想法,但到底怕泄密,不好说出口。 如今,林阿爷发话了,众人能不欢呼雀跃吗? 于是众人便叮叮当当,手脚并用飞快的舞起来,干了半天的活。下午,躁动的心就实在拴不住了,迫不及待架着几辆牲口车,将鞭子在空中舞得啪啪作响,飞快的从庄子里出去,往下面的各个村子而去。 …… 而另一边,被林阿爹拒绝了的小商贩洪家主以及他长子洪福海父子二人垂头丧气的回到镇上,刚一进家门就撞见在前厅里的妻妇二人又出去逛街采买了一堆不实用的金钗银饰回来,此时正在前厅里互相比划着,有说有笑。 母女二人这边笑语晏晏,对上从外头刚回来,耷眉丧眼的父子俩,眼睛和嘴角的笑意瞬间便僵在了原地,转而换上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 自上回两口子大吵了一架后,洪夫人便一直和洪家主呕着气,也知他今日要带着长子出门拜访那一家泥腿子,说是与他们要谈点生意上合作的事。 呵呵,按她说,那一家泥腿子就是有一只山鸡突然飞上枝头,得了皇上的青睐封了乡主又如何,羽毛披得再艳丽,骨里子不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山鸡,跟那种泥腿子能谈什么生意……。 洪夫人只觉得自家相公简直昏了头了。 如今一看这父子两黑沉沉的脸,洪夫人嘁了声,微微扬了扬下颚,高仰着头颅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看吧,都跟你说了,别白费那时间和精力。一群脑袋空空,衣着寒酸的泥腿子,还值得你巴巴的送上门去交好,这不是纯粹浪费时间嘛。” “是呀爹,你和哥都是多年生意场上的老手了,怎么还真看上那些下等人折腾出来的吃食。要我说,那些玩意也就是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兵小卒和难民们才稀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点小生意也看得上。” 除了逃荒那阵子在路上苦了些,洪家主的幺女洪欣欣15年来可从来都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如今就算是从云端跌落下来,她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从九重天跌到了八重天,照样每日出去挥霍玩耍,继续自己“大家小姐”纸醉金迷的奢靡渡日,完全看不到爹爹和哥哥为这个家奔波劳碌付出的辛劳。 最重要的是她和母亲一样觉得,那家泥腿子中竟有一个人被圣上封为乡主,一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了的肮脏手段,才侥幸战友了这天大的便宜,绝对不是凭啥真本事得到的那个头衔。 反正,洪欣欣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里不是滋味,连个乡下成天玩泥巴的野丫头都不如。 “行了,你少说两句,真当生意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容易,真要那般你出门去帮我找无需投入太多,还能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来。” 洪家主心气正不顺着,夫人又在一旁添堵,心里能不窝火就怪了。 第475章 空手套白狼 没等妻女继续酸言酸语,他便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暴躁道,“都说了如今家里银子不宽裕,让你们省着点省着点,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到家里如今的情况?还买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回来做甚?” 洪夫人和洪欣欣不情愿的正要张嘴辩驳两声,可对上洪家主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干裂起皮,阴沉的脸色。两人就是有满腹的牢骚,也只能恨恨的闭上嘴,咬牙抱起桌上的钗饰冷哼了一声,跺了脚回了里屋。 唉,父子俩不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开始复盘今日碰壁的原因。 毕竟,两人都觉得提出的条件已经很是友好,最多林家庄的人在讨价还价中再提两成。 可对方竟然直接拒绝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就连讨价还价的空间都没有。 哪有这般做生意的?哪个做生意的不是有来有往,缠磨价格的。可对方竟然一口拒绝了。 “爹,我看他们是真的没有想要把生意做大的意愿,否则也不会一口直接拒绝了。” “嗯,这也是我跟你之前都忽略的问题,只想着对方若是扩大产量,即使价格压到五成,他们大量出货,仍然还是有赚的空间。当然,这更有利于我们对外售卖的时候抬高价格,赚取更高的差价。就是,你我都失算了。” “那这般如何才好?这次他们拒绝了我们,下一次就算我们主动抬高了两成价格,想来他们也不会再与我们磋商。”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洪家主头疼不已,这林家庄完全不似生意人一般讨价还价,拒绝人也是直来直往,瞧着毫无余地的架势。大手揉着两边太阳穴,闭目沉思对策。 洪福海蹙了蹙眉心,也头疼得紧。说来,自他爹从走街窜巷的小商贩开始,他们家的生意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不像旁人总是遇到各种刁难或是麻烦,但也正是因为太过顺当,财富积累过快,让他们不禁都有些飘飘然。因此,才会一遇到丁点麻烦便不知所措。 “爹,我说你和哥就是爱钻牛角尖,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找块豆腐往上撞,这下碰壁了吧。”次子洪寿山摇着折扇,穿着一身白衣,面上挂着得意的笑,潇潇洒洒从外头大步进来,瞧这自在的样子八成又是去外头和狐朋狗友寻乐子花完了钱才回来的。 果然,洪寿山一开口就惹得洪家主一时气结,“爹,你说你好歹也算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与那等玩泥巴的下等贱民有啥可攀交的,直接找个人买了他们的东西,说是吃出问题,制造点麻烦出来,就够那些泥腿子吓得魂不附体了,哪还需要你跑那么一趟,苦心巴拉的想对策。” 洪家主气得瞠目结舌,猛地抄起手边的茶杯向洪寿山掷去,洪寿山眼见他爹跟他来真的,立马往旁边跳去。 杯子擦着他的额角飞过,重重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洪寿山回头望了眼碎了一地的渣子,还想说什么,但见他爹黑沉沉的脸色,咽了口口水,还是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别说万宝镇,就是雍州城,有谁不知道这个乡主出生农家,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了造化,爹你砸我做什么。再说了,和那些泥腿子有啥生意好谈的,您不也是图他们的方子吗?从他们中间寻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出来,让大哥娶了,把他们和咱们绑在一条船上,那不就妥了吗?” 洪家主和洪福海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这个次子(弟弟)的心如此之大,还想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直接将人娶进门,好顺势侵吞方子。 真是好胆。 “想死你就去找面墙一头撞死,别拖累我们一家老小。就你那驴屎蛋子表面光,绣花枕头一包糠,还想打人家主意,别想着给老子惹祸。否则,老子第一时间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让你自己想办法兜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也不惦量惦量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洪家主气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他虽想借着林家庄子上的人没啥见识占些便宜,可人家姑娘的主意却是不敢打的。 可哪成想,自家文不能拈笔,武不能拉弓,成天只知走鸡逗狗,花天酒地的小儿子却存了天大的胆子。呵,不用说都知道这主意是谁给他灌输的。 可儿子大了,早的时候没教好,如今再想教,洪家主也是有心无力。 “爹,你别气别气,弟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回头我看着他,不会让他闹出事的。” 洪福海见洪家主面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忙过去帮老子顺气,不断安抚着会看好洪寿山。 “你可拉倒吧,仗着长兄对我管七管八,小爷要是早出生几年,准能比你出息,还轮得到你在小爷面前装腔做势。” “小爷?!你在谁面前小爷小爷的,你个浑小子,福海,请家法,老子今天不如打死你个孽子,省得你给我在外头闯祸……。” “爹……”洪福海一惊,洪家的家法是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荆棘棍,上头全都是倒刺,一棍下去,几十上百个尖刺扎入皮肉便皮开肉绽,叫人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请家法……” “你敢,你凭什么打我儿。这么多年你管过他没?你教过他没?你只顾着在外头应酬赚钱,你哪管过我们母子的苦闷。” 洪夫人也不知何时出来,听到洪家主要对次子洪寿山执行家法,当即怒不可遏冲上来,将洪寿山护在身后,冲着洪家主咆哮,“你今若是敢对我儿动手,那就先打死我,反正我人老色衰,怕你早已容不下我了。” “你、你个蠢妇胡咧咧什么?”洪家主重重吸了几口气,脸颊的肌肉鼓动,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捏了好几次,到底还是下不去手。 “好,你护着这个孽子,你尽管护着,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护到几时。”洪家主指着缩在洪夫人身后的洪寿山,目光喷火咬牙切齿。 第476章 品趣阁 “你知不知道刚才这死小子说什么?他竟敢大言不惭的把主意打到林家庄的姑娘身上。你可知,那是皇上亲封的乡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一个混帐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把主意打到乡主头上,找死也没他这般嚣张的。” “呸,说得好听,乡主是什么?不还是泥腿子出生的贱丫头,爹娘都和离了,有娘生没爹要的下贱坯子,我儿子能看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这愚妇在后头蹿掇挑事,才让这孽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你真是要害死我们一家才甘心啊。” 洪夫人对上洪家主冰冷可怕的眼神,心下不由漏了一拍,可这阵子两口子吵架,洪家主不是气得拂袖而去,就是跟座冰雕似的对着她一言不发,她心里也憋着火,当下也不管不顾的顶撞起洪家主,“再说了,我刚才在外头也没听寿山说娶的是乡主,其他丫头不也一样吗?还有,也不是他自己娶,是让他大哥娶。你不是最宝贝洪福海了吗?那就让福海娶了人回来,不是更得你心意了,你有什么好责怪寿山的,说到底,他也是为他兄长好,为你分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娘,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洪福海拉着洪家主,原还想替他弟说两句好话从中调和一番,可是,他娘呢?从进来起就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儿子是捡回来的。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难抑心中钝痛,虽然打小他就被祖母祖父抱养在身边,后来长大了又跟着他爹外出跑生意,少有和娘亲近的时候。可,他始终还记得,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娘,每每外出回来,总会私自下给他娘银子花用,买些金银首饰哄她娘开心。 可她娘东西收归收,转头就开始数落他也不带带他弟,以后这个家还是得要他们兄弟互相扶持之类的。 房内没了声音,气氛有些僵持。好半晌,洪福海才动了动僵硬的脚,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爹,我先回房去了,你好好跟娘说,别气坏了身子。” 话罢,转身踏出门槛的身子透着股落寞气息,只要眼没瞎的都能看出洪福海此刻心情跌到了谷底。也是,谁家的娘能亲手把自己骨肉推出去背祸。 可洪夫人就跟瞎了似的,还在后头骂骂咧咧,高声喝斥,“走走走,跟你爹一样没良心,也不知道帮你弟说话,十几年养条狗都养熟了,老娘怎么偏偏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洪福海脚步一顿,一口血梗在心口,狼狈的迈着步子跌跌撞撞逃离开去。 “闭嘴,你这个泼妇。” “洪万山(洪家主)你凶什么凶,冲女人凶你算什么本事。” “你……我跟你说不通……。” “说不能,你倒是说呀,不说怎么说不通,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你别走,你回来,给老娘回来你……” 洪家主懒得和不可理喻的洪夫人胡搅蛮缠,再多和洪夫人多待一会他怕被当场气得升天,捂着闷疼的胸口,甩袖而去,气得洪夫人对着洪家主的背影又是一阵不管不顾的咆哮。 等洪夫人跳着脚骂骂咧咧够了,转头却发现自己拼命维护的次子早不知何时溜得人影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前厅里只余她一个孤零零的,没人哄没人劝,洪夫人心中憋屈的不行。 …… 然,无论洪家如何鸡飞狗跳,丝毫不影响林家庄这边关起门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过着欢乐和谐的日子。 林小月在庄子上又住了三四天,之后在二狗和小草来寻时跟着两人回了咸鱼山庄,临走前还约了大伙忙过了这阵子,回头大家一起上山狩猎,引得一众人狂欢高呼,亢奋不已。 虽然如今生活过得顺遂无忧,可大伙依然努力,只偶尔放松一下全当调剂生活。 ----------------- 日子平平顺顺滑到了六月初,雍州城和万宝镇两家“品趣阁”同一时间开业的好日子。 时隔一个多月,再临州城,虽是为了店铺开业而来,但看到州城路口处,脚下原本黄土压实的官道,如今全都换上了平整夯实的水泥路,就是连落雨天都不再是泥泞湿滑,沆沆洼洼。身边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无一不是洋溢着无比欣喜的笑容。 林小月没成想,皇帝如此英明神武,行事果断,将水泥的配方下发至各州府,并让州府推广铺开。从州城,到各镇、县、乡、村逐步推广开来。 这绝对算是利国利民,改善民生环境的一项重大举措。 毕竟自古以来,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老话绝对不是口头空传。 况且,把路修好了,不仅方便了行商的商贩,促进各地货物流通,更在战时强有力的推动了行军速度。 林小月很庆幸自己将配方献了上去,更庆幸自己重生的这个朝代,有一个如此开明且爱民如子的皇帝,这个时代,她来得不亏。 如今的州城,比她上一回来时,更加热闹繁华。 城内不仅全都铺上了水泥路,大部分的建筑外墙也都重新抹水泥,翻新的同时也使建筑更加坚固耐用。 城墙及各条排水系统也重新用水泥修整了一遍,整个雍州城都给人带来焕然一新的感觉。 雍州城品趣阁在二狗多番踩点,与人牙沟通数次后,才选定了东西相接,人流量旺盛的主街道上。 这一日是黄道吉日,宜乔迁。 吉时前,品趣阁外已聚集了不少好奇的人们,林小月不紧不慢几乎是踩着点到场,带着一众护卫及店内的伙计举办了盛大又隆重的开业仪式。 当揭开红稠盖着的品趣阁招牌时,鼓声擂动,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现场人头攒动热闹的不行。 撤下林小月特地交待要用红布遮住的店门时,所有抬步想要向内涌去的人群齐刷刷顿住了步子,这……这晶莹剔透的…… 琉璃门???!!! 主家也太壕横了吧! 第477章 抢购 土了吧,这哪里是琉璃,这叫是玻璃。早在3月底,乐安乡主在一品轩举办拍卖会时,就已经高调亮相过一次了。你那时候没去真是可惜了,都不知道拍卖玻璃时现场有多火爆,简直就是被拍出天价的节奏呢。 真的假的,有必要这么夸张的吗? 这哪里是夸张哟,你那是没看到当时的现场,大伙都快打破头了。特别是陈家和沐家的那两个,脸都被挠破了呢。 真这么凶残吗?前一阵子我还瞧见陈家和沐家的,她俩老是遮遮掩掩的,我还当她俩是过敏了呢。 可不是嘛,你是没看到她俩当时现场竞价的时候有多夸张,那疯狂的样子,都不知道吓退了多少人。 那你说今天乡主这品趣阁开业,连门面都是用玻璃装饰,里头应该也少不了吧。 那还能少得了?我觉得八成有,就是不知道都有啥样式?卖多少钱。 走走走,一会非得进去瞧瞧不可。 就这样,知道乐安乡主店铺开业的人们,将整条街挤得满满当当,人头涌动,将店铺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翘首以盼,都想成为第一批进店,目睹乐安乡主捣鼓出的新奇物件的幸运儿。 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少爷都是驾着马车或是骏马来的,好在这条是主街,够宽敞,将人放下后,马车便被林小月安排的护卫位提前引导到街尾的“拴马桩”去。 所幸,对今日的盛况空前,林小月还是有提前预见的。今日她特地将200多个护卫都调来店铺维持秩序,为了防止踩踏事件发生,还专门每100人设一隔段,凭号牌入店。 而在主持了开业仪式后,林小月便亲自领着刺史和指挥使等一众来捧场的州官们先行进店,留下二狗和各组组长负责维持秩序。 等到开放让第一波客人进店的时候,店内琳琅满目陈列着一系列令人啧啧称奇的物件。 其中就包括在拍卖会上出现的自行车和滑轮鞋。 第一波涌进店内的客人或会,有参加过一品轩的拍卖会,或通过口耳相传听闻当时拍卖会上的盛世奇景。 总之,过去的2个月,让那些拍到自行车和滑轮鞋的人家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因此,今日品趣阁开业,那些眼馋惦记了许久的公子小姐们,可不得早早就来了。就为了赶上开业第一时间,跟着人潮涌进店内,一睹为快。 而进店的第一眼,众人便看到了摆在正中间,最醒目位置,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自行车。 瞧那流畅的车身,精妙绝伦的构造,无需依靠马匹的牵引,只要人稳稳坐于其上,双脚有力地踏动,便能如疾风般自由驰骋。 一位富家公子模样的人,率先冲上前,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把抱住了展示用的模型车,眼中满是兴奋,大声喊道,“这新奇之物是本公子的了,谁也别想和本公子抢。” 那位公子的随从赶忙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强势塞进一旁负责讲解介绍的伙计,生怕他家公子看中的自行车被人抢先了般。 负责服务的伙计一看那厚厚一沓,每张面额匀在千两往上的银票有点眼晕。 赶忙开了单,又指着东边角落的收银台,告知随从拿着他开的单子去那边付账,回头出门前,店内会有专门的服务员把顾客买好的东西都打包堆放在门边的提货区。 顾客离店前,只需凭着缴款单到提货区拿货即可。 客人们只觉得乡主真会玩,开个店还要分收银台和提货区。 不过转念一想,不用拿着货物还能继续逛,看中了开个单去缴款,回头就有专门的服务员把东西送到提货区,等着他们拿着缴款单过去兑换就成,也挺方便。 只那位富家公子认死理,说什么都不肯撒开手,就死死抱着自行车不放。 最终,伙计无法,只能指着一侧整齐排列,目测至少不下于150辆的自行车,提醒那位富家公子,这里还只是一部分陈列品。 若是摆在店内的自行车都售馨了,还有后面仓库里面的几百辆,将陆续往前提。所以,各位先入店的客人们尽可放心,不用担心货品不足的问题。 等众人回过味,又询了伙计自行车的售价后,一个个双眼放光,慷慨解囊,恨不得立马缴款,一人买上十辆丨八辆自行车,回家七大姑八大姨东分一辆,西分一辆,怕都不一定够。 当然,众人之所以掏钱掏的干脆,也跟拍卖会的价格比起来,店里的价格简直就跟白菜价离不开关系。 一个个争先恐后,不抢白不抢,就怕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之后,到了滑轮鞋的柜台,一些年纪小的公子小姐们眼睛都直了,嗷嗷叫着挤到前面争抢着试穿,然后再由着婢女和小厮搀扶着一边滑一边欢呼,“这鞋子简直太神奇了,竟如此好玩。听说是乐安乡主亲自设计的,也不知道这乐安乡主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奇思妙想。” 他们兴奋的小脸通红,脸上尽是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纷纷遣了婢女和小厮快去付帐,好让他们回家后狠狠炫耀一番。 还有,轻轻一捏便能带来缕缕清凉宜人微风的手摇风扇,让人心旷神怡,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被其奇异的造型,实用的功能深深吸引,争相购买。最关键是价格亲民,六两,几乎是雍州城内过半以上家族都能买得起的。 至于整套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纤毫毕现光滑如冰的精巧化妆镜、半身镜、全身镜等各式玻璃系列产品,更是勾得富贵人家竞相购买,每个人的荷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林小月以及一众店员:哼哼,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不不不,太小看我们“品趣阁”了。 越往里走,一众客人也发现了“品趣阁”内有乾坤,不仅门面用的是玻璃装饰,就连店内都设计了好几面落地玻璃窗和顶篷。 如此一来,白日不仅能够充分让光线照射进来,还能防止雨天有雨落进室内。 第478章 乐安郡主 凡进店的顾客,无不被店内大量采用玻璃装饰,“壕无人性”的大手笑所震憾。 就连州官也都对流光溢彩的玻璃窗惊叹连连,更不用说没有官架子负担的贵族子弟,就差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趴在玻璃窗上,上演一出‘玻璃生死恋’了。 啊啊啊,好漂亮,好想要,真的好想要啊。 于是,盛大开业的日子,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被榨干了荷包,却还满脸意犹未尽,大包小包的出了店。 无法,目前整个大源王朝,“品趣阁”只此两家,还都只在雍州地界,富豪权贵们自然以先用上玻璃为荣,谁也不甘落于人后。 再加上林小月推出的玻璃比外邦进贡的琉璃,不仅更美观、更实用,价格也更亲和。因此,玻璃的风靡自然在意料之内。 一时间,乐安乡主的名声如同潮水般,以雍州地界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荡开涟漪。 刺史对于“品趣阁”生意的红火更是喜闻乐见,雍州的纳税第一大户乃乐安乡主无疑了,这妥妥都是他治下的政绩啊。 就在一片热闹非凡的盛况中,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的扬起,“乐安乡主接旨。” 林小月正陪着州官们尬聊着,甫一听到有圣旨到,所有人的神色中都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品趣阁”外跪下。 而周围无论是来消费的权贵人家,还是围观凑热闹的老百姓,闻言也都呼啦啦跟着跪了一地。 圣旨代表着君王,就算是路人也都需要表现出对圣旨的尊重和敬畏,所以,你跪我跪大家跪,独跪跪不如众跪跪。 林小月抿了抿嘴,挑了一个平坦的地方跪下,心中又开始各种yy。 颁旨太监等整条街的人都跪下后,才捧着圣旨大声宣读,“上天眷命,皇帝诰曰;乐安乡主才情出众,聪慧过人,发明玻璃等物,促经济繁荣兴盛,此乃大功一件。 更有甚者,乡主心怀慈悲,收容数百因伤退役之兵将士卒,挽其性命,救其家庭,善莫大焉。 乐安乡主之德行,实乃大源王朝之幸,更为表率,联心甚悦。特晋封为郡主,以彰其功。亦望天下之大能以乐安郡主为范,施善举于天下,助退役之士卒,勿存岐视之心。如此,则社稷幸甚,百姓幸甚……。” 众人心中大震,乐安郡主?!! 这是跳级了! 这才多久,就从正二品乡主跳级晋为从一品郡主,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 从三品的刺史大人和正二品的穆指挥使等一众州官,面面相觑,心中不免酸涩。但若说嫉妒啥的倒也不至于,毕竟乡主,哦不,如今是郡主,靠的不是熬资历,而是实打实的功绩,凭本事升上来的,他们也没啥可妒忌的。 不得不说刺史大人和正二品的穆指挥使等一众州官心态是真的好,比起那些在皇城里,第一时间听闻皇上给乡主越级晋封的朝中大臣们,纷纷在朝堂上用杀人诛心的言语弹劾攻击郡主圈养私兵,大肆敛财,必包藏祸心等诸多罪名扣在林小月头上,以图勾起帝王的疑心,将乐安郡主搞下去。 说到底,都是不服林小月一介女子之身,晋升得比男人们都快,这让他们这群靠熬资历的官员们情何以堪。 可惜,经过一波清理朝堂之后,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臣被清理了大半,余下的只不过用来平衡各方势,根本不足为惧。 用皇上和七皇叔的想法就是先留着这些上蹿下跳又没啥能耐的,再养养,等啥时候国库又空虚了,或是养肥到再无可肥的地步时,随手一个抄家流放收拾了就是。 毫不知情,依旧在皇帝的红线上,反复横跳,蹦跶得贼欢的待养肥的佞臣们还在持续上书,表示要将林小月彻查治罪。 皇上听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忍不住往下砸了个杯子,指着那些不知死活的官员们骂得狗血喷头,“朝庭有事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个推诿托病比谁都快,要做实事,做贡献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不服?? 不服你们也给朕做出点成绩来,不指望你们这些榆木脑袋整出水泥、玻璃之类。提高农产量、解决各种天灾人祸等利国利民的好事、或是弄出能增加国库税收的发明等诸如此类的,但凡能交出点成绩的,别说升官,就是一个愿望,朕也许一个出去。” 一众被嫉妒糊了脑子的官员们全都傻了眼。 “皇上,臣……臣等不会……” “不会你们嫉贤妒能什么?蹦跶什么?谁天生会?乐安不仅是你们看不起的泥腿子出身,还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都能为朕分忧,为天下百姓、为大源朝做出贡献,怎么,你们这些自诩大男子的朝中重臣还比不过一个区区女子?” 众官员们被皇上骂得无地自容,差点与垃圾无异,骂他们妄为男子,却嫉妒对国家有功之人,丢人现眼。 在皇上一通发作下,不仅重罚了几个蹦跶得最欢的官员,还放话,下回谁再吃饱了撑着嫉贤妒能,就给他滚到边陲去好好守疆卫国做一番贡献去。 一时间,朝堂内风声鹤唳,众朝臣人人自危,都缩紧了脖子装鹌鹑,谁也不敢再吱一声。 太子全程围观做壁上观,眉眼间藏着一抹淡笑,乐安郡主最不在皇城,但皇城仍有她的传说,委实是一名难得的奇女子。 …… 而远在边陲之地的林小月,此时正在雍州城百姓的欢呼雀跃中手捧圣旨,难得绽放出比花还灿烂的笑。 只因,圣旨中还提到,允她在雍州地界内售卖玻璃等奇特之物,并对她招揽退役伤兵一事表示认可及表彰,特许其在雍州地界内继续为伤民谋生计。 换言之,只要她招揽的是伤兵,且不出雍州地界,皇上对她招揽的人数不会加以限制。 开玩笑,朝廷连粮饷都吃紧,更何况,每年因伤退役的兵卒,光是抚恤金都是一笔庞大的天文数字。 第479章 美食街开业 不仅国库空虚,就连皇上的小金库都得时不时掏出来填这笔窟窿。 当然,能动用私库填补,也正说明皇帝确实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再加上一个七皇叔,虽贵为王爷,但倾尽自己所有的财富供养伤退的兵卒,空荡荡的闲云山庄里过的日子,甚至还不如普通家庭。所以,七皇叔一有机会便提醒皇帝准时给他发养老金,绝对是因为日子过得太紧巴了。 若这些伤退之人能养活自己还好,反之,若是不能好好的将其好置,将会在下一轮甚至几轮征兵时,产生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不说,也会在经济发展上给王朝拖后腿。 林小月给伤兵提供再就业机会,可以说帮皇上和七皇叔解决了一个极为头痛的问题,更是为王朝做出了一大贡献。如此,皇上如何能不在百官弹劾时,护她一护。 此旨一出,雍州城街头巷尾皆传颂着郡主的善举,百姓称其为当世巾帼楷模。 众多伤兵的家眷,甚至纷纷前往郡主府前磕头谢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而权贵之家,虽有心怀嫉妒,认为郡主不过是一时兴起,博得了皇帝的欢心。然而,更多的是心生敬佩、自愧不如,还有权贵开始争相效仿,尝试为伤退的士兵提供帮助,为国家多行善举。 当然,此乃后话。 眼下,林小月回了咸鱼山庄,名正言顺让各组组长通知大伙,有合适得用的伤兵尽可放开手推荐过来。各组自己招的人,归入自己组内用,由组长和推荐人自己管束。 至于月钱,她则给出了一套现代化的分层级管理制度,即,级别保底+计件的方式,多劳多得,上不封顶。 此管理方法一出,立刻引得阖府上下震动不已,高呼跟着郡主有肉吃,众人追随拥护林小月的信念更是空前高涨。 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让林小月更是喜闻乐见得很。反正两间铺子日进斗金,足够让她拉起一支为自己所用的忠心队伍还有盈余。 用一句老话概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她有能力了,也愿意造福天下百姓。 毕竟,环境不同,不再是身处残酷的末世,为活着争一口吃的。 这里是个生态依旧美好,身边亲人朋友皆在的地方,她也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拉起一支自己能信得过,且忠诚的队伍,还是很重要的。 之后的短短一个月,无论是现有的护卫转介绍,还是闻讯而来的退役兵卒,在通过简单的品德考核后,将乐安郡主府的护卫成员从原来的205人,扩大至823人,实现了井喷式增长。 当然,纯护卫完全不需要这么多。于是,再招来的人都根据掌握的技能和各人兴趣,分编到了不同的小组里。 如今,擅厨组的组员几乎占了郡主府各项目组的半壁江山,达到437人之多。当然,四百多人也并非都是主厨,也包括了端茶送菜、打扫洗洒的等。 当将整条街的店铺都租下来后,她便快速安排重装、培训、制菜等相关事宜的落地。 直到初秋,阳光不再炙热,微风轻拂着带来阵阵凉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勾人的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林小月快速筹办的风味小吃街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迎来盛大的开业仪式,这一回她把烧烤、铁板烧、肉夹馍、炸鸡、薯条、糕点、麻辣烫、奶茶、灌汤包、煎饺、豆腐脑,冰沙等现代人都垂涎欲滴的小吃,通通搬到这个架空的古代来。 因着前头一个月有“品趣阁”开门红的成功在前,擅厨组便卯足了劲儿,在美食街开业的当天也搞一波大的。 所有美食买一送一,还赠送抽奖券。抽奖券有正副联之分,消费者每到一家店消费,累计十文赠一张消费券。 等消费者从街头吃到街尾的时候,就可以把手上累积的消费券,一次性投入到搁在街尾的巨大抽奖箱内。 开业酬宾前3天,每日酉时(及傍晚18点)抽出当日幸运一等奖1名,赠自行车一辆;二等奖2名,赠玻璃杯一套;三等奖10名,赠手摇风扇一个;四等奖30名,赠品趣淘9折消费券一张。 奖券越多,中奖概率越高。 于是,毫无疑问,林小月美食街开业当日,整个雍州都沸腾了。 离得近的周边县镇村不少百姓披星踏月纷纷赶来雍州城,在城外集结,等着早上城门大开,百姓们则呼啦啦全都涌到了美食街前。 这一回开业,林小月连讲话都省了,只呆在美食街中间一栋三楼的包厢里,隔着窗户,望向街口头人头攒动的景象,笑弯了眉眼。 待吉时一到,小草和二狗子点燃鞭炮,大喊一声,“开张啦”。 噼里啪啦的热闹轰响中,一众百姓一窝蜂的涌进美食街,向着里头每一家已经准备齐活,传出色香味俱全的各色小吃店冲去。 小吃街的每一家店面,在招牌左右两侧都挂出店铺售卖食物的q版可爱的图样,供食客们自由选择。 干净的卫生环境,所有员工们整齐划一的工服,标准的笑容,以及弥漫在空气中,一个劲拼命往每个人鼻腔里钻的各种食物的勾人香气,无一不令百姓们叹为观止。 各家店的厨子和伙计们为了招揽客人,使出浑身解数。 从香气扑鼻,滋滋作响的烤肉; 在炙热的铁板上跳跃,舞出独特风味的铁板烧; 一口咬下,厚实松软的面饼夹着鲜嫩多汁的肉馅,满满的q弹,层次丰富的肉夹馍; 金黄酥脆外皮,裹着鲜嫩香滑的鸡肉,一口下去,酥香软嫩,吃了还想再吃的炸鸡; 还有香脆的薯条,精致的糕点,麻辣鲜香的麻辣烫,皮薄多汁的灌汤包,甜蜜的奶茶,香脆可口的煎饺,嫩滑的豆腐脑,冰凉爽口的冰沙……,每一种小吃都勾的人们口沉醉其中,水哗啦啦直往下淌。 烫、辣、刺激、酥麻、香……,种种味道在口腔中彻底迸发,像是一场味蕾的盛宴,将所有感官细胞通通都汇聚在一起,狂欢共舞。 第480章 秋游 “我去,这也太好吃了,以前吃的都是些啥糟心玩意儿啊?” “娘嘞,为什么这烤串这么好吃?老板,再给我来10份,不够吃啊啊啊啊。” “握艹,麻辣烫怎么可以这么香?这么美味?这辣味简直绝了。” “沃德天,我宣布薯条以后就是我的最爱了,这太上头了。外酥内软,嘎嘎好吃,越吃越好吃呜呜呜,老板再来3份。” “不不不,你尝尝这个炸鸡才绝,浓浓的香味,不管是口感还是那股咸香。一口下去,满嘴都是酥香嫩滑的鸡肉,娘的,这叫我以后怎么吃家里的鸡呀?” “这豆腐脑也是绝了,清新自然,满口嫩滑,尤其是上面的那一份蘸料。微微刺激的咸辣口感,让人口舌生津,食之有味,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我勒个天,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是拌屎,屎都好吃。” 闻言,周围沉浸在美食中不可自拔的一众人脸都绿了。 …… 吃归吃,为什么要跟屎搅在一起?…… 一嘚瑟,某个嘴快的人在众人目光灼灼的眼刀中后知后觉说错话,默默将头埋进面前的碗里。 不过,好在很快众人被美食勾去神魂,并没有在这一茬上过多停留和纠结。 人们尝试着这些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脸上露出了惊艳的表情,让人大饱口福的同时也大开了眼界。 用不了多久,美食街的名声乘着秋风,传遍了整个大源王朝乃至周边各个大小国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食客慕名前来品尝。 更重要的是,美食街的成功不仅让雍州城的居民享受到了美食带来的愉悦体验,更在潜移默化中促进了消费,刺激了经济发展。 随着来自各方的大量食客们的涌入,作为边陲本不受重视且苦寒的雍州城,商业活动日益繁荣。百姓的生活水平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提高,消费能力也日益增强。 有了品趣阁和美食街的繁荣,雍州的税收快速增长,就业机会增多,各行各业都因此或多或少有所受益。 甚至,有一些头脑精明的商贩,挑了美食街的部份耐放的食物以及品趣阁的一些小物件,带去了边境的互市交易,从而赚的盆满钵满。 日子便这般波澜不惊,顺顺当当的从指缝间悄然划过。 一切井然有序推进中,林小月只每周抽一两个固定的时辰听小草、二狗以及各组组长汇报手上负责的项目进度及遇到的问题;每个月末查一次帐,核实总帐房程咬金帐房组的各条线帐目情况。 其他时候,她要么扎在打铁房里和木工打铁组的人研究事物,要么就是在后院的躺椅上正反两面咸鱼晒,也算是让她进入半退休的状态。 至于那些得知她又跳级到郡主的各家夫人小姐,发帖子邀约她一起游园、赏花啥的,统统全让她以身子不适为由给拒了。 要命。 陪那些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夫人小姐说话,费脑细胞。真有那等闲工夫,她宁可宅死在庄子上。 等所有事情都上了轨道,她总算能解放出来,便拉上小草和庄子上的木工打铁组、烧陶烧瓦组、侦察组以及咸鱼山庄的护卫,共计二百九十九人,让大家全都带上野外露营可用的家伙什,浩浩荡荡一起去了林家庄。又拉上庄子里的所有人和牲口,一起进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秋游。 至于有人到林家庄订货或取货,看到大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主家出游,有事请七日后再来,客人的心里…… 夏天时,深山里还树木茂盛,以叶遮天。如今,秋风阵阵,落叶飞舞,满山满谷,尽是成熟粮果的芳香。 三百多人的队伍进山之后,就跟放飞的野鸟一般,彻底敞开了撒欢。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他们的主子乐安郡主并不拘着他们,自己带头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先冲出去有很大关系。 林阿爷他们是属于垫后的那一拨,牵着牲口慢慢悠悠的走着,也不急着赶路。 毕竟,退伍的兵卒就算身有残疾,但好歹也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底子摆在那儿,就算单脚跳,都比他们这些纯纯的泥腿子走的快。 进入大山后,周围因着参天大树和茂密的树林遮挡,温度都下降了不少,植物啥的多得不行,护卫们认得的跟着一路采些带上。 行进中,众人偶尔张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山鸡、野兔当即倒地,引得人们欢呼雀跃。 林小月也不担心众人的安全,这回上山他们不仅人多,声势浩大,就连弓弩也都给每人配了一把,弩箭三十支。林庄上的老人小孩也都没给落下,像小四小五,年纪太小拿不起弓弩的,也都有袖箭护身。 除了狩猎装备,每人还带着乔、李大夫及春杏分发给大家的驱虫蛇的香囊。 总之,可以算得上让众人武装到牙齿。因而,就算让大伙散开些,也没啥可担心的。 一侧,几人发现了树上的鸟窝,有手脚利索的飞快蹿上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掏鸟蛋,动作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蛋磕碎碰碎了。 再往深山里走,众人在清澈透亮,潺潺流动的山溪里发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游鱼。 于是有人便折了树枝,将一头削尖,直接站在溪里扎鱼。有的用树枝编织成简易的渔网,屏气敛息,缓缓地放入水中,待鱼儿游进网中,迅速提起,收获了满满一兜,可把一旁费力扎鱼的,给气的横眉瞪眼。 两位大夫带着春信、哑巴药僮以及小四小五躬身挖草药,一边挖着,一边还时不时跟小四小五讲解手中草药的药性及药理。 女眷们则跟在他们身后,看到果子和可食用的植物,一路摘一路采。不多一会儿,每个人的背篓里都装了至少大半筐山梨、拐枣、山桔子、地梢瓜、马齿苋、车前草、鹅肠草以及雷公根等可食用的野果野菜。 牲口们也都松了缰绳,让它们自己跟着队伍走。反正有骡爷在,也不至于让哪一匹走着走着,恍恍惚惚掉了队。 第481章 野趣 还有的在草丛中用树枝和藤蔓编织成简易网兜,在下面放上一些食物作为诱饵。不一会儿,一只油光水滑的红皮狐狸循着食物的香气小心翼翼的靠近。 只见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三步一顿小心翼翼地靠近,然而,就算如此谨慎,也仍敌不过加持了野蜂蜜香甜诱惑对它的强大吸引力。 躲在隐蔽处的众人屏息以待,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瞬间,网兜迅速收紧,囊中的狐狸在网中拼命挣扎,发出凄厉的叫声,但这精心布置的陷阱岂是它能轻易逃脱的。 而在山溪的上游地段,做为山里的动物最常出没的最佳捕猎地点。 几个护卫发现了一群正在悠闲饮水的野山羊,他们互相打着眼色,并未使用弓弩攻击。而是踮起脚,悄无声息地绕到山羊群的后方,穿透树丛与草叶的遮掩,慢慢靠近。 突然,一人猛地蓄力,如同离弦之箭般飞身扑向一只半大野山羊,野山羊受到惊吓,咩咩乱叫,受了惊吓羊群顿时炸开了锅乱作一团,四处逃窜。 其他人迅速出手,有的抱住羊腿,有的用绳索套住羊角,使出浑身力量用力拉扯,试图将羊压制在身下控制住它们的行动。 野山羊被好些人压制住惊恐的发出咩咩的叫声,拼命挣扎抵抗,四蹄乱蹬,溅起一片尘土。 有几只体型较大的山羊格外凶猛,奋力挣扎的过程中,将用绳索套住它的护卫拖拽出好长一段距离,四周能腾出手的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帮忙,有的扑上来双手紧紧钳制住羊角,有的泰山压顶用全身重量按住羊身,有的紧紧抓住绳索。 现场一片泥泞混乱,尘土飞扬,呼喊声、羊叫声交织在一起。 还有的追在逃窜出去的山羊后,撒欢过了头,一个不小心撞掉了一棵矮树上的蜂巢。引得愤怒的蜜蜂倾巢而出,嗡嗡叫着对他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被蜇中的护卫顶着满脸红肿,嗷嗷惨叫得落荒而逃。 慌不择路间,一人不慎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顿时失了重心,整个人顺着山坡叽里咕噜滚了下去。同伴们大惊失色,纷纷呼喊着冲上前去营救。 幸运的是,山坡上有一棵大树挡住了那名护卫滚落的趋势,被众人捞上来后,发现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气的比他受了更大惊吓的众人把那人摁在中间狂捶了一顿。 最终,众人虽然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泥水混沌了一身,身上还划了好几道血口子,但收获了8只野山羊,也算是不错的战绩了。 疯玩了一天,到了申时(下午16时),每个人都汗流浃背,饥肠辘辘,林小月便吹响了口哨,召集大家集合。 所有人将收获堆叠在一起盘了盘,发现这一天下来的战利还挺不少的。十几窝鸟蛋、六筐鱼贝类虾子、一堆野果野菜、一只狐狸、三只傻狍子、八只野山羊、三只野猪,这些加在一起也足够他们三百多人凑合一顿烧烤的了。 就着溪边众人清理出一片空旷的开阔地,垒灶、洗锅、烧火、宰杀。众人有序分工,嘻嘻闹闹,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暮色四合时,众人在山顶上燃起了篝火,开始了盛大的烧烤晚会。 随着熊熊篝火越燃越旺,火光照亮了众人兴奋的面庞。 因着上山前锅碗瓢盆筷子啥的都带齐活了,所以,山顶上一边烤肉的同时,另一边炒菜、炖骨汤、鱼头汤、蛋花汤三十几个大锅架成一排,也在同步冒着腾腾热气。 三百多人聚在山顶上说说笑笑,气氛热烈的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欢乐。 串烧狍子、烤全羊、烤野猪被烤的外皮焦黄,滋滋冒油,撒上了烧烤料,香味越发勾人刺激。 有的忍不住的抹了把嘴,竟是流了口水。 “大婶,你这手艺比咱们那擅厨组的大师傅们可是一点都不差的。” “光闻这味,我激动的泪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不行了不行了馋死我了。” 十几个烤架子围成一大圈,如大风车般吱悠悠的转呀转,一旁如狼似虎坐等吃肉的人口水哗啦啦的流着,眼巴巴看着其中一只烤全羊从架子上撤下来,结果,还不等众人扑上去,烤全羊又再一次被架回了了烧烤架上。 ……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这……这几个意思? “哈哈哈,再等等,再等等,好饭不怕晚,再等一会味道更好哈。”大山婶等女眷都没绷住,被护卫们一脸错愕的表情逗得哈哈直乐。 小五小五小草年纪小,吃烤肉前春杏特地给她们都先灌了碗浓浓的鱼头汤;比他们更惨的是小麦子、保田婶家的幺女小平安和大山婶家的金孙小喜乐,这几个是完全只能吃特地为他们带上山的白粥加点小炒菜。 可怜几个小家伙,一抽一抽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阵阵香气,眼巴巴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大人们在那狂欢炫肉。 逐渐的,烤全羊浓郁到极致的香味,彻底盖住了现场所有食物的味道,几个大男人互相搭把手,把烤架上的肉一只只全从架上撤下来,抬到一旁预先冲洗好的大石头上,各组组长和自告奋勇切肉的人洗干净手,上去切肉分肉。 其他们纷纷端起碗,自觉列队,排成十几个小队一个接一个上去领肉。 一旁林小月和春杏等人看着众人急切却仍然有序的列队,不由露出赞许的笑容。 二狗子给几人特地排队拿了些烤羊排、羊腿过来,看着手上被烤的焦黄油亮的羊排,油脂全被烤了出来,林小月也不客气,趁热咬上一口,皮焦肉嫩,只一口就让她瞪大眼睛,冲烤肉的大厨们竖起了大姆指。 真是太赞了。 不止林小月,所有人都差不多表情,都觉得这烤全羊真是绝了。 轻轻一扯,撕一下大块下来,外表焦香苏脆,内里柔嫩多汁.