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逆袭记》 引子 你有没有那种,每次回想起来都恨不得“刨坑溜走”的囧时囧事? 什么?在大庭广众下放屁被听见你觉得就够了? 那,当你遇到“成婚之夜跟陌生男子跑向后门,途中被几百口子仙界至尊和你的夫婿堵个正着”时,你会怎么办? 反正,我是搞砸了。 后来我听说天界好事者还为此专门写了副对联,贴在我家旧址上。 “上联:绿帽捅破九天。下联:脸皮砸穿黄泉。横批:家门不幸”。 别笑。本仙子从没想过,有一天因为我,父王会被压在镇魔塔下,富贵生活会如倾倒的天河般冲下万丈深渊。 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从三个月前说起,等你听完,非但不一定笑出来,没准还要掬一捧热泪呢…… 第一章 南天三公主 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天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天阳光比往日更和煦,仙霞比平常幻化出了更多的色泽。我刚与父王练武完毕,来不及沐浴更衣,便急急向宫门冲去。贴身侍女露珠儿俨然早已习惯了我的做事风格,将云丝金线织成的男装长衫搭在左臂,玉佩腰带及凤羽靴子挂在右臂,化身为会走的衣服架,配合我边跑边更衣。 一路穿过鎏金嵌玉的长廊,经过大姐二姐以前的闺房。非得要换靴子了,我才不得不停下来,跳着脚将男靴穿好。宫里的侍女小厮早已见怪不怪,个个能目不斜视,该干嘛干嘛去。本公主很是欣慰。 我手搭凉棚。估算着此处到门口的距离。露珠儿趁我难得消停,连忙将我乱蓬蓬的头发梳成男子发髻,还不忘讨好说:“跟公主一同出门的男仙们也够可悲的,我敢打赌,姑娘都爱您呢!” 我得意一笑:“那是。不过今天是跟守辙和慕辰一起出行。这两个家伙追捧者众多,本公主就不抢风头了。” 露珠儿一听见这两位的名字,立刻欣喜的手都抖了,我翻了个白眼,一边嘲笑她没见过世面,一边又盘算,怎么才能按时跟他们会合,而不刷新一个月迟到25次这个丢人记录。 正琢磨着,马倌拉着我爹最喜欢的天马“青冥”从我面前走过。我心下一喜,连忙叫道:“那个谁,把青冥给我备好,我要出宫去。” 马倌不敢怠慢。实际上是青冥看见我颇为亲切,自顾自就将马倌拖过来了。这烈马只让我跟父王骑,想当年也不让我骑,每天以摔下还没马腿高的我为乐。饶是我骨头硬,心气更倔,竟然跟青冥在摔啊摔的过程中建立了感情。 马倌见我一蹿而起,转眼已经骑上青冥,颇为为难的说:“禀公主。天王大人要骑着青冥去见天帝啊。” “家里那么多好马,随便给爹牵一头便是。”我说着,突然听见腰带“崩”的响了一声,一颗明珠扣子滚到地下转了几个圈。马倌见我走了神,知道我比父王更惹不起,便乖乖低头相送了。 露珠儿弯腰拾起扣子:“稀罕事儿啊!公主您自幼运气极佳,怎么今天扣子崩开这等倒霉事竟然也会发生?” 说我运气极佳,自然不是乱拍马屁。听家人说,许是前任福神来吃了我的满月酒,特别照顾也不一定。反正从小到大,运气真是挡都挡不住。 幼年时,跟父王去玉山拜访王母,两个姐姐都掉下冰湖的冰窟,近在咫尺的我,没事。 少年时,偷偷混进父王征讨魔族的队伍,摔倒在狂奔的战马群里,也是毫发无伤。 众人都把我当成活宝,唯独我的父王一听见别人说我运气好就满脸阴郁,还老念叨着什么“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依”来扫兴。 总之,腰带有两粒扣子,崩一粒留一粒,不是恰恰说明我运气好吗? 我得意的朝露珠儿摆了摆手,双腿一夹,扬长而去。 青冥不愧为天庭第一宝马,羽翼一挥凌空跃起。径直向我跟两位仙人约好的醉仙宫跑去。 在半空中俯瞰我家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一股自豪之气荡然而生。 父王年轻时本是一名普通仙将,全无上神背景的他硬是靠一身过硬的仙法武功,一颗善于带兵打仗的脑袋和一腔广交朋友的豪情,使敌人胆颤,朋友喜爱,甚至天帝都倚重至深。在父王一举活捉魔尊,并将其镇在降魔神塔之下后,更是一跃成为南天王,列为四大天王之首。活脱脱一个草根仙人发家史。 我家的地位当然也随之飙升。大姐出阁时,父王还是个普通仙将,将我那温柔娴淑的大姐许配给镇守天界边陲的守军将领,那时算是门当户对;二姐出阁时,父王已成为一方统领。二姐不知从哪学会了我家人都不会的装腔作势,嫁给天帝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中等王戚为妃,也算是高攀得起了。 轮到我到了嫁人的年纪,我家声望权势已然如日中天。放眼仙界似乎只有天帝家与北天王家配得起了。但天帝家没有适龄的男子,北天王家又只有个慕辰,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趣来。于是乎我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眼看着就成老仙姑一个喽。 这事也不能怪我眼高。全因为娘怀我的时候总是预感我是个男孩,以至于他们两个都对我是男孩这件事报以太大希望。直到我呱呱落地,生为女身这个事实摆在眼前,我亲爱的父王,仍是将我像儿子一样养育。少了束缚,自由自在,我倒是很快乐的成长。父亲似乎也不希望我离开他身边。 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全高九层的醉仙宫二层屋檐。此处琉璃瓦迎着霞光日光,正可谓流光溢彩,纸醉金迷。不过本公主向来觉得这个地方装饰过度显得艳俗。普通仙家都从一层大门进入,只有我们这种仙阶高的仙家才可从二层进入。 这醉仙宫,之所以可以称之为宫,绝非徒有虚名。除了菜肴仙酿在天界绝无仅有以外,这里还是唯一一个声乐场所。咳咳,真的是只仙乐歌舞,再无其他。其他据说只有半仙界才有。我一个高尚的仙女是不会知道的。 远远便看见,身穿大红袍烧包一样的慕辰跟一身青衣的守辙在二层半空的长廊上等我。见我风驰电掣而来,慕辰高兴的振臂高呼,守辙仍然温润如玉的侧立一旁,微微点头致意,一双眼睛却紧锁我的脸不曾移开。 “你又把你爹的青冥骑出来了啊?”慕辰伸手拽过青冥的缰绳,守辙站在侧面作势扶我下马。我朝守辙摆摆手,一个飞跃,稳当当的落在长廊扶手上,拍拍青冥的脖子说:“你先自己回家吧!晚上有人送我回去。” 青冥非常了解我的路数,朝着慕辰打了个响鼻,吓得他一哆嗦,随后心满意足的甩头走了。 慕辰梗着脖子,愤愤说:“什么样的主人就什么脾气的坐骑,你家青冥欠管教。” 我学着他的腔调说:“没错。你那匹胭脂宝马,是不是只能在女人堆里才能找到啊?”说完我跟守辙都哈哈大笑,慕辰装作生气的样子追着要打我,我则抓着守辙挡在中间。 一如我们小时候的样子。 第二章 醉仙宫歌姬 其实慕辰并不很讨人嫌,一张脸清清秀秀,若不发神经的时候还颇能引得一两个情窦初开的小仙女意乱神迷一下。我常年跟这两个红透半边天的帅哥混在一起,自然被仙女们视为眼中钉。 慕辰家是正统神族,礼教森严,但从小没受过什么锻炼,未免脂粉味浓了点。相比起来,我跟守辙性格更像。 守辙父亲是仙将,母亲是才华绝世的半仙仙女。 说道半仙,我不禁想到,九层天界前四层最丰美的地界都归位数不多的纯种仙人,第五层是结界自然不能住人,后两层又是妖魔纵横的荒蛮之地,只有六七层归属于半仙,这是何其不公?更何况,所谓半仙,早前都是仙人们的风流债呢。 话说回来,守辙算不上名门望族,但他继承了父母的天份,放在纯种仙界也是独树一帜。我死去的母亲大人也是位半仙仙女,这个联系让我总觉得我们很像。他长相比慕辰硬朗的多,脸形端正,鼻子高挺,浓眉大眼,睫毛长的逆天。以至于他随便看你那么一下,在睫毛阴影的掩映下都显得柔情万种,若不是他铁面名声在外又很是洁身自好,不知有多少小仙女都会被这铁汉柔情给秒杀掉。 至于我,从小就特别羡慕他的长睫毛,还让大姐四处给我寻能增长睫毛的仙药,天天涂抹外加拔苗助长,也不见有什么效果,反而把原有的拔得稀稀拉拉的。 这事被慕辰发现,又多嘴的告诉了守辙。守辙二话不说,立刻把睫毛齐根剪短。从那以后只要我见到他,他再也没有睫毛长过我的时候,慕辰也总是找一些制药专家给我求些稀奇古怪的方子。直到我们都长大,再不计较这件事情了才作罢。想起来,他们一直把我当妹妹一般照顾,为我美好的童年增添了无数乐趣。 慕辰凑到我身边,装腔作势的吸着鼻子说道:“小三,你也太不见外了,怎么也不洗洗你这一身汗味?”“小三”是我爹对我的称呼,不知道为何慕辰老爱这么叫,时间长了我也懒得纠正,就随他去了。 被引路的侍女带到我们常去的雅阁,三张古意十足的案几已等距摆好。慕辰屁股刚挨着坐垫,就急忙打发侍女去请掌柜的。我大大咧咧的坐到守辙身边:“三你个头,还不是怕来晚了扫了你们的雅兴?我刚跟我爹练完武。”守辙听后一脸憧憬:“若是有机会与南天王比试比试,也算不枉武将之名。”我拍着守辙肩膀道:“这个容易啊!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找我,咱们联手对付他。” 慕辰见我们把他撇出去,颇为不满的说:“小三,你难不成真要上战场?该学学女红找婆家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说到婆家,自己反倒像个姑娘般扭捏起来。我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啊!怎么又来醉仙宫了?难不成来了什么稀罕人物,正对我们北天王子的胃口?” 慕辰闻言忽然眼睛闪起恶狼般的绿光:“还真被你猜着了。前两天,我爹请这位海外半仙迷蝶仙姬来府上献艺。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一定会喜欢,这不早早预订了日子,请你们来看呢!” 我抽出扇子“啪嗒”展开,装模做样的遮着脸,附在守辙耳边说:“我怕是他自己心里痒了!” “说什么呢!”慕辰再次红了脸。巧不巧醉仙宫的掌柜推门进来。好面子的慕辰立刻正襟危坐,拿出王宫贵胄的气派来说:“宫掌柜,歌姬可已准备好了?” 我们三人都是常客,加上慕辰这个败家子向来出手阔绰,在天界各商家名气远播。是以每次我们来醉仙宫,老板都恨不得笑出眼泪来。 今天他又把一双柴瘦的手缩在缀满宝石霞光的宽大袖子里,对慕辰连连作揖道:“北二王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省了省了!上主菜吧!”慕辰都快流口水了。我折扇掩面,狠狠嘲笑了他两下,同时还斜睨守辙一下,希望能看见共鸣。没料想眼神飞过去,正好瞧见守辙痴痴的望着我。目光相接的一瞬,我的小心脏突的颤了一下。守辙眨了下他的长睫毛,瞬间便让暧昧神色消弭于无形。呃,有长睫毛还真是方便啊! 宫老板弓着身子退出门去,不多时,便有裙摆摩擦之声从屋外走廊传来。 一个长着鹅蛋脸的美丽仙子抱着琵琶施施然走到我们桌前。仙界女子的容貌自然都是美丽的,大家易容觉得乏味之后又纷纷在着装上别出心裁。有的用朝霞晚霞,有的用花瓣鸟羽等等,无不尽其所能。所以当这位以寻常青纱裁衣的女子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眼睛不由得一亮。 “迷蝶见过各位。请问,今天想听我唱什么?”声音如黄莺出谷,又丝毫没有谄媚,真让我从头舒服到脚。 “啊!那个……”慕辰红了脸,结巴起来。平日里,不管是看重他人也好,家世也好,围绕他的小仙女也不在少数啊。我再次打量迷蝶,心说:这种类型的怕是撞进慕辰的心坎里了。不过……迷蝶不卑不亢的抬头直视前方,那个前方正是守辙。哎呀!我用折扇拍着手心,恐怕这位歌姬对守辙更感兴趣。 守辙看见她也是眼睛一亮。然后很快便垂下他的眼帘,不再有什么表情。眼看气氛尴尬起来,本公主必须挑起大梁。我清了清嗓子,以调笑慕辰开始:“北二王子,且擦擦你的口水,不要吓走了这位歌姬。”慕辰如梦方醒,还真的拿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发现被骗又不好发作,只能怒视我。 迷蝶这才转头看我,短短一秒对视,竟然笑了起来。那眼神,似乎已看穿男装下的我是个女儿身。我喜欢聪明女子,特别是在漫天仙女都不待见我的情况下,更觉得这位歌姬很对我胃口。迷蝶很识相的坐到我身边曼声道:“迷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一场宴会上若是相中哪位,便全听他差遣了。今天这位执扇的公子,便是迷蝶的选择。” 慕辰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守辙也不动声色的笑了。唯有我跟迷蝶心有灵犀,更加意气风发的请她唱歌。 许久,没有听见这么好听的歌声了。同样是唱儿女情长,迷蝶能唱得清新婉转,完全不似以往那些歌姬搔首弄姿、无病呻吟。 印象里,记得母亲哼的摇篮曲也如此舒适。父亲每次回忆起都说:半仙的姑娘们都十分勇敢爽利,生于艰苦而又充满希望,所以歌声丝毫没有浮华,只有振奋悠扬。 我们三人都听得有些入迷了。 第三章 坑的就是你 我们仨陶醉在迷蝶的歌声里。不知过了多久,醉仙宫的掌柜又满脸谄笑的敲门进来:“各位爷,为了我们迷蝶姑娘的金嗓子,老朽求各位今天就放过她吧。”谁知是真的保护嗓子,还是有别的大人物相约。 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的慕辰连忙点头应允,还慌乱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极品夜明珠探着身子递给迷蝶。迷蝶朝他抿嘴一笑,又朝守辙屈膝行礼。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唯独递到我手上,装得颇为留恋的随掌柜走了。 我见慕辰下巴险些砸到地上,心里别提多舒坦,更是骄傲的用指尖夹着帕子朝他挥了一挥:“可惜落花有意,可惜大夜明珠……”守辙也啧啧摇头:“慕辰,咱们三妹的魅力都超过你了。” 慕辰窘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似乎真的为迷蝶给我留了礼物而生气。我得了便宜,考虑到他一颗明珠打了水漂,便打圆场说:“看来你还未尽兴,要不咱们喝酒去,我请客。” 慕辰抬起头,眼中一丝光亮闪过:“诶,我突然想到另一个好去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去探险?” 提起探险,那是我的最爱。因为惊人的好运气,我从小到大屡屡逢凶化吉,慢慢的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守辙谨慎惯了,并未草率答应,问道:“什么地方?” “就在这醉仙宫的顶层。传说有一口神井,可以看见半仙界乃至人界的影像,神奇的不得了呢!”天界明文规定,只有在天帝的允许下,神仙才可查看下界,所以有此功能的神器并不常见。 “哇!”我跳起来:“岂不是跟天帝伯伯的天镜一般?真有这等宝物啊?” 慕辰笃定的点点头:“错不了。我爹说的。”与我父王带兵打仗不同,慕辰他爹北天王的工作主要在管理九层天界庶务上,是以情报绝对可靠。 我已经跃跃欲试,守辙拗不过我,只得同意一起去了。慕辰巴巴的看着我手中的帕子说:“不过我带你去冒险,你是不是也要有点表示?” 我将丝帕揣进怀里:“成,本公主高兴了,这手帕就送给你。” 在慕辰的带领下,我们偷爬到醉仙宫顶层,想要一探神井究竟。慕辰体力活儿不成,使个开锁解除禁止的小法术倒是得心应手。一路畅通无阻的围到井前,发现上面盖镇着一座小山,守辄抬了抬,沉声道:“不行,这座山石上施了泰山咒,搬不开。” 竟然还有咒语守护?如此一来,更有神秘感了。 慕辰得意的说:“你看,我没骗你吧?如果不是井里面能看见下界,何苦不填上?非要用这么个复杂的法术镇着?” 我忙不迭的点头:“别说废话啦!赶紧把山石挪开,让我瞧瞧。”守辄在旁边一脸严肃的观察:“我觉得……这井下的东西不是咱们能看的,不要惹事的好吧……” 被他一劝阻,我更想看了。慕辰四处望望:“唉!你最是胆小。算了,咱们下去吧。我已经没心情了。” “不行!”我好奇心上来,什么都挡不住。说话间,摇着他的袖子说:“好慕辰,你使个法术抬起这块石头来让我瞧一眼吧!”慕辰装模做样的摇头:“移山术很费法力的,帮你挪开我自己就没法看了,不成,我要先看!” 我最讨厌别人抢在我前面,所以双手叉腰道:“你就帮我这一次嘛!大不了算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兄弟一声就成。” “真的?”慕辰眼神一亮。我认真地点点头:“嗯!” 慕辰双掌相合,以手印配合咒语,驱动“移山术”。只见那块山石,慢慢的漂浮起来。他这小身板,才抬了半人高的缝隙就喊累:“你快探下身子去看看,我撑不住了。” 我心里暗叫他废物,嘴上可没敢说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探身去看。栏杆正好到我腿根,我手抓栏杆,探出上半身,弯成直角向下看。水井里只有荡漾的清水,看来看去只能瞧见我自己的倒影。 “诶?什么都没有啊?”我还在找着,忽而感到一股压力从头上砸下来。多年与爹爹的切磋,让我的身体有了条件反射,第一时间以仙气护身。山石并没砸到我身上,正好停在我发髻能碰到的地方。我以为是慕辰法术失手,便笑着挤兑:“你这仙术不灵光啊?不过好在本公主没事,你且抬起来吧!我不看了。” 身后传来慕辰诡异的笑声:“抬起来?哼,小三你有本事自己解决吧!”我听着他的口气觉得不妙,下意识的抬起身子想要回头瞪他,岂料一用力,我那腰带唯一的扣子也崩出去了!幸亏我手快,紧紧提住了裤子,但还是吓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下我想自己施法解除禁咒也没法做手印了!低声下气去求慕辰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于是我只能叫:“守辄,守辄!快来帮帮我!” 只听见慕辰跟守辄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紧接着是一个人离开的脚步声。我怀着侥幸心理小声喊:“守辄?”谁料慕辰得意的声音响起来:“叫他干嘛?他早就走了。所以说,患难见真心。这小子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小三啊!我得告诉你这神井的另一则传闻。”他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下面是洗药浴的地方,而且还是……男浴室。哈哈,你自己想想也知道,谁家水井安房顶上啊!” 这……这,我为啥没想到呢! 都怪我太相信慕辰这孙子了。现在,裤子时刻有掉下去的危险,再加上这鞠躬赔罪的姿势,但凡有别人瞧见,岂不是丢人丢到死?一想到可能发生的种种后果,我也顾不上再逞强,暂时服软:“慕辰……兄,你就别跟妹妹闹了,快点把石头搬开吧。手帕小妹乖乖奉上还不成吗?” “哼,谁在乎那手帕。我不装得很在乎,你会上当吗?”我想着慕辰手抚腮帮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眼泪都开始打转。 慕辰悠悠然走到我身边,伸出指头捅了我腰上的痒痒肉一下:“小三,快说‘慕辰,我错了,你才是天下最有魅力的人’。” 他竟然有脸说?!我赌气般咬住嘴唇,一声没吭。虽然从腰间传来难忍的痒,让我的眼泪彪了出来吧。 这坏蛋见我没动静似乎有点畏惧,因为这一般就意味着我真怒了。“喂……小三,要不你就叫我一声哥哥好了。”他试探的叫了我两声,见我没搭理他,就没敢再动手。听脚步声像是往后撤了几步。 就这样,我不吭声,他也不吭声。不知等了多久,我腰都没有知觉了。虽然本大仙最恨这种小肚鸡肠,坑害朋友的小人。但……现在这不是虎落平阳么……终于,我还是决定撇开脸面,先脱离困境再说。 “喂,慕辰。”试探的叫了两声,没有回应。我心里一凉,慕辰不会是走了吧?!天杀的,这还能算朋友吗?我现在一不敢动,二不敢呼救,简直要急疯了。 慕辰跟守辄的脸轮流在我脑子里闪过。我从平时怎么待他们不薄开始想,越发觉得慕辰太不爷们了。还有守辄,本来是我心中可靠人物的标杆,这一回难道就现了原形?不对,守辄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是被慕辰抓到了什么短处,用来威胁了不成?如此说来,最近我也老听说守辄频繁出入北王府……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自己跳脱的思维。 思路一打开,暂时就忘了身体的疲累。短短时间,我恨不得把最近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排查了一遍。等我直发散到‘传闻中北天王府的厨房多了一道菜单’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了脚步声。 第四章 恩公啊 嗒。脚步声沉稳有力,来人应该身手不凡。 呼。走路还带着风,想必气场也不弱。 当啷。如果没听错是一块佩玉。 苍天啊。这要命时候,我除了埋怨自己光孔武有力,一句有用的咒语都不会以外,其余的精力都用在琢磨如何化解尴尬上。 一般比较喜欢附庸风雅的俗神仙才佩玉,我们这些有品位的都喜欢吃玉髓玉粉什么的。身上带着玉,跟凡人腰间别个肘子的感觉差不多……但同样,这种人最爱说什么礼义廉耻,要是被发现本大仙的真身再传出去,爹爹又要唉声叹气、念叨没完了。 我闭严实了嘴,寄期望于自己一身男装能蒙混过去。腰没感觉了正好,本大仙双手便提紧裤子,绷住上身,一声不吭。 脚步声慢慢逼近,甚至不徐不疾的围着我转了一圈。衣襟带风,一阵香柏的味道飘进我鼻子里,甚是提神醒脑。“你在干什么?” 如寒夜晨钟般的男声传进我耳朵,好听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或者谴责,这说明他似乎不知道下面是男浴室的事。我非常想求救,但若被问起受困原因,我又不能将“被朋友诳来看传闻中可窥探下界的神井”这种丢死人的实情说出来。 他见我不答,又问:“需要我帮你抬起来吗?”这回我不能不言语了,放跑了他指不定要过多久才会有人来救我。于是,我尽量压低嗓子说:“嗯,那就多谢仁兄了。”声音传进自己耳朵,蹩脚到极限,只希望这位仁兄……呃,认为我是个慕辰一样的娘娘腔好了。 一只深紫色的袖子伸进石头下,我用余光能瞥见修长的手指和手腕那块凌厉的骨头。大手轻轻一托,声音又传来:“这石头轻的像片羽毛……你莫不是在耍我?”说罢他警惕的抽回手,脚步声迅速向远处飘去。 “别走啊!”我的腰似乎已经定型,卡吧吧响了几声,好不容易才直起上半身。果然,轻轻一顶石头就起来了。想必是慕辰怕立刻放了我,我会扒了他的皮,所以才悄悄做法让石头漂浮着,自己溜走。只是我放弃了折腾,才一直撅到现在。 待抽身出来,我第一件事便是拎着裤子去追救我的紫衣恩公。仓皇环视四周,却只在楼梯口看见一片紫色衣衫飘然而逝。 就凭那声音,我猜我的“恩公”必有副颠倒众生的样子。被这样一位仙人误解我在耍他已是不妙,万一他再听说这口井对着男浴池的事,那就更不妙了。所以,无论出于礼貌还是别的,我必须追上人家,解释并重谢一番才是。 身随心动,我提着裤子颇为不雅的跃下楼梯,拐进醉仙宫里面。可进去我就傻了眼。八层高的塔型建筑里,几百间雅间环绕,几千张桌椅摆在回廊上,中间是宽阔的空场,也是舞娘们跳舞的地方。 数不清的男女仙人坐着的嬉笑怒骂、交杯换盏,走着的更是衣带翻飞、芳香四溢。我像是掉进了一个大染缸,太多的声音和色彩砸得我一阵阵头晕。慢腾腾的一边寻找着紫色衣服,一边向下走。 深紫衣服、啷当佩玉、香柏味道、沉稳的步履和晨钟般的声音,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恩公的所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淹没在熙攘的仙人中,我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渺小,找到一个人的希望是那么渺茫。 我从八层下到一层,又从另一边的一层爬回八层。拜裤子所累,我终于放弃寻找了。 醉仙宫中央的仙女排好队形,似乎要开始跳招牌舞蹈“百鸟朝凤”。我失神的看着她们在眼前旋转翻飞,半点兴致全无。 先是扮演雀鸟等小鸟的舞者跳欢快的舞步,接着是身穿白衣的扮演雁和仙鹤的舞者上下穿行。我看了几百遍,真佩服编舞的人这些年竟然一点创新也没有,每次都是舞者全清,最后身穿五彩华服假扮凤凰的舞者登场,紧接着所有的舞者再齐聚一堂。 果不其然,场地空了,乐此不疲的观众们都在等待凤凰的到来。我撅着嘴,盯着对面发呆。恍然间,一抹紫色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 他穿着深紫色的长袍,正仰着头等待“凤凰”的降临。最重要的是他衣袖花纹正如我看见的样子,腰间也别着一块玉佩。 他的眉悠然细长,眼睛极亮,鼻梁挺直,嘴唇微微张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他清秀俊逸的让人不忍直视,在周围庸俗面孔的衬托下,他才应该是百鸟之王。 恩公啊!我激动地几乎要喊出来。 突然间,他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猛地面对我。眼神相对的一刹那,害得我的心差点没跳出嗓子眼,甚至连裤子也险些忘了抓住。 他望着我的眼神仿佛我们已相识百年,最后嘴角慢慢勾起,给了我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我一阵耳鸣,周围仿佛再没有别的人、别的声音,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可惜这番美景并不持久,那该死的“凤凰”舞者从天而降,正挡在我们之间。我头脑一片空白,差点跳下围栏飞过去。正这时,后面伸出一只手将我牢牢抓住:“小爱,你疯了不成?”我要是这样鲁莽的闯进舞阵,非被撞个七荤八素不可。 回过头,正看见一脸焦急的守辙。见到他我又惊又喜,指着对面的围栏道:“你快看,我的恩公就在对面,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就是!” “好好。你先站稳点。”守辙担心的搂住我的肩膀,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几十位舞者在我们眼前翻飞,斩断我跟恩公对视的视线。他的脸时隐时现,急的我几次都按捺不住要冲过去。终于等到一曲终了,舞者散开。我却发现,对面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踪影了。 “咱们快追出去!”我不知道心里这般急切和失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迫切想要再见到那个人一面。见我快哭出来,守辙便将我横抱起来,凌空跃起,踩在拥挤的客流的肩膀上疾驰而去。 我们骑着守辙的天马从城东绕到城西,又从南到北,直到守辙搬出爹爹来,我才算作罢。回家的路上,我将恩公的事情眉飞色舞的说了一遍,不仅用所有能想到的词形容他的完美,还央求明天守辙让巡城的仙将帮我一起找。我是如此高兴,以至于丝毫没质问守辙为何提前溜走。 守辙坐在我身后,始终笑而不语,等我问他我心里为何那么难受的时候,他思考了许久才回答:“小爱,这是你动心了。” 是吗?我感到脸在发烧。这难道就是姐姐们所说的情窦初开?我声音梦幻的向他描述:“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守辙,我觉得又高兴、又难过,心里像有人在挠痒痒的。”守辙的双臂环着我紧握缰绳,忽然叹了一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原来守辙也为情所困啊!好哥们果然是心心相系的。 此时晚霞齐飞,一片胭脂暮色染在我们身上。守辙的发带垂到我脖子上,弄得我一阵痒痒。守辙性格沉稳,他的马也总是稳稳的。从小我就喜欢窝在他怀里,感觉他的胸膛越来越宽,也来越温暖。我不觉感慨道:“守辙,我真希望时间能倒回小时候,咱们永远无忧无虑的,该有多好。” 他下巴轻轻搁在我头顶上,玩笑道:“我可不愿意,我们好不容易看你长大懂事了,谁还想回到过去再让你欺负一遍啊。” “胡说。我才没有呢!”毕竟还是心虚,我话没说完就大笑起来,把一旁安闲踱步的仙鹤都吓飞了。 如果,恩公这样与我共乘一骑会是怎样情形? 我心里不禁幻想着再见到恩公的场景,顺便也想到要如何向他介绍守辙。两个心中最帅的男子站在一起的景象,真让我从心底里感到满意,更发花痴般的就着守辙强壮的臂弯蹭起来。 守辙任我撒娇犯痴,一直沉默着没说任何话,只把我送到家门口就寂寥的走了。 我满心都是恩公,并未在意他的异常。直到两日后,听见了一个关于他的消息,我这才傻眼了。 第五章 他要成亲了 我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眼睛还没张开。 麻雀般吵闹的侍女露珠儿,一大早就闯进我的卧房:“我的公主,你还不起来梳妆打扮?北二王子登门造访,王爷已经过去了,就等你啦!”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让他一边呆着去……上次他坑我那事还没解决呢!今天就上门来讨打……”我声音越来越小,险些又沉入梦乡。 露珠儿一把撩开我的被子:“都什么日子口啦!你还有心情睡大觉?我听他跟王爷寒暄,说什么守辙将军要成亲了,请你们出席婚宴呢!” “怎么又扯上守辙……”我迷迷糊糊的伸手找被子,突然猛地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我抬眼看露珠儿,她就像要哭了一样绷着嘴使劲点头。 “守辙,要成亲了?”我念叨了一遍。眼前忽然倒回两天前的画面。守辙的下巴搁在我脑袋顶上,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们好不容易看你长大了…… 砰!突然,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接下来洗脸漱口,穿衣打扮都是在露珠儿的摆布下完成的,只因我脑子溢满守辙的面容和身影,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在此之前,我们三个总是形影不离,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整体”。而守辙的成亲,就像是要将我们三人切割开来一样。人说兄弟如手足,我现在感觉就像腿断了一样。 等穿戴完毕,被镜子里自己惨白的面容吓到时,我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露珠儿抹着泪小声嘀咕:“公主,你看你多美啊。我一直以为守辙将军会成为咱家驸马的。” 听了这句话,仿佛后脑又挨了一闷棍。我为何会这么难过?守辙男大当婚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而且是一件好事。 定了定神,朝客厅走去。抬头看看天界的万年晴空,心情仍旧沉重。这是不是预示着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喝玩乐的日子结束了?以后,只剩下我跟慕辰这个不着调的玩意儿一起混,愁死我算了…… 走进正殿,我向父王行礼。自打我一进门慕辰这小子就一直谄笑看着我,完全不像有歉疚之情,而且满面红光的就仿佛要成亲的是他一样,这让我更气不打一处来! 爹爹稳坐上座,示意我坐在慕辰的对面:“小爱啊!慕辰特意来通知你守辙的婚事,可见你们几个情谊笃深啊。” 我堆起假笑:“父王说的是。我们是那种绝对不会对朋友小肚鸡肠,设套给彼此,还落井下石的好朋友呢!”我特意在“好”字上加重语气,隐藏在假笑里的凌厉眼神从慕辰脸上划过,眼看着他冷汗就滚下来了。 父王不明所以,大笑两声继续说:“每次看见你们就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不过以后慕辰和守辙可就不仅仅是朋友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慕辰抢着在我父王前面说:“因为新娘子是我妹妹慕星,守辙成亲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慕星?! 这下我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众所周知,整个天界的仙女都不待见我,而多一半都是慕星忽悠的结果!这小贱人最会人前卖笑、背后暗算。要不是我运气好,每次都让她自取其辱,恐怕她到今天都会跟我纠缠不清! 娶谁都不能娶慕星!这声音在我脑子里怒吼。 “守辙在哪?”我拔腿往出走:“我要见他。” 慕辰起身拉住我的袖子:“哎,人家正忙着筹办婚事,哪有时间出来玩。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便是。” 我甩开他,冷笑道:“那我怎么敢当?我只是想问他,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告诉我一声?难不成他是这两天才看上你妹妹的?” 慕辰听我用不屑的语气说他妹妹,脸上有些不悦:“我妹妹怎么了?守辙就是怕你无理取闹才迟迟不敢告诉你的。” “什么?我怎么会无理取闹?”我双手叉腰:“守辙才不是这样的人,我看是你们兄妹串通好了要坑害守辙,是不是?” “你现在就是无理取闹!”慕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含怒看了我父王一眼,似乎克制的吸了一口气,遂抱拳说:“小侄拜别天王,三日后婚宴还请赏光。”说完,用生硬的口吻对我说:“也请三公主大驾光临。”紧接着,他一甩衣袖急匆匆的离开了我家府邸。 我还要追出去,只听身后父王一拍桌子:“你给我回来,看你还有没有公主的样子!” 我最怕我爹动怒,于是乎只得耷拉着肩膀,乖乖坐回到椅子上。不知怎么的老有种受了委屈的感觉,眼泪不知不觉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爹见我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伸手召唤我过去坐在他腿上,宠爱的抚摸我的头顶说:“小爱。爹爹最是了解你,你且告诉爹,是因为爱慕守辙才哭的吗?” 我抽抽鼻子,摇了摇头。 “那你清楚的告诉爹,究竟为了什么?” 我耷拉着眼皮,扭捏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不希望守辙成亲,特别是跟慕星……”爹爹大笑道:“小爱啊!这完全是小孩子脾气。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委屈?特生气?”我用力的点头。 “是不是就跟慕辰偷走了青冥,不还给你的感觉似的?”我刚要点头,突然愣住了,半天才红着脸道:“爹,守辙是我的朋友,不能这么比较吧。” 爹拍拍我的头:“你呀,现在就跟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个表情。我知道,你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极少尝到挫败的感觉,所以一时难以接受。不过你要站在守辙的角度来看,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怎能不算一件喜事呢?” 我撅着嘴:“爹,您说什么呢?我们守辙那么好,怎么慕星就成他最想要的了?再说,您根本就不了解守辙。” 父王摇摇头,三缕长髯在胸前晃来晃去:“我只近距离接触过他一次,就在这大厅里。可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 “他什么时候来找过您?”我诧异道。守辙怎么从没提起过呢? 爹爹只顾装得文绉绉的捋胡子,半点没有回答我的意思。 我还是撅着嘴,但心里已经不是那么堵得慌了。往好处想,以前守辙只是一个仙将,少不了外派去战场杀敌,现在他成了北天王家的女婿,至少有更多的机会留在天界上层,见我们的机会应该也是更多了。 父王看见了我神色的变化,知道我没事了,便拍拍我的后背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北天王家参加婚宴。爹希望你能打扮的漂亮点,让天上的人看看,你嫁不出去纯粹是因为他们高攀不起。” 我钻进父王怀里大笑起来。 日子在挑选贺礼的日子中度过。虽然这消息来得突然,但家里的宝物随便一样已是奇珍,也不很难办。爹爹似乎很在意此事,所有贺礼均亲自挑选。 婚宴前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看着那件千挑万选出来的衣服发呆。守辙,曾经时刻守护在我身边的守辙,终于要离开我了。想着他以前待我种种的好,鼻子有些微酸。又想起前两日,他送我回家时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明白他表情下的含义,不觉有些埋怨自己光想着自己,一点也不关心他。 只是,若他早向我明白心意,会有什么不同吗?我苦思许久,自嘲的摇摇头。对恩公是第一次心动的事,我没有撒谎。所以,即使再过千百年,也许仍不会改变我对守辙的兄弟之情。 唉!我叹了口气,翻身睡去…… 如果他选择了别人,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换做今天成婚的是我,守辙也一定会这样祝福我的。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熟悉的笛声。 唔……守辙就很会吹笛子……只不过以后不会只吹给我一个人听了。我迷迷糊糊的想着,一滴泪划过眼角。 第六章 贺喜 守辙大婚这天,我早早的起床了。沐浴更衣,梳头装扮,全都一丝不苟。露珠儿笑话我,说简直像我要成亲似的。 我之所以如此上心,除了遵从父王意愿好好表现以外,也想着不能在慕星面前跌份。更重要的,是希望守辙放心。 因心里总有一抹紫色的影子抹不去,故而特意选了条淡紫纱裙。仙法加持的裙子各有各的妙处,比如这条便取了粉白芙蓉的精华织出花型,点缀在裙摆上。若只是惟妙惟肖并无稀奇,奇的是花朵会随光线时辰而开阖,千遍万幻自然天成。 腰带是深紫色的晚霞绸缎,虽不名贵,却是我娘的遗物。左右各缀5个铃铛,声音悦耳又不太吵,像母亲说话的声音一样。 露珠儿细细梳着我的头发,问我想要什么发髻。我平时男子发髻梳惯了,一时间也没主意,便说跟二姐平时梳得差不多就好。露珠儿笑着说:“二公主长相虽然不如您,但花在打扮上的心思可多多了。她最常梳的是飞仙髻和十字髻。依我看,十字髻比较典雅,很适合今天的场合呢。” 一堆名称整得我头晕脑胀,为免她再说个没完,急急授权道:“随你随你。”她歇了嘴,开始在我后面忙的手舞足蹈。我则边闭目养神,边想着待会儿见到守辙之后,第一句话说什么?万一见到慕星又该说什么…… 露珠儿的一声欢呼,吓得我睁开了眼睛。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陌生,不笑不说话的样子,似乎也可以算的上是端庄了。我正出神的端详,露珠儿捧着发饰首饰一一给我过目。按她的意思,我非得变成叫卖首饰的架子不可。 天上的仙子最喜欢攀比首饰,我既然没兴趣也比不过,不如尽量简化。最终我坚决只两边各插一只攒珠步摇作罢。 父亲一身皂袍金甲,早已等在前堂。见我拎着裙子跑来,不觉愣了一刻。“本性难移啊。”他笑着摇摇头,叫马倌把备好的车辇拉了回去,拍拍青冥要我侧坐在他前面。 我颇有些忐忑,问:“爹,难得我今天穿戴一新,你怎么还让我骑马呢?”爹无奈的说:“我看见你跑来的样子,很怕你下车时一个筋斗撕破裙摆。倒不如咱爷俩同乘一骑,我把你抱上抱下的更安全些。” “那您不怕我这样丢人么?”我心里虽然乐得自在,但免不了再确认一下。 爹又笑得震天响:“咱青冥是天上最威风的神兽,谁敢说咱们丢人啊。” 青冥似乎听懂了夸奖,振翅一飞,直穿云霄而去。我听着腰间铃铛作响,心情也不自觉地激动起来。爹爹在后面小声说:“小爱,你越长越像你娘了。” 北天王的官邸与我家正好相对,要过去需横跨整个天界第二层。青冥在高空撒欢,我跟爹爹低着头,看见数以千记的仙家坐骑穿流如织,直奔北天王府。 以青冥的速度,第一个冲进王府自然不是难事。只是父王特别交代它在天空盘旋,找了个不前不后的时机才悠然降落。我想爹一定有他的考虑,只是这些考虑太深太费心,我半点也不想知道。 父亲抱我下来后,立刻有北天王府的家丁来牵青冥。青冥鼻子里喷着青色的火焰,叫那家丁进也不敢,退也不是。父王对下人一向很好,拍拍青冥的脖子,让它自己找马厩去。好在今天来了不少珍奇神兽,马厩早已装不下,所以在王府外单辟出一片空地专门给这些神兽。 左边一只金毛狮子,右边两条黑角龙,像是珍兽的园林。青冥在这些比它庞大的神兽面前丝毫不显得小家子气,扭着肥臀挤到狮子和角龙的中间站下。它本是一缕日光幻化而成,自是无所畏惧。金毛狮子闻着青冥身上火焰的味道,似乎十分享受,靠着青冥卧了下来。 我跟随父亲,尽量摆出淑女的样子走进王府前院。守辙和慕辰正在门口一左一右的迎接宾客,看着他们的样子,我还真有点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了。 父王人缘极好,每走一步都有个熟人要寒暄一番。我免不了对谁都笑几下,很快脸就抽筋了。走到守辙面前,见他一身红色喜服,更衬得意气风发,英挺非常。父王慈祥的拍拍他的肩膀:“祝你们贤伉俪夫妻恩爱。”我也跟在父王后面说道:“祝你们幸福美满。” 守辙几乎没见过我淑女装扮,一双眼又粘在我的身上,忘了还礼。我瞥见院子里年轻仙女们在朝我指指点点,连忙扯了扯父王的袖子,要他带我离开。父王笑容不改,揽着我的肩阔步走向院里。我担心守辙失态,听见他跟后面的客人寒暄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流言蜚语总是传得最快。 喜宴还没开席,我就大概了解仙女们为何对我指指点点。原来不知哪儿来的传言,说我爱慕守辙已久,纠缠到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也不愿放弃。还说什么今天我就是来大闹婚宴的。 要搁着我往日的脾气早揪出乱嚼舌头的人,打得她满地找牙了。不过今天,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爹爹。我很怕他为这些感到烦恼。 我运气好他发愁,嫁不出去他也愁。仿佛我来到世间就是为了让他发愁的。 