一口下去,焦香四溢,肥而不腻,嫩而不柴,好吃的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第482章 野人 食物到嘴的人,感觉自己都要被嘴里满溢出来的幸福感给溺毙了,一边吃一边陶醉,“终于知道三丫开的小吃街为啥日进斗金,这么好吃,谁扛得住啊。” “呜呜呜,娘咧,我申请以后庄子上每日都要一只烤全羊成不?” “我也是,我感觉我能一连吃上一年,天天吃烤全羊都不腻。” “天天吃?我看你想屁吃,咋美不死你。” 一边还在排着队的人们,被空气中四溢的喷香勾得抓耳挠腮,再加上这诱或力满满的言语,以及咬得嘎嘣脆的声音,急得差点都哭出来,“别说了,求别说了,口水都要流干了。” “娘咧,第一次觉得排队等开饭也是一种致命的折磨,太烧心了。” “明天咱们多打点大货吧,才十几只,排队都得排半天。” “我看这个建议不错,明天咱们捣几个窝,全给端了,娘的,老子非得一口气吃到吐不可。” 这提议一下子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大伙忍不住眼睛锃锃亮得跟大灯炮似的,纷纷举爪。 “这个可以有,我赞同一个。” “加我一个,我也赞同。” “还有我” “还有我” “郡主,我们在山上玩几天啊??”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喊了一声,这下子,无论是正在埋头炫肉的,还是馋得满嘴流油的,视线全都“嗖嗖嗖”的投向了正在啃羊排的林小月身上。 林小月:…… 在众人如有实质的视线凝望下,林小月呆滞了一秒,看了看左手右手抓得满满当当的五|六根羊排,又看了看众人渴望的表情,“先定个三天吧,具体情况具体再说。”想吃再多留两天,吃腻了就下山。 “郡主太好了,千岁千岁千千岁。” “郡主,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定你了。” “天上的神仙都不如咱们郡主人美心善。” …… 不同于所有人声嘶力竭的狂欢激动,小草和二狗有些傻眼,三丫姐是不是把山下五百多人给忘记了???他们是提醒还是不提醒?? 林小月完全沉浸在烤肉的海洋中,感受浓郁到极致的快乐,满口柔韧多汁的口感,幸福得眯起眼睛……完全把其余的护卫忘记得干干净净。 可怜那些被遗忘在山下,卖力在美食街和品趣阁奋斗的擅厨组、账务组及护卫等人:…… 小草和二狗相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同情,感受着口腔里肆虐的幸福感,决定保持缄默。还是不要伤那些组员的心了,否则,怕是那些人会泪流成河……的吧。 可惜,他们不说,不代表上山的小组回去了仍意犹未尽,时不时提起在山上的几天被烤肉包围的满满幸福感。 以至于后来那些喜欢打直球,不喜弯弯绕绕掩藏情绪的护卫们差点没掐起来。 最后还是林小月让二狗去外头订购了数百只羊,让所有人连着吃上一个月的烤全羊,真的满足他们吃到吐的愿望,才平息了这场秋游带来的余波。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 幽深静谧的深山中,黑色的夜幕仿佛将大地上的万千生灵都笼罩在宅神秘的怀抱中。清冷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洒下细碎的银斑。 一处山顶上,一群沉浸在美食与欢笑中的人们,正围绕着熊熊篝火彻夜狂欢。跳跃的火苗照应着周围的树木,将之拉出长长的影子,也把人们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 “救命……救命啊,有鬼……” 就在众人欢天喜地吃的满嘴流油,将背上山的酒干掉了2\/3,脑子微醺,狂欢临近尾声之际。突然,一阵诡谲的凉风扫过,黑黝黝的山林里惊起飞鸟无数,一群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野人”,嘴里发出凄厉的喊叫,跌跌撞撞从山下的黑影中冲了上来。 “我去,这是什么?” “郡主小心,快,所有人结成防御阵型。” 短暂的惊愕之后,众人立刻起身,手持武器,不约而同将郡主及林家庄众人护在中间,手持武器摆出防御的架势。 随着野人越发逼近,火光的倒映下,众人根本看不清对方模糊不清的容貌。 只因对方头发凌乱如杂草,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和树叶的碎屑,衣衫褴褛,破烂的布条随风飘舞……,唯一清晰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站住,不许再过来。” 随着一声暴喝,一柄箭矢破空而出,深深钉入“野人”面前的土地。 前一刻还在嗷嗷乱叫的野人,霎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惊叫声戛然而止。同时,脚下也下意识的急刹止住向前的去势,举起双手。 不举不行啊。对面直指他们,泛着锐利杀气的一柄柄箭矢,令“野人”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立, 僵持中,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双方都屏住了呼吸,每个人的心跳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的关键时刻,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带着紧张与颤抖在混乱中响起。 “别,别动手,是我孙万金啊。” “什么万金?不认识?” “……等等,认识的认识的。”林阿爷连忙上前,拦住即将射出弓弩的那名护卫的手。 同时,林宝田和猎户林泉水两人壮着胆子,举着从篝火下抽出的2根烧着火的木棍,小心翼翼的靠近“野人”,并尽力睁大双眼,费力的从一团脏的看不出轮廓的五官中,仔细辨认出熟悉的相貌。 好吧,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对方并非什么野人,而是万宝镇一霸孙万金和他的六个护卫。 呃…… 起因还是他们下午到林家庄订酒,发现庄门紧闭,上头挂着牌子,上书:主家出游,有事请七日后再来。 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最多就是无奈的叹了声气,觉得浪费时间白跑一趟,转头离开,待七日之后再次上门拜访。 而万宝镇一霸那是一般人吗? 那必须不是啊! 也不知咋想的,脑回路清奇的孙万金,就带着他的六个葫芦娃兄弟,风风火火的上了山。 只是由于天黑,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加上在森林里不明的动静,以及不知是何生物发出的诡异叫声,让他们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以为遇见了不可描述的那个(阿飘)。 第483章 纸糊的吧?! 顿时,吓得七个葫芦娃三魂不见了七魄,惊慌失措下,一路狼狈逃窜,鞋子都跑丢了,裤脚也被荆棘划破,一路过来,头发还被矮枝勾的凌乱不堪。 月黑风高,深山老林中,乌漆嘛黑又看不清方向,好几回几人都被不知名的东西拌倒,叽里咕噜摔滚成一团。 这才有了后来大家看到他们从森林里冲出来的那一副惊恐到模糊,活像是惨遭过摧残蹂躏的景象。 当然也庆幸,七个葫芦娃在惊恐之中,至少还能保持那么一丝丝理智喊出了话。否则,就那紧张的氛围,很容易造成彼此的误会,险些酿成冲突。 一场乌龙,虚惊过后,双方人马相视而笑,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凝重的气氛瞬间消散。 星光依旧璀璨,篝火也在继续燃烧,暖黄的光芒将每个人的脸庞都照的红彤彤的。深山中再次回荡起欢快的“鬼哭狼嚎”,在漆黑的夜幕下久久回荡。 就这样,七个葫芦娃死皮赖脸的混入他们的队伍,跟着在山上疯玩,说什么也不肯在第二天天亮后先行离去。 阿爷他们碍于孙万金是林家庄上仅次于军需处最稳定且又贡献最多的买家。 因此,还帮着跟林小月说了好些软话,让带上他们,免得在山里出了意外,庄子上就算不惹麻烦,也损失了一个大客户。 想到与孙万金也算不打不相识,他们几个虽透逗些,可也算帮了林家庄上的众人好几回,林小月便默默点头同意了阿爷的提议。 于是,撒欢的人里又多了七个逗比。 第二天,一群人果然实现了前一晚的愿望,端了一个近20只成年野猪群。 是的,整整20只体躯健硕,皮糙肉厚,抗打抗摔的成年野猪群。 回想当时众人看到野猪群在高山草甸上飞驰的欢脱样,将一群狼撵得犹如丧家之犬四下逃窜,有的还被野猪的大嘴拱飞出去老远。 所有人都不由为野猪粗暴且强大的攻击力而惊叹不已,就连牲口们也都不安的在旁边尥蹶子。 可就在几个组长和小组骨干们合计该如何将这锅野猪全端了时,林小月看了看天,嗯,时间不早了,她今天计划的地方可不好走,不能和野猪群缠磨太多时间。 她绝对相信自己手上的护卫队们,有了弓弩的加持拿下这一锅野猪自然不是问题,但,还是要浪费些时间的。 于是,就在众人合计的时候,林小月扭了扭脖子和节关指,发出一阵“咔咔咔”的脆响,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直直向着野猪群冲去。 “郡主,快停下,那边不能去。” “小心郡主。” “兄弟们快上,不能让野猪发现郡主,否则郡主就有危险了。” “上上上,别管什么战略部署了,先护着郡主退到安全线外再说。” “等等我,我也去。” “咴咴儿,咴咴儿”两脚兽,你跑哪去呀。 “哞哞哞……咴儿咴儿……” 除了林家庄子上的人对林小月强悍无匹的武力绝对信任,不同于被林小月招揽进来的护卫、家丁、以及七个葫芦娃的惊慌失措,众人表现可谓是不动如山,稳如老狗。 当然,这会儿一群人看到林小月的出现引起了野猪群的注意,那些野猪甚至放弃了群狼,转而攻击她这个突然闯入它们地盘的不速之客,可把一群护卫和七个葫芦娃魂都快吓丢了,要不是想着赶紧将郡主拉回来,怕是他们都差点腿软的直接跌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边野猪们大黑蹄子刨了刨,鼻子里发出两声似愤怒又似警告的赫赫声。见那瘦削的两脚兽仍旧不管不顾径直朝它们冲去,这赤裸裸的挑衅,叔婶能忍猪都不能忍。 就连虎界中的扛把子东北虎,在性情暴戾,豪横不讲理的猪哥面前,都尽量避而不战。区区一个瘦干巴的两脚兽,还敢在他们的领地里放肆,这不是活腻歪了么? 于是,横行霸道的野猪群愤怒了,哼哼哈哈横冲直撞的朝林小月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眼见野猪群大张着一口獠牙,凶猛的朝林小月撞去,在后方被拉开百米距离外的护卫和七个葫芦娃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忍不住内心的惊骇仰天长吼。 可下一瞬,与野猪群发生正面冲撞,本该倒飞出去或是被踩成肉泥的林小月,却在众人瞠目结舌、目瞪“狗”呆的注视下,一拳直接把迎头撞来,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野猪头头干翻在地。 …… 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现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不止野猪群,甚至就连林小月身后向她拼命冲来的护卫和七个葫芦娃全都屏住了呼吸,迈步向前冲去的步伐生生戛然停在了半空中。 天,他们看到了什么?这是太紧张产生幻觉了吗? 难以置信…… 匪夷所思…… 那么强悍的野猪怎么可能被弱不禁风的郡主一拳撂倒??? 这野猪特么纸糊的吧?! 对于林小月近乎变态的恐怖力量,也算略知一二的七个葫芦娃,虽有心理准备,可是到底怎么也没想到,那疯丫头,哦不不不,郡主居然强悍如斯……。 让他们这些光长个头和拥有一身健硕肌肉的男人们情何以堪啊啊啊!!! 内虚! 大约经过了两个漫长的呼吸,傻眼的野猪群跟身后的一群人眼巴巴看着林小月飞快的动起来,将离她最近呆滞住的几只野猪一拳一嘎嘣,直接干趴。 而其余野猪反应过来后,俱都愤怒的咆哮起来,顶着两颗巨大的獠牙加速朝林小月冲了过去。一时间,野猪群起而攻之,林小月就像是陷入汪洋大海中的一只扁舟,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被倾覆。 身后的众人马不停蹄向林小月全速奔赴而来,此时距离她仍有20多米。相比野猪与林小月之间的距离不过才区区5米……,众人忍不住再一次将心高高悬起。 作为战力天花板级别的野猪,暴躁起来,攻击力和爆发力绝不是两条腿的人类可以比拟的。 第484章 强者为尊 可偏偏,就是杀伤力如此恐怖、凶悍得不可一世的霸主野猪。 在毫不畏惧,敢只身冲入野猪群之中的林小月面前,就连它们最得意的獠牙,尚且还来不及狠狠扎入两脚兽的身体中,就被林小月狂风扫落叶一般,一拳接一脚,狠狠将一只又一只向她扑上来的野猪砸向地面。 碎石与尘土飞扬间,一群野猪甚至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脆弱的玩偶,被狼狈的击倒在地,相继嗝屁……。 从此,一猪二熊伤老虎,战力天花板上又添加了一个传说中的暴力女霸王——乐安郡主! 这一场震撼人心的巅峰对决,不仅让一群野猪死不瞑目,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震撼。 等林小月擦拭去额角渗出来的汗水,转身就看到捂着胸口,呼吸都不稳了的众人,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扛上这些猪,我们走。” 众人还在呆滞放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林小月已经带着林家庄众人走出了老远。 见状,护卫们和七个葫芦娃也再顾不上发呆,赶紧收敛心神,从旁扯了藤蔓,将野猪一只只捆在粗木棍上,每四五人或七丨八人扛一只,飞快捣腾着双腿追上走远了的林小月等人。 不得不说,这一仗绝对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郡主简直是太彪悍了,比起军中的兵王都还牛掰。哦不,兵王在他面前估计都只有喊姑奶奶的份。” “可不是吗,这战力,要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以一敌千,不,是万人敌的存在。” “当初若是我们的头头是乐安郡主,我们那一队兄弟也不至于死伤殆尽……。” “可惜了,郡主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何愁不能在军中谋一席之地,就算是将军之位,怕也能争上一争。” “是啊,若郡主是将军,哪怕只是个小将,俺也跟定了郡主。” “嘁,瞧你这话说的,郡主不在军中,是个女儿身,难道你就瞧不起郡主,不跟着郡主混了?” “嘿,你这话怎么说的呢?俺怎么能不跟着郡主混?这辈子,上天入地,俺都跟着郡主混。” “就是,实力强到一定程度,是男是女又有何干系?大伙崇拜的不过是强者为尊的至高之理。” 听着周围退役兵卒们的议论,七个葫芦娃不禁都有些怔然。 先前的一战,除了让他们对林小月有了新的认识之外。同时,心中也颇为认可这些人的说法。 强者为尊,弱者为食。 这一点,无论是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域,慕强是所有生物的基本心理。 当今世道,无论是文坛,亦或是武将,能站在最巅峰受万人景仰,成为所有人望其项背的旗帜,对于绝对强者,人们岂能不心怀敬畏。 若说站在最巅峰的那个人是一名女子,有人尚或许心里不平衡。但,当亲眼目睹绝对实力悬殊的差距时,性别就不会再受到任何限制与歧视。反而,人们更关注的是她的能力以及个人魅力。 而有资格与她比肩之人,自然也具有同样水平与能力,那样的上位者根本不会肤浅的去在意她的性别。 就像当今的皇上与七皇叔。 有足够眼界与魄力,破格提拔一个草根出身的乡野女子,让她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人人羡慕不已的郡主……。 意识到这一点,七个葫芦娃心中不免微动。 特别是孙万金。 曾经他横行无忌,在万宝镇上称王称霸,无人敢掠其锋芒。不过是仗着家里的老头在外的赫赫威名。却从未想过别人为何敬他、尊他、畏他、惧他。 若非让他听到这些退役兵卒们对乐安郡主刚刚那一战的议论,或许他还会继续浑浑噩噩的活着,直至过完这一生。 可这一刻,他心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替他拨开了迷雾,让埋藏在心底已久的那颗种子悄然萌芽。 虽然他心底一直都嫌弃老爹做的并非正道生意,但又不得不否认,他老爹在万宝镇一带黑白两道间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一直都知道他老爹很强,但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爹很强大,并未受真正受到所有人的敬畏与认可。 过去他一直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直到听到退役兵卒的话后,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并不想继承或继续走他老爹的那条老路。 尽管他爹已经把路都给他铺好,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走的路是一条强者之路。 不需要再依靠他爹的威名,而是让所有人提起他的时候,不再第一时间想到,原来孙万金是那个万宝镇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孙老爷的儿子。 他希望能够凭一己之力闯出名堂,不再只是活在他爹的羽翼之下。而是能够替他爹娘挡风遮雨,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英雄。 就在所有人都在嬉笑打闹间,渐渐落在后头的孙万金,独自一人沉默着,在心中默默立下了不为人知的宏愿。 而走在前方的林小月完全不在意自己成为后方喧哗吵闹的话题中心,议论就议论呗,她不又少块皮掉块肉的,嘴长上别人脸上,随便别人说去。 就像咳嗽、穷困和爱,是人们无法隐瞒的三件事,越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而她强悍的力量变异,本就是她的骄傲与赖以生存的资本,她又为何还要去隐瞒?若说以前还有些许顾忌,怕被人当做妖怪拉出去烧了。如今,这点顾忌也随着皇家对她的重视,早已消弥干净了。 此时的林小月,只一心扑在与小草、林招弟等人回忆当初无意闯入的猴头菇林的方向。 几经周折,一行人终于在晌午过后,寻到了几个姑娘心心念念的那块猴头菇宝地。 一如她们所料,众人一到猴头菇林,两眼都放着如何也遮挡不住的光芒。 就算护卫和七个葫芦娃一开始还不知道猴头菇的价值,但是从林家众人口中得知后,一个个都果断把野猪扔到一旁,连收拾都顾不上,拿着装备嗷嗷叫着就往树上蹿。 第485章 身受重伤的红衣男子 一时间,原本人迹罕至,静谧如秘境的猴头菇林,一下子从云端跌入凡尘,吵杂喧嚣仿若一个生机勃勃的动物王国。 高耸入云的大树上,一个个粗壮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其中,如顽皮的猴子在跳跃嬉戏,不时欢呼高喊,“看,老子又摘了两个。” “你可得了,看看我这筐,已经有四五个了。” “娘的,憨子,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爬树能爬这么快?你丫属猴的吧?” “嘁,那是你眼瘸,没发现小爷的长处。” “嘿,你小子,夸你两句,就嘚瑟上天了啊。” “你俩可得了吧啊,我们这边手快的都已经摘了七丨八个了,还扯嘴皮子呢。” “哈哈,老子也不差,摘了六个了。” 一群大男人在树上乐不可支的吹嘘着,那嗓门大的,整片林子里都回荡着众人嚎迈的欢笑声。 而原本居住在附近的小松鼠,抱着松果躲的老远。 警惕的小眼神凶狠地遥望向这边猴头菇林,它们的游乐场被两脚兽占领啦……。 “吱吱吱……怎么办怎么办?游乐场没有啦。” “吱吱吱吱……,这些两脚兽太可恶了,他们占领了游乐场,以后我们就没得玩啦。” “吱吱……,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吱吱吱……,能怎么办?先躲躲啦,这些两脚兽很凶的,只能等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再过去玩儿呗。” 一群松鼠摇着长长的尾巴,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沟通抱怨着,不时甩动几下尾巴,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胡乱吱了好一会儿,这些毛茸茸的小松鼠才不甘的磨磨牙,飞快转身在树干上攀爬蹿哒,带着蓬松的大尾巴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猴头菇林边缘。 这边一群汉子还在林子里来来回回的上下折腾,费了老大半天劲,大约得有一个多时辰,才让他们耗尽了力气瘫在树下,动都懒得再动一下。 好吧,护卫们算是歇气了,这回换林家众人上。 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连林阿爷都想上去自个儿上树,摘一回皇城达官贵人吃的矜贵的猴头菇。 林小月和一众人本想拦着,可阿爷咋说也不听。就任性的说自个那叫重在参与,不在乎能摘几个,关键是想体验一把摘猴头菇的过程。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还能怎么拦?拦不住呀。 那就只能小心翼翼的给阿爷打个双环称人节,再多扯两条安全绳。 另外,林小月让两个男人先上树,在树上安个滑轮,利用滑轮一上一下的省力原理,回头一人从树上降下来,直接把阿爷升上去就好了。 有了林小月的安排跟手把手的指导,林阿爷以年过半百的高龄,成功的实现了最不费劲儿的上树方式,并亲手摘下了一朵猴头菇。 而那朵猴头菇,阿爷没舍得煮,想着晒起来,回头好好珍藏着。 众人:……会坏的吧! 想归想,但是众人也没舍得扫兴,只放在心里嘀咕。 最终,借着林小月这个滑轮的省力设计,那林家众人都沾了光,试了一把不费劲儿又快的上树刺激。 林小月瞧着众人争先恐后的上下树那股子兴奋劲儿,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怪怪的感觉。 琢磨琢磨着也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和现代游乐场里的跳楼机同样的原理吗?通过快速的上升,下降带来的失重感,寻求刺激。 当然,这速度与真正游乐场里的跳楼机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只是对于完全没有经历过的古人而言,眼前飞快的上升跟下降,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带来乐趣。 整整一下午,从林家众人开始玩起,护卫们也兴致盎然的或围拢过来,或用投来关注的,留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有的甚至还搓着苍蝇手,一脸跃跃欲试的跟在林家众人身后排起了队等着玩儿。 这娱乐匮乏的古代,一点新鲜玩意儿出来,竟就能勾得一众人如此热情的参与进来。 林小月汗都滑下来了。 为了安全起见,防上他们把一棵树都给磨秃了。林小月实在无法,又给众人在旁边几棵大树上,分别多安了三四个滑轮。告诉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但凡发现树干上有磨过头的状况,就不能再玩儿了。 “好,好的。” “放心吧,郡主,把你的心往肚子里放。” “就这玩的能出啥事儿,没事儿放心啊,郡主。” “是啊,我们会小心的。” 看他们一个个应的如此爽快,一看就知道……有口无心。 算了,还是自己安排各组长及小草、二狗等人多盯着点吧。 结果这一玩就玩到了金乌西坠,众人才麻溜的收拾东西,准备晚饭。真是,玩得连他们最爱的烤肉都被抛到后脑勺了。 想想这些人也确实挺惨的,毕竟身处古代,游乐项目委实匮乏的厉害。若是有机会让他们到现代游乐场玩一圈,保准能嗨翻全场……。 第三天,众人离开了猴头菇林,又往森林里更深的位置探去。 这日众人并没有再寻到野猪的踪迹,倒是逮着了三只马鹿,十七丨八只野鸡和野兔,还寻到了野葡萄,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野果野菜。 加上众人各自带上山的随身应急粮食,还有昨日采摘着大量的猴头菇,混在一起弄了大杂烩,倒也不至于饿着肚子。 第四天,众人遇上一群四十多只的野狼群,两个护卫在缠斗过程中不慎被野狼咬到,索性伤势不重,将人救下后丢给了乔大夫和李大夫医治,林小月也不再放任他们练手,命令一众护卫动用弓弩,将野狼群拿下。 这一日,他们又把让人们闻风丧胆,报复心极强的狼群下锅十八煮,当下酒菜吃了个肚圆。 等到第五日,众人准备收拾收拾下山之际,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的,让众人在返程途中遇到一个面容清俊得不像话,却身受重伤的红衣男子。 凭借深受现代大量小说荼毒的经验,对穿越捡人,捡人必男主,就算不是男主也是什么重要的官配之流……。 第486章 救黑熊 一个狠狠的激灵,林小月呵斥住想要上前搭把手的众人,上去就是一记无情脚,将人踢出老远。 ??? !!! 众人被她这突兀的一脚惊得目瞪口呆,三丫这是干什么? 林小月自己也觉得,上去就是一脚,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脑门突突的她,总觉得救了这个人会有麻烦,所以才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珍爱生命,远离套路剧情。 “哎呀,不对,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熊。”突然,一声惊呼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向被林小月踹开的那个人滚去的方向。 只见那里黑黝黝一大坨跟个小山包似的,男人被林小月踹了一脚撞到山包上,那山包才动了动。这才让人注意到那黑呼呼的一坨并不是小山包,而是一只大黑熊。 一时间一道道抽气声接连响起,众人纷纷赶紧捂住了嘴,有人还趁机举起了弩箭,对准了又一动不动的大黑熊。也有人鬼使神差的踮着脚过去将受伤的男子麻溜的拖了回来,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林小月,不知该拿手中昏迷不醒,一身是伤的男子如何是好?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乔大夫出来打了圆场,“行了行了,不就是捡个人吗?赶紧看看那熊是怎么回事啊,睡着了的话,赶紧趁它没醒赶紧走,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为什么不趁它睡过去的时候趁机弄死它?还能得一张熊皮呢。”有人弱弱的插了一嘴问道。 “……”乔大夫气怒,但是好像那人说的话也没啥毛病,一时间他也不知该从何反驳起,于是高冷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搭理他们。 众人被乔大夫哼了一声也不恼,只讪讪的将目光转向林小月等她发话。 林小月也没啥可说的,只敷衍的摆了摆手,大咧咧的朝黑熊走了过去,对准黑熊的屁股一脚踹了上去。 众人紧绷着神经,攥紧手中的弓弩,等待被林小月踹醒的黑熊突然暴起时,冲它发起攻击。 可预想中黑熊被打扰了美梦,暴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只如小山般庞大的躯体在林小月的踢踹下,晃了又晃,晃了又晃,可愣是不为的动。 这……总不能是睡死过去了吧? 没待众人继续提心吊胆的猜测,林小月一个用力将大熊翻了过来。 “好重的伤啊,也不知死了没有?” “哎呀,瞧着像是死了,都不动弹。” “你看它胸口处都血呼啦的,肚皮上那一道是刀伤吧,那么大豁口,里头的内脏都能看到了。” “哎哎,你瞧那熊的胸口好像还有点起伏,没死透吧?” “嘁,没死透又怎么样?瞧这伤势这么重,又是出气多进气少,没准儿一会儿也就咽气了。” 众人见大黑熊动都不动纷纷围了过来凑热闹,但瞧着大黑熊一身血呼拉碴,兽瞳流着泪,浑身被鲜血染透,没了野兽的凶性,只费力的半睁着眼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瞧着煞是可怜。 林小月瞧着那大黑熊,面容冷清若有所思。 就是一旁有道声音插了进来,“你们瞧,黑熊旁边的这一坨是啥?” 有人大着胆子上去,用脚拨了拨黑熊手臂中揽着的一个小包,露出蜷缩在里头的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是……。 “这里竟还有一只小熊。” “这么小,这才刚出生没多久吧?眼睛都还没睁开。” 林小月本无意理会,然而,她身边的小四小五则白着脸,扒拉着她的裤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着豆大的泪珠,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三姐,救救它吧?它好可怜啊。” “是啊三姐,你瞧瞧它,小熊还那么小,如果没有妈妈的话该有多可怜啊。” 林小月原还想逗一逗小四小五,让她们好好想想这几天在山上吃了多少小动物,那些吃进肚子里的动物不可怜吗?可话还没出口,这边小熊竟恰巧睁开了双眼,与林小月四目相对。 那清澈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对世界的懵懂和生命的渴望。 一瞬间,林小月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咬了咬后牙槽,索性伸手捏住小熊的后脖子将它提了起来,塞进小五怀里,“来,既然要救它的母亲,那小熊就由你们负责抱着吧。” 随后,林小月又喊话李大夫和春杏,让他们过来帮母熊瞧瞧伤势,看还有没有得治。 一众人本还期待着郡主命他们将黑熊拖回去,今晚开荤吃熊肉来着。结果,干等了半天,就等来郡主居然要救这只……黑熊。 众人心中哀嚎:郡主啊,你不是铁石心肠连人都不救吗?这会儿怎么又要救这只畜生??你让那个被你一脚踹开的人情何以堪啊啊啊? 林小月压根没搭理这些人心中的哀嚎呐喊,只静静的在旁边看李大夫和春杏为黑熊查看伤势。 苗氏见小四小五爱不释手,争着抢着抱小熊,犹犹豫豫的在林小月耳边说道,“三丫,你真要救这熊吗?熊可是很凶的野兽,万一治好了它又反过来伤害大家该怎么办?” “是呀,三丫头,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小狗小猫,野熊凶性大,养不熟驯化不了的。”林阿爷也担忧的劝道。 其他人似乎也想开口,可犹犹豫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敢将话说出来。 林小月晓得他们对于野兽的畏惧,唯恐半夜三更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猛兽啃断了脖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其他人奈何不了这些凶猛的野兽,可对她而言,还真算不上啥太大的问题。若是真要带回去养着,林小月也只会养在自己的咸鱼山庄,肯定不会放在林家庄上。 骡爷闻见血腥味也跑了过来,在感受到林小月的情绪后,不安的在一旁直兜圈子尥蹶子,胆子大了居然还敢过来咬林小月的衣角,像要把她拽离黑熊身边似的。 林小月才没惯着它,一掌拍在骡脑袋上,让它安分点。 第487章 风起 骡子委屈的很,咴咴的叫着,一双兽瞳目露哀求的看着林小月,看得她冷硬的心肠都有些不忍。 最后,也不顾骡子听不听得懂人话,揪着它的骡耳朵说道,“行了,等回去你就跟我去咸鱼山庄吧。但这熊还是得带回去的,就当你做个伴儿,不然你在我那得多寂寞无聊啊。” 骡子:骡爷我不寂寞、不无聊,我就喜欢独宠,不要雨露均沾,不不不……。 林小月武断的单方面闭麦,完全屏蔽了骡子的抗议。 等李大夫和春杏给母熊瞧过后,说是伤势太严重,那么大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 林小月想了想,问他们有没有带绣花针之类的,拿针线给母熊的伤口缝合一下。毕竟之前救毛毛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做的。 李大夫和春杏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方式,在林小月话落后也没立即开口反驳,只沉吟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先用干净的布条粘湿酒水给母熊身上血肉模糊满是杂草和泥土等脏污的伤口做了清理,又给母熊先做了简单的初步治疗,然后敷上止疼消炎的草药,再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最后,由林小月以公主抱的姿势,将200多公斤的母熊,一路托举着往回走。 后知后觉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家的郡主有毒啊,人不救救熊????? 这是什么奇葩呀啊啊啊。 这要换一个姑娘家来,看到那个受伤男子清俊的面庞,怕是早都扑上去先什么后什么然后再什么了吧。 可他们家的郡主,愣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生怕污了眼似的,还一脚将人踹飞出去……。这就,让人很是心梗了。 等一行人回到林家庄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了,算算时间,林阿爷赶紧让人去好好收拾收拾家里。同时,将挂在院门前的牌子给撤下来。 林小月也没耽搁,挥挥手,让身后的人将一半的收获留在林家庄的院子里。然后又找阿爷借了十几辆板车,将大黑熊和余下的战利品全都放在板车上,呼啦啦的拖回了咸鱼山庄。 当然,这回走的时候,林小月也不忘遵守承诺,带上了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的骡爷。 原本骡爷还想着林小月这个负心人,有了新欢,忘了它这个旧爱,还很是不开心的很。 结果峰回路转,就在它颓然的以为又被抛下之际,突然间那个没良心的两脚兽点名要带走它。那一霎那,骡爷仿佛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乌溜溜的兽瞳清凌凌的看着林小月。 看得林小月总觉得它不怀好意。 …… 等回了咸鱼山庄。 几日不着家,林小月就有一种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狗窝舒服的舒适感。 所有人一回山庄之后全都各归各位,该收拾的收拾,该整理的整理,就连安置在咸鱼山庄的四个家丁被林小月带上一同进山放松了几日后,这一回来,也都麻溜的挽起袖子打水去清洗这几日落下的积灰。 而这边小草刚给林小月端了杯水润将喉,屁股都还没坐热,门房的陈老头就立马进来禀报,“郡主,外头有万宝镇外屯军的军爷来寻,说是有要事汇报。” 林小月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点头让陈老头将人请进来。 万宝镇外驻扎的军屯,她虽没去过,但是也远远的望过一眼。兵卒不少,但也似乎也有看到类似家属和劳役的犯人在其中穿梭。 林小月对古代的军屯并没有太清晰的认知。毕竟,她所接触的末世后的军队在部分属地上有着清晰的划分,有闲杂人等不得踏路的军营重地,以及军士家属区。 而她在与吴千户以及穆指挥使在偶尔闲聊中也偶有提及,也略微了解到,这里所谓的军屯,其实本质是为戍边的军卒提供就近补给,节省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成本,达到有效军事目的的屯营。 像万宝镇外的军屯依卫所而设立,算是北部边境上,离前线相对较远的一个军屯。军屯里分设东西两个区,东区住的是换防军事及家属区;而西区则是居住部分的民屯,以及被流放的流放犯及劳役区。 像万宝镇外的军屯,这种军民合屯的模式,在北部边境线的大多屯区并不少见。如此合屯,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不仅有助于提高农业生产效率,还能够加强居民间的联系以及互动。 就在林小月开小差的时候,二名士兵神色凝重的在陈老头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见过乐安郡主。”两名士兵一见林小月就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两封带着血迹的书信,“我等乃万宝镇外屯营的士兵王大、王二,奉吴千户之命特将两封密信送来。眼下,军屯出了叛贼,穆指挥使中毒不醒,吴千户被当成嫌犯关押了起来,还望郡主出手驰援。” 两位小兵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眼下挂着青黑,一身狼狈,都快哭出来了。 听到这话,林小月跟触电似的,霍的站起身,上前两步接过了两位小兵手里的信件,并顺势将他们托了起来,“起来说话,到底什么情况?” 明明先前品趣阁和美食街开业的时候,她都邀请穆指挥使和吴千户,他们也都应邀前来庆贺。 怎么她上个山,不过是短短7天的工夫,他俩一个中毒一个被关?怎么搞成这样? 林小月耐着性子,仔细询问了二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从两个小兵的讲述中得知,三日前,两位将军前来军屯巡查,几位大人在营帐中商谈军事要务,期间吴千户拿出一坛美酒,说是要与二位将军及一干同僚同甘共饮。怎料杨将军与穆指挥使饮下那酒后,突然脸色大变,不多时便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众人见状惊慌失措,钱将军斥令彻查,而吴千户因带来酒水则成了最大的嫌疑。 再加上军中有人素来与吴千户不和,借机煽风点火,一口咬定吴千户就是下毒之人。 第488章 火药被劫 如今千户大人已被打入水牢,我二人乃千户亲信,受千户大恩,千户临危受命,让我二人务必将这两封信带出来交予郡主,恳请郡主出手相助,查明真相,救杨将军、穆指挥使以及吴千户于危难之中。” 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林小月心中沉甸甸的,又仔细询问了当时现场是否还有其他人? 而据王大与王二所述,现场除了两位将军、穆指挥使、吴千户外,还有另外四名千户在场。 然而,中毒的却仅仅只有杨将军和穆指挥使。且在二人中毒后,钱将军第一时间便将吴千户打下了水牢,同时命另外四名千户接替了穆指挥使手上负责的相关事宜。 如今,钱将军已经离开了军屯。但是,屯里一切事务都被四名千户把持着。所有替吴千户鸣不平的士兵们都被四名千户联手打押,罚的罚,关的关,屯里声鹤唳,再无人敢替吴千户求情。 林小月一边听着两人的述说,一边顺势就翻开了带血的信件。只是,她越看神色越严肃,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原本放松的身姿不自觉绷的死紧。 小草跟在林小月身边时间不算短,以往面对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危急情况时,也不见三丫姐脸色有如此难看的时候。 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但看三丫姐的面色,她的一颗心也跟着不断往下沉。 跪在地上的王大和王二两人也不由暗自心惊,不是都说这位郡主出自乡野草根,为何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千军万马杀戮出来的锋利之气? 不怪林小月没能绷住,而是七皇叔在信中提及之事,委实让她给气笑了。 是的,她手中两封信,其中一封正是七皇叔通过秘密渠道寄往边陲,让守将转给林小月的秘函。 信中,七皇叔提到,自林小月将制造火药的秘方呈给皇上后,皇上与他便专程从兵部拨人出来,寻了处隐秘之地制造火药武器。 每做出一定量后便送往边关,为的就是防止三足鼎立的另外两国,金国与天胜,趁大源天灾后伤了元气,联手起兵攻打我国,进而侵占、刮分领土与资源。 皇上与七皇叔有如此顾虑并非空穴来风,正是因为近一年,频繁的天灾,闹的三大王朝都元气大伤。月前,埋伏在两国的探子传回金国与天胜私下达成联姻的消息。 两国在这个节骨眼通过联姻达成结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增强实力,从而吞并周边国家。 而对于金国与天胜而言,大源无疑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曾经三足鼎立,互有牵制的局面,如今因为金国和天胜的联姻而被打破。若说两国不存在想要吞并大源王朝的野心,怕是说出去连傻子都不信。 因此,当拿到火药的制造秘方后,皇上和七皇叔便抓紧时间赶制火药武器。 果然,在第一批武器送达边陲后,金国与天胜的军队便隐隐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然而,在第二批武器刚刚从京城发出不过三日,便被不知从何处杀出的一队黑衣人给劫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总督和巡抚,一个遭伏击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另一个,全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皆中毒身亡,无一生还,可谓是惨遭全家灭门。 目前此间消息仍被封锁,并未传开。否则,守疆的一二把手遇袭倒下的消息一旦传开,势必造成军心涣散,士气低迷。 边境线各大小城池民心动荡不安,届时,能跑的全都跑了,不能跑的和跑不动的,怕也是每日都陷在巨大的恐惧与惶惶不安中度日如年。 而七皇叔给她递这封密信的用意,就是希望她能够协助守疆的几位老将,帮忙把其中的“老鼠”给揪出来。否则,这个老鼠一日混在军中,便是定时炸药,势必要造成更大的麻烦……。 可眼下看来,这何止是麻烦,分明就是一个天坑。 因为王大和王二交给林小月的另一封信,正是吴千户在水牢中,用血书写下的怀疑之人的名单。 毫无意外的,钱将军和另外四名千户的名单也赫然在列。 不要问林小月是怎么知道的,关于这个名单,王大和王二也是看过的,向他俩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七皇叔和吴千户不将密信递给其他将领,反而递消息给她这个初出茅庐,极富争议的平民郡主? 前者是因为觉得林小月既然能够发明火药、玻璃等物,脑子绝对是好使的。起码比那些只擅长在战场上,豁命干仗的各位老将们来的好用。 而后者则是因为与她打过几次交道,有了信任基础。在这个分不清身边人,是人是鬼的情况下。林小月这个平民出身的郡主,背景干净,为人简单直率,显然比那些人心隔肚皮,心怀鬼胎的人要可靠的多。 林小月看着两人的信,简直都要给气笑了,搞不懂这两人都是咋想的,觉得她聪明? 她聪明个鬼呀,她那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好吗? 还有,火药这么重要的武器都能够被人给劫走,要说身边没有钉子就怪了。 而且东西都被劫走了,信件迟迟才到。她能怎么办?她又不是魔术师,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变回来。 林小月气的口干舌燥,直接将信件甩在旁边的茶几上,拿起茶杯就要往嘴里灌。 可人要点背的时候,连茶水都跟她作对,竟是一滴都没了。 小草见林小月心浮气躁的样子,赶忙上前将她的杯子拿了下去,续上一杯再端了回来。 林小月喝着水,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着这一出麻烦该怎么解决?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并没想推脱。毕竟,热武器是她拿出来的,若是不慎流露出去,落入恶人之手,只怕届时战乱四起,生灵涂炭,百姓死伤无数……。 这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她绝不愿意见到那些毫无必要与无意义的流血事件发生。 一时间,厅里陷入凝重的沉默。 第489章 横生枝节 “目前军屯什么情况?” 片刻后,林小月又问询了一句,王大和王二也不是傻的,多少也能从中寻摸出味来。 虽然不知道郡主要做何打算,但吴千户被关押,穆指挥使中毒被人隔离开,里三层外三层严防死守,他们就是想去一探究竟也无计可施。 至于,军屯里如今大营紧闭,他们还是两天前,想办法偷溜出来,眼下屯里是何情况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能把大致的情况向郡主禀报。 林小月认真听着,并不打断二人的话,脑子里飞快的计较着如何行事。 像调兵遣将,各种布防啥的林小月或许不如这个朝代有经验的将领。但凭借自身的优势,来个偷袭,将人救出,或是找机会把那四个明显有问题的千户,神不知鬼不觉搞掉,应该也不算太难。 这么想着,林小月便让小草给两人安排个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她需要准备点东西,在救人的同时也得让自己全身而退。否则,一旦自己沾了麻烦,那她身后的林家众人都会跟着被拖下水。 两人不知郡主的意思,又不想横生枝节。便急着想要出声。 “行了,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看看你们现在的脸色,跟鬼也差不多了,回头还需要你们带路,先去休息一下,把状态调整好了再说。” 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郡主脸上不容置喙的神色,心下一紧,忙点头跟着小草退了下去。 还不待三人退出前厅,林保田和林小山便一身凌乱的冲了进来,随之响起慌乱的惊呼,“三丫,不好了,你娘和大伙全被士兵抓走了。” 林小月脸色一变,快步冲出去,“你说什么?刚不是才送你们先到家吗?怎么被人抓了?谁抓的?” 林保田和林小山此时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眼里透着惊惧与哀伤,一进来就又气又怒的说起林小月走了之后发生的事,“原本我们都在收拾归整东西,哪成想一队士兵不声不响的破门而入,见人就打,领头的还扬声呵斥说我们的酒毒死了人,要把我们全都抓去下大狱。” “你们没说与我的关系吗?” “说了,怎么没说,可那些士兵横得要命,完全不听我们说的。”林小山想起当时士兵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现场一度慌乱失控,心里也忽然刮起一股邪火,“那些士兵叫嚣着嚷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鳖郡主。” 林保田抹了把脸上的泪,咬牙咽下去不停往上翻涌的哽咽,“我爹据理力挣,被他们拦腰踹了一脚,人都站不起来。我想上前和那些人拼了,可猎户为了掩护我和小山逃出来找人搬救兵,被那些人头都打破了……” 两人逃出来后根本不敢回头,就怕忍不住上冲上去与那些士兵拼命,只能拼命的跑,不停歇地跑,连停下来喘气都不敢,就怕耽误了一刻家里人连命都没了。 两人一身狼狈,说话的时候是连哭带骂的,他们哪里遇到过这般蛮横且完全不讲理的士兵。 这些在他们贫瘠的认知里,哪里是士兵,完全就是恶匪。士兵应该是正直、果敢、保卫家国,铁血铮铮的好男儿。 林小月心中一冷,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一群杂碎,居然敢动她的家人,那就……送他们上路好了。 “小草、招集人手,带上家伙立马到前院集合。” 小草闻言,先是一愣,丢下王大王二麻利的冲去后院摇人去了。 “陈叔(咸鱼山庄的家丁),你跑一趟隔壁乔大夫和李大夫那,让他们带上药箱跟我去救人。” “是,小姐。”陈叔得了令一刻不敢耽搁立马朝外跑去。 王大王二见林小月就要大干一场,忙自告奋勇做开路先锋,“郡主,应该是屯里四个千户让人将您的家人带走了,军屯里我们熟,让我们为您带路吧。” “郡主,请带上我们二人。” 两人显然也将吴千户买来的酒和郡主家人卖酒之间的关系串联了起来,这个时候郡主家人被带走,显然其中也有四名千户的手笔。 虽猜不透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拉郡主一家人下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是个陷阱,他们两个起码熟悉屯里的地形情况,也能为郡主提供些有用的信息与帮助。 林小月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好。” “三丫,我们也去。”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共同进退。” 林保田和林小山也没拦着林小月,而是直接表示要一起去,虽然他们跟着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但,那里也有他们的家人。若是只让他们留在山庄里等消息,他们非得急死不可。 “好。” 山庄里的人召集得很快,几乎是小草跑了一圈后,所有人就拿着武器到了前院集合。 虽然不明白才刚到家,为何郡主就火急火燎的喊上所有人,但看小草焦急的神色显然是出大事了。 山庄里302人,加上王大王二,以及来报信的林保田和林小山快速在前院集结。 林小月并不瞒着她要救人的事,将林家庄众人被军屯的士兵带走、指挥使被下毒、吴千户被打下水牢,甚至就连军营里出现了叛徒一事,都摊开摆在明面上告知了所有人。 并扬言自己这一去救人或有去无回,危险极大,若是愿意与她一起的,便随她一道去。 若是不愿冒险,她也决不强救,放人离去。 林小月说话时浑身散发着冷气,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嗜血的霸气,锐不可拦的气势让众人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在场的大多数人尽管跟随林小月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这期间,林小月对他们也算赤诚以待,从未有过半分苛责。换句话说,林小月是她们的再生父母,在他们晦暗人生的低谷,给了他们新生,也半点都不为过。 第490章 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在场等林小月道出原由后,不仅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出,反而个个都双眼坚毅的看着她,“郡主,你吩咐吧,刀山火海,我们都跟随你。” “对,我们都跟随郡主。” 李大夫和乔大夫带人赶来时,就看到林小月带着萧杀之气,攥着连弩翻身跃到骡爷的背上。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神色凝重的三百多个手持武器的护卫。 几人面面相觑,暗自心惊。 来的路上家丁已和他们说了大致情况,他们还想挡着林小月,让她切勿鲁莽行事,一定要从长计议。 可眼下无一人退却,全都一副‘士为知已者死’的无畏气势,义无反顾跟着林小月一起疯,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一咬牙,一跺脚,跟上队伍追上去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自然是有的。只是林小月与他们相识于微末,互相扶持着过来,没道理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林小月骑在骡爷背上,虚眯着眼,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这边林小月带着三百多人,气势汹汹朝军屯而去。 那边屯里的四名千户也起了龃龉。 “老郑,你怎么把郡主家人都抓来了?” “不抓来,回头怎么把毒害穆指挥使的物证落实?” “那你也不能抓林家人啊,你不知道那乐安郡主正是火药的发明者,你随意动她的家人,朝庭能放任不管她吗?” “一个臭娘么,你还怕什么怕,梁智全你这老狗,可别忘了当初拉我们上贼船的始作俑者可都是你,如今你搁老子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郑建雄你特么骂谁呢?如今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把事情盖下去都来不及,你还要往大了闹,怕死的不够快是吧。” “你们两个够了,别吵了。事到如今再吵有什么用?”一声暴喝打断了两名千户的争执,郑千户和梁千户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将问题抛给出声喝止他们的古千户。 “那你说怎么办?” “是呀,人绑都绑来了,总不能再放了吧。” 古千户怒瞪了二人一眼,阴狠的道,“一不作二不休,既然把人绑来了就别浪费了,借此要挟,将郡主拿下。反正钱将军那虽然截下了朝廷第二批火药武器,但分析其中的成份还需不少时日,若是能将发明武器的郡主拿下,那对我们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老古,拿下郡主的家人尚还勉强可以说是参与投毒,但你要拿下郡主,可师出无名啊。”一旁畏畏缩缩,目光闪烁的胖成个球的扬千户不禁担忧的道。 “扬邓,你个怂包软蛋的废物。畏手畏的怕什么?只要将人抓住,到时随便安个罪名不都是我们说了算的。反正,出了事有钱将军在后头罩着我们,你还有啥可怕的。” “郑疯狗,你特么的给老子把嘴放干净点,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满嘴喷粪。” “么的,你个死胖子,找打是吧,来啊。” “行了,到什么时候了还吵吵?没完没了了是吧。既然人是老郑你抓的,你就负责先从这些人嘴里掏掏看,能不能挖出点有用的信息出来。至于,乐安郡主那边……,一个黄毛丫头,怕是就算知道人是我们军屯绑了,最多也就是四处找人求援罢了,短时间内还翻不起什么浪花,先凉凉她,回头找时机把人绑到屯里来便是。” 四人中的古杰录发了话,其他三人一向唯他马首是瞻,也就不再有异议,都默认了他的安排。 就连长着倒三角眼,一向自视甚高的郑千户也都接下了他的指示,“行啊,刑训这事我最擅长,交给我吧。”显然,对于严刑逼供,郑千户乐在其中,并表现得异常的亢奋。 ----------------- 一个时辰后 万宝镇外军屯 林小月被守卫拦下,“什么人,军屯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随着守卫警惕的喊话,军屯里负责戒备的弓箭手纷纷朝他们弯弓搭箭,一只只锋利的箭矢描准大门前的三百余人,锋芒毕露,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骡爷背上的林小月抬眼望着军屯紧闭的大门,乃大理石所筑,若想长驱直入,要么用火药直接炸了,要么把边上的围墙推倒,无论哪一种,都不可避免一场血战。 对恃中,林小月冷着脸扬声道,“告诉你们千户,乐安郡主来了,让他速速把我家人放了,否则,我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 乐安郡主? 守卫眼睛就愕然的睁大,显然被前方骡背上的女子惊到,这位如今在雍州城可以算得上是声名大噪的风云人物,提起封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她刚刚说什么?郡主的家人被千户绑了?哪个千户这么大胆?不要命啦?? 不对不对,一个时辰前好像有一队兄弟是绑了好些蓬头垢面,浑身狼藉的人回来,只是全被堵着嘴,他们还当是犯了事,被罚到西区劳役的罪犯……。 一时间,守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能听到自个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想了想,他冲对面的郡主喊话道,“你等等,我去禀报上峰。” 话罢,人就一溜烟跑了进去。 此时,大营内,三个正在议事的千户也被外头的高声喧哗吵得长眉紧蹙,而且喧哗声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正当三人心烦地站起来,欲开口喊人进来,将闹出动静的人狠狠训斥一番。 紧接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守卫慌乱的闯入大营中,不待三人勃然大怒,守卫忙禀报道,“千户大人,外头有位自称乐安郡主的女子率好几百人堵在军屯大门外,还扬言让千户放了她家人,否则……” “否则如何?说。” “否则,她保证千户大人……” “说” “她保证千户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艹,臭女表子。”梁千户当即阴沉了脸色,一脚将进来汇报的守卫踹翻了出去,还不罢休的冲上去又踹了好几脚,边踹边骂,“呸,臭女表子,给她脸了,还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看老子不弄死她。” 第491章 剑拔弩张 踹完守卫还恨得不行,当下嗖的一声拔出长剑,“看老子不活劈了她。” “慢着老梁,别冲动,别忘了她对我们还有大用。”古千户忙伸手拦下暴躁无比的梁千户,小声提醒他切不可冲动行事,“行了,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好,一起去看看。”扬千户最是听古千户的话,对方一开口,他便点头如捣蒜,抱着圆滚滚的大肚腩一颠一颠的跟在两人身后向大门方向而去。 出来的时候,扬千户小心翼翼凑到老大古千户身侧,“老大,你说那死丫头会不会动用火药武器?” 古千户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见扬千户讪讪避开了他的眼神,不由冷哼一声,“量那丫头也不敢,火药武器已经进献上去,死丫头必然不敢私下动用,否则,一旦被人举报上去,她怕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吁,那就好,那就好。害老子虚惊一场。”扬千户下意识抹了把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想到传闻中火药的威力,唯恐那死丫头冲动之下,动用火药将军屯炸没了。 他脑子没古老大好使,古老大既然说死丫头不敢动用火药,肯定就是不敢的。他百分百相信古老大的判断。 吃了定心丸的扬千户瞬间又抖了起来,在一众士卒面前恢复了他千户的威风,一路大摇大摆朝着军屯大门的方向晃了过去。 而一旁的梁千户见状,也不屑的切了一声,显然看不上扬千户过于谨小慎微的性子。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娃,就算头脑好用一些,说白了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何须如此忌惮? 那三位千户到达军屯大门前,隔着紧闭的大门,一方在军屯内,一方在军屯外,遥望对峙着。 “来者何人?可知擅闯军屯乃重罪?就算将尔等全都诛杀,朝廷也不会定我的罪。”古千户一冒头,冲着最前方的林小月便是一顿厉声斥责。 “我乃圣上亲封的乐安郡主,军屯里目前最高的也不过是正五品千户,在本郡主面前怎么也不行礼,还敢口出狂言?”林小月毫不气弱,当场给撅了回去。 想给她扣一个擅闯军屯的罪名,她当场回敬一个以下犯上。来啊,大家都不是善茬,看谁玩的转谁? “哼,你说你是乐安郡主就是乐安郡主了吗?有何凭证?眼下擅闯军屯重地,信不信老子当场先杀了你?”梁千户上前一步,不怀好意的道。 话音刚落,一柄利箭由远处疾射而来,梁千户当即就被射中。 一箭力透心脏,狠狠钉入身后柱子上。 梁千户缓缓低头,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不待他张口,就直挺挺的往后仰倒,倒下之时,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扬千户连忙蹲下身,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指头探他的鼻息,片刻后,颤声喊道,“梁……梁……梁千户死了。 梁千户死后,现场一度陷入茫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便是骇人。 任谁都没想到,乐安郡主竟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致人于死地。 古千户面色铁青,虎目一瞪大声喝问,“乐安郡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诛杀朝廷命官,是想造反吗?” 随着古千户话落,军屯的墙头上趴满了弓箭手,个个张工蓄势待发。 林小月这一方也迅速的展开了阵型,所有人都将弓弩架上,防备着墙头的弓箭手。 对方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与古千户预想的一届女流嘤嘤哭泣,四处求援截然不同。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草根乡出生的平民郡主性格竟如此刚烈。照这般发展下去,他心中也摸不准这个乐安郡主会不会动用杀伤力巨大的火药武器。 此时,古千户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在发现郑千户将乐安郡主家人抓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他,才导致了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 情势一触即发,古千户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回应他的是林小月抬起连弩扣动板机,毫不留情的十箭连发。 顷刻间,古千户被扎成了马蜂窝,在众目睽睽之下,死的不能再死。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短暂的惊愕过后,整个军屯一片哗然。 “你…你…你又杀人了,你居然连古千户都敢杀?”扬千户似是不敢置信,拿手指着林小月,手指都快抖出幻影了。 林小月冷嗤一声,杀都杀了,还问她敢不敢? “你们不是连我家人都敢直接给绑来了?不过是你们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什么不敢的?”敢动她的家人,杀几回都不足以解恨。 林小月眼神微眯,周身凌厉气势一荡,尽数朝着扬千户碾压而去。 而她身后的三百余人个个紧握手中的弓弩,只等郡主一声令下,他们便敢义无反顾的冲过去,狠狠撕碎他们。 扬千户面色铁青,心中怒不可遏,在自己的地盘上一连折了两个千户进去,气得他脸都扭曲了,心中更是心惊不已。 这贱丫头与古千户所预测的完全不同,是个狠毒的。 若真打起来,就算自己有足够的实战经验,但对方动用威力恐怖的火药武器。到时,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一想到威力恐怖的火药武器,扬千户便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但自己这边死了两个千户,若是轻易放过对方,以后在军屯他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现场剑拔弩张,双方都寸步不让异常强势。毕竟,退一步,则步步退,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事到如今,谁都输不起。 作为一个沙场老将,扬千户一时竟被林小月凛冽的气势所夺,心口怦怦直跳,骑虎难下之际,一道蕴含着煞气的喝斥打破了僵局。 “好,很好,乐安郡主,你要的家人在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触目所及,林家众人浑身是血,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着,如同垃圾一般被人随意扔在地上。 林小月注意到猎户林泉水头上有着明显的豁口,整张脸被殷红的血液糊了一脸,就算被人丢在地上随意踢踹,也都毫无半点反应。 第492章 人质 而猎户的小娇妻此时正趴在他身上,用自己娇小纤细的身躯替他挡下那些本该落在猎户身上的重踢。 而其他人,不止身上有被鞭笞打过的血痕,就连脸上也都青青紫紫,怕是在这段时间内,众人都受了不少折磨。 就连小四小五也都如破布娃娃般倒在地上,与她视线对上时,两个小的连哭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无声的流泪……,可见对方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孩子而轻易放过她们。 一想到孩子,林小月心头一拧,视线在人堆中飞快搜寻三个幼童。 可视线来回扫视了数遍,皆不见幼童的身影,林小月的心突地不断往下沉。 林大花、保田婶和齐乔此时满头满脸青青紫紫肿胀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容貌,而且,身上还有多处伤口,正汩汩往外溢血。 看到林小月,她们都费力的拼命使劲张嘴,看那口形,“救孩子,三丫,救孩子。” 林小月目眦尽裂,紧攥的双手青筋鼓胀,心中怒骂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 “妈的,这群人简直不是人,妇孺跟孩童竟然都不放过。” “他们还配做士兵吗?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出手,老子耻于曾经与这些人为伍。” “郡主,下令吧。我们拼了命都会把人抢回来的。” “别添乱,那些都是郡主的家人,难道郡主不比你急吗?一切听郡主命令行事。” 一声低吼,沸腾愤怒的众人都没了声音。 而军屯里,因着郑千户将林家众人从刑房内拖出来,刚被吓破胆的扬千户就像是找到了靠山又有了底气,立刻靠近郑千户身侧,又惊又怒的指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梁千户,和被扎成刺猬的古千户的尸体,愤怒控诉,“那死丫头居然偷袭,趁二人不备将其射杀,郑千户,我们可不能放过了那死丫头。” 郑千户冷冷的扫了地上两具尸体,并未太过意外。过来前,已有亲信向他禀报了军屯前发生的变故,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快将林家众人从刑房内拖出来。他都还没玩够呢。 郑千户特地恶趣味的等了片刻,待林小月看够了他们这边是凌虐林家人后,才得意洋洋的道,“乐安郡主是吧,杀了我两个兄弟,你觉得我该如何讨回这笔账呢?” 说着,郑千户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拿着刀在一众邻家人面前来回比划,时不时在人身上割出一两道伤口,听着充斥在耳边的哀嚎惨叫,他的脸上满是近乎变态的享受。 林小月眼中闪过怒意,但面上却佯装不在意,而是淡淡的反问,“还有几个孩子呢?” 似乎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惊慌无措,郑千户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即想到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大体都是对孩子更心软一些,这么想着,他似乎又替林小月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理由。摸了摸下巴,招手让亲信将扔在另一处牢房的几个孩子带来。 不得不说,了解郑建雄此人的,皆知其生性好勇斗狠、凌虐嗜杀,私下还有不为人知的古怪癖好,就是喜制人皮鼓。 人皮鼓,顾名思义乃用人皮蒙制而成的。亲眼目睹郑千户制作人皮鼓过程之人,更是为之肝胆俱裂。 而郑千户此人变态至极,所制作的人皮鼓皆采用不满3岁,皮肤白皙,五官姣好,最纯洁不受污染的幼童,将其剥皮、灌水银,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残忍方式蒙制鼓皮。其手段之残忍,令人闻风丧胆。 其中有个面容被毁的护卫,看到林小月找郑千户讨要幼童之时,想起曾经跟随郑千户的那一段短暂且阴暗恐怖的日子,不禁毛骨悚然。 这曾是该名护卫最想遗忘却又刻入骨髓最恐怖的记忆,若非郡主提及让对方交出幼童,他甚至都不愿回想起郑千户病态嗜血的癖好。 护卫踌躇片刻,凑近林小月身侧,将自己所知道的郑千户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悄悄告诉林小月。 闻言,林小月惊出了一身冷汗,袖子下悄悄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意强压下去。 她深知,此刻若是露出丁点端倪,便会成为对方拿捏的把柄,对自己、对林家人、对三个无辜的幼童都是足以致命的威胁。 就在双方僵持的间隙,对方似游刃有余,对拿下林小月志在必得。 也是,人质在手,被绊住手脚的一方自然行事有所顾忌,可不就妥妥成了对方砧饭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郑千户自信只要有人质在手,乐安郡主必定在他手中翻不出什么浪花,于是乐得优哉游哉,看对面的人滚油煎心。 扬千户不知郑千户葫芦里卖什么官司,在那急得抓耳挠筛,在旁一声声愤怒的叫嚣催促郑千户趁有人质在手赶紧下令杀了对方,替古千户和梁千户报仇血恨。 可无论扬千户如何上蹿下跳,郑千户都不为所动,急得他整个人都气红了脸。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如此忍心吞声,只因他深知郑千户的为人,残暴嗜杀,睚眦必报报的性子。他若是敢不给对方面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从背后捅一刀回来。也就梁千户那种不要命的蛮夫敢成天和他对着干,没见古千户都以调停为主吗。 很快,去带孩子的人回来了,可是见那人神色匆匆,一脸慌张的样子在郑千户耳畔低声汇报几句后,郑千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了下来。 对上林小月气定神闲的面容,让人将林招弟推到眼前来,一脚狠狠踩在她头上,嚣张狂妄道,“那几个小的呢?交出来,否则,我一刀刀将她的肉割下来,让她尝尝醢刑的残酷,如何?” “不、不要、不要。”苗氏一身伤势并不轻,然而在看到二女儿被那变态抓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如堕冰窖,眼泪止不住哗哗直流。被绑着的躯体如同虫蛹一般不断向着林招弟的方向蠕动过去。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在听到醢刑时,每个人都在奋力挣扎着想要靠近林招弟,可惜所有的反抗只换来对方七八个手持长鞭的士兵狠命的抽打。 林小月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可她却不敢轻举妄动,对方的刀就抵在二姐脖子上,但凡她敢有些许动作,只怕二姐头颅当即不保。 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第493章 折辱 “怎么样?郡主,听说这是你二姐?你们姐妹感情应该很好吧?” 郑千户擒着林招弟的下颚,不顾她的反抗,硬是生生将她的脸凑到近前,伸出散发着恶臭又湿又黏腻的舌头,在林招弟满是血污的脸颊上舔了一口,还陶醉的咂巴着嘴,像是在回味般变态的道,“果然还是血腥的味道最甜美,怎么样郡主,用你二姐的性命来抵梁千户和古千户两人的性命,啧啧啧,还是你赚了呀!” “三丫,你别管……”我 林招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郑千户一巴掌狠狠扇偏了脸,随即为了不让她再多嘴多舌,更是直接从林招弟身上带血的衣裳撕下一块,塞进她的嘴里,将她所有的不甘都严严实实的堵住。 “你到底想如何?”林小月攥紧了豢,提醒自己要忍冷,若是冲动太过,不止二姐,就连捏在对方手里的其他人质都有危险。 “哈哈哈……,不愧是乐安郡主,就是爽快。”郑千户自以为拿捏到林小月的把柄,笑得十分猖狂,“很简单,用你来换他们的命,如何?” “行。你把人放了,我自愿束手就缚。” 似是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易就满口应下,郑千户眼珠子转了转,“你先过来,让我的人给你绑上绳子,我就放了他们。” “不行,郡主,你不能过去,恐防有诈。” “是啊,郡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能把人救回来的。” “郡主是千金之躯,若是落入郑狗之手,恐郑狗借机发难,为难郡主。” “是啊,郡主此举万万不可,郑狗心狠手辣,若是您同意人质交换,一旦落入他手中,必定会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甚至可能有去无回,还望郡主三思啊。” 众人心急如焚,纷纷出言阻拦。这些人无论曾经是否跟随过郑建雄,但好一部份都是同属一个军屯出来,对这个郑千户的所做所为多少都有所耳闻,如今见他更是将目标直指乐安郡主,被如此阴鸷之人盯上,摆明了是心存歹意。 林小月望着众人担忧的面容,心中不禁触动,但眼神却无比坚定。她轻轻摇了摇头,“对方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家人替我受这份罪?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退缩。” 说罢,林小月不顾护卫们的阻拦,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郑千户的方向而去。 她的身影在风中显得那般单薄,却又充满了无畏的勇气。 林小月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被绑的林家众人身上,眼中满是决然与坚毅。 郑千户和扬千户见状,很快就将脑海中那点不对劲抛诸脑后,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郑千户丝毫不惧林小月郡主的身份,也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卑劣,反而沾沾自喜。 他有钱将军做靠山,只要成功拿到火药武器的配方,对钱将军都是大功一件,要保下他不就是张张嘴的事。 更何况山高皇帝远,皇上就算是对这个草根郡主青睐有佳又如何,他在边关有将军做靠山,手上又有军功,难道还不敌一个只点小聪明的臭丫头。 再说了,真要是深得圣眷,圣上也该将人留在京中,而不是“下放”到山高皇帝远的边陲之地。 基于种种猜测,郑千户越发毫无顾忌起来。 而郑千户身后的林家众人,以及他手中的林招弟则在奋力挣扎,哭喊着让她不要过来。 然而林小月却神色非常平静,像个不相关的路人,一步步走到对方阵营内,隔着上前飞快用绳索往她身上套的几个士兵,眉眼冷冽直视陈千户,“我人在这,放人。” 林小月在提醒他放了林家众人。 见林小月乖乖束手就缚,没两下就被捆得严严实实,郑千户得意坏了,抑头哈哈大笑,“亏得人人还称颂乐安郡主聪慧端敏,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要食言而肥?” “是又如何?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郡主又能奈我何?” 林小月没有被戏耍的愤怒,而是平静的注视着面前嚣张自得的郑千户,语气平静,“你到底要什么?” 郑千户得意的扬声哈哈大笑,凑到林小月耳边轻声道,“我要……火药的配方……如何?” 说着,郑千户得意的的狞笑,气焰极为嚣张,似是吃准了林小月必会妥协。 原来如此,林小月想起七皇叔密信上的内容,很快就将面前的郑千户与窃劫火药武器之人联系在一起,难怪如此嚣张跋扈。 虽没听见郑千户在郡主耳边说的话,但不妨碍色厉内荏的扬千户看清郡主脸上来回变换的神色,莫名觉得有了底气,扬眉吐气抬头挺胸的来到林小月跟前,招手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 林小月眸光微微一闪,并未避开对方的攻击,而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巴掌。 “瞪什么呢?信不信老子把你那双招子抠下来?娘的,一个贱人也敢挑衅到老子跟前,不好好给你点教训,怕是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了又一左右开弓连扇了好几巴掌。 就在全场都震惊于扬千户当众折辱意味十足,掌括圣上亲封的郡主之时,林小月顶着红肿的双颊,嘴角出血,却依旧语带嘲讽的笑了,“你这个千户的头衔怕不是抢别人军功抢回来的吧。” “放你娘的屁。”扬千户脸色难看,气急败坏的咆哮道,“你个女表子,瞎说什么,老子的军功是实打实战场上杀出来的。” “呵呵,口气挺大,这么能吹,就你这……”说着,林小月还顿了顿,挑了挑眉上上下下打量扬千户,“蚍蜉撼树谈何易。” 如此讥讽鄙夷完全不加掩饰,令现场一片哗然,不少士兵对扬千户有意见的士兵都纷纷偏过头 扬千户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似的炸毛了,暴跳如雷,顿时如厉鬼般戾气冲天,不管不顾抬脚狠狠将人踹了出去,“你个贱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扬千户还冲上前,泄愤似的对着地上的林小月拳脚相加,完全不顾对方只是一名身形单薄的女子,只一个劲的攥紧了沙包大的拳头,狠命往林小月身上不断招呼。 第494章 风云变幻 “住手,你疯了,那是郡主,是郡主。” “放开我们郡主,兄弟们,大家上,跟他们拼了。” “我杀了你们这群畜生,连女人都不放过,你们还算什么兵?有本事上战场冲锋陷阵杀敌去啊,把拳头对准老弱妇孺算什么男人。” 眼见郡主被扬千户一个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的大男人踩在脚下虐打,她带来的家丁护卫和林家众人俱都眼眶通红,又气又怒,全都不管不顾拿着弓弩冲了过去……。 风云变幻,只在顷刻之间。 双方人马激烈的撞击在一起,所有人都打成一团,越打越猛,场面一片混乱,尖叫声、嘶吼声,全都交织成一片混沌。 郑千户原本还想多欣赏一会,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子,被暴打得狼狈不堪的模样。可当军屯混乱起来,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他才眼神一凝,正要出声喝斥控制住局面。 冷不防,后背受了一记大力冲撞,待稳住身形时,手中抓着的人质竟被人抢了出去。 脑子空了一瞬后,郑千户瞳孔微缩。转头发现被束缚住手脚的林家众人,不知何时竟被人松了绑,且不知从何处夺了刀剑,趁自己的亲信乱了阵脚之际一面全力反杀,一面向外屯外冲去。 先是偷偷渗透,神不知鬼不觉救了三个幼童,如今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救回人质,麻蛋,大意了。 再看林家众人蜂拥着向外冲去,显然是打着与外头冲击进来的那些人汇合的主意。 不行,不能让他们脱离自己的掌控,“来人,拦住他们,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大家快冲出去,不能再让三丫因我们受辖制,快啊。” “冲啊!” “老子以前只杀恶匪,别逼老子杀自己人啊啊啊。” “闪开闪开。” 因着军屯里有不少人对郑千户和扬千户的作风有异议,再加上这些一看就是被他们掳来的普通平民,有老有小一看便是老实人。 他们是王朝的兵,枪口只对外杀敌,要他们杀害平民百姓,他们做不到。 而且,就算在屯里,很多士兵也听过乐安郡主为退役士兵谋福祉的事迹,心里对郡主都是心存感念的。 因此,不少士兵虽不敢明着反抗官职高于他们的千户,但也默默松了手,在林家众人从他们身边冲过去时,悄无声息的偏了手中的兵器,往后退了退,将路让出来。 如此明显的滑水,气得郑千户破口大骂,“干什么,拦住人没听见吗?敢违抗军令,信不信本千户命人砍了你们。” 若是平时,郑千户一怒,所有兵卒皆瑟瑟发抖,唯命是从。 然而,此时现场一片混乱,敌方我方全都交战在一起,金铁敲击,嘶吼哀嚎,郑千户的怒吼还不待传出去,就已经被淹没在重重人海之中……。 而这边从乱起,扬千户便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胸口更是绞痛难挡,低头一看,明明前一刻还被五花大绑,被自己往死里踢踹泄愤的乐安郡主,竟不知何时挣开了束缚,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径直捅进自己的胸口。 “你……你……匕首……哪……”扬千户想问哪来的,明明都搜过身,什么都没有,还被绑住手脚,哪来的匕首?谁给她松绑的?…… 一连串的疑惑还没问出口,扬千户一张嘴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对上扬千户震惊骇然的目光,林小月邪肆一笑,用力一翻刀柄。扬千户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拧成了麻花,强烈的疼痛之下,周身很快被汗水泡湿。 下一瞬,被林小月一脚踢飞出去,精准砸中背对着这个方向的郑千户,将他狠狠砸了一个趔趄。 “么的,谁砸老子……” 冷不防被砸倒在地,气得郑千户一把掀翻了压在身上的人,可还不待他接着往下骂,视线落在大睁着眼死不瞑目的扬千户身上,胸口被开了个大洞,正汩汩往外不断冒血。 “这……”,郑千户眼里尽是掩不住的震惊,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咙口。 两个千户眨眼间又挂了一个,周围的士兵眼里的震惊半点都不亚于郑千户。刚刚还乱得一批的军屯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全都傻了般呆愣住,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短暂的凝滞后,军屯再度乱了起来,如水入油锅,沸腾炸了。 混乱的人群中,也不是谁突然带头喊了一声,“是她,她杀了千户。” “天呐,郡主要叛国。兄弟们,快把他抓起来,抓住了郡主就立了大功了。” “上啊,兄弟们啊,就一个弱质女流,我们这么多男人还拿不下吗?” “上、上啊、上啊。” 有了鼓动与诱惑,一下子,几十个士兵抽出白晃晃的刀刃,呼啦啦全朝着林小月扑去。 望着状似疯狂涌来的士兵,林小月舔了舔干涸的唇,如今郑千户手中没有了人质,她也就没了顾忌,放开了手脚全力反扑。 她自信这些普通士兵还不至于能够将她困死在这。而且,她看得很分明,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愿意对她举刀相向。 至少,目光所及之处,很大一部分士兵们虽提刀做出对抗的姿势,但刀尖明显都偏了偏,并未伤及林家众人以及她带来的一群护卫。 不到迫不得已,林小月并不准备对同类刀剑相向,当然,对她有杀意的除外。 这么想着,她紧了紧手中握着仍不断往下滴血的匕首,擒在先擒王,郑千户,就是你了。 被林小月锐利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锁定的郑千户,如同被凶兽盯上的猎物一般,无穷无尽的恐惧在心中不断放大。这对于一个曾上过战场的将士而言,如此恐惧骇浪的感觉并不陌生。 然而不正常的是,他竟然在一个瘦弱纤细、看似完全无害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一刻,他的双脚如同被地面吸附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郡主裹夹着滔天杀意,提着带血的匕首向他飞速掠来。 第495章 反扑 所过之处,所有拦在她面前的或是想要上前擒住她换取功绩的士兵,皆被她左一拳,右一脚,一一挡开。 除了少数对她抱有杀意的被她反杀,或是废了手脚外,她几乎以一种势不可挡、无可匹敌的强势姿态向郑千户碾压而去。 锋芒毕露的杀机,让郑千户头皮发麻,两股颤颤。 眼见郡主如一尊杀神,步步逼近,郑千户仿佛能感受到她手中刀刃溢出的杀意。 灭顶的恐惧感瞬间从头到脚将他包裹住,郑千户忍不住,带着颤音发出一道凄厉惊悚的疾呼,“快、快、快拦住他,拿下他。拿下郡主者晋封百户,赏黄金百两。上啊!都给老子上啊!” 一时间,郑千户麾下的士兵全都向林小月涌去,带着势在必得和贪婪的野望,全力扑袭向朝着郑千户杀去的林小月。 “保护郡主,兄弟们,保护郡主。” “混蛋,伤我三丫,我跟你们拼了。” “上啊,绝不能让这些混蛋伤了郡主,兄弟们上。” 护卫和林家众人见军屯里更多的士兵向林小月涌去,急的眼眶都红了,全力冲击外侧阻拦着他们的士兵。 也不顾这些士兵里面哪些是滑水、充数,对他们留了手的。他们也分不清打的是谁,踹的是谁,反正阻挡他们的全是敌人。 尤其几个千户的亲信们混在人群中,伺机伤了已方的人,所有人的脑子都跟炸开锅一样,啥都顾不上,全都疯了,不要命的疯狂往前冲。 这下子,军屯里更乱了。 猎户家的小娇妻背着猎户,在春杏的银针掩护下,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一手护着背上的猎户,还能腾出一只手拿着刺刀,咬着不停往上翻涌的哽咽,对着朝她扑过来的士兵就捅。 林保田背驮着满脸血呼拉碴,已经人事不知的林阿爷,在保田婶和林书勤一左一右的联手补位攻击下,边暴怒骂着边使劲往他那边往离得近的士兵身上戳。 齐乔抹了把脸上的泪,边哭边拿着大刀胡乱劈砍,“我让你们抢我孩子,把孩子还我,还我,你们这群畜牲,去死,去死,通通去死。” 林大山、大山婶、春花以及林小山护在疯狂冲击的齐乔左右,也不废话,一个个忍着满身的伤痛,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只管护着人不断跟着向前快速推进的队伍往林小月的方向靠去。 就连平日里最软弱的苗氏也都大发神威,在二狗又一次帮她挡下从旁斜劈下来的长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忍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刺痛,不要命的往对方身上撞,“我不活了,抢我孙女,伤我闺女,老娘和你们这些混蛋拼了!” 林大花、林招弟和小四小五都跟在苗氏身边嗷嗷叫唤着举着手里的武器一路勇往直前,横冲直撞。 林大花:让你抢我孩子,伤我妹妹,我跟你们拼了。 林招弟、小四小五:打我三丫(姐),一群王八蛋,大不了一起死! 一群老弱妇孺都豁出去了,他们这些当过兵的还能比老弱妇孺差了?娘的,拼了,大不了舍了一身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冲啊,跟他们拼了。” “一群只知道欺负老弱妇孺怂蛋玩意,” 有了林家众人豁出命去的左突右击,护卫和家丁也都受到了感染。一时间,我方气势汹汹像是打了鸡血般,喊杀声冲破天际。 不活了,不活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来啊,不让我们活,大家就一起死啊啊啊 林小月这边如有神助,一路快狠准对着郑千户直逼而去,将要攻上来的士兵冲得溃散而逃。 眼见着杀神即将攻到眼前,郑千户也不知是不是被逼急了眼,提刀就要反攻。 锵—— 只一下,虎口震裂,郑千户脸色唰的转白,刚刚看这疯子一手一个,将挡在前头的士兵不是丢出去,就是一刀劈了。短兵相接后才真切体会到对方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这特么的哪里是女子,怕是连久经沙场的将军,都没她这一身浓郁得化不开的杀气,还有这大得不像话的力量,只一挡格,一只手就麻得抬不起来,郑千户不由方寸大乱。 眼见着林小月双目赤红,举刀就要朝他直直劈下,这要是劈准了,保准郑千户一劈两瓣,绝对死得不能再死。 千均一发之际,突然一声疾呼传来,“郡主刀下留人。” 林小月虽听到了,可没打算搭理,只在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之时,心头一凛,手里往下劈的去势,急忙收了力,转了个方向,用刀柄将本是必死结局的郑千户锤飞了出去。 虽然躲过了死劫,可郑千户依然结结实实挨了林小月一记,整个人斜着横飞了出去,一连砸倒了七|八个士兵,才狠狠撞击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飞扬,彻底昏死过去。 “千户,郑千户……” “天啊,她杀了郑千户,大家上啊,替郑千户报仇。” “杀了这个妖女,杀了她。”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咳……咳咳……”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不少士兵纷纷回头望去,随之瞳孔一紧,手中武器纷纷掉落在地。 怎……怎么可能……? 只见本该中毒不治,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穆指挥使面色苍白如纸,眼窝凹陷,双眸黯淡无光,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显然刚刚那一声怒吼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还不放下兵器,你们在做什么?想以下犯上吗?”穆指挥使佝偻着身体,在王大王二的搀扶下,拖着尚未完全恢复的病体,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急匆匆地出现。 而刚刚迫使林小月及时收手,便是因为她的余光扫到了穆指挥使身后一同出来的李大夫和乔大夫。 是的,早在进入军屯范围的时候,林小月便让王大和王二领着李大夫和乔大夫抄小道去救治穆指挥使。若是穆指挥使能够及时获救苏醒,那么军屯里另外四名千户的指证就不足成立。林家众人和吴千户自然也能无罪释放。 第496章 休戚与共 为了让李大夫和乔大夫可以顺利给穆指挥使解毒,而不受到旁人干扰,林小月则带着人在军屯正门前,吸引所有的火力。 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任谁都没预料到,冲突竟然会愈演愈烈,以致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但小月始终不后悔。 做了就做了,是她做的,自然敢做敢当。但任何人若是伤害到她身边的人,就要有必死的觉悟。 “指挥使大人,这个妖女擅闯军营,杀了古千户、梁千户和扬千户,我们不能放过她。” “是啊,我们要替三位千户大人报仇雪恨。” “不止这个妖女,就连她的家人,外面的护卫家丁都伤了我们好些兄弟。” “指挥使大人,不能放过他们。” “三位千户不能白死啊。” “杀了她,杀了她。” 郑千户的手下见穆指挥使出来震慑住了疯婆子,纷纷站出来,七嘴八舌指着林小月,痛斥她丧心病狂的恶行。 林小月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些暴跳如雷,倒打一耙的士兵。 在她的视线下,虽然这些口口声声指责她的士兵心虚不已,但想到有穆指挥使在场,就有了靠山,便梗着脖子继续硬钢下去。 而且,他们是郑千户手下的兵,私下也为他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早就与他捆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 而在这些人的周围,其他士兵皆不由后退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显然是要与他们划下道来,不愿搅和进去。 一个是屯里大伙都心知肚明手段阴狠的千户;一个是风评在外,为伤退士兵谋生路,就连当今都赞誉奇女子的乐安郡主。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该帮哪一方,还用说吗? 先前,若说他们还得拿起武器佯装与郡主的人抵抗一番。眼下,穆指挥使都醒了,屯里不再是四个千户只手遮天的地方了,他们哪还用得着再昧着良心为虎作伥。 真当他们疯了不成? 一时间,郑千户手下的士兵也看清了他们被孤立起来的情势,不由面面相视,茫然不知所措。 这……穆指挥使平日里最是护短,他们屯与其他军屯或是民屯起争执,穆指挥使都会护着他们,这回……应该依旧会帮他们的吧……。 “够了咳…咳咳……。”