爹爹跟一群达官显贵应酬自如,相比之下我一个人万分寂寥。守辙是新郎,慕辰也在招呼客人,我又没有半个女性朋友,所以只得乖乖坐在垫子上喝闷酒,真是想不淑女也难。 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叽叽喳喳,一开始很烦,但后来又有些羡慕。我不禁想着,以后是不是也要发展一两个女性朋友了? 爹爹坐回到我们的席位上,问:“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的?” 我难言沮丧:“爹,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拥有一切,却没有半个仙女喜欢我。”父亲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开心的说道:“好,好。我本以为你要再过个百八十年才会想到这一层。” “好什么?难道真的是我有问题?”这话从爹嘴里说出来就严重了。 爹咂咂嘴:“你有问题,但是别人也有问题。你想想,爹为什么不让你总说自己运气好?因为这样显得高人一等,招人妒忌。” 他说着抬起我的下巴,朝我挤眉弄眼逗我笑:“当你明白这一点,以后更平易近人些,甚至主动对别人示好,自然就会有朋友。如果那时候还有人不识好歹,你也就不需要去理她们。自有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我看着他:“可人人都喜欢您啊。”父王听后哈哈大笑,边笑边摇头:“小爱啊!你还不懂怎么做表面文章呢。” 我刚要继续追问,只见天帝伯伯已登上主位。一身棕红华服的北天王,以无可挑剔的礼数安排好贵宾就坐后,向眉眼带笑的主婚仙官点头示意。那仙官敞开嗓子,喊道:“吉时已到!” 仙乐登时响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吓了一跳。在万众瞩目之下,守辙拉着慕星的手从大堂外缓缓走来。 第七章 一曲相思 在天界,仙女成亲并不要求盖上盖头,除非本人愿意。以慕星张扬的性格,再加上守辙算是入赘,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彰显自己的地位。果不其然,她发髻高挽,将一张泛着红光的俏脸完全露了出来,身上一袭精致华美的喜服,衬得她艳光四射、独一无二。 以前我不太待见她,但今日见她自信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欣赏。我甚至想着等我大婚的时候,也一定不像庸俗之辈一样盖着头。 他们先拜了天帝,因守辙已没有双亲,于是只拜了慕星的父母。待得夫妻对拜时。我看见守辙眼里洋溢的暖意。此时,一切虚无变成现实,我暗暗想着,之前的胡乱猜测真是可笑,他表现出来的对慕星的喜爱已说明一切。 一直紧绷的神经就这样不知不觉松了下来。是啊。一切安好,本该如此。就像父王所说的,守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喜可贺。 礼成之后,天帝伯伯笑着要新人敬酒。慕星风光无限,骄傲的先斟了一杯敬上。席间有些达官贵人暗暗偷笑,说什么以后阴盛阳衰,怕守辙是抬不起头来了。 守辙似是没听到,风度翩翩的跟在妻子后面向天帝敬了一杯酒。 天帝之下便是我父王。原本父王本没有要酒喝的意思,慕星一阵风似得主动飘到父王面前。今天是她的正日子,父亲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主动道:“哎,老夫何德何能得北二公主亲自斟酒,真是沾了天帝的光了。来来,让叔叔尝尝你家的好酒。” 慕星今天的妆容精致魅惑,举手投足娇贵无比。她抿着殷红的小嘴,一双凤目眯成月牙,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多谢叔叔赏光。您且满饮此杯,待会我还要向您讨份大礼呢。” 我们送的结婚贺礼自然称得大礼,不过早早交给了北王府的管家,她还要什么?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偷瞧父王,却见他像没事人似的将杯中佳酿一饮到底。慕星等父王喝完,斜眼瞥着我说:“早闻三妹妹舞艺惊人,不知今天能不能露一手,为我这婚宴增光呢?” 舞艺惊人?是武艺惊人吧…… 我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能傻傻看着她眼底渗出的寒意慢慢扩撒。 我爹大笑两声:“欸,小爱哪像你这样多才多艺,她那点本事还不够丢人的。别再扫了大家的兴致。哈哈,算了,算了吧!” “天王,您太谦虚了。”慕星仍旧笑着,还伸手拉过守辙:“我常听相公夸起妹妹,怎会有错?”新郎官被随便拉了过来,他的脸一下子红的很难看。 父王还没想出回答,宴席之间已经叫好声一片。从刚才弥漫的流言推断,慕星端出一副正室夫人的范儿,明摆着就是要狠狠给我难堪。这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满堂的人,除我爹以外竟然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根本不会跳舞。守辙知道,慕辰知道,慕星肯定也知道。 可以想象,只要我低头承认不会,她便会立刻摆出副“遗憾极了”的表情,离我远去。给在场众人留下一个“南三公主毫无长处,难怪嫁不出去”的结论。不过这事也就这么结了,大不了我跟爹在众人讥笑声中熬过半日,便能打道回府。 没什么不能忍的。看,守辙眉头皱着,不是也忍了。看,父王胡子在微颤,不是也忍了。 忍…… 可是…… 那就不是我了。 我猛抬起眼睛,用最和善的表情面对慕星:“姐姐喜事,小妹怎有不听命的道理?”慕星没想到我会答应,嘴角抽搐着回了个笑脸。 父亲还没来得及阻拦,我便笑着抽出他的佩剑——长天。青色剑锋指向慕星,吓得她倒退两步。 北天王紧张的站起来,喝道:“玉爱,你,你要作甚?” 天帝伯伯也跟着紧张起来,眯着眼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给大家一个解释。 我当然不会傻到在漫天神仙齐聚的宴会上杀了慕星,但面对如此明显的挑衅,我也不能像个缩头乌龟! 全场一阵寂静,甚至连不绝于耳的喜庆音乐都停了下来。全场的人都盯着我和我手中的宝剑。若我不是南天王家三公主,恐怕此刻早有千百样神兵法器招呼到我身上来。 我垂下眼睛,右手横握手中宝剑,左手指尖沿剑身轻轻滑过。待手指走到剑尖,脸上已浮现甜美微笑。 我单膝跪地,将宝剑举过头顶,朗声说:“既然姐姐非要我为喜宴助兴,我必不能以普通的玩意敷衍。所以,玉爱借父王‘长天’之名,舞剑一曲。祝两位新人……”说着,我站起身来,面朝守辙,微微扬起下巴:“天长,地久!” 我爹先是反应过来,但碍于天帝面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小兔崽子你快把你老子吓死了,不过还算不给老子丢人。好好表现,否则看老子回家怎么收拾你……” 天帝伯伯见我解释得体,便鼓掌叫好起来:“天长,地久!好,好个天长地久。玉爱,寡人也开始期待了。”龙颜大悦,底下的达官显贵就不在话下了。各种毫无意义的摇头晃脑和废话不绝于耳。 我摒除杂念,摆出起手式,对乐师说:“劳烦各位随便配一首曲子,符合喜宴气氛即可。” 我已经豁出去无论配什么音乐,都将爹教我的健身剑法演练一遍。全套并没什么高难度动作,若被这般仙人们知道哪个动作是抻胳膊、扩胸一定要笑掉大牙。只盼以我的身段跟风姿,能分散他们对招式的吹毛求疵。 这班乐师果然将音乐吹得欢脱无比,好在本大仙身子骨灵活,每个招式缩短半拍,勉强能对上鼓点。但耍了两趟以后明显感觉有些气短,怕是要露怯了! 正这会儿,一团红色的影子跳到我身边,同时,一根棕色的笛子轻轻压在剑刃上。我喘着粗气抬起眼,看见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的守辙。 当然,是守辙。 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练武。这套健身剑法他已经看了千万遍。我不解他这新郎官下到场子里跟我对练是何用意,但也幸亏如此,我才能在他笛子的引导下,慢慢的跟他对招拆招,调整呼吸。 全场仙人都抻着脖子看我们配合无间的慢动作。我看着守辙,他的眼里充满复杂的意味,不是喜悦,不是难过,更多的,像是不舍…… 我隐约感觉这样下去很是不妙,便向后一个空翻,离他远远的。他又垂下帘子一般的睫毛,遮住所有感情,将笛子横在嘴边,吹了一曲荡气回肠的“长相思”。 “一重天,两重天,飞霞流云剑影寒,舞步写离篇; 思绵绵,恨绵绵,一曲相思诉不尽,孤情寄天边。” 这是首仙界流传很广的曲子,描写了一段相爱无果的恋情。我不知道守辙为何会吹这曲子,但我在舞剑,他在吹笛。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哼,怕是跳进尽海也洗不清了。 第八章 酒醉,人亦醉 我与守辙一支剑舞,把礼堂中所有来宾都看得目瞪口呆,仿佛我们才应是那天作之合的璧人。娴熟,源自多年练武的默契。不过,他来与我共舞着实出人意料。 新娘子慕星一张粉脸看着就要气炸了,没想到自作聪明却赔了丈夫又折兵,连她老子――不可一世的北天王也气的嘴唇哆嗦。 不知守辙心中所想,我只能理解为是报复刚才慕星不给他面子。 本来我是什么都不怕的,但见天帝伯伯似乎有些挂不住面子,还是见好就收吧。 正踌躇着怎么下台,我爹及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新郎官剑术不错,能跟小女过上百招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改天去兵场上,老夫亲自会会你啊。”说着还不忘对北天王说:“恭喜你得了这么一个好女婿,以后有合适的别忘了你侄女小爱。” 北天王听到这样一番话,皮笑肉不笑的朝爹爹拱了拱手,算是过去了。 我急忙将剑收起,从已经说不出话的慕星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再然后,学着父王的样子跟慕星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然后以酒劲上头为由,匆匆离开了慕王府真是。 从宾客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嘀咕“这么荒唐都没被怪罪,老天眷顾。” 如此仓皇逃离,竟然也有人奚落,胸口一阵犯堵。我翻身骑上青冥,恨不得立刻醉死,换个彻底清净。 整个仙界都被这桩大喜事搞得沸腾喧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骑着青冥飞了好久才寻到一处清净地方。云下是整齐质朴的两排商铺,并不是我常去的那些繁华之所。不过狂奔许久口渴的很,让青冥钻下云端,随便找了一个小铺子钻了进去。 “老板,两壶神仙倒,带走!”我伏在柜台上才发觉,酒劲上脑并不是句客套话,我现在看什么都是双影。 拎着神仙倒,跌跌撞撞向外走去,与迎面走进来的人撞个满怀。一身独特的柏香,让我猛地精神一震。再抬头,还是那块美玉挂坠,还是那身紫色衣衫。 是在醉仙宫遇到的恩公呐! 这样都能碰上,我的运气果真逆天了。机会自然不容错过,我一着急,揪着他的衣襟就往脸边拽。不曾想,面目没见着,却看见个盖住上半张脸的银丝面罩。 仙界的时尚风潮我向来都不懂。也许是因为面目可以随意变化,大家都不稀罕在五官上微调,转而从配饰下手,面罩、眼罩、铁环、金丝……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弄得残缺不全才叫出位。 所以恩公戴面罩不仅不扎眼,反而十分之稀松平常。反正我也见过他的容姿,只靠脑补就足以意乱神迷。 “老板。来壶神仙倒。”恩公淡淡将我扒拉到一边。 “实在不巧。”掌柜的怯生生的指着我说:“小店最后两壶被这位仙子买走了。” 恩公似乎有些失落,不过他没再言语,迈步想走出小店。 我正愁没人陪酒,心中欢喜被酒精放大,狂笑着挡住他的去路。 他眉头微蹙,一只手架起,想要再把我扒拉到一边去。换做寻常姑娘,怕是早被推搡在地,可本大仙偏巧一身武艺在身,瞅准时机握住他这送上门来的手,顺势把一壶神仙醉塞进他手里。 他果然呆住,正在思考我这什么路数的时候。我酒气冲云天的说:“走,上次没谢你,今天,请你喝酒去!” 恩公把酒壶又塞回我手里,冷冷道:“我不认识你,你自己走好。” 呦,还害羞!若放平时遇到这样的拒绝,我早就找地缝钻进去了。但今天酒壮怂人胆,我还就跟他杠上了。手腕一个巧妙的翻转,我再次将酒壶塞回去。这一次他学精了,以手掌挡住我的拳,跟我对上力量。 我是普通女子吗?我是从小跟青冥摔跤训练出来的啊! 我大喝一声,按照爹传的方法,使仙气瞬间暴涨到一个高点。其实该多大劲还是多大劲,但对手一般情况下会被震惊片刻,于是我就能抢占先机。 恩公眉头反而舒展开,似乎定下神准备找出我的破绽。强烈的仙气相互碰撞,将小店里的桌椅吹得东倒西歪。酒店老板先沉不住气,哀求道:“这位仙姑行行好,二位去别处喝酒吧!我们店小,装不下二位的法相金身啊。” 我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老子就赖上你,你奈我何”的架势,成功让他屈服。他一手拎着神仙倒,一手架着快成烂泥的我,出了小店的门。 “酒我收下了,告辞。”轻松把我横放在马鞍上,他揣起我的神仙倒,想溜。 我拍拍青冥的脖子,说:“死死跟着他。”青冥竖起耳朵,张大鼻孔,昂首阔步跟在他后面走起来。 他向左,青冥便向左,他向右,青冥便向右。 我最爱青冥的一点,便是它极其知道什么时候摆出‘我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兽’嘴脸,什么时候又该装作‘我是动物我就不要脸来’。 此时它能在恩公锥子般的怒瞪下,安之若素优雅迈腿,真不枉费我平日对它的夸奖。美中不足的是,我横趴在鞍子上,绵软的像条泥鳅。恩公在青冥左边,我面朝右边,屁股倒正对着他,着实有些尴尬。 “喂,恩公。你能不能把我扶正了,或者走到青冥右边来?” 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为何总叫我恩公,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我此时的姿势不正跟那日在醉仙宫顶层一样吗?想到这种巧合,我忍不住高兴起来,手舞足蹈:“你,你怎么忘啦!就在醉仙宫顶层,你帮我解围……啊!” 我得意忘形,从青冥背上滑了下来。掉地之前,恩公闪电般伸出右手,正好抓住我的腰带。他扶我坐上马鞍,又打量了我一眼,终于说:“哦,原来你是女扮男装。” 我用力点头,点着点着险些再次栽倒下来。他略薄的嘴唇抿了抿,突然纵身一跃翻身上马。青冥只让我与父王骑,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扬起前蹄,想要把这位不速之客摔下去。 恩公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环抱我的腰,一手紧紧抓紧青冥的鬃毛,那嘴角弯起一个调皮的勾,让人看了也跟他一起高兴。 “青冥!”我怎能让青冥坏了大好机会,急忙喝住它。它不情愿的放下蹄子,受委屈似的打了两个响鼻。 我们重新坐稳。恩公似乎对青冥颇感兴趣,爱不释手的抚摸它水华光亮的鬃毛。就算他把青冥摸秃了我也不会在意。因为此刻我正盯着他揽住我的手发呆,从关节匀称的手指、手背上清晰的筋印,到略显瘦削的手腕,无不让我心跳过速,很不得抱在怀里亲一亲。 我正发着花痴,忽闻恩公说:“能骑上如此宝马也算一件幸事。何况,我两次见你,你不是落魄受困就是喝闷酒。我就权且陪你散散心,等你好些了再走吧。” 一席话温柔贴心,我的恩公并非徒具其表,还很是善良。这一发现更坚定了我的爱慕之心。 “驾!”恩公一夹马腹,青冥飞跃而出,三两步拾云而上,转眼把街道抛在脑后。 凉风划过我的脸,让我清醒了一些。青冥越跑越靠近天界第二层的边缘,云下景色稀疏起来。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第九章 约定终身 我们并没跑出第二层天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出了边界关卡,想要回来就必须有许可文书才行。 青冥在北面靠近边陲的地方停了下来。落下云端,是片不知名的茂密森林。恩公让青冥左拐右拐,在一处飞瀑湖泊边停下。 水流如珠帘,湖泊如镜面,绿树伞冠遮天,碧草结毯盖地,更有我最爱的粉白芍药成片开放,引得我裙子上的图案也更加绚丽起来。 恩公正在抚摸青冥的鬃毛。我偷瞄他一眼,暗自猜测,他许是看见我衣服图案,推测出我喜爱芍药才特意找了这个地方来。 自作多情加上酒劲上头,让我浑身烧得难受。急忙跌撞着跑到湖边,撩起凉水,痛快的洗了把脸。 “说说,你那日为何会受困在醉仙宫顶层?”恩公坐在芍药花丛里,手肘搭在膝盖上,悠哉的摇晃着神仙倒,声音不徐不疾的传来。 “我……我那是去探险,不小心着了道。”我大大咧咧的拿袖子擦了擦脸,极力装得自然。 他举起酒壶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是么?我听说你被压的那口井下,是醉仙宫的男浴室啊。” 呃!原来早已败露,我顿时头大如斗。这时候咬定自己不明真相他一定不会信,若要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又嫌太长。正纠结着,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脱口问道:“诶?既知道,你又为何要上去?难不成……” ‘你也想偷看男人洗澡’这几个字我忍住没说,深怕一经验证我这美梦就破碎了。 没容我继续发散思维,他极为淡定的回答:“只因听说经常有谣传说那里是天镜,引得无数人去偷窥,所以抱着看看有没有人会上当的念头才上去的。”说着他又品了一口酒:“没想到就看见了你。” 我从湖边捡起一块光滑鹅卵石丢向他:“你这是为了给我散心吗?分明是伤口撒盐!” 他伸手将石子攥在手心,另一只手把酒壶丢给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再说说,今天又是为何要借酒消愁?” 我捧着酒壶喝了一口,回想起婚宴上的种种,又憋闷起来。也不知恩公是有魔力,还是我太想找个人倾诉,总之,将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他听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原来如此。我看你和新郎官舞的一曲‘长相思’真以为你们是对苦命鸳鸯呢!” “冤枉啊!”我懊恼的抱着头蹲下。由此可见,等我回到生活圈子后,要忍受多长时间的流言蜚语。 见我抱把脸埋在膝盖上,他轻轻捅了捅我:“你是睡着了吗?” “没有。只是想起以后,觉得快活不下去了。”声音里是真真切切的有气无力。 他从我手中拿走酒壶,仰头一饮而尽。看着他的喉结上下移动,我心里莫名的痒痒起来。酒喝干。他似乎也有了些醉意,手撑下巴道:“你还涉世未深,以后就知道这些小事不值一提,更与死活无关。” 我最讨厌别人将我看轻,何况他又不是当事者,怎知流言有多伤人?遂不服气道:“好哇!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值得一起的苦恼。说出来,让本仙子高兴高兴。” “我没必要让你服气。”他摆弄着空酒瓶,身子前探,鼻尖几乎贴近我的发丝。酒气混着芍药香随呼吸摆荡,让我心里更加鼓噪不安,竟执拗的说:“不行。你不说就是没有。既没有,凭什么说我这不值一提?” 我若清醒,自然知道这话是无理取闹。可彼时一口气堵在喉头,非想要分个高下不可。 沉默…… 时间在流逝,他不再说话,似乎在酝酿什么。只是不知是在酝酿说出他的惨剧,还是酝酿怎么堵住我的嘴让我跟他一起沉默。 我先是紧张,时间长了紧张被困倦取代,眼看就要打瞌睡。他忽然轻声道:“记得小时候,我被扔在半仙界一座妖魔丛生的森林里。又饿又怕自不用说,最让我痛苦的是,我无父无母,不会有人来救我。没有半点希望的感觉你知道吗?” 我摇头。以我的运气,任何时间地点都有希望。 他抬起胳膊伸到我面前:“我缩在香柏的树洞里。外面挂着凌冽的风,下着无边的雪,不想死只能吃树皮。一旦如此,我就跟动物、虫子没什么区别……结果我忍不住饿还是吃了,而且吃了很多天。直到今天香柏的味道都笼罩全身,都是因为这段经历。” 我轻轻抓起他的衣襟贴在鼻子上。对恩公而言,这种味道不仅不愉悦,反而是挥之不去的恐怖记忆。他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想着他幼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忍不住鼻子一酸,哇哇大哭起来。 他本来只是看着我用他的袖子抹眼泪,直到我开始擦鼻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把袖子抽走:“所以我才说,你这些事简直算是不疼不痒了。喂,你哭什么啊……” 我哽咽着回答:“我……我想起了雪天和我娘……” 他略一思索便猜到一二,试探着问:“你娘也不在了?” 我点点头,把雪和我娘的关联,讲给他听。 记得小时候,父王带我去昆仑玉山拜访西王母。我很爱那里,不仅因为西王母漂亮又和蔼,更因为玉山山头有天界最上两层看不见的雪景。每当父王参加宴会的时候,我就偷跑到银装素裹的山顶撒欢。 整个视野一片洁白,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这时,我会堆个雪人,轻轻躺在它的怀抱里叫妈妈。可惜雪人的怀抱始终冰凉,也不会像大姐二姐回忆中那样会抚摸我的头。我总是从兴奋到悲凉,却每次都忍不住一再重复。 这就是我最深最深的秘密。父王、守辙和慕辰都不知道,我却告诉了这个几乎还陌生的人。 他听后,揽过我的肩头:“你看。承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你也撑过来,害怕什么?流言蜚语总有一天会不攻自破。时间能修复的伤口,不算什么。对吧?” 我哭了一会儿,已经有些迷糊,只含混说道:“对……守辙走了就走了,他们说闲话就说吧!女人都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就算有一天我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了,这些都能被时间修复,都不算……什么。” 他拍拍我的头:“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娶你好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忽近忽远,我也不确定是真的听见了,亦或是我产生幻觉:“你……你再说一遍。” “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好像,确实是出自恩公之口。这时候悔恨自己为何不清醒已经为时过晚,我紧拽着他的袖子说:“你……你要不掐我一下?” 他听了,捧起我的脸,拇指轻轻拂过我的唇:“你没有在做梦,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摘了面罩再说,我要看清楚你的表情。”真的,我很怕面罩下是一副忍住坏笑的样子,就像慕辰犯坏时一样。 他攥住我伸去摘面罩的手:“等面罩摘下的时候,就是我娶你的那日。” “可是?我……”刚要提醒他,我们早在醉仙宫对视过,我也早见过他面具下的面容。一个炙热的吻已经贴上我的双唇。 老天,这是我的初吻!可惜我没法更详细的描绘当时的情景,只记得血和着酒精一起涌上脑袋,紧接着就是眼前一片漆黑。 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晕了! 第十章 彻底颓废 等我醒来,已躺在松软床榻上。宿醉后的脑袋沉得像被施加了泰山咒,半点都离不开枕头。 唤来露珠儿,听她眉飞色舞的汇报,记忆才渐渐恢复。 据说那天爹爹从婚宴回来,见我不在,立刻派家丁出去找我。直到夜幕时分,他急得要调动军队的时候,青冥慢悠悠的驮着我回家。 我趴在马背上,酩酊大醉,嘴里不住的喊着“恩公,你说话要算数”。气得父王先是大声骂我,后来还是长叹一声,亲自把我抱回绣房。 露珠儿说:“公主啊!您以后出去一定要告诉王爷啊!否则真要禁你的足呢!”我没见着也很难想象父王有多生气。此时,我唯一关心的是,恩公在哪里。 在我的记忆里,他分明说了要娶我。还有扔给我酒壶时潇洒的姿势,揽我入怀的香柏味道和印在唇上的我的初吻……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境?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向我爹求亲,而是悄悄逃走?他有什么顾虑,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还在不在天界…… 我脑子里的疑问好多,担心更多。以至于稍微清醒一点,就蹬着靴子跑出去找他。告诉父王的理由当然是与慕辰闲逛,兄弟在必要的时候必须要做挡箭牌。寻找的足迹遍醉仙宫、小酒馆、边境森林,吃的、玩的、能住人的一切地方都找遍,就差去牢房。 然而,任我磨穿鞋底也没找到他的影子,甚至连对他有印象的人都没找到,仿佛他从没出现过。 谎话很快就因为慕辰去我家探望而被揭穿。 那天,我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看见堂上坐着一脸不悦的父王和满脸担忧的慕辰,顿时知道完蛋了。 慕辰见到我立刻站起来迎接:“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慕辰找上门,省去了我冒险溜进北天王府的功夫,我不理他的询问,只将我关注的大声说出来:“慕辰,你是不是有守辙婚宴当天的客人名单?” 慕辰听后愣了一愣:“有是有,怎么?” “我想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我还没说完,父王严厉的声音响起:“小爱!” 我如此急赤白脸确实有失礼数,不过机会难得,一刻也不想耽误,何况父王从小疼爱我,我料定他即使生气也不会把我怎样,是以继续问慕辰:“席间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紫衣,满身香柏味道,相貌俊朗的半仙男子?” “小爱!”父亲又喊了一声。 答案近在咫尺!我抓着慕辰的袖子,就像紧抓着通往恩公的唯一桥梁:“说啊。你一直在迎宾吧?应该有印象。他看完我剑舞才走的。” 慕辰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小三,你,是不是中邪了?婚宴来了那么多人,我怎能将每个都记住呢?” “我不管,你好好想,必须给我想起来!”我声音越来越大:“要不你把名单给我,我挨家挨户去找!” “够了!”炸雷一样的怒吼响在耳边。我被父王的大巴掌扇到半空,落地后又向前挫了两尺才停下。 耳朵里充满嗡鸣,嘴里满是甜腥的血,我呆呆坐了起来,看着火山喷发一样的父王。 从小到大,他不仅没打过我,连狠话也要斟酌会儿才说。今天,竟然动手狠狠的打我?!我惊,我怒,可我怕得不敢动。只好捂着脸,用含泪的眼睛瞪着他。 他大拳头狠狠攥了几下,忍下盛怒,道:“小爱。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脸都不要了吗?!”他说着向慕辰拱拱手:“叫北二王子见笑了。小女如此荒唐,本王自当将她软禁在府里严加管教。也请你短时间内不要再来找她了。” 慕辰也被吓到了。他似乎没想到他的拜访导致我被禁足,只犹豫的瞥了我两眼,贴着墙溜走了。 胆小鬼,没义气! 我朝着他吐了口口水,恨恨的爬起来,咬着嘴唇向自己的院子跑去。后来想起来,父亲脸上都是比我更受伤的表情。可,谁让他打我了呢…… 我就这样被禁足了。别说出王府,甚至连府里平时跟父王练武的武场都不让我去。我只得每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着万里晴空发呆。假装窗边的花香就是恩公身上的香柏味道,假装风吹风铃的声音就是他身上的佩玉铛铛…… 露珠儿告诉我。守辙还是被调往边关,只是换了个更显赫的身份;慕辰来找过我几次,都被父王劝走了。我虽不能出门,但关于我“大闹守辙婚宴,被甩之后买醉发疯找男人,最终被禁足”的各种传闻,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短短几天,我的世界就全部改变了。 王府之外只有不待见我的女人们,没有恩公、没有守辙,没有了我无忧无虑的生活。 禁足十天。父王觉得我应该已经深刻反省过,特意来到我的院子要我跟他去武场练武。我只打了个哈欠,便翻身对着墙沉沉睡去。他见我这幅病怏怏的样子,担心我被憋出病来,各种好话说尽,甚至愿意亲自带我去醉仙宫这种他从不去的地方玩耍。 而我,懒洋洋的表示“没兴趣”。是的,我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除非能找到恩公。不过我爹能接受这种他认为荒唐透顶的条件吗?不能!不用问我都知道不能,所以不如不问。我转安心躺在床上做着我的美梦就好了。 父王在我的小院子里转了几天的圈圈。终于一跺脚,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让他伤心了,可我现在自己的心都疼的厉害,实在是顾不了许多了。 在床上的日子,我原本足矣跟青冥相提并论的体格渐渐虚弱了起来,恨不得吃饭都要露珠儿掺起来喂了。这小妮子想尽办法逗我笑,可惜别人做什么都没用,我只能在自己的幻想里才能欢笑。 守辙大婚后一个月,也是我被禁足的第二十天。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阳光从外面洒进来,却也分不清时辰。意志消沉,身体虚弱。此时的我已经跟一团烂泥无异。 而且,还是饿的前心贴后背的烂泥。 “露……珠儿……”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蚊子还不如:“我……饿啦……” 如此叫了一刻钟,在哀嚎的肚子驱使下,我终于扶着床边下了地。以前从床上到门边只肖我一个跟斗。可如今我四肢都发虚,站着已经眼前发黑,更别提翻跟斗了。 院门外远远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露珠儿正在说话。这小妮子放着我不管,竟然跑出去快活?我因腹饿又横生怒火,挣扎着的扑腾到房门。 院门忽然“嘭”的一声被用力推开,紧接着是露珠儿慌乱的声音:“……等等,好歹要我通报……” 好哇!露珠儿回来了!我提起一口气,大吼:“你去哪了?我快饿死啦!” 光顾着喊,没留神脚下门槛。本大仙在“饿死啦”的回音中,五体投地的扑倒在地上。 一口尘土呛得我咳了起来,费力撑起我瘦骨嶙峋却还很沉的上身,猛看见一双嵌着暗金丝的皂靴就在我正前方。 我眨眨眼向上看,有个男人逆光而站,看起来异常高大。 他声音响起,让我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说:“娘子,你太心急。这还没到正日子,你就急着夫妻对拜啦?” 第十一章 包办相公 娘……娘子?! 我一受惊吓,头也不晕,腿也不软了,几乎是蹿了起来,圆瞪了一双眼,死死盯住这个不要脸的轻薄男子。 他身穿一身月白织云长衫,此刻正背着手昂然自得的看着我。 按理说,他的样子不错。从“阅美无数”露珠儿双眼发光的程度便可估算出,此人对无知少女的诱惑力绝对不亚于守辙。 他身高与守辙不相伯仲,长得没有守辙硬朗,也没有慕辰娘气。自然,自然也不能跟我朝思暮想的恩公比。我气鼓鼓的想,若不是他第一面就占了我的便宜,我也可以承认,他的五官是恰到好处。 双眉浓长,鼻梁高挺,额头光洁,下颌饱满,特别是一双眼睛,形状比恩公还好看……我想着想着忽然拼命甩了甩脑袋:玉爱,枉你自称兴趣高雅的女仙,怎么也犯起花痴来?看他眼里戏谑的笑意,毕竟是登徒浪子,怎可跟恩公相提并论? “公主,您别那么用力甩,不然该头晕了。”露珠儿在一边担心的说,那男人伸出一只手示意露珠不必惊慌:“你家公主是不敢相信,自己能找到我这样绝世无双的夫婿。让她适应一下也是正常!” 啊!天哪!见过自我感觉良好的,没见过这么没底线的啊!就算是慕辰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这人的脸皮是拿父王盔甲做的吧?!说就说了,偏偏他的神态和样子配合的那么光明磊落的样子,让我产生有毛病的是我的错觉啊! 要不是饿得发虚,我肯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他像是完全不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仍旧摆出“看吧!看吧!本大仙就是这么优秀的”的样子来。真让我越看越恶心。 “露珠儿!这疯子是谁?快点给我撵出去!”我扶着门框站稳,又补充道:“然后去厨房给我拿两个玉粉包子来。” 露珠儿怯生生的看了这男人一眼:“小姐。这位是……新姑爷。已经在府上住了两天了。” “新?姑爷!”我眼睛几乎瞪出眼眶。我两个姐姐都已经出阁,我确定他绝对不是我那两个姐夫。那么剩下的,唯一能被称作姑爷的,不就剩我的夫君了吗? 我突然咧着嘴傻笑了一声:“莫不成这是你串通好的戏子?来逗我开心的?”这个想法似乎比较靠谱,我再次打量他道:“那怎么也要给他换一件紫衣服才行……” 露珠儿没听我说完,便借拿饭的名义脚底抹油了。 她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我跟这个怪人,连空气都变得凉飕飕的。那男人向我走了一步,我立刻后退一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回头看见床头挂的佩剑还在老地方,心里不禁踏实了点。这登徒子要是敢对我下手,我当即砍他个一命呜呼! 他瞧见我回头看向床榻,突然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毛:“我来王府前,早听王爷说你性格豪爽,从小跟男孩子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便以为你身为一个女仙的觉悟,需要我慢慢开发。没想到,才见第一面你就主动至此,在下真是越来越中意了。” “你胡说什么?”我又退了一步,果然还是早点宝剑在手才能更安心。 分神半刻,他身形一晃,瞬间已贴在我身前:“你我即将结为夫妻,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才你看床榻的暗示多么明显,我都看见啦……”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的,羞得我险些背过气去。 好歹多年功夫在身,我使出吃奶的劲,伸右手向他脖子劈去,他下意识的一躲,给我留了片刻空隙,我脚步一错转身向宝剑扑去。 眼看指尖差一点就能够到床帏,那混蛋竟然伸手一拉我的左臂,把我直接拉到怀里。我右手再度抬起,被他左手迅速逮住,按到身后去。 我现在被反剪双手,而且还紧紧贴在他怀里。虽然拼命挣扎,却苦于身体发虚半点作用也没有。他将我双臂背好,全交由右手捏紧,脸孔紧紧贴着我,我甚至能从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惊惶的样子。 “娘子。你这种欲擒故纵,真让为夫欲罢不能……”他忽然弯腰,将我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床榻。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双手被制,安全感极度缺失,双脚乱蹬起来。可他手臂十分强壮,手腕一扣将我膝盖夹紧,疼得我再也踢不起来。 我看他面上玩笑表情渐渐收敛,那双好看的眼睛的笑意也淡了,嘴角虽然还翘着,但以我这个角度从下往上看,越看越觉得那笑容很阴冷。不好,还没见到恩公,就要被这只禽兽给侵犯了。 “爹啊!”我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不知是怕人来,还是良心发现,他将我放在床上,似乎怕我乱动,拿被子将我裹成一卷。 “爹呀!咳咳……爹……”我又饿又怕,气一不顺就咳嗽起来,咳了两声就哑了。这下毁了,连呼救都不能了。 我平躺床上,被裹得丝毫不能动弹,只得闭上眼一副慷慨赴死状:“要杀要剐随便你吧!反正我爹会给我报仇的。你要是弄死我,我化成灵气也不放过你!” 他悠哉的将手肘撑在我胸口,支着他那张惹人烦的臭脸说:“我的心肝,我哪能将你又杀又剐呢?把你捆上就是想要跟你好好谈谈心,从头到尾都是你想多了。” 是……么?我眨眨眼。他五官真的端正的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坏人,我有点相信了。 这番内心独白还没念叨完,他突然笑着点点我的鼻尖说:“呵,骗你的!” 啊啊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他点点我的鼻子,又刮刮我的脸,眼神转眼多了些暧昧:“天界果然养人,你皮肤又滑又嫩,让人真想咬一口。” “不要不要!士可杀不可辱!”我把眼一闭:“我早已心有所属,就算你逼我就范,我也不可能爱你,只会永远恨你!”话没说完,我已经眼泪决堤,没想到我堂堂南天王家的三公主竟然要被一个登徒浪子轻薄了。 我,我还等着恩公来娶我呢! “你看,时间能愈合的伤不算什么?对吧?” “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他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我越想越悲伤,忍不住昏天黑地的哭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张开婆娑泪眼一看,露珠儿端着饭碗呆立在床头。 我立刻止住眼泪,伸手擦抹的时候发现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松开了。我面目惊愕的一股碌爬起来,看见那贱男正翘着二郎腿,翻看我书案上的兵法,还看的津津有味! 我跟见鬼一样拉过露珠儿问:“你刚才看见他怎么对我了吗?” 露珠儿笑着点点头:“我看见姑爷给您掖好被子以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呢。” 怎么可能?!我疯了一样摇晃露珠儿:“再之前呢?你没看见他对我动粗,还要侵犯我?” 露珠儿娇羞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怎么会呢?公主您一定是饿昏了。” 苍天啊! 我看见那贱男在露珠儿背后合上书,朝我抛了一个媚眼:“还没介绍,在下靖澜。从今天起,咱们就要一直在一起了。” 第十二章 赌约 没人能准确说出仙人的寿命有多长。这个年限完全跟道行高低有关。我沾了我爹的光,要活个亿万年也不是难事。 可要我跟靖澜这样的贱男一起生活,那就变成永久的噩梦了。 吃了两个包子后,精神头渐足。我尽量避免与那瘟神眼神相交,全身紧绷着向后花园走去。靖澜见我出门,立刻也跟了出来。他怕我向父王告状吧! 我家后花园连着座镇魔塔,据说是开天辟地时便有的神物,几百年前父王战败魔尊,将其关在塔里,自己也受封天王。每逢初一、十五父王都会亲自去镇压塔探视,那周围布着数不清的法阵结界极其危险,我平时不敢过去。 不过,今天为了早点见到父王,豁出去了。 所幸刚到花园,便看到父王离开镇魔塔所在的小院子,远远朝我们走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靖澜一个箭步上前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小爱已经打起精神,我特意带她来见您。” 什么叫特意叫我来?说得好像是他让我打起精神,并且带我过来的一样。虽然我精神恢复是跟他有些关系,不过,完全是被气的! 他这温文有礼的样子让父王很受用。父王一边捋胡子一边拍他的肩膀,简直像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爹。”我不敢顶撞父王,尽量客气的问:“这位……仙君,是谁啊?” 父王又笑得震天响:“靖澜啊?怪爹没有告诉你。这位是我好友的儿子,说起来应该跟你算是指腹为婚呢!” 什么指腹为婚,闻所未闻! 我不满的撅嘴:“可大姐,二姐都是自己找的夫君,为什么到我这就指腹为婚了?”父王心情大好,忘了我们前些日子的隔阂,宠溺的摸我头说:“小爱啊。你看看靖澜,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乘龙快婿。比你那两个姐夫强多了!” 靖澜站在爹爹身边,保持谦虚得体的微笑,仿佛刚才虐待我的根本不是他一样。爹爹一定是被他两面三刀的伪装给欺骗了! 可刚才的事情,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能作证,这阴险小人只要一口咬定是我瞎掰,爹爹肯定又要怪我。 再三衡量后,我压下心中种种愤怒,装作害羞道:“父王,也不提前跟人家说一声。现在多不好意思啊。” 父王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怪我怪我,是靖澜挂念你的健康,才求我准许去看看你的。不过我想既然靖澜要住在咱们家,你们迟早也会见到……咦?小爱你下巴脱臼了吗?” 我木然拿手把几乎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托回原位,心里惊得一片死灰。这么说来这贱男还赖着不走了?不成,绝对不能接受! “那个,爹。咱家没地方住了吧!不要委屈了他吧。”我装作替别人着想的样子,希望把父王的决定掰折。 “怎么可能。光空着的屋子怎么也有一百来间呢。”父王抓抓胡子:“不过你说的有理,一般客房的景致都太过寻常,想来想去,你住的芍药院最合适。不错,小爱你那院子偏屋还空着一大间,正好留给靖澜。”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我急忙摆手:“不行啊爹!我们未婚男女同住一屋会招人闲话的!” “哈哈!父王早考虑好了。靖澜住在咱们府上怎么都会有闲话传出,不如就来个有名有实算了!