都到了这时候,这些人还在颠倒黑白,真当他们做的事能瞒天过海了是吧? 穆指挥使气得连连咳嗽,每发出一个音节,都使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在一点点压榨他的生命般。可说到底,体内所中之毒刚解,他就被拉出来救场,脚步虚浮,摇摇欲坠,全靠王大王二的全力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尽管如此,穆指挥使坚定的目光中仍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他指着郑千户手下这些冥顽不灵的士兵,暴躁的喊道,“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拿下。对百姓无故拘押囚禁、诬陷虐待,滥用私刑,并以下犯上冒犯郡主,你们是想累及家人、亲属,一起抄家砍头吗?” 郑千户的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煞白的如同死人,背后不禁沁出层层冷汗。 他们与郑千户利益捆绑时,一直都顺风顺水,哪怕是横着走,在军屯里也没啥人敢说他们什么,但这一刻被指挥使提起家人,才急了眼,想起身后的家人……。 是呀,千户不过才正五品,凭什么和从一品的郡主相提并论。这一刻,他们才回过神,回想起自己都晕了头做了什么。 随着叮叮当当武器落在地上的轻脆声接连响起,郑千户的士兵们全都跪了下去。 林小月眼睛微眯,对如丧考妣的一群人半点都同情不起来,敢动她的家人就要有身死的觉悟。若今日,她不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被郑千户及他的一众士兵杀了,怕是连替他们出头的人都不会有。 所以,她凭什么要轻易宽恕迫害她的人? 在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的时候,林小月出其不易欺身上前,直逼昏死倒地不起的郑千户而去。 林小月突如其来的莽撞,惊得穆指挥使连连疾呼,“不要,乐安郡主,手下……”留情。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小月手起刀落。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嗖嗖几下,血光四溅。 “啊啊啊。” 郑千户的手掌脚掌顷刻间悉数被剁了下来,殷红的血液从他断掉的四肢处滋滋直冒,淅淅沥沥喷洒了跪在他四周的手下满头满身。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林小月将血糊拉渣的断手断脚随意一抛,眼睛都直了。 从此,郑千户再也无法持刀提剑,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郑千户从剧烈的疼痛中惊醒,发现自己手脚尽断,忍不住破口大骂,“啊啊啊,你这个歹毒的贱人,你害我,你不得好……”死字还未落下,侧脸又多了一个血窟窿。 这一回,是郑千户的一只耳朵,被林小月在清醒的状态下削了下来。 惊怒交加,彻底失去理智的郑千户疯狂嘶吼,“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林小月佯装惶恐,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也是心里太害怕了,手一抖,刀没拿稳,真的很抱歉呢。郑千户你也不对,这么大个人了,咋也不知道躲一躲呢?” 众人:…… 场面一度诡异的静止,主要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被林小月的不要脸和狠辣惊吓住。 究竟怎么么样的女人可以一边将对手手脚尽断,让其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一边故作委屈的询问对方为何不躲开? 无耻啊!简直太无耻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郡主,让林家众人和一众护卫家丁们,心底里隐隐升起一种莫名的畅快之感是肿么回事。 郡主干得好,兄弟们挺你。 于是,片刻的安静之后,紧接着,四下便响起更大的惊呼声。 半天还伸着尔康手,僵在半空中的穆指挥使神色复杂到了极点,“郡主,你……你太冲动了。他到底也是个五品千户,你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唉……。” 第497章 事了 林小月挑了挑眉笑了,一脸的血花称得她此时如鬼魅般妖冶,“指挥使大人,此人犯上做乱,污蔑忠良,就是死千次万次都不足为惜。” 望着在地上哀嚎打滚的郑千户,穆指挥使心中何尝不觉得畅快肆意,可此人背靠的钱将军乃五将之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一二把手,边关总督和巡抚,一个遭伏击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另一个,全家一百三十七口惨遭灭门。其余四将都紧守着防线分不开身,若是钱将军选择在此时发难,根本无人能腾出手能帮称他们,他们将陷入孤立无援,进退两难的局面。 这也是为何此次他中毒倒下后,吴千户被诬陷打下水牢,军屯里的权力被另外四名千户把持,无人替水牢内的吴千户主持公道的原因。 穆指挥使也知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不能全怪乐安郡主,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行事竟如此果决狠辣,一上来就直接干掉了三名千户,最后一名还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废了,就算不死,一辈子也只能当个残废……。 这怕是几个千户,在对乐安郡主下手前全然没有想到的意外发展。 林小月看出穆指挥使的为难,可她半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对于整个大源王朝而言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 这些人先是毒倒了指挥使,排除异己,把持军屯。后又对自己家人下手,以此要挟自己交出火药配方,如此卑劣之人不杀都不足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眼下只是废了他,都算是给指挥使面子,留着一口气让他审问出幕后之人。 当然,林小月也没想为难他,将离开皇城前七皇叔给她的纯黑暖玉抛给了穆指挥使,“若是有人觉得我行事不当,你把这玉给他吧,老头…七皇叔给的玉,想来在关键时候还是能顶点事的。” 自林小月抛出墨玉的那一刻,穆指挥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也顾不上王大和王二搀扶着他,忙推开人,手忙脚乱的扑上去接住玉玦。 抖着手,小心翼翼的看着掌心中篆刻着“七”字的龙纹暖玉,穆指挥使差点就给林小月跪了。 娘咧,七皇叔的随身佩饰,旁的人不知,他们这些曾经跟七皇叔在战场上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的一众将士们怎么可能不认得。 最要命的是,虽然不知七皇叔为何把代表身份的玉玦赠予郡主,但其中重视之意不言而喻。可…郡主貌似根本不清楚这块玉玦代表的重要意义,还虎了吧唧随手抛…… 苍天老爷咧,他的小心脏哟,差点没吓得从嘴里蹦出来。 林小月见穆指挥使脸色很不好看,心中暗暗打鼓。不会吧不会吧,那老头子不是说的煞有其事,若是有事尽可拿着玉佩去边城找将领,他们都可替她解决问题吗?可瞧着穆指挥使一脸便秘的模样,总不能不认识这玉吧?还是老头子诓骗她??? 心思飞转间林小月都想到老头为了让她多捣鼓出能赚钱的东西来,拿个破玉佩诓骗她,真是,用心太险恶了。 这她能忍? 不行,等这事后,她非得写封信好好问问那老头。不不不,还是亲自追去皇城,当面对质,不弄个清楚明白,她能善罢甘休,哼哼哼。 穆指挥使微微抿嘴,双手捧着玉玦恭敬的递还给林小月,提醒她务必小心收好,有了这玉玦,先前的事,他亲自书信一封递上去给上峰,想来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并郑重其事的保证,今日之事一定会从重发落相关人等,就算三位千户死了,可他们的家人也要为千户冒犯郡主及其家人一事承担相应责任。 见穆指挥使言辞恳切,确无半分敷衍,林小月才将他手中的玉玦收回,勾着上头系的绳子转着圈玩,心想,老头果然没骗自己,这玉还是有那么点用的。就冲这,回头再弄点好东西出来,也不能忘了他那一份。 最后,在郑千户及其一众党羽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林小月带着家人和护卫家丁全身而退,浩浩荡荡大摇大摆的离开军屯。 哦,还是把乔大夫留下,帮忙给穆指挥使那中毒后“脆弱”的身板好好调理下,免得事情没能妥当善后,又横生枝节。 李大夫则被带回去替受了伤的林家众人和一众参与到此次意外冲突的所有人疗伤。 乔大夫看着林小月那理所当然的样,气得吸胡子瞪眼,输出一连串滚滚滚滚滚。 成了废人的郑千户,见自己这方非死即伤,对方却能大摇大摆带着人全身而退,气得他当场又吐了一大口血,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一场无端端的天降灾祸,将毫无准备的林家人拉进艰难的困局,所幸过程虽惊险万分,但索性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化解了。 等所有人都回到咸鱼山庄,已是夜幕降临,银盘高悬。 除了在雍州城美食街和品趣阁留守的人员外,其余人马均回到山庄内。见回来的人全员挂彩,大伤小伤狼狈不堪,众人还颇为诧异。 不过大伙还是很知趣的没有紧着好奇去问,而是该准备晚饭的准备晚饭,该拿伤药的拿伤药,配合着李大夫、春杏和哑巴药僮七手八脚的帮伤患清洗伤口,包扎起来。 直到所有伤患都包扎好,用过晚膳后,众人才坐下来说起下午在军屯里掀起的风波。 一群没有参与进来的人,听得热血沸腾,双眼喷火,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大骂军屯里的几个千户把风气带坏了,这是人干事? 一个个义愤填膺,气哼哼的抱怨,咋不叫几个兄弟通知镇上或是去雍州城里摇人?叫的人多些,到时声势大点,对方要想搞点啥小动作,见他们人多也得掂量着些。 这么一说,那些参与冲突事件全过程的护卫和家丁们全都一脸懊恼。显然,当时已经被紧急突发情况冲昏了头,哪里顾得上其他。 第498章 好人卡 无论如何,好在这件事情虽惊心动魄,但最终也扭转局势,化险为夷。 整个咸鱼山庄,都在热热闹闹畅谈郡主在军屯里大发神威。以一己之力连灭三个千户,还让恶名昭着的郑千户彻底报废,此生再难行诸多恶事。 就连与他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一众党羽,也连根拔起,绝对算是替天行道,除了军屯一大祸患。 那些没有见证奇迹发生过程的护卫们听着带伤的兄弟们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讲述下午发生的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过程,纷纷懊悔不已,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为何没能参与进去。 要说一开始,大家的话题还围绕在下午与军屯冲突的事件上,后面说着说着就歪楼到了这七日在山里如何的精彩惬意,吃香喝辣,游山玩水。 听到最后,被留在家里的人纷纷暴起,把跟着郡主上山的兄弟们摁在地上好一顿摩擦。 他们每天循规蹈矩,重复在镇上或雍州城里搂金赚银。剩下这一群人倒好,跟着郡主游山玩水、吃香喝辣,最后就连打群架都没他们的份……这还能忍? 绝壁忍不了啊! 不把这些让他们羡慕嫉妒恨的人打的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怎么能泄众人心中愤恨。 于是,当林小月陪着李大夫给林家几个受伤或轻或重的人都收拾好,上了药,就连三个被救出来的幼童也都安抚收惊后出来,一眼就看到一众护卫在院子里扭打成一团,就……。 了解后方才知晓原因,林小月被狠狠的噎了噎。 若只是嫉妒一部分人放了七天假,上山浪到飞起,她还能理解。 可啥叫打群架也不叫上他们? 冲天的哀怨委实让她不得不多想,究竟这几天,大伙在品趣阁和美食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需要如此迫切宣泄压抑在心中,几欲喷发的怒火。 当然,委屈是没啥委屈的。毕竟,大伙每天都在忙着捞钱。 真的,不带夸张,是真的捞! 无论是品趣阁还是美食街,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大笔的银子如潮水般向他们汹涌而来,忙得大伙脚打后脑勺。 曾经多少人觉得赚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可是乐安郡主这,那真就是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瞧瞧,品趣阁和美食街附近的商户摊贩们,天天看着他们店里客似云流,大把大把的银子争先恐后送上门,嫉妒的好些人眼珠子都红了。 不过吧,也不是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的,起码这些天就有好几拨人来品趣阁和美食街,明里暗里打探郡主及林家庄众人的情况。 机警的护卫们,但凡发现有心怀不轨、行迹可疑的人都会多留几分心眼,事后或跟踪或想办法打探来人的情况。 除了很大一部分是来打探林家和郡主关系较好的女性当中,还有多少未谈婚论嫁的姑娘。 其余,有一对男女,一连好几天在品趣阁和美食街来回转悠,就连雍州城内的郡主府及城外的农庄,护卫和家丁在附近都看到他们好几回。 而这对男女,是奔着郡主的二姐林招弟去的。 有护卫特地跟上去尾随了一段路,发觉女的叫瘳张氏,男的叫廖大智,两人一路骂骂咧咧,说的话极其难听,似乎对郡主的二姐怨念颇大。 当然具体的护卫也不好在郡主面前鹦鹉学舌,实在是那俩人出口成“脏”,十句有八句都是人体器官,林家老祖宗之流。 其实,也无需护卫仔细描述,林小月多少也能猜到,不就是跟二姐退亲的瘳家母子吗。 左不过是看他们家如今青云直上,就后悔退亲,又想扒上来缠着她二姐了呗。不过这家子一个泼辣蛮横,贪占便宜;一个怂蛋窝囊,不似个男人,倒是不足为惧。交给二姐,想来也是能摆的平的。 还有一个姓骆的女子。破衣烂衫,疯疯癫癫的,看样子像是遭了什么大罪。身边倒是没见到其他亲人,找到美食街的时候,大伙还觉得她瞧着挺惨挺可怜的,便给她找了干净的衣裳和食物。 可当那姑娘换好衣裳,吃饱喝足后就开始在美食街上大喊大叫,骂郡主面善心毒,诓骗了他们家五万两巨银,事后还让人抓走了他爹;她奶为此哭瞎了双眼,心头郁结难舒,没多久便熬垮了身子,撒手人寰;她娘在为他爹各方奔走,讨公道的途中不慎被路过的马车撞死;如今,一家子只剩她孤孤零零一介孤女,一路求助无门,只得回到雍州城,找郡主讨要回当初诓骗走的那五万两银子,为家人好生寻一处墓地安葬。 说着是挺可怜的,当然,前提是她所控诉辱骂的对象并不是乐安郡主。那样,至少所有万宝街上的护卫或厨子出于同情,怎么也会给予那姑娘提供些许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是,一旦涉及他们郡主,管她对方是男是女,他们都不能忍。直接拿扫帚将那姓骆的女子,丝毫不带客气的从美食街上扫出去。 林小月默默鼓掌:厉害了兄弟们。 而他们口中所说的姓骆的女子,又是坑了他们家五万两银子的,不稍多说的,必是洛倩倩无疑了。 只是他们家好端端的,咋就混成了如今人财两空的凄惨境地? 林小月脑子转了转,想起当初军需官来林家庄子上,谈及酒精和方便面的供给时,当时顺手就把窃取方子的骆家人这个隐患提了一嘴,不成想,军需官倒是上了心,替他们解决了这一祸害。 真真是……好人啊! “阿秋~” 远在千里之外,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军需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里默默计算着库存的存粮,刚好想到林家庄子上出产的方便面,真是香啊~~~ 今个宵夜就这了,再就着醇香无比的蒸馏酒,美,想想都美。 …… 这边林小月挥挥手,让众人无需在意骆倩倩。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再蹦哒也蹦哒不到哪去。 若一再跑来寻麻烦,便将人送去官府就是,自有官府收拾。 第499章 登门探望 再来就是品趣阁那边,有顶着郡主血脉至亲的祖母、大伯、二伯、堂兄弟上来打秋风的。 不过,因着之前林家老屋将郡主告到衙门一事,传得皆知巷闻,哪怕有人不认识他们那几张脸,但只要一提及名号,就没人不知晓那桩污蔑自家亲孙女(侄女)的恶心事。 当即,众人便将人提溜着从店里丢了出去。 当时虽然解气,但是事后想想,不免又担心郡主心软,念及亲情,因此责怪他们。 但如今看来,郡主脸带笑意,倒是听得有滋有味,乐在其中,半点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还一个劲夸他们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同时还提醒他们,若这些人下回还敢厚着面皮找上来,大伙别只将人丢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得找个没啥人路过的小巷子,暗搓搓给人套麻袋狠狠揍一顿,打得他们满脸桃花开。最好让他们几天下不来床,省得成天没事就跳出来恶心人。 众人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论狠得下心肠,果然还是自家郡主强。 除了这些之外,其他就……每日收钱收的手抽筋,有点费手指。 再有就是仓库里面的那些玻璃杯,玻璃镜啥的,几乎都被抢购一空了。他们这一趟走了七天,得赶紧让木工打铁组的加班加点,尽快把囤货补上了。 至于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林小月:瞧你们这凡尔赛的,……她可太喜欢了! 于是,当下一拍板,招来二狗,让他明日去周围的村子庄户都转转,订购数百只羊,全庄上下连吃一个月烤全羊庆祝。当然,其中也有补偿安慰那些没能上山放风的护卫家丁们的意味在。 一时间,咸鱼山庄的欢呼声震天,惊得天上的星月都偷偷躲了起来。 众人这一聊,便聊到了三更,直到大伙哈欠连天,困的眼泪花子都流下来了,才依依不舍的回房抱被窝去。 林家众人在咸鱼山庄住了三天,还是闲不住,搬回了林家山庄。 期间,林保田、牛铁头和林小山还特地驾车去下面的村子跑了一圈。 当初寻了住在万宝镇下面村子以前林家村的部分居民,以及二狗村里的邻里做活计。因着跟林小月等人进深山七日游,按说本来要提前通知他们的,可临时临了决定出门去玩儿,就在门上挂了个牌子告知下。 想来那些人看到后该在第八日回来干活,但是,又因着突发军屯的意外事件把他们牵涉进去,如今林小月担心他们身上的伤,便让大家伙先在咸鱼山庄住下,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这么一来,就担心在下边村里住着的村民们寻来的时候,发现山庄里空无一人,到时候又得免不得来来回回白跑折磨。这才让三人驾车去下面村子里知会一圈。 而林阿爷等人到底还是闲不住,就在咸鱼山庄上养了三天伤后,除了受伤较重的猎户林泉水,和他的小娇妻留下照顾她,方便李大夫就近治疗,其他人都麻溜的收拾收拾回去林家庄。 而在这三天里,乐安郡主一家被军屯拘禁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各方涌动皆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有的像刺史、长史,沈领队和万宝镇的知县等,平日里与林小月素有往来的几家人纷纷登门探望。 当然,有关心慰问的,自然也少不了借机挑事儿的,像是以林家老屋众人为首的那一家子就蹦哒的最欢;其次,瘳家母子也跟风凑热闹;再就是扬言要纳林小月为第二十三房妾室的沐家人,和当初一起落籍在万宝镇下的老员外也一家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对于表示善意的人,林小月挑着平日里素有往来的几家人放他们进了咸鱼山庄见了面,也告知了事后的发展让他们安稳心神。 刺使等人对于军屯内乱,且将乐安郡主以及林家众人牵涉入内一事很是意外。毕竟,州府的行政管理和军事策略是分开的,各自承担不同的职责。 行政主要负责地方的政务及民事庶务,而军屯则主要负责军事防御和边疆的屯田事务。两者之间虽有联系,但也分开治理。 如此不仅确保文治和军屯各自的专业性和独立性,也有助于提高行政效率和军事效率。 林小月是清楚地方治理的分工,所以对刺史等人不清楚她们与军屯发生冲突,并未第一时间出手援助而心生芥蒂。 毕竟,在外人看来,被军屯强行带走的,必定是犯了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和军事利益的重罪,例如叛国、谋反、谋叛等,军伍才会采取强制措施将人抓捕。 在此等几乎被定性为十恶之罪,通常被判斩首、凌迟、割舌、剁肢等株连九族,甚至十族的极刑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而剌史等人还能在如此风口浪尖上,前来探望慰问,足以显示其赤诚之意。 林小月也不避讳,除了涉及火药武器这类军事机密,只含糊的提及军屯的千户看中了他们家的秘方,想要强抢,这才随意找了名目将林家众人强行拘捕走。 而她自是不愿打落牙齿,忍气吞声。带着一众护卫及家丁去了军屯将人抢回来。这才有了后来被传的沸沸扬扬,说郡主与军团发生了强烈的冲突事件。 虽然林小月并未详述其中的惊险,但仅凭一群不足五百人的残兵老将,就敢冲击拥有五个千户,麾下加起来至少超过五千五百余名军士的军屯。其中必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绝非勇力可至。 林小月并未详述,就说明其中定有其他隐情,刺史他们闻弦音而知雅意,也不好深入窥探。反正人已经都平安无事全身而退就足够了。 几家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聊了大半天,又用了顿饭后,看到咸鱼山庄内一切确已恢复如常,才告辞各自返回。 至于那些存心找茬撩事儿的,像是林家老屋众人,在得知林小月这死丫头以及林家庄上的众人都被军屯的人抓捕之后,这像是少了无形的拘束般,蹦哒的越发离谱。 为何说是离谱? 第500章 忐忑 概因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被林家老屋众人得知后,林老太太便率领老屋大房二房一众人,浩浩荡荡杀去了品趣阁,以嫡亲祖母和血脉至亲的身份自居,试图强占品趣阁。 只可惜,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骨感。 几人还没蹦哒起来,就被品趣阁的一众伙计联手叉了出去,直接丢在大街上,并扬言若是再来捣乱,一律送官查办。 若是一般人,闻言早都吓得瑟瑟发抖了。可惜林老太太她不是一般人,她是二般的。 当即就叉着腰,口沫横飞,破口大骂起来。什么人体器官,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遍。 伙计也不惯着他们,几个人高马大的伙计挽起袖子,露出比他们脸还粗壮鼓鼓囊囊,青筋鼓动的肱二头肌,再配上脸上各种蜈蚣形的疤痕或是凶神恶煞的表情,差点没让林老太太和大房二房的怂蛋们唬得分分钟窒息,乖觉的闭上嘴,黑沉着脸,转战美食街。 大体是觉得品趣阁这边占不到便宜,美食街那么多店,一家不行,还有两家、三家。虽不像品趣阁,摆的件件都是大户人家喜爱的奢侈品,但总有一家能薅到羊毛。 毕竟人流量摆在那儿,任何一家店每天都有那么多的百姓光顾,流水也是极为可观的。 可惜千算万算,他们就是没有料到,林小月在林家众人被军屯带走的当天,就已经摆平了麻烦,全身而退。 因此,他们还满怀希望,抱着捡漏贪占的心态,意图打着至亲的名号染指谋夺林小月的产业。 这不,当他们到美食街吆五喝六,指指点点,就被擅厨组的众人拿着扫把驱赶出去,还附赠好几桶泔水。 当看到林家老屋众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头上挂着烂莱烂叶,顿时引得一众来美食街品尝美食的食客捧腹大笑。 别说乐安郡主与军屯的矛盾还扯掰不清,就说都跟老屋那些人全都断了亲,甚至还闹到官署里,双方都彻底撕破脸,闹的街之巷闻,林家老屋众人竟还有脸,大大咧咧来贪占便宜? 但凡面皮薄一点,都做不出此等厚颜无耻的事来。 可林家众人的脸皮比城墙都厚,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就算是被人毫不客气的扫了出去,他们依旧站在街口,指天骂地不肯离去。 最后实在是连食客都看不下去林家老屋站在街口持续不断输出的污言秽语,等巡街的官差们途经美食街的时候,纷纷向其投诉。 官差们将哭爹喊娘的林家老屋众人以妨碍治安及“骂詈”拖走,杖责一百大板,这才还了美食街一个舒心畅快品尝美食的环境。 就在老屋众人去品趣阁和美食街闹事的时候,林老爹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跑到了林家庄子上去探究众人的情况。 可当他去的时候,林家庄上空无一人,大伙都还在咸鱼山庄里住着养伤。 不知情的林老爹又大大咧咧的跑去了万宝镇外的军屯,试图打探林家众人的情况,差点被巡逻的士兵和守卫当成细作给抓了起来。 好在路过的李大夫看到,顺手替他解了围。否则,等着林老爹的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林老爹看到乔大夫,就如同看到亲人一般,扒拉着他不断询问闺女以及林家庄众人的情况。 乔大夫虽不喜他性子优柔寡断,又因平妻一事与糟糠之妻苗氏走上义绝之路。但说到底,这都属于人家的私事。 加之患难见真情。 外界传言林家众人被军屯士兵以叛国、谋反、谋叛等重罪强行拘捕起来。曾经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唯恐惹祸上身,避之不及。 而林老爹却顶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不顾一切寻来军屯打探消息,到底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 既然遇上便顺手将人救下,乔大夫也不为难他,只不耐烦的告诉林老爹,人都被他三丫头救走,该是都去咸鱼山庄,便拂袖而去。 林老爹得了准信,也不在意乔大夫对他算不上友好的态度,一个劲冲着乔大夫离去的背影躬身致谢,之后也顾不上喘口气,又忙不迭往咸鱼山庄跑。 只是,越靠近咸鱼山庄,他的一颗心就越忐忑。既担心苗氏以及几个闺女的安危,又害怕他们不肯见自己。 直到被家丁请进府,在偌大的前厅见到了神色复杂的闺女,他还浑浑沌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囫囵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以及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林小月极其平淡的将林家庄众人如今均已脱离危险,暂时在她庄子上住上一阵子告诉林老爹。只是并未特别提及苗氏以及林家几个姐妹的情况。 林老爹也察觉出自家闺女对于他的冷淡,心中不由觉得酸楚。只是很多事情,他选择一个人背负,不愿意再牵连妻女。 在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想好了。若是妻女遇到了无法解脱的困境,他虽力有不怠,但也愿与妻女一同赴死。若是妻女平安脱困,他便默默祝福他们平安顺遂,继续一人回去独自面对老屋众人。 只是在面对自家闺女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冷漠,及得知苗氏和其他几个闺女都不愿意见他一面时,他的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下。 最后,林小月还是念着林老爹与原主的那一点父女情份,提醒他万事务必顾全自己。之后就未再多言,让人将浑浑噩噩的林老爹送了出去。 林老爹就这么一个人,孤孤零零从咸鱼山庄一路徒步走回雍州城。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苗氏和其他几个闺女连见都不愿见他一面,而唯一一个还愿意见她的三闺女,虽然冷漠,但到底还是愿意关心他……。 曾经温馨和睦,甘苦与共的一家人,如今被迫渐行渐远,被冰封的一颗心如被重锤猛击,碎成了无数片,痛的林老爹蹲在路边,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双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凄惨而绝望,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宣泄出来。泪水肆意地流淌,划过他那憔悴的面庞,沾湿了他的衣襟。 第501章 丢失布防图 这一刻,林老爹只是一个失去了挚爱和家庭的可怜人。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显得愈发凄凉。 …… 这边送走林老爹后,林小月便去看了苗氏和几个姐妹,发现大家情绪都不高,自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原因。只是她不擅长安慰人,最多就拍了拍几个姐妹的肩头,转身去打铁房里折腾去了。 过了些天,林阿爷带着林家众人返回林家庄的时候,虽然林小月有心想要留小四小五以及几个姐妹在咸鱼山庄多住上一阵子。 可几个姐妹,就连最小的两个小萝卜头,见苗氏兴致不高,便不放心,跟着回去安慰人去了。 林小月见众人坚持,便也不再多留,让人驾着马车将人都平安送回林家庄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又安排人将她连夜写的信,通过特殊渠道送去皇城。 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告诉七皇叔,自己动用了他给的黑色玉佩解决了一些麻烦。免得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皇城,她虽不惧,却也讨厌麻烦。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小月都呆在庄子上,吃吃喝喝倒腾点东西,每天过的悠闲自在,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她不出门,不涉江湖,江湖却依然因她而风波鼓动。 ----------------- 弥漫着紧张与肃杀之际的军屯,在三个千户被林小月先后斩落,最后一个郑千户也打入水牢后,混屯的军屯在穆指挥使清除余毒,以及吴千户沉冤得雪,重新复出后,又恢复了一派有序清明的局面。 而在经历乐安郡主在军屯里清绞之后,死去的梁千户、古千户、扬千户,以及半死不活成了废人的郑千户,虽然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就连与四人有牵扯的亲卫、校位,正六品佥书、百户、从七品的武骑等全都一并被拉下马。 离开时,乐安郡主虽未言明要如何处置郑千户,以及有份参与拘捕、对林家庄众人施以私刑的一干人等。但穆千户却不能轻轻掀过此事,而是将此事如实上报朝廷。 在等待朝廷批复期间,四名千户及所有涉及在内的一众士兵的亲眷们,虽未打下牢狱,但也被看守囚禁起来,不允许私自离开住地。 那些涉案人的家人们得知噩耗时,惊恐万分,慌乱中只想要找郡主求情,希望郡主能网开一面,饶过他们。 且不说郡主会否同情不予追究他们的牵连之责。可纵使他们想求情,那也得出的去住地。 守卫似是一早就有所预料,恐这些人扰了郡主的清静,愣是严防死守,坚决不允他们踏出,也不允他们传递书信。这就让被囚禁的一干人等更加悲凉绝望。 当然,天底下到底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为了银钱或是那迂回婉转的关系链,咬咬牙,铤而走险帮他们一把。 所以,当林小月看到被递到自己跟前,厚厚一沓求情信,以及数目不小的银票。这其中不止有来自四名千户的亲眷,还有当日涉及参与之人的一众家属所写,饱含泪水、言辞恳切,充满忏悔与哀求的信件。 闲到长毛的林小月逐一拆开查看了一番,基本每封信套路都差不离。 除了详述几名千户的恶行他们并毫不知情,表达自己一直秉承着良善之心待人处事,如今有千户或已伏诛,或被打下死牢。余下亲眷自知他们罪孽深重,只求留得性命,余生定当改过自新,多行善事。而这些银票皆是用来偿还弥补对郡主一家的伤害,还望郡主,大人大量饶过他们贱命。 林小月看过之后笑笑,并不言语,翻了翻数目可观的银票,又提笔写了封信件,将求情信件和所有的银票一同打包,通过特殊渠道递往皇城七皇叔处。 无他,她可不想参与其中,一个挂着虚衔的郡主干涉审判,这不是妥妥的将把柄往有心人手里送吗。况且,这些人送来的银票数目之大,明显与他们的官职俸禄不符,打哪来的?这就不需要多说了。 再加上,如今她名下品趣阁和美食街两个日进斗金,捞钱无数的聚宝盆,何必铤而走险,与狼为伍? 半个月后,朝廷的最终判决在众人战战兢兢,度日如年下还是下来了。 撇开一堆文绉绉的话,旨意大约的意思便是——四名千户犯上作乱,死的就不说了,还活着的郑代户以及直系家眷统统处以极刑。而四名千户的旁枝亲属,以及其他涉案的各级官员、士兵等一干家眷,同样罪不可赦。家产尽数充公,男丁有功名的全部褫夺功名,全都发配隘口充军,遇赦不赦。 这下子,原本还抱有希望的人全都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个个哭的比死了亲爹娘还伤心,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有不死心的,在传旨太监离开后,还在想方设法给相熟的人疏通、传话,渴盼那微不可查的一丝希冀。 也是,如今他们这里虽也算是边陲,可这好歹也算是整个边关的大后方,平日除了操练、巡逻,就是耕种。 真要去了隘口,再过去几百里地就是三大王朝交界处了,那里可是风口浪尖尖,一旦发生战事,人员伤亡和死亡率都是极高的。更别提他们是戴罪之身,届时还不是被充为最劣等的排头兵,吸引火力…… 可惜,圣旨一下,任谁都无力回天,除非圣上自己出来推翻自己的旨意。 可是,那可能吗? 且不提接旨后就有专人盯着立即行刑,发配上路。 千里之外主导此事,在背后推了一手的钱将军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不仅没能拿下军屯,还折了几个心腹进去这都是小事。自己的筹谋被打乱,显然已将自己曝露出去。 于是,他连夜带着亲信和布防图遁逃,临走前还将自己负责的几个城池及驻地都搅和得一塌糊涂,顺便还烧了几个粮仓,留下一堆烂摊子。 等驻地的其他将领回过味,下令封锁军营及周边城镇,并派出大量人马大肆搜捕时,可惜早已人去楼空,啥都被遮掩得干干净净。 第502章 野性难驯 咸鱼山庄这边,是在相关人员被处决后,才从登门拜访的吴千户口中得知此事。 彼时吴千户才将将恢复大半,虽在水牢里受了折磨,到底底子好,恢复快。比起饮下毒酒的穆千户伤了根本,性命垂危之际,多仰仗乔大夫才能从阎王殿里兜一圈回来,算是幸运得多。 军屯里如今算是吴千户在主事,基本上小事他就能拍板,遇到不能解决的大事,吴千户才会找穆指挥使决断。 至于刚顶替四名千户及一串相关职位的人员,提拨上来的“新人”们,如今都以他马首是瞻,因此吴千户在军屯里做起事来比以前处处受制,算是顺畅得多。 此番前来,除了给林小月一个交待之余,也顺便发发牢骚。 毕竟,布防图丢失可是大事,一个不好,就是要开战的节奏。目前各卫所传来的消息是让大伙都提高警觉,做好开战的准备,同时,加大搜捕动作。 边防因及时设立重重防线,又有老将亲自坐镇,倒是防得死紧。暂时还没传来叛将钱将军往边境线那边去的消息,大伙都猜测钱将军极有可能往内藏,等待时机再寻突破口。 至于总督倒下了,也不知皇城会派谁过来接手这个烂摊子。想来,无论派谁来,必定是要重新布置边防,并设立新的戍边制度和卫兵,到时又是一阵忙。 但这是上头的事,他们只等着听令行事。 林小月得了风声,早就让护卫们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将人分成几个班,日夜不停轮流生产制造各种武器,务必将咸鱼山庄打造成铁桶一般的存在。 说句自私的,若真开战,雍州城人来人往,保不齐会乱成什么样。但万宝镇外的咸鱼山庄,背靠军屯,镇上的人员也不复杂。再不济,山庄下她也挖了条通往后山的地道,多的不说,怎么也得给自己和家人留条后路。 当然,这些相信军屯那边也有所筹谋,也无需自己过多担忧。 吴千户也是忙是很,除了过来将必要的情况告知外,临走前还提及四名千户此次之所以胆大妄为敢动林家庄上的人,与雍州城内的沐家免不得扯上些许关系。这还是扬千户家人为了被流放到隘口时,沦为最劣等的排头兵,在出发的前一刻才透露出来的消息。他们也不求特赦,只想给家里留个根,这才将秘密捂到了这个时候。 穆指挥使拿到了相关的证据,才允了他们的请求,让押送官将人送到隘口时帮忙提上一嘴。 这事他们派人查了,是有那么点关系,想到先前传闻那家人大言不惭的让郡主给他们老爷做妾。所以,穆指挥使特地交待吴千户过来时,将讯息告知郡主,一切交由郡主自行裁夺。 只是还免不得提醒了一句,那个沐家确实有一定来头,不仅是雍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还和皇城里的平阳侯也是姻亲关系。 乍一听,怎么这里头还有平阳侯的事,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总来找事,这人怕是活腻歪了吧。 林小月心里怒意翻涌,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仍笑意盈盈的将吴千户送了出去,转头就让小草找来侦察组的曾进和六耳,让他们去摸下沐家的情况,晚上多带些人走一趟,也给沐家找点事去。 懒得搭理他们,还当自己好脾气,随他们捏圆按扁了。 既然如此,那便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 吩咐完事,林小月便端着一大盆菜肉饺子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前从山上救回来的那一对黑熊母子,如今正搁她院子里的后罩房内养伤。 咸鱼山庄大如公园,但居住的人也多。黑熊毕竟属于野生动物,野性难驯,虽说眼下是受了伤,但保不齐它突然暴起伤人。 所以安全起见,林小月打从一回来起,就把黑熊搁在自己院子里,除了需要上药、换药,需要春杏帮忙照看着,其他时候基本都是林小月自己照顾。 眼下,距离从山里回来,也有大半个月,不需要再频繁换药。因此,林小月基本上也就一日三餐准时给黑熊母子送去。 而黑熊自醒来后,发现到了陌生的地方,一开始还挺暴躁。但是有小熊在身边陪伴着,再加上,林小月的院子里并没有太多人来回走动进出,因此,它倒也不用如同在深山老里里,随时保持警惕。 而林小月自己,不是躺在院中摇椅上晒太阳,就是在打铁房里跟一群老兵们叮叮当当的锻造武器。 院子里没人,黑熊倒更能放松下来,安心养伤。 相处了大半个月,如今黑熊母子倒是对林小月的气息更熟悉了些,偶尔,小黑熊还趁妈妈睡着了,摇头晃脑,颠颠的跑去扯林小月的裤腿,让她抱着自己躺在摇椅上,摇来晃去的,可舒服了。 而且,那个两脚兽还会给她甜甜的蜂蜜吃。在小黑熊的眼里,林小月可不就是个好的吗。 就是有一只臭骡子,时不时徘徊在它母子俩附近转来转去,咯哒咯哒的脚步声,听的俩黑熊忒烦。 黑熊母子:嗷嗷……,走开啦,破骡子,吵死个熊。 骡爷:嘿嘿,你们鸠占鹊巢,来分宠不说,如今还嫌本骡爷吵??咴咴咴,看骡爷吵不死你们。 好几次,眼瞅着黑熊在骡爷的撩拨下愤怒暴起,差点把骡爷一掌拍死。索性,要么有林小月在场拦着,要么骡爷凭借着跟林小月一路逃荒练出来脚底抹油的功夫,跑的贼溜快。 当然,这其中肯定不乏黑熊重伤,处在愈合阶段,体力还尚未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有关系。 所以,当林小月端着盆进到院子里,看到骡爷再一次把黑熊撩拨得暴躁起火,嗷嗷叫着追在它屁股后面撵的时候,林小月只觉得天雷阵阵,乌云盖顶,一头黑线又滑了下来。 就说这破骡子,万一哪天真把黑熊惹毛了,一掌把它呼死,看它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林小月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上去将手中一大盆生肉放在乖巧蹲在院中间,看着妈妈将骡子撵的到处乱窜,可把小黑熊乐的嘎嘎的。 第503章 夜袭 小黑熊一看到林小月,也顾不得她手中给它们母子带的吃食,将小身子一团,跟球似的撞进林小月怀里,强自让她抱抱。 看着自己难得穿了一身浅色系的衣裳,一天还没过完就被糊了一串串黑乎乎的印子。 林小月:…… 象征性惩罚的拍了拍小黑熊毛茸茸的腚子,将它放在盆边,让小家伙先吃着,自己则抽身,快步拦在骡子和黑熊中间,一把用力抱住黑熊粗壮的腰身将它往回拖。 眼瞅着马上就可以拍死那只烦熊的骡子,这猛不迭被打断,黑熊气恼的回过头,大掌随之呼扇而下。 巨大的兽瞳倒映着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两脚兽,大力挥出的熊掌立马止住了去势。 林小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黑熊,四目相对之下,原本还龇牙咧嘴异常凶狠异常的母熊,渐渐平息下来,直立的身子也匍匐下来,嘴里还呜咽了两声,瞧着煞是可怜,哪还有方才将骡子撵的蹿到飞起的凶悍模样。 林小月低头看着,就算趴下来也足以到她腰部位置,体型粗壮的大黑熊,伸手拍了拍它硕大的脑袋,觉得手感甚好,又使劲揉搓了几下。才指了指院中小黑熊的位置,赶它过去吃饭。 至于骡爷,皮的就跟七八岁,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猫嫌狗厌的孩童似的,完全不像只正经的骡子。 见黑熊走开了,顿时一扫刚才被黑熊撵得狼狈的模样,朝着林小月颠颠的凑了过去,还讨好的主动用脑袋往林小月手心里蹭了蹭。 搞得林小月又气又好笑,揪住它的骡耳朵,训斥道,“你咋就不能安生点呢?没事儿老去撩拨人家,万一被一掌拍飞入去,亏的是谁呀?傻骡子。” 骡子不懂两脚兽在说啥,但瞧着两脚兽的脸色就觉得要糟。于是,认怂贼快的骡子,委委屈屈的咴儿咴儿的叫着,望向林小月的两个硕大的兽瞳里纯净极了。 林小月:……麻蛋,搞得我像是最坏的那个似的。 最终,林小月还是没能生出气来。 毕竟,骡子好歹跟她一路逃荒过来,处的时间也算是很长的了。再加上,先前去军屯的时候,骡子也是毅然决然驮着她,完全不顾危险,冲锋陷阵。就冲运革命战友情,她就是有火也发不出来呀。 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它的脑袋,翻手变了个苹果,让它一边儿啃着去。 “哄”好三只傻缺,林小月松了口气,走到院中的摇椅上躺下,盘上的今天晚上的夜袭该如何进行? 过了会儿,等骡爷啃完苹果,又想过去撩拨黑熊母子,只是这回林小月在,骡爷倒是刚冒出头就被摁了下去。 小黑熊吃完肉食,就滚到摇椅边,沿着椅腿子一路往上爬,缠磨着要林小月抱抱,趴在她身上,跟着摇椅一摇一晃的,可把小家伙舒服的直哼哼。 林小月也由着它去了。相处的这段时间,作为一个毛绒控,她确实喜欢上撸小黑熊的手感。 想想先前,母熊伤势较重的时候,动弹不得,也顾不上照顾小黑熊。于是,林小月便趁着那一段时间时不时一勺一勺喂小黑熊喝肉汤,从而建立起感情。 这几天母熊伤势好转许多,偶尔也能起来转悠转悠,还能被骡子逗得撵在后头满院跑,抑郁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小黑熊除了贴在母亲身边安慰她之余,也喜欢上了林小月这个给它撸毛的铲屎官。 林小月估摸按母熊如今恢复的势头,约莫再等个半个多月就可以放归山林。到时候,就算想撸小熊都没得撸了。 所以,趁现在能撸,她就可劲儿撸,使劲儿撸,能撸一天是一天。 哎,毛绒控的悲哀呀。 撸着撸着,林小月倒是睡了过去。一旁的黑熊和骡子见她睡着,倒也没趁机掐起来,各自占着摇椅的一边,或趴或站,就这么默默守着。 这异常和谐的一幕,在七月底,入了秋早晚都有些微凉的天气里,显得是那么的和谐而美好。 …… 入夜之后,咸鱼山庄里晚上出任务的人员用过了晚膳便到打铁房集合,众人并不急着赶在雍州城门关闭前进入,毕竟夜袭这码事儿吧,还是要趁天黑了悄摸着进行。 这一回,她准备带着侦查组的组长曾进、副队六耳,以及另外挑出来的三名成员,再加上木工打铁队的副队吕阳和五名好手一起。 阵仗拉的比上一回摸黑去林家老屋放蛇要大的多,毕竟,这回夜袭的对象家里地儿大,有些活需要分工干。 只是一行人并没打算骑马,而是每人都背着一大包用黑布裹起的材料,腰间坠着一大黑坛子。从后院的角门出去,一路负重往山上的方向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下的山林,风景不似白日般秀美怡人。到处都是黑黝黝的,越往山上去,越是山势险峻。 挑出来执行任务的人都是个中好手,因此,哪怕是穿梭在苍白冷月泼洒下,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这些人依旧如履平地,越走越快。 只是,寂静阴森的山林里,除了两旁草丛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偶尔掺杂着夜枭的低鸣外,便是一行人小心避开路上的石块和荆棘,一路快速掠进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疾行了近一个时辰,坠在队伍后方的一名护卫察觉到一丝异样,顿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身后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在晃动,一阵风刮过,带起树叶摩擦的窸窣声,在一片漆黑的深山老林里显得尤为诡异,仿佛黑暗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鬼魅……。 “嘘”在侦查组组长曾进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比划了一个让众人安静的手势后,众人安静下来,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后方传来落叶被踩碎的声响。 “有人跟踪。”副队六耳低声说道,话音落下,打铁组的一名成员就率先冲了出去,一把薅起尾随在众人身后之人,“什么人?跟着我们做什么?” 第504章 滑翔翼 “啊” 对方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令众人齐齐一怔,猛地瞪大了眼睛,“小草?你跟来做什么?” 小草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委屈的看着林小月。 所有人都看出小草未尽之言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林晓月也是头疼,没想到这丫头默不吱声跟在大伙后头一路摸上山。 想跟她一起,大可大大方方的直接说出来啊。 ……当然,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同意。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大伙都已经在山上疾行了一个多时辰,就算不想让小草继续跟下去,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独自折回去,林小月还是不放心的。 想了想,林小月还是决定带着小草一起执行任务。至于这丫头不听话,半夜不好好在庄子上呆着,偷溜着跟上山,回头再惩罚她就是了。 小草被发现,提着心就怕被赶回去,如今林小月发的话,她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粘在林小月身上可劲儿的撒娇。 一众护卫也是无语了,丫头啊,你是不是忘了咱郡主是个女的,你扒拉那么紧,她也不能变成个男的,还是你想把她掰弯啊? 护卫们心里歪歪着,可也知道哪些话说不得,否则,铁定要挨郡主一顿削。 开玩笑,郡主那力气,一般人可消受不起哟。 众人默默闭紧了嘴,跟在郡主身后,一路上到了山顶,才纷纷卸下背上沉重的布包。 一行人并不多话,就着月光打开布包,将里头的铁杆、绳索、皮革等材料全都铺陈在地上。 木工打铁组的成员早在林小月的带领下,从生产、制作,到组装已经摸排演练过无数次。 因此,此时他们虽然略带紧张,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熟练的按步推进。 侦查组的兄弟们一边望风,一边瞪大眼睛看着木工打铁组的成员双手飞快的动作着。 锤子敲敲打打,绳索穿过孔洞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当完整组装好的六架黑色滑翔翼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被它宛如巨大的飞鸟正欲展翅高飞的独特造型,和巨大的尺寸震惊的无以复加,忍不住喃喃自语,“这……这玩意儿也太大了吧?” 林小月望着六架快速组装好的滑翔翼,赞赏的点点头招呼众人做好准备。不容易啊,这要是末世五六年后各基地脑子特好使唤的那些人捣鼓出来的改良版,可支持小队在出长距离任务时,长时间飞行的滑翔翼。 她带上山的六名木工打铁组的成员,之前已经经过了二次秘密试飞,基本上掌握了对滑翔翼的操作。 原本计划着,她加上五个侦查组的成员,搭配上六名木工打铁组的成员,刚好两两结对子。 木工打铁组负责操控滑翔翼盘旋在上空,而她和侦查组的五名成员,届时一起溜索,快速从滑翔翼上空降到穆家,快速的办完该办的事儿后,再抓着溜索升空离开。 只是眼下多了个小草,那他们就只能够重新调整计划,也就是一架滑翔翼上要多载一个人。 好在当初她设计规划的时候,把滑翔翼做的较大,承重力较强。挑一个身形较瘦体重轻的,加上她和小草两人,安全上还是行得通的。 事已至此,众人也不再耽搁。借着山顶上断崖前涌起的狂风,林小月带着小草和另外一名木匠打铁组的成员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姿势,紧紧握住控制杆,率先推动滑翔翼向断崖处奔去。 倏然间,滑翔翼猛地脱离地面,冲向夜空。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小草惊恐的闭眼,高声尖叫起来。 而身后那一群侦查组的成员也同样跟着惊呼出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异而惊险的景象。 夜空中,等滑翔翼被上升气流托起,飞上高空趋于平衡后,林小月拍了拍身边还在扯着嗓子不断尖叫的小草的手背,大声喊话安抚她,“别怕小草,你看,我们已经飞起来了。来,别怕,三丫姐在呢,睁开眼好好看看。” 风在耳边呼啸,心中虽然恐惧,但是听到林小月安慰的话,小草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慢慢睁开眼. 从高空向下俯瞰夜幕下的大地,宛如一幅如梦似幻的画卷,在眼前慢慢展开。 那是怎样一幅景象? 对于从没未体会过从上向下俯瞰大地的古人而言,哪怕是在夜幕下,映入眼帘的景象也无疑是震撼且无法想象的新奇体验。 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宛如一群沉睡的巨兽,轮廓模糊却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清冷的银霜洒在山巅上,为其勾勒出一层朦胧的银边,偶有几处陡峭突兀的山峰在月色下崭露头角,像巨兽尖锐的獠牙。 “好、好厉害,好高呀。” “很棒吧,找机会,姐带你白天时再飞一次,看到的风景会更美哟。” “嗯,谢谢三丫姐。” 熬过了最初害怕的情绪,感受到林小月紧紧贴着的手臂传来的温度,小草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沉浸式体验高空风贴着脸在耳畔吹拂,如飞鸟般在空中翱翔的不一样的感觉。 …… 他们飞过层层群山,比预想中更快来到雍州城。 滑翔翼掠过高耸威严的城墙,将城内的景色尽收眼底。 古色古香的建筑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在月光下投下神秘的影子。街道如同蜿蜒的脉络,串联起一座座屋舍。店铺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宛如点点萤火,替巡逻的士兵和更夫照亮前行的路。 因着林小月一行人全副武装,从衣着到滑翔翼全笼罩在黑色中,与夜暮融为一体,就算有人偶尔抬头,也无法轻易捕捉高空中他们的踪迹。 曾进那一组的滑翔翼从侧面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们,用手势示意林小月前方不远,就是他们今夜此行的目的,沐家大宅。 六架滑翔翼在沐家大宅上空盘旋了几圈,确认下方宅邸里的人基本都已经睡熟,众人抛下绳索,在侦查组预先勘察过较守卫最薄弱的一侧院落快速沿着绳索滑下。 要说这穆家人住的宅子还真是大,甚至比圣上赐下的郡主府还要大上许多。 第505章 听墙角 果然,这沐家确实豪横,府邸大小与景致就是在皇城中也都能称得上个中翘楚,千万别辜负她深更半夜来这一遭哟。 收到郡主及侦查组安全落地的信号,木工打铁组的副队吕阳便带着其他成员打开划翔翼上调节温度的球囊装置升上高空,沿着沐府的外围在高空盘旋。 而这边,林小月与侦查组落在沐府偏远的小院,观察四周无人且守卫薄弱后,由侦察组副队六耳领路,一行人猫着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小心翼翼的穿过抄手游廊,绕过气派的影壁,蜿蜒曲折的小径。 两旁的花草在黑暗中影影绰绰,那些花草在黑暗中颤抖着,好似在恐惧着这一行黑衣人带来的危险。 沿途不乏看到几个隐在暗处的侍卫,能绕过去的全都绕过去,绕不过的一记沾了迷药的袖针直接弄晕了,然后拖到不起眼的角落藏起来。 所过之处,大多都已沉睡过去,只余偷腥的管家和姨太太还在黑暗的屋里颠鸾倒凤。 林小月和侦查组的路过时听到屋里酣战的动静,本不欲多留,但架不住屋里的人战后嘀咕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侦查组连比划带口型催促着:不是这里,目的地还要再过几个小院呢。 关键是郡主也是个大姑娘了,听这些腌臜事,要把郡主带坏了可就不好了。 林小月指了指屋里的方向,将耳朵尽量贴着墙:安静点,一起听啊,乖。 侦查组:…… “死鬼,你轻点,留下印记被老爷发现了咱们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怕什么?老爷不行的秘密,这府里哪个夫人姨太心里没有点猜测。这么多年就得了一个小姐,一出门又给丢了,注定他这万贯家资后继无人,还不如便宜了我俩的孩子。”趴在姨娘身上耸动的管家,双眼泛着精明的光。 “唉呀,都说轻点了,还那么重。”得了趣的姨娘,嘴里也在不停哎哟哎哟娇声叫着,配合着。 “乖,咱可得努力啊。就冲那万贯家资,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要努力啊。” “……” 侦察组:……,郡主,这壁脚……咱不听也罢。 林小月:不是,再等等,再等等。 侦察组:…… 好急啊,有没哪个兄弟能把郡主这该死的好奇心先掐灭了啊啊啊!! 听着里头断断续续的污言秽语,侦察组的兄弟们紧张得脸都红成了西红柿,几人表示对此事并不感兴趣。 若是就几个大男人听这些浑话就算了,可他们中间还有个郡主,这算怎么回事,要尴尬死他们吗? 不过好在尴尬了一会后,里头的战事暂且风停雨歇,倒是专心聊起了小话。 “死鬼,你说大小姐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出意外了吧。”完事后,姨娘满脸通红的窝在管家的胸口上,娇娇怯怯的低喃着。 许是太久没听到大小姐这个人,管家还恨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嘁,这谁知道呢?反正马自己跑回来时上头沾了不少血,谁说得清呢?” “可……小姐带着七名身手不错的护卫在身旁,真要遇上事,那些护卫也不能不护着吧。” “出门在外的谁说得准,到底也出门一年多了,若没出事,也该往府里递个信,偏偏音讯全无,老爷夫人们才都猜测小姐出了意外。” “出事了也好,以前府里就一个小主子,小姐面上亲善温婉,可私底下的手段比夫人和几个大姨太太还要狠辣得多。如今,小姐走失,夫人成日郁郁寡欢,也没心思管束着我们,倒是让我们这些小的轻快了不少。” 姨娘只要一想起当初刚入门没多久,因着老爷一阵短暂的新鲜感,宠了她一阵子,小姐便当众掌括她,让她在夫人和众姨太太前下了面子,心里的怒意便翻腾而起。 “那可不,所以,咱们才要多努把力,争取早日替老爷生个继承人出来,如此才不负上天派人把那个成天喜欢在外博名声的小姐给收了。” 说着,管家自是毫不客气的吧唧一口亲上去,咸猪蹄搂住了姨娘的腰,另一只则抚上了她鼓鼓囊囊的胸口一阵揉搓。 倚在管家怀里的姨太太娇喘着轻笑,“博名声……呵呵,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贴切。想去年那灾荒闹的,小姐可不是成日里带着护卫们东奔西走,到处扬善名,还指着显名声后好被刺史府的公子相上。谁又晓得,小姐做的那些善事,其实都是从旁人身上剥下来的油脂,来美化自己的声誉。” “可不是,那些钱粮从旁人身上剥下来,名声却是自己赚,那份心计手段,也亏得是老爷亲自教出来的,真是分毫不差哟。” “可惜,再得意又如何,最后不也什么都一场空。……我觉得小姐消无声息的没了,八成是她以前坑过的那些人报复所致,你觉得呢?” “乖乖,你可真机灵,老爷也是这么想的,还让我派人把小姐以前坑过的人家都查了一遍,但凡有可疑的,全都给灭了。……只是,我总觉得不是那些人干的。” “……算了算了,管他是谁干的,我倒是挺感谢那个出手的人就是。” 林小月听着屋里的小话,总觉得他们说的怎么好像是自己在逃荒路上遇到的那个圣母大白莲??【详见147章】 博善名、带护卫、表里不一、还跑回了马…… 这都对上号了呀……,不会这么巧,冤家路窄了吧?! 就在林小月开小差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郡主听这些有的没的是几个意思的侦察组成员,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一个劲的和林小月打手势挤鼓眼睛,催她快点的。 林小月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点点头,准备和他们一起离开。 是与不是又如何? 末世先杀圣母,左不过是杀了一个想拿她当垫脚石的圣母白莲花,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为此心生愧疚。 而正当林小月等人不欲再听下去,起身准备离开时,屋里接下来的对话又让众人齐齐止住了身形。 “对了,如今外头都在传乐安郡主的家人被军屯的人扣下的事,你说老爷还会想着将人抬进府里不?” 第506章 冲动是魔鬼 “呵,林家那些不识好歹的,上回老夫带着媒婆上门,被他们打了出来,害得老夫在老爷那吃了好一顿排场,你以为心里不甘存着恨的只有老夫?” 管家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愤恨和咬牙切齿的意味,要知道,自从升到管事后,对外可没人如此落自己面子,林家人敢拿扫帚将他赶出门,落了他的颜面,他如何不记恨在心。 “你是指老爷也参和进去了?” “那可不,要不你以为军屯的人怎么会想到在吴千户买的酒里下毒,将指挥使药倒的。” “不是吧。”女子显然大为惊讶,“是老爷的主意?” “借刀杀人这事老爷可没少折腾,要不小姐怎么尽得真传。” “……”屋外一众人听得不悦地直皱眉,投向郡主的眼神里还带着困惑。 林小月点头证实了几人心中的猜测,心道果然如吴千户所言,自己和军屯的矛盾其中有沐家人的手笔。 相比林小月有吴千户提前透露的消息,心里有了谱因此听到相关的信息此时也没多大意外。 而侦察组的成员却有些忍不了,气得紧攥拳头,青筋鼓跳,恨不得冲进去将两人暴打一顿,让他们对郡主不怀好意,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小月抬手扇了扇风,示意他们冷静冷静。 冲动是魔鬼啊兄弟们。 “老爷这是放弃抬郡主进门了?” “哼,一个女人而已,要不是皇城那边侯府递了消息,让他们先败坏郡主名声,然后将人抬进门好好磋磨,你以为老爷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郡主和侯府怎么起龃龉了?” “这我怎么知道,按我说女人就该安份点,成天抛头露面,一不小心就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也是……” “再加上十九姨太太从中蹿掇拱火,有郡主祖母一家人在后头扯皮,那郡主也安生不了,等她名声坏了,老爷再使个计策将人抬进门,之后搓圆按扁还不是老爷说的算。” 十九姨太太?? 林小月一时没想起自己怎么又莫名竖了个敌人,但对方提到林老太太,她思绪转了个弯,便将人与小姑林小莲划上了等号。 “你说那十九姨太太也是好笑,自家侄女不帮,还拼命扯后腿,也不知道咋想的。而且,她怎么说啥她们家老太太就听啥?跟狗似的,那么听话。” “这我哪知道,许是人家母女情深呢,又或许其中有什么秘密……” 屋里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换上了一轮少儿不宜的声音,林小月也没了听下去的闲心。 知道林老太太时不时跳出来做妖,有小姑的一份“功劳”在,她心里便存了疑,想着回头让人盯着小姑,看看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么不遗余力的挑事。 她可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小姑这些年下来,总是借着老太太和大房二房的手给三房找事。若只是因为兄妹间的龃龉,不至于让她如此蹦跶的欢,这其中肯定有事是瞒着所有人的……至少,是瞒着三房,林老爹不知道的事。 林小月边走边想的出神,穿过花园,绕过有些发黄的花草和巍峨的假山,跟着六耳等人摸进了沐府的书房。 轻轻的“吱吖”声后,书房门被合上,林小月才回过神来。 “郡主,这里就是沐府的书房了。” “好,大家都散开找找看看有什么信件字条啥的。” 林小月要端了沐府,不是不能来暗杀那一套,但死得痛快,太便宜躲在背后算计她的人。 她要的,是将沐府从云端踹落泥塘,让他们和那四个千户的亲眷一般到边防线上每日提心吊胆,受尽苦楚。否则,怎么弥补林家庄上众人遭受的苦难。 没人能体会,当她看到林家众人被兵痞拿着鞭子狠命抽打时的心揪;没人懂她看到小四小五和林招弟被人打肿了脸,一身伤痕累累时的心疼。 苗氏被鞭笞时疼得牙齿都咬出了血;林阿爷一把年纪还要承受被人打断手的剧痛;猎户林泉水头顶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豁口,就是在现代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一定能抢救得回来,更何况是在这医疗资源匮乏的古代…… 大伙遭了那么大的罪,她没能力也就咬牙认了,有能力还不报复回去,让在背后挑事的沐老爷好好尝尝惹了不该惹的人的后果,她都算是白活了一场。 至于平阳侯,不急,且给她等着,她一笔笔账都记着呢。 书房内,众人就着虚掩的窗棂外,洒进来的月光仔细在屋内四下搜寻。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在书房内翻找着,其中一个侦察员在书案下的抽屉里发现了个暗格,将堆在前头的书册拿出,伸手在里头摸索了一圈,发现极小的凹槽,大拇指刚按上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里头的格板便弹了出来,露出后面一沓小心藏匿的信函。 “郡主,这里有发现。”侦察员将信函掏了出来,忙递给一旁在墙上字画后摸索是否有隐藏机关的林小月。 林小月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几封,借着月光看信上的内容,皆是与皇城平阳侯府往来的信件。 而写信之人正是平阳侯后院的一名妾室——沐梦茜。 信中叮嘱沐老爷务必想办法坏了乐安郡主的名声,让她身败名裂,最好找几个乞丐彻底毁了她的清白,替阮姝姝出一口恶气。如此,她不仅能在平阳侯面前卖个好,顺利的话还能提一提位份,就是做个平妻也未尝不可。届时,他这个妻弟不也能水涨船高,在平阳侯这得个好印象。若运做的好,就是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这背后竟还有沐家女掺和其中。 林小月也是醉了,她究竟哪给人好揉捏的错觉了?连个素未谋面,困在后宅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妾室都想上来踩她两脚。 行趴,统统都给记在平阳侯账上,等老娘腾出手来,哼哼,平阳侯就看你受不受得住姑奶奶的怒火了。 第507章 密室 不只林小月气得直磨牙,就连一旁抻着脖子偷瞄的侦察兵们也觉得拳头有点痒。 他们就想不明白了,自家郡主是连野猪见了都要绕道跑的大力狂暴女,这些人怎么会觉得自家郡主好欺负了?? 而且,这手段还如此下作,‘找几个乞丐彻底毁了郡主的清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一个姑娘家就这么随便给人糟蹋? 真是婶能忍,叔都不能忍。 侦察兵们暗暗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替他们郡主撑腰,好好收拾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得让他们都长长教训,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化气愤为搜查的侦察兵们,在书房里找的更起劲了,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摩挲过去,力求找出更多能把沐家锤死的证据。 就在这时,另一名侦察兵敏锐的察觉到书案下方一处异常,他蹲下身,用手仔细的摸索着。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兴奋地低呼,“郡主,这里还有东西。” 众人立刻聚了过来,只见那人在桌下用力一按,地砖卡卡的往两旁移去,一条足够让一人过的向下通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曾进冲郡主点了点头,带着一名组员率先探了下去。 众人在上头屏息以待,片刻后,传来曾进的低呼,应该是有重大发现,让大伙下去。 等一行人顺着通道下到密室,借着曾进和护卫们点燃的火折子,入目满眼皆是璀璨夺目,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的满室金银珠宝。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个边陲州城竟藏着如此巨富,难怪沐家人在雍州城横着走,连刺史都不放在眼里。” “哇,老子从没见过如此堆积如山的金山银锭,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么多钱财得沐家几辈子积累下来?” “哼,不是几辈子积累,而是他们丧了良心,做了卖国贼。郡主你看。”曾进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林小月引到一侧堆得老高的八个箱子旁,指着其中装着的火药武器道,“郡主,俺们记得,这可是您发明的火药,您除了将配方献给皇家不可能有外人能够配制得出来。沐家秘室却能搜罗出如此多火药,肯定是窃取来的。” “还有这个。”一旁与曾进一同下来的侦察员将一个装着信函的木匣子递了过来,林小月接过打开,信上触目惊心的内容惊得她差点忘了语言组织能力。 这沐老爷是个狠人啊,竟然敢通敌卖国。 她手上的这封信正是沐老爷与金国交往的罪证。而钱将军是他的接头人,这批火药正是皇城发出送往边陲,在路上遭人劫去,下落不明的火药。 钱将军带人将火药截下后,料到各官府必定会追查失踪的火药武器,遂偷偷联系了沐老爷,让他将药武器藏在沐家商队的货物下掩人耳目,带回州城收藏好。等风头过了,他再派人来取。 “这奸贼,居然是金国的钉子,埋得可真深。” “娘的,老子最恨卖国贼,为了一已私利出卖国家,置百姓于水火,简直罪不可赦。” “要老子说,直接劈了这姓沐的孙子,替百姓除了这个祸害。” 一众侦察员们气得浑身颤抖,牙都快咬碎了。 也是,都是战场上为国为民扞卫疆土的好将士,此等卖国贼自是他们最痛恨的存在,生啖了都嫌便宜沐狗,众人怎么能忍得住不发彪。 林小月也没想到,本想来挖点沐家不干净的证据,居然让她掘了沐家的“坟”。 啧啧啧,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沐家这可真是活腻歪了,作死都没这么能的。 林小月抖了抖手中的证物,轻咬了咬下唇,忍着笑:沐老爷,犯到我手上,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扫了眼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堆积成山的金银首饰、金砖银锭,林小月蹲下身子,捡起一块沉甸甸的金锭,“大伙儿从这里面挑一些带上。” 众人都是当兵过来的,晓得打前锋的将士们若是能够闯进敌营,因冒的风险是最大的,所以上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先行收刮一波,算是给前锋营士兵的隐形福利。 而郡主此时让他们挑一些拿着,不亚于也是同样的意思。 只是…… “郡主,这里都是……”六耳眉头紧皱,想说这里肯定都是姓沐的搜刮来的大源王朝百姓们的民脂民膏,是百姓们的血泪与苦难的结晶,他们不能沾这一些血汗钱。 每个人望着满室的不义之财,眼神没有半分贪婪与占有,反而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们对于沐家叛国行为的愤怒与鄙夷。 “带上些,算是这回出任务的辛苦费。”林小月叹了口气,伸手拦住他们想要反驳的话,“剩下的……炸了。如若不然,你们以为就凭我们几个能把这里的宝藏全都带走吗?既然带不走,与其留给沐家资敌享乐,不如全都炸了。” “群主的意思是……” 这回所有人都不再反驳林小月的话,反而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 林小月也不多说,伸手拍了拍旁边八箱火药武器,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脸上犹带着愤懑的众人在听完林小月的话后,结合她手下的动作,一下子脑子就转过弯来了。 是啊,他们当时脑子发懵,只一根筋的觉着眼前的泼天巨富,是沐家人使了见不得光的恶毒下作手段从大源王朝的百姓身上搜刮下来的血汗钱。 可是,却忽略了这笔钱财若是他们带不走,留下来无异于变相资敌。 与其如此,那不如彻底毁了,既能让沐家狠狠吃一记大亏,也能迂回削减敌国从大源王朝内榨取,用于壮大他国军队的军资。 想通了后,众人也不再纠结,各自转头在金银宝山内净挑贵重,又不太沉手的拿。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林小月看着面前侦查组的成员,每一个胸前都被塞的鼓鼓囊囊的。就算如此,也丝毫看不出这里的金山银矿有削减下去的痕迹。 由此可见,此地的财宝已经多到无法计量的程度。 第508章 付之一炬 林小月挥了挥手,让众人先撤出去,一路撤一路将腰间的挂着的坛子解开,将里头的酒精沿途倾泄出去。 如此,等他们离开的时候点一把火,火舌自然会一路舔舐进入到这个密室内,引燃火药发生爆炸,刚好也顺道清除他们来过的痕迹。 收到林小月的命令,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而林小月则是等待众人全都从密室撤出去后,一挥手将此处所有宝藏,以及只留下一箱火药武器外,其余全都收进了空间。 最后扫了一眼摆在密室正中间的一箱火药武器,林小月满意的扬了扬嘴角,转身潇洒的撤出了地下密室。 是的,打一开始她就不打算浪费那么多的火药武器,真当制作火药武器不需费时费力呀。 而且,她做梦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凭什么白白全炸了? 浪费是可耻的,她可是一个节约的人。 半个时辰后,侦查组的所有成员尽数撤离沐府,而林小月作为垫后点燃了火苗的人,看着火舌迅速沿着酒精挥洒的路线,一路舔舐进书房。 酒精燃烧的速度极快,焦灼的味道在蹿起后,很快如火蛇一般一蹿就是一条线,迅速将整个书房包裹起来。 外头巡逻的士兵来到东街富人区的时候,恰好撞见“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轰鸣裹夹着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屋院墙体如同豆腐渣一般,眨眼间崩塌倾覆,碎片四散纷飞,如同一场疾风骤雨般猛烈且无情。 顷刻间,烟柱翻滚直上云霄,冲天的火光中,沐府这一片地被照得亮如白昼。 林小月和一众参与夜袭的护卫们,此时正已乘着滑翔翼在高处俯瞰自己的造成的动静,略微盘旋了两圈后,便乘风而去,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徒留下方被突如其来的爆炸轰鸣惊醒,惊魂未定的人们望着陷入火海的沐府呆愣了好半晌,才赶紧穿上衣服,拎着桶纷纷出来救火。 “天呐,是沐府那着火了吗?” “应该是吧,那么大的火,也不晓得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嘁,人家沐府有的是钱,你一个小老百姓还替人家愁呢?” 沐府燃烧引起的冲天烈焰,映照了大半个城,就连刺史也被惊动。 而沐老爷是被灼热的温度烤醒的,从床上翻身而起的时候,四周已经是浓烟缭绕熏的人睁不开眼。 火光滔天,烟雾弥漫。尽管沐府的下人和护卫,甚至就连周围的百姓都不断的舀水扑火。 然而一桶桶水浇下去,不仅没能扑灭烈焰,反而腾起更大的火势,噗呲噗呲,泼下去的水汽转眼便蒸发殆尽。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快来人啊,快救火呀。” 人们在惶恐,在尖叫。然而,再撕心裂肺惨烈的呼救声,也被不断爆裂的声音所掩盖下去。 一时间,滚滚热浪袭来,靠得近的人因此而受伤。沐府内蓄水缸里的水全都倒空了,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越烧越旺。 沐老爷怔怔的杵在火海外围,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在熊熊烈火中付之一炬,他感觉自己简直都要疯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当初怎么就把威力巨大的火药武器往家里藏呢? 如今,什么都完了。多年经营积累下来的财富,全都化为灰烬。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整个沐府都差点烧成了废墟,直到天光大亮,才渐渐息了下去。 待到尘埃终于平息,曾经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耸立,就连墙角屋檐都是精雕细琢,无一不透露着奢华富丽的沐府,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疮痍满目。 空气中全是焚烧过后刺鼻难闻的味道,沐老爷不顾小厮的阻拦,趴在书房的废墟上,扒拉了半天,却只剩一地的废渣。 沐老爷整个人都麻了,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哈哈哈,烧吧烧吧,什么都烧完了,反正我湘儿回不来,继承不了这偌大的家业,你们也别想占了便宜去。” “夫人,夫人,别往那边去,那边危险。” 两个婢子围着一个疯疯癫癫披散着头发,满脸沾着黑灰,毫无形象的妇人焦急着劝说着。 妇人全然不顾婢子的阻拦,跟疯了似的对着身边的婢子又踹又踢,又是扇巴掌,疼的婢子冷汗都流下来,却也不敢任由夫人随意乱跑。 夫人也是可怜的,好不容易生下大小姐,可自一年前,大小姐带着护卫出了府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夫人日夜忧心牵肠挂肚,整个人精神萎靡日渐不振。更是在带血的马匹跑回来后,夫人精神彻底坍塌。 时而泫然欲泣,连梦里都在哭喊着大小姐的名字;时而如同失去理智的疯子,胡乱挥舞着剪刀发簪,口中凄厉嘶吼怒骂,怨天怨地怨所有人,还要让人给大小姐偿命。 平日里,老爷让他们将夫人关在小佛堂里严防死守。看着不让夫人外出。 然而,昨夜突然失火,夫人趁乱跑了出来,他们怎么都无法将人拉回去。 如今老爷神情俨然不对,夫人跑来大吼大闹,婢子们唯恐夫人触怒老爷,连带着她们一同被责罚。 果然,盛怒中的老爷狠狠抽了夫人两巴掌,将人掀翻在地,“还不把你们夫人带下去,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 婢子们狠狠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将夫人搀扶起来,可夫人吐了一口血后,又猛然将她们推开,扑上去照着老爷的脸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撕挠。 本就被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气的心梗的沐老爷,在沐夫人撒泼耍疯下,怒火腾地蹿起,再也压不下去,一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颈,阴狠怒斥道,“够了,装疯卖癫一年多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随着沐老爷掐住夫人脖颈上的手用力收紧,肺里的空气越发稀薄,沐夫人的脸色迅速涨红,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就连呼喊救命都做不到,只能死死的扣住沐老爷紧掐住她脖颈上的大手,双脚徒劳地胡乱踢蹬着,试图将人踹开。 第509章 哪来的大鸟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日后再继续疯疯癫癫装疯卖傻,那就趁早死了,给别人腾位子。” 随后,沐老爷挥手用力一推,将沐夫人如同一件破烂玩偶般狠狠甩在地上,不顾她死活,掉头拂袖而去。 沐夫人匍匐在地连连咳嗽,后怕一阵阵传来,刚刚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沐老爷手上。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奴婢先扶您起来。” “夫人,老爷也是心情不好,您听婢子一句劝,千万别在这个关头再惹老爷发怒了。” 一旁的婢子小心翼翼将人扶起,嘴里还在战战兢兢的劝慰着,只是因低着头替沐夫人整理身上的脏污,全然没发现此刻沐夫人面色扭曲,正狠狠瞪着沐老爷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恨意排山倒海涌来,将她吞噬殆尽。 ……好,很好,既然你不念夫妻情份,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 不提沐家如今混乱一团,林小月这边带着人在破晓前径直飞回咸鱼山庄,平稳降落在空旷宽敞的后院。 整个庄子一片骚动,所有人一下子都聚集到了后院。 众人将滑翔翼放置在一旁,看着院子里的人,一个个眼下挂着青黑,这是一宿没睡?哪浪去了? 不是浪!而是昨夜众人发现郡主不见后,庄子里就炸锅了。 所有人聚集起来,一盘点,发现庄子上少了十来人。还都是侦查组合和木工打铁组的。 好嘛,这一看肯定是出去了,能有啥事儿连郡主都出动了,明显是不带其他人玩呗。 于是,咸鱼山庄内一片骚动,大伙彻夜难眠,全都坐等着郡主和一道出去的人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天明破晓,有人挨不住,仰头打了个哈欠。 下一刻双目圆瞪,狠狠揉了揉干涩的眼珠子,再看天上,“哎娘咧,哪来的大鸟??”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惊得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这才有了林小月一行人经历了一宿的飞翔后,虽然浑身疲惫,但眼里兴奋的光芒却是如星光般闪耀。只是双脚着地后,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就被庄子上如潮水般蜂拥而至的迅速包围了起来的一幕。 此时的众人早已忘了郡主一宿不在庄子上,急得大伙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六架造型奇特的滑翔翼牢牢吸引,眼神中满是惊诧、好奇与羡慕。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新奇且令人震撼的物件,只是金属与布料的完美结合,精妙的构造便能成功让人自由翱翔于天际。 要说这个位面的历史朝代,也有奇人异事,采集了各色大小不一的鸟羽制成异装翅膀,甚至就连头和身体都插上羽毛,试图将自己当做较大的鸟类从高处弹跳起飞,只可惜只飞行了仅仅数百步便坠落了。 由此可见,古人对于飞行同样充满了向往与渴望。 如今一睹郡主带着其他小伙伴翱翔天际,众人心中对飞翔的渴望彻底被激发出来。一个个围着滑翔翼,又是看又是摸,动作轻柔的仿佛面前似巨大鸟类状的飞行器好似情人一般。 “郡主,这究竟是何物?居然能带着人翱翔天空。”一名年长的护卫忍不住惊诧大声问道,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是啊郡主,俺刚刚看到你们在天上飞,这东西太神奇了吧?”另一名护卫瞪大了双眼,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俺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未见过这等稀罕物。” “乖乖,只是铁杆、绳索、皮革,竟然能拼凑出如此神奇的飞行器。想来这个发明定又是出自郡主之手,郡主果然非一般女子可比。” “也不知道这飞起来是啥感觉,是不是跟鸟儿一样自在?” “太厉害了,郡主,我们也要飞行吗?” 被挤在外围的护卫们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只好奇的长颈鹿,有的甚至踮起脚一个劲儿的往上窜,努力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有的则眉头紧蹙,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嘀咕着,似乎在绞尽脑汁思考这神奇的物件是如何让人飞行起来的? “郡主,郡主,能不能让我们也飞一飞呀?”一名胆大些的护卫满怀期待的问道,眼中尽是跃跃欲试,双手不自觉地搓着,嘴角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俺做梦都想上天瞅瞅,也不知道天上的神仙能不能看到俺。” “是啊,郡主,我们也想试试在天上飞的滋味。”众人纷纷附和,此起彼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个个两眼放着光,眼中更是充满了对于飞翔的渴望和憧憬。 林小月望着众人一脸向往的神情,微微颌首,“成啊,只是这么多人,但我们的飞行器数量有限,所以大伙找各组组长做好登记,轮流安排着上山去飞。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希望大家做好万全的准备,务必要确保安全。” 见郡主欣然答应,人群里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太棒了,郡主万岁,郡主太好了。” 众人高高兴兴的找各组组长去登记,等着轮流排安排时间进山飞行。林小月没有插手,是在一边看着。 木工打铁组的所有成员都至少飞过2次以上,交由他们主导,各小组的成员配合默契,安全上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至于,侦查组昨夜出去的人找到林小月,将他们昨晚扫荡的财宝交给她统一进行分配,林小月只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操心。木工打铁组成员的那一份,会由她来出,不需要将侦查组的战利品拿出来再分与其他人。 毕竟自己可是将沐府整个密室里的财宝全都收进了空间,哪里还会去动用侦查组成员应得的那一份。 没等侦查组的众人还想再开口说啥?林小月直接挥了挥手,举止极为洒脱,“行了,别啰嗦了,赶紧的去好好休息一下。回头养精蓄锐,还得需要你们继续帮我盯着穆家第十九房姨太太林小莲和沐老爷。毕竟我们可是掘了人家的根,想来对方接下来狗急跳墙,必定很快会与金国或是钱将军取得联系,兄弟们就是可得好好打起精神,帮忙盯紧点抓住证据。” 第510章 媒婆登门 侦查组的几人瞳孔微震,面面相觑后也不再多言,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至于小草,林小月在她犯困去睡前,把她从人群中扒拉出来。交待她睡醒后去帐房,给昨晚出勤的木工打铁组的成员及她自己,每人支三百两银子分下去,当做犒劳大伙的辛苦费。 “我不……”一听每人给三百两,小草不由深吸一口气,张口就要拒绝。 如果说其他人上山都能帮得上忙,那她纯粹就是给大家添麻烦去的,哪里还好意思领三姐犒劳大伙的丰厚辛苦费呀。 林小月可不想听她说些有的没的,既然是一起出去的,那就该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没得独独落下小草,那让其他人日后怎么看待她。 再怎么说,小草也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内院管事。不给她树立点威信,若是其他人不服,难保不会仗着小草年纪小,给她添堵找麻烦。 有她在,自然能够完全压制得住其他人,但是若是她不在的情况下,总不能让小草平白给人欺负了去。 当然,她也相信自己招进来的退役士兵们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欺负小草一介弱质女流。 只是人心隔肚皮,时间久了,总保不齐会生出点什么事儿来。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扼杀在萌芽。 无需三丫姐多说,小草自己转了转脑子,也能够想到三丫姐这么做的用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三丫姐对她更好的人了。 林小月这会儿困倦的很,拍了拍小草的肩膀,便要让她自己去琢磨,她得睡一觉,一宿没睡累的很,睡不够脑子都转不动,让她先睡一觉先。 …… 雍州城里沐家被大火焚毁一事,并未影响到林小月的生活,只是,在这期间她将从沐府搜收到的信件打包捆好,并通过特殊渠道寄往皇城。 她相信,无论是七皇叔还是当今,都很乐意看到她将火药寻出来的信息。 就算她炸了火药,白瞎了兵部工匠们没日没夜的制造火药武器,所投入的时间、精力以及财力。 但是,同样也断了卖国贼资敌的资源不是,更避免了敌国有机会破解火药配方。 将信函都寄出去后,林小月又恢复了她的咸鱼日子,每天该吃吃该喝喝,闲来盘盘胀,或是进打铁房里敲敲打打,日子也算过的风平浪静。 眨眼就迈入了八月,小草和二狗子在这几个月的历练下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将庄子和她名下的产业都打理的极好。她除了在月末时看看账,听听各条线的组长汇报进度以及需求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事轮得到她操心。 这一日,就在她闲的发慌,在后院抱着小熊,看骡子和母熊玩你逃我追的游戏时。 门房的大爷进来汇报说外面来了个媒婆。 闻言,林小月瞬间支棱起来。 呀呵,可算来事儿啦,哪个不怕死的又来找抽?来来来来来。 正端着洗好的葡萄过来的小草,见三丫姐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两眼放光,将手里的小熊放下,抬脚就要往前院走,她就觉得三丫姐委实把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可让她正儿八经的做事吧,她又不愿意,小草多唠叨几句,她就气的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给你怼回来,“姐现在日进斗金,犯得着努力吗?躺平闲鱼提前退休不好吗?何苦折腾来着?” 每当这个时候,小草忍不住想反问一句,“那你没事儿的时候尽折腾那些新奇事物,你不累吗?” 虽说那些新奇事物,像玻璃、自行车、滑滑轮鞋,以及不对外售卖的滑翔翼,确实好玩又奇特。但是,整天嘴边挂的咸鱼,转头又一猛子扎进打铁房里叮叮当当折腾的又是谁? 反正吧,她算是看出来了,三丫姐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用三丫姐鼓励他们的话说,那就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在她看来,这话用在三丫姐自个儿身上,那才是妥当又贴切。 但无奈归无奈,小草依然认命的端着一大盆葡萄,颠颠的跟在林小月的身后往前厅去。 要说前阵子,庄子上又添了近50人进厨房。实在是如今庄子上的人越来越多,若是还像之前那般指着擅食组白天在美食街煎炸煮炖烤,热火朝天的折腾了一天,晚上回来还要继续给所有人煮食。 一来对擅厨组的人而言负担大,压力也大。 二来,全庄子的人都等着擅食组的人从美食街折腾完回来继续再煮,等到他们所有人都坐下用膳的时候,已经也到了夜幕降临,银辉遍地,所有人的肚子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小草观察过后,便将情况反馈给了林小月,并提出再往厨房添些人手。 林小月无甚异议,只给她提了点建议就全权将事情交给小草,让她自去安排,这点小事就别来找她了。 都说了内院归她管,怎么张罗安排,全由着她来,林小月说放权那是真的放权,并不是口头说说。 只一点,她让小草给自己身边挑几个人跟着,没得一个内务管事的,身边没一个人是使唤或是搭把手,啥都得自己干。 真当自己三头六臂呢?还是会分身术啊? 别以为她没看到,好几回她三更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溜达,转着转着,就到了小草房间附近,看到她房里彻夜点着灯,而小丫头则是累趴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哎,何苦呢?她们又不差这点银子,再多找几个人帮忙分摊一下,也不至于累成这般。真要把身体累垮了,以后还怎么长个儿呀? 被林小月说了几回之后,小草只是口头上应着,行动上却是依然不改。 最后无法,还是林小月亲自下场,寻了人,挑中了六个乖巧手头又利索的小媳妇硬塞给她,这才算勉强将她手上的活计给分出去一些。 但就是这样,对于林小月的事,小草依旧事事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就如同眼下,连洗个葡萄都不放心,还是得自己去。 林小月见劝不住她,也就随她去了。省得说多了,这丫头还担心自己疏远她。 第511章 小草议亲 等林小月带着小草进入前厅的时候,一位身形丰腴,穿着喜庆的不得了的红衣,当然最标志性的还是右边脸颊上的一颗媒人痣满脸堆着笑的媒婆,正舒适的坐在椅子上,和给她端茶上来的丫鬟在那说的眉飞色舞的。 见郡主进来,小丫鬟立马乖觉的退到了一旁。 媒婆见郡主过来,虽未曾照过面,但眼力劲还是有的。 此女子通身气度,与外界传言圣上赐封的郡主年纪一般无二。再加上身后跟着侍女,以及前头还跟她有说有笑的丫鬟,一见人立马就闭上嘴,垂着头退到一旁。 显然,这位就是郡主无疑。 想到今天上门的目的,媒婆忙不迭向郡主行礼参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热络,“郡主安好,老生是卢媒婆,今日前来,是有一门好亲事说与郡主府中的小草姑娘说的。” 