何况来点新鲜的八卦,正好洗刷掉你那个‘大闹守辙婚宴’的流言!”父王说着,一脸抱歉的对靖澜说:“只是对不住靖澜了,你初来乍到就让你受这样的困扰,我真是于心不忍。” 靖澜大度笑笑:“岳父何出此言,只等我们完婚,流言变成事实,自然无忧了。” “说的太好了。靖澜,你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哈哈……” 我……我真看不下去了。这个阴险小人,怎么能在父王面前装得这样得体啊!不行,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想想对策。想着,我推说身体没恢复,想要回屋休息,急着离开后花园。 靖澜眼睛一亮,向父王请命要送我回去。父王很吃他‘懂事体贴’这一套,不仅快活的让我们一起回去,还跟他约好明天带他去军营看操练。 军营!想当年,我帮爹爹捶腿了两个月他才带我去的。这小子短短两天就获得我爹如此信任,必定心思极深,不容小视。 他跟屁虫一样跟我回到绣房,这次没对我动手动脚,只坐在书桌前,拿起兵法准备看起来。 “喂,你没别的事可干吗?”我下逐客令:“本大仙要休息了。” “你睡你的,我看书就好。”他虽这么说,一双暧昧眼睛在我脸上划来划去:“怎么?是想要我跟你一起躺着吗?” “你还能更不要脸点嘛?!”我抄起枕头朝他砸去,他轻易接住,笑容不改:“能!” 本仙子自小跟慕辰互相挖苦,损人的水平非同一般。像这样被堵得无话反击还是头一次。我只能归结为是我脸皮还不够厚。 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感觉他是跟我家扛上了。如此,我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叫他不能得逞! 第一招,晓之以理。 我正襟危坐,严肃的说:“这位仙君。我话说在前头,我已心有所属,咱们在一起不可能有结果。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不要做无谓的斗争了。” 靖澜支着下颌道:“简言之,你已经跟别的男人共赴云雨了?” “诶?”我又惊又怒:“你别乱说,我跟恩公之间是纯洁的!” 他轻哼一声:“你总把这位恩公挂在嘴边,作为你未来的夫婿,我有权知道他的一切。更何况,我很怀疑你这无知少女是被玩弄了。” 他肯听我说,说明我第一招已经生效。 接着第二招,动之以情。 我将跟恩公相识的过程添油加醋的描绘一番。之所以夸张,是因为我们拢共见了四次,一次顶层救我,一次看舞对望,一次勉强算在慕星婚宴上他看见我,最后一次是在边界的神秘森林。 这些事若平铺直叙不到一个时辰就说完了。 恩公的童年和我的雪中回忆,我没有告诉靖澜。这是我们的秘密,那混蛋才别想知道呢。 他听完,面带质疑的说:“这就完了?”见我点头,他突然大笑起来:“我当你们之间有什么感天动地的故事,其实无非是一对无聊男女打发时间罢了。” 我不服气的梗起脖子:“我们还吻了对方呢!” 他立即站起,作势要扑过来:“这简单,男人要亲一个女人,不一定要有感情,要不咱们试试。”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一把抓过宝剑挡在身前,“那个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恩公在我绝望沮丧的时候,给我的希望。我爱得是他善良的心!总之,在我心里你永远也比不上恩公,你要是再敢靠近。我让你躺着出去!” 这番动之以情的尝试算是失败了,归根到底,我就不应该把他当人看待,他是衣冠禽兽! 也许是被本仙子的气势所压制,他又缓缓坐回椅子里。一边摇头一边阴阳怪气的说:“他抱你,亲你,你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我连你手都没摸到,你反而叫我禽兽?三公主,你真的不一般。” 我找不到反驳的词汇。实际上,见到他到现在,我已经认识到无论如何也辩论不过他。 他举起两根手指,对我说:“不如咱们痛快点,打个赌。若我让你两个月内真心爱上我,咱们就成亲。如果我失败了,就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我争强好胜的性格占据主导,也伸出手说:“好!不如咱们把赌注加倍,若你赢了,我就发誓永远只爱你一人。如果你输了,不仅不要再纠缠我,还要帮我找到恩公,助我们幸福。” 啪!我们豪迈的击掌为誓。靖澜严肃的表情又化成戏谑,他说:“我发现你很会讨价还价,以后肯定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老婆。 第十三章 让你假装文豪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虽然相信自己不会改变态度,但难保这贱男搞定我爹,到时候逼我就范。 所以我彻夜未睡,一直在琢磨怎么能让爹发现他的虚伪,把他扫地出门。这时,我不禁有点想念慕辰,他犯坏本领堪称一流,我们要是能联手对付靖澜,必定让他三天滚蛋。 天色刚亮,我便换好了一身男装,在院子里磨拳擦掌。靖澜出门时仍旧穿着他昨天的袍子,看见我露出让我心里发毛的微笑。 “都怪你磨蹭,等咱们到了军营怕是父王已经点完将了!”我一看见他就想故意找茬。 他欣赏着我焦急的神情:“急什么?岳父大人把青冥留给我骑,转瞬就飞到了。”我柳眉倒竖:“不可能。青冥只让我跟父王骑。你要是珍爱生命,最好别逞强。” 他听罢不以为然,迈着方步朝马厩走去。我抢在他前边骑上青冥,两腿一夹得意道:“你自己走着去吧!本大仙先走了!” 青冥刨了刨蹄子,委屈的哼哼两声,没敢挪窝。 靖澜拿手摸了摸青冥额头的菱形斑纹:“我都说了。南天王把它留给我用。我猜青冥也明白你父王的命令更重要吧。” 青冥为难的瞥了我一眼,竟然蹭了蹭靖澜主动示好。我攥紧缰绳,恨不得拧出水来:“青冥一次只能驮一个人!” “那好啊!你下来,自己走着去吧。”他丝毫没有风度,竟然不说让着我?我面子有些挂不住。旁边的马倌小厮们捂着嘴不敢笑出声,见此我就更不能妥协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不下去,他不上来,青冥不走,陷入僵局。 最后还是他望望日头,又说起点兵要结束,我才勉强同意他坐到我后面。 青冥纵身一跳,直入云霄。晨曦透过云团缝隙一束束从身上拂过,真叫人神清气爽。若能忽略后面的贱男就更好了。 可贱男怎会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他坐在后面东张西望,扭来扭去,叫人厌烦。 “没想到二层天界的早晨这么美!” “嗯……” “你经常这样骑马去军营吗?” “嗯……” “我给你念首诗吧!” “嗯……嗯?”我回过头,看见他仰头闭眼做陶醉状:“晴空碧如洗……”我一愣,他难道还会即兴写诗不成? “……二人倒骑驴。男子万人迷,女的没人理。” 天雷滚滚啊!这是什么诗。他竟然好意思说出口?而且,青冥是驴?什么叫男子万人迷,女的没人理?他还能再自恋点吗?虽然我也没什么文学素养,但欣赏水平还算有些。这要是叫我爹听见,必定骂三声低俗,再骂三声不学无术…… 诶? 我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正是我最需要的吗?让他在父王面前丢人现眼,我好添油加醋,借机让父王将他扫地出门。 按耐住心中狂喜,我一字一顿的说:“你……平时作诗也是这个水准吗?” 他得意回答:“今天文思泉涌,比平时吟的更好些。” 天助我也!我内心狂笑,抓住缰绳的手都兴奋的抖了起来。他侧头看我:“怎么,折服于为夫的文采了?”我死死咬着嘴唇点点头。折服,看我待会让你折了! 南天王麾下统领的是十万天兵。与北天王率领的几千近卫军不同,这支大军专门征战四方,平定妖魔之乱。 父王军纪严明,带兵有方是天界出了名的。我除了小时候混进军队差点遇险那次以外,从没堂堂正正随父王出征过。虽然从小父王教我武功仙术,也说过点用兵之道,但始终不许我上战场。我也知道,当儿子养,毕竟还是闺女。 至于父亲高明在哪里,其实我并不太懂。我曾一本正经的问过他,他也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个人魅力。”我深信不疑了上百年,最近才渐渐觉得他是在忽悠我。 走进校场,三层云朵站满了天兵天将。父亲像座山一样坐在帅椅上,旁边有传令官举着旗子,熟练的号令各个队列上前。 我与靖澜悄悄停在父王身边,等他检阅完毕之后,才走上前去。 好多仙将都认识我,离得近的诸位叔叔大哥们都纷纷跟我打招呼。父王怕冷落了靖澜,亲自拉着他将各个方阵指给他看。 虽没明说靖澜身份,但见到父王如此器重,诸位仙将又不免对他更另眼相看。 靖澜也丝毫不露怯,态度谦和,举止得宜,谈吐间显露文雅,眉宇中含着英气。这一切让我气得想吐血。真想大叫着告诉大家:“你们都被骗啦!他是个草包!” 不过我忍住了。我要让他自己显出原形。想着,父王自己送上门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你二人已经到了共乘一骑的程度了?” 我干笑:“是啊。不仅如此,他还向女儿展露了过人的文采呢!”比谁写的更烂,他肯定高人一等。 我爹闻言大喜:“咱一家都是粗人,有个文才好的,子孙后代就是文武全才了。”嘀咕完,他笑着让靖澜把刚才念给我的诗给大家念念。 念吧!念吧!念完你就滚蛋吧!我在心里狂笑。 靖澜含笑瞥了我一眼,竟然谦卑鞠躬道:“儿女情长的诗,怎好在大庭广众下贻笑大方。”众人用满脸“哦,原来是那种诗”的表情看了我们两眼,深表理解,竟然放过了他。 天哪,他说话为什么能用这么文绉绉的词,而写诗又是那副德行呢?不成,我非要逼着他吟一首! 于是我装作娇羞的用手肘轻碰他一下:“要不你即兴赞美一下父王这十万天军也好。”跟我熟识的将军们纷纷打趣道:“小爱还没过门,就急着让夫君露脸了。天王,看来这次喜事将近啊。” 苍天,我真是死也不想让人有这样的误解。不过为了揭露靖澜的真水平,我只能牺牲了。靖澜果然隐约露出喜色,他沉吟片刻,大大方方的对众人行礼道:“承蒙诸位抬爱,在下即兴献词一首,以赞我大军。” 他说着面朝军队前行一步,大声念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震环宇兮固城邦; 尽得猛士兮定四方!” 他念毕,傲然直视云端,得道仙人的姿态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呆了片刻,十万大军中欢呼声雷动,一遍遍重复这首词。 我跟父王对着目瞪口呆。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啥格律的词。但字面意思很有气势:“兮”来“兮”去的,显得也很有文采。我俩偷偷瞥见军中最有学问的军师大伯陶醉其中,约略也猜得到这是首不错的词了。 爹有些激动:“闺女,咱家后代有前途了。”我被将士们整齐的呐喊震得有些发蒙,喘息间都觉得有点气短。 靖澜载誉而归,坐在我后面趾高气昂。我被打击的够呛,脑袋垂到胸口上。这混蛋,为啥运气这么好,真招人恨。 心念划过,忽然有些明白那些仙女为啥嫉恨我,心情再次跌到谷底。 “喂,这首词是你写的吗?”我没精打采的问。 “当然不是了。”靖澜指指下面:“以前听去人界游历的仙友念过一首类似的。今天临时没编出词来,就拿这首改改交差了。”他摸摸我的脑袋:“还要感谢娘子给我制造机会哦。” 我从他的声调判断,他并不是歪打正着,而是早已看穿我的五脏六腑,故意愚弄我才这么做的。 “……男子万人迷,女的没人理。我还是觉得这首好。”他在我身后打着点子一遍遍朗诵。我是真真正正的欲哭无泪了。 第十四章 武力解决 那之后的两天,靖澜的每日必修课是:白天跟着父王讨他欢心,晚上回来念各种歪诗让我恶心。 眼看连我家的下人都越来越拿他当正主子,我又开始想能让他现原型的法子。 我与慕辰交往这些年得出一个经验,通常嘴狠的人手不狠。靖澜天天油嘴滑舌外加爱附庸风雅,肯定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神仙。就算有些本领,也是像慕辰一样以法术见长。 我从小由父王带大,尚武多过修习仙法。虽然曾有个教法术的仙师,但我那可爱的老师一喜欢跟我探讨人生,二喜欢给我讲异闻八卦。搞得每次上课正经不了一会,必定扯闲万里。 爹爹见我仙法久无长进,也不再强求。反正也不指望我能有什么出息,得过且过吧。某日,仙师说要远游,一走便再没回来。之后我每日跟父王学习武艺,直到现在。 我的武器是一杆“灵蛇枪”,这枪并非俗物,可幻化成鞭子,既能控制对方,又能强力攻击。而且,父王说我身材娇小,不应以力量取胜,用灵活轻便的兵器最合适。 这些日子,我从没见过靖澜拿兵器,更坚定认为他与慕辰属于一类脓包。反败为胜,要从最拿手的事开始! 我按捺不住胜利在望的澎湃心情,天没亮就守在靖澜屋外等他出来。终于在腿有些酸疼的时候,等到他出门。“咳。靖澜。” 他见我一脸殷切期盼,略有些惊诧:“怎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我了?可惜今天的诗还没想好,容我想……” 我急忙打断他:“我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这才急着告诉你的。” “哦?”他也认真起来,样子竟有那么几分可爱。 我比划着说:“我爹是个尚武之人,这自不用说。而我呢?也是从小习武,自然期望未来的夫君也是个武艺卓绝的人。”说着我拍了拍腰间的鞭子:“既然你这么想做我夫君,是不是应该跟我过过招?” 他听了,破天荒的没有摆出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反而支吾着说:“还是不要了吧。我没……带兵器。”他这样推诿,一定是心里没底! “不打紧,我家武馆里什么兵器都有。”这是实情,父王虽然不算样样精通,也酷爱收集。 他又说:“还是算了,万一伤着你,我还要心疼。” 我登时怒道:“我最讨厌你这样磨磨唧唧的男人!要么你现在认输,滚出我家,要么就到武馆跟我打一场。”说罢,便气呼呼的走了。 一个人在武馆热身,有点担心这贱男临阵退缩,去找父亲求情。转念一想,父亲必然也喜欢武艺超群的男仙,肯定支持我。贱男应该不会去自讨没趣。 如此一来,贱男就如砧板上待宰的鲶鱼,火灶旁待拔毛的病鸡,水盆边等褪毛的蠢猪!必叫我爹大呼意外,忍痛推掉这门婚事。 正想着,我爹的副官走进武馆,见到我颇为吃惊:“末将参见公主。王爷说待会要过来跟几位将军切磋,命我先来准备。没想到公主也在。 我摆摆手:“放心。我要与靖澜练练,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让出武馆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副官双眼冒光:“靖澜?就是前些天在校场吟诗的新姑爷吗?”新姑爷听起来颇叫我不爽,不过我还是点头。 他更加兴奋:“天哪!我可以留下来观战吗?” “啊?为何?”我不理解,被我痛扁有什么看头,难道副官小弟有这癖好? 他双眼放光道:“因为军中传闻,靖澜将军尚年少时已经可以只身斩杀蛟龙!” 啥? “刚成年,便深入魔界斩杀洪荒凶兽!” 啥? “待得加入我南天军,更是带领精锐人马,深入天界第九层,打败入侵的魔界三大魔头之一,杀得血流成河,令敌人闻风丧胆,逃回魔界去呢!英雄出招,大有看头!” 啥?!我嘴巴越咧越大,下巴险些脱臼。如果靖澜真这么厉害,副官小弟你到底想看什么啊?是看我被打得鲜血淋漓还是身首异处啊?! 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一下心神,我看靖澜还没来,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刚撤到门口,赶上靖澜一手撑着门框说:“娘子,你要去哪里?是准备不战而降了吗?” 我刚想扯个借口,只听他身后传来爹爹标志性的笑声:“哈哈,听靖澜说你们小夫妻要比试比试,为父正好来瞧个热闹。” “还是不要了吧……”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如果副官小弟刚才说的有一半是真的,我今天就小命休矣了。 我爹拍拍我的后背:“爹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武艺高强的。其实,我早就听说过靖澜的威名,想给你个惊喜才没提前透露。去吧!别怕,你是爹教出来的孩子,爹爹看好你呦!” 僵直着转过身,看那贱男在兵器架前挑选。他拿起流星锤,我能想象出自己被打成筛子浑身滋血;他拿起长枪,我能想象自己被贯穿胸口透心凉;他拿起大锤,我能想象自己脑袋被砸成胳膊粗细……总之,我只能寄希望于,当着我爹的面他不会下狠手。 他把各种兵器都拿在手里耍了一番,直到的我脸因他足够的威吓而变得惨白时,他才笑吟吟的停了手:“我看,不如我空手对你吧。” 这……虽然求之不得,但难免有点小瞧人的意味! 他还假装风度的继续得瑟:“要不我再让你三招?” 哼,士可杀不可辱!我将“灵蛇”一抖,柔韧的鞭子顿时化作一杆银枪,枪尖指着他的时候,他那句话还没说完,我瞅准时机,直奔他胸口。 他本背着手装帅,当枪尖几乎要贴上他衣服时,也不知那手为何能轻而易举的压下枪尖,并借力撑起全身,一个轻巧如燕子的空翻,已然落在我身后。 我多年练功也不是白给,一击未中迅速变招。右脚后撤一步,以脚跟为轴,扭身向后抡去。本以为可以在他落地不稳的时候,将他拦腰击中。谁想,他似乎在我撤脚的时候已经看透我的招数,叶子般轻飘的后背贴上我的背,跟我一起转了半圈。 这一枪又落空,而且他与我近在咫尺!枪的优势不复存在,我手臂猛抖,让银枪化为鞭子,扬起手臂向背后抽去。只是鞭子刚甩过去,就被那厮紧紧攥住。 “三招到了哦,娘子。该我了。”他在我耳边耳语,并瞬间拿鞭子将我捆了个结实。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我是爹爹教出来,怎么这么弱?况且我也跟守辙比划过,总不至于输得如此之惨。 一干人中,唯一没笑的只有父王。他的眼睛里燃烧着跃跃欲试的火苗。靖澜整整衣衫刚要尾随我离开,突然被父王手执大刀拦下,两人对视片刻,各自脸上浮现出棋逢对手时的满足微笑。 父王抡起大刀,看似随意斩下,其实力劈山河。看得出一开始,靖澜犹豫着要空手当下这一击,但当刀刃带起的罡风刮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神色一凛,迅速后滚翻逃离了大刀砍下的范围。 听爹说过,高手过招,一招便知高下。靖澜既然避而不战,想必是认输了。 我两次跳入这贱男的圈套,两次输给他。不同的是,第一次还能算他运气,这一次真是凭的实力。想着,心情变得极差,我攥紧“灵蛇”,离开了武场。 后面的事情,我不得而知。等到晚饭时分,也没见到平日里跟屁虫一样的靖澜,只看见打着哈欠的父王。 父王落座后,手抖得连筷子也拿不稳,加了几次菜都掉在盘子里,还是我拿勺子给他盛到碗里。平日里谈笑风生的父王,今天变得没精打采,看起来似乎老了百年,脸上写满失意。 我冷不丁想到,父亲该不会……把靖澜杀死了吧? 第十五章 心一慈,手一软 我看着父王机械咀嚼着,似乎随时都要瞌睡过去,便问起靖澜的下场。 爹猛醒似得抬起头,咧嘴大笑起来:“这小子够厉害!”他口沫横飞的将他二人的对决说给我听,总结下来就是:我爹稳占上风,不过被他侥幸战平。但从爹能自己扶墙走出武馆来看,累得动弹不得的靖澜还是输了。 爹爹咂咂嘴:“吃饱了,为父先回去休息啦。待会儿你去武馆瞧瞧靖澜,看需不需要找人把他抬出来。哈哈……哎呦,我的腰!”爹像头笨重的大熊歪着站起来,一摇一晃的走了。 听说靖澜现在正是一滩烂泥,正是欺负他的好机会。我揣起两个包子,飞一样冲向武馆。 天色将晚,华灯初上,清风徐徐,裙摆飞扬;穿花拂柳,去看贱男,仇人落难,浪里格啷…… 我想起我那可爱的师父从小教育我的“做仙要厚道”,心中无限感慨,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贱男也有今天。 走到门口,我偷偷露了半张脸向里面窥视,果然看见靖澜正在打坐。他周身白雾蒸腾,头顶更漫溢出紫气,想必正在气运全身,极力恢复中。这时候仙人的防御极弱,如果有人偷袭,恐怕会气息紊乱,走火入魔。 我在门口纠结了片刻,本来想走,但又怕有人进来惊扰了他,故而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留下把门。贴在门外站了一会,忽然又对自己感到生气。这时候做什么烂好人?自己不冲进去吓他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想着,我气鼓鼓的走到他近前,指着他的鼻尖咬牙切齿。心里咆哮着说:感激本大仙手下留情吧!本大侠之所以没搅和你打坐,完全是怕你走火入魔伤及无辜。咳,这个无辜,主要也是本大仙自己…… 心里念叨,嘴上可没敢出声。等对自己的高风亮节感到满意后,气也消了。 我撅着嘴,看着他纹丝不动。晶莹的汗滴从他额头上滑下,流过他安然闭着的双眼,流过他高挺的鼻子,轮廓美好的嘴唇,最后砸在月白色的衣襟上。他气息平稳,胸口有规律的起伏,挺实的轮廓时隐时现,而且他姿势精准,一丝不苟,丝毫不像是已经坐了几个时辰的样子。想必他以前经常运气回复吧…… 我轻声蹲下,支着下巴平视他。副官小弟说,靖澜年幼的时候就斩杀了蛟龙,还曾经深入过魔界。究竟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才让他必须以身犯险?而且,如此矫勇之人,怎么又会有如此变态的性格? 恐怕,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我生长在天界第二层,是仅次于天帝皇宫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这里也充斥了危险,天界恐怕就要灭亡了。 正胡乱琢磨,靖澜忽然眉头一蹙,吓了我一跳,也不知为何脸竟然红了起来。我匆忙起身,把两个包子端正摆在他近前,准备开溜。 “小爱。”刚转过身,他忽然轻声叫我,害得我僵在原地。本还警惕着他要出什么幺蛾子,谁知,只听见他说:“谢谢。” 我慢慢转身,看见他眼睛仍然闭着,嘴角却向上弯起。一瞬间,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恨。别误会,我只是比较欣赏有实力的人罢了。 “喂……要不要我叫两个下人,把你抬回去?”我踢着地面,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 靖澜微微摇头:“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这落魄样子。” “你能跟我爹战成平手,谁也不会笑话你的。”这是实话,甚至我都很佩服他了。可他还是摇头:“你走吧!别管我了。” 我看着四周寂寥的武馆,终于还是一个于心不忍说:“算了,我搀你回去吧!反正咱们也住一个院。” 他终于抬头,面露欣喜:“这……真谢谢。”他连续说了两次谢谢,也许这是我们关系正常化的开端。 我先拉他起来,又钻到他腋下,左手环住他的上身,将他撑起。他站着吃了一个包子,又将另一个小心揣进袖子里:“这个包子我要好好珍藏。”我脸上有些发热,故意低下头不去看他。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也许我们以后会变成朋友,切磋玩乐,欢欣雀跃。但好的事情总是破碎的特别快,坏事总是来得很突然。 我还在幻想的时候,一阵强大压力从肩颈传来。是他猛紧搂住我的脖子,双腿跳起盘在我胯两边。我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倒,练武的条件反射让我撤回一条腿,这才以弓箭步站稳。 身子稳了,脑袋才回过味来,这混蛋竟然让我背着他! 我大怒:“你给我下来!” “不行。在下四肢无力。”无力个屁啊!无力你能夹这么紧?!任我怎么甩怎么捶打,他就是不放开。 “你,你快点下来。一会儿让我爹瞧见,肯定饶不了你!” “放心,岳父大人今天晚上恐怕下不了床了。”他声音慵懒中透着得意。这奸诈小人!竟然连这些都已经算计好了? 我几乎要哭出来。玉爱啊玉爱,怎么坑你这么多次就是不长记性呢? “喂,你到底走不走啊?你这样站下去我是没意见,不过站着也累,你还不如快点走回去呢。”他笑着戳戳我的脸颊:“你走的快点,我还可以赏给你个包子。”啊啊啊!这像话吗!还是我给他拿的包子呢。 “可是……”我抽泣着说:“这要是被人看见,我的脸往哪放?” 贱男竟然学着我刚才的口气说:“你背着你心爱的人,谁也不会笑话你的。”说罢他竟然又摇头晃脑的添了一句:“谁让你是主动来找我的呢!” 那天晚上,我一步一个脚印的,把这个贱男背回了我的芍药院。纵使泪流满面,也没有吭一声,只是在心里念了一万遍“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 他一直在我后边傻笑,还假装好人、不厌其烦的给我擦掉脸上的泪痕。总之,就是不下来自己走。 这条平日里走了千百回的路,从来也没像今天这么遥远过。路程过半的时候,我累得眼前发黑,已经顾不得颜面,只期盼着有几个下人过来帮我一把,却半个人影都没遇到。 “诶,你果然运气好,这下面子保全了。”贱男咂舌称赞,我已无力回嘴。 进了院门,我便如烂泥一样趴倒在地。落地一瞬间,这家伙轻松跳起,姿势优美的站在我身前。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娘子,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番光景……”他背着手,声音里充满愉悦。我要不是没力气爬起来,早就冲上去锤他了。 他三步两跳来到自己屋前:“晚安,祝你好梦。” 这是动弹不得的样子吗?!我几乎咬碎牙齿:“靖,澜!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就不叫南玉爱!” 第十六章 做仙要厚道 我腰酸背痛了两天才下床。这两天,靖澜每天都带着新鲜吃得来看我,让露珠儿彻底站在他这边,天天为他说好话。别人越觉得他好,我越为只有自己能看见他的阴暗面而感到烦闷。 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失败的原因。文治武功不如他,自不必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太不要脸! 我一直正面出击,他老玩阴的,我能不输吗? 痛定思痛,本大仙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狠辄,定叫他有苦难言。 下午,我早早来到厨房,亲手剁碎了二两天界独一无二的“辣死你”辣椒,裹着玉髓做成4个玲珑可爱的丸子。 晚饭时分,我在桌边端庄坐好,一寸寸的将凳子挪向靖澜。父王发现我行事蹊跷,不过却明显表现出对靖澜的殷勤,遂只是眉眼含笑假装没看见。靖澜微微侧首,悄声说:“怎么?终于明白夫唱妇随的道理了?” 这个奚落来的直戳本仙子脑仁。我攥紧拳头,暗自用幻想出的他接下来的样子让自己息怒,只摆出温顺的笑脸来回应。菜品很快上齐,我撩起衣袖,翘着生硬的兰花指,第一个落筷,夹了一个‘特制辣死你’丸子给他:“来尝尝我的手艺。”他似乎有些意外,用他那好看的眼睛盯着我,顺从的张嘴让我喂了下去。 咀嚼的第一口,我瞥见他蓦地攥紧了袍子,晶莹的汗珠也从他那秀挺的鼻尖沁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表面温柔的一塌糊涂,内心指天狂笑一百声。终于让本大仙报仇了,我让你欺负我,让你定力高!赶紧吐出来,让我父王觉得你这个人不识好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要么赶紧跑走,让我父亲觉得你没教养……总之,让老娘的胜利来的更猛烈些吧! 脑子里疯狂闪过的画面,被我眼睛亲眼看到的现实砸了个稀巴烂。只见,他连哼都未哼一声,又慢慢的嚼了第二口、还有第三口…… 老天,他是怪物吗?我只是舌尖沾过一点就有想脑门撞墙的冲动啊!可他,他的脸都红得发亮了,竟然还面带微笑和享受的嚼啊嚼。我这是第一次,真正的觉出了他的恐怖。 他吸了一口气,假装泰然的将丸子咽了下去,看着脸色发蓝、嘴角抽筋的我,露出了招牌式淡然微笑。在本仙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手按我的后脑,一手拉过我的腰肢,给了我一个热吻! 啊!毁天灭地的辣味从他舌尖传来。我因被他的唇堵住无法呼喊,泪水直接从眼角狂飙而出。他还吸允我的舌尖,还咬我的嘴唇。真、真真、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父王在一边看傻了眼,本来这种举动有些不雅,但因在他看来我一直对靖澜不冷不热,爹将这个举动当成关系进展的讯号,又是乐的视而不见。 我已经在这抹杀一切的酷辣中迷失自我。不知过了多久,靖澜才放开手。他先是假装羞愧的看了看我父王,又紧接着用“知道老子厉害了吧”的犀利眼神瞪了我一眼。我,我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偷偷拿袖子擦我失去知觉的舌头。 父王见我们终于分开,于是打趣道:“看来小爱的手艺深得你心啊。”靖澜立刻接话:“味道让人难忘,来小婿为您夹一个……” 苍天啊! 父王见我窜了起来,问:“怎么?舍不得让父王吃么?”靖澜也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逼得我不得不说:“孩儿,不知味道何如,且……多尝几个,下次……改进。” “呵呵,好好。”父王最是疼我,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我说:“都是你的。” 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我的嘴在颤,我的手在抖,我心里已经把靖澜砍死了千百遍。但……还是不得不夹起丸子,一口吞下。 在又一轮毁天灭地的酷辣中,我似乎看见师傅的脸,师傅慈祥的谆谆教导说:“做仙要厚道。” 耳边飘来了靖澜温柔的声音:“好吃吗?” “好呲(吃)……”我挤出笑容,明显发现舌头已经大了。 他露出迷人笑容,又夹了一个到我盘中:“来,慢慢吃,都是你的……” …… 这次地狱般的晚宴终于落幕。我狂奔回芍药院,一头扎进门口的水缸里。不多时,里面养着的几条锦鲤纷纷肚子朝上的飘起来,吓得露珠儿惊叫不止。 “呜呜呜(露珠儿),乒派(冰块)!”我肿着舌头吩咐。露珠儿愣了半晌,问:“您要什么?” “乒派!”“鞋带儿?” “乒派!!”“瓶盖儿?” “乒派!!!”“……”露珠儿见我火冒三丈,吓的不敢回话了。 “她要的是冰块儿,你还不去拿来。”靖澜端着个坛子,优哉游哉的晃进来。露珠儿见到他,像是见了救星,一溜烟跑了。 我瞪了他一眼,自己倒了杯凉茶,趴桌子上,把舌头放进茶杯降温。靖澜坐在我身边,手撑下巴,满脸幸福的看着我。 “哇哇(干嘛)……”我没好气的说,躲开他摸向我头顶的魔爪。 “不干嘛。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他收回手,一脸柔情的说:“汪。” “汪?”我跟着叫了一声,很快便发现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的举起手要打他,他也不躲,得意洋洋的看着我,看着我把手慢慢落下。反正也打不过,何必白费力气呢。这回我是彻底的没辙了。 他打开坛子,一股清香凌冽的味道传了出来。只听他说:“这是岳父大人珍藏的雪山佳酿,以雪莲和雪水酿制,还需时刻冻在冰冷环境里。”他说着,斟了一杯推到我面前:“为夫邀请娘子你共饮一杯,当做你亲自下厨的谢礼。” 这不明显挤兑我呢?我哼了一声,耷拉下眼睛不理他,但酒杯的凉气顺着桌面爬过来,真让我心里痒痒难耐啊! 他“滋流、滋流”连饮数杯:“呵,我真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姑娘,处处都不能让别人占便宜么?” 他还好意思说?认识他以后,我占过便宜么!想着,泪花在眼睛里打转,鼻涕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他淡淡一笑,亲自把我舌头下的茶杯拿走,换上酒杯。我赶忙把脸抬起来,以我对他的了解,这里面下了毒也说不定。 他见状,慢慢脸凑过来,有些无奈的舔了一下杯中的酒:“哪,放心吧。”我从他眼眸里看见清晰的自己,不由得心里一跳,将他轻轻推开,把肿成两个大的舌头放到了酒杯中。 只一下,清凉便从舌尖蔓延开来,那股灼热肿胀,立刻被驱散了。我欣喜若狂,不自觉抬眼朝他笑了一下,对上他的微笑,又慌乱的赶紧低下头。 混蛋啊!玉爱你疯了吗?怎么能对这个贱男示好,快想起来他是怎么对你的,快! 我心里乱糟糟的当儿,他已经站起来走到我身后:“你刚才把脑袋扎缸里,头发全湿了。我给你散开,待会就干了。” 我本以为我会对他这种反常的贴心感到恶心,但实际上,我心一直“砰砰”乱跳,根本顾不上恶心。 他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梳子,慢慢从上往下梳着,手法比我给自己梳头还轻柔。他说:“你的头发很漂亮,美中不足就是太短了。” “派旁呢没法肤篮子法系(太长了没法梳成男子发髻)……”我如实道来。 他听后放下梳子,回到原位坐下,又撑着下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哇哇(干嘛)?” 他似乎有点醉意,点着我的脸颊问:“小爱,你……想出去,找你的那什么恩公吗?” 嗯?我猛的抬起头,酒杯翻了,酒撒一桌。 他看见我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嘴巴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不如,明天咱们出去找找好了。” 第十七章 醉仙宫的线索 “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耳边传来魂牵梦萦的声音,芍药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我不敢相信的张开眼睛,看见戴着面具的恩公正站在我面前。 我向他伸出手,他顺势揽我入怀。这从天而降的欣喜害我哭了起来,攥着拳头砸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不是说会来娶我的吗?” 他轻轻推开我的肩膀,摘掉面具,露出精致俊美的脸庞:“我去你家找过你,只是……看见一个仙人在叫你娘子,以为你已经成婚了。” 我大惊:“难不成你看见的是靖澜?不不不,你错了!那个不是我的相公,是我爹带来的。” 恩公低下头:“这么说,你也是被逼无奈?还没有成亲?” 我小鸡啄米般频繁乱点。 “既如此,我便要履行我的诺言,娶你为妻。如何?”他笑着抬起头。我还没来得及说个好字,便看见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我最不想看见的――靖澜! 啊啊啊! 我尖叫着醒来,脸上满是泪水和冷汗。 露珠儿闻声跑来:“公主,你怎么了?”我紧抓被角,狠狠的喘着气,许久才平静下来。不知是太久没见到恩公,导致渐渐忘记了他的容颜,还是昨天靖澜说起寻找恩公的事情,才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无论哪种原因,这个梦都让我胆战心惊。 天刚蒙蒙亮,我没心情再睡,让露珠儿准备水,给我梳妆打扮。 男装自是比女装简便的多。露珠儿站在后面给我梳发髻的时候,我又想起昨天夜里靖澜为我梳头的情形,不觉得有些发痴。 “公主,公主?您怎么啦?”露珠儿叫我。我猛地回过神,甩甩头,让自己别再想。 时间过得好快,靖澜来我家眼看过了一个月,我们的赌局也只剩下一个月。这噩梦仿佛预示着未来一样让我害怕,可同时,我也不能否认,靖澜的面孔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难道真会如梦境一样,我嫁给靖澜。这出指腹为婚的闹剧,以我的失败而告终。最终,我会连恩公的样子都想不起,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一边受贱男的压迫,一边凭吊我尚未开始的爱情和约定。 不要啊…… “呵,你表情还真丰富。”靖澜迈步进屋,仍旧穿着他标志性的白袍,带着标示性的淡然笑容:“是不是在想咱们婚后的生活啊?” 我不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悸之余,没好气的找茬:“你怎么还穿这一身素淡的装扮?醉仙宫的客人都穿得花哨些。” “醉仙宫。”靖澜慢慢点头:“就是昨晚说的寻找恩公的第一站啊。” “没错。那里是我们相遇的地点,他若是想要找我,一定会去的。”我分析的头头是道。靖澜打量着我:“你说不能穿白色,那你这一身算什么?”我一身银白雪锦混着金丝,正是我跟恩公初见的那一身。 “这样才能显出我的特别来啊!” “那你说我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我也上下打量他:“不能穿白色,也不能穿紫色。蓝色是守辙,红色是慕辰……我看你就穿绿色好啦!” 看我满脸坏笑,他竟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这么玉树临风,想必绿色的衣服也会很合适。不过在下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带绿色的衣服,只得向岳父大人求借一套了。对了,为了更加配的上你,是不是还得戴一顶同样颜色的帽子才行啊?” ……不得不承认,他这打击报复的脑筋转的还挺快。我只能求饶,并表示他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靖澜走了半个时辰,有小厮通报说“姑爷已备好马在门口等”。我一边想着爹果然向着靖澜,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我再去娱乐场所,一边向门口跑去。 远远地,看见一袭黑色的影子站在青冥旁边。我眯起眼睛,见他黑色长发以金色发冠高高束起,身着黑色夜锦长衫,边角闪耀着点点星光;腰间一条暗金色宽腰带,两边对称缀着两条手指宽的金丝带;外面再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外衫……果然人靠衣装,他这一身显得贵气十足,看起来甚是养眼。 我不由得长大了嘴:“知道的以为你是去醉仙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觐见天帝伯伯呢。” 他冲我眨了一下眼:“为夫这下也算是配得上你了吧?”他低头看看闪耀的裙摆:“没想到岳父大人曾经也是跟我差不多的身材啊……”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免多看了两眼:“说实话,自打我记事起,我爹就一直是那副样子了。”我吹鼓了脸颊学给他看,他竟然也非常符合衣着、文雅的笑了起来,看得我都有点难以相信。一瞬间,还以为他是另一个人。 骑着青冥直奔醉仙宫二层。钻进这座富丽堂皇的高塔,穿梭在拥攘的客流中寻找恩公的足迹。我的视线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位客人身上扫过,他们都回以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喂,你别光坐着,帮我找哇!”我眼睛发酸,心里也着急。此时,不由得怀念起守辙来,若是他在身边,一定不问缘由,哪怕是刀山油锅也会陪我去的。 可眼前这位懒洋洋的贱男贵公子,正左一杯琼浆,右一口仙果的独自享福着:“我怎么帮你,我又没见过他。” 呃。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累着,他歇着,还是叫我气不打一处来。回头瞥向贱男,见他凑近一个小丫鬟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小丫鬟美滋滋的走了。 我跺着脚走到他近前:“哼,你说帮我找人分明就是假公济私,我看,你是专门来这里寻花问柳的。” “怎么,吃醋了?嗯?”他最后一个音又浑厚,又带着无尽的魅惑,加上轻挑起的眉和眼角的笑意,真叫人看了心慌意乱。我装作厌烦的转过身去,看见飞速跑来的宫掌柜。 这干瘦老人照样穿了件浮华的肥袍,来到我俩近前,先是朝我行了个礼:“南三公主许久不见,小老儿真想您想得慌。不知您叫我有何差遣?” “我叫你?”我回头扫了靖澜一眼,他抬抬下巴:“宫掌柜是在下找来的。你既要打听个人,何不直接问掌柜的。眼生眼熟的,他岂不是了如指掌?” 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心里虽然敬佩他脑筋活络,面上却摆出一副“你多管闲事”的表情,直接问宫掌柜道:“我正在找一个人。” 宫掌柜眼睛转了两转:“莫不是一位,紫衣俊俏少年?身上还有浓重香柏气息的?” “对对!”我惊呼起来:“宫掌柜,我一直以为你是混上仙位的,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看透别人想法的本领!我真是小看了你。” 宫掌柜被我一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靖澜在我身后阴阳怪气的嘟囔:“你可真会说话……” “咳咳。”宫掌柜不愧是商界老油条,他迅速恢复常态,继续谦恭的说:“公主说笑了,老夫并无这类本领。只是前两天也有别人向我打听过这位紫衣人的下落,老夫这才记起确实见过这样一位客人。而且,那紫衣人还向小老儿打听过什么女子。听起来倒是有点像公主您啊。” “那他人呢?”我急得直跺脚。恩公,恩公!你竟然真的来找我了! 宫掌柜耸耸肩:“走啦!就那么一次,以后再也没来过。醉仙宫又不是客栈,客人来去的,很正常。” 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仿佛,被这个世界甩出去很远。走出醉仙宫,这条线索就断了。如果他此生再不踏进醉仙楼,那我又有什么法子找到他? 宫掌柜见我伤心欲绝的样子,眼睛溜溜一转,看向靖澜:“不过……打听紫衣人的那位,今天也在醉仙宫里,要不我带您二位去见见?” 靖澜轻扬眉毛:“还要我们亲自过去?好大的排场。” 宫掌柜咽口唾沫:“嘿嘿!是北王府的王子和公主,小老儿还求您二位行个方便。” 