话音一落,林小月和小草脚下微微一顿,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来是找你的。 小草一脸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她还想上前询问媒婆,到底是何情况,却被林小月伸手拦了下来。 她倒是觉得这媒婆上门来的蹊跷,小草今年才10岁,谁家男人这么畜生祸害未成年少女? 不过想归想,林小月倒也没急着打断媒婆,径直坐到了上首,抬了抬下巴示意媒婆继续说。她倒是要瞧瞧,到底是哪家人这么不长眼,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一个十岁的未成年少女头上。 倒不是要拦着小草嫁人,只是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女子十三丨四岁豆蔻年华开始议亲还是很普遍的现象。之后到了及笄之年嫁作人妇,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啥的。可也没听过总角即孩童时期的女子议亲的。 “哎呦郡主哟,您出去打听打听,我卢媒婆可是这十里八乡一等一的铁齿铜牙,经过我手上牵的姻缘就没有一桩是不成的。方圆百里,只要有新媳妇儿,十有八九都是俺给说的媒。” “这么厉害的吗?”林小月微微扬了扬下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那你说来听听看。” 卢媒婆瞧见郡主如此好说话,赶忙接着道,“这男方啊,乃出自青河县谢家人,家境殷实,家中不仅有好几间铺子,祖上也是当过官的。虽然如今没落,但家中也有些横产。最关键是谢公子为人正直,模样也周正,还有……” 卢媒婆把谢家人一顿巴拉巴拉从头夸到尾,通篇概括下来就是,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主打的就是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 林小月认认真真的听她吹完,心中忍不住感慨媒婆的嘴骗人的鬼,这谢家公子真要像她说的完美无瑕,怕是早都被周遭的姑娘打破头抢疯了,还轮得到她们家小草? 倒不是她贬低小草,还是那个问题,才10岁的小姑娘,说白了就一根豆芽菜,哪个男人这么畜生可着一根豆芽菜嚯嚯,那不是意图不轨,就是这个男人有问题。 “谢家公子今年贵庚?” 卢媒婆瞧郡主问男方的情况,想着有戏?当下呵呵一笑,帕子一甩,直甩出一阵齁死人的香气,熏的林小月和她身后的小草打了一连串喷嚏。 卢媒婆夸张的笑道,“哎呀,郡主,您可放心吧,经我卢媒婆说的男女肯定都是好的。这谢家公子今年二十有二,正是及冠之年。家里只有一个妾室两个通房,倒是小草姑娘嫁过去后,那就是正式夫人,当家主母。日后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珠宝首饰,还有下人可劲儿使唤。” 卢媒婆越说越是起劲,她可是清楚这小草姑娘出身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也是有幸跟对了主子,这才入了谢家人的眼。如今,若是让她得知谢家人的家境,哪有不动心的。 瞧卢媒婆子笑的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林小月就想一巴掌糊她脑门儿上。 都已经有了妾室和通房了,那不是要她家小草嫁过去后就要跟那些成人勾心斗角,没个安生? 但她倒不至于说揪着人家三妻四妾来说事儿,毕竟不说现代都不能指望男人从一而终,更别说这个时代的男人。 跟他们讲从一而终,不亚于拿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逼着他们在一棵树上吊死。 真要把话说出来,别说男的,怕是就连大多数女性也会纷纷指责她不懂三从四德、德行有亏,没准还会让她多看看女训女诫啥的。 林小月颇为好奇的道,“卢媒婆可知我家小草的情况?” “这……”卢媒婆纠结的皱着眉头,不知道郡主言下之意为何。 林小月索性拉过身旁的小草。指着她跟媒婆说,“你瞧瞧,才10岁的姑娘,你跟她讲一个大一轮儿的老男人合适吗?我就不说那男的通房妾室都有了,却没有个正室是何原因了。就说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等几年我家小草张开了,那豆蔻年华,面若桃花,风华正茂,可那谢家公子都已是老不咔嚓?你觉得他们配吗?配吗?” “这…这……”媒婆捏着帕子,手抖的跟打摆子似的,略显慌乱急切的道,“郡主,你说这是小草?这、这位姑娘她……。” 媒婆脸上的惊诧不似作假,看样子她并不清楚小草的具体情况。至少,对小草的年龄不清楚。这般说来,背后怂恿媒婆上门说项之人,怕是居心叵测,定有所图。 转过神后,媒婆气的怒拍扶手,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好你个陈金标,好你个何彩玲,竟然敢戏耍我卢媒婆。日后还指望我给你们家两个小崽子说亲,我呸,非得让你们这一家子他的十里八乡臭名远扬不可。” 林小月虽不知陈金标和何彩玲究竟是何许人,但转头瞧见小草瞳孔骤缩,浑身颤抖。转念便想到她那对苛责虐待她的大伯和大伯母一家。 卢媒婆也看出郡主和小草脸上不悦的神色,连忙解释道,“哎哟,郡主,这事虽是我卢媒婆办的糊涂事儿,但也不能全怪我。 第512章 林招弟入狱 怪只怪来让我说项的人,自称是小草的大伯一家,嫡亲嫡亲的亲人。他俩还说小草父母皆亡,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一家子亲人,怕她身边没个亲人依靠,所以才千方百计给她牵线搭桥寻了门好亲事。 当然,也是我耳根子软,几句好话便被他们给哄了过去,忘了问清楚小草姑娘的情况,还请郡主恕我不知之罪。” 林小月虽怪卢媒婆没弄清情况就贸然上门议亲。但话说回来,这年头也没个电脑记录啥的,好坏全凭别人一张嘴,她也不至于莫名其妙迁怒于媒婆。 但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明白的,当下她便冷冷的道,“行了,我也知你是被别人诓骗的。但是,这门亲事本郡主不允。 且不说小草大伯一家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小草在他们家受尽苦难,他们从未真心对待过小草,如今又怎么可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再说,小草如今是我郡主府上的人,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划脚。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安分着点,若是再把主意打到小草头上,就别怪本郡主出手惩治他们。” “是是是,郡主说的对,回头我一定将话转达到。”媒婆这厢被摆了一道,心里也憋着气。但是,在郡主面前,她还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悦,只得悻悻离去。 送走媒婆,林小月心里还是不太舒坦,看着小草,眼中满是疼惜。 她家小草多好,偏偏她大伯一家在上回小小教训了一番后,如今又出来蹦哒。人若不跳出来,她都差点把这一家子给忘了。 “放心吧,有三丫姐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小草眼眶一湿,她知道林小月所言非虚,许下了承诺,定然会豁出去护她周全。 可她,一个克父,又被亲娘抛弃不喜的…… 小草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泪花,稚嫩的小手紧紧反握住林小月的手,心里暗暗下了某个决心。 林小月倒是不知道小草心里所想,只安慰了她一番,哄着她去洗把哭花的脸。 等人离开了前厅,林小月坐在椅上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吩咐还候在一旁的小丫鬟去寻了侦查组的成员,让他们去调查小草大伯一家如今的住址和情况,以及欲与小草议亲的青河县谢家人。 有些麻烦还是由她替小草解决,省得小草闹心。 这边将事情吩咐下去还没过两天,侦查组还未将消息反馈回来,那边林家庄就传来林招弟一怒之下将人打伤,被人告上衙门的消息。 林保田驾着车,带着愁眉不展的林阿爷和哭肿了眼的苗氏及小四小五上门求助时,林小月就跟被雷劈似的,整个脑袋都懵了。 二姐打人了?打谁了这是,严重不?咋都闹上衙门呢? 等林阿爷几人长吁短叹的和林小月说完之后才知,原来二姐被人告上衙门,还与瘳家母子脱不开关系。 说起这事儿,也就是在几天前,那老家母子带着媒人上门,要求林家履行当初的婚约。 按说当初的婚约,在村里的时候早已取消,还是瘳家人在瘳大智中了秀才后,觉得林招弟一个乡下丫头配不上他们家的秀才,更提供不了任何助力,想着另攀高枝,便敲锣打鼓的上门要求退亲。 林老三夫妇气愤瘳家人为病重的瘳父冲喜,上门提亲。后又在高中秀才后携一众亲人上门,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仗势欺人强行退亲,更是给林招弟扣上一顶尚未过门便刑克公爹的大帽子。 这不仅是要毁了林招弟的名声,更是将人往绝路上逼。 林老三夫妇虽是泥腿子,但从不重男轻女,对几个闺女更是疼爱有加。如今被人退亲不止,还要再扣上克亲的名声,这让林招弟日后在十里八乡如何抬的起头来做人? 于是,当下怒起,回屋拿了对方的庚帖,直接甩给了瘳家人,让他们拿上庚帖立马滚。 而且当初在众多村民的见证之下,双方退还庚帖之后,瘳家人还要林老三退还聘礼。 众所周知,当初聘礼乃是林家老屋收的,里正也出面让林老太太将聘金还给瘳家人。 只是跟老太太难缠,借故头疼避了开去。而瘳家人深知林老太太的尿性,银子进了她的口袋便再难吐出来。于是,转而死咬着老实巴交的林老三一家不松口。 这事闹的,不仅成了两个村子茶余饭后的笑料,更是让两家人彻底撕破了脸皮。因而,才有了林小月穿来之后,遇上瘳家母子不要脸皮上门打秋风,被她打出去的那一茬事。 曾经林老三一家穷的揭不开锅,他们母子尚且能够三不五十的上门,借着退聘金的名义各种搜刮。更别说如今林家出了个郡主,哪怕不是林招弟,但也让他们有了死咬着这门亲事不松口的理由。 林小月简直都要被这一家母子不要脸的行事气笑了,说听说求亲就求亲,说退亲就退亲,咋的?月老是他家的呀,亲事成不成的全靠他们一张嘴。 如今上门再提婚事,被气不过的林招弟当场打了出去。别说只是拿椅子砸到他俩的腿,按林小月的话说,就是拿菜刀把那不要脸的母子给活劈了,都是活该。 瘳家母子眼见这门亲事林家人怎么都不肯认,一怒之下,便带着见证他俩被打的媒婆,将林招弟告上了万宝镇衙门。 县令虽与林家人相识,也同情林招弟的遭遇,深知她一时气愤痛打负心人乃情有可原。但平民殴打身负功名的秀才,却也是人证物证俱在,委实无法让他明摆着偏私。 最终判了杖刑林招弟十板子,并罚三十两文银,及拘禁三日。 至于瘳家母子所说,要求林招弟继续履行婚约,不日完婚。 县令则在听取了林家庄子上一众人的证词后,将此要求驳回。并严厉斥责瘳家母子二人,当初既已敲锣打鼓退婚,双方庚帖均已退还,这门亲事便不再作数。从此之后,瘳家人切不可再拿此婚事一再逼迫林家人,否则,便是瘳秀才品德有亏,县令将上报朝廷革除功名。 第513章 探视 原本还要再闹的瘳家母子,听闻革除功名,顿时吓的瑟瑟发抖,再不敢在公堂上趾高气昂的嚣张乱吠,只得悻悻然取了林家众人上交的三十两纹银,不甘的拂袖而去。 要说这事儿吧,判也判了,只是林阿爷始终不放心瘳家母子二人离去时愤懑阴鸷的眼神,恐那对母子再憋着坏,再生事端,故才将此事告知林小月。 林小月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瞒着,等判决下来了才告诉她。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先去大牢里见一下二姐,其他容后再议。 林阿爷等人闻言,便知林小月将此事接了过去,便也不再多留。让林保田赶着车,带着情绪低迷的众人和先前留下养伤的林猎户以及小娇妻一起回了林家庄。 送走了人,林小月想了想回房里提了个背包出来,骑着骡子便往镇上去。 到了镇上,林小月便直奔衙门大牢。 县衙里的人都认识她,加上如今又是郡主的身份,自然不为难她,将人放了进去。 牢房里男女分开囚禁,和牢头打过招呼后,林小月便跟着牢头,沿着长长的石梯下支地牢里。 这是林小月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大牢,阴暗潮湿不说,鼻间还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霉味,隐约间,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吱吱声,环境真不是一般脏乱差所能形容。 她跟在牢头身后走着,想着林招弟那么直爽性子的一个姑娘,却因为被旁人牵连,如今不仅被打了板子还要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里指不定多憋屈。 下了石梯,迎面是一间亮着火把的暗室,暗室中摆着一个大大的火盆。透过其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光,映照出四周墙面上挂满了各种骇人的刑具。 暗室的一侧摆着一张桌子几把长椅,见牢头带着郡主下来,椅子上正就着炸得酥香的花生米,浅啄两杯小酒的几个狱卒忙起身向着牢头和郡主行礼。 “行了,没你们的事,自动聊你们的吧。还有,少喝点,出了事都给我自己兜着。” 大白天的,一群手下懒懒散散还拼起了小酒,牢头怕在郡主面前落了个纵容属下划水的印象。自己虽不归郡主管束,但到底人家的品级摆在那里,万一到县令面前透一两句风,吃不了兜着走的还不是自己。因着这层忧虑,牢头才假意呵斥了狱卒几句。 狱卒也是会看脸色的,当下忙摆正姿态,态度端正的解释道,“是是是,我们几个就是磕磕牙,脑子里警惕着呢。” “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该干活干活去。” “好的、好的头头。” 林小月对此并不发表任何意见,自己只是来探望人的,又不是来监察的,管那么宽作甚,因此对牢头和狱卒也不予置喙。 这边的动静不小,自然引起了周遭犯人的注意。 于是在林小月跟着牢头向着右侧关押女囚的通道而去时,沿途路过由木头柱子隔开的牢房里,频频不断有手伸出来,试图抓住牢头和她,或哭求放过、或声声泣血含冤受屈、或诅咒谩骂等皆不一而足。 两人一直向前走着,在黑长的通道最里铡一间牢房里,牢头停了下来,打开牢门上的铁链后便躬身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姐妹。 林小月低声向牢头谢过,并借着昏暗的光线递给他二十两银子。 牢头起先还假意推诿一番,见林小月确实是诚心给,遂客气的接过,讨好的说自己在外头把风,郡主尽可放心与人说话。 林小月点了点头,目送牢头恭敬退了出去,才矮身进了牢房。 借着通道两侧的火把的光线,林小月沉着脸看着林招弟正趴在草跺子上,面色苍白的昏睡着,就连她和牢头过来也未能将人搅醒。 林小月忙上前两步,将背包搁在地旁,抬手就贴上林招弟的额头试温,又翻看了下她身后的伤势,确认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 她忙借着背包的掩饰,取了退烧药和消毒酒精、棉布等,给林招弟喂了药又擦拭伤处,好一番折腾下来,她自己都出了一身薄汗。 扶着林招弟重新趴好,拿了薄毯给她盖上,林小月才坐下,静静环顾狱中的环境。 应该是县令交待过,让牢头给林招弟单独安排一间单人的囚房,这才免了二姐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避免了其他囚犯借机欺压她的可能。 二姐待在牢房在通道在最里侧,地方也不宽敞,牢房内除了一地散发着恶臭的杂草,及一扇开的极高的窗孔外便什么都没有了。从那不大的窗孔透进一缕微弱的光,让空气循环差的牢房里更显暗淡而又压抑。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招弟悠悠转醒时,借着微弱的火光就看到林小月正坐在她身旁,背靠着一侧墙上闭目小憩。 她先是怔愣了许久,待看清周围环境后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被那对无耻恶心人的母子告上了衙门。因着有人证提供在场证明,以及医馆证实了那对母子身上的伤,因此,她被县令判了十杖刑,并罚三十两文银,及拘禁三日。 想到自己被下了大牢后没多久便感觉像是被丢进了火炉中炙烤,头痛欲裂,之后越发浑浑噩噩不醒人世。不成想,一醒来,便看到三妹守在自己身旁。而自己本来沾着血污的一身衣裳也不知何时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想来定是三妹替自己换上的无疑了。 亏得她还一再叮嘱庄子上的人和娘亲,一定不要告诉三妹,免得又徒惹她担心。结果,最后还是又惊动了三妹……。 林招弟是真心的感谢三妹能在这个时候毫不避嫌的进牢里换药照顾她,别说她还是郡主,要爱惜羽毛。就是一般人,谁家里但凡有个亲戚下了大牢,甭管有罪没罪,哪个不是人人避之不及,唯恐靠得近了受到牵连,损了名声。 因此,林招弟对林小月此时来照顾她心中颇感酸涩,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第514章 筹谋 “二姐醒了。”林小月本就只是浅眠,一直保持着警惕,牢里静谧的很,林招弟这一吸鼻子可不就把她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脸色苍白的二姐,挨了十板子,尽管行刑的衙役已经尽量放水,可到底使用的是根部厚一寸,梢部厚半寸的竹板击打背部和臀部。即使不伤筋骨,也要皮开肉绽,得要好生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林小月小心的扶起趴着的林招弟,重新整理下草跺子,让她换个姿势侧倚着。此时,就算人从昏迷中醒来,发热的情况也有所下降,但整个人失了血,伤了元气,显得很是憔悴不堪。 她替林招弟理好乱发,又将薄毯给她往上提了提。八月的时节,白天虽然温度还好,但入了夜,加上地牢阴冷,有条薄毯还是很顶事的。 安置好了人,林小月又借着背包的遮挡,拿出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鸽子汤出来,将之端到林招弟跟前,扶着她慢慢将一碗汤喝的见底。 林招弟也是给三妹的操作整得无语,边喝顶,心里还边在腹诽:三妹在她面前,这是已经不打算掩饰了,虽然他知道储物袋的存在,但是你这一大碗热气腾腾都快满出来的鸽子汤,从包里好端端的掏出来还不带潵的。孩子啊,下回咱掩饰的走心点,成吗? 别说林小月不知道林招弟心中所想,就算知道,她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跟二姐拌嘴。 等二姐喝完汤,她一边收拾一边冷冷的问道,“姐,你现在对那个瘳家母子还有啥想法不?” 一句话就把林招弟还想再调侃林小月的话堵回了喉咙口,林招弟眼神微闪,不置一词。 林小月似乎也料到她不愿意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自的说道,“你不说的话,那两个人就由我处理了啊。” “不要,三丫。”林招弟急忙的出声,“你明知道我对那劳什子瘳大智完全没有感情,之所以与他们纠缠不清,也是那对不要脸的母子死活非得缠上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把人留着我自个收拾,别脏了你的手。” “你能收拾还拖到这份上?”林小月鄙夷的斜睨了林招弟挨板子的位置,一本正经的反驳她,“行了,不就是多了一顶郡主的帽子,至于让你如今如此畏首畏尾的吗?早知道,郡主这顶破帽子我还不如不戴了。” “你说的是啥话?”林招弟一听三妹口不择言的话,不禁急了。这丫头如今真是啥话都敢说,也不怕隔墙有耳,做不做郡主是她想想就行的吗?又不怕被人传了出去,无端端惹祸上身。 林小月心里小人叉腰,理直气壮撇嘴:还真不怕。 “行了,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了,就是来看看你。今个已是第二天了,明儿个再待一天,后天就能出来了。稍后我去找县令讨个人情,悄摸着安排个人进来照顾你,你只管专心养伤,啥事儿都别多想。” “三丫,你听姐一句……” “二姐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莽撞的人吗?”林小月收拾完东西,蹲在林招弟面前,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她,让她与自己对视,“没人能动我家人,瘳家母子敢如此设计陷害你,不正是吃准了你们不敢拿我声誉做赌。若是我再一味回避,让他们母子得寸进尺,伤害家人。试问,我做这个郡主有什么意思?” 林招弟听明白林小月的言下之意,眸光暗了喑,旋即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似的,长长的喟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二姐,你从来不是我的负累,你是我的二姐,是我的家人?”林小月嘴角轻扬,理所当然的说道。 林小月很少跟家人说如此感性的话,更多的时候,都是用实际行动来保护他们。 有时候林招弟真的搞不清楚,自从逃荒起,自己反而变成了年纪小,需要照顾的那个。而三丫则成了全家的主心骨,所有的苦,所有的难,所有的责任都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就如同此时,本该是她应该要处理的问题,却又将三丫扯了进来。 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蔓延至眼眶,汇聚成星星点点的泪意。不想让三丫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林招娣低垂着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道,“那你……务必要小心。” 林小月笑着拍了拍林招弟的肩膀,“放心吧二姐,一切有我呢。” 留下话,林小月转身就走。忽明忽暗的黑暗中,无人看到她嘴角牵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瘳家,呵呵,既然你们将自己当成一盘菜,姐何妨成全了你们。 离开县衙前,林小月又特地寻了县令,除了对县令特殊照顾自家二姐,表达感谢之外。还特地找县令讨要了个人情,回头安排一个人进去照顾二姐。 且不说林小月与林家人落籍万宝镇起,在瘟疫一事上,对全镇,甚至整个州城都有偌大的贡献,让他的政绩远超其他同僚。就说林小月如今郡主的身份,这个顺手人情,他卖的半点不亏。 更何况,此间事宜,不过对县令而言,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自然无有不应。 林小月谢过县令,出了县衙。转头又骑着骡子去了雍州城,寻找最大最有名的青楼,找老鸨密谈了一阵之后,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雍州城。 等回到庄子上,已是月上山岗,随意泡了碗方便面,便拉着出去探查信息回来的侦查组的成员开小会去。 等到开完小会出来,已是寅时末。远山的剪影和长夜的明灯,在一片缭绕的晨雾中若隐若现。胭脂色在山的那一边一点点蔓延开来,将天空渲染上绯红,在秋意晕染下勾勒出一幅浪漫且朦胧的景象,为新的一天做好铺垫。 林小月沉默的回了房,紧闭大门,吩咐丫鬟小厮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她要为接下来要做的事筹谋准备。 而就在她闭门期间,也错过了小草来寻她报备外出办事。 因着这一点疏忽,差点让林小月追悔莫及。 第515章 人算不如天算 临近晌午,林小月背着包从房间里出来,与早已等候在外头的侦查组成员点了点头,几人便一同跨上轻骑,出了咸鱼山庄。 所过之处,主干道上都已铺设了水泥,路面宽敞平整,不再坑洼不平,尘土飞扬。 商旅们因着平坦的道路更加坚固易行而欢欣鼓舞,货物运输更加便捷,交易也更加频繁;百姓们更是赞不绝口,无论是步行还是驾着牛车往返于乡镇上,都不用再担心雨天泥泞、晴天扬尘的困扰。孩童们欢喜的在新铺的水泥路上嬉戏追逐,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可以说,林小月带来的水泥,为大源王朝的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巨大贡献,让整个王朝逐渐拥有了四通八达、干净整洁的交通网络。 只是因着时间尚短,如今只是主城和城外主干道铺陈了水泥,待到时间更长些,各村出力的成年男子都完成了官府统一的徭役任务后,更多连接村镇的分岔小路也陆续改善,想来将会大幅改善民生,让百姓的幸福指数大大提高。 林小月此次出门,是奔着万宝镇下一个落魄小村去的。 上河村,全村不过四十多户人家,整体不过二百余人,瘳家母子正是落户在这个村子内。 林小月带着三名侦察组的成员过去时,特地绕的小道。 瘳家母子因是外来人,受村里人排挤,只得盘下村屋靠山脚的一处陈旧的小院住下。 按说在这个都是庄户人家的村里,母子俩虽是外来人,但家中能有个儿子考中了秀才,这在村子里简直就是独一份矜贵。 毕竟这年头,能供出一个读书人绝非易事,一年下来笔墨纸砚要钱,先生束修也得十来两银子,逢年过节还得给先生送礼,拉拉碴碴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很多人家虽有心培养家里的孩子,但架不住读书巨大的抛费,因此能供出一个秀才,在村里应是顶顶吃香,受人敬重的存在。 可惜,瘳家母子俩不通人情,特别是在瘳大智中秀才后,那叫一个蛤蟆腚里插鸡毛,成天走哪抖哪,尽干些得罪人的事。 再加上,母子二人前阵子在村里大肆宣扬与乐安郡主姻亲关系,得了村里许多不知内情之人的恭维奉承,三不五时的还有不少老实巴焦的村民存着感谢郡主造福百姓的心意,送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上门,让其代为转交。 可都被这对母子俩悄不吱声的昧了下来。 风声越传越远,附近的富农和员外得知消息后,也想与郡主攀上关系,但苦无门路,听闻上河村一户人家与郡主结姻亲,便带着重礼上门借此攀交。 瘳家母子统统都来者不拒。 一开始虽只是得了一些小利小惠,但瘳家母子的胃口也因此越养越大。 一段时间后,母子二人便对村里人那点芝麻大小的瓜果蔬菜越发看不上眼,两人一合计,便将风声透了出去,一来二回下来,附近大小村子都传遍了这对母子有一门富贵亲。 虽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觉着瘳家母子既有郡主这门富贵亲却偏偏住在小村庄里,成日与泥腿子为伍,不合常理。 可架不住瘳母成日装模作样,对外宣称郡主有意在州城里给他儿子置办宅邸,只是他儿子说富贵不能婬,贫贱不能移。说应该在面对各种外界诱惑和压力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坚守本心,不因外物诱惑而放纵自己,这才住在村子里,算是与民同乐等等巴拉巴拉。 憨厚老实的村民们哪懂那些文绉绉的弯弯绕绕,乍一听可不就觉得极有道理。再加上有郡姻亲的光环加持,就更是被能说会道的瘳家母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吧,这人能装一时,却无法蒙混一世。 特别‘人怕出名猪怕壮’,母子二人借着曾经与郡主一家的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得了多少名声与关注,贪占了多少便宜,如今在暴雷后也当全数反噬回二人身上。 故此,前两日瘳家母子将郡主姐妹告上衙门一事传了开去后,不出一日,便传得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瘳家母子本想借此逼迫林家履行婚约,如此,不仅人财兼收,还能借着郡主姻亲的名头大肆获利,说不准还能因此让瘳大智少走好几十年弯路。从此青云直上,富贵无边。 可,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万万没料到林家那死丫头如此死犟,宁可毁了名声,挨了足足十大板子,打得血肉模糊,也要与他们一家断得干干净净。 而他们逼得林招弟连本带利赔了三十两文银、还得带伤蹲足三日牢狱,可也从此与林家划下道来,再不得逼迫林招弟下嫁于瘳家。 判决一出,消息便如同插上翅膀一般立时飞向四面八方。 得知这一出闹剧的百姓并未如同瘳家母子预想的,与他们同仇敌忾,声声指责林家富贵后便翻脸不认亲,拒不履行婚约。反而,母子二人在得中秀才后,携一众亲友上门,众目睽睽之下以林招弟尚未过门便刑克公爹的恶名强行退亲,并收回庚帖一事传得人尽皆知。 令上河村及附近曾与他们有过往来,递过礼品的人家气愤不已,纷纷上门要求退还收过的一应物品,并被人堵在家门品骂了足足一天一夜。 瘳张氏一开始还能插着腰,理直气壮与人对骂,可惜,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她一张嘴到底还是没能骂过全村数以百计的村民。 况且,第二日,乡绅带着家仆打上门来,更是将瘳家能打砸的全都砸了个稀巴灿,并指着他们母子二人的鼻子恐吓要胁,让他们三日后若是不能如数奉还,当初他们母子借着郡主姻亲的名头所收受的近千两文银,那就等着被告上衙门,被革除功名,流放抄家吧。 “……” 瘳家母子寡不敌众,又被革除功名,流放抄家吓得语塞,周围闻声而来的村民又无一人出声相帮,反而嬉嬉哈哈大笑,扬声赞好,报应之类狠扎瘳家母子的诛心之言。 第516章 谋划 瘳家母子二人只得如风中残叶,等豪绅家的仆人打砸出气后走人,才瑟缩着关起门来收拾遍地狼藉的破家。 外头围观的村民看够了热闹也说说笑笑,勾肩搭背意犹未尽的离去。隔着扇破门,瘳家母子还能听到村民们调笑说要找人看着他们家,可别让人跑了之类的讥讽嘲笑声,可把这对母子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放话之人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可惜,想归想,母子二人终归还是不敢付诸行动,只能闭门不出,缩着脖子躲家里合计对策。 …… 林小月带着侦察组成员驾马来到上河村外,正是村民们回去歇晌之时。 一行回人下了马,林小月拍了拍骡爷,让它带着三匹马溜弯去,骡爷也乖觉,咴儿咴儿的冲几匹马嘶鸣了几声就往旁边的林子里去了。 三名侦察组成员:…… 每次看骡溜马都觉得玄幻,这特么的哪里是一只骡,分明已经成精了好吗? 没理会侦察组成员愕然,林小月招了招手,让人带路,从村子外围绕到瘳家母子的院子去,不要惊动任何村民。 侦察兵们也不废话,按着预先踩点的路线快速朝目标掠去。 彼时村尾瘳家,三间破屋子,两间做了母子二人的睡房,中间一个堂屋,边上还有一间棚子是浴房,结构倒是简单的很。 林小月一行人摸过来时,正赶上瘳家母子二人还在堂屋里合谋。 说是等林招弟出狱后设计将人掳来,然后去弄点助兴的药物,助瘳大智与她成其好事,而瘳母再伺机找些人过来揭穿二人的不轨之事,如此,林招弟就算再强硬,也不得不为了他们林家的名声,带着大笔银钱,捏着鼻子嫁入他们瘳家……。 一墙之隔外的四人闻言,皆不由为瘳家母子二人卑鄙无耻的下作手段震惊。 要知道,这个朝代对女子极为苛刻,清白对于女子而言比性命还重要,即使是被迫的,人们也会把责任算在女子身上。而女子在清白被毁后,自杀都算是解脱。最痛苦的是被人当众揭穿,那么无论是女子还是其家人,都连带着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一辈子至死都别想翻身。 林小月气得攥紧了拳头,将后牙槽咬得咯吱做响,好个瘳张氏,好个瘳大智,既然你二人上赶着找死,那本姑娘何不成全了你们。 屋外一行人都气炸了肺,而屋里的母子二人还在对即将实施的计划各种描补,力求一击即中,绝不能出半分纰漏。 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到关键处,不防屋里突然闪出几名蒙着头面的黑衣人快速将二人制服,两人大惊失色,所有的惊诧都被脖子上冷冰冰的刀刃吓得噎回喉咙里。 直到,一女子大大方方步入屋内,瘳家母子这才惊骇得瞪大了双眼,“你……你……。” “你们母子真是好计策,胆敢算计我家二姐,真不知该夸你们一句不知死活,还是狗胆包天。” 母子二人在林小月冲天煞气之下被吓得瑟瑟发抖,想高声疾呼,却被锋利的匕首往脖子上又送了送,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母子二人顿时连屁都不敢放了。 瘳母比之瘳大智更甚,自逃荒前在林家破屋闹事,被林小月生生打落两颗牙齿,至今仍心有余悸。林小月在她眼里就如同杀神一般的存在,令其望而生畏。 眼下,又被这尊煞神逮到他们母子二人合谋算计她至亲,瘳母更是被吓破了胆,当场就尿湿了裤裆。 骚味在不大的屋里散开,惹得林小月嫌弃得往旁边横跨一步,像是避瘟神一般,离瘳母远了一些。 负责钳制住瘳母的侦察兵更是嫌弃得直翻白眼:……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哟,娘的,下回可别再让老子遇上这种恶心扒拉的糟瘟婆子了。 “呵”林小月捏着鼻子冷哼一声,就这老鼠胆,还设计谋害自家二姐,不如做梦来的快些。 林小月状似不经意的一声,瘳家母子皆是浑身一颤,心下飞快回忆着刚刚二人的对话究竟被这煞星听去了多少。 “好胆啊,害我二姐挨了十刑杖,还得蹲三日牢狱,你们倒是说说,这笔帐我该怎么找你们讨回来呢?”尾音带着魔性的上扬,仿佛魔鬼的勾子,让二人的心高高吊起,抛向不知名的深渊。 “你……郡主,你如何在这里……,寒舍简陋不足恭迎……还……还望郡主……郡主……” 瘳大智语无论次,绞尽脑汁找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将眼下的困境对付过去。 林小月对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蛋软包极看不上眼,打从第一次交锋,就看出这男人怂包的属性,还好二姐和这男人彻底断了个干净,否则,真要让这种人成了姐夫,她不得呕死。 “别寒舍不寒舍的了,来,我就想听你说说刚刚你们母子是怎么计划让我二姐和你这渣滓生米煮成熟饭的?来,好好和我说说,我帮你们找找其中的漏洞。” “不……不是,郡主你一定是听错了,小生怎么敢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误会,都是误会。” “别呀,我们几个可都是听得真真的,怎么能是误会呢?来,好好说说,我可是对你们的谋划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很呢。”林小月说着还用手掌拍了拍瘳大智的脸。 看着是没乍使劲,可对于神经紧绷,被黑衣人压在桌上动弹不得的瘳大智而言,那就是犹如千斤坠压顶,脑子里都是嗡嗡的。怕是再多拍几下,脑浆都要给拍出来了。 “别打我儿子,别打我儿子,都是我,都是我做的,不对,还没做,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主意,求郡主高抬贵手放过我儿。” 要不说这瘳张氏毒归毒,但对瘳大智的疼爱也是真的,见林小月几下打得儿子脸色发白,两眼不断上翻,瘳张氏再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忙颤着音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啧啧啧,好一个为母则刚,可惜,算计错了人,否则林小月还能站在旁观的角度给瘳母坚个大姆指,赞一声母爱传大。 第517章 天理不容 “好啊,既然是你的主意,那倒是和本郡主说说你想怎么谋害我二姐?” 既然瘳张氏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林小月自是没有不成全她的道理。 “我……我……我……”瘳张氏在林小月冷冽的逼问下害怕得舌头打结,话都囫囵不完整。 林小月也不想与她浪费时间,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在瘳大智的颈间来回比划着,“你最好别浪费我的时间,我只给你三个数,不说,我便一刀划开你儿子的脖子,到时,血花就会嗞一下喷涌而出,溅得你满脸满身哟。” 林小月邪佞连说再比划,吓得瘳张氏的双腿抖得更加不成样了。 “三” “二” 林小月的匕首不过在瘳大智的颈间轻轻划出一道血痕,疼痛加剧下瘳大智敏感的神经差点就给绷断了去,吓得哇哇乱叫,“娘,你说,你快说呀。” “我……我……” “娘,儿子就要死了,你还不说,瘳家绝了后,我爹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你的……” “好好好,我说我说,郡主,你别伤害我儿。”瘳母在儿子与郡主的双重压迫之下连连点头,再不敢耍半点心机。 “我……我想着大智和令姐乃天赐良缘,便想着成全二人的……” “嗯?”林小月见瘳母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想着蒙混过关,真当她是死的不成,拿着刀就在瘳大智背上重重一划。 “啊——呜呜……”瘳大智凄厉的喊叫还未及扬起,便被钳制他的黑衣人随手扯了块破布堵了回去。 背上的血霎时喷涌而出,刺痛了瘳母的眼,接下来倒是竹桶倒豆子,三下五除二便他们母子二人谋划着如何将林招弟诓骗过来,又下药设计让她失贞,以及在紧要关头如何带村民撞破他们二人共赴巫山的关键一幕。 林小月认认真真从头心到尾,面上风平浪静,但心里最已将这对母子骂得狗血淋头。 “嗯,计划是不错,不提如何诓骗我二姐过来你们这……破烂糟心的腌臜地。就是你准备对我二姐用什么药?那药又在哪呢?” 林小月的语气虽是漫不经心,温吞得很,但落在瘳母耳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深知自己绝不可再说下去,否则更难收场,可惜林小月一见这老妖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当下对着瘳大智的后背又是快准狠一刀划过。 “呜呜呜……呜呜”瘳大智感觉自己的后背大体是不有看了,火辣轼的疼得他眼泪鼻涕直流,若不是嘴被堵着,他凄厉的惨叫绝对能将屋顶都能掀飞了去。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瘳母再不敢吱吱唔唔,只能破罐子破摔,将自己房间藤枕下压着从州城花楼里买来的合欢药如实道出。 她深知此后怕是要遭到林家这个疯丫头更猛烈的报复,但眼下自己儿子的性命都在人家手里,她也是无可奈何啊。 林小月眨了眨眼意外于瘳母竟与自己想到了一处,给一旁空着手的侦察兵一个眼神,对方立刻意会,冲进两侧房内翻找起来。 “郡主,在这里。”不多时,一包粉色的药粉便到了林小月手上,林小月冷冷一笑,将药粉化入两杯水中,让黑衣人给这对母子灌下去。 “不……不……不可以……” “你不能这么做,不能、不能……” 无视了两人的奋力反抗,林小月和另一名侦察兵,在两名负责钳制二人的黑衣人配合下,将助兴药给他俩灌了下去。 “呕……呕……” 药水下肚,林小月便让人松开了瘳家母子,任凭他二人匍匐在地一个劲将手指伸进嗓子眼,也抠不出半点东西。 “你……你这个毒妇……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一定会去告发你,将你的恶行公之于众,你会受万人唾弃,死后永堕地狱的……” 林小月冷眼看着地上两个脸色胀红,开始起效的母子俩恶狠狠怒骂诅咒自己,眼里不带一丝情绪,“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等着看你们母子还有什么招。不过,在那之前,先好好面对扑面你们母子的狂风暴雨吧。” 该说不说,青楼里出品的欢药还是很给力的。没过多久,地上的母子二人便已被药效烧得神志模糊,在药性的驱使下,只凭着本能相互靠近、索取……。 林小月一行人冷眼旁观,见瘳家母子滚做一团,只凭本能在药效的驱使疯狂沉沦,几人便退出了屋外,免得被接下的画面污了眼。 渐渐的,屋里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越发高亢,林小月看着时机差不多,冲三名侦察兵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快速往村里掠去,制造动静,将村民全都引到瘳家院子外围观这场旷世之战。 不知究里的村民被引至瘳家院外,隔着院中天井,听着里头一浪高过一浪的奇怪声响,越听越不对劲。 一些有家世的对这动静并不陌生,只是想到瘳家不过剩下孤儿寡母,如今又将郡主得罪的死死的,谁这么看不开,看上这家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近来吃瘳家的瓜吃的有些撑,就跟连续剧一般,总好奇这家还能再折腾点啥动静,纷纷摆手将年纪小的皮孩们驱赶得远远的。 几个膀大腰圆,平日里没少被瘳母指桑骂愧,数落他们是没见识的乡下妇,一辈子只能和地里的王八打交道。 此时,这些被瘳母看不起的妇人们纷纷挽起袖子,齐齐踹开瘳家院门,带着千钧之势率先冲入瘳家堂屋。 “啊——” 紧接着一声声惊恐、不可置信、不屑和鄙夷的尖叫声响彻上河村的上空。 林小月几人躲在暗处,远远窥视着众村们惊慌失措从瘳家堂屋内冲出来,对着外头的村长,各家男人们叽里呱啦的描述屋内不堪入目,混乱腌臜的场景。 院外的村长和各家男人们听后先是怔愣了一瞬,继而听到屋内仍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结合各家妇人精彩纷呈的描述,纷纷涌进堂屋内,看到令人震惊的画面。 自古以来虽有不少听闻男欢女爱,偷情趣事。但母子苟且,天理不容,不怪那些男人们不信家中妇人所言。 第518章 丧德败行 可亲眼目睹的不堪场景在众人眼前上演,还是让所有人宛如被天雷砸中,惊的脑子嗡嗡作响,好半天回不了神。 村长牙关打颤,脚底一阵阵发软,仿佛是堕进了无尽深渊,一连咳了数声之后,才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还不给我拉开他们两人,世风日下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孽畜啊孽畜……” 可地上的两人完全充耳不闻, 几乎同时,锏量天手中拿出了一张神弓,正指越轩辕,箭矢锋利处,闪烁着一阵紫黑色的寒芒。特制的冥河圣水,他本特意给魔主准备的宝贝,此刻被迫动用。 因为,这些日子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七匹狼雇佣兵团的那六位兄弟们。 林玄静冷哼了一声,就知是谈不拢,身如浮影,急掠虚空。只一个闪烁,就到了那浒贾的身后。 郝宇顷刻间感觉,地面震动起来,而从四周荡起的无形涟漪中,郝宇更是感应到,这整片空间都在震动,而切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是一个带着枷锁的人,正在奋力挣动,想要获得自由。 两者对比起来,空间结晶具备更高的空间叠加效率,更稳定的叠加空间结构。 而此刻,这套御道剑阵,就仿佛有了自己的骨架,能够更有效的发力。 同学会后的第二天,按捺不住的边远航就鼓起勇气,给洪淑秋发了条短信。 凉冰脑内的晕眩感,才刚刚稍退,就绝四肢身躯,都几乎失去了感应。浑身如刀割,难受无比。 四世把头发拨开来看看,的确,外面的头发还是黑色的,但是里面的头发却已经白了很多,一拨开就很多搓都是白色的,让人触目惊心。 宋铮虽然在军中呆的时间短,却也懂得带兵之道,与军士们同吃同住,一块吹牛打屁,关系自然极为融洽。就是廖沙这个不通风情的家伙一直在身边,有点碍事。 “陈阿姨。”米柯微微一笑,甜甜的喊了声,这是住在自己舅舅家对门的阿姨,看来还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每次到咖啡厅总会出神的望着门口,明明是期待着谁会来般,但却不知道在期待谁,她有些懊恼这样的自己,搔搔头发,继续工作。 “呵呵。。力克兄没有拿出实力来,如果我避开岂不是太假了点。”齐崛微笑道,全然没有任何顾忌依旧印在自己腹部拳头。 “可恶!没想到黑暗界消失了那么久,本以为他们已经灭绝了,现在竟然又开始出现了,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可是。。。”豪放自言自语。 回到中海市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两人吃了点东西,便驾车回租房。秦可依不再,估计是回学校上自习去了,这个校花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这一点林天凡是了解的。 一楼的大厅内早已坐满人,掌柜了见了陈越笑着说道:“公子,现在暂时没有位置,您看是继续等呢还是帮您送到房间内用餐” “哟,还真是巧呢”。跟着出来的玉罗刹双手环胸倚在门边,满脸嘲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恩你怎么了”冷千羽扶起蕊儿,见到蕊儿一会红,一会苍白的脸色,还以为蕊儿不舒服了呢。 米柯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不确定道:“真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要吃 ‘马特默多克’的情况尚且无法以困兽犹斗来形容,但确实展现了什么叫做兔子急了能跳墙。 第519章 瘳家母子的下场 一众村民们都没有说话,甚至厌恶的看着不停磕头的瘳张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压根不相信这对母子说的鬼话。 主要还是前一阵子,他们母子大张声势,对外宣称与众郡主乃姻亲关系。如今谎言刚被揭破,又来一出谎言,真当大家是傻的,那么好骗吗 “真的,我没有骗人,是真的。我们母子真的是遭人陷害,我们是 闻秋似乎看着这剑能够懂得这剑想法了,我在和你玩闹,你却来了真的。 “这丫的,真能瞎掰,下天火不是不可能,只是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肯定是办不到了”金大大十分鄙夷的说道。 这七天来,她不知一次的这样提醒自己,应该知足了!可是有时候面对幸福,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最后就是孕育雷灵石矿脉,叶殊的确也有手段,可以在不到百年内,将之培养而出。 这个问题问出来,唐冰玉也是好奇的看向了周泽楷,她知道,在这种环境中修建出一条公路,那是花费巨大的,最少五十万以上,她家里虽然富裕,可是她觉得爸妈都不会同意做这样一件投入了之后毫无回报的事情。 外界灯光此时已经昏暗飘摇,随时都会熄灭,破灭之魂紧紧盯着他,终于朝前迈了一步。 也不知是不是杨绪尘隔着老远感觉到了妹妹对他的期望,果不其然,半盏茶后,他施施然停下了落子的动作,揣着手坐直不动了。 与梅三娘交谈的那一夜,石慧就明白梅三娘的遭遇虽然不幸,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她提起王安旭现在的妻子楚惠并无怨恨之意,哪怕知道王安旭当初杀她是为了娶楚惠为妻,可梅三娘自始至终想要报复的唯有王安旭一人。 这把黒戟同样是在钟乳石洞所得,虽没有灵力,但凝聚地元菁华,坚硬无比,劈山断石易如反掌。 “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望着消失在绝望之塔的罗毅,菲斯与巴克心中暗道。 是的,此时此刻,对于慧觉而言,他除了苦笑,真的是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我接近内劲四层高手比一层高手差一点。”林天内心想着,就算只有内劲三层巅峰的实力,那也是很爽的。 其实说起来粤广那边的红包风气比其他地方还要盛行一些,不过在96年这个时间点,高考状元这种大喜事一般人可能会给个几十块,只是周白老爸的朋友很多确实是比较富裕,所以相对而言多了些。 “我们看一下本届金马奖最佳新人奖的入围名单吧。”掌声慢慢停歇之后,周白对袁湶说道,转头看向大屏幕。 那是斐达,不知道怎么回事,斐达居然正被绑在火焰之中的一根铁柱上,周围的烈焰已经在接近斐达的身遭,她的衣服似乎都已经沾染上了火星。 双方互不相让,狼骑冲锋的速度被延缓了稍许,斯利姆子爵给大营的圣何塞士兵赢取了不少时间。 李道轩看到这货的战绩,忍不住苦笑出声,这货的确是个传奇武将,只不过与赵子龙相反,一个常胜将军,一个常败将军。 比起这祝融灵草来说,林烨反而更加垂涎被叶老头他们称作神秘物质的火属性灵石。 随着这些檀香被点着,大量的浓烟升起,方圆五里内的都都沾上了随着浓烟飘出的香炉灰。 帐篷本身扎的极其牢固,飘飘将帐篷上的绳子牢牢地固定在几棵高耸的大树上,因此帐篷在暴风雪中才固若金汤。 第520章 财帛动人心 因着在上河村耽搁了不少时间,因此,一行人到隔壁青河县下的渔关村寻到小草大伯一家住宅之时,已是夜色渐浓,家家户户用过暮食,准备洗洗歇下之时。 林小月一行人依旧如同上河村一般,将骑来的座驾都在村头放开,让它们自去找地方待着,只要不惊动村民即可。 小草大伯陈金标一家四口家境本就不是太好,千里跋 而紧接着就见苏菲菲大吸一口气,只见天上的一大片鬼头,直接被吸入苏菲菲的嘴里。 秦仁冷笑了一声道:“是吗你死到临头还想威胁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一脚就踹在了肖平的膝盖上,疼得肖平终于大声的叫了起来。 在华夏境内,也算算是鼎鼎有名的集团公司了,特别是旗下的商超连锁业务,可以排在华夏零售业前十名,在荆门岛、港岛,以及华夏南方沿海城市,几乎可以和外来的沃尔玛连锁超市平分江山。 自己在无意之间,从黄思雨的身上发现了一块蕴含着灵气的玉石,这也就意味着,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修炼资源的,不光是蕴含着灵气的玉石,或许,各种天地滋生的灵药和异宝也不在少数。 虽然那个笑容很和蔼可亲,可他此时心中的想法却是,偷袭人,真不要脸。 至于几人身体出现的微妙变化,事实上他是心知肚明的。吃着蕴含灵气的顶尖食材,喝着被自己用灵泉勾兑后的茶水,他们的身体状态能不好吗 “砰,砰!”两声物品坠落的声音。血撒战斗场,索纳塔转身回到了长老团这边的观众台上。 就算蓝星是水做的,但这带有时光力量的砍刺,也会使得他一时半会更本不能聚集在一起。 苏浩还只有十六岁,虽然以前也看到过秦仁,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对秦仁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当听到母亲说姐姐是为了一句玩笑话而被爸爸强行嫁给了秦仁以后,心里那个愤怒就不要说了。 他大口一吸,开始吞吸天地间的灵气。要想凝聚元神,需要的灵气非常的多。也幸好是在洪荒世界,要是放在后世,就要从地下灵脉挖掘灵石来辅助修炼了。 瞬间,陆为觉得自己仿佛在漆黑中看到一丝光亮,心脏更是抑制不住的疯狂跳动起来,赶紧探手收了黑火妖狮,攥紧黑‘玉’灵兽储,再不犹豫,身子一坠,沉入了地下。 “你什么时候会有行动”敛去心头的不安和羞涩,她沉声问道。 唐晋腾可记得她当初说那番话来着,她说爱她的专业,不愿意受他的帮助。 看到嘴角都是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天白,如雪心疼地流下了眼泪。 拥有无锋重剑、紫云衣,掌握特殊技能隐匿之术和“死亡凝视”的同时,九龙变又为他提供了深厚无比的斗气。论单对单的话,林涛相信没人能够杀得了自己! 院墙另一边传来一个刚硬火爆的老者声音,陆为听了微微心动,看来这人跟自己打算一样,也是来劝田村长出手的,倒正好省了自己的麻烦。 白珠看了眼手上的戒指,深吸口气,才迈开步子进去。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说是为了白氏也好,为了自己也好,做出这一步都是必须的。 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就应该是怎么打开这个楠木棺椁。而不是对付里面的上尸了。 第521章 小草大伯家 该说不说,是天意弄人也好,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小草竟独自上门兴师问罪,本欲是想和这一家人说清楚,划下道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可怎料被钱迷了眼的陈大伯一家竟借机发难,将人打晕过去,关在柴房里,只待入夜后,将人打包送到谢家公子床上成其好事。 他们就不信了,等生米煮成熟饭,那郡主还能 她把老树桩子当做商陆劈头盖脸骂了五六分钟,稍微消了消气,然后直奔司令部机关大院里纪老头的办公室。 她们已经输了,能够在输了之后还有机会活着离开已经是万幸了,拯救这个世界、带着人类一起离开……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应该她们这些被创造出来的神可以做到和应该做的事情。 单晚晚果然在山顶的菩提树下,发现了一个形似龙吐水模样的泉眼。 现在华国的科技虽然说不上世界一流,但是关于核聚变的技术可以说是世界顶尖。 见我们没有异议,她先一步在前面走,摇曳着惹火的动人娇躯。那旗袍裙包裹下,丰腴却不失窈窕的身姿,成熟又不脱清丽脱俗的气质,让人暗吞口水。 就在人类商讨如何研究这个不明物体的时候,它向这个世界播撒下超过一千万个太阳的光辉。 因此在很多人眼里,奥丁老了,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武勇了,甚至有人认为,雷神托尔才是诸神中战力第一的存在。 老尼尔拿起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完之后,他解开自己绑着手和腿的布条,露出里面长满细密鳞片的手与腿。 他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为接受献祭时的状态,意识开始碰触老古尔的意识。 「他是想亲那家伙两口还是要揍那货几拳」布兰迪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局势。 上位魔兽的威压让狮鹫情绪低落,战意减退。无论那些狮鹫骑士如何催促和安慰,狮鹫们在面对要塞上空那头蝎狮时纷纷躲避,转而攻击其他人。 陈宇无视慕容雪撒娇的语调,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他是毫无所求的帮你”心忖:这事看来真的不妥。 “八级魔法师!!”在场的人都很是惊讶,面对如此年轻的魔法导师自然不能不感到惊讶。 “嘿嘿,既然你说我们不对,那就让我来请教请教一番。”欧阳浩笑的无比阴森,跟赖皮儿一左一右夹着中年男子。 鲍布里斯的头脑还是清醒的,知道萧羽的实力可能在自己的预想之外,发几道剑气试探一下这便是他的想法。 “臭刘晨!你胡说什么呢我和瑶瑶那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我和你是很铁的哥们关系,再说我是那个,我和你没完信不信”安宁伸手指着我,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有,他还在震天俱乐部,现在是散打教练了!”我继续听着熊帅说下去。 这一切,都是龙傲天上次见到秦扬的时候,跟秦扬所灌输的知识,虽然不知道龙傲天为什么要将这名机密的事情与自己述说,不过,秦扬还是很清楚的记住了这一切。 一个不算高额的伤害值让吴杰吃了一惊,几天不见,无名这家伙的防御竟然高到这种地步,一身普通利器装备的重装魔骑士大概也就那么高的防御了。 “知道了!”我打断了秃子的话,故装沉着的擦着头向4o6房间走去,瞬间心里一片空虚。 第522章 护短 “是啊,小草,快放开我们俩,我可是你嫡嫡亲的大伯。好歹养育了你这么些年,就算你心里存着气,也不能三更半夜把我们绑到这山沟沟里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他们养育了自己好些年……。随着大伯两口子的怒骂声,小草胸腔干涩悲鸣,嘴里全是苦涩之味。 有爹有娘的时候,她还是家里的掌中宝。可是自从爹 而且经过上一次种田交流会之后,他也认识了很多雄性,扩大了他的社交圈子。 不知是她的那句话取悦到了沈哲行,能明显感觉到他高兴了很多。 “闫道友,相请不如偶遇,一起上去喝一杯”秦铭也跟闫丹师打了个招呼,邀请道。 “你耍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沈诺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回去后,你自己找个东西把符装起来,最好是那种类似香囊的袋子,这样方便佩戴在身上。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管家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这个时候林老爷子十分的生气,也只能够先劝着自家大少爷先行离开。 他心中不禁讶然,难不成眼前这位筑基前辈还是一位高阶灵植师 福宝侧过头看着阿姆,可怜兮兮地扇着翅膀,希望阿姆能帮帮自己。 说罢,李之恩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虽说他也很想借机一走了之,但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亲传弟子被挡在青训营门外,也会丢了师尊的颜面。 如果能够得到青岛造船厂,中国海军在北方一下就拥有了建造吨级战舰的能力。 万胜扭头朝瓦伦西亚教练席看去,利用造越位来限制马德里竞技的进攻,以支持瓦伦西亚不断展开攻势,埃梅里能想到这个办法,也还真是有点本事。 这事在日俄战争期间,中国人做过,但中立也需要有国家力量作为保证,象是挪威,照样会被德国所占领。这事,如果德国人不干,英国人和法国人也会去做。现在的西班牙,已经沦落到任由那些强国摆布的地步了。 本赛季中央tv买下了马德里竞技的主场比赛转播权,根据中国国内媒体统计数字,到目前为止,马德里竞技平均每一场比赛,都会有超过3000万中国观众收看。 种满着草木的幽深庭院里,克斯沃男爵悠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杯香茶缓缓啜饮着,在他面前的桌面上,除却泡制的一壶茶外还有另外一个杯子,显然是为了某人特意准备的。 他以此惊世串法,登天而上,当第七步迈出时,几乎要穿越了次元空间、消失在这里。 在乌克兰,在德军的支援下,乌克兰共和军守住了日托米尔,乌克兰政府已经南迁到敖德萨,乌克兰共和军基本上已经丢掉了整个第聂伯河防线。退守到西南部地区。 秦烈心知肚明,知道邪婴童子初识古阵图,恐怕会废寝忘食一阵子,会全身心投入,短时间恐怕见不着他了。 所有球迷都知道了万胜离开球队的原因,接下来皮尔森和山姆-拉什有多少麻烦就可想而知了。 楚南冲出风柱,整个洞窟都是轰隆隆的巨响,背后有恐怖风压压过来,楚南反手便将龙遗闪光往后挥斩过去。 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身体跟精神都遭受重创,压根不是发了疯的人的对手。 第523章 埋伏 林小月不耐烦看着陈家两口子互相狗咬狗一嘴毛,在两人争执的兴起之时,在旁边随意抓了块足有成年男人拳头大的石头,狠狠朝着两人的膝盖砸了下去。 咔嚓咔嚓腿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陈家两口子凄厉的嗷叫响彻天际,惊得林中栖息的鸟兽四下乱窜。 断裂的腿骨混着鲜血汩汩直往外冒,倒在地上疼的冷汗直冒,浑身颤抖 将左三人神情一凝,他们见到将臣,一直处于激动之中,毕竟将臣一族已经许久没有诞生新的将臣了,如今见到一位,激动时难免的,但是却忽略了主位之上端坐的帝京,差点忘了将臣还是大琼天庭的天煞元帅。 毕竟作为一个大型强盗团的团长,没点值钱的东西也说不过去,况且做强盗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行。一些可以携带的贵重物品肯定应该会随身携带着才对。 紫罂的神色突然间变得肃穆起来,一字一顿开口,最后一个裂字刚落,震雷界瞬息变得漆黑无比,紫云翻涌,金雾滚滚,遮天蔽日,无尽圣力磅礴而动,震动诸天万界,打乱了时间的连接,破灭了空间的稳定。 此刻,卫生间里,郑楠赤身裸a体的站在那里,左手抚在方敏儿的腋下,右手扶着她的脑袋;而方敏儿正以半跪的姿势,一种难以解释的动作面朝郑楠的两腿之间,多么情a色的一个画面诞生了 就连当年举手投足就能晃动整个修真界的桀骜狼族和高傲血族,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不远处,绝杀的阵营中,儒雅的杀神对着身边仿若冰锥的冷酷男颇为自嘲的说道。 趁着这个空隙,他施展神光领域,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雪谷深处射去,横穿前方的雪湖。 这次至宝气息,就是从其中一个世界传出来的,至于是不是嫦曦的世界,众人便不得而知了。 后怕过后,罗宏开始有些疑惑,这巨龙怎么不像之前那样一把龙之吐息喷下来将自己杀掉,反而要捉住自己好像前往某个地方 并不是楚霄无法沟通到更多的星辰,而是一旦跨越这个数字,就将激发半神之劫。 ‘塔’外散发着强烈的战斗余波,但是原本应该继续主持圣珠献祭的诺伦修,却没有了任何动作。 “反正我不打。”水雨萌铁了心,既然王志过来不找她,被打成猪头也好,水雨萌气呼呼的想到,反正他是医生,自己应该看的好吧。 大黄蜂大王忙不迭的召集手下去给果园村被破坏掉的房屋,重新修缮了。 所有人都看着赛佛,那是一种崇敬而又惊讶的表情,觉得这个主动赴死的人为了能够坦然就义,为了安慰大家居然说出了这样的一个理由来。纷纷的感觉到赛佛更加伟大了,根本没有想到,这其实就是赛佛的真是想法。 顿时间,包括苏玛以及雷威纳在内的所有人,感觉到一股磅礴骇人的气势向着这里汹涌而至,浪花发白,海水滔天。 拍卖会,是一个拍卖行的核心,工作的重点,万万不能懈怠。每一次的拍卖会,都关系着拍卖行的发展。 等到几人唱完歌就到了晚上十一点了,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点,水雨萌又去了制药厂,这一段时间药厂才开业,事情还是比较多的,她暂时还离不开。 “行星在最开始的阶段也是以氢、氦等元素为主进行核聚变这不是说…在最初阶段,行星和恒星并没有什么区别”当听到这个研究结论时,li欧娜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524章 七皇叔 可林小月看似柔弱,却比他们想像中难啃。 双方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 无人可知,此时黑衣人心中早已波涛汹涌,都快骂翻天了,说好的只是四人呢这丫的信息分明不对称啊!眼下看似最柔弱无害的一个小姑娘,分明比受了伤的野兽还凶猛,他们十三个兄弟如今天只剩下四个人了啊,其他全都被小姑娘踹晕过了去,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辆车子停在那儿,奢华的车身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添一份霸气。 “那当然了,想当年咱们两个给朱大户驾马车的时候。那可是好几条街都不敢招惹呀。”张阿大和张城附和着说道。 墨子洵说完,不待霰雪王再说话,直接对林云道:“林云,我们走。”林云不敢违背,默默走了过去。 “你……”苏灵儿气的不行,不过洛风的话也没错,听说洗胃还挺伤胃的。 别墅的客厅里来了一大批的人,一个个脸上面无表情,黑衣黑裤,周身都散发着冷肃的气息。 一阵风袭来,燃尽的灰尘随风而去,最终吹落在那一片草丛之上。 “这点应该种两分地就够了,赶紧的收拾出来,傍晚的时候种上。”李思思估算了一下道。 她歪歪头,见山猪正在用电吹风给她湿漉漉的头发,她浑身上下只裹了条浴巾。 杜云溪看到的瞬间,柳眉皱了皱,就在她迟疑着要不要问出心中的问题时,突然七王爷凤七泽微笑着开口道。 日头越来越高,两个孩子都玩的满头大汗,渐渐地速度也慢了下来,可是这无二却越玩越起劲,终于在将一个沙包丢在暗喜身上以后结束了这一场游戏。 本以为八千两叫价已经是花魁界登峰造极的境界了,竟然还有人肯出一万两黄金,仅仅为了一夜贪欢 虽已入夜,但对于风花雪月的花楼之人来说,入夜才是她们一天的开始。 “你在哪儿我把靳少送过去。”阿松问道,随后我听到话筒那里传来了靳言一声虚弱的声音。 此时,查理问天再也保持不了之前的镇定和傲然,面上全然是惊恐之色地看着杨峰,声音颤抖道。 这些功效对普通人来说没啥用,可是对于神秘的邱明来说,或许非常重要。 依依此时也非常开心,以后可以随时看到天赐了,还有了唐嫣这个玩伴,自已再也不会寂寞了。 第二天一早,大伯和大姐又来了。大伯见父亲始终面向里面背对着我,来了气,以哥哥的身份骂了父亲一顿。父亲依然不为所动。 我呆坐在座位上,眼睁睁看着陶梦然开着车带着靳言在我的面前经过,而我无能为力。 “那就速度点杀吧。”林枫把哥菲特放了出来,冲暗影狼王跑去。 他都已经亲口说了,但杨峰居然连半点儿面子都不给,非要跟他来一个不死不休 “你忘了我是轩辕家族的人,轩辕家族拥有全世界几乎所有秘籍的资料,包括武学,道术,和元素之力,所谓结界之术,包括在道术和元素之力内,我自然知道一点。”轩辕玉儿转过头说道。 说起来这又不是出使鞑子大营,自己现在,跟他可同是这大明朝廷的士绅阶级,纵使是双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也绝对不至于一上来就是打打杀杀的吧。 “真看不出来……遇到贵人了!”韩涛用手拍着脑门,卖糕的,本打算去省城农业大学请人,正愁没门路,这回好了。专家自己就跑来了,而且还这么平易近人,真是低调的性格。 第525章 请缨 林小月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拿。 七皇叔见她伸手,倏的又将银票抽回。 林小月顿时气得瞪眼,“干嘛糟老头,这可是说好的,我的那一份,你还想吞了不成” 七皇叔故意吊着她,老调重弹,“把你暗杠下去的火药武器先掏出来,那还是本皇叔亲自督促制作出来的呢。” 林小月故意露出摇摆不定的神色,七 这个江湖上,武功强弱分为三个境界,侠客之境,剑客之境,传说武圣。 如今这朝中,皇上借助着刘家的势力登上皇位之后,似乎有意削弱刘家手中的权力。 即便是大白天,但是天上的辐射尘云导致地面荒凉不堪,远处感染区的浓雾使得人的视野看上去更加的晦暗,让人心情压抑。 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就十来岁,这过了三年的时间,按着这个时代已经是大人了。 “你们是不是都有活动呀”苏浅绿撕开包装,一吃就是一大口。 “跟上前面那辆车。”梁知欢招上一辆车,跟上了前头刚离开的傅云昭。 那些恶心肮脏的部位以超大型的能量塔作为支柱,污秽的肢体在内部的空间之中游动,贪婪地吸收着能量塔的热量。 胡余生看了眼梁振国的表情,便找了个打扫卫生的杂活让冯芳芳去忙,省的人一直待在这不停的说话,说的还是谁都不爱听的。 白千鹤和吴庆刀都是武宗境高手,听力非凡,而成毅出门时,也是时时刻刻将灵力灌输于眼睛和耳朵,目力和听力都与武宗境无异。 李华是知道王大爷深藏不露的,若是开豪车倒也很正常,只不过略有些不符合他低调的性格了。 一把将安月拎起来丢到车后座,又摘了刚刚她挂到自己脖子上的包,扔到她身上。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碰到的一个年轻人,杀力如此之大,能压得浸淫此道多年的王大爷抬不起头来。 郭振的咳嗽声令这番话很没有说服力,不过此刻他的面色倒是恢复了不少,看起来应该的确并无大碍。 温幼嘉坐在一个1级3星的恐爪肩膀上,嘴里正舔着一根棒棒糖。 韩尘坐了起来,顺手拿起杯垫在手上把玩,目光也变得深邃了起来。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念头,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直到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卫阳在注意韩尘,虎哥同样也在介绍着卫阳三人,只不过这一次他神情格外的凝重。 一名身穿麻布的男子缓缓从天空中降落下来,手中拿着一把浮尘,是一个道士打扮。 夏希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如果送她走母子俩也会有危险,最后许云枭把夏希留了下来。 “没事!”蓝若宸已经走到她身边,轻松一伸手,就抢到了安墨熙手里的手机。 叶开感觉到心里面有点沉甸甸的,终于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他一转眼,看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孙悟空,嫦娥,二郎神,哪吒……心中忽然之间感慨万千。 略带肥胖的身躯,因为西装革履而显得很不自在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大哥哥,你看,底下有很多村民正在农忙!我们去走访一下!”四宝大声地对南宫旭说道。 先前零零叫孔彦西先生,现在喊他彦西,从先生到彦西的距离,是不是就是说明他们两人关系变得亲近了 第526章 知已知彼 七皇叔觉得自己大体是脑子被门夹了,好好的坐镇边关不行,非得跑来万宝镇给自己找虐,他此时就想拍屁股走人,可林小月却定定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带我去吧,保证不给你添乱,真的,说不定有我的加入,还能帮上大忙也说不定哟。” 要说林小月原本也没起这心思,去边关的想法还真是临时起意 如果说他以前还不能确定少爷的心,现在是能肯定少爷对顾念晨是动了真情了。 虞清清躺在他的身下,放肆的呻吟着,雪白的双腿缠上他的腰肢。 “三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终究明白得太晚了。”天伀弢捂着胸口,虚弱的坐到了地上。 “真的……你真的没事了!”骑瀮立刻叫了起来,“太好了!清漪你终于可以说话啦!”多日停留在他脸上的阴云,突然间有了转晴的可能,看到他的笑,我才想起来,今日暮雪的事情我并没有很好的解决。 “回娘娘,已经到了外殿了。”四喜没有说的是,皇上是一年杀气腾腾的来的。 红素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闭目养神。这一举动可是让何超感觉到尴尬了。 而后伸出手去按墙壁上的按钮,落地的深灰色窗帘缓缓从两侧朝中间移动。 “奕儿喜欢吃就多买一下。”龙千绝看了看褐色的一条一条的麦芽糖,颜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跟奕儿说的一样好吃。 皇帝本以为湘湘会口述重复一番,本以为要直面湘湘给他的屈辱,但湘湘没有提,他等待着被指责是野种,结果却没有。湘湘应了他后,只静静地垂首走在身边。 言力叹了口气,放弃了和继承者再解释的想法。现在说的越多,继承者是越不相信他。只有等言川回来了,才能真正解开这个误会了。而等到那个时候,时机也就差不多了。 之前的雷电之力满满的正道气息现在也变成了阴邪的气息,这让王靳认识到了魔种的力量,真的强。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我的直觉真的没有错,只是我没有想到路旭东的性取向原来也有问题。 “父亲。”江别贺低头给跪坐在桌子前的父亲行礼,表情严肃,眼神诚恳和关心。 “可以做到完全遏止病症继续扩散,但已经衰退的魔力回路和神经组织很难恢复。”电话的另一头说道。 她低头看着项链,这项链的确极好,但世上珍宝无数,为什么他偏偏执着于它 因为用的力度有点大了,那个男人被他打的有点不省人事,绑匪头子直接向他脸上倒了一大壶酒,强迫他清醒了过来。 路旭东自己也很疲惫,见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跟我面对面坐着发呆。 因为路嫚兮撂过宁可死的狠话,婆婆对她格外担心,连郭于晴都提早回了国。 那人有些为难,不让我走,我叫了声,就开始冲那人叫,龇牙咧嘴,模样凶残。 他没有看着她说,他很少做出这种逃避的动作,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他何须如此 再商量了各方面的细节后,泽刚离开山头,好去做出妥善的安排。 “哼!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该怎么叫我,你难道不知道吗”一个声音冷哼道,声音低沉而有些沙哑。 这种蒸汽提水机是依靠真空的吸力汲水,汲水深度不能超过六米,只能保证一时的使用。 第527章 集体投奔为……养老 几个人关在会议室里叽里呱啦长达一个时辰,等七皇叔睡饱了午觉起来大会才从会议室里出来。 看着林小月将一群了无生气的退役士兵带得生机勃勃,除了身体有瑕外,每个人甚至比起在军营里的每日训练、巡防的士兵们,精气神更旺盛几分,七皇叔看得不由深感安慰。 这些退役伤兵曾是他的老大难,如今天,却活出了精 衙门之中的县太爷,虽然没有什么武艺可言,但也不是随便一介武夫,便可以欺辱的。 如果你的精神足够集中,那么周围的情绪会通过空气清晰的传到你的脑海里,此时的足球城球场就是如此。 良臣当然说是,对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问良臣是否会骑马。 沐之晴可不想跟秦毅说下去了,因为每跟秦毅说一句话,她都恶心一次,再继续下去,保不准她就当着秦毅的面呕吐。 此刻的符厉,依旧是那副衣不得体的模样,不过他的左臂上,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杜掌教。”就在陈浩犹豫着是不是升级时,法相竟惊慌失措的冲陈浩唤了一声。 韩露赶紧把脑海中的这个想法驱逐了出去,想了一下,决定换个角度。 就像婴儿学走路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艰难,总是跌跌撞撞,免不了摔倒;但一旦适应了这种感觉,就会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而所有的神经,也随着皮球的滚动,骤然抽紧,两队各有巨星,各有支持的球迷,而这90分钟,对于他们,就是一场揪心的旅程。 这里面的任务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任务,一个是战略目标。 泽言将怀里的幻魂天兽幼崽归还给了楚渊,并告诉他,它是幻魂天兽王的幼崽,那北冥怨灵想要的,似乎是它将来凝聚的凝魂水晶。 “一个活口都不留。”带头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季子璃他们冰冷开口。 风焱一见三个八千流从水中钻了出来,立刻后退数步,但还是被三人围了起来。 作为汽车行业重大技术突破,中华cvt将是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10个名额的有力竞争者。 正当风焱想凑上去看看的时候,一只眼睛突兀的出现在了洞的另一边。 卡拉年和所有墨妖族人一样,看着萨哲元的血渐渐流淌在脚下,无能为力。 落实到剧组里就是两个剧组大开绿灯,都是先紧着关东和巧巧的戏份拍。 总之,这段时间中国传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改革开放七年了,东北重工业基地拥有许多工业人才,按照道理讲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接受产业转移的地区。 难怪只有豪华车用得起,esp这售价经济型轿车还真用不起。一套可能一辈子只用到一次,或者根本不会使用的电子安全系统,如此成本是许多人包括厂家在内都不会轻易考虑的东西。 “告辞。”唐三藏从秋离双手合十,也是跟着孙舞空的向前走去。 青狐王不仅是北路军统帅,更是王庭支柱之一,是整个黄金族的骄傲,如果青狐王死了,那豹魔将的家族必将遭受牵连。 “那我也不见,也不是谁来找,我就要见的,”秦泱活动了一下手臂。 一番讨论下来,在座诸位蓦然发现,这个所谓的反秦联盟也是破绽百出,只要操作得当,并不足虑。 “不过,我也不需要赶上你们,只需要提高修为,等你们就可以了。”林战天最后又说道。 第528章 赴边境 七皇叔:哼,老子劝你的时候有多头疼,这下你也体会到了吧,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林小月:……一报还一报是这么用的吗?不会说话就麻溜的一边待着去。 除了小草和二狗,林小月只带了三十多名脸上虽有瑕,却双手双脚完好,且又有着丰富战斗经验,又自愿跟随她踏上征程的护卫们,每个人身后都背着巨大的包袱,特别吸睛。 庄子和她名下所有产业,她都交托给了各组组长协同管理。遇到什么问题,大家开会商议着来,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若是要问林小月担不担心她外出之后,庄子就乱了套了,而且把着她的秘方和帐目。 说白了,这些都是后来加入她阵营的人,而非像小草和二狗这般,一起从最艰难的日子中走过来的知根知底。 林小月表示,名人不是说过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相信这些能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值得她的托付、她的信任。 至于为什么不交托林家庄上的人。 拜托,她这不是偷摸着跟七皇叔走吗? 能大张旗鼓和林家庄上的人说? 别说苗氏能“孟姜女”上身,哭崩了去,就是林阿爷他们也不会同意呀,说不定急眼了还能跟她表演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的。 所以,从头至尾她都没打算和林家庄上的人透露丝毫。 当然,若是后期不慎走露了风声……,到时她早已在千里之外了,他们要急眼也只能干跳脚哈哈哈。 掩耳盗铃说的就是眼下的林小月。 和所有人挥了挥手,林小月再不迟疑,背着双肩包,翻身跨上骡爷,与众人在七皇叔一行人的带领下毅然决然奔赴边关。 …… ----------------- 秋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一路上,众人风餐露宿,策马奔驰了五六日,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边境雄关要塞,双龙关。 双龙关地势险峻,战略地位显赫,南面是金国的领地,北面紧临天胜,因此也是战事频发之地。由千古城、平阳城、墰城等六城合围而成,城墙高十数米,周长三千公里。 巍巍山脉,群峰挺拔、山峦叠嶂,沿逶迤绵延。 跟着七皇叔一行来到双龙关城下,抬头仰望高大巍峨的城墙,“双龙关”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高高悬挂在城墙上,老远就看到了,让人望之肃然。如今再用水泥覆上一层,更是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震撼之感。 城门口排成两条长龙,一条是准备入城的商队,另一队是普通老百姓。只是林小月仔细望去,来此排队的百姓有不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们吹倒般。 林小月一行人路过那些百姓时,她留意了下这些人的五官和衣着,与他们大源百姓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且不论被尘土糊了一脸的肤色,就五官比起大源的百姓更加立体,眼窝更加深邃,想来这些人应该就是先前七皇叔提到的金国百姓。 想想这些人也是挺苦的,天灾人祸后,金国赈灾不力,索性直接放弃了这些看似没啥能力,活得最苦最难的低层百姓。 林小月想得不错,这些还真是金国那边流落过来的灾民。 虽说如今三国之间的局势频为紧张,但毕竟还没正式开打,这些居住在边境交界处的百姓,在得不到金国的赈济,便开始往大源边陲这边迁移。 又不是战时,无需收起吊桥封城警戒,故而双龙关的互市对其他国家的商队和百姓来往,还不至于管束得太过严苛。 林小月一行这一路上都是跟着七皇叔的队伍走,黑甲卫的名声很是响亮,走到哪几乎都是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林小月等人自然也因此沾了不少光。 就如眼下,多少流民还在城门前苦哈哈的排着队,可他们一行人却在守城兵士的接引下快速入了城。 林小月对这些流民并无半分轻视之意,毕竟,去年的他们比起这些流民更落魄几分。 当然,要说同情,也真没多少。毕竟从末世里走出来的人,你指望她能对旁的陌生人生出同情心,还真的挺难。再说了,眼下三国开战,虽百姓最苦,但只能说一句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就在她开小差的空档,一行人已经绕过外城,直奔军营而去。 营地背靠群山,十三万精兵,七万屯田兵、家属及流放犯。粮草上不仅能自给自足,加上有七皇叔这大靠山在,故户部倒是不曾在粮草一事上克扣半分。 按说,如此一来,守卫在此大营的精兵,就算非战时也无需耕种,每日都只负责训练、巡逻、打仗,守卫重要的关隘即可,但林小月一行自踏入军营那一刻起,便感到一股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士兵们神色严肃,来来往往的忙碌着,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林小月初次踏足古代的军营,又是女儿身,故也不好太过张扬到处乱走,只紧跟在七皇叔身侧,眼睛不断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能感受到周围士兵们投来的异样目光,心中不由惊纳,军营重地,如何让两个女子入内?还是由七皇叔亲自带进来的,而且瞧着两名女子,其中一名看着岁数小些,故作严肃板着脸就不说了,另一个气势凌冽,与他们在外头看到的那些女子迥然不同……。 虽然,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林小月是谁? 五感远超常人,从丧尸潮中几次豁出命拼杀出来的狠人,对于周围投向她探究的目光和隐晦的骚动还是能察觉到的。 林小月环视了一圈,跟在七皇叔身后眉头微蹙,低声道,“七皇叔,我怎么觉得营中的氛围不太对劲呢?” 林小月并非指那些好奇打量她的士兵们,而是整个营地里,每个人都面色严肃,脚步匆匆。 只是,因她初来乍到,弄不清究竟古代军营都是这个调调,还是临战期间所至,故也只是随口一问。 七皇叔头也不回,脚下不停沉声道,“还不是那两尊佛,好好的军营,非要搞得如同朝中的党派之争似的,长此以往,实非我军之幸。” 第529章 神来之笔 他的眼中透着深深的忧虑,皇子之间的内斗被带到边境线,无疑给本就艰难的战局,增添了更多不确定因素。 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位气度不凡的将领,为首的正是驻守在此地的将领杨忠国。 此人乃五将之一,七皇叔一脉的亲信。与中毒昏迷的总督、全家惨遭灭门的巡抚,以及韩永、占仲勇两名老将一路追随七皇叔至今,属于是能让七皇叔信任之人。 杨忠国走到七皇叔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七皇叔,三皇子动作不断,在军营里引起不小麻烦,还请七皇叔出手制止。” 七皇叔微微颔首,伸手扶起杨忠国,拍了拍他肩头,“起来吧,我们进去说。” 杨忠国丫起身,坚定的说道,“皇叔放心,我等自是分得清轻重。”说完,他的目光掠过七皇叔身后,在林小月身上顿了顿。 “这是乐安郡主,人是我带来帮忙的,你可得帮我好生照看着点。”见杨忠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疑问,七皇叔大大方方的给双方都做了一番简单的介绍。 近距离接触,林小月对面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坚定且忠诚,一身战场上杀出来的血煞之气的中年男人好友的寒暄。 杨忠国虽心里好奇七皇叔带着一女子入军营重地,还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但因着对七皇叔坚不可摧的信任,因此就算心里颇有些怪异之感,但还是将人归纳到七皇叔一边,与他们是一致的利益共同体,便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至于对方郡主的身份,不好意思,他也是一品将军,在他这个大老粗面前就没有什么见不见礼一说。 林小月也不计较对方怠慢,毕竟,她也不喜欢与人扯掰交流。 一行人跟着七皇叔进入到主帐里,还让人赶紧开饭,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他们一路过来都是赶着时间,也没停下埋锅烧饭,路过小县城啥的都是直接买馒头包子过来的,好不容易到地方了,先祭祭五脏庙才能安下心处理正事。 主帐里七皇叔大手一挥,只叫上杨忠国和他的副将、都尉,加上他带来的林小月、二狗、小草围在一起边吃边议事,节省时间的同时也有利于他们讨论问题。 至于男女有别的问题,得了吧,都在军营里,就别穷讲究啥破规矩了。 副将和都尉过来后先是愣了愣,不过在杨忠国的介绍下,互相点了点头,也算是认识了。 来人前,七皇叔就和杨忠国透露了,如今他手里的那批杀伤力巨大的火药武器,正是乐安郡主捣鼓出来的。因此,杨忠国介绍林小月时的态度,客气中带着敬佩,比一刻钟前不知好了多少。 当然,此等机密之事,他则缄口如瓶秘而不宣。 林小月看着这些将领,知道在这混乱的局势中,七皇叔能叫上他们一同议事,除了是七皇叔的死忠追随者外,还是大源朝的中流砥柱。 六菜一汤上得很快,都是专门烧菜做饭的伙头军整治出来的,谈不上色香味俱全,终归能顶饱就不错了。而入乡随俗,她自也不会挑剔计较。 吃饭的时候,七皇叔就问到他不在期间,军营里的情况。 一提起这个,几位将领的脸上都阴阴沉沉的。毕竟,本来他们只需要专心对敌,如今还得不时应付身后扯后腿的,这不添乱吗? 于是,直性子的将领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和七皇叔抱怨两位皇子在军营中闹出的动静。 当然,太子作为皇上亲口与七皇叔商议带来的亲征之人,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得到七皇叔的认可,自然忠于七皇叔的将领们也将他视为自己那一边的。 主要还是三皇子,没事好端端不在皇城里待着,非得毛遂自荐,主动请缨跑来边陲,还将朝堂中拉帮结派的习气带到军中来。将好好的军营搅得乌烟瘴气,不得安生,能不讨人嫌吗? 偏偏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对军营里的大事小情总要插上一手,就算七皇叔重新调整过的兵制布防、戍边制度和卫兵操守等事,也要指指点点一番,好似他这个从未下场,参与过边防战役,长年待在安乐窝里的皇子比他们更懂战场上门门道道似的。 听完将领们的抱怨后,七皇叔沉吟了片刻,派人去告知两位皇子,让他们各自领5000士兵,分别去南面与金国领地交界最凶险的白虎隘口,和北面紧临天胜的古墰隘口驻守。 既然都来边境了,就拿出点实力来,让边陲的将士们都看看哪个皇子更为出色。 这就是明摆着将人支出去了。 林小月心中为太子默默点个根蜡,为他被三皇子牵连默哀三秒钟,转头就听到七皇叔也给她派活了,让她去支援太子。 嘎?? 林小月被七皇叔这神来之笔震惊的瞪圆了眼。 在场的将领也向七皇叔投来疑惑的眼神,这……让一姑娘家的掺和进党派之争,还是去最凶险的隘口,这……。 七皇叔毫不理会几位将领投来的目光,只意味深长的询问林小月,“怎样?有胆来边境,够胆再向前一步不??” 呵,激将法,当谁瞎呢?! 想让姑奶奶知难而退,不止门,窗户都没有。 林小月当即就拍案而起,“去就去,本姑娘还真就不带怕的。” 一旁二狗、小草一脸坚定跟随。 三个像是不知深浅的毛头小儿组合,愣是看呆了在场将领。讲真,他们也对七皇叔这突如其来的布局诧异不已。 …… 此时,在另一处军营,被当成搅屎棍的三皇子正和他的支持者申志高将军(五将之一)密谋着。 经此一行,三皇子算是看出来,七皇叔在军中将士心中不可撼动的威望,也明白自己与太子之间必要争出个胜负。 边陲之行,不是太子俘获招揽军中人心,为回皇城后荣登大宝添上浓墨重彩一笔;就是他将太子折翼于此地,带着胜利者的势态,和十数万大军的军心回去一举夺了东宫之主的位置。 一想到父皇的偏心,三皇子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第530章 转机 他自问无论是才智,还是谋略,自己皆不输于太子。所差之处不过是太子乃已故元后所出,是父皇心中不可磨灭的朱砂痣。 可出生并非他能选,为何父皇偏偏不多看他一眼? 他恨,因着此事与太子争个先后,在早朝,父皇宣布让太子亲征之时,他也毅然决然不顾安危提出共赴边关。 “殿下,刚来人禀报,七皇叔已经返回双龙关大营,我们在那边的人也该收敛动作了。否则,一旦被七皇叔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申志高面色难看说道。 说起申志高,此人三十有七,在边关拿下五将之一名头,却与七皇叔手下的三位平民出生,一路凭真本事,靠实打实的赫赫战功擢升至守卫一方的老将不同。他乃出生皇城内大家世族的子弟,空降边境,一路擢升至如今地位全靠德贵妃亲族关系上位。因此,三皇子空降边境,做为亲舅爷的申志高如何能不倾力相帮其快速在军中站稳脚跟。 可到底,边关五大将,撇开叛将钱辉不提。杨忠国、韩永,占仲勇作为老牌悍将,跟着七皇叔出生入死打拼出来,就算他在边关苦心“浸营”十多载,也未能融入他们的团体。而他帐下的兵力也不过堪堪十二万之数,始终较之几人还是差了点。 如今双龙关仅有他与杨忠国镇守,按说两人在职位上不相上下,可军中的威信却相差甚远。 且最令他郁卒的是,自从叛将钱辉率亲兵遁逃之后,其麾下仍有十二万兵卒成游勇散兵,无人接管。原本杨忠国还存着将其纳入归麾下的想法。 可,七皇叔的突然杀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兵卒尽数收入囊中,气得他差点把自己书房里的摆件通通都砸了个遍。转头当着七皇叔的面还得强自装出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这怎么能不让他气个半死。 好不容易七皇叔莫名离开大营那边,他还想趁机运作一番,帮三皇子造势收买人心,偏偏这节骨眼七皇叔又回来了。他这才刚布好了局,还没发挥作用就黄了,接连的挫败,让申志高感觉自己怎么作都是徒劳,很是糟心。 三皇子也很是不愉,阴沉着脸道,“阿舅,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分化他们,无论如何得让三大将领倒戈向我们这边。” 然而,若此事真那么容易实现,也不会让他们在七皇叔不在其间,纵使动作频出,也仍毫无收获。 申志高闻言,心下一咯噔,知道三皇子这是对他有所不满,可是他能如何?十多年了,软的硬的他何止尝试过千百种方法,可三大将追随七皇叔多年,历经无数战火考验,对七皇叔的忠诚早已深入骨髓,哪里是他能轻易撼动的。 这一切让他如何对三皇子说出口,总不能跟他说‘你舅十多年了,还搞不定那些又糙又没脑子,只会直来直往跟你拼刀拼枪的莽夫吧’。 他不要面子的吗? 这边,还没等三皇子和申志高商议出对策,外头就有传令兵急忙入来,通传七皇叔让太子和三皇子点兵五千,各自奔赴南面与金国领地交界最凶险的白虎隘口,和北面紧临天胜的古墰隘口驻守抵御外敌。还说,两位皇子既来边境,就拿出点实力,让边陲的将士们都看看究竟哪个皇子更为出色。 七皇叔的命令如同惊雷,让三皇子当即脸黑成锅底,随手抄起一旁的茶碗砸向传令兵,暴怒道,“欺人太甚,竟将本皇子置于险地! “呯”一声闷响,传令兵的脑袋顿时就被砸破,鲜血汩汩直往外冒。 申志高见状忙上前拉住情绪激动的三皇子,低声道,“殿下切勿冲动。”扬声吩咐外头的士兵将传令兵带去军医处好生包扎伤口。等人退下后,他才压低声音对三皇子道,“殿下,此时发怒无益,七皇叔此举看似凶险,但并非没有转机。” 盛怒中的三皇子闻言一顿,“什么意思?” “殿下你看,太子不也被派往险地,你二人身外不同隘口,如此一来,我们或许可以……”申志高说着用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个灭口的动作,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狠辣的光芒。 三皇子听了申志高的话渐渐冷静下来,慢慢的,眼神中的愤怒退去,多了一丝阴鸷的谋算。也是他一时气急,好在舅爷的话点醒了他。 尽管自己也同样置身险地,但他绝不坐以待毙,若能借此机会除掉太子,那么自己登上皇位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 此时,林小月和七皇叔等人从军营出来,带着来时的一行人往七皇叔在城内下榻的府邸而去。 