第十八章 狂出一口气 听见慕星的名号我脑袋顿时大了两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一个多月前我和她夫君共舞的事还历历在目,从满城的风言风语就可看得出,她一定恨我恨得入骨。 靖澜见我踌躇,便从我左肩上伸过头来问:“奇了。我听说北二王子正是你的密友之一,见他难道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唔……”我嫌恶的白他一眼,向右扭头。虽然慕辰极可能知道恩公的下落,但我的脚仍然拒绝迈步。靖澜又把脸从我右肩上伸过来:“哦,我明白了。在下也听到了关于‘大闹婚宴’的传闻,想必你是怕见慕星公主吧。” 他装出极富男子魅力的声音,大笑两声。同时脑袋一甩,长长发束扬起,双臂环抱胸前,摆出一副极其耍酷的姿势:“娘子的事就是为夫的事,你且在这里休息,让我去会会慕辰!”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楼上楼下传来无数花痴女仙的尖叫,转瞬间,潮水一样的女人将他团团围住。他竟在大庭广众下,丝毫不觉难为情的屹立不动,我真服了他。 不过,要这不着调的人去找北天王家那对活宝兄妹,估么准会大吵起来。想到此。虽然为难,还是我亲自走一遭吧。 偷偷塞给宫掌柜一颗明珠,嘱咐他帮我拖住靖澜,之后,便转身直奔慕辰固定的包间。 离门还差几步,就听见哀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我知道这声音属于,名动一时的歌姬――迷蝶。不同于上次清越悠扬的调子,这次她唱得很是伤感。 “……风卷残花落,才觉情凉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昔日神仙侣,难逃光阴……” “够了!”歌声戛然而止,连门外的我也吓了一跳,只听另一趾高气昂的女声说:“客人来这饮酒寻欢,你非要唱这样丧气的调子!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 迷蝶声音如水平静:“迷蝶唱歌从来只凭心情,这位客官若不爱听,迷蝶就此告退。” “大胆!放肆!小小歌姬还敢口出狂言,你去叫掌柜的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管教你!”慕星嗓子越扯越高,迷蝶则完全没了声。 我觉得有必要为迷蝶解围,把心一横推门进去。 照例身穿红袍的慕辰正一脸尴尬的坐在蒲团上,还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调解道:“妹妹,你且消消气,咱们平时听惯了风和日丽的,偶尔换个口味岂不更好?” 照例一身朴素容妆的迷蝶,抱着琵琶站在门边。看见我,露出和善的微笑。 最让我吃惊的是慕星。平日里大门不出的名门公主,想必是第一次来娱乐场所,自以为要浓妆艳抹穿金戴银,结果把自己打扮的像是这醉仙宫里的头牌。幸亏他们是从二层直接进来的,倘若从一层正门走,还真不好分清楚哪是慕星,哪个又是醉仙楼门口的大花瓶呢! 我抿抿嘴,忍住没笑。对这两位拱拱手,算是行礼了。慕辰看见我,眼里闪着“我可想死你”的光芒,连拍他身边空着的蒲团让我坐过去。 慕星则拧着她的细眉,把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哼了一声,打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 “小三,过来坐啊!咱们一起听迷蝶仙姬的新曲子。”慕辰见我不动,主动上来拉我:“好久没见你出来,一定在家憋坏了吧?” 慕星听见这句话,突然拿扇子一砸茶几:“哥哥!我第一次来,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 我冷眼看着,果然,北天王家正如传闻所说,阴盛阳衰,府里掌权的也是王妃。也难怪,王妃家族历史悠久,她姐姐是刚消逝为虚无的天后。 慕辰尴尬的朝她摆摆手:“慕星,你小点声。再叫下去,整个天界都知道你来醉仙宫了。” 慕星撅撅嘴,突然笑道:“我原来当醉仙宫是什么好去处。守辙来,哥哥也来。没想到只是个又脏又臭,又吵又闹的地方。吃的二流,喝的三流,唱歌的更是末流!哼!” 迷蝶眉头一蹙,微微行礼,转身就要出去。 慕星又一拍桌子:“我让你走了吗?你是我们出钱叫来唱歌的,别以为嚎两声就能敷衍了事。” 我想,慕星这无名火气多半是朝着我来的。只是连累了无辜的迷蝶,叫我有些不落忍,是以,小声对慕辰说:“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你且随我出来下。” 不知慕星耳朵为什么那么尖,慕辰还未回答,她抢先奚落道:“哈,你勾搭我相公未果,这又来勾搭我哥哥?” “勾搭”这个词像木锥扎进了太阳穴,我强忍下怒意,心说:“本大仙要真是勾搭,你现在还是老姑娘呢。” 不过,我的目的是问出恩公下落就走,所以没回嘴,拉起慕辰袖子往外走。 见我没搭理她,慕星感到自己被忽视,气的跳了起来。她与大多数仙女一样,修习的是灵气仙法,但因师从天界第一的混元仙祖,所以法术霸道凌厉,极难对付。转瞬间,满桌子的仙果皆悬浮于半空中,随时待命向我们砸来。 慕辰怕我受伤,张着手臂挡在我身前,红着脸呵斥慕星:“你,你,你收敛一点!” 慕星长发竖起,再次挑衅:“好啊!你个母夜叉,竟敢拿我哥当挡箭牌?” “母夜叉?!”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拿这形容我,盛怒之余,我不甘示弱的把慕辰推到一边,顺手掰下一块门板挡在身前:“谁稀罕用他?女魔头!” 平日万分金贵的慕星,怎受得了如此称呼?她呆了一呆,片刻仙气暴涨,空中鲜果各个从中心爆裂,在散架之前又迅速凝结,终于形成个个刺球:“你,你竟然敢这么说我,你受死吧!” 她尖叫着驱动这些刺球朝我飞来,我急忙将迷蝶护在身后。接连不断的撞击,使得门板几乎变形,我大喝一声,将门板丢向慕星,同时抱着迷蝶逃到走廊上。 不知谁大喊一声“打架啦”!成百上千的客人从八方包间涌出,将走廊堵个水泄不通。我把迷蝶安顿好,伸手掰下一段栏杆持在手里,准备接招。 慕星果然气冲脑门,不顾脸面扑了出来,再次将酒壶里的玉液琼浆凝结成数个冰锥,要向我扎来。 我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胜的把握。正这时一声清朗男音从人群中传来:“住手!”话音刚落,一条黑色的影子自空中盘旋而下,脚尖点在我拿的木棒上。衣衫飘落,锦带飞扬,真是得道上仙的做派。可惜任这张写满正义的脸,也无法磨灭我对他的恶劣印象。 靖澜优雅飘落在地,拈花般将空中冰锥一一拂落,绕着慕星走了半圈,突然恭敬作揖,并夸赞道:“小生以前不知仙姿卓绝是何形象,今日得见仙子,终于茅塞顿开。” 慕星看着他,嘴也忘了合上。听完这句话,她似乎又意识到自己是高贵的仙女,重新笔挺的站着,配上凌乱的发髻,显得很是滑稽。 靖澜接着又夸张的拿扇子敲着手心说:“你容貌倾世,气质无双。害得我忍不住要询问您的芳名……” 慕星摆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刚要回答。突然靖澜话锋一转:“……和标价几何?” 整个醉仙宫爆发出震天的笑声,慕星气得浑身上下都抖了起来。 靖澜假装不知情的搂着我的肩膀道:“怎么?难道这位仙子不是醉仙宫的头牌么?”人们都止住了笑声,好奇的盯着慕星。 我看她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的样子,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坦。 慕辰怒视靖澜,刚要为妹妹辩解:“这位是我……”“不许说!”慕星大吼一声,咬着嘴唇顿了一顿:“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给我等着!”说罢,她拎着裙子头也不回的逃出了醉仙宫。看见她眼泪几乎撑破眼眶的一幕,我还有点于心不忍。可前尘往事一回顾,又觉得她是自取其辱。 慕辰好歹是个哥哥,指着靖澜喝问:“你是哪里来登徒浪子,竟敢大放厥词?还有,放开小三!” 靖澜冷冷一笑,反而把我楼的更紧了点:“看看谁在大放厥词。小三是你叫的吗?这是我娘子!” 第十九章 不闯祸就难受 靖澜一个人骑着青冥,英姿勃发的走在大路正中。年轻仙女们一边假装害羞的拿扇子手绢遮住脸,一边又盯着他往死里看。 比起来,我跟慕辰更像是他的小跟班。 “你怎么会到醉仙宫来找我的恩公?”我的发髻在刚才的激斗中乱成了一团茅草,两缕散乱的发丝糊在脸上。我从来没自己梳过发髻,现在不得已只有举高了手,自己笨拙的拆起发髻来。 “那次你不是让我查婚礼的来客吗?我查了几遍也没头绪,还是守辙告诉我你是在醉仙宫遇见的恩公,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慕辰虽然有气无力的回答着我的话,眼神却一直锁定在靖澜身上:“话说回来,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啊?他不会真的是你的夫君吧。” 我长叹一声,把这些天我被靖澜折磨的事情说了一遍,慕辰也听得直了眼,久久才说:“我一直以为我就算整人高手了,听你说完他的事迹,我简直都要给自己脑门贴上‘正人君子’了!” 我摊摊手,头发又散落下来。面对这样一个蒸不熟、煮不烂、说不赢、打不过、气不死的对手,唯有认输。 慕辰苦着脸看了我一眼:“小三,这不像你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把爹来怕’。这回,又多怕了个他。” 说道“他”这个字。慕辰突然赌气似的的跺了跺脚:“假如,也许,我是说没准,可能……” 我正重新将头发卷成一个团子,用发簪插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脸红得要喷火似的:“要是,我想办法让你不嫁给他,你愿意吗?” “当然了!”我一把拍上他的后背:“你要做的就是赶紧给我找到恩公的下落,让这贱男滚蛋。” 慕辰的小身子板被我拍得一个趔趄向前紧走了两步,回过头,有些仓惶的看着我,嘴张了两下,最终泄了气似的说:“这……好吧。实际上,我问了几个边界关卡的将士,倒是听说有一个紫衣的俊俏半仙。只不过,他前几日离开了二层天,再也没回来过。” 离开? 我呆在原地,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噩梦难道要变成真实了吗? 抬起眼,看着高坐在青冥背上的身影。还有一个月,那就是我的夫君。是打不过,气不死的夫君,是专以欺负我为乐的夫君……我,几乎都能看见自己以泪洗面的样子。 路两旁仙女们的莺声笑语忽然变得尖利,华丽的仙家建筑也不断的拉伸扭曲,仿佛化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笼子,要将我死死困住,还要供那些不待见我的仙女们欣赏。 “小爱,小爱。”慕辰见我眼神发直,便拿手在我眼前甩了甩:“没事吧?” 我木然摇头:“慕辰。我没事,只是想起来守辙成婚前的某天,我们也是骑马走在这条路上。一起回忆了咱们小时候的光景,真是感慨万千。” 慕辰细细品了一下我的话,忽而面露惧色:“小爱,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靖澜骑着青冥兜回来:“娘子,你们叙旧也说得够多的了。咱们回府去吧。”我顺从的点点头,跟慕辰道了别,被靖澜拉到马背上。 慕辰拽住青冥的缰绳,大声道:“小爱,你记得,万事还有我呢!” 靖澜皮笑肉不笑的一抖缰绳,把他的手弹开:“以后就不劳北二王子费心了,小爱有我呢。” 青冥在地上憋得久了,一得到指示,立刻踏云而上,驰骋起来。我没在意靖澜在不停的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漆黑的脑海里的那一丝光亮。 那并不是什么具体的想法,然而我却越来越清晰的知道,我“不”想要什么生活。 整个晚饭,我似乎分成了两个自己,一个在敷衍父王和靖澜,另一个在向内心的光芒奔跑。 夜晚,躺在熟悉的床上,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大声。 “嗵,嗵,嗵,嗵……”黑暗中的那一半自己越跑越快,马上就要抓住那一丝光明了!脑子里响起无数嘈杂的声音:“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从今以后,咱们就要一直在一起了。” “勾搭完我相公,又来勾搭我哥哥。” “小三是你叫的吗?她是我娘子。” “娘子”:“娘子”! 啊啊啊! 我痛苦的蜷成一团,把枕头狠狠压在脑袋上,似乎这样就能把几乎要撕碎我的嘈杂声音挤出来。 良久,直到我身上出了一层虚汗,心跳这才正常了。 我明白,这是我对未来的恐惧。也正是我的恐惧,让我做出了选择。那样的未来,我不要,我宁可铤而走险! 换上一袭夜色男装,将明珠和两件换洗衣服卷在一个包袱里,腰上别好我的兵器――灵蛇,就算是准备停当了。 没错,我准备离家出走。当然,我也不是无目的的瞎走。因为,恩公回醉仙宫找我的举动,让我还残存些希望。他既然离开二层天界,若仍盼着与我见面,就必然会去我们两个提到的地方等着。一个是王母境下的玉山,一个就是飘渺危险的魔界。 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我都觉得玉山的可能性大一些。其实,恩公还在等我这件事,连我也知道大部分是我的猜测,实在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但我现在像极了一个溺水的人,急需一根绳子将我拽出来,哪怕这根绳子一会儿就会断掉。 脚迈出门槛两三次,总觉得还落下点什么而不愿启程。后来,我找出纸笔,写了一封信给爹爹,算是个寄托。 在信上,我告诉父王我希望自己找到真爱,所以准备学师父环游仙境去了,叫他千万别挂念。还向靖澜道歉,让他找一位合适的仙女共结连理,千万别为我耽误了。 写完信,心里舒坦起来。偷溜到马厩,没敢牵走青冥,随便找了匹天马偷偷骑着走了。 飞上云层,经夜风一吹,整个人精神起来。对即将到来的冒险充满渴望。星河璀璨,云海起伏。我参照着星象向西方飞去。 天界有九层,上四层是仙人居住的区域,第五层是分割仙界与半仙界的尽海,六七层是半仙界,第八层是放逐之地,第九层是妖魔出没的雾层。 王母所居住的玉山是第四层众多仙山中的一个。小时父王常带我去玩,所以多少还有些印象。 西边,下雪,冰湖,蟠桃,王母娘娘……嗯,我觉得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第二十章 荒唐的冒险 一路毫无险阻的来到边界关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道路在脚下嘎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浮动在半空的五彩光带,越过光带的另一端是无尽的夜色,充满未知同样也充满恐怖,我踌躇着不敢过去。 仙界为了方便管理和御敌,对进和出有完全不同的标准。每层边界的关卡都由特殊的仙法咒术保护着。 如果要从高层去向下的层,则只须跨过边界,四面八方畅通无阻;如果想要从下层向上,进入更高的层,则不能从边境进入,不然会招致天雷轰顶。唯一向上的通路,是每一层天界中心设置的狭窄光柱,这光柱上布满特殊的仙法禁制,仅有每层管事重臣的许可,才能对下层之人放行。 以上理论均为纸上谈兵。虽常听父王念叨,可我从小到大,都由父王带着进出。到底怎么出关卡,会不会有什么差错,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正在半空盘旋,身边忽而掠过一辆马车,车上还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人道:“最近玉髓耗费太大,害得咱宫里头供不应求,每天天不亮就要去玉山拉货,我这个月轮上好几次了。” 另一人说:“可不是。不过最好咬紧牙关,省的过去的时候闪着舌头。” 我听他们对话,觉得像是醉仙宫的伙计。既然都是要去玉山,如果能同行就太好了。 于是,我扬鞭驱马跟了上去。那驾马车在前面忽然像是扎进了透明的薄膜,时空在车周围扭曲了一下,从马头处将马车吸进另一个世界,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阵恐怖,想要调转马头回家去再做做心理建设。谁知那吸力似乎感觉到我在靠近边界,顺道将我也拉了过去! 我骑的马比较小,被吸力歪着拉住了一侧肩颈,简直像是摔着跌向边界薄膜。 我只感觉一瞬间有些恶心,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感觉正常了,眼前的世界却不正常。 一片黑色的星空里,数个漩涡在我眼前旋转。我猜这些漩涡就应该是通往下界的通道。刚才依稀看见马车扎进了中间的一个。 但这些漩涡,不仅靠的很近,还不断浮动着,到底哪个是刚才看见的,我一时也不能确定。 正骑着马在这几个漩涡前来回踱步。忽听见后面有人喊:“闪开闪开!”我猛回头,只看见一片巨大的影子从我身后冲出,最前头还有个惊愕的面孔迎头撞来。 不用猜,我连人带马被后面的马车撞进了某个漩涡里。 在里面转啊转的,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彻骨的寒冷让我醒来。眨眨眼发现眼前一片洁白,我正巧倒在雪堆里。 我的运气果然逆天,这要是不小心磕到岩石。虽然不见得挂掉,需要耗费经历修复是一定的。得意洋洋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我骑的天马不见了。是跑了,还是被撞飞到别的地方我不知晓。反正现在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浑身上下乱拍一气,发现背包和兵器还在,这才稍稍安了点心。冷风一过,我突然意识到,我既无冬装,也不会生火法术,这下可为难了。 说实话,仙人虽然不是肉胎凡身,但冷热、伤痛这些感觉一应俱全。而且,也绝非永久不死,除了大限已到、被神兵或仙法咒术的重创以外,自身灵力消耗殆尽也会提前消解于“无”。 比如填补伤口啊!超过负荷施展法术啊!等等。 我估么,在这冰天雪地里我要是消耗灵力支撑,没准会提前消解;要是不做任何努力,肯定冻成冰块,再被大雪一埋,别人想找也找不到。 天哪!为啥我没学点应急的法术,能生团火也成啊!可惜现在大彻大悟也没有用。我凝神定气,只得以仙气护体,身体暖了些,但疲劳感渐渐加重,没多久我就快迈不开腿了。 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天阴雪大,看不到星星和太阳。周围景致也大同小异,上面是山峰,下面是山坡,远处还是一座一座的山……我完全迷失了方向。 狂风夹杂的雪花不间歇的拍到我脸上,没多久我的睫毛上都是雪花,眼皮越来越沉,视线也模模糊糊,还经常产生远处有野兽嚎叫的错觉。 记忆中的玉山,都是冒着蒸腾仙气的温泉和结着肥硕仙桃的桃林。彩衣仙娥穿梭如织,美食美酒应有尽有。我只是忘了,每次来都由父王带着,仙将护送,我只需坐着凤辇睡觉就到了。 吼…… 一声咆哮吓得我一激灵,条件反射的想拿“灵蛇”鞭子护体,但是抖了好几遍灵蛇都硬邦邦的不听使唤。不是吧!这紧要关头,它竟然也冬眠了?我以为蛇骨做的兵器不会继承习性啊! 正慌神,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什么魔怪正在悄悄靠近。 怎么办?!遇到不通道理、且绝无胜算的凶兽应该怎么面对,我爹和师父教了我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 我爹是虎将出身,深信士可杀不可辱。遇到上述情况,只需双眼紧闭,顺其自然,告诉自己化成灵气后,游荡个几千年没准还会重新化作一条好汉! 师父的意思是面对生死,一定要放弃一切没用的东西,比如尊严和骄傲。跪地求饶、连滚带爬皆在理所应当范围内。即便是不讲道理的兽类,也可以自断肢体,扔给对方解馋,以换得逃生的机会。反正以后拿个萝卜白菜的施加法术,还能再装身上。 我还没找到恩公,不知过个几千年,他是不是会烟消云散。所以,我这次,坚决选择师父教的招数,舍四肢,换活路! 可我身上没有利器,无法切断肢体,只得高喊:“我给你一条胳膊一条腿,求你别全吃了我啊!” 吼! 这声怒吼竟然响在我耳边,吓得我汗毛倒竖,双腿打软。只感觉有热气喷到我脖子上,还有条温热的舌头,舔了我脖子一下! “我……不要你的胳膊……和腿……”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凶兽会说话!那是不是能讲道理啊? 我抱住一线希望,颤抖着举起手里的包裹:“我,我这里都是上好夜明珠,你拿走,你都拿走!” “我……不要夜明珠……” “那,那你想要怎么样啊?只要你不吃我,我什么都给你……”我带着哭腔说着。背后响起恐怖的笑声,那妖怪又说:“我,要亲你一下……” 想着身后的怪兽不知是豹子还是狗熊的样子,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真恨不得按父王的方法,就这么慷慨赴死了。 可转念,我又想起花阴下坐着的紫衣恩公,心中一个不舍,险些落下泪来。终于还是攥紧拳头,闭紧眼睛,撅起嘴:“好吧!只要你不吃我,亲就亲吧。” 等了许久,落在嘴唇上的雪花都化了,那妖怪还没贴上来。我正嘀咕着,忽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轻贴上我的嘴唇,我一激灵,蓦地张开了眼睛。看见了一根手指。 手指属于那穿着白色大麾的男子。几缕黑色长发从风帽里飘出,飞扬在风里;夜色般的眼睛里带着笑,脸被冻得煞白煞白,喘的粗气一团团消散。都这样也不忘了拿我寻开心的,除了靖澜还有谁。 “要知道……吓吓你就会就范,我早就亲了你不知多少回了。”不知他找我找了多久,竟到现在说话还有些喘。可他看起来高兴极了,甚至向我张开看起来无比温暖的怀抱。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一边叫着“混蛋”,一边抓起地上的雪砸到他身上。可最后,还是扑进他的怀里。 第二十一章 谁家公主你这样? 靖澜双手攥紧大麾的边缘,双臂环抱我,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我已不是第一次离他这样近,但却是第一次长时间凝视他的脸。 他乡遇故知,少不了心中生出好感。更何况是在环境艰苦的他乡,是穿了大衣的故知。 他长得如此端正,我都怀疑他是用仙法把自己整成这样子。而他利用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我,睫毛被雪打湿,似乎闪着莹莹亮光。我竟有点担心从他这个角度,会不会觉得我不好看。 为了打破尴尬,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听见你房门开了。就坐在窗边,看你迈出来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才背着包袱走出来。等你出了院门,我去你房间看了你的信,决定跟着你。” “那为什么你会穿着大麾?”这难道是未卜先知? 他笑着搂紧我:“我跟着你到了边界,看见你扎进了通往玉山的通道,于是就返回王府拿了一件大衣。现在证明虽然找你费事了点,但至少咱们都活着。” “那,你怎么不给我也带一件啊!”我轻轻踹了他一脚。他摇头晃脑的说:“我记得你的信里写着让我别等着你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给你拿什么?”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嗔怪说:“那你干嘛还跟着来?” “想看你会落到何种境地嘛。哈哈哈……”这混蛋竟然是来看笑话的!我一生气,用力把他推开。他的把自己裹得严实,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坚持了没一会儿,又臊着脸重新钻进他的大麾里,听他得意嘲笑。 风雪似乎越来越大,我能感觉他的怀抱也在渐渐变凉,赶忙问:“你跟我爹说咱们到这里来了吧?” “当然没有。而且我还把你写的信带出来了呢。万一岳父大人看见,决定取消咱们的婚事就不好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却气不打一处来。这下父王就算要来找我,也不知要费多大周折才能找到了。想到父王震怒的面容,心里真的懊悔至极。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我俩也许会双双埋在雪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靖澜拍拍我的后背:“暖和了吗?咱们继续走吧。” “去哪?” “当然是去找王母啦!”他把大麾脱下来给我穿戴好:“咱们只有找到王母,才能联系上岳父大人把咱们接回去。继续呆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弯下腰,背起我,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靖澜,你没骑马么?”我把斗篷尽量多的盖在他身上。他说:“骑了。不是青冥,只是一匹普通的。许是跑得太快,累死在路上了。不过还好,至少我找到了你。” 我鼻子有点发酸,他不畏艰险来找我,还背着我继续冒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到底知不知道我跑出来就是为了躲开他啊?听着我在小声抽泣,他连忙说:“别哭,别浪费体力。待会我累了,你还得背我呢!” 呃…… 我就知道我感动得太早了…… 这玉山的天气真是古怪反常。每当我们被风吹得几乎无法喘息的时候,风就突然停了下来。如此奇事反复了几次,我刚要归结到我无双的好运气上时,靖澜突然停了下来。 我以为他这是要耍赖换我背他,赶忙闭上眼睛装睡。他果然侧过头轻声呼唤:“小爱,小爱?” 这时候搭话就傻透了。我非但不出声,还让脑袋自然的垂下来,装作昏迷的样子。贱男真以为我晕了过去,焦急的呼唤:“你撑着点,很快就到了。” 哼!想用快到了迷惑我,我才不上当呢! 不过,贱男似乎真的乱了阵脚,竟然仙气暴涨,拔腿飞奔起来。我知道,这样极为耗费灵气,久而久之也可能对自身产生危险。他若真是为了救我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善心一发,我忽然想起武馆里他骗我背他的那一出,报复心里压倒一切,当即决定继续装睡,至少让他再狂奔一会儿。 靖澜的灵气真不是盖的,他现在奔跑的速度,竟似乎比一般天马还快。但很快,我便发现了蹊跷之处。原本毫无方向的狂风,似乎渐渐向我们包围而来,我心里隐约觉得这风倒像是受人操纵的! 难道,真的有什么妖怪?这里可是西王母治下的昆仑仙境啊!这里的最高峰便是她的宅邸――玉山,什么样的妖怪敢在这里肆虐? 吼! 一声吼叫,撕破狂风呼啸。巨大的黑影从风雪中钻出,跟在我们的正后方。 我一颗心揪在在嗓子眼,回头看去。但见巨兽轮廓渐渐清晰,硕大的爪子似乎下一刻就能碰到我们。 怪兽操控狂风挡住靖澜的去路,靖澜速度刚慢,它立刻趁机向前扑来。透过风雪,我看见一张獠牙丛生的血盆大口从身后冒出,忍不住吓得尖叫起来。 靖澜大呼我的名字,毫不犹豫的转过身,面对这怪兽。我手一松,甩落在地,有只巨大的爪子从我头顶划过,随后,喷溅的热血洒在我脸上。 世界似乎慢了下来,透过缓慢飘逸的血花,我清晰看见靖澜的胸口被抓出三条又宽又深的口子。 以往,我做梦都想教训他,可如今他真的负了伤,我却又心疼无比。于是我大喝一声,仙气暴涨,身体在仙气的包裹下灵活起来,不假思索的掏出“灵蛇”结结实实抽向怪兽! 那怪兽正全神贯注对付靖澜,没想到我会还击,来不及躲闪脸上挨了一鞭。虽然我与之相比身材如小鸡之于人。可这一下,倾注我全身力气,也疼的它捂住脸人立起来。 这时,我才看清楚,它一身金黄毛皮,九条老虎尾巴,竟然是昆仑的山神陆吾!记得小时候我每次来玉山,我爹都会让它陪我玩。 既然算是熟人,这就好办了。我赶忙收起鞭子,跳着脚喊:“陆吾叔叔,我是南天王家的三公主玉爱。快快带我们上玉山去见王母娘娘吧!” 它鼻头被我抽的皮开肉绽,正在气头上,听我说完,怒吼道:‘仙家公主怎么可能到昆仑山下来?谁家公主像你这样?你这妖孽好不狡猾,胆敢冒充神仙来麻痹我?看我不咬死你!”说着一个怒吼,向我冲过来。 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就傻傻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靖澜大喝一声,纵身跃上陆吾的后背,揪着它脖子上的长毛喊:“小爱快跑!往山上跑!” 陆吾吃疼,爪子乱挠起来,不过靖澜的位置正好是它够不到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倒也没什么危险。 我确实想逃跑,可又觉得这样不仗义,仍旧呆站在原地。气得靖澜大喊:“你再不走,我就跑了。反正我一定跑的比你快,你就等着喂它吧!” 这句话果然比任何咒语都管用。我还真怀疑他会这样做,于是脑子一热,朝着山顶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我也算尽力了 我在雪里奋力跑着,跌倒了爬起来也要接着跑。起初还有风雪混着陆吾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可渐渐地只剩风声,再然后风声也小了。 我停下机械的脚步,回身向后看去。山下一团风雪银白,什么影子都没有,陆吾的庞大身形已经看不见了。这一停下,浑身酸疼一起涌上来,而思维渐渐松懈,又想起靖澜来。 他是输是赢?是生是死?为何这么久都不追上来。我看了一会,眼睛被雪地反光刺得流下热泪,却还拼命的睁着眼向四周张望着。没准,这讨厌鬼会再从某个角落跳出来。应该会吧?他不是曾经斩杀过蛟龙吗?应该会没事吧? 越为自己宽心,越想到更多惨烈的场景,同时,也怨恨自己怎么被激了一句就跑了。靖澜虽讨人厌,但大体上还算个好人。单凭他愿意舍身救我这一桩,在我心里就超过慕辰,仅次于守辙了。 可实际上,守辙只是可靠,并没有真的救过我。因为我还是头一次遇险,头一次被救……想到这里,忽然惊觉如果把恩公在醉仙宫“救了”自己也算上的话,这应该算第二次,刚才怎么把恩公都忘了…… 一时间我脑子里有些迷糊。有个念头浮现,我觉得自己应该正视,却又不想看的太清楚。可越逃避,这个念头就越乱窜的厉害。 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想起靖澜某天对我说的“他抱你,亲你,你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我连你手都没摸到,你反而叫我禽兽?三公主,你真的不一般。” 想来……恩公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我赔上自己的性命,外加靖澜的性命吗? 一阵凉风贴面吹过。我以为又是什么危险袭来,警惕的环视四周。这一看,竟发现这个地方分外眼熟,像是……像是小时候来过! 我睁大眼睛,一看再看。没错,这是靠着山的一块平台,边缘等距离长着三棵大树。我记得大姐还说这三棵树就像是我们三姐妹。 熟悉的记忆带给我安全感,既然我们几个姐妹小时候能到这里,想必十分安全。我看着那三棵光秃秃却又相当粗壮的大树,感到万分温暖。 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就是在这里堆了雪人,就是在这里把雪人当成母亲,躺进它冰冷的怀抱。 心里激动起来,我一步步向大树走去,从左到右的仔细看着。从树干看到树枝,又从树枝到树干。忽然,我在第三棵树下看见摞着的两团白白的东西! 是什么?心狂跳起来,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越靠近,越能清晰的看到那东西的轮廓。一个大雪球上落着一个小雪球。两边还插着枯树枝…… 这是,雪人! 不是在做梦吧?我擦了擦朦胧的双眼,生怕这是记忆里的雪人,生怕一眨眼它就会消失。然而,这雪人的确是存在的。 难道是恩公来过?难道这真是他堆的? 刚才内心的怀疑被雪人一扫而空,我不顾脚下打滑,踉跄着向雪人跑去。恩公,恩公,你是否还在附近?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吗? “小爱!”远远的,传来有人呼唤我的声音。我回过头,看见衣衫破烂的靖澜正朝我挥手。 太好了,他没事!我心情一松,也雀跃的挥起手来。 可他的动作忽然停了,远远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突然大喊:“别再往前走,别动!” 啊? 我缓缓放下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脚底升起。一阵强劲凉风吹过,地面上的浮雪被刮开了一片。我看见脚下平滑的冰面,也看见了缓慢延伸向远方的交错裂纹…… 抬起头看向靖澜,他正向我跑来。他的袍子几乎被抓烂,头发也杂草一样的乱飞着,可惜我只看见了这一眼,接着眼前一花,掉进了冰窟里面。 师父曾说过,冷也好、热也好,疼痛也好,只要有感觉就不用太惊慌。真正要慌的是已经超越这些感觉的麻木,那时候事情通常就大大的不妙了。 之所以想起这一幕,大概是我现在恰好处于“麻木”状态。刚掉下冰窟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但很快就变成了这种麻木。 我终于记起,缘何对这块地方如此熟悉。原来是小时候,我们三姐妹在冰湖上玩,两个姐姐都掉进了冰窟里,唯独我一点事也没有,尽管我与冰窟近在咫尺。大家都说是我的好运救了我。而如今,我也掉下了冰窟,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大约是我好运到头了…… 视线渐渐模糊,反正这地下也没啥好看的。耳边倒是传来一些模糊的声音,但完全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我的仙气已经施展不出来。 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我希望对恩公说:我已经尽力了; 我想对我爹说:我真是太蠢了,真应该把信塞进您寝室,让您及时来找我的; 我想对守辙说:我会永远记得咱们的小时候;我想对慕辰说:你穿红的真的不好看…… 对了,我还想对靖澜说:我希望你没受伤,我希望你平安回去,我希望你能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娘子,我希望你能有一日能战胜我爹,我希望你能有好的未来,我希望……我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话要对他说…… 算了……我已经冻得神志不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希望不是什么魔兽,因为这时候我连舍四肢、保性命的话都说不出来,肯定会被整个吞下吧…… 我的世界先是黑暗,那种纯粹的黑暗,看不见自己手指的黑暗,后来渐渐亮了起来。像透过帘子看向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看到自己被五彩光球簇拥着,很是温暖。 耳畔传来靖澜的声音:“你躺得倒是很舒服啊!你知道你多沉吗?” 我条件反射的回嘴:“谁让你抱着了,活该!” “我不抱你,你就死了!” “死就死,那也轮不到你管!” 这位毒舌贱男,突然不再说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些着急了,他的声音才慢悠悠的传来:“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咱们就此分别吧。” 分别?他要去哪? 我只觉得自己突然失重的浮在半空中,回头想去看他,却怎么也转不过头。我有点慌了:“靖澜,靖澜!你要去哪?”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像是在无奈的笑着:“去哪?我也不知道,可咱们从此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再相见了。” 对了。我死了。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我还是不能克制的恐惧起来,四肢扑腾着使劲把头往后歪:“靖澜,靖澜,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我没想到这样扑腾扑腾着,突然猛地坐了起来,眼前一片光亮刺眼。等我眼睛适应了再看,床帏,八仙桌,窗棂……这是间再真实不过的屋子。 回正脑袋,被眼前硕大的仙娥面孔吓了一跳:“哇!你谁啊?吓死我了!” 那仙娥看着我,险些没哭出来:“你才吓死我了呢。刚才你脑袋一直往后掰,我真怕你脑袋掉下来。” 原来刚才是做梦啊。我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再度发问:“对不住啊!姐姐。请问,这里是哪啊?” 那仙娥笑着站起身来:“这是西王母的玉山宫殿,我这就去把你醒来的消息回报给娘娘。” “等等!”我抓住她的袖子:“我还活着?” 她诧异的看着我:“那是自然。” 我还活着,那靖澜说的不在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 想到此,我发疯一般的挣扎着要下床:“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浑身衣服都烂了的男人啊!” 我的声音很大,回荡在屋里屋外,听起来像是哀嚎。这位仙娥看着我,脸上写着悲伤。 第二十三章 这样的男人 我随着这位青衣仙娥来到王母娘娘的寝宫――冰玉殿。说是跟随,其实一路上都在催促她快走,恨不得拉着她跑起来。 我问靖澜的情形,得到的回答是:“还活着,暂时。”我虽急于见到靖澜,可出于对主人的尊敬和感谢,还是决定先跟她去拜见王母。更何况,我也不知她们把靖澜安置在何处。 小时候,记得王母的宫殿极其奢华,今天一见,只觉得奢华二字太过笼统,若真想好好描述一番,恐怕要逼得我词穷。 白玉廊柱,翡翠地面,纹理自然,晶莹璀璨。寒冰座椅上铺着厚重的豹皮垫子,性感混着冷艳;金、紫、白三色纱帘从房梁上垂下,轻薄飘逸,与厚重的摆设形成强烈对比,亦真亦幻。 主座是一宽敞躺椅,王母斜靠一边扶手,正对地上一只小猫指指点点。青衣仙娥飘然上前对王母恭敬禀报:“娘娘,三公主到了。” 王母抬起头,露出宝相庄严的面孔。她头发高挽成凤冠式,正中插着金色凤凰;身穿白色滚毛边的袍子,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紫色纱裙;最醒目的莫过于斜披的金黄色豹纹披肩,将她尊贵与霸气的气质展露无遗。诚然,西王母是管理所有女仙的神仙,自然不怒而威。 她蹙着细长的眉,轻轻弯曲手指喊我过去。我有点怕她,但还是低头做服帖状向前凑去。走到近前,她先是细细打量了我的脸,然后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用力的拧了一把我的脸。 我还没顾得上喊疼,数落声已经劈头盖脸砸下来:“我让你不长记性。你忘了小时候你姐姐们是怎么掉下去的啦?你竟然还敢往那冰湖跑!真不知是该夸你无所畏惧,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你就跟你妈一样大大咧咧的。还有你爹,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等他待会儿来了,我还得再说!让他把你托给我照管,他就是不听,一个粗糙汉子带姑娘能带出好来吗?你看你白长了个美人胚子,半点气质全无。你还不如你妈呢!你妈好歹捞着个你爹,要不可怎么好?我还得说你那个师父,当年我就告诉你爹,他是出了名吃闲饭的,你看现在你混得,连一个法术不会?你要是会法术,你用爬山?你要是会法术,你联系不上我?你要是会法术,你能冻个半死?你要是会法术,你还能掉冰窟里……”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她面前受训。她声音洪亮,且语速极快,一开始还能听见两三句,后面直接被喷得眼冒金星、双耳轰鸣、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幸好旁边的青衣仙娥开口:“娘娘请息怒。奴婢知道您是对三公主关爱之深,这才谆谆教导的。可她身子刚恢复,还不能长时间听您教诲呢。”听见这句话,口若悬河的王母娘娘,在狂轰滥炸我一个时辰后嘎然住口。慢悠悠的掏出一块白丝帕子,轻轻擦了擦两边嘴角。 而后,她长叹一声,温柔的把我搂在怀里:“我的心肝宝贝儿啊。你可不知道,我跟你娘交情最深,看你就像看亲生的一样。一时心急说得恨了点,你可别怪姨娘。”我听见姨娘这两个字,心都软了,眼圈一红,搂着她小声抽泣起来,就像找到了依靠。 她摸摸我的脑袋,笑着说:“不过你这次也是走运,我要是再晚点赶到,那少年就托着你一起沉下去了。”听到此,我急忙问她当时的情况。 她踹了一脚底下趴着的小猫,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缩小的陆吾:“这混货被你打了一鞭子,脑子就乱了。若不是那少年机灵又强力,逼陆吾用了御风雪的大仙法,也不会惊动我。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你所在的冰湖,不假思索的跳下去救你。若不是他一直把你托到水面上,等到我来,现在度生死关头的就是你了!”一连几个“若不是”,看得出王母对靖澜似乎很是赏识。 我忙问:“靖澜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母伸手指向后面:“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冻成冰块了,我看胸口还有几条大口子挂着血水冰碴。蟠桃吃不下,玉露也喝不了,现在只能泡在瑶池温泉里慢慢化着。化开了,可能是活的,也可能还是要死。” 我听后胃部一阵阵绞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我想请王母批准我去看他,可说了几遍,都无法说出完整句子。她明白我的意思,对青衣仙娥说:“青鸾,你带她去后面看看吧。哦,还有,我要警告你,那个冰湖很危险,绝对不许再去了!” 我有点委屈,小声抽泣:“我是,因为,看见,雪人……” 王母无奈的笑笑:“多大了还喜欢雪人。我猜八成你是看错了,有棵树下有一块葫芦型石头,雪大的日子,看起来是像个雪人呢。” 拜别王母,跟着青鸾走向瑶池。整件事的荒唐,真让我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如果靖澜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远看前方一片蒸气缭绕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雪山顶的神奇温泉了。周围是白雪皑皑的山脉,地上是群芳吐蕊的花田园林,真是美不胜收。有若干娇俏的小仙娥围在一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青鸾走到近前轻咳一声,那些小仙娥像是麻雀一样红着脸散开,仙果玉液落了一地。青鸾挑拣几个仙果塞到我怀里:“别生这些姑娘的气,玉山难得有男子来,更何况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美男子,大家心里都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只是想帮他渡过难关罢了,没别的意思。” 我咬着嘴唇点头,是我把靖澜害成这样,恐怕这些仙娥也开始不待见我了吧。青鸾见我神色沮丧,便轻推我一把说:“我看这位仙人资质极佳,一定能挺过来。我们赶到冰湖的时候,他自己的头几乎都已经没入水下了,却还是把你高高托起。若不是把你看得极重,怎会如此拼命?所以现在,你的支持才是帮他渡过难关的关键!” 我点点头。青鸾姐姐真是懂事又温柔,让人好喜欢。如果我也这样,靖澜会不会恢复的快一点? 青鸾走后,整个温泉园林只剩水流的声音。我顺着刚才小仙女看着的方向,走向花丛深处。在一片胭脂色花瓣中,看见了泡在温泉里的靖澜。 他原本的破衣烂衫已经被除去,只穿着一件黑纱薄衫,被蒸汽熏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温泉呈碗状,他靠着一边坐在池底的石头上,水面没到锁骨。乌黑的长发漂在水面轻微浮动,除了这点动静,他看起来真跟已经死了一样。 我捂住嘴,以免自己痛哭失声惊扰了他,一点点挪向那边。离着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已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气,即便是温泉蒸腾的热气都难以掩盖,可见他真是被冻透了。 我蹲在他头边,轻轻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冰冷,坚硬,没有任何反应。手指轻划过他的眉弓,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多希望他能再跟我斗嘴,再把我气个半死。可现在半死的是他,没准很快就要全死了。 手指还放在他唇上,泪水已经掉进池子里。我刚要抽回手抹眼睛,他突然一张嘴,咬住了我的指头! 第二十四章 愿赌服输 我惊叫一声,把手抽回缩在胸口。许久才反应过来,靖澜莫不是苏醒过来了?赶忙撑着池子边沿,伸脖子去看。 他还是闭着好看的眼,不过已经有了微弱的鼻息。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周身一软,坐倒在池子边:“喂,你没死怎么不早言语啊!害得我担心。” 靖澜没回答,只顾慢慢的呼吸。我猜他在试着运功恢复,便学着青鸾的样子,柔声说:“你饿了吗?渴吗?伤口还疼吗?” 他过了好久,长吁一口气,回答:“你……脑袋坏掉了吧?” 诶诶诶?! 我一个没克制住,撩起温泉水泼向他的脸。呛得他咳嗽起来,我又心疼的赶紧俯下身子,拍他的背。 他喘顺了气,说:“我不希望……”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我耳朵凑近他的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又说:“我不希望你……”“还是听不到啊!”我已经探到极限,几乎要跌下去了:“你是不是难受?要不别说话了,休息……” 话还没说完,他轻轻朝我耳根吹了口气。一阵酥麻爬遍全身,我激灵灵一抖,华丽丽的摔下池子里去。一下沉到池底,我扑腾了几下终于站稳了,发现水最深才到胸口。 “死靖澜,你不知道我现在对水有恐惧症啊!”我发现衣衫全贴在身上,肌肤一览无余,赶紧双手抱在胸前,好在他还是没张开眼睛,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贱男就算全身只有一张嘴能动,还是能轻易打败我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见他又是张张嘴,我老大不情愿的靠近他:“好吧!我靠到这么近,你可以说了吧。”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却不能如愿,我心里一疼,把手泡在水里捂热了,贴在他脸颊两侧:“你别着急,我给你捂着,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慢慢的睁开眼,用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我,看了好久,好久。那眼神是那么温柔,那么专注,害得我差点又哭出来。他说:“我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改变,不要觉得亏欠我,才对我好。” 我忍住眼泪点点头,手滑向他胸口,问:“疼么?” 他平静回答:“刚才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有了些知觉,很疼。” 我问:“怎样才能让你好受点?” 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往下移:“要么,你把胸部贴上来试试?” 我瞪着他:“你还能更不要脸吗?”我问过他无数次,而这次他还是一惯的回答:“能。” 不过,他应该没想到,我这次真的贴在他胸口上:“好点了吗?” 他面色微红,胳膊动了动想搂我,可惜没抬起来:“好些了。注意力被分散了。”“哦。”我得意搂住他的脖子:“难得你动不了,这回就任凭我处置吧。” 我从没想过,我能对他或者任何人说出这样的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更没想过,说的时候心中会充满愉悦。我搂着他,脑袋贴着他脖子,身体泡在温暖的温泉里,心满意足,甚至觉得就这样天长地久,也许还不坏。 靖澜在我耳边轻声说:“小爱。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我懒洋洋的问。 “我……当初有一部分是为了你爹的权势,才选择你的。”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的反应并没他想象中那么激烈,因为前面嫁出去两个姐姐,再加上守辙,联姻这种事情,已经很明白。反而,我对他这样直接的告诉我,感到一丝欣慰:“哦?那你为什么没选择慕星?他爹也很有权势的。” 靖澜轻咳一声:“因为。我来二层天界的时候,她已经成亲了。”我假装生气:“哼,说的你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他笑着贴上我的脸:“不过,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真心的,想要娶你做娘子。” 我听后脸红心跳,想打他胸膛,又怕他伤口疼,便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他:“你倒说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不是……” 我卡了壳。从头回忆到脚,自己不是摔地上,就是被整的灰头土脸,似乎没以什么好形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这回轮到他得意了:“你不用费劲了。你永远也猜不到,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 “那你告诉我嘛。”我开始耍赖。 他笑而不答,只说:“我永远不会告诉你。这样你想起‘我还有一件事没搞清楚’就不会离开我。” 我听后不禁失笑:“你还说我,你这个想法又何尝不幼稚呢?”他弯起好看的眼睛,开心的说:“也许,沉浸在爱里的人,本身就很幼稚吧。” 我抱着他,忽然觉得他的身体热起来,遂惊喜的说:“靖澜!你的身体暖了。”他附在我耳边近似呢喃:“是吗?只有这一点变化吗?” 他这一提醒,我似乎真的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到了我肚子上。我们的姿势变得很暧昧,我刚想松手闪到一边去,他立刻道:“你要是离开,可能血会从伤口喷出来哦。”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反倒不好意思松开了。不过他动不了,我不知怎么办,很快胳膊就僵硬了。都怪靖澜,好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了。 刚想嗔怪他两句,忽然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同时也传来我爹洪钟般的声音:“小爱,小爱!你在哪,你还好吧?” 我下意识的松开靖澜,远远的站到温泉的另一边:“我很好,爹!”说话间,父王已经走到池边,看见靖澜和我的样子,似乎颇有些尴尬:“呃……唉!你说你个死丫头,为什么跑到昆仑来?” 我最怕父亲训我,顿时间脑袋有点不太灵光。实情是我为了寻找恩公的下落和推掉跟靖澜的亲事,才从家里离家出走的。要如实承认,除了会把我老爹气个半死外,还让我觉得自己荒唐至极。 这时,靖澜用他微弱的声音说:“这事全怪我。是我想与小爱来一次婚前游历,没想到闯出如此大祸。” 父王怀疑的看了我们一眼,声音透着不悦:“靖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处事沉稳的人。虽然王母把你舍命救小爱的事都跟我说了,可这并不能抵消你的鲁莽给大家带来的麻烦。包括小爱,包括玉山的人和我。”他顿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看来我对你还不够了解,你跟小爱的婚事,咳,咱们回去从长计议吧。” 靖澜没有辩驳,平静的说:“一切听天王处置。” 父王朝我一挥手:“小爱,你受惊了。我会另叫医仙来,你不必陪着他。跟爹先回去吧。” 我心里很感动,不知为何又很委屈,红着眼眶看着靖澜,他朝我眨了一下眼,用嘴型对我说:“走吧。” 我踩着石头一只脚爬出温泉,望着远近的雪山,忽然觉得是那么的寂寞与不舍。随后,我的身体似乎不受理智的控制,重新爬回温泉,游到静澜身边。 我的手,在水下摸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也用嘴型告诉他:“我愿赌服输。” 我爹见我没跟上来,刚转回身要催促我,却听见我喊:“爹。女儿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嫁给靖澜!” 爹听闻,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缓过来,偷偷向我使眼色,让我再慎重考虑。我高兴地像只小鸟:“女儿我这次是铁了心啦!” 第二十五章 神仙日子 那天过后,爹一个人回了二层天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靖澜因伤势过重,需要留在玉山瑶池静养。我作为靖澜的未婚妻,自然理直气壮的留下来照顾。爹本来有所顾忌,但想到我在天上的名声已经无法再糟,便耸耸肩释然了。 王母主动要求帮我置办嫁妆,原因是实在不能容忍爹继续这么培养我下去。整个玉山宫殿的小仙娥们都忙得上下翻飞,唯独我这个准新娘闲的只能天天泡在温泉,陪着靖澜。 靖澜胸前的口子正在缓慢愈合,只是猛地看见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罪魁陆吾天天缩成小猫,可怜巴巴的衔着各种仙药来看望,靖澜也就十分大度的与它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跟父王说好在我们约定的两个月期限成亲。我告诉他晚点也无妨,反正我愿意等。他却笑笑,说我这人飘渺不定,没准过两天又要去什么地方找恩公。 我怕这事以后成为心头的梗,便严肃保证,本大仙是诚实守信之人,说了愿赌服输,日后必定一心一意对他。其实,经过这么多事情,我对他早已情根深种,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况且,不知缘何,我再想起恩公,也不是当初的感觉了。 靖澜听后还是闭上眼,枕在温泉边上,似乎心里藏着万千句话,信或者不信却都不言明。 我是个爱较真的性子,天天缠着叫他说相信我。终于在某天星星缀满夜空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叫我铭记于心的话:“从小到大,我拥有的一切都会离开我。亲人、朋友,无一例外。所以,我怕最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你也会离开我。” 他抬眼看着星空,星星都落进他漆黑的眼眸,深沉、孤独又迷茫。我靠近他,拍拍胸脯说:“你不信你自己,也应该相信我啊。我是天界出了名的福满仙女,只要有了我,你的一切都会非……常顺利!满头星星为咱们作证!”我故意说的很夸张。 他感激的看着我,许久,才说:“小爱。你知道,你的衣服都贴在身上了吧?”他抬起终于能动唤的手,一左一右画了两个半圆:“一览无余。” 我惊叫一声,护住胸口:“我就知道你正经不了多一会儿!” 他享受的笑起来:“只因你生起气来真实又可爱,实则天界罕见之美景,为夫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博你‘千金一怒’了。” 我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索性将衣衫全部脱下,卷起来扔到池边:“行啊!以后你想让我生气,我偏偏就不气了。来,你想看就看个够吧!” 两片红晕浮现在他脸上,他咽了口口水说:“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能动了吧?”我梗着脖子,叉着腰,一副“那又怎样”的样子。 他没搭理我,慢条斯理的把头发一缕一缕的束成发束,又整了整他也贴在身上的薄衫。正当我猜测他的下一举动的时候,他忽然身形一虚,霎时间扑到我眼前,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摁在池边:“为夫早说过,你的暗示本领非同凡响,今晚可不要再说我是会错意了。” 说着他把头扎进池水,我能感到一个接一个的吻印在我的身上,腹部、胸口、锁骨……我浑身颤抖却并不想要推开他,反而……想他更用力一些,让这感觉刻在我的身体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一路向上,先是露出墨染的眉,而后是漆黑的眸子。他的发一丝不乱,最终露出棱角分明整张脸来,看上去十分享受,百分魅惑,万分坚决,像是要打一场前所未有的战役! 我还在抖着,可同时我也兴奋的想要尖叫。整个温泉简直要沸腾起来,烧得我神智也不甚清醒,竟然傻乎乎的问:“你……是想……那样吗?” 我得承认,原本极为到位的气氛,被我一下子捅漏了。靖澜脚下一滑,险些磕到池边。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先是克制的笑,渐渐发展成哈哈大笑,最后甚至疼得他哎呦哎呦捂住伤口仍然要笑。 我觉得很丢人,扒着池沿准备爬上去溜走。他赶紧拉住我:“别跑,我不会‘那样’你的。至少今天不会了。” 我扭捏的再次面对他:“其实,我并不太介意的。”他忍住笑,连连点头:“是我太心急了。这对你是件大事,理应等到洞房花烛夜的。” “天界相信我还有花烛夜的,恐怕就剩你了。”我实话实说。 “有我就足够了。”他低下头,鼻尖对着我的鼻尖:“不是吗?” “嗯。”我笑弯了眼:“靖澜,你眼睛里只有我耶。” 靖澜也笑了:“你也是。” 他托起我的下巴,拿拇指轻轻摩挲着。我问:“对了,你在雪山装妖怪的时候不是要吻我吗?为什么没有?” 他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凑近:“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让我吻你。” 眼看他的唇便要贴上,我往后躲了半寸:“那你现在不问我是否甘愿了?”他动作一滞:“怎么?难道你不愿?” 我骄傲的仰起头,双臂揽住他的脖子:“没错。因为本公主准备先吻你。”说着,轻轻碰了他一下。说得像是很有派头,其实,我只会这么蜻蜓点水的吻。 不过,靖澜捧住我的脸颊,再没让我的嘴唇离开。从唇齿的撕咬,发展到后来舌的纠缠,似乎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虽然我的初吻献给了恩公,但由于晕了过去,我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吻的感觉。于是乎,跟靖澜这个炽烈激情的吻便成为了我的初吻。他时而温柔时而用力,似乎想要索取又怕弄疼了我,一切体贴都在我心里不断的融化、扩散。 过了不知多久,我们松开彼此,看见胭脂色的花瓣落满池子,想必刚才的场面相当壮烈。靖澜轻轻捏着我的脸颊:“有朝一日,你要回忆初吻,一定要想着是在此时此地,听见没有?” 他果然还是介意,我乖乖点头:“记住啦。”说着,我眼睛转转问:“那你的第一个吻呢?”他视线甩到远方,慢慢抬起左手揉捏着下巴:“对啦……是在半仙界还是在魔界来这?” “什么?!”我大吼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胸口:“这不公平!”他疼的发出惨烈的哀嚎:“祖宗,我伤口还没愈合呢!” 我赶紧对着他伤口吹气,手脚一通乱忙:“不疼,不疼哦……那好吧。看在你救我的份上饶了你。反正,你以后想到第一次这么痛苦的吻,就一定要想到今天的这次了!记住没?” 靖澜捂着胸口,做低眉顺眼状:“一切都听娘子的。” 我们对视一刻,又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是的。这些在瑶池的日子,足够我用一生来铭记。甚至,之前天界的日子都不能称之为“神仙日子”,唯有在这里才算是。 我和靖澜手拉着手,泡在蒸汽缭绕的温泉里,听着花瓣上雪融化的声音,看着夜幕中的浩瀚星海。就这样,忘掉一切,唯有彼此…… 如此幸福的过了半个月。靖澜伤好的差不多,我的嫁妆也准备妥当。王母派了一对凤凰送我们回到二层天界。父王在通道口迎接我们回家。 金碧辉煌的王府,处处已经张灯结彩,所有的仆人都喜气洋洋。他们一口一个“姑爷”的叫着,仿佛我们仍如出去时一样。其实,谁又能猜到我心中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到芍药院。我们之间嬉笑怒骂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我揶揄他:“大文豪,这种时候,你不想作诗一首么?”他点点我的鼻尖:“今天就算了。总有一天,我要作一首旷古烁今的名作来讴歌咱们之间的爱情。” 我挑着眉哼了一声:“比《长相思》更著名的?” 靖澜把我抱起来转了一圈:“咱们之间才不要这么哀怨的词呢。咱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的。一定!” 第二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 再过一天,就是我和靖澜大喜的日子。晚饭过后,靖澜说有事要办,骑着青冥风驰电掣的离开了王府。父王亲自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回了芍药院。 他一路长吁短叹,看的出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始终啥也没讲。我这个父王肚子里的蛔虫,早已把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讨他开心道:“哎呦,爹。你放心,我哪儿都不会去,成亲后也是在这里陪着您,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啦。” “傻孩子,嫁出去的姑娘,都要住到夫家去的。”父王揉着我的头发说。 咦,夫家?我不是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我两个姐姐都住到夫家了,只是从没想过靖澜还有家。他从来也没提过啊! 父王看我一副迷糊的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爱啊!你嫁了人以后一定要多长点心眼,跟靖澜学着怎么为人处世……”我乖巧的点着头,其实照例当成耳边风。普天之下,顶多是大家不待见我,还有谁能把怎么着啊。 父王呆到掌灯时分就走了。明天他还要忙着张罗,一定要养足精神。我看着他山一样的背影,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极力想让自己入睡,反而越来越兴奋。想着明天穿的衣服,来的宾客,恨不得现在就穿戴好了上战场。后来又想到一切结束后的洞房花烛夜,羞得忍不住捂着脸揣起腿来。 “睡不着啊?” “是啊。你呢……诶?”我歪过头,看见靖澜蹲在床头托腮看着我。我不觉红了脸,结巴着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白白的玩意塞到我手里:“聘礼。一直都没机会给你。”我让他点上明灯,细细端详起这份“聘礼”。没想到竟然是一块质地极佳的白玉如意。这足有小臂长短粗细的玉如意,颜色均匀,雕工精美,通体还流动着一股浑厚纯正的仙气。纵是在我这从小看惯宝贝的人眼里,仍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我怀疑的问:“靖澜。你从哪儿的来的这宝贝?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啊?” 他捏捏我的鼻尖:“没错。所以我是把你卖了。”见我有点当真,他赶忙说:“骗你的。这是当初我爹送给我娘的定情物。” 我这才放心高兴起来,抱着如意爱不释手。正巧说到这儿,我装作随意的问:“那个……我还没见过公婆呢……”边说边偷偷翻着眼睛瞄他,还好,他神情如常,只是淡淡回答:“他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时候到了,你就见到了。” 我们仙人总有一天要消失殆尽,届时大多会化成氤氲灵气。他这么说,我大概能猜出他父母已经不在了,便不再追问,只是把玉如意小心揣在怀里:“你放心,我以后一定随身携带。”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睡吧。我先走了。” “哎,靖澜!”我不知为何,不想看他走,可怜巴巴的眨眼望着他。他又走回床边,握住我的手:“乖,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我美滋滋的躺好,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都睡得好好的,快醒来的时候,忽然听见“当啷,当啷”的清脆敲击声,像极了……恩公的佩玉。我猛地睁开眼睛,掏出怀中玉如意,边猜着可能是碰到了哪儿,边起了身。 露珠儿正好端着水进来,看见我已经坐了起来,不禁抹泪说:“公主不愧是要出阁的人了,终于不用叫就能起床了。” 我咧嘴一笑,心中却还是有点不舒坦。本来以为忘了恩公的事,偏偏这个时候又想起,真是闹心。归根到底,也许是为了我们在瀑布边的约定。可……发生了太多的事,再加上他的消失无踪,也不能算我单方面毁约的……对吧? 我正难解忧愁,好在我那两个姐姐叽叽喳喳的闯进来争着为我装扮,我这才又重新集中注意力关注到婚礼上来。 猩红嫁衣穿在身上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怪不得少女都有颗恨嫁的心,即便是仙女也不例外。因为这一天,是一个女子最光彩夺目的日子。 我没去外面迎宾,直到吉时,才与靖澜携手款款入场。即使我在天界颇受非议,但父王的名望山一样伫立,王府里仍云集了天界最显赫的达官贵人们。不知为何,感觉似乎比慕星的婚礼排场还要大。甚至,来了众多不待见我的同龄仙女们。我暗自猜测他们都是为了一睹靖澜的风采才来的。 这样说绝非空口无凭。靖澜穿着红色的喜服,像太阳一般光彩夺目,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幸福,害得我的目光都无法挪开。就像他看我一样。 “小爱。你猜不到你有多美。”他捏着我的手心轻声说。 我抿嘴一笑:“我不用猜,我从你眼里都看见了。” 我们在礼乐声中走进大殿。走过两边艳羡的来宾,来到正中高坐的天帝面前。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天帝伯伯眼里转着泪花,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像极了我的父王。也许是他想起早夭的孩子,为自己永远无法参加他的婚礼而感到痛心;又或许是因为他与父王情同手足,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甚至我还猜,他是为了天界少了我这样一个话题仙女而感到高兴。 总之,他拉着我的手,万分慈爱的说:“小爱,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拜完天帝,再拜我爹。他抱着我娘的灵位,哭得稀里哗啦!非要两个姐姐搀着才能站稳。但当我跟靖澜拜完的时候,他又笑得山响,简直比他战胜魔尊的时候还要开心。 最后,轮到我跟靖澜对拜。 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从我们对视的眼神里闪过。嬉笑怒骂,明争暗斗,生死相依,风花雪月竟然全部经历过。自然,不约而同,毫不犹豫的一拜到底。 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对靖澜说: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你,并成了你的妻子。就算用我一辈子的全部好运换来今天,我也愿意! 靖澜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等独处的时候,问问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婚宴敬酒一圈又一圈,很快灌得我不胜酒力。幸好慕星托病没来,整个局面才顺利无比。守辄在边关也没有来,只有慕辰一直闷声不吭的坐在角落,仿佛一片影子。到点灯时分,我想着去跟慕辰说两句,却稀里糊涂的被搀着先回洞房,留下靖澜继续跟留下的宾客无醉不归。 新房盖在离后花园最近的院落,整个房间从窗花到铺盖都红彤彤的,看得我一阵口干舌燥。 我歪在床头,时不时露出幸福的傻笑。露珠儿在我身边端茶送水:“公主,您先醒醒酒。要不小睡一下也行。” 我胸脯一拍:“那……不成!我要等靖澜!呆……会儿,他进来看见我睡着,又……该笑话我了。” 露珠儿嗤嗤的笑着:“怎么会?姑爷那么温柔体贴,肯定会给你盖好被子,让你安稳睡觉的。” 什么?那就更不行了!我还盼着洞房花烛夜呢!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打着晃对她说:“你……去外面给我把门,看见他……过来,就赶紧叫醒我,听见了……没有?” 露珠儿连连点头,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我晃晃悠悠的喝了杯茶,重新歪回了床上。 靖澜……晚上会怎么做呢?是不是会像在温泉时那样? 我在床上害羞的翻来覆去,想起喜服可能会起皱,又赶忙正襟危坐,把衣摆整理好。 四周极为安静,只有花烛噼啪的轻响。猛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惊得我一下就清醒了。“露珠儿?”我轻轻叫了一声,没人回答。于是我扶着床沿站起来,摇晃着想要出去看看。 没想到门突然打开,一条影子钻进来又迅速的把门关上。 我吓了一跳,刚想呼喊,又下意识的死命捂住嘴巴。 因为,来的人穿着一袭紫色长袍,带着银色面罩和啷当佩玉……正是我曾经,朝思暮想的恩公啊! 第二十七章 祸不单行 红彤彤的洞房里,我坐在床上,他堵在门口。这个“他”不是我的新婚相公,是前一段时间销声匿迹的恩公。要命啊! 他靠在门上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边,显得十分吃惊,只说出一句:“你……今天成亲?”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像是混着奔波的苦涩与震惊的颤抖,让我听着很难受。 我像做错了事般不敢直视他:“我曾经找过你。不过哪里都没有你的消息。然后……发生了好多事……”他愣了一下,许久没说话,然后默默摘下面罩:“……恭喜。打扰了……” 我记得分别的那天,我要摘他面罩看他的表情,他没让,反而说“等面罩摘下的时候,就是我娶你的那日”。今天他终于露出那张俊俏的让人心疼的脸,可惜我们从此只能是陌路了。 酒精让我的情绪变得极端起来,我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但我没想他会如此看重这个承诺,甚至找上门来。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许诺言了。 他跑过来,紧紧抱住我:“别哭,别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才对。”在他温柔的安抚下,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有些慌乱的擦擦我的脸:“好啦。我该走了。待会有人见到我就麻烦了。” 我紧紧攥着他的袖子:“那,你会原谅我吗?” 他勉强一笑:“傻瓜,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再会。”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我无法想象他走了多久才找到我。虽然他说了原谅我,但我仍然有深深的歉疚感。 “你等等!”我从梳妆台里抓了一把首饰细软塞到他怀里:“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给你这些俗物,请你千万别嫌弃。” 他似乎有些为难,拿在手里迟迟不肯收下。我以为他是怕这样出去,被府里的家丁当成贼人,于是干脆摘掉头冠,拉着他说:“恩公莫慌,我带你从后门出去。”这时候大家都应该在前殿举杯痛饮,应该不会注意到恩公。 他见我如此积极,只好将首饰揣在袖子里,默默的跟着我向后花园走去。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除零星路灯外,只有花园尽头的镇魔塔闪着符咒交织出的光芒。我在花园的岔路口东张西望,对恩公说:“这边通往前殿,人都在那边喝酒。那边是镇魔塔,都是符咒,千万去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除非有我爹的许可才成。只有靠边这条不起眼的才是通往后门的。幸亏有我带你走,不然你要是走错了反而会暴露呢。” 恩公低头没说话,我继续说:“你以后要来,从正门走就好了。我相公知道你的事情,他是个很通事理的人,你递名帖来拜访,他没准还会陪你喝酒呢。” 我正兴奋的自言自语,恩公忽然猛地捏住我的手腕:“……对不起。”我当然大吃一惊,以为他对我压抑的感情终于爆发。不过,我是爽约的那个,也没太用力挣脱,还泪眼朦胧的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恩公,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缘分不能强求。你以后……” 话还没说完,他一个锁喉将我制住,另一只手将我双臂紧紧捏在一起动弹不得。到这时候,我仍旧没回过味来,单纯以为他因爱生恨,要将我掳走。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颠覆了我所有的猜测,拉开了悲剧的序幕――他挟持着我向镇魔塔跑去! 镇魔塔里关着魔尊,那是魔界群魔的王。我自然知道,不管恩公出于什么目的,跟魔尊沾边的绝对没有好事。古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还没猜出他到底要干啥,花园通往前殿的路上,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去闹洞房的宾客。 打头儿的就是靖澜、我爹和天帝伯伯。 靖澜原本在跟人欢声笑语,看见我这身在黑暗微光中仍然扎眼的红色喜服,顿时呆在原地。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我爹,他早已养成看见任何东西向镇魔塔快速移动,就追上去的反射。所以他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与此同时,数道凌厉仙气向我跟恩公冲来。恩公身形很是诡异,竟然左躲右躲将我爹的攻击全部闪过。 “别打,那是小爱!”我听见靖澜焦急的声音,紧接着他踏空追来的身影也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我爹紧随其后,也向我们追来。 几百口子宾客被晾在原地,北天王大喊一声:“护驾!”第一时间围拢在天帝身边。我被恩公带着越跑越远,其他人都看不见了。 恩公带着我闯进了镇魔塔的院落。漫天的咒符自动向我们这两个未经许可的闯入者攻击起来。恩公在咒术重压之下很快便皮开肉绽,我本以为他要拿我当挡箭牌,但实际上他却一直用身体护着我,还在我耳边悄声说:“你放心,等我成事之后会立刻放了你。现在抓着你,只是为了让你爹手下留情。”他这到底要干嘛?我彻底迷糊了。 靖澜闯进院子来,他见我跟恩公被压制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立刻求我爹解除这里的法术禁制。我爹紧咬着牙,却没有照办。 我知道爹的难处,便挣扎的喊道:“爹!别放开禁制!就算女儿死了也心甘情愿!”后面慕辰、北天王和天帝他们赶来。看见此时状况,一时都有点拿捏不准。 说我被挟持吧!我却被恩公护着丝毫未受伤;说我是同谋吧!我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我爹,甚至,慕辰噗通跪下,求他赶紧接触法术禁制。 镇魔塔上妖云密布,漫天的星斗都被遮掩。符咒疯狂旋转,魔尊狂妄的笑声从塔里传出:“增长天!你也有今日!”魔尊不断的向父王叫嚣,甚至连天界至尊的镇魔塔都颤抖起来。 我被压得死死的,挣扎着看父王。望见他一双眼充满了血丝,眼眶里泪光翻涌,嘴抿了一刻,突然张大喊道:“你是爹的女儿!爹没错疼你!” 我知道,爹是什么意思。 泪水霎时模糊了视线。我紧紧伏在地上,知道下一刻,爹就会用最有力的仙法将我跟恩公一起消灭。 我虽然怕。虽然委屈,但必须接受。因为我是爹的女儿!作为守护天界的南天王一族,需要肩负这样的责任!更何况,整个祸事因我而起。 我紧闭双眼等待致命一击的到来,却没想到,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十八章 狂风暴雨 正当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准备受死的时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恩公顶住符咒的压力,拼命拱起身子,扯下腰间玉佩向镇魔塔掷去。那小小玉佩不知附着何等法术,竟穿过细密如网的符咒,径直砸到镇魔塔上! 我听见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那些原本金光闪闪的的守卫符咒纷纷土崩瓦解,整个二层天界也跟着震动起来。在众多宾客惊慌的叫喊中,一种雌雄莫辩的声音穿插其中,似乎在吟唱什么古怪的咒语。 “小爱!”呼唤从嘈杂中传来,我恍然抬头,是靖澜!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父王的保护冲进院子,身上的喜服已经被消失前的守卫符咒划得破破烂烂,但还是坚持朝我前进。 恩公见玉佩产生了作用,浑然忘我的朝镇魔塔喊“不要忘了你对我们的承诺”,丝毫没注意靖澜已经近在咫尺。靖澜抡起拳头一下将恩公打翻在地,顺势把浑身酸疼的我拉了起来。 恩公捂着脸就地翻滚一圈,爬起来转身要逃,刚才我给他的金银首饰洒了一地。靖澜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我扔给了赶过来的慕辰,自己追上恩公,与他缠斗在一处。 慕辰抱着我,疯子一样喊:“是他吗?就是他吗?小爱,你有病啊!”我顾不上理他,因为我看见镇魔塔的大门正“喀拉拉”的逐渐敞开! 除了靖澜和我父王,在场的神仙都傻住了。一团漆黑的爪状浓雾从镇魔塔的小门里伸了出来。“带天帝走!去叫救兵!”我爹振臂高呼,拔出佩剑长天,挺身朝黑雾冲去。 “放开我!我要去帮我爹!”我尖叫着要挣脱慕辰的怀抱。没想到他病鸡一样的瘦弱身躯那么有力量,双臂箍住我死死不放。那些在院子外的仙人,没一个响应我爹的号召,都跟事不关己一样一动不动。 魔尊已经从塔里挤出来上半身,黑色浓雾构成了比人大数倍的头颅和比塔还粗的躯干,一双冒着火光的猩红眼睛闪耀其中。我爹念起口诀,长天金色的剑光霎时笼罩全身,伴随他一声大喝,金身法相暴涨了数倍,身上射出千百道金色剑光,朝黑色烟雾砍削而去! 被金光刺到的烟雾会空出一个空洞,可当剑光穿透之后,黑雾会重新集结起来。魔尊狂妄的笑着:“我在塔里冥思苦想了几百年,终于把你的招数都想透了。增长天,你不可能再打败我了!”爹还在不停的念一些咒语,可每念一句都有刚才破坏守塔咒术的妖异声音打断,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压制魔尊。 笑声震耳欲聋,同时,黑雾从镇魔塔中不断涌出。片刻功夫,魔尊大腿部分也从塔中逃离出来,相比之下父王的金身还不够他的一半。情形急转直下,由于剑光无法彻底消灭黑雾,父亲的招数显得徒劳无功。 眼看父王孤独的身影淹没在黑雾之中,我绝望的大叫:“靖澜!去救我爹呀!”靖澜正与恩公厮打在一处,本来已经稳占上风。听见我的呼唤,将杀招转为揪住恩公的领子:“你用了什么妖术,速速解除!以免铸成大祸!”恩公自己傻了眼,也顾不上反击靖澜,只是惨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黑雾越出越多,像一条巨蟒沿着镇魔塔盘旋而上,天空似乎也收到了魔尊强大妖气的影响,飘来黑云挡住了永远璀璨的星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爹从黑雾中露出脸,向群仙呼救:“他比从前更强大了,重新施法!不能让他逃走!”人群中诸仙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祭出法宝向魔尊砸去。几位咒法见长的仙人站成阵法开始吟诵咒语,然而金色的守卫咒语每次集结起一点,就被妖异的声音打断。一时间情形僵持不下。 在场的仙家都是来参加喜事的,没带什么厉害仙兵神器,对没有实体的魔尊而言无异于挠痒痒。黑雾魔尊拍虫子般将大家的法宝一一击落:“你们这班没用的家伙。很快,我就会从镇魔塔完全出来。到时候,这座塔便会变成一个巨大漩涡,将它附近的东西全都吸进去……” 听到这话,原本冲上来的仙人们都半信半疑的停了脚步,有的甚至偷偷向后撤去。 我爹双手死死抓住塔门两扇,甚至腿已经迈进塔里,就是想要阻止魔尊的最后一丝逃出来。他用我没见过的神情看向他的仙友同僚们,看着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自私与麻木终于失望。然后,父王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金色仙气暴涨,简直像要暴涨的光球。饶是如此,镇魔塔的门也仅关上了一点。爹是在用生命与魔尊角力,尽管,已毫无胜算。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死命挣脱慕辰朝我爹跑去。 又是诡异的声音响起,组成魔尊身躯的浓雾似乎突然开始瓦解,一团团掉落下来。魔尊仰天长啸,震得地动山摇,却没有对下面这些仙人下手,只是伸出一条黑雾卷起恩公要扬长而去。靖澜岂能眼看他们逃脱。他追到半空,试图抓住魔尊浓雾的尾巴。魔尊逃入浓密的乌云中,一个耀眼的炸雷,顺着烟雾劈在靖澜身上,他尚未愈合的伤口顿时破裂,鲜血喷溅着向下坠落,砸在地面昏迷不醒。 魔尊逃了。钻入更高的云层隐匿不见。原本集结的乌云,翻滚着晃眼的闪电,紧接着啪嚓一个炸雷落在镇魔塔塔尖。 整个镇魔塔院子里,只有我们父女两和靖澜。慕辰早被北天王拉了出去,援兵没有出现,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去叫。