府里的人早就收到七皇叔回城的消息,如今全都在府门前等着迎接七皇叔回府。 远远的,看到黑压压的一群精干甲卫,骑着一匹匹高头大马,锐气十足的朝着府门的方向而来。 “来了来了,是黑甲卫,皇叔回来了。” 大将军府内十来个年迈的老仆呼啦啦全涌了出来,扑通扑通齐齐跪下迎接正主回家。 要说起此处,曾是七皇叔镇守边境时的下榻居所,在双龙关中最繁华的地段,占地最大的府邸。 纵使后来七皇叔离开边关,这幢巍峨的建筑却依旧根深蒂固,无人敢踏足一步。 而守在府邸内的老仆皆是七皇叔曾经退下来的旧部,因世上再无亲人,便索性留下来为七皇叔守着这一日日落灰的宅子。 “恭迎皇叔” “都起来吧,别给老子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老九,快去给我整理间干净的厢房出来,让这丫头住一宿。” 七皇叔翻身下马,把手中的缰绳直接抛给了打头之人,大手一招让林小月跟着他先进去。 被唤作老九的管事见状,忙侧开身,恭敬的将人迎了进去。 林小月嘴角抽了抽,这老头,到了边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装的似模似样的板着脸、哪里还有半分皇城,及昨日在咸鱼山庄那副厚颜无耻,舔着脸软磨硬泡要带着他那一票老年团,赖上她养老的模样。 第531章 脚底抹油 将骡子交给了小草,小跑两步跟了上去,边走边看府里的景色。 好歹也是去皇宫里走过,也见识过七皇叔皇庄的建筑风格,如此再浏览这座底蕴深厚,建筑风格大气恢宏的宅子,倒也没那么稀奇。 “咋了,不是都带你来边关了,咋还摆着一张丑脸呢?”七皇叔边走边似笑非笑的道,“总不能是为了让你去支援太子一事有异议吧?难不成,你想支援三皇子?” 两人并肩走着,林小月心里不服,嘴里自然也不跟老头子客气,“啧,你这么能,咋不直接给我单独安排一处隘口守着?非得让我掺和进你们皇家的争斗中。” “哟,这是看出来了呀。”七皇叔被拆穿,也丝毫没有半点心虚,“你与三皇子之间的矛盾我自然清楚,所以也没提让你去助他一臂之力这种讨人嫌的话。可太子不一样,虽自幼体弱,但自小被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心胸眼界自不必说,更重要宅心仁厚,若能顺利荣登大宝,于国于民定是万幸万福之事。” 林小月听懂了七皇叔的言下之意,再加上本身对太子的印象却早已模糊,只依稀记得那人是个眉眼清正的,至于小说中那些对男子描写的‘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啥的【忘记了的宝子们请回看418章】,不好意思,白面书生型的男子再清俊好看,对她来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呵呵,连一起打架的资格没有,记那么牢做甚?还不如七匹狼呢。 “你就不担心,太子受我与三皇子的过节波及?别说给提供太子助力,怕是给他带来更多麻烦才是哟。” “那不至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林小月猛的回过头,只见一温文尔雅,面容清俊,似谪仙下凡的男子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林小月猛一回头,怒瞪七皇叔:我去,你怎么没说太子住你家? 七皇叔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与林小月对上:自家侄孙住家里不是很正常吗? 林小月:……正常个p,那三皇子怎么说? 七皇叔理直气也状:老子看那小子不顺眼,不让住不行吗? 林小月无语凝噎:……这心也偏得太明显了。 就在林小月和七皇叔两人挤鼓眼睛的时候,太子淡笑着走近,“见过七皇叔” “嗯,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是”太子面上丝毫没有偷听两人说话被抓包的尴尬,语气平静而又坦然,转头就对头林小月点了点头,“本宫自是相信皇叔的安排。” 就算有林小月这外人在场,在七皇叔面前太子的姿态却是摆得极低和端正,可以说让人抓不到错处,难怪七皇叔会对他另眼相看。 “见过太子殿下。”尽管烦透了这些繁文缛节,但该装样子的时候林小月还是能装装的。 太子亲和一笑,伸手虚扶了把林小月,“郡主客气了,能得郡主襄助,仍本宫之幸,以后你我二人同舟共济,还望郡主莫再如此客气。” “是”这个好,省得每回都要行礼,烦人的很。 林小月打跎随棍上,太子一说她立马就把腰杆挺直溜了,再不搞那一套虚的。毕竟,太子金口玉言批准的,她这不是顺势为之嘛。 太子被她坦然丝滑的动作惊得呆了呆,但七皇叔可是太清楚不过林小月大大咧咧没个正形的模样,当即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林小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七皇叔的嘲笑置若罔闻。 既然人都到齐了,三人便移步书房,关起门来絮絮叨叨嘀咕后接下来去隘口防御之事。 商议中,为了考验太子对防御一事的布局,七皇叔布置了让太子连夜撰写一份计划书的“作业”,次日天明交予七皇叔检阅,待审核完善,太子去隘口后便可按此计划执行。 林小月则是在七皇叔考校太子时,迅速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她可不想一道被拉着做“作业”,要命! 至于作业这回事,太子自有他的智囊团辅助,她不过就是出力气的,动脑太多,她怕早生白发。 果然,等七皇叔和太子结束了紧张而严肃的对话,发现林小月早已溜之大吉,七皇叔气得甩下一句他去抓人,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冲出书房。 太子深深看了眼七皇叔离去的背影,也不生气。就是觉得乐安郡主虽看似言行粗鄙,不受约束。但能发明出威力巨大的火药,还能改良弓弩,甚至就连不苟言笑的父皇,谈及此女时都不乏多有称赞,聪慧机敏。 如今,更是让七皇叔亲自带到边境,若只个平庸之辈,如何能受到如此礼遇,委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但若说起她的背景,太子也不是没查过,就连当今都派黑鳞卫查了个底吊。 除了14岁以前一家子苦得泡在黄莲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14岁后被大伯打破头性格突变,甚至就连逃荒路上带着家人、村民渡过一次又一次险境,好不容易落籍后,更是接连拿出让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一个又一个秘方,带着一众人从此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如此精彩熠熠的人生着实令人惊叹。 不是没怀疑过,一个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但无论太子还是皇上的人,怎么翻来覆去的查,甚至就连林家老屋的老底都被掀起来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皇上感叹,自己年轻时曾在一本奇人异事录中看到过,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山间精怪化身成人,入世报恩,又或是祖宗托梦,还有的是被路过的神仙顺手搭救开了光……等诸如此类奇人异事。 总之,皇上和太子两人关起门在御书房里各种分析揣摩,最终得出应该是最后一种情况。 毕竟嘛,凡事有因必有果,没有无缘无故,一夜之间被换了个人的解释。 既然猜测是神仙搭救,那此人必定生性是个纯善之人,否则神仙怎么也不能救个坏人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皇上和太子都找不出原因,只能将林三丫这一类突然的改变,归结于神仙庇佑。 如此,只要此女做的事有利于大源朝,利于万千黎民百姓,那便足够了。 第532章 古墰隘口 翌日,天还未亮,林小月便收拾好了一切,与七皇叔等人一同去了大营。 此时,营地内士兵们整齐地排列着,等待着太子的命令。 林小月与七皇叔进入军营时,正看到太子站在高台上,目光坚定的对即将出征的五千士兵鼓舞士气,凝聚军心。 一番铿锵有力鼓舞的话说下来,大意便是:大源正面临强敌入侵,身为大源的将士,理应保家卫国,不畏生死,为家为国勇往直前,将那些欺辱来犯的入侵者驱逐出去。等来日凯旋归来,定当论功行赏。 不得不说,太子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极具的煽动性,深深打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一时间,现场五千士兵士气高涨,回应声大得震耳欲聋,响彻天际,差点让人误以为五万兵马。 趁着这股士气,嘹亮的号角吹响,下令开拔。 五千士兵浩浩荡荡开拔,像一条蜿蜒的大河奔流向前,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古墰隘口。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士兵,背着行囊,扛着长矛,挎着佩刀,迎着凛蓝的长空,踏上茫茫征程。 虽然只有五千人的队伍,但此番前去隘口有粮草武器同行,且五千士兵中,配备的骑兵仅有三百,故队伍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 整整走了二天一夜,队伍才抵达古墰隘口。 古墰隘口,因其地形如墰,又被称为墰形寨。隘口两侧如屏高峙,连接断带山脉,陡峭险峻,沟壑纵横,峪谷幽深。因而成了大源朝紧临天胜的巨大天然障壁。 而古墰隘口之后,虽有三个驻点,但均无天险可守,因此若有敌军突破隘口,几乎可长驱直入,直达双龙关。故古墰隘口的地理位置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而,作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地发生战争自是不可避免。 队伍抵达目的地时,已是酉时末(19点左右)。 林小月等人进入营门后,与太子殿下分别,带着小草和二狗以及自己的三十人,在佥书的分配下,跟着原本驻扎在此地的千户所下辖的一名百户,一路七拐八绕,到了一处三进的院落。 院墙是石头垒上去的,只有一米高,虽然秘密性不强,但胜在院内的房子是新修葺的水泥房,三进三出的格局,也够林小月和他带的三十人住了。 后院还有一间杂物房和牲口棚,让他们骑来的骡子和马也有地方呆着。 房子里,一些简单的配置,如基本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也都有,只是要再讲究些,就需要他们自己去附近的村子里采买。 百户将人送到后,便恭敬的离去。 过来的一路,百户也简单的和郡主介绍了下目前古墰隘口的大致情况。至少让林小月他们初来乍到,不至于两眼一摸瞎,啥都不了解。 通过百户的讲述,林小月也算是粗略了解隘口这里除了将士防御外,还有不少军户拖家带口,以及一些罪大恶极的流放犯,都划片住在不同的地域(说起这些,林小月带来的三十名护卫,怕是比她都了解隘口的情况。就算以前不是守古墰隘口的,但在其他隘口军户与犯人的情况也大差不差,都是划片治理)。 而人多的地方,自然会形成集市垱口之类的交易场所。 采买啥的林小月给了小草足够的钱,交待她第二日带着二狗等人一起出去转转溜溜,缺啥的该买就买,咱不缺银子,所以别亏了自己和兄弟们。 是的,自跟着林小月起,大伙就充分感受到郡主对待手下的宽厚,从来不缺了短了大家的衣食。所以,众人更是尽心尽力为她卖命。 小草自管家起也明白了许多道道,按林小月说的改了抠抠馊馊的毛病,眼下林小月特地交待了,她自然记在心上,准备次日一早就去附近看看。 眼下刚入住新居,大家伙都先紧着把房里的卫生都打扫一遍,小草带着几个会煮食的护卫一起去了灶房。 开玩笑,她一个人煮,可忙不过来三十多人的份量。 天都已经黑透了,但因着没有环境污染,在月光的照耀下,还是能看清四周的情况的。 今晚的军屯,注定是格外热闹的。毕竟,一下子又多了五千的兵力,还迎来了太子这尊大佛,能不热闹吗? 不说安排那五千士兵得花多长时间,就是为太子接风,怕是也够千户所忙得团团转了。 林小月先行一步带着自己人撤退,算是替这里的千户解了大围。否则,一个太子,再加一个郡主,怕是够他头疼的。 对于领导层的接风宴,林小月表示谢邀,她不喜欢凑这热闹,宁可先摸到地儿歇下要紧。 太子虽与林小月接触不多,但也看得出她的性子不喜约束,且七皇叔让她来帮辅自己,说白了,他还真没想到啥可以让林小月帮的。 就这一点,他还得好好和智囊团们好好研究研究。 夜色朦胧,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喧哗,林小月和众人一起简单的用过晚膳后便洗了澡洗了头,搁炕上摊着了。 屋里的环境,虽然干净,但真比不得自己的咸鱼山庄。 但出门在外,林小月也没有太过讲究。倒是小草在旁边给她擦头发,小嘴里还在嘚吧嘚吧的念个不停,“这里还真是啥都缺,虽然院子干净,也是新起的,可三丫姐,你是没看到后院那棚小的,咱们骑来的马和骡爷都不够待的,明个,大伙还得一起把棚再扩大一番。” “对了三丫姐,我瞧咱这一溜过去的房子比前头路过的几排要大上许多,应该都是有级别的人住的。也不知道回头太子他们是不是也住这边。总感觉离得近了也不是太好,保不齐没事就要叫三丫出工出力。” 噗嗤 林小月本都快瞌睡过去,猛不迭被小草这话逗得实在憋不住喷笑出声。 人才啊,这大实话她爱听! 两个女人在房里叽里咕噜的碎碎念着,也不怕这些小话若是传出去,得被多少人嚼舌根。毕竟,这话若是换个人来,八成得好一顿说小草不懂事。能辅助太子,那得是多大的荣幸呀。 也就小草知道林小月不在意这些,到边关纯粹就是找找活,看自己能不能为这个国家和这里的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第533章 敌袭 这一晚,两姐妹躺在同一张床上说着小话,没多久便疲惫的入了梦乡。 夜幕深沉,边防重地一片寂静,黑暗中,危险如幽灵般悄然逼近……。 寅时初(凌晨三点),正是万物休眠最深沉的时候,一队身着黑色甲胄、带着武器的精锐,在夜色的掩护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悄然向着古墰隘口奔袭而来。 他们的行动极为谨慎,脚步轻得几不可闻,如同黑暗中的猎手,小心翼翼靠近猎物。 这支队伍行动敏捷迅速,如同猎豹一般。士兵们猫着腰,巧妙地利用地形的起伏和阴影,快速穿梭,直逼城门下而来。 黑暗中,只有兵器在银白的月光反射下映出微弱的白光,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城门上的守将士卒才逐渐借着那点模糊不清的移动反光,发现夜袭的敌军。 …… “咚咚咚咚咚……”不停的击鼓声在夜幕下彻响。 林小月和小草就是被外头彻天震地响的鼓声和喧哗吵嚷声惊醒。 “郡主,有敌袭。”门外霎时响起护卫们肃然的声音,两人的困意立刻被驱散,从床上一跃而起。 开玩笑,这可是在战事不断,死亡率极其高的隘口,一不留神那就是要凉的节奏,能不鲤鱼打挺吗。 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套上衣服,冲过去打开了房门。 “什么情况?” “郡主,这鼓声节奏的意思是敌袭,而且敌人已经闯进来了。” 这么快?林小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们前脚刚抵达,紧跟着敌人就夜袭,这巧合若说不是有内奸里应外合,那就真是见鬼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把内奸挖出来的时候,“叫兄弟们都拿上弓弩,把重要的东西藏好,前院集合。” “是,郡主。” 林小月快速做出应对之策,一声令下,所有护卫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快速动了起来。她则带着小草和赶来的二狗先一步向前院冲去。 打开院门,林小月三人便瞪大了眼,这是她到这个位面后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战争场面。 外头火光冲天,血花四溅,哀嚎声、打杀声和兵器撞击声激烈的交织在一起,几十个身着黑色甲胄的敌军如鬼魅般,提着刀在街头巷尾各处乱蹿,这些人面目狰狞,见人就砍,毫不留情。 这里虽是隘口,有大量的将士,但更多的是军户们拖家带口住在一起的家人,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军户们奋起反抗,可他们身后的家人,却令他们在危机时刻分身乏术。 残忍的敌军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们肆意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疯狂地砍杀着,刀光所过之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 林小月几人开门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老人绝望呼喊、孩童惊恐器泣,妇孺们紧紧抱着孩子,试图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替他们挡下即将落下的利刃。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月想都没想,举起手中的连弩连连扣动弩机,“嗖——嗖嗖——”一连数道弩箭应声出鞘,速度奇快。 “噗——”弩箭正好射中几名敌军的头颅,鲜血飞溅,中箭的敌人晃了两晃便一头栽倒下去。 “啊啊啊……”前一刻还护着孩子的妇孺,被敌军蛮横推倒在地的老人,以及抱着头缩在地上的孩童们,因与敌军距离过近,在林小月将其射杀后,鲜血喷溅了他们一脸。 此刻,也不知是紧绷的哪条神经被刺激大发了,便扯着嗓子凄厉的尖叫起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不止被从生死边缘拉回的人们反应不及,就连四周还在提刀挥舞的敌军也为之一顿。然而,一瞬的怔仲过后,敌军更加狂怒了,一个个举着带血的刀剑长矛,疯了似的朝着林小月的方向扑过来。 这时候,院里的护卫也纷纷赶来,众人来不及多想,一只只弩箭瞄准冲过来的敌军射去。 箭矢如暴雨般激射而出,不少敌人中箭倒地,但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敌军依然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当越来越多的敌军穿过箭雨逼近他们时,护卫们便只能舍弃弓弩,拔出配刀刺向敌军。 双方如汹涌的潮水冲撞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动地。刀光剑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怒火与决绝。 护卫和周围的军户们都在奋力拼杀,金铁的撞击声不断在这条巷子内回荡。长枪如毒蛇般刺出,瞬间穿透敌人的胸膛;大刀挥舞,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有人被砍倒在地,却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战斗;有人身受重伤,却依旧死死地抱住敌人,用最后的力气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不一会儿,地面上的鲜血汇聚成河,流淌在石板路上。残破的尸体在地上被后方排山倒海涌来的敌军不断践踏……。火光中,有我方的也有敌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横七竖八堆叠着,惨不忍睹。 被火海吞噬的房屋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重得让人作呕,林小月和护卫们竭力保护着周围不断向他们奔来的百姓。但更多的敌人在百姓身后举起屠刀,在他们奔向希望之际,将他们斩杀刀下。 二狗刚将一个朝他奔来的妇孺拉到身后,却在下一刻,敌人带血的大刀落下前,被那名妇孺尖叫着推出去挡死。 变故突生,眼见谁都来不及阻止,毫无备的二狗感受着兜头劈下的劲气已近在跟前,眼见避无可避的他脑袋一片空白。 就在他命悬一线之际,身侧的一名护卫用力将手中的大刀甩出,“锵”一声,两刀相撞,敌人的刀身堪堪贴着二狗的脸侧划过,半只耳朵被生生削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然,死里逃生的二狗压根顾不上削耳的疼痛,猛的大叫一声,手中的刀刃一翻,一把将对面来不及收势的敌人脑袋砍了下来。 而那个甩刀出去及时替二狗解了危难的护卫,却被他对面的敌人一刀砍中了肩膀,血当即喷出老高,好在左右的护卫见状忙上前抵挡下敌人的攻击,否则再来一下,那脖颈就得和身体分家。 第534章 有人泄秘 林小月余光撇见这一幕,气的四肢冰冷,心中升起一丝杀意,拿手中的连弩将对面冲上来的敌人砸得脑袋开花。之后,索性啥工具也不要了,徒手挥豢给敌人开瓢。 直到对面的敌人发现林小月堪比人形杀器,来一个被她灭杀一个,还无一例外俱是被打爆了脑袋,死得不能再死,这可不得把敌军吓得连连后退,直到林小月身边形成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然而,林小月这边的压力轻了,无形中却将敌人逼向了护卫的方向,一时间让他们压力大增。 而那些连爬带滚,跑到他们这边求救的人们,却不断往后挤,导致护卫的队形被冲开,好几回都因此被敌人逮到空隙,伤了好几人。 林小月再也无法忍受这些人白眼狼的行为,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如同一只愤怒的母狮一把抓住其中叫得最欢的妇人,一手薅住她的后脖颈,一手抓住她的腰带,直接将人提起来狠狠砸向敌军。 猛不迭,临空而起的妇人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感到一阵失重感,下一瞬剧痛袭来,等人缓过劲时,骇然发现自己身下压倒了一片敌军。 “唉哟,压死老子了。” “大源猪死开,居然压在老子身上,滚。” 下一刻,那名妇人在惊叫中被对面的敌人一刀砍断了头颅,鲜血滋滋啦啦冲天而起。 林小月猝不及防粗暴疯狂的举动,不止惊呆了自己人,就连对面的敌人也都一脸懵逼。 “杀……杀人了,她杀人了,疯子疯子。” “她肯定是敌方的人,快,你们快杀了她杀了她。”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先前被护卫们救起来的人们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之后接二连三,人群中更多的人跟着扯着嗓子乱叫,一时间,巷子里更乱了。 前后两面夹击就算了,让林小月火大的是救的人里居然还有白眼狼,没见敌军还在不断涌来吗?这时候闭着眼睛吱哇乱叫,是还嫌不够乱吗? 她也不管那么多,一手一个,将那些嘴上没把门的白眼狼通通当人形铅球砸向敌人。 不提砸向敌人的白眼狼们的下场,至少后方安生了不少,林小月只喊了一句“退回院内”,自己则冲向敌人,一把抓住其中一人手中的大刀,用力一扭,将其夺了过来。 接着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进敌军中厮杀,每一招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狠戾。 杀气腾腾间,一个个敌军举着尖锐的长矛和大刀刺向林小月。 林小月迅速弯腰躲过,脚下一转箭步上前,抓住长矛的杆部,用力一扯,敌军们只感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制住,带得一个趔趄。 趁对方未能站稳,林小月猛地将一柄柄长矛从敌人手中抽出,顺着腰部转了360度,将矛头调转了个方向,朝对面冲过来的敌军投掷出去。 “啊啊啊” 眨眼的功夫,鲜血喷溅,一大片敌军瞬间倒地不起。 林小月就这么一边杀一边向前推进,越战越勇,渐渐找回了末世中搏命拼杀的状态。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对敌军暴行的愤怒和对百姓的怜悯。在血光之中,她的身影如同一道坚韧的壁垒,将面前朝她冲来的敌军斩于刀下。 偶有一两个漏过的敌军,也很快被后方的护卫们补刀解决。 众护卫看出林小月杀敌时候的专注,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人刀合一的状态。 于是,大部份的人便遵从她的话,带着那些残存的幸存者,退回到他们暂住的院内。隔着院墙,架起弓弩向不断朝这边奔来的敌军发射弩箭。 还有十多个护卫则拿着刀守在院外,对从两侧漏过来的少数几个敌军补刀。 伴随着巷子里杀声渐弱,巷子里的敌军也都横七坚八倒了一地。就在众人长吁一口气时,又一阵脚步声靠近。还好,这回来的是太子和他的一众亲卫。 众人一身狼狈,显然经历过一番恶战,可在看到隔了条巷子的战斗已近尾声。战场上遍地都是敌军的尸骸,堆积如山,那浓烈的血腥之气仿佛化不开的阴霾,让人作呕。 乐安郡主静静的站在尸堆中,从头到脚都被鲜血浸透,冰冷而狠厉的眼神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气息。 太子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憾,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愕然瞪大了眼,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 城楼上的警示击鼓声还在不断传来,林小月像是才从那种人刀合一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看到太子带着精锐过来,又扫了眼后方的护卫及院子里瑟瑟发抖的百姓,留下小草二狗及二十名护卫保护他们,自己则带着十名护卫去城墙那边支援。 留下话,她便利落转身带着十名护卫往隘口城门方向而去,太子等人见状也急忙跟上。 开玩笑,他可是来亲征的,落在后方还不如卷包袱回皇城,承担自己的失败。 等太子带着他的亲卫跟上林小月一行人的队伍,近距离看到她的身影如闪电般迅疾穿梭在乱军中,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无俦的气势,敌军在她的猛烈攻击下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鲜血飞溅,如盛开的血色之花,染红了大地,战斗的惨烈程度令人心悸不已。 而紧随在林小月身边的护卫们除了脸上狰狞的伤疤和瑕疵,象征着他们退役士兵的身份外。敏捷的身手和默契的配合,无不彰显他们比之太子身旁的精锐也毫不逊色。 一行人的队伍从巷子里杀出来,一路往隘口城门处去。所过之处,发现外面的敌军明显比巷子里的少了很多。 结合刚刚太子带着他的人从另一端冲出来,不难联想到,之所以他们那边的巷子能够引来如此多的敌军,怕是此番夜袭乃对方有意为之之举。 看样子太子的行踪怕是早被人透露出去,且对方能够明确知道太子于古墰隘口下榻的宅邸,想来泄密之人乃是隘口这边的守卫,且级别该是不低。否则,也难以提前预知上层为太子安排的居所。 第535章 守城 一行人一路杀到了隘口城门下,发现这边同样刀光闪烁,剑影纷飞,我军和敌军混乱交战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有的是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视线一扫,当下最糟糕的是城门大敞着,若不及时将城内的敌军铲除并关上城门,后续敌军必将源源不断地涌入,届时古墰隘口必将沦陷。 太子见状当机立断,大声对身侧的精锐和附近的士兵高喊,“集中兵力,先剿灭城内敌军!”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兵器加入战局,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林小月这边三、四人一组,组成防御阵型,互相配合着,攻守兼备。 她自己则身先士卒,闪电般冲向敌军,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决然的气势,所过之处,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快速收割着敌军。护卫们紧紧跟在她身侧,与她配合默契,共同斩杀敌军。 火光冲天,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硝烟弥漫,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笼罩着整个古塘隘口。 激烈的战斗中,林小月不断观察着城门的方向。看到城门处仍有零星敌军涌入,猜测在城外并无大量敌军。她一边指挥战斗,一边思考着关闭城门的方法。 突然,眸光一闪,看到墙根下堆砌的修筑城墙的长条石块,忙对身边的护卫喊道:“用重物堵住城门!” 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跟在郡主身后快速往石条处移动。 可用来修筑城墙的长石条过于沉重,在场除了林小月可以一人扛起一条重达千斤重的巨石之外,其余将士至少得需四五人合力,并在有工具协助的前提下才能搬动石条。 无法,护卫们只能紧紧守护在林小月身侧,一步步护着她前进、御敌、前进,慢慢将石条搬到城门处,堵住被敌军暴力破开的城门。 后方与敌人拼死搏杀的太子和将领们,看到乐安郡主以一己之力,慢慢的将修筑城墙的石条扛到城门边堆砌起来,震惊于她异于常人,巨大到匪夷所思的力量,同时也加快了手下杀敌的动作。 终于,长夜退去,城门的豁口被无数石条层层堆砌,牢牢堵住。破晓前,在众人齐心协力下,城内敌军被逐渐消灭,而城外也不见敌人援军的踪影,此战至此,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太子初来乍到,并未因为身份和地位而对守城的将领们指手划脚,而是将主场留给了守将。 这让守将提着的心不由稍稍松了松,立马着手安排一系列战后事宜。比如,加强防御,处理城内敌人的尸体,统计战损伤亡人数,组织救援,寻找失散的亲人,以及派斥候去城外打探敌军增援等诸多事宜。 眼看着太子并不端着架子,而是有条不紊,派遣亲卫携手处理城内战后事务,诸位守将不由长吁一口气。他们最怕太子什么都不懂,一来就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对边防重地指手划脚。 好在,他们看到了太子,确实如七皇叔所评价的,是一位开明且爱民如子的贤君。 视线调转到城门下,坐没坐相,毫无半分大家闺秀的形象,用袖子直接往脸上胡乱抹汗,动作粗鲁的跟他们这些糙汉一般无二的乐安郡主。再联想到此前,宛如一尊杀神般横扫敌军,奋勇杀敌,解除城门处最大危机的强悍身姿,守将就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真不知道该说是郡主太强了,还是,他手下的守军们太弱了。 不行不行,这茬过后一定要加大力度操练将士。否则,真要传出去,说他们这些男人还不如一个女子,面子里子还要不要了? 所幸,根据斥候打探回来的消息,隘口外百里均无敌人援军,可见,昨夜只是一次试探性偷袭,并非大军压境。这才让余下的守军有了更多的时间打扫战场,处理战后一切事宜。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清理就直接到了傍晚,几乎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受伤的将士们都被安排去了军医处。同时,己方战死的将士尸骸都被一一找出来,摆放在大校场内,至于敌军的尸体,则是拉到城外乱葬岗堆叠起来,等待事后统一焚烧。 期间,林小月本着合理利用一切资源的态度,让护卫们将敌人尸体身上所有能用到的,包括甲胄、兵器等物品通通从尸体上扒下来。就连卷刃的兵器也都没放过,通通留了下来。毕竟,作为有打铁技能傍身的她,能够完全有效地将这些废物再次回收利用。 哪怕如今身处战场也没关系,大不了等回头得了空,或收集到一定量了,安排几个护卫把这一堆卷刃或是开了豁口的废弃兵器运回去,让咸鱼山庄里的木工打铁组重新投入熔炉重新分解、制作,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还能节约成本,多好。 这一夜,主将帐内灯火长明,包括太子,太子的智囊团,林小月,和驻守在古墰隘口的葛千户在内,进行了第一次秘谈。 原本,林小月并不想掺和进管理层的秘会,但太子再三邀请,让她务必参会。 林小月想了想,既然来了这里,也受七皇叔托嘱辅佐太子,那么很多上层的事宜,她最好也要知晓一二,免得两眼一摸瞎,啥事儿都不清楚也不好。 林小月抿着唇想了想,确实是如此,便默默跟着太子智囊团进到千户办公的屋子,在靠最边上寻了处位置坐下。 只旁听,不参与决策的态度,简直摆的再明显不过。 太子:…… 被抢了下方位置的智囊团:…… 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在坐次上的葛千户,揉了揉眉心,将前一刻底下士兵汇报并递给他的统计数据报给太子,“启禀太子,此次古墰隘口遭敌军夜袭,含昨日太子率领抵达的5000精兵在内共战亡829人,重伤531人,轻伤不计,军眷与流放犯伤亡共计1213人;共诛敌3823人……” 汇报着我军伤亡的情况,葛千户忍不住红了眼眶,年近四十的铁血硬汉声音都带着哽咽。 第536章 商议计策 天杀的金国和天胜,单方面撕毁二十年互不侵犯的和平条约不算,还联合起来偷袭隘口,杀了他们那么多兄弟,简直就是畜生。 在场所有人也都咬牙切齿,为金国和天胜联起手来半夜偷袭隘口,导致的重大伤亡愤怒不已。 但愤怒归愤怒,该如何遏制住损失,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葛将军,本殿要知道,隘口有多少人知道本殿昨日会来,同时,又有多少人知道本殿的下榻的住所?” “殿下这是何意?” 葛千户下意识反问,旋即心头猛地一紧,难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将殿下的居所泄露了出去。” “嗯。”太子神色冷峻的点了点头,将乐安郡主昨夜的发现与葛千户摊开了说。 葛千户能镇守边防多年,自然也不是个蠢的,再想到昨夜隘口城门被破前,已有不少敌军潜入城内大肆破坏,肆意残杀,这说明什么?说明古墰隘口有内奸啊! 若非内奸与外敌里应外合,如何能让敌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从城门处潜入。 麻蛋,究竟是谁?若是让他挖出,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一定要把这个内鬼给刨出来。 可是太子要来隘口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就连安排太子下榻的居所,隘口也有不少人知道。 葛千户认真思索了一番,包括他的亲卫、校尉、武骑、下辖的百户,以及专门管理军需内勤的佥书,起码十多人都知道太子下榻住所的位置。 如此一来,其中谁是蛰伏在隘口的钉子,便要逐一仔细去查探。 林小月对于动脑这一码事儿委实不太擅长。于是,就默默围观太子和他的智囊团,以及葛千户埋头协商了许久。最后择出最完美的计划,誓要将那个藏匿的极深的钉子彻底拔出,以免留作后患。 直到林小月打了数不清是第几个哈欠之后,太子等人的拔除钉子计划才算敲定下来。 “哎,好了,总算商量好了,散会。” 林小月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困的打结了,昨个一晚几乎没怎么睡,后半夜几乎在玩命干架。今天一整天又充当苦力,帮忙搬搬抬抬,好容易把战场都打扫完了,结果却被太子拖来饱受念经般的摧残,夭寿啦!她能顶到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商量完了,那就赶紧散会散会。 真是,男人也那么啰嗦啊,太可怕了。 太子显然对林小月丢下话,抬脚就往外走的态度极其包容,摇了摇头,招呼上智囊团的人也跟着向外走。 葛千户见太子挪脚,也忙赶紧跟上。一个太子,一个郡主,级别都比他高,他一个五品千户只能闭嘴跟上。 一行人顶着黑黝黝的夜色,左拐右拐,穿过几条巷子后,眼见马上就到给郡主安排下榻的居所,只是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巷子另外一端传来吵杂的喧哗之声。 林小月五感比身旁的人都强大许多,因此,在太子等人还未听清前方吵吵嚷嚷的内容时,林小月便已沉下了脸,身上那骨子懒懒散散的困倦之意,也早已被她驱赶到十万八千里外。 直到众人越走越近,太子等人的脸色也如同林小月一般冷肃了下来。 无他,概因他们看到在乐安郡主下榻的宅子外,用白布蒙着几具尸体,此时正大大咧咧搁在宅子外。同时,看似尸体的亲友们或正在地上哀嚎哭闹,或扯着嗓子厉声谴责乐安郡主如何如何没有人性、手段残忍、虐杀同胞。 而郡主的护卫们则一个个气的涨红了脸,拳头拽得死紧,离得近了,甚至都能看到上头的青筋在一跳一跳的鼓胀着。 看这样子显然是被气狠了。 都是直来直往耿直的性子,金戈铁马,刀枪剑影,战场上无论多么凶险都难不住的士兵。却在与一群蛮不讲理,只会扯着嗓子惊声尖叫,状若疯狂的老弱妇的撒泼打滚前败下阵来。 “从来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竟将别人当做是御敌进攻的工具。” “就是这也太没人性了,都是同胞,说两句而已,至于就要了人家的性命吗?” “我呸,还郡主呢,果然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插上鸡毛也不能变成凤凰。” “大伙儿是没看到,那个女人就如同疯子一样,砍瓜切菜,轻而易举就收割了敌人的性命。” “是啊,倘若那巨大的怪力使在敌军身上也就罢了,可偏偏却是自己人,你就说这让人憋不憋屈,实在太过分了。” “我们也不要求什么,就是让郡主出来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凭什么拿我们家媳妇当挡箭牌,她总得给我们这些受害人家属一个交代吧?” “就是呀,那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给霍霍没了,这要我一个老妇心里得多疼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你们……你们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郡主昨夜拼了命的救下你们。结果,退敌之后,你们反倒上门倒打一耙。像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该被敌军乱刀砍死。”小草气的抄起手边的柴火棍就要冲上去,盖脸狠狠揍这些人一顿。 可到底还是被身边的护卫和二狗子拦着,二狗死死拉着小草,不让她太冲动,给郡主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一边怒斥对方,“公道自在人心。若你们实在觉得愤恨难平,大可以一层层告上去,没必要在这儿恶心人。” “我呸,你说谁恶心人呢?她敢做,我们还不能说吗?郡主了不起吗?不也是草根出生,一个乡下丫头而已,飞上枝头真当自己就是凤凰了。” “就算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郡主谋害同胞,同样难辞其咎。” 啪啪啪 黑暗中,郡主如鬼魅一般无声靠近众人,为死去的几人的家属,义正言辞,声声泣血的控诉而鼓掌。 “嗯,说的好。能说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样子你们当中也并不全是野蛮人呢?” 郡主的出现,让刚刚还在叫嚣怒骂的那伙人瞬间哑了声,惊骇的看着从黑暗中踏出的她越走越近,感觉后背顿时爬上一股凉意,冻得人头顶隐隐发麻。 第537章 攀污告状 对于围在宅子前呼啦啦二三十号人,林小月压根不放在眼里。 左不过是地上三具尸体的家属或亲戚,她甚至对这些聚众闹事的人完全都没有印象。 但既然来闹事,无非是想要从她身上索取些什么。 林小月有些好笑,自己不过才来隘口一日,这些人便急吼吼的找上门来,真不知道是受人怂恿还是被边关的风吹的脑子都秃噜了。真当自己好拿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能辖制她? “来都来了,想做什么直接摆明车马说呗。”林小月挑了挑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凌厉的看着对面一群人。 “……” 前头不管叫嚣的有多凶狠,反而林小月站在他们对面,与他们单刀直入的时候,这些人反倒一声不吭,集体保持缄默。 “呵”,见对面的人欲言又止,畏畏缩缩的模样,林小月凉凉一笑,“怎么?当着我的面不好说,不就是要告我谋害人命吗?太子和千户都在呢,跟他们说说,应该能为你们做主的。” 话音一落,身后的太子和葛千户带着人从黑暗的阴影下走出,葛千户狠狠瞪了一眼对面闹事的几家人,瞅了眼太子阴沉的脸色,抹了把头顶上的汗,心里把这些人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 但到底涉及到郡主,太子在这他也不好拿大,只能磨了磨后牙槽,退后半步,将此事交由太子发落。 “三丫姐……” “郡主……” 小草、二狗以及一众护卫,见林小月把主场让出来,怕她吃了这些蛮不讲理之人的亏。 毕竟,在她回来之前,这些人可是在门口闹腾了一个多时辰,一番唱念坐打,别提多凄惨,引得周围的邻里都伸出脖子看了好久。 太子被推出来,忍不住微微蹙眉。从昨日刚刚抵达隘口,便发生了夜袭一事,今日又一直忙着参与到后续的清理工作中,甚至前头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和众人探讨如何将钉子拔出来,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又冒出一些拎不清的家属,口口声声谴责郡主杀人害命。 昨日,虽然他并未亲眼见证整个过程,但是从刚刚这些妇孺口中听到郡主以极其残酷暴力的手段,将他们的亲人当球一样砸向敌军……。而乐安郡主带来的人激烈的反驳他们忘恩负义,若非被乐安郡主所救,在场的这些人都早已在昨夜便成为一堆冰冷的尸体,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哭天抹泪,找这个负责,找那个抵命。 太子皱着眉,让这些人详细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对乐安郡主的不满都诉说出来。 闹事的人们面面相觑,虽有些心虚,但面上不难看出他们的不甘之色。 其中,胆子大的咬着牙,将昨夜乐安郡主如何残酷的趁三人不备,将他们抛向敌军,任由敌军将其虐杀说的凄凄惨惨戚戚。仿佛林小月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手段残酷血腥的大魔王一般。 “你们简直就是在放屁。” “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话,你们是怎么说出口的?简直无耻。” 小草和二狗等人被这群人添油加醋的污蔑之言,气的脑子嗡嗡作响,气急败坏怒骂的同时,恨不得冲上去手撕了他们。 呵呵,林小月笑的意味深长,伸手将人拦住,并一把拉过脸都气扭曲了的小草,在她耳边低语。 小草气的嘴巴都要歪了,结果却听到三丫姐问她‘晚上吃什么?’ 这是饿的时候嘛??? 小草感觉自己都要裂开了,三丫姐,这些人摆明了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能不能生气愤怒一下呀? 见小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林小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气鼓起来的脸颊,顺势伸手将她的脖颈圈住,不让她冲过去。 小草被林小月没个正经的举动打岔,一时也忘了生气。 身后的二狗和护卫们见两人早已脱离状态,不禁感到无语:现在是在打闹的时候吗?能不能先正正经经的把事情处理完再闹呀? 而此时的太子,对面前的百姓充满了无语和失望,再对比林小月一派坦然,任尔东南西北风的姿态,双方究竟谁有理,谁不占理,早已高下立判。 甚至就连太子身边的护卫都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声斥责道,“你们可知你们口中所说的杀人害命,心狠手辣之人乃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而你们作为军户百姓,身上毫无半点官衔品级,甚至是靠郡主才救下的性命,如今竟然倒打一耙,将脏水扣在郡主头上,究竟是何居心? 做人还是要讲良心的。想想昨夜生死攸关的时刻,是谁不顾自身安危奋勇杀敌,只为保护大家性命。可你们却在诛敌后恩将仇报,委实令人齿寒。” 护卫在痛斥这些人后,又立马为自己的逾矩失态向太子请罪。 太子挥了挥手,无意对护卫的逾矩追究。 不说太子的心早已偏向了乐安郡主,对面前这些人的恶言恶语充耳不闻。就是昨夜自己亲眼目睹乐安郡主不畏生死,身先士卒,在敌军中奋勇厮杀的画面。就不可能仅凭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去治乐安郡主的罪。 若他真是偏听偏信,昏了头,以此治乐安郡主的罪。那他将如何面对奋勇杀敌,悍不畏死冲在前线的将士们? “是谁怂恿你们这么做的?往郡主身上泼脏水,本宫昨夜亲眼所见乐安郡主与敌军殊死搏斗,且不说有多少敌军被乐安郡主斩于刀下。就你们这些人,既为她所救,却红口白牙污蔑对你们有救命之恩的人。若非他人在背后怂恿,那便是你们本性卑劣,不堪为人。如此,不如去战场上好好反省一番。” 太子面色阴沉,淡淡的看着面前之人。 闹事之人害怕了,心中慌乱不已,扑通一声就跪下,“不不不,太子,没有人怂恿我们,我们也非恶意构陷郡主。我们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如此混账之事,还望太子宽恕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