闪电将世界分成黑白两色,每个人的脸都阴冷又诡异。 我冲到塔门口,紧紧抱住我爹的胳膊。他双臂死死攥住两扇门板边缘,身体嵌在两扇门的缝隙里,已经完全进入塔内了。我能察觉到里面巨大的吸力,要不是爹挡着,恐怕我早飞了进去。爹强忍住泪,咬着牙说:“闺女,听爹的口令。我念到三,你帮爹把塔门关死。” “不行,不行,不行……”我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死命抱住他的胳膊。 “听我说!”爹怒吼:“门一定要关上,只有我能做得到!” “那您就出不来了啊!”我还是哭个不停:“我不要!” “傻孩子,现在爹还能关上门……呆一会没了力气,你就要跟爹一起被吸进去了。” “那就一起!爹……” “别任性!”我爹闭上眼,两行热泪流下来:“一!” “爹!……” “二!” 我止住哭泣,不舍的松开搂住他的手。知道此时不会再有任何转寰余地,我能做的唯有遵命。 “三!”几乎是不暇思索的,爹用双臂的力量将门拉合在一起,在即将闭合的瞬间,猛地松开手,像坠落深渊一样,消失了踪迹。我抓住门环,从外死死揽在一起。我看见爹的最后一眼,他布满泪痕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砰! 门关上了。电闪雷鸣霎时停止,豆大的雨点无止境的砸落下来。跪着的、爬着的仙人们纷纷起身,脸上露出惊愕与后怕。天帝也被北天王搀扶着站起来,呆呆的望向这座塔。 慕辰第一个冲过来,想要把我拉起:“小爱,站起来。” 我睁大眼睛甩开他的手:“不,我要找我爹。”慕辰锲而不舍的再次抓住我的胳膊:“小爱。叔叔……没事的。你先起来!” 北天王大步走到近前,呵斥道:“慕辰,回家去,不要跟嫌犯拉拉扯扯!” 此言一出,众仙哗然。 大雨浇得我睁不开眼,耳边嘈嘈杂杂的像是有无数人在声讨。我的相公靖澜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的父王牺牲自己消失在镇魔塔里。 而我,成了一个嫌犯。 脑袋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思考。声讨的声音也消弭不见,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二十九章 天河倒倾 我坐在院子里小凳上,小手抱着皮球嘤嘤哭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只大手抚摸我的头顶,爹问:“乖女儿,你在哭什么?” 我说:“刚才小朋友们的娘把他们都叫回家吃饭了,就剩下我一个。爹,为什么我没有娘?是不是她嫌弃我,不要我了?” 爹听了发出洪亮的笑声:“谁说的,小爱是娘的心头宝。你娘最爱你,比你那两个姐姐更爱你呢!” 我扯住父亲的衣角:“小爱不要娘更爱我,只要娘回来。” 爹爹蹲下,看着我:“小爱,你娘一直在你身边保佑你,片刻也不曾离开。何况,你这不是还有爹呢!” “爹……”我更紧的抱住爹:“您可不能离开我。” “不会的,小爱。”爹的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爹会一直陪着你。” 我破涕为笑,用小手抹着眼泪,可泪还没擦干,爹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黑洞,将爹快速的吸了进去…… 我猛的睁开眼睛。是梦。 可……记忆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那些是梦,哪些又真的已经发生? 我头疼欲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似被抽光了力气般又倒下。环视四周,分明是在芍药院的闺房内。我心怀一丝希望,但愿恩公、镇魔塔、魔尊和父王被困的事情都是一场噩梦。 房门发出声轻响,露珠儿从门缝中伸进头来望了望。她眼睛红肿,见我醒来,急忙奔到我床边:“公主你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我从她脸上泪痕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仍旧抱着期望问:“我……爹呢?”露珠儿听我问起,眼里又泛起泪花:“王爷他还在镇魔塔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见我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又连忙说:“别急,他们说王爷没死。还有人听见他在说话呢!真的!” 我咬着牙下床,露珠儿赶忙拉住我。我诧异的甩开她的手!”放开我,我要亲自去看!”露珠儿“噗通”一声跪下:“公主。今时不同往昔,北天王命人封了王府,您……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了!” “胡说!”我急了,迈大步朝门口走去:“这是我家!” 拉开大门的一霎,刺眼的阳光照的我一阵晕眩,闭上眼缓了片刻,才扶着门站稳。睁开眼,看见的是闪光的剑尖。 父王的副官小弟为难的站在门口,对我说:“公主,您不能离开这间屋子。”我再抬头,只见院子里满满站着兵士,而且都是父王麾下的兵士。 我大吼:“我爹对抗魔尊的时候你们都去了哪里!现在才出现,算什么将士!”副官小弟憋红了脸,任我的拳头落在他胸口和脸上,却还是拦着我不让我出去。我瞧见靖澜的屋门打开着,突然想起在镇魔塔前他从高空坠落的一幕,又发狂的大喊:“靖澜,靖澜!” 副官小弟将宝剑收起,对我说声:“公主,得罪了。”然后,便趁我没留神,将我反剪双手,推回房里。露珠儿扑上来扶我:“姑爷他被天帝派人抬去疗伤了,应无大碍,您也别费神了,咱王府上下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天兵天将,您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我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跌坐在床上,不可抑制的痛哭起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镇魔塔门关上的一霎那,父王就离我远去,生死未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叛徒反贼的征讨声音几乎将我淹没,让我抖如筛糠,只有扎进露珠儿的怀抱,才能稍微得到些缓解。 露珠儿陪着我,边哭边将我昏迷中发生的事说给我听。 自我晕倒后,北天王下令要将我跟靖澜一同扣押进天牢,慕辰当场护住我,表示除非将他一起压了,否则谁也别想将我下狱,北天王本来霸气十足的指挥变成一场闹剧;天帝伯伯在镇魔塔唉声叹气的转圈,最后决定临时召集剩下的三大天王共商追讨魔尊一事,并招医仙把靖澜抬着跟自己回一层天界了;北天王把慕辰绑回北王府,本还想偷偷将我下狱,是我爹的旧部及时赶到,摆出一副谁动我就跟谁玩命的样子,生生把北天王“请”走了。 我听完,立刻奔到屋外,郑重对副官小弟道歉。副官小弟憨厚一笑:“我们跟王爷是一家人,跟公主自然也是一家人。军师说,请公主千万别轻举妄动,省的给王爷造成更大的麻烦。” 我问:“我爹,真的,还活着?” 副官挠挠头:“当时我站得远,但军师等北天王走后,在镇魔塔外面跪了半天。看样子像是再跟天王说话呢!” “那军师伯伯人呢?”我焦急的问。副官小弟一摊手:“不知道。他从镇魔塔出来就急匆匆的走了。只交代我们照看好你。 如果父王真的还活着,那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急着想要去镇魔塔,刚想再次开口求他放我出去,忽听院外有人高呼:“天帝驾到!” 院子里的天兵天将齐刷刷跪下,见我还在犯愣,副官和露珠儿一左一右的拉着我跪下。副官小声告诫:“记住军师的话,切忌轻举妄动,只听天帝安排。” 天帝在众仙的簇拥下进到院子里,同行的还有得意的北天王并慕辰慕星两位,后面跟着以往没有存在感的精瘦东天王和矮胖西天王。再向后,来的是平日更少见到的司命星君和北天王手下的典狱星君。 这些人将小小的芍药院站得满满当当,北天王的派系占了绝大多数,让我没来由的有些惊慌。再对上慕星含着阴冷笑意的眼睛,我更是浑身发毛。 天帝伯伯被魔尊的事情搞得很憔悴,似乎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他抬起威严的面孔,似叹息般叫了一声:“小爱……” 话还没说完,北天王双手剑指,对我怒喝:“你可知罪!”他摆完姿势,又赶忙朝天帝示好的一拱手:“人都知天帝最是心善,又看在你爹舍身尽忠的份上,才对你心存怜悯。可你如今犯下滔天大罪,勾结外敌,放走魔尊,即便是天帝也不能网开一面。因而,臣请陛下允许臣代为审理!” 天帝伯伯被北天王滴水不漏的一番话堵住了口,扁扁嘴,闷哼一声算是准了。 得到圣旨后的北天王更加飞扬跋扈手舞足蹈,向前迈了一步:“南玉爱,你还不速速把你卖主投敌、妄图颠覆仙界的卑劣阴谋速速招来!” 我抬头怒视他:“我没有!” “还敢否认?!”北天王两撇八字胡一翘说道:“你与那放跑魔尊的紫衣妖孽早有勾结,带人证!” “人证在!”慕星用兴奋得几乎发颤的声音接话,同时,还把慕辰往前一推。我呆呆看着慕辰,慕辰也委屈的看着我,眉毛一拧大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星冷笑两声,松开推搡慕辰的手:“不知这犯妇用什么妖法蛊惑我哥对她唯命是从。她还让我哥亲自跑到醉仙楼替她打听紫衣人的下落。禀陛下,此事乃我亲眼所见,醉仙楼掌柜的可以做证。”她得意洋洋的弯腰凑近我的脸:“这犯妇那天逼我哥帮他找人,臣女看不下去与她据理力争,她还叫出帮手合伙想要伤害臣女。” 北天王夸张的接口:“竟还有这等事,陛下,南玉爱仗着南天王的功绩在天界为非作歹之事,臣下早有耳闻,没想到她竟还要对臣的一双儿女下毒手。” 他们这样颠倒黑白,将我惊得说不出话,慕辰跳着脚喊:“慕星你血口喷人!那天明明是你挑事!跟小爱没关系!” “那天!”慕星抓住这个话头,得意的转了一圈:“禀陛下,我哥原本还矢口否认,现在也承认,‘那天’确实在醉仙楼与犯妇见面了。” 慕辰张着嘴呆在原地,一脸惊慌的看着我。我看着慕星和北天王,越发觉的这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熟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我伸长了脖子,看见脸色惨白的靖澜慢慢走进来,站在天帝身边。天帝刚要发话,又被慕星的尖叫声打断:“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犯妇同党,爹,就是他要杀死女儿!” 北天王张牙舞爪:“好哇,陛下,现在真相大白,臣请……” “闭嘴!”天帝怒目圆睁,一声怒吼夹带至高仙气,吓得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下。除了靖澜,他只是默默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 沉静许久,天帝威严的环视四周,将靖澜的手慢慢举起:“今天,我正式宣布,靖澜是我唯一的儿子。”在场众人无不惊愕,北天王父女更是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这还没完,天帝接着说:“下个月,他将继承我,成为新的天帝!” 第三十章 玉断情绝 在靖澜欺负我欺负得最凶的时候,我曾经靠对他的一知半解,多次猜测他的身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比如他脸皮厚且喜欢拽文,可能是半仙界的说书先生;得知他曾斩杀蛟龙,确实有功夫在身后,我又猜测他会不会为了追求至尊术法,已经挥刀自宫? 后来到瑶池,我对他已颇具好感,听他自述最初因我爹权势才追我,我还动过他是那种“靠脸蛋吃软饭”之人的念头……但现实狠狠教育我,生活永远会超出你的想象。 听了天帝伯伯宣布的旨意,我小小的芍药院成为二层天界最安静的场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北天王和慕星父女更是屏住呼吸,恨不得缩进一个小角落,让人忽略掉他们刚刚狂妄的言行。 大家都知道天帝伯伯跟已故的天后只生有一个王子,还在未成人的时候就夭折了。天后是个厉害人物,把天帝看得死死的,所以天帝也没有过别的妃子。磨到后来,天帝无心无力,天后却突然消解为无,只剩了天帝孤零零的一个。从始至终,谁也不知还有靖澜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 但在场诸位见天帝伯伯动了真怒,谁都不敢现在质疑此事,只在私下眉来眼去的传递讯息。原本北天王为天后亲戚,最有权力过问此事,但他和慕星刚才的一唱一和搞得龙颜大怒。他纵有一万个不服气,只能暂时咽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靖澜面沉似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许久没有说话。我见他来,心底先是生出了莫名的安全感,随即,又对他将如何评判此事感到担心。还记得他在镇妖塔外,最后看我的一眼充满了怒火。 也难怪,在洞房之夜,任谁看见自己的新娘与陌生男人拉扯在一起都会生气,何况这个男子还是令我做出无数荒唐事的恩公,更何况还当着几乎全天界所有达官贵人的面。 我只想要他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相信就算听起来再荒诞,他也会相信我,因为他是靖澜!我的夫君! 天帝伯伯平息震怒,对他说:“这有一半也算你的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靖澜低垂着眼睛,向天帝微微点头,而后又转向我,用似乎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冷漠声音说:“我证明她并没有勾结敌人,也没有谋划放跑魔尊。” 此言一出,众仙哗然,很多人小声的议论着,还时不常的瞟我两眼。露珠儿欢心的拽拽我的袖子,以为有准天帝的力挺我就能幸免于难。然而,我却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北天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回仙人队列,冷不丁冒出一句:“那昨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他说着还瞥了天帝伯伯一眼:“若以后都这样断,会不会有失公正?” 他以公正二字来施压,明摆着暗示天帝伯伯此举不能服众。他的党羽们,纷纷在后面煽风点火:“是啊!魔尊是我们花了几百年和上万将士的命换来的!” “而且那紫衣人在镇魔塔一直护着三公主,我都看见了……” “魔尊受了这些年的罪,肯定会狠狠报复。天界还不知要陷入什么危机……” “对对对对,对啊!南南南、南天王都被困住了,这这这,这时候谁来统帅三军啊……”说这句话的仙人,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为我说情的嫌疑,急急紧闭嘴巴,缩着肩膀站到了后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对靖澜的决定很是不满。天帝伯伯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了靖澜一眼,像是也在期待他的答案。 靖澜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站在需要我仰视的位置。时间似乎回到两个月前,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只不过早已物似人非。 他音调不高,却掷地有声的说:“她虽是被贼人利用,却也因不辩忠奸、引狼入室,不仅间接放跑了魔尊,还同样延误南天王对抗魔尊的战机,害得他被关在塔里。所以,她才应该是为整件事负责的人。” 院内又是一片寂静,静得似乎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有的欢欣雀跃,有的一片死灰。 我的,一片死灰。 他说的似乎句句属实,可我原本还怀抱幻想,他会像在雪山一样,毫不犹豫的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而不是给我致命一击。他不知道,那句“害了父王”简直要了我的命,让我本来准备好的解释,在心里化成一滩血泪。 露珠儿呜咽着伏倒在地上,我却没有吭声,任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在他给我判决的时候,我已经放弃了辩解。因为他是靖澜,我永远也说不过的靖澜。这时刻,我只能在心里问苍天,难道我之前无以伦比的福气幸运,就是为了换今天一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吗? 靖澜的手伸到我眼前,却不是为了拉跪着的我起来。 他说:“拿来。” 我抬着泪眼看他,他眼眸里一片漆黑,再也没有我的影子,没有任何东西。 我攥了攥拳头,让自己少些颤抖,从怀里掏出爱若珍宝的白玉如意。这是他给我的聘礼,此番收回去,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接过如意,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眉头深深的皱了一下。只那一下,随即就恢复面无表情。曾几何时,他在我面前露出过所有的鲜活的表情,高兴、得意、忧伤、痛苦、陶醉、深爱……唯独,没有今天这一种。 我没有哭出声,但心却像是被人狠狠挤压着,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双手紧紧握着如意的两端,眼也不眨的将如意从中掰成两段!“南玉爱,咱们拜过天地,已经算是夫妻。可你不守妇道,让我蒙羞。从今往后,你我如同此玉,再无关联。” 他说完,托着断成两截的玉,转身而去。 北天王生怕此事不了了之,急忙问:“那犯妇如何处置?” 靖澜停下脚,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淡淡说:“犯妇之罪本当处死。念在南天王功勋显著,且舍身补救的份上,先将她收押,等待发落。” 北天王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一时没有接话。靖澜冷冷看他一眼:“北天王,你不是主司官吏刑罚的么?还傻站着干什么?” “臣……”北天王被他气势所压,不自觉俯首称臣:“臣,是想问收押于何处,在南王府还是……” “自然是天牢!”靖澜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出芍药院:“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天帝伯伯似乎也没料到靖澜会如此决定,只匆匆看了我一眼,便对群臣说:“你们没听到么!收押!” 我看见大队人马随着天帝离开,我看见慕星恢复常态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看见慕辰被北天王架走,我看见我爹的兵士齐刷刷跪在我面前。 所有人都含着热泪,随着副官喊:“请公主上路!” 我被露珠儿搀扶着站了起来。一时间太多思绪涌入脑海,甚至顾不上悲伤。我回头看了一眼住了一辈子的闺房,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我就这样从公主变成了阶下囚。 第三十一章 我所不知道的 天牢,天牢,看不见天的牢。 天界是个神奇的地方,有天惩和仙治双重约束。其实所谓天惩,也没准是开天劈的神祗定制的规矩罢了。触犯天条的仙人,要么五雷轰顶,要么突然消解,或者失去记忆、仙术等等,得到所谓的果报。这些都是天惩,用不到天牢。 只有仙治的情况下才会将犯人关在这里。然天界的诸仙都比较安分守己,偶尔犯点小错,批评教育也就罢了,极少有不被天惩还需要关押的犯人。 偌大的天牢,只有我一个人,漆黑,阴冷,简直不像在二层天界。 我在牢里把这几个月做的蠢事细细回想了一遍,泪水不争气的流个没完。我知道我错了,我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错事,所以酿成了弥天大祸,但为什么我会这么的委屈? 听来探视我的露珠儿说,我现在已经成了街知巷闻的贱人,我的名号“小三”也成了惹众多正室大房们咬牙切齿的词。还有好事者写了一副羞辱我的对联,贴在被查封的南天王府大门上。明天也许是五雷轰顶,也许是流放。可自己怎么样我已经不太在意,我只是,心疼我爹。 我有一条底线,自己做事自己当,绝不连累别人。一直以来,我都是在爹爹的羽翼庇护下才能活的如此放纵,才能自我感觉良好的说出这种话来。 铁门打开。一脸苦相的慕辰闪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我解开捆仙索。当然没成功,若他这种修为都能解开,捆仙索就不是捆仙索了。 他爹和妹妹那么落井下石,我一点也不怪他,反而他想帮忙的真心我都看在眼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只怪我自己。 他见我对他没反应,自以为聪明的说:“守辙在六层半仙界,恐怕还不知道这些事,不然他也会来救你的。”我连眼珠都没动。守辙,想也没想过。听他提起,内心又不免愤愤然,为什么别人都会觉得我会对守辙有想法? 慕辰又是念咒,又是拿匕首锉。我想他这番动静,早就该被守将发现了。要么是他买通了守将;要么是守将确定他成功不了,再加上忌惮他爹的面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进来。但归根结底,也是白忙。 “你走吧……”我淡淡看了他一眼,声音轻的像是叹气。 慕辰不管,只是抿着嘴、用力锉着,直到匕首缺了口他才停下来。再抬头看我时,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小爱,你别恨我。我、我,我实在帮不了你……”他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摇摇头,顾不上想这些了。 他几次张嘴,又无话可说。不忍心看我失魂落魄,只得一步三顾的走了。 许久,我抬起头。发现他走了,门却开着。 我先是木木的盯着这扇门,等着哪个仙将重新关上。谁知四周静悄悄,没有仙将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只有我一个人愈加剧烈的心跳声。 我原本靠着墙歪着,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竟慢慢坐直了身体,又蹭着墙站了起来。 仍然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响。 如果就这样逃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念头一出,便不可收拾。我拱开门,穿过幽暗的甬道,一气跑到天牢外! 外面皓月当空,空气清冽,仙界熟悉的奢靡味道迎面扑来,激动得我直想放声大喊。我躲到一棵树下喘了口气,看见远处被飞旋的符咒所包围的镇魔塔,咬咬牙,继续猫着腰向塔跑去。 一路还算顺利,偶尔发现两个巡逻的卫兵,我都蹲在树丛里躲过。越靠近镇魔塔卫兵越少,只因里面关着的已经不再是魔尊,而是我的父王。 我终于跑动镇魔塔门外,再三确定周围没人以后。想敲门,发现手被反绑着,只能拿额头轻轻扣了两下塔门:“爹,爹?您在吗?” 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一丝响声。我不由得害怕起来。难道白天听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爹根本已经消解?当原本的希望破灭时,压抑的痛苦会一起爆发出来。我多想放声大哭,可作为一个逃犯,我不敢。 所以,我只得忍住伤痛,朝着塔门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爹,不知你是否也跟娘一样,化为灵气环绕在女儿身边。女儿深知自己闯的祸害您送命,现在如何道歉也于事无补。只是后悔,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的对您说过一声“爱”和感谢……但愿,我来世还能成为您的女儿,跟您再续前缘……” “等等!你可别自杀啊。” 我拿肩膀蹭着鼻涕:“没有,我就是准备逃出天界。” “哦,还好……” “诶?” 声音确实是从塔里传来,我呆了片刻,赶紧用脑袋撞门:“爹?是你么,爹?” 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除了我还有谁?我也希望再多三个凑一桌麻将。无聊的都睡着了……” “那您刚才不早回答!害得我都哭死了……”我哇哇大哭,哭着哭着又咧嘴笑了。太好了,爹真的没死。 我爹也在里面传来“哈哈哈”的标志笑声,只不过隔着塔门,显得有些发闷。 等我发泄够了,问:“爹,你在里面怎么样?” 爹回答:“不冷不热挺宽敞的。” “……有没有什么危险?” “小鬼,你爹我是神仙,又不是妖魔,在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但是我看见一个黑洞,把您吸进去了啊?” “嗯。不过塔门关上以后,黑洞就没有了。这玩意是上古神器,大家只知道可以镇住妖魔,但对它其他的功用那个一无所知。那天军师来找我,我叫他去找远古神祗们打听消息去了。后来,没人找我了,我就自己在这里转悠转悠。里面有九层,内壁又许多从没见过的文字和图画。很是稀罕呢!要知道千万年来能一窥究竟的除了那个魔尊就是你爹我啦!何况他还要受符咒的侵蚀,我却完全没事,哈哈哈!” 我有点震惊,爹的反应怎么跟我想象完全不一样啊?我只能说:“爹,您可真乐观。” 他又是大笑三声:“不乐观又能怎么样呢。小爱,你不必担心我,更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快跟爹说说你的情况。” 我一想到身为阶下囚,委屈又涌上心头,便把北天王栽赃陷害,靖澜成为储君将我休掉,我变成阶下囚的事情一股脑说给爹听。 爹听完,竟然长舒一口气:“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我抽着鼻子,委屈的说:“爹你怎么跟幸灾乐祸似的?” 他回答:“对于北天王趁机陷害的事情,我丝毫不意外。其实,我与靖澜早商议过对策,没想到这贼老儿先发制人将我扳倒。不过兵家对阵,输赢就是这样难以预测。至于靖澜休掉你,我猜他也有他的考量。你想,当时就两个选择,要么承认你是叛贼,要么承认你偷腥。如果你是反贼,靖澜必然会全身而退,可你只剩死路一条。所以孩子啊!他休掉你,反而留你一条性命呢。”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小选择竟然富含深意:“难道您,早就知道靖澜的身份了?” 我爹哼了一声:“你以为爹是傻子啊!随便捡一个阿猫阿狗就给你做女婿?爹要挑就挑天界最好的给你!” 我鼻子一酸,很想投入爹的怀抱,只是隔着塔门,我只得靠在门板上,轻轻啜泣:“可是爹,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爹叹了口气:“别哭,孩子。事到如今,爹还有些事要告诉你。恐怕你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了……” 第三十二章 福气背后 圆月高悬,万籁俱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靠在塔门外,听爹讲他隐瞒了几百年的秘密。 几百年前,我初降天界,父母万分欣喜,奉若明珠。加上那时候,父王因战胜魔尊而加封南天王,一时风光无两。为我大办满月酒,顺便与天界诸仙联络感情。 回看我爹年少时,福神还没有受职,只是众多闲散仙人中的一个。因性格软弱,总吃哑巴亏。机缘巧合让他与还是小小仙将的爹认识,之后一直受到爹的庇护。如此安闲过了几百年,突然感应上天召唤,发现自己的使命原来是掌管福气的来往分配。顿时咸鱼翻身,莫说再没人敢欺负他,巴结还来不及呢。 福神为人很有原则,没对当年欺负他的仙人公报私仇,也没有忘掉我爹对他的情谊。 所以在我满月那天,即使他肩负秘密使命,还是特意拐弯前来道贺。 福神现身,自然给宴会增添不少喜气。他被大小神仙团团围住,全身上下被摸了个遍,还被按到椅子上,被迫跟数不清的人喝酒。 受人欢迎也有难以启齿的苦处。他被灌得七荤八素,本想立刻告辞继续他的公干,却腿下发软,不得不被抬到大厅后面的小暖阁休息。 作为当天主角的我,在挨个让仙人们赏玩一遍以后,也被爹放到暖阁唯一的床榻上。我爹怕我掉下床,便将我塞到福神胳膊下,然后满意的出去继续应酬。 此举本意是想让我沾沾福气,而我不仅沾到,还闯了个惊天动地的祸。 虽然父王只离开片刻功夫,但我还是在这段时间里,尿床了。尿液泡湿了福神的袖子,连同他袖子里藏着的秘密任务的福袋。 福神伯伯睡眼惺忪的甩甩手,在床上擦了两下继续睡。忽然他鼻子吸了两下,像是分辨出尿液的味道,立刻惊醒。掏出福袋一看,里面原本装的福气,都被我的尿液浸湿,打上我的烙印。换言之归我所有了。 爹娘赶来时,看见福神伯伯正准备上吊,赶忙将他救下询问原委。听了我闯的祸,大家都哭笑不得,只有我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但若如此作罢,福神难逃其咎,故而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想解决办法。父王想将福气原本的归属者纳入麾下,时时照看着以作弥补。怎奈福神再次申明原则,唉声叹气就是不肯说是谁。最后,他们舍不得从我这么个小女娃手上把福气拿走,只得三人各自献出自己的福气交给福神,让他继续履行使命。 福神说,这件事对我们四个以后的运气都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我。因为使用了不属于自己的运气,当以后碰到这福运的正主,只全部奉还算是轻的,没准,还会招来厄运以做平衡。 后来,果然他们三人都应了当年的预言。首先是福神伯伯,踏出我家门后就再没出现在仙界。天帝以神镜追查,发现他惨死在尽海,灵气被邪法禁锢着不能回归天界;再后来,我娘又在中年过早的消解;到现在,终于轮到我爹被关在镇魔塔下。 他说完始末,劝解我道:“你现在明白,为何爹听到人说你好福气的时候,为何从来都不高兴了吧。那是因为,爹时刻担心这一天的到来。现在虽然咱们身在牢狱,爹却稍稍松了口气。唯一的担心,就是怕你此时还不算最低谷。” 这还不算最低谷?我哭丧道:“那爹,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别逃跑了,反正也没啥指望了?” “然也。”只有爹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都能想象出爹摇头晃脑的样子,不过我确实感觉轻松了些。爹说的对,不乐观又能怎样。 爹接着说:“爹现在失势,北天王一家权倾朝野。你若听候发落没准还有一丝生机,要是越狱潜逃,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罪了。女儿,你应该相信,靖澜是不会看着你死的。” 我苦笑,爹是没见到靖澜对我说恩断义绝的样子,也没看见那被掰成两段的玉如意。然而我不愿意说出来害他担心,只能轻声附和。 一时我们两人都不再说话,夜鸟飞起,更添一丝孤苦。 我又开口:“爹,您要怎么才能出来?” 爹说:“那要看军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座塔的秘密。”千万年来都没人解开的谜题,让我如何报以希望?“可还有别的法子?” 爹沉吟半晌,半开玩笑的说:“那就只能问那个紫衣人了,他能让魔尊出来,没准也能放我出来。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一条更为靠谱的路,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许多要清算的。 爹见我半天不说话,问:“小爱,你还在外面么?” “在。” “以后,不管如何,你都只能靠自己了。你大姐夫家人轻势微,自然帮不上忙;你二姐夫家又是个势利眼,现在肯定避之不及。何况还有北天王想要斩草除根……爹希望你最好能离开二层天界,越远越好。” “那我不离您也远了?”我头倚在门上,眼泪又流出来。 我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问:“小爱,你在外面看得见月亮么?” “能啊。”我抬头:“今天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 爹说:“这就是了。以后你觉得委屈就看看月亮,那就是爹在陪着你。你觉得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太阳,那是爹再给你鼓劲儿呢!无论身在何处咱们都在同一个太阳、月亮下,永远在一起。” 我在塔外不住的点头。这场灾难里,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责怪我的人。这就是我伟大的爹。 “那爹,以后要是没人陪您说话,你就想我以前跟您在一起的日子。可别忘了我。” 爹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傻丫头,爹怎么忘得了……” …… 第二天,守天牢的仙将们见我平静的坐在牢房里,不禁面面相觑。看来应该是慕辰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放了我。只是谁也没想到,我出去又回来了。 从二层天界的“光道”上到一层天界,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家园故土,凄凉感顿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但转念一想,反正王府已经被查封,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一层天界只有一片宫殿和一个广场。此处粉蒸霞蔚,光芒万丈,显得圣洁无比,又有些不真实。让人不自觉低下头,似乎盯着脚下踩着的路才能走的踏实。 天帝、靖澜和北天王等仙家在广场上半圆形站开,等着给我最后的宣判。我看见北天王的眼睛眯起,似乎也对我没有逃走而感到吃惊。想起爹的分析果然有些后怕。我相信慕辰要放我走绝对是发自真心,而一切如此顺利,恐怕又是被北天王利用的结果。 靖澜一身黑袍站在天帝身边。与以往的简朴不同,今天的袍子上金龙奔腾,是摄取真龙精魄的稀罕衣服。再配上他冰封一样的表情,王者之风已初显。 只是,对我而言,愈加的陌生遥远。 等我跪好。靖澜不加任何铺垫,直接宣判:“犯妇南玉爱无知轻浮,酿成大祸。念其父功绩,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特削其仙位,贬为半仙,发配到昆仑玉场为仆,终生不许踏入二层以上天界!” 说完,他直接扭头对北天王说:“记住,我不要她死,我要她终生受苦。半点差池,惟你是问!” 北天王以余光看我一眼,恭敬答:“臣,遵旨。” “等等!”慕辰跑出人群,跪在我身边:“臣……爱慕犯妇已久,愿、愿与她结为夫妇,同甘共苦!” “荒唐!”北天王跳了起来,指着慕辰鼻子说:“逆子,你中邪了?!”慕星摆着腰肢走出队列,故作忧伤的说:“我早怀疑犯妇学了什么妖术,否则,也不会让我哥如此寻死觅活,大逆不道。” 北天王立刻转身向靖澜:“臣请陛下收回犯妇仙法,叫她不能再害人。” 靖澜看着我,冷冷的说:“准。”他身后走出典狱仙官,双手结印,对我吟诵咒语。我本身就不会什么仙法,只觉得身体似乎沉重了些,其他并无大碍。 心中不免想,靖澜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些,才准奏的呢? 仙官施法完毕,北天王父女相视而笑。慕辰见自己屡次帮倒忙,发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见他如此,不禁苦笑。纵使他总是弄巧成拙,却是我的真朋友。心念至此,不由得柔声说:“慕辰,保重。” 他听了,咧着嘴哭着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一层天界。 北天王恶狠狠的瞪着我,问:“启禀陛下,何时押运犯妇?” 靖澜不回答,还是看着我。我承认,这时,我仍抱有幻想,想着他会用唇语对我说些什么?想着他会走到我身边拉我起来,或者灿然一笑对我说只是吓吓我罢了…… 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他慢慢开启好看的唇,说:“现在。” 我的心向下一沉。闭上眼,知道一切都成定局了。 第一章 千钧一发 我由两名兵士押送去昆仑仙境的玉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马车里,他们松了我的捆仙索,只给我脖子上挂了个眼型坠子。据典狱仙人说,有了这坠子,纵使我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找到,所以,最好还是安心伏法,不要妄想摘掉链坠逃脱。 我倒是想摘掉。这坠子简直像是长在我身上,用尽力气也无法移动分毫。 撩开马车的窗帘,向外看去,我们已经穿过通往昆仑的通道,来到了昆仑境内。窗外刮着冷风,风中还夹杂着一些零星雪花,伸出手想接住一两个,可是它们刚碰到我的手就化了。 现在也许经过的是我和靖澜来过的雪山,不知陆吾是否仍隐藏在风雪中,默默监视任何闯进的人。 我正胡思乱想,马车突然一抖,落在某处。正纳闷的时候,听见外面那两个士兵小声对话。 “在这儿?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刚过了昆仑地界,还不到玉场。这是个三不管的地儿,下手正合适。” 下手?我听见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吧!我还没开始服刑就要挂了?莫不是北天王要趁现在斩草除根么?难道他想要逆悖靖澜的旨意?不过,荒郊野外的也没法用王法压眼前的歹徒。不成,我可不能坐以待毙! 想着,赶紧摸索车厢四壁,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做兵器的东西。结果除了坐着的椅子,再无它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本想拆下椅子,拿木板凑活,可被剥夺了仙法之后,似乎我的蛮力也受到了影响,试了几次都没掰开。要知道我曾经可是随便就能拆掉醉仙宫门板的人啊! 那两个人绕到车厢门口,隔着门帘,我听见其中一个说:“兄弟,我看咱就别掀起帘子了。你使长枪,这么一捅,她就死了。” 另一个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咱们要不还是给她喝毒酒吧。挺好看的女娃,留个全尸也好。话说你见过被捅死的人什么样么?我见到过。记得那年我在战场上冲锋,迎面遇到个妖魔,我就噗的一下,扎了他个透心凉。他先是眼珠子凸了出来,哎呦,那个血丝哦,你看了都得做噩梦。后来,舌头也吐的老长,恨不得到胸口!不过他是魔族嘛,我不太能确定这女娃子能不能吐这么长。哎,你听我说,再说那个胸口哇,一枪穿透了以后,血溅了我一脸。魔族的血闻着特腥气,而且还特多,滋得我满脸都是,擦都擦不干净。他还想拿爪子挠我,我就伸出脚蹬着他的胸口,一使劲把我的枪拔了出来。这下子连血带肉都喷了出来,好像还带出一截长长的东西,你猜是什么?没错,就是肠子!我把肠子卷吧卷吧扔到一边,然后看了看那个洞里的东西啊……” “够了!”我实在听不下去,猛地掀开帘子跳了出来:“你们要杀要剐给我来个痛快的吧!再听下去恶都恶心死了!” 说罢,我紧闭双眼,准备来个视死如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冷风呼啸着,从脸上吹过。我站了半天也没听见任何动静。偷偷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只见这两个家伙端着兵器,一动不动的戳在我面前。 我睁大眼睛,发现这二位身体已经僵直,每人胸口各有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黑红色的血正汩汩的涌出……一只手从二人之间伸出,正手反手一扒拉,两个死人如烂泥一样瘫软在地,露出了后面人。 青衫黑斗篷,束发蓝锦带,再加上逆天的长睫毛,不是我许久未见的守辙是谁?我捂着嘴大叫一声,朝他扑去。他也把染血的宝剑扔在地上,紧紧抱住了我。 “守辙,守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守辙更紧的搂住我:“没事,没事。一切有我在呢。” 就这样待了一会,守辙沉重的呼吸将我一边的耳垂吹热。我平静下来,觉得这样抱着有些不妥,便支起手肘离开他的怀抱。守辙自然明了,又垂下帘子一样的睫毛,乖乖的松开了我。 我问:“慕辰说你去了半仙界,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弯腰捡起宝剑,收入鞘中:“二层天界发生变故的时候,我确实还在半仙界。碍于我现在的身份,这才没有立刻赶回来看你。后来听说你今日判刑,我提前偷偷返回,一直徘徊在二层天界,只等你出来后见你一面。没想到竟遇到这等险情,还好我跟过来了。” 我摸了摸胸口,还有些后怕,问:“守辙,我现在该怎么办?” 守辙看着我,一脸严肃的说:“你想怎么办?”我?我想摘了这可恶的链坠,踏遍仙界去找那个紫衣人。 不过,我只是捏着链坠而没有说出来。我始终搞不懂守辙对我是啥态度,看着像要陪我上刀山火海,但又像随时会将我拒之千里以外…… 何况,他现在是北天王的女婿,有锦绣前程,我更不应该再和他有任何关联了。想到此,又记起爹的嘱托,我咬咬嘴唇:“我……我还是要遵从天帝的命令,去昆仑玉场赎罪。” 听了我的话,守辙轻点了一下头,解下披风要给我披上,我退了一步,说:“守辙,你赶紧走吧。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的来的。” 守辙问:“好,你知道玉场怎么走吗?” “……不知道……”我这能应付的来的第一步便露怯了。 守辙笑着抱起我,将我塞进车厢,自己披上斗篷:“我既在这里,就再送你一程吧。”他本欲转身绕到马车前头,又蓦地转身,撩起一边帘子问:“你跟他……已经拜堂了?” “啊?嗯!”我红着脸作答,又蔫头耷脑的说:“不过又被他休了。” 守辙“嗯”了一声放下帘子,绕到马车前,揽起缰绳。马车再次前进,我摇晃着,渐渐放松下来。果然,有守辙在身边就会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喂,守辙。”我贴着靠前的车厢说:“在我被判刑了以后,慕辰这小子竟然说要娶我,跟我一同发配呢!” 马车猛地停了一下,守辙的声音传来:“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被他们安了个妖法惑众的罪名,把身上的仙法给除去了。”想起慕辰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竟然有些想笑。 马车又开始慢慢行驶,守辙在外面笑了起来:“颇像他的一贯作风,从小到大似乎最会帮倒忙。” “可不是。”我也终于笑出声来。我们一里一外的笑了许久,顺便把慕辰办下的糗事都回忆了一遍。末了,守辙突然问:“你猜,如果我在那里,会怎么做?” 我认真想了想,还真的想不出来。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出格举动。然而我不希望他误解我以为他胆小,便夸张的说:“我想你也一定会为我拼命,只不过样子一定要比慕辰好看多了。” 守辙半天没出声,就在我想换个话题的时候,他突然停下马车:“小爱,你要不要坐到我身边来?” 长风万里,山水迢迢。我依偎着守辙,贪婪的将眼前这雄奇壮丽的景色收入,我就要到达未知的玉场,开始没有自由的人生。所以,现在我要将自由的感觉牢牢记在心底,直到它下一次的到来。 守辙冰凉的脸颊贴上我的额头:“小爱,咱们以后还会再共舞一曲《长相思》吗?” 我说:“会的,一定。”但心里总想起那句“咱们之间才不要这么哀怨的词呢……”,不知不觉眼前又模糊了。 第二章 上仙也惧内 两匹天马拉着我跟守辙,跑了几乎一天一夜才到玉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原本以为玉场会堆满了各色玉石水晶,谁知此处更像是座普通官邸。方正院子依山而建,俯瞰下去,正中两排双层院落以两侧廊桥连起,中间围着一个狭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花园。西边一个跨院大概有十来间平房,东边也是同出一折。 对我这住惯了二层天界的人而言真是寒酸的很,连守辙都咂舌道:“看起来不富裕啊。” 马车临落地前,已经看着一个身穿半新不旧棕色锦袍的中年仙人正在门口候着。守辙悄悄塞给我几颗明珠,而后不动声色的将马车停在门前的院落里。 中年人扶正头上文士帽,对守辙抱拳道:“可是奉天帝指令来的使者?” 守辙从怀里掏出不知什么时候从兵士尸体上搜出的文书,递给老者说:“本将特别送前南三公主玉爱来此,快去叫你家主人择玉上仙来见。”守辙官气十足,此番举动是为了给我增添气势,省的我受欺负。 没想中年人长揖及地:“在下不才,正是玉场的管事――择玉上仙。择玉见过上仙,择玉见过……前公主。”之前肯定有消息通知他,我将作为负罪之人前来为仆赎罪,那为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我公主了呢? 这下换我跟守辙面面相觑,堂堂玉场之主,竟然是这么个谦恭胆小的中年人?守辙又仔细打量了他许多遍,终于放下心来:“你听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天帝让她来做仆人不假,可同时也说了不许她受任何伤害和委屈。你若有一个拿捏不准,小心脑袋!” 择玉仙人纠结的抬起脸:“啊?小仙……不甚明了……还请仙将提示一二。”守辙轻咳一声,招呼择玉靠近,耳语道:“你只需理解凡事适可而止就好。好了,我该告辞了。” 择玉连连作揖:“是,是小仙知道。适可而止乃是小仙的信条,请您放心。” 守辙满意的点点头,骑了匹天马走了。 直到守辙身影远的看不见了,择玉仙人才缓缓抬起头,对着我善意的笑了一下,又拿出官文仔细读了几遍,表情愈加纠结。 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客气的说:‘这位叔叔,您不用太担心。天帝让我到您家来做仆人,您就安心的使唤我吧。” 择玉听后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您好歹是个公主,我上哪去找适合您干的事情呢?” 他都用敬称了,这反而让我觉得很难办。说实话,这里虽然偏僻点,但看在主人客气随和的份上,我倒是预感在这里生活不会太差。但我始终是个代罪之人,要是过于作威作福,不知道会不会逼这仙人上天告状,给我换一个不那么宽松的地方。 思考再三,我收起自己英雄壮士的气势,低下头温柔的对他说:“都说了听您任意差遣,您就不要客气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择玉仙人见状,似乎松了口气,一边抹汗一边伸手摆出请进的姿势:“你如此通情达理真是再好不过。实不相瞒,我家中是夫人管事,你还要小心不要惹她生气哦……” 啊? 我隐约觉得不妙,但被扔到这荒山里,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择玉仙人战战兢兢的将我领过长廊,向正房走去。 我问:“您不是一家之主么?怎么要您来接我?仆人呢?” 择玉仙人又是笑笑:“今天正好是库房清算之日,仆人都在帮夫人清点账目,只剩下我一个闲人。还有,当着夫人的面,可千万别叫我一家之主……” 进了大堂,择玉上仙迈着小碎步向上座走去。堂里上座有两把椅子,一把坐着正埋头算账的夫人,她身后站了个昏昏欲睡的小丫鬟捧着香炉,另一把上堆了一摞账,。择玉上仙站在原本属于他的椅子前犹豫了一会儿,竟悄悄地退到客座坐好,用温和又谦恭的口气说:“夫人辛苦了。客人已经接到了。” 这位夫人身穿绛色团花锦袍,外披橙色滚白色毛边的小斗篷,正病怏怏的倚着桌子翻看账本。听见择玉上仙的话,仄仄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时我才看清楚,她容貌也算秀丽,只是一双头高尾低的八字眉,透出十分的苦大仇深。我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来。 夫人爱答不理的低下头,抱怨道:“什么客人,不管她往日多么风光,今天也不过是个阶下囚……唉!你看她这养尊处优的样子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没地儿打发了,扔到咱们家来吃闲饭罢了。我说老爷,你不知咱玉石产量年年下降么?”她把账本翻的啪啪作响。 择玉上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夫人不必担心,为夫已经派人去寻找新的矿脉了。” 夫人嘴一撇:“找矿,找矿,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找到个屁。就知道揽这些没用的差事上身。别的仙人都能回绝掉这烫手山芋,怎么就你不能?唉!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嫁给了你!” 择玉上仙颇为委屈的缩在凳子里。我看着那老实巴交的仙人受欺负有点不忍,想了想便把袖子里守辙刚给的几颗明珠都掏了出来,捧到夫人面前道:“见过夫人。玉爱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多靠老爷和夫人照顾。这几颗明珠不成敬意,就当买我的口粮了。”我以往大手大脚惯了,什么时候高兴了就赏人两颗珠子,也不知这些明珠价值几何。 这可是天界一等一的夜明珠,夫人看了一眼,恨不得立刻把这几颗珠子吞进嘴里去。择玉仙人有些惊慌的摆摆手:“这,这怎么好意思……”“诶!”夫人再也不装病歪歪的样子,一下窜起来将这几颗明珠抓到怀里:“难得玉爱姑娘机灵懂事,咱们就帮她守着这些明珠,慢慢换她的口粮。” 说着,夫人面带红晕,两眼放光的瞟了我一样:“我这就找管家带你去后院,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她说完,视线就牢牢锁在夜明珠上,似乎我和择玉上仙都成了多余的人。 “那……我把她带到后院去?”择玉上仙小声问夫人。夫人连头都没抬。他只好苦笑着对我招招手,亲自领我去后院。 从回廊走向西院,择玉上仙介绍道:“这边是家里所有女仆住的地方,屋子不大,但还算幽静。”我笑着摆摆手:“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又不是来玩的。”他有些腼腆的笑笑,对我说:“其实……你不必把珠子给夫人的。”我耸耸肩:“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呀,不如换成口粮,每天多吃点好了。” 择玉深深看我一眼,突然说道:“我……曾与南天王有过一面之缘。”“真的?!”我听见我爹的名号兴奋的拉住他的袖子,害得他赶忙扯出袖子缩到一边:“嗯。大败魔尊的庆功宴上,我有幸负责犒赏三军的物资,还在庆功宴上分到了一杯酒。”他说着看了我一眼:“天王亲自端给我的酒。” “嗯。”我点头,眼眶又湿了。爹为人就是这么的豪爽,所以结交了许多好朋友。择玉上仙背着手,很文雅的迈步领路在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吃苦的。” “嗯。谢谢。”从第一面起,我就觉得择玉上仙虽然性格懦弱,但也不失为一个好人。我把觉得他好的话告诉了他,他再次腼腆笑笑,用更小的声音说:“过奖了。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别惹着我夫人。” 第三章 女汉子 穿过一个圆形门洞,便进了西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里青砖铺地,白墙黑瓦,配上落着雪的梅树,倒是十分古朴淡雅。 几个正在打闹的小丫鬟,看见择玉上仙带着个女人走进来,立刻闪电般捡起地上的扫帚,装作扫雪的样子。待有眼尖的看出我并不是择玉夫人,才向择玉上仙敷衍的行礼。 “梅总管在吗?”择玉上仙客气的询问小丫鬟。有个正在扫雪的胖丫鬟说:“梅姑姑刚出去,说是夫人召唤呢。” 择玉上仙听见“夫人”二字,就像听见了什么魔咒一般,赶忙对我说:“你且在这里等梅总管回来,我得回去瞧瞧夫人了。” 他脚下生风的走了,留下我傻站在院子里,跟众小丫鬟对视无言。终于那个胖丫鬟问:“您是谁啊?是新来的管事的吗?” 我尴尬摇摇头,想了想说:“我是新来的……仆人。”不知为何,这次说出这两个字来,心情有些沉重。 原本有些拘谨的小丫鬟们,听我如此回答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又开始嬉闹起来。那个胖丫鬟小心的笑着,对我说:“你看着真不像……你也是从半仙界被卖过来的吗?” 我摇摇头。她又问:“那是因为你孤苦伶仃,流浪的时候被老爷捡回来的?”另一个大眼睛的小丫鬟,攥起一个小雪球砸向胖丫鬟:“别傻了,你看她的皮肤,像是流浪过的吗?” 胖丫鬟盯着我的脸皮仔细看了半天,露出一个憨憨的笑,终于埋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低头偷偷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白皙莹润,确实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不过我右手手心满是常年挥舞“灵蛇”的硬茧子,只是不太容易被看到罢了。 我从没这样与人交往过。回想以前,只要出门,说出我南三公主的名号,哪里不是点头哈腰奉承的人?即使是不待见我的仙女们,面对我时也要怀抱三分恭敬、七分艳羡的。 这种没人恭维的状况,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很想问问,梅管家是谁,我应该做些什么。可,我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以往在二层天界的娱乐场所,要别人回话再简单不过,只消扔一个明珠过去,对方巴不得把家谱都背出来…… 正在我烦恼的当儿,一片影子自我头顶快速飘过,伴着“哎呀”一声惨叫,直扎进院子角落大槐树的树杈里。 还没等我看清楚落到树上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梳着双丫发髻的黄衫小丫鬟高喊着“小姐”,急匆匆冲进月门。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齐刷刷的扔下手里的家伙,随着黄衫丫鬟朝院子角落围拢过去。没人搭理我,我只好自己邀请自己过去看。 走到树下,看见一个巨大的“纸鸢”卡在树杈之中,纸鸢下有个三角木架子,木架子上挂着个可爱少女。少女卡在半空,手够不到树干,脚踩不到房檐,只能徒劳的瞎扑腾。 底下一众丫鬟只顾张大嘴巴,看着她挣扎,谁都没想着帮她下来。 “纸鸢”原本卡在一个稳当的位置,在少女再三晃动之下渐渐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晃悠了两下,重新静止下来。少女终于放弃挣扎,僵直在半空中大喊:“小霜,去叫我爹来救我啊!” 胖丫鬟接话道:“小姐,老爷刚回去找夫人了?” “你是说爹跟娘在一起?”少女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沮丧:“算了,算了。我还是就这么挂着吧。” 我本以为一众丫鬟们会焦急的想什么应急办法,没想到大家像是习惯了一样又四散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那个叫小霜的丫鬟倒是颇为伶俐,见到我主动跑上来说:“我听梅姑姑说今天有新人来,应该就是姐姐你吧?” 我点点头,不自觉地抬眼看向挂着的小姑娘:“你家小姐就这样挂着没事么?” 小霜锤了一下掌心,回首问道:“小姐,你感觉怎样?” “还……好……”小姐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诶,我旁边这间房,房顶少了片瓦呢?你们什么时候修一下啊……”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原地跳了两下,感觉身体虽不如以前轻盈,但翻上屋檐总不成问题。想着,助跑几步,纵身一跃跳上房檐。底下众丫鬟感叹声一片,那挂着的少女竟然兴奋的鼓起掌来,要不是我及时抱住她的腰,她差点就栽了下去。 她倒是颇为利索,站稳了以后,赶紧跑到树杈旁把巨型“纸鸢”从树丫上拔出来。我看着她跑到我身边把“纸鸢”塞到我怀里,说:“多谢这位姐姐搭救之恩。待会我先跳下去,然后你把纸鸢扔给我,你再跳下来。可以吗?” 我丝毫没发觉这个纸鸢的稀罕之处,不过既然她如此珍惜,我不如帮人帮到底。我把纸鸢塞到她怀里,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掂了掂,说道:“还是你抱着纸鸢,我抱着你下去好了。” 说着,我便抱着她从房檐跳了下来。放在以前,如此娇小的少女抱上两三个不是问题,可自从我仙法被剥夺之后,不仅身体有些迟钝,力气也小了。仅跳个房檐就有点气喘,这要是被慕辰知道了还指不定如何嘲笑我呢。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背着靖澜从武馆走回芍药院的往事,这才切实有了种“过去已逝”的感觉。 少女见平安落地,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星星般的光芒,她面带崇拜的对我说:“这位姐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汉子?” “汉子?” “对啊。我爹给我讲的故事里,有这般义举的都是好汉!”少女郑重的点点头:“没错,姐姐你就是条女汉子!” 我有些哭笑不得,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尴尬,水汪汪的眼睛一转,立刻改口道:“要不就是英雄救美中的英雄!女英雄。”说着,她带着“这回总说对了吧”的得意神情看着我,让我不得不点头称是。 这女孩一派天真无邪,让我越看越觉得像是曾经的自己,心中不免增添了许多好感,更为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感到欣慰。 还没高兴多久,有严厉的中年女音从月门外响起:“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没事可做吗?” 伴着话音,一位花白头发的女仙走进月门,她衣着得体,仪表端庄,一看就是管事的。果不其然,懒散的小丫鬟们立刻四散消失,胖丫鬟有点慌神,围着一株梅树不停的扫雪,尽管地上已经连个渣都没有了。 女仙走到我身边,自我介绍道:“吾乃管家梅姑。从今以后,负责看管你。你可明白?” 我安静的点点头。我的犯人身份突然清晰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和难以名状的恐惧。 “琼华小姐,您不好好上课,在这里作甚?”她板着脸问少女。被叫做琼华的小姐,似乎很是熟悉她的严厉,早在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大纸鸢偷偷背在身后。听她责问,乖乖回话道:“师父今天下课早。我,我去拜见爹娘了。”说着,她僵硬的倒着走出西院,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朝我挤了一下眼睛。 “报上你的名来。”梅姑面无表情的问。 “玉爱。”我答。 梅姑垂下眼盘算一下,说:“玉爱。从今后你就是府上的一位婢女。先从端茶倒水做起吧。” 第四章 干嘛嘛不成 老实讲。我一直以为当婢女都跟露珠儿一样,每日只消跟主子一起玩耍嬉戏,吃饱了混天黑。直到现在,我成为了一位婢女才了解到,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还处处受限制的生活是多么辛苦。 初到玉场的第一夜,我自己睡一间房。倒不是多优待我,而是没人愿意跟我睡一起。我假装没看见那几个小丫鬟把梅姑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只是越过房檐去看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峰,心里却不免有些发酸。 晚上,推开许久未曾住人的房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我拉着门把手,一开一合的想要屋子里的味道尽快散去。过了好半天才发现,霉味已经与这间屋子里的桌椅铺盖融为一体,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是散不了了。 我卷了两条碎布堵住鼻孔,歪在床上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的不够友好?可我天生不是个自来熟,加上以往的生活一直是与男仙接触的比较多,如何对女子示好便成了件愁事。胡思乱想到了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我觉得有人在轻轻摇晃我,便哼哼道:“露珠儿,而我去打洗脸水……然后跟厨子说,我想吃玉粉糕……”想着玉粉糕那醉人的味道,我的嘴忍不住吧唧起来。 “你还以为你是大小姐呢?”讽刺的声音像一盆凉水一样将我泼醒。我一股碌爬起来,揉揉惺忪的双眼,看见满脸怒气的梅总管正站在床头。敞开的门里洒进来明晃晃的日光,我回忆以前自己的习性,缩着脖子问:“我……是不是起晚了?” 梅姑狠狠瞪了我一眼,撂下一句,转身就走:“一炷香时间内,我要是看不见你在大堂奉茶,你今天就没饭吃了!” 没饭吃?这可要命。以往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饭,现在肚子已经饿得直叫唤了。我连忙穿衣蹬鞋,朝外跑去。刚到门口,发现自己的头发散在胸前,便又急匆匆的寻来发带和簪子。昨天来时的发型,还是下狱之前露珠儿给我梳的。现在已经缠成一团,解都解不开。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愣是一面镜子也没发现,情急之下,真想一剪子把头发都剪了,不过剪子也没翻到。眼看一炷香就要过了,我只能拎着头发边跑边梳。 跌撞着跑进大堂,原本候在堂外的丫鬟们一个个望着我目瞪口呆。我摸了摸疙里疙瘩的头,心里琢磨,难道是我的男子发髻不标准么? 我想起昨天定下的“友善”计划,朝她们每个人灿烂的笑了一下。她们也朝我笑了一下,不过看样子像是被吓的。 “茶。”里面传来夫人病怏怏的声音,我急忙从一个小丫鬟手里夺过茶盘,跳过门槛端了进去。谁想裙角挂在门槛上,我踉跄了几步,茶杯终于还是飞了出去,正好从头到大腿浇在夫人身上。眼看茶杯从夫人袍子上滚了一圈要摔落在地,我忙低下身形,一个猴子捞月,将茶杯稳稳抄了起来。 看着夫人的妆渐渐花在脸上,一双眼越睁越大,我连忙将杯子摆在桌角:“夫人您早,杯子没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夫人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湿哒哒的前襟,殷红的樱桃小嘴抖了两下,终于发出一声怒嚎:“梅姑!” 梅总管应声而入,见到乱糟糟的一切,皱着眉把手拍在脸上。 我被罚站在廊子里,听夫人对梅姑发泄了一通不满。反正闲着没事,我开始主动跟小丫鬟们谈话。回想起所谓寒暄,印象最深的是父王与同僚的对话,剩下的就是跟慕辰和守辙去醉仙宫玩的时候的了。 我先是对左边昨天说我皮肤白的侍女一拱手:“久仰久仰,不知今年的人间供奉如何?” 那侍女听后,脸上写满惊愕,反映了好半天才说:“你要是问午饭的话,咱们有一菜一汤。” 这个办法,看起来很见效啊! 我又朝右面的一个侍女拱手,吓得那姑娘一哆嗦:“那么敢问这位同僚,前线战绩如何,损失是否严重?” 那侍女似乎明白了我的套路,很快回答道:“早上宰鸡的时候我是在场,鸡死了,我没什么……损失。”她说完,还不忘捅了捅身边的人,小声说:“这是什么地方的方言么?我怎么从没听过。” 我认为自己已经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心里想着幸好平日对爹的行为多有留意,如今便知道经验的可贵了。正盘算着要不要用慕辰与歌妓们搭腔的口吻再跟她们聊一会儿。梅姑一脸阴云走出门来。 见她出来,所有的侍女都屏息肃立。我也学着样子贴廊柱站好。她瞪了我一眼,说:“玉爱,夫人说你难登大雅之堂,以后就在厨房烧火做饭打下手吧。” 厨房?我面上不显,心里却高兴起来,这可是个好去处,至少不会饿着。 跟着梅姑来到厨房,厨子迎出来说:“梅姑,你怎么又找来了肩不能扛的小姑娘,厨房都是累活,你倒不如把胖丫调给我。” 梅姑还没答话,我抢着说:“无妨无妨,我很强壮呢!”说着我看准旁边的大水缸,腰杆一用力,生给抱了起来。 厨子这才笑逐颜开,把我留在了厨房。我眼睛乱转,一边瞧着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一边问厨子:“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厨子指着院子里的一堆木柴:“我看你有把子力气,不如先把柴劈出来。干完了再说别的。” 砍木头?这个简单!我抡起斧子,认真的砍了起来。不过,由于之前也没见过木柴应该砍成什么样,我竖砍一下再横砍一下,没多久就将一根圆木砍成了木屑。大厨正哼着小曲在屋里切肉,我为了争取更多的吃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院子里一半的木头都砍了。 厨子出来的时候,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我以为他是欣喜若狂,便得意道:“感谢就不必了,给我个玉粉包子就好。” 厨子怒道:“感谢你个大头啊!木屑能烧多一会?这么好的柴火都浪费了!唉!柴火不够还得向夫人申请更多的柴火,她一定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原来木柴不能剁碎啊……我挠挠头,看着厨子伤心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又闯祸了。于是,便凑到他身边问,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他沮丧了一会儿,指着厨房里堆积如山的青菜说:“既然你这么能砍,不如把青菜都剁碎了吧!今天晚上全吃丁。对了你知道丁是什么把?” 我一拍胸脯,顺口背出来几道菜名。要知道本大仙曾经是天界最好的酒楼的座上宾。那厨子见我说得头头是道,便放心将菜板交给我,自己重新劈能用的木柴去了。 辛苦了一天,当厨子将一盘盘美味从我面前端走的时候,我的鼻子忍不住酸了。想起以前吃饭说剩就剩,浪费了无数,今天就遭报应了。攥着手里用玉粉废料和菜叶子混合的团子,我纵使再挑剔,也禁不住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抓着团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嚼了没两下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咯了牙,皱着眉吐出来一看,是一块木头渣滓。我心里一惊,忙站起来看菜板。果然在我“砍”菜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将菜板一起剁碎了。 我站在厨房里竖起耳朵,又是一阵尖利的“梅姑”响彻府邸。我猜,我又要换差事了。 第五章 贵族变俗物 有的时候,我怀疑司命星官在写我的命格那会儿,是不是突然对自己所撰写的一成不变的命运感到厌倦,是不是突然害怕自己思维僵化不会再有创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以至于大笔一挥,让我在短短一个月内,将玉场官邸所有能找到的差事都干了个便。 为了不再损失家中的茶具,端茶倒水的差事不再找我;为了保证全家人的食品安全,择菜做饭的事情也与我无缘。 洗衣服简单吧?可惜我身上仙法已除,不能操纵水灵清洁衣物,只能靠手搓。头一天就将衣服拧烂了好几件。吓得大家纷纷要求自力更生,不再劳烦我; 扫地简单吧?我总是把扫帚挥舞的太过,以至于回廊的边边角角无端多出来许多擦痕,看起来更加破败,扫帚自然也报销了不少。 我还曾帮择玉仙人研过一次墨,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墨汁把他抄了一下午的文章溅了个“梅花朵朵”。听说,他抱着自己的墨宝偷偷哭了半天。无论是真是假,反正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叫我帮过忙。 我来玉场官邸时间不长,就已有了“天才”称号――“败事有余”的天才。 有一天,管事梅姑捏着眉心问我:“玉爱,你以前每天都在干什么?” 我思索片刻,认真的回答:“吃和玩。”其实除此以外,我最常做的是跟一帮子兄弟去酒楼喝花酒。可我日渐发觉,在这里为了表现亲和力,还是少提这些纨绔生活为妙,于是没再多说一个字。 梅姑听了我的回答,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也曾是大户小姐,难道没有学个一技之长么?” 我挠挠头:“会武功算么?” “女孩子的那种一技之长。比如,绣花?”她满怀希望的引导。 我摇头头:“我都不会认针。” “琴棋书画?” “不会,我们一家都是粗人。” “唱歌跳舞?” 我想起我在守辙婚礼上跳的那段健身剑法,忽然笑的前仰后附。梅姑严肃的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无是处吗?” 在她冰冷目光注视下,我尴尬的收敛笑容并开始思考:如果没有了南天王三公主的光环,我在世人眼里难道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梅姑想要挖掘我潜力的尝试以失败告终。末了,她为难的说:“夫人的意思是家里不能养闲人。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让老爷回报天界,给你另谋高就了。” 看来是夜明珠的魅力已经过去,那见钱眼开的夫人又嫌我麻烦了。这些日子,我跟小丫鬟们渐渐熟悉,与琼华小姐更是很投脾气,日子过得也算舒心,真的不想再换个地方。 更何况,我不想让高高坐在一层天宝座上的靖澜知道我的现状。尽管,是他发配我来的这里,可我还天真的认为,他不会知道三公主现在有多么落魄。 我真诚的恳求梅姑再给我找个差事:“梅姑,女子的活计我做不来,有没有什么男人的差事可以交给我的?” 梅姑眼睛一亮,似乎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咱府里除了厨子,只有跟着老爷的小厮和马倌这两个差事。不知你会不会骑马?” 听见这个提议我简直笑开了花,我既然能驯服青冥,骑术在天界也算是一流的了。这个差事简直是为我量身订造,于是,我忙不迭的表示愿意去试试。 我又有力气能拉住马,又会骑马可以遛马,似乎养马对我并不困难。那之后,我便正式任职马倌了。 之前在南天王府,我只顾骑着青冥到处溜达,却从没喂过青冥一次。来马厩里的短短两天,我就知道天马是要吃东西的,也是需要刷毛和除粪的。我第一次踏进马厩,被熏天的粪便味道给呛了个跟头。早就在这儿的马倌大哥还算照顾我,跟我说我只管其他事宜,清理的工作还是他干。 官邸马厩里共有四匹马,两匹体态中等的栗色马是为夫人小姐拉马车的,一匹白色的小母马是择玉送给琼华的礼物,另一匹黑色的骏马,据说是择玉仙人骑着去采玉场的。 这些马中,我最喜欢大黑马,给它起名“乌黑”。因为它是体态最接近青冥的一个,所以我要起一个跟“青冥”相应的给它做名字。可惜俗物毕竟是俗物,奔跑的速度比青冥慢了千百倍,更别说腾云驾雾。 然而,我又份外疼爱它,因为它让我想起了我自己。我现今不就变成无法再腾云驾雾的俗物了吗?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这匹大黑马皮毛越发油光水滑,体态优秀。老爷夫人、全府上下都很满意。当然他们最高兴的是,我终于不会再祸害别处了。 我已经渐渐养成规律,天一亮就跑到马厩给水槽灌水,帮马倌大哥将干草轧碎。而后领着这几匹马去后山山坡上溜溜,好让他趁机清扫马厩。 雪后初霁的天蓝的像宝石一样均匀而纯粹。我骑着乌黑悠闲的赶着另外三匹马,一时间竟有写诗的念头,怎奈腹中墨水不够一点,只能念靖澜当初的“晴空碧如洗,二人倒骑驴”来解闷。 巧的是,我还真看见远处山丘上,有两个人外加一只巨大的“鸟”。我策马小跑几步,再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鸟,是前些日子看见的巨大“纸鸢”。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琼华,另一位衣着朴素,却眉目俊朗的少年我从没见过。 琼华又一次把自己套在纸鸢下的三角架子里,双手抓好架子横杆,一边跳着脚,一边催促那少年。少年也没闲着,调整了几次纸鸢的角度,但看神情却没有琼华坚决,一直皱着眉在说些什么。 忽而一阵强风吹起,琼华大喊一声“走啦”,朝山坡下我的方向跑了起来。没跑两步,风便将纸鸢两翼托起,她兴奋的绷起身子,竟然滑翔起来! 很快巨大的影子飞过我头顶,她欢快的声音也传过来:“女英雄,快看啊!”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纸鸢飞行,连忙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仙人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有足够的灵气,再加上运用“御风咒“即可。原来我在二层天界的时候,连歌姬舞女都会飞,我们骑马或者御剑都是为了节省灵气。 只是我忘了在广袤天界和半仙界还有许多没有遗传到强大灵力的仙人,他们只有完全依赖道具才飞的起来。 正抬头盯着琼华,忽见她在半空打了个晃,紧接着便大头朝下的栽了下来!幸好我一直跟着她,见大事不妙,立刻驱马狂奔。算好位置,又纵身一个飞扑,才在她落地前把她扑到一边。 这可不比上次挂在树上,几十丈的高空掉下来,不死也摔扁了。她被我压在地上惊魂未定,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急急的喘着气。等缓过来,第一件事又是去找那纸鸢。可惜我只接住了她,纸鸢已经砸在地上散架子了。她颤抖着把残骸聚拢,抱在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拍着她的后背道:“这样做多危险,你为什么这么爱冒险啊?”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盯着怀里的残骸,喃喃说道:“又失败了。看来我们是没希望了!” 第六章 苦命小鸳鸯 这一句“看来我们是没希望了”带着浓浓的绝望。我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事,但我熟悉这种语气。离开二层天界的时候,我也用这样的语气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次。 回头望去,那穿粗布衣褂的少年正风风火火的跑来。 琼华看见少年,急忙抹了一把脸,抱着纸鸢跑下山去。见琼华跑走,少年反而停住了脚,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惆怅。我趁他发呆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他有深色的皮肤,浓黑的眉,闪亮的眼睛和略方的下巴。与天界那些慵懒的贵公子不同,他看起来机灵又能干,这种气质反过来又让他的五官更加让人印象深刻。只是他身上本来就质地不佳的衣服,因穿的时间过久,领口与袖口都磨出了毛边,一看就知道不太富裕。但他神情还算平和,并不像穷凶极恶之人。 不穷凶极恶,就好办了。古人云:敌弱,我就强! 我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叉着腰挡在少年面前:“你听着!不管你跟琼华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显然不想见到你,劝你不要再死缠烂打,不然可别怪我拳脚无眼!”这套对白是慕辰从戏折子上看来的,当初听了就觉得很有气势,一直想找机会说一次。 自打琼华叫了我“女英雄”,我便产生了保护她的责任感,尽管我只是个马倌而不是护院。今天,终于的得偿所愿,扮演了一次真英雄,舒坦! 少年听罢愣了一愣,接着苦笑了一下,对我拱手道:“多谢姐姐刚才救了琼华。您别担心,我是玉场里的工匠,名叫阿翡。从小跟小姐玩到大,并不是可疑人物。” “工匠?”我收起挑战的姿势:“那大纸鸢是你做的?” “嗯……是。”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在修改中,没最终完成。” “没最终完成你就敢做活人试验啊!”我气不打一处来:“她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谁能负责?” 阿翡咬着唇,除了自责外,看上去忍住了一肚子话没说。我觉得自己刚才口气是重了些,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时没考虑太多也可以理解。于是,口气软下来,对他说:“好啦!这次就这么算了,以后别再这么鲁莽。一个玩闹消遣的东西,闯出大祸就不好了。对不?” 阿翡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正反思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只见他抬起头,十分诚恳的说:“姐姐教训的是。阿翡还想求姐姐日后……劝劝小姐,让她别再来找我了。” 啊?我原本以为是他主动追着琼华,现在怎么听起来饱受困扰的反而是他? 正要细细问去,这少年扭头快速向山坡上跑去。留下我一个人,对着四匹不明所以的马发愣。 我好奇心一直都很重。对这件事的猜测一发不可收拾,急于想找琼华问问。可她是小姐,我是仆人,哪能说找就找到?反正,我再也没有牧马的心情,骑上“乌黑”,赶着其他三匹马朝着山脚下的官邸悠哉行去。 把马赶回马厩,缰绳一一系好。我跟马倌大哥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到水井边上,拉上来一桶水,说洗洗手和脸。正巧,看见大树旁躲着正在向我招手的琼华。我走到近前,她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你没把我跟阿翡见面的事告诉别人吧?” 我摇摇头。她们之间似乎还真有点秘密,一念划过,计上心头。我拍拍胸脯,假装很豪爽的说:“你放心,我已经把那登徒浪子打跑了,还叫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你呢!” 琼华听后花容失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问道:“你真打他了?他伤得重不重?哎呀,你为什么要打他呢?”听见她不带喘气的大串盘问,我就知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当下,我拍拍她的手说:“你小声点。放心,我没有动他分毫,反而给你带回来一句话。” “什么话,什么话?”她跳着脚问,险些要贴到我身上。我故弄玄虚的说:“除非你能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否则,我只能当做他没说过了。”琼华看我的神态便知道我已经看出端倪,只是求我不要告诉别人,便拉着我的手一同坐在墙边石凳上,细细说来。 其实故事很简单,就是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慢慢产生感情的事。阿翡我也见过,他样貌性格看起来都颇招人喜欢,更是琼华口中的能工巧匠,算是另类才子,俘获少女的芳心也顺理成章。只不过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亘古不变的门第问题。不要小看这道门槛,在痴男怨女的眼中门第的沟壑简直比银河还宽呢! 弄清楚来龙去脉,我不禁疑惑:“这跟那纸鸢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冒险至少两次了。”琼华抽抽鼻子,委屈说道:“原本是我娘讲,以后我的夫婿必须能配得上青鸟坐骑才能迎娶我。我不知道青鸟是什么?只知道在我娘心里肯定是很值钱的东西。阿翡在玉场干活,他就算干一辈子,赚的钱也不可能被我娘看在眼里。所以我们就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做出一个代替青鸟的坐骑,是不是会有些机会……” 我听后,心里有些难受。因为这少女太天真,真以为她那视财如命的娘只是看中只是一个能飞坐骑。她不知青鸟是何物,我却知道,西王母坐下的青鸾仙姑便是青鸟仙子,身份地位极为尊贵,丝毫不逊于凤凰和龙。能配得上青鸟的人,肯定是王宫贵胄,仙界至尊。尽管我认为她娘的胃口有点太大,但无论如何,都是阿翡永远达不到的标准。 她抹抹泪,可怜兮兮的问:“姐姐,你可曾像我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我想起靖澜,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她看着天,充满梦幻的说:“我小时候特别爱哭,第一次见到阿翡的时候也是。后来阿翡拿了他自己做的不倒翁给我,我立刻就开心了。以后,我只要一哭,阿翡就会带着他做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来哄我开心。到后来,他去浴场学雕刻。第一件作品就是雕了我的头像呢!我娘心疼那件玉料,非说他雕刻的是天后娘娘,让我爹拿上天送礼去了。再后来阿翡拿木头给我刻了个小的,我时刻带在身上呢。” 她如此这般说了许多她们之间的点滴,听得我心中一阵阵澎湃,愈发思念起靖澜来。终于,她停下了回忆,问:“姐姐,你喜欢的人什么样?” 我想,她可能不知我曾经是公主,还嫁给了新天帝。我跟靖澜种种绮丽的冒险不便提起,只能粗略的说:“他啊!跟阿翡正好相反,是个很喜欢捉弄我的人。平时气得我总是想哭,可有了危险和困难却又总会陪在我身边……”奇怪的是,当初他欺负我的那些劣迹,现今回想起来,都变得份外怀念。 我说着说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琼华盯着我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突然点头:“你的表情跟阿翡很像。是不是那男人家里也嫌弃你啊?” 我苦涩一笑。曾经没有人敢嫌弃我。而现在,我跟靖澜真的是天渊之差了。 她见我又要陷入沉思,忙问:“你刚才说阿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他想让你别再去找他。 话在嘴边,我却说不出口。望着少女如花一样美好的容颜,我不禁问:“琼华,你是真的想要跟阿翡在一起吗?” 琼华站起来,攥着小拳头使劲点点头:“我早就发过誓,这辈子除了阿翡,我谁都不嫁!” “那万一你爹娘不同意呢?” 她眼里噙着泪,仍旧很坚决的说:“如果是那样,我就跟阿翡坐大鸟离开他们,过我们的日子去!” 这番话虽然稚嫩,却深深打动了我。或许是因为我这破碎的姻缘,让我特别想看见这对小鸳鸯有个圆满结局。 于是,我告诉琼华:“阿翡让你别心急,他一定会做出真正能飞的纸鸢的!” 见琼华兴奋的蹦蹦跳跳,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全力帮助他们。 第七章 柳暗花明 下定决心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着马上了后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琼华告诉我,官邸大宅后面才是真的“玉场”。山坡上有排房子,是匠人们制作工艺品的地方。翻过了这座小山丘就到了个山坳里,那便是挖矿工人们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了。 玉场依靠玉山山脉而建,矿藏丰富,且因此处集天地精华大成,所以产的玉石也是质量优秀。 以前我在二层天界,顿顿都吃以玉石为原料的佳肴。然而到了玉场我才知道,其实并不是只有玉才是唯一的食物,蔬菜和谷物照样可以填饱肚子,只是不能像玉石那样增强灵力罢了。所以,纵使玉场的玉总量有限,因只供应少数高位阶仙人服用,到现在竟没有采光。 也有传说,在玉山之巅,王母娘娘有一个专门洗浴的活水浴池。从那池子里流出来的水,流经石头都会变成玉石。所以玉山山下的河里才会有时不常冲下的玉块来。大家都说,只要有王母在,玉山的玉石就不会被采光。可惜我在玉山瑶池的时候从没见过王母洗澡,否则一定要验证一下此传言的真伪。 骑着乌黑来到山丘时,只看见了阿翡自己站在房间门口不知在鼓捣什么。其它房间都大门紧锁。我早早下了马,蹑手蹑脚的溜到他身边,发现他正在削木头做纸鸢的梁子。 我冷不丁说:“你总是做纸鸢,为什么不想着换一个造型呢?”阿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刻刀和木条扔在地上,待看清我之后才放松下来。他吐吐舌头:“我这可是背着师父做的,要是被他发现了肯定要训斥我。” 我把马拴好,对他正式做了自我介绍。没想到,琼华早就把我这“女英雄”的事迹告诉了他,再加上我也听过她们这对小鸳鸯的故事,两人顿时热络了不少。 我没有把择玉夫人为琼华定的择偶条件的真谛告诉他,是怕这孩子知道青鸟坐骑说的不是工具而是身份地位之后,马上断绝了努力的念头。除此之外,如果这孩子以感情为动力,将自己的发明创造发扬光大的话,以后也许会有出头之日的。 他此刻正紧锁眉头,回味我的提议,只是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并不知怎样改良才能更好。因为我爹性格豪爽的关系,南天王府经常来各种各样的能仙异士。故而从小我倒是开了不少眼界,觉得可以帮他出出主意。 我管他要来一张纸,鼓捣半天终于折成了一只纸鹤。记得我小时候有位乘仙鹤的伯伯来探望父王。淘气的我对这种大鸟很是喜欢……揪它的脖子,仙鹤的主人生怕我把他的坐骑捏死,就折了一只纸鹤给我。我又哭又闹,说这玩意连飞都不会是糊弄我的,结果那仙人一口仙气吹上去,这纸鹤果然拍拍翅膀飞了起来。后来要不是我骑着纸鹤栽进水里,没准现在它还能飞呢。 阿翡听奇闻一样的听完,盯着我手上的纸鹤,缓缓说了一句话:“姐姐,我觉得那一口仙气才是关键吧?” 呃,我知道我举例子的能力不佳,没有把我想表达的“你要开阔眼界,除了纠结于纸鸢也可以纠结一下纸鹤”的中心思想表达出来。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一下切中了要害。仙气!我们要是有仙气,还用折纸鹤?哪怕是张纸片也飞起来了啊…… 我被这致命的缺陷击倒,几乎要放弃。但阿翡喃喃念道“一口气,纸鹤,飞”似乎有所领悟。我叫了他几声他也没理我,只得悻悻的牵着马回官邸了。 晚上吃罢饭,琼华又偷偷来找我问了问阿翡的情况。我告诉她阿翡又开始做纸鸢后,这小妮子美滋滋的走了。看见她那样的神情,我忍不住羡慕起来。 从公主到囚犯的剧变已经经过了月余,我渐渐习惯了平淡辛劳的日子,终于有心情去怀念一下我跟靖澜的过往,只是越想越觉得苦。 走在通往西院的石子路上,我抬头看见天上明月,想起爹的的鼓励,也想起跟靖澜在瑶池经历过的那些个夜晚。我们都处在一个月亮下,我思念他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呢?是在处理政务还是欣赏歌舞,亦或是与美人翻云覆雨?我拿冰凉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唇,猜测他的是不是正贴在什么女子的身上;他的手是否也会抓着那人的肩,将她按住;他的眼是不是也会除了那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不禁双腿发抖,险些被台阶绊倒。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这不知是否存在的美人感到怨恨。然而冷静一想,他迟早会有一位天后,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只能无可奈何。 就这样烦闷着回到西院,推开自己那充满霉味的房门,竟发现铺盖竟然不翼而飞。我那矫情的烦恼顿时被现实问题吹飞。迅速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看看是不是触了夫人或者梅管家的霉头,害得她们要将我扫地出门。 是我昨天偷吃了一个包子被发现了?不会,不会。我是看见厨子大哥自己偷吃才敢拿的。 要么是我大前天遛马回来,不小心踩了梅姑的小花圃?应该也不会吧!我为了掩盖脚印,特意拿大石头砸了个更大的坑呢! 难不成是半月以前我给择玉上仙研墨的时候,墨水不小心溅到夫人收藏的美人画像上的事?也不太可能,当时老爷光顾着抢救自己的字了,应该没注意到那一个墨点吧?就算注意到了,也可以理解为那美人脸上本来就长了个痦子吧…… 我心里正在打鼓,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拍上我的肩膀。吓得我一声嚎叫,差点把这些错事全都招了。定睛一看,原来是琼华的丫鬟小霜。 我嘘了口气,故作镇定的问:“原来是小霜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猜要是真叫我滚蛋,肯定是梅姑出面。这时候小霜还来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小霜笑着说:“我成天听小姐念叨玉爱姐姐的好,又惦记着你一直一个人睡,所以想问你愿不愿意搬到小姐的小院里跟我睡一间啊?” 能离开这发霉屋子我当然求之不得,更何况在全府侍女没人搭理我的情况下,有个姑娘主动示好,我更是感到高兴。她见我没有立刻回答,以为是擅自搬走铺盖的事情让我不悦,连忙解释道:“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跟你商量的。但等到天黑也没见你回来,我怕太晚了不好搬运,就跟梅姑打了招呼,找了两个小厮先给你搬走了。请姐姐不要见怪。” 我连忙说:“怎么会见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小霜甜甜的笑了起来:“那好,今后咱们就要一起生活了,请姐姐多多关照。”我激动的拉着她的手,用力点点头。 我们一起携手去往位于西院和正院之间的一个小跨院。这院子是专门为琼华读书所盖,拢共只有两间屋子,僻静的很。 大的一间是琼华的闺房,小的则是小霜这个贴身丫鬟的住处。园子里有一白一红两株梅花正开得灿烂,道路两边还有可爱的矮篱笆围成一个个格子,可以想象盛夏时节这里会爬满姹紫嫣红的牵牛花。它们清新而有朝气的样子和琼华正是交相辉映。 琼华房间的灯灭着,许是早早上床,在美梦里与阿翡一起玩耍去了吧。我暗自发笑,随着小霜走进我们的房间。 第八章 充满希望 这房间有一间内房和一个小厅。我的新床便在厅靠墙的一边。小霜怕我心里不平衡,忙说:“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床铺,姐姐若是喜欢里面我可以跟你换。” 我赶忙摇头:“这里比我以前住的那间好了千百倍,何况内外只隔了个雕花木隔断,我在外面照样可以跟你对着头说悄悄话的。” 小霜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动手帮我铺床。我笨手笨脚完全帮不上忙,只得站在一边由衷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小霜。”这句话对别人而言也许再简单不过。但对我这样一个曾经认为一切都理所应当的公主而言,很难说出口。 小霜嗤嗤的笑了起来:“姐妹们都说玉姐姐你是个怪人,今天我才发现,你再和善也没有的。” 我脸上有些发烧。 我知道自己根本算不上和善,来这里这么久,因为头一天大家没主动跟我说话,就一直以为侍女们不待见我,所以不去过问她们的姓名,就连跟我一起工作的马倌大哥,我也不知道姓甚名谁。 究其原因,也是以前积累的陋习。我在天界赫赫有名,走到哪里都有人能认得出来,自然总有人跟我打招呼,而别人叫你一声“三公主”,你却显得不认识人家多丢人?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逢场应承、不问姓名的毛病。 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我现在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是仆人婢女,而骨子里还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从而不愿意与这些真的婢女产生联系的原因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怕一旦我们连成一片,我就真的,彻头彻尾的变成婢女了……记得在守辙的婚宴上,我问爹为什么我没有仙女朋友,爹曾经教育我要放低身段,主动表现出友好。 看来是该有所改变了。 安静的夜,我躺在舒适的床上,听见小霜酣甜的呼吸声。不知怎的,想起一直睡在我屋外的露珠儿,也不知在王府被抄了以后,她会落得什么境地。只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至少有跟我一样的运气,能找到一户和善的人家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小霜同时起床。一个多月的起早贪黑,已经养成了跟太阳同时起来的生活习惯。小霜对着镜子梳发髻,见我笨拙的给自己盘男子发髻,忙站起身把镜子让给我。但她很快就发现是我人笨,跟看不看镜子没有太大关系。于是她十分伶俐的把我按在凳子上,帮我梳丫鬟们的双丫髻。 我看着镜子里一副装嫩蠢丫头的样子,实在是别扭的很,又央求她给我恢复成男子发髻。她果然心灵手巧,没两下就束好,丝毫不亚于露珠儿的水平。我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有些忘形的说:“你这手艺跟露珠儿差不多。” “露珠儿?”小霜放下梳子问:“谁叫露珠儿?” 这时,我才惊觉最好别把自己曾经的身份拿出来炫耀,连忙解释道:“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姐妹,我们经常帮对方梳头发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似乎没太多想,只是捂着小嘴笑道:“那你这个姐妹有点可怜,她岂不是只能顶着男子发髻了?” 打扮停当,我和小霜分别去忙自己的活儿。她蹦蹦跳跳的去给琼华打洗脸水,我则准备绕道西院,迈出我主动与婢女们联络感情的第一步。 到了西院,我发现大家都已经离开,奔向官邸的各个岗位去了。只剩下在收拾笤帚的胖丫鬟一个。记得第一天她曾经问我是不是被捡回来的,多少也算是关心我吧?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对于第一句是问“吃了没有”还是问“你叫什么”而犹豫不决。终于,她蹬蹬蹬径直走到我跟前,说道:“我等你叫我半天了,你到底是不是来找我的啊?搞得我好紧张哦。” 面对她的突然发问,脑子里正好轮到的“你叫什么”脱口而出。胖丫眨着小眼睛回答:“你就问这个?他们都叫我胖丫。” “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胖丫。” “呃,我的意思是,你爹娘给你起的名字。” “……还是胖丫……” 问到此,我已经红了脸。按照我的预设,她要是叫个什么别的名字,我还可以说“很别致,很好听,果然人如其名。”可她就叫胖丫,我总不能接“果然人如其名”吧?接下来我该怎么继续?果然不该没事找话说。我也不能这时候说“没事了,回见”,然后拔腿走人吧…… 她见我脸上呈现便秘一样的神情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关切的问:“玉姐姐,你咋突然搬走了呢?现在回来找我,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见她主动提供话题,我如释重负的回话说:“小霜怕我一个人睡寂寞,所以叫我搬去跟她一起住了。” 胖丫“噢”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我决定见好就收,跟她道别后,径直向马厩跑去。 有了一次预演,询问马倌大哥姓名就显得轻松多了。他很高兴的告诉我他姓马,而且还打趣的加上一句:“你一直没问,我还当你看不起俺呢!” 我大惊:“马大哥,您实话实说,我一直给你什么感觉?” 马大哥挠挠头,试探着回话:“俺要是说错了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你一开始给俺的感觉就是特别骄傲呢。不过后来,咱一起干活,我才发现你勤劳能干,而且也很开朗,是个好姑娘呢。” 原来如此啊!我不禁有些扼腕。如果我在天界早随便问一个仙女的话,没准我现在也有不少闺中好友了。 有些话,说出口之前抵触的不得了,但一旦冲破这个障碍,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领悟了这个道理,我连续好几天都精神十足的,很快就了解了大部分婢女的姓名。要是在府里擦肩而过,还会点头打个招呼呢! 喜事又何止这一件。一周后的某天,我再去工匠的住所找阿翡的时候,他神秘兮兮的端出一个盆大的木头仙鹤来。这木鹤设计得相当精巧,整体形状仿照我叠的纸鹤所建,不同的是躯干中央挖了个凹槽,里面有一个圆凳,其两边有一上一下缩小的踏板。用手指按压,可以带动两边翅膀上下扇动;木鹤颈部两边各有一个把手,把手既可保证身体平衡也可左右转动木鹤头部。 最让我惊奇的是,在踏板之后的仙鹤尾巴,竟然是个竹蜻蜓。踏板一上一下,同时可以带动竹蜻蜓前的齿轮使其转动,产生向前的动力。 我围着木鹤啧啧称奇。没想到我随便折的纸鹤竟催生出这样一件神奇的作品。阿翡谦虚的说:“模型是做出来了。但是由于这个太小无法亲自操控,我还得做一个能让人坐上去的。姐姐过几日再来也许就能看见成品了。” 我补充一句:“你既然要做,不如做一个能载两个人的。到时候载着琼华遨游天际才美呢!” 阿翡听了眼睛直发光。我心里也是快乐极了,也许他真的能改变命运也说不定呢! 第九章 诗歌与木鹤 我一直把琼华当成个小孩子,对她的印象除了活波可爱,便只剩些许鲁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然而当我听见那首叫做《颜色》的诗,终于明白,择玉夫人对琼华的期待并不是空口无凭。 那日我照例骑着乌黑,晃荡到山坡去找阿翡。竟发现琼华这小妮子竟也偷偷到访,正跟阿翡双双低着头,一个给身前的大木鹤做调整,一个拿着笔往仙鹤的翅膀上认真的画着什么。 琼华的大眼睛全身关注的盯着自己的笔尖,每画一笔就说一两个词。等我下马走了十来步,到他们身前的时候,正抓住他们相视一笑,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顿时电得我直发麻。 阿翡扬眉,说:“调整完了。”琼华莞尔,说:“诗也做好了!” 我凑趣道:“是什么诗?”琼华笑着答:“刚才我跟阿翡打赌,我作诗一定比他调整木鹤快。正好姐姐来了,且一起听听吧。”说着她装模作样的攥起拳头放在嘴前,轻轻咳了两下,继而以清脆的声音念道: 丹朱点茜妃,胭脂晕海棠; 鹅黄缀柳绿,琥珀染秋香; 水色映青莲,松花影昏黄; 翡翠压赤金,月白照黛苍! 我听后张着嘴巴愣了半晌。且不说是否押运对仗,我一个粗人也不懂那么多。单说这小妮子能将十几种颜色融进一首诗里,心思就已经极为巧妙。更究其深意,前两句写出少女怀春羞怯的样子;后两句,特别是“翡翠压赤金”更是表明虽然情形不太乐观,但是在她心里,阿翡仍然比金钱更为重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就像那黑夜中的月亮一样心怀希望! 我看见阿翡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想错。 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我和靖澜从玉山瑶池回到王府的时候,他曾说要做首诗讴歌我们的爱情。然而现在,我们恐怕老死不相往来,追忆都不一定有,还谈什么讴歌?若有回味,也不过是“男子万人迷,女的没人理”那句了。 我不禁失笑,同时觉得有什么温热液体滑出眼角。一切,确实被他说中了。 “玉姐姐。你怎么哭了?”琼华撅着嘴问我:“这首诗真的这么不好吗?” 我连忙干笑两声说:“好!就是因为太美太好,姐姐这是感动了呢。” 琼华这才高兴了,围着木鹤转了一圈,满意的说:“阿翡,既然已经调整好,就让我骑上去试试吧。” 阿翡摇摇头:“今天,你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不如改天早点来再试吧。”琼华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成果,但她最终还是乖乖点头:“你说得对,我让小霜拖住老师,现在是该回去看看了呢。”说罢,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她走远,阿翡笑容淡去,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支着下巴发呆。我隐隐察觉有些不对,遂坐到他身边问:“怎么了?难道进展不顺利?” 阿翡点头:“实不相瞒,我昨天晚上已经试验过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从坡上向下滑行片刻确实能飞起来。”我一听精神大振,忙说:“这不是很好么?” 他抬头看我,表情愁苦:“起初还好,只是我一高兴忘了继续踩踏板,木鹤立刻停了,直挺挺的栽了下来。幸好我飞的不高又及时踩踏两下,才安稳落地。” 我刚要脱口而出“你就一直别停不就好了”,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仙人也有精力用光的时候,也不能无止境的踩下去啊! 阿翡一筹莫展,指着木鹤座位下说:“我设想,如果此处能有个储藏能量的器皿,当我运动时将能量存好,当我停下来照样可以带动踏板就好了。可惜……”他看了我一眼:“这样的器皿还是需要有仙术加持才可,纵使我手工再好,也迈不过这一道鸿沟啊……” 这下,我是彻底没辙了。如果我仍是高高在上的三公主,随便找仙人给他做一百个都没问题。然而我现在只是个落魄婢女,没有仙气,也不认识任何仙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赶着马回到官邸,闷闷不乐的进到小跨院。小霜已经在屋里了,见到我忙问:“姐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是去看阿翡了么?” 原来她也知道阿翡的事情啊。我转念一想,第一次看见琼华可不就是小霜追着跑进西院的么?遂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坐到床榻上。 小霜嘟着嘴坐在我旁边:“怪不得小姐最近老让我帮她拖住先生呢?我想她应该也是去了。唉!每天她不回来我都急死了,生怕被夫人或者梅姑姑发现呢。” 我摸摸她的脑袋说:“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我今天发现琼华真的很聪明。”小霜便缠着我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起琼华不让我告诉别人他和阿翡见面的事情,就改口道:“我在走廊遇到琼华,她正在念诗。”小霜听了这首诗,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埋下头去。我问:“你在想什么?” 她带着崇拜的表情说:“小姐从小就很聪明呢。所以夫人铁了心为她找一个好的婆家。我听说最近夫人总叫老爷去天上跟达官贵人们联络感情,不知会不会顺道带回几个媒人呢!” 我心中一惊:“……琼华,年纪还小吧?” 小霜认真的说:“怎么会?如果嫁了个有钱有权的姑爷,就能带着我离开这荒凉的玉山了。” 我轻戳她的脸颊:“我看是你才想早点配人出嫁吧。” “讨厌啦!”小霜被我猜中心思,假装害羞的抱着我的胳膊咯咯咯笑了起来。 只不过我却没法开心,一想起夫人在找婆家,就为那对小鸳鸯捏了一把汗。 一连过了几日,我一直没有勇气再去见阿翡,再看到他的沮丧。还是琼华因难于脱身,而再三拜托,我才又骑马上山去看阿翡。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阿翡喜气洋洋的站在山丘上,像是一直等着我的到来。 我见他满面春风,忙问:“你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阿翡忙领我走到木鹤边:“还记得上次我说,这木鹤只缺少一个能储存能量的器皿吧?”我点点头,他掀起座子指给我看,我发现里面竟然有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香炉。 我忙抬头问:”阿翡,这玩意哪来的?”阿翡说:“昨天早上一醒,就看见这个摆在床头呢!” 这难道就是天意?! 我兴奋地问:“那,这个玩意就能储存能量吗?” 阿翡欣喜点头:“本来这只是个普通带仙气的玉器,不过里面刻了不少特殊的咒文,故而可以起到存储能量的作用!” “那就是说……”我的声音激动的拐了弯,阿翡也是难掩喜色的回答:“玉姐姐,我试过了,我成功了!我昨天晚上骑着木鹤绕了玉场一周呢!” 我尖叫着拉着阿翡的手跳了起来。 阿翡决定明天便带着木鹤去演示给择玉上仙和夫人看。我想,即使夫人仍然不肯定这桩情事,也会意识到阿翡的才华。没准择玉上仙会给他安排个更体面的职位,让他离心爱的琼华更近一些。 告别了阿翡,我策马狂奔,冲回官邸,急于找到琼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不过绕着东西两个院子和书斋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的影子,甚至连别的小丫鬟也没见着。我拴好马匹,提前回到我们的小院子,哼着小曲专等琼华回来,给她个惊喜。 只是,天色擦黑的时候,我没有等到琼华,却等到了梅管家。 一脸怒容的梅管家。 第十章 晴天霹雳 一见到梅管家,我就升起不祥的预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只是我平时做错事,她大不了板着脸训斥我两声,而今天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明显带着“愤怒”。她什么也没说,带着我直奔大堂去见老爷夫人。我这心里一直不停打鼓,不知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 经过回廊,远远的就看见西院的丫鬟们在房门外罚站。经过她们身旁,我本指望有谁能暗示点什么?但每个人看见我都迅速低下头去,只有胖丫满脸焦急的盯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进到厅里,择玉上仙和夫人坐在正座上,琼华跪在夫人前面。夫人见到我,两道八字眉耷拉的更为厉害:“女儿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招来。待会要是被娘当众戳穿谎话,可别怪为娘翻脸无情!” 她说完这句话,顺手端起桌角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又极为讲究的拿手帕擦擦嘴角,继续问道:“我再问一遍,娘给你找了那么多王公贵族你都看不上眼,是不是你私下有喜欢的人了?” 琼华回头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女儿,一直都在用心读书,谁也没见过,又何谈喜欢……” 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我一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择玉上仙连忙抄起一把团扇给夫人扇风,还轻声安慰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琼华还是个孩子……” “孩子?”夫人丢给择玉上仙一个利刃般的眼神:“就是因为你平日的纵容,害得你女儿小小年纪不务正业,就会出去勾搭野男人!” 择玉上仙被堵得脸上一阵阵发白,却没敢出声。琼华梗起脖子申辩:“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没去勾搭野男人!” 夫人暗哼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扔给琼华。琼华将纸拿起来,见上面工整写了首五言律诗,当即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我正纳闷一场家庭伦理剧为啥要叫我来旁观,见到这首诗我才明白,这事不只跟我有关,恐怕我还是漩涡的中心呢! 因为这白纸黑字的写的正是琼华写给阿翡的《颜色》。我脑子瞬间有点蒙,这首诗应该只有琼华、阿翡和我知道,夫人是从何知晓的?而且她既然知道诗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琼华和阿翡私会的事情了! 我脑子里正在整理信息,夫人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说:“若不是玉爱把这首诗交给我,我还不知你跟这穷小子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她指着那张纸说道:“还说什么‘翡翠压赤金’,我看你的脑子是坏掉了!” 琼华听说是我告密,马上甩头怒瞪我,泪水也飞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连忙向她摆手,表示我完全是被栽赃的,但她就那么连眼睛都不眨的瞪着我,泪水里饱含了背叛与伤心。 夫人奸笑着瞥了我一眼,又说:“幸好有这么个贴心的侍女来通风报信。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找阿翡了,待会儿他来了,咱们来个当堂对证!” “不!”琼华猛地窜起来,还没站稳就朝我扑过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样!”我真是百口莫辩,只能一边无力的说“不是我”,一边任由她捶打。 “哇,小姐。都是我的错。”站在一边的小霜噗通跪倒在地,膝行到近前,一把抱住琼华的腰。对了!我想起来,那天回房之后,我不是把《颜色》这首诗告诉小霜了么?她就是第四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她告诉了夫人! 我刚要张口辩解,小霜突然哭喊:“小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这样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招到你身边来。我原本也是看着她与小姐投脾气,这才……” 什么?!恶人还先告状了! 我瞪圆双眼刚准备开骂,夫人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小霜你个废物,让你看着小姐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不过……念在你对琼华一片忠心,再加上确实不知情,所以这回,就这么算了。” 我听了简直气得牙痒痒,这一唱一和简直像是排练过的。我求助的看向择玉上仙,只见他皱起眉头,但没敢言声。我再看梅姑,她是一脸诧异,也没言声。 琼华站在厅里抱着小霜哇哇大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是被误解这把剪刀生生剪碎的。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正在主仆两人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小厮从外面走进来,还抬着一架支离破碎的木鹤。 琼华看见木鹤翅膀上的花纹,立刻认出这是阿翡的作品。她突然跑到跟前,指着一侧扎眼的红色问:“这块是什么?!” 一个小厮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奉命去山上缉拿阿翡,准备把这架木鹤带回来交给夫人当做罪证。谁知那孩子发疯一样护住木鹤,不小心就把头磕破了……” “那他人呢?!”琼华揪住他的领子,额头上都冒起了青筋。我在一边看见那小厮抬头看了夫人一眼,夫人点了点头,他这才说:“那孩子见自身难保,突然不要这木鹤朝山边跑去。我们两个在后面追着,没想到他就……” 他停在这里,似乎有些说不下去。琼华的泪水流成了小河,她楞楞的问:“他人呢?” “他……”琼华的这幅样子,让小厮都有点怕了。 “我问你他人呢!”琼华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小厮闭着眼睛说:“他,他掉下山崖,瞧不见啦!” 琼华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先是楞楞的看了择玉上仙一眼,然后视线就直勾勾锁定在我脸上。我也很震惊,但我始终不能也不愿意相信,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今天就消失了? 另一个小厮从木鹤座子下,翻出来那个用来聚气的玉香炉,夫人接过来看后,特意举到择玉上仙面前说:“这像极了你书房的那个,难不成阿翡还是个贼?” 择玉上仙脸色愈发铁青,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心爱的人不仅是个贼,而且还死了,我简直不能想象琼华现在是什么心情。她那机灵的大眼睛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行尸走肉般走到我面前,抡起胳膊,用全身力气扇了我一耳光。 我耳边一阵嗡鸣,嘴角也流出了鲜血。但我一点也不怨她,她此刻肯定比我痛苦一百倍。琼华耷拉着肩膀,垂着手臂晃悠悠的朝屋外走去,边走边说:“爹、娘。我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永远。” 第十一章 连夜离开 琼华在小霜的搀扶下走了出去。夫人叫小厮把木鹤拿到厨房当劈柴烧了,择玉上仙则偷偷找人去山崖下寻找阿翡是否有生还的可能。 夫人安闲的品着茶,用夸张的语气对梅姑说:“梅管家。玉爱立了大功一件,你可要给她安排个好差事啊。”说着她像是突然灵感爆发般叫着:“我想到了,不如让她做琼华的贴身侍女好了,有她在我放心呢!” 她尖利病态的笑声传进我耳朵里,真让我一阵阵发冷。我实在没料到她竟然这么有心计,一箭双雕的拔掉我这个眼中钉,同时还能断了她心中自己女儿的一段“孽缘”。 择玉上仙终于开口:“我看她做琼华侍女并不合适。梅姑,还是不要考虑这个了。”梅姑淡淡瞥了我一眼,说:“老爷夫人请放心,我自有打算。” 跟着梅姑走出屋子,转过回廊,众多侍女小厮都对我怒目相向,甚至还有人朝我吐唾沫。我鼻子一阵阵发酸,索性仰着头,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梅姑将我带到西院和廊桥之间的一个偏僻拐角,皱着眉跟我对视。我紧紧绷着我的嘴,一句话都不想说。看刚才的情形,我已经料到全府的婢女都当我是卖主求荣的贱人,断没可能跟我和平相处。我眼前只有被发配到其他地方这一条路了。 谁知梅姑并没有声讨我,只是默默递过来一方干净帕子:“擦擦你的鼻涕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她要是凶我,没准我还能挺住,接过帕子的一瞬间,泪水再也不受我的控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我赶紧装作擦鼻涕,拿帕子捂住了脸。 梅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能看出不是你干的。”听见这句话我惊得抬起头,鼻涕黏在手帕和我鼻孔之间,拉了一条晶莹的长线。 梅姑撇撇嘴,扭过头不去看我,继续道:“夫人又不是傻子,她早就知道阿翡的存在。只是以前琼华还没到婚配年纪,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这才假装不知。最近她似乎有了中意的人选,正想找机会撵走阿翡……” 一切不言自明,我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出现的替死鬼。这样一来,我联想到小霜有多么渴望能随着出嫁,进而过上更好生活的虚荣心,她会出卖我们自然也说得通了。 梅姑略带歉意的看着我说:“可惜我们知道真相,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毕竟夫人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点头:“其实我怎样都好说,只是为阿翡感到冤屈,替琼华担心罢了。” 梅姑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小姐的。倒是你,你想怎么办呢?” 我耸肩:“就请您送我离开这里吧。我继续留下去,她们应该也不会让我安生,何况看见我琼华会更难受……”我一想起她还在怨恨我,更加伤心。 梅姑踱了几步,说:“现在正是冬天,你要是离开玉场,下一个被分配的地方还说不定有多艰苦。我想不如等开春,再请老爷把你送走吧!” 我诧异:“您也知道,我已经无法在这里立足。不走的话,呆在哪啊?” 她指指我背后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山:“玉场,你去么?” 嗯?翻过官邸后面那个山丘,就是真正的玉场。不过我听说那里都是男人啊…… 她见我面露难色,又道:“玉场大概有几百名工人,又分为几十个组,也就是说你平时也就跟十来个人接触。放心,不会让你干重活的。” 我苦笑:“干活还真不怕,主要是我一个女孩子……” 梅姑听后,认真回答道:“这一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只需换上男子装束,估计不会有这人怀疑的。” 呃,好吧!就当这是在夸我吧。 正这时,胖丫攥着衣角挪到我们身边。我见她不像是要往我脸上吐唾沫的样子,便没有躲闪等她过来。 她红着眼眶对我们说:“我早该提醒玉姐姐提防小霜的。她以前就经常背地陷害我们姐妹,原本服侍小姐的丫鬟也是被她暗算弄瘸了腿,不能工作才被卖到别处的。” 梅姑慢慢点头:“她是夫人从娘家要来的丫头,我们顾及夫人面子,单凭猜测无法处罚她。” 我回想胖丫确实曾想要警告我,不过事已至此追究也于事无补,便笑笑说:“就算不是小霜,夫人也会找机会除掉我。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帮我照顾好琼华就成了。” 胖丫抿着嘴点点头:“你放心,小霜做了这么多坏事会遭报应的!” 我苦笑,如果真有报应,我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呢? 就这样,梅管家为我修书一封,特意隐瞒了我的身份,以及刚犯的这件事,只说我是个新来的小工,来玉场干活的。 我穿上梅姑找给我的男子装束,再配上男子发髻,看起来确实像个俊朗少年。我没在官邸过最后一夜,还是胖丫去那小院搬了我的铺盖给我。 马倌马大哥特意牵了乌黑送我过去,一路上,乌黑可能察觉到什么不对,总是在我抚摸它的鬃毛时,轻轻嘶鸣两声。还好,至少还有个生灵真心喜欢我。 快到目的地,马大哥突然开口:“不管别人说你啥,我都相信你是无辜的!因为马的直觉最准,它们一定不会与坏人亲近的。” 是不是真的我不想去考证,只要知道马大哥相信我就好了。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我突然又有了想逃跑的冲动。不过空中明月让我想到爹的叮嘱,还是咬紧牙关向山丘的另一端走去。 黑夜中的玉场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连绵起伏的帐篷是怪兽的脊背,忽明忽暗的两根火把像是它的眼。 马大哥骑着棕马,拉着乌黑的缰绳消失在来路方向,我一个人置身于寂静的黑夜里,不由得汗毛倒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靠近火把再说。 营地不像官邸,到处都弥漫着汗味和尿骚味。原本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些,现在一闻到这种野性味道,让我没来由恐惧起来。 在篝火边蹲好,依稀看见一个打瞌睡的哨兵,我虽感到奇怪,一个玉场要什么哨兵,却还是怕惊动了他,于是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外面不比房间里,没遮没挡的很快把我吹了个透心凉。我正发愁的当儿,最近的一个帐篷突然钻出一个人,他先是看看左右,见那哨兵在打瞌睡便喊:“秃老三,妖怪来了!” “啊!”秃老三霎时惊醒慌张问:“哪呢哪呢?”帐篷口那人哼了一声:“別找了,要是真有你早死了!警醒着点。” 秃老三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也骂骂咧咧的答:“你个兔崽子不睡觉,起来吓你老子。赶明天我告诉你们大哥,打烂你的腚!” 那被叫做兔崽子的年轻人,往地上啐了口痰:“我起来撒尿,你管不着!”他说着朝火把走来,边走边解裤带! 他,他不会要尿我身边吧? 第十二章 初来乍到 眼瞧着这位没睡醒的男人,朝我晃晃悠悠的走来,我赶忙抬脚想往边上躲躲,可蹲了太长时间我的脚已经麻了。 其实也不能怪人家,到处都黑灯瞎火的,不往亮地儿走还不摔着? 理解归理解,眼瞅着他离我越来越近,裤子还在慢慢褪下,我不能再忍下去了。我闭着眼睛,小声说:“那个……” 这兄弟本来没睡醒,冷不丁听见一个声响,被吓得大喊一声。他这一喊不要紧,刚被吓唬完又在打盹的秃老三,以更高一倍的嗓子叫喊起来。这一嗓子,才真让我领略到什么叫惊天地泣鬼神,音之高、气之长我都闻所未闻,单说这跌宕起伏拐了八十道弯就让我认定,找这么个人守夜真太合适不过了。 拜他所赐,各个帐篷陆续有火光闪动。大家全都衣衫不整的,拎着家伙都跑了出来。等他们都围到我身边,都一脸怒容的盯着我。我再看他们,一个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不要说跟天界的仙君们相比,甚至比玉场官邸的小厮们都潦草了许多。再加上在跳跃的火把的照耀下,他们像极了传说中的劫道土匪,凶神恶煞。 原本拎着裤子的年轻人,最先清醒过来,他提好了裤子,凑近我看了看:“你,是什么人?” 我挪了挪僵硬的双脚,歪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梅姑写给这里管事的信件。年轻人接过去,挠了挠头:“我不认识字。有人叫掌事大人过来不?” “大晚上不睡觉都在吵什么?”人群之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伴着哈欠声传来,大家自动让出一条路,让说话之人通过。 他走近后我才看清楚,是个精瘦的老头。不同于醉仙宫掌柜那种干瘪的瘦,他这是常年户外劳作的那种。就凭他整齐的穿好衣服猜出来,我猜他应该就是这里的掌事仙人。 “你从哪来?”他一见我是个瘦弱孩子样,倒也没责备我搅了大家的清梦。待年轻人将信件交给他,他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便说:“原来是老爷新招来的工人啊。成,你今天先住下,明天咱们再细说。” 我终于站起来:“谢大人,我住在哪里?”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扫了一圈,最后指着出来撒尿的年轻人说:“阿拓,正好你们帐子少个人,就让他跟你们睡去吧。” “好嘞!”这阿拓也不见外,上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刚才吓着你了,今天晚上哥哥搂着你睡给你压惊。” 周围这帮糙汉子们,稀稀拉拉的笑了两声,纷纷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我被阿拓强拉着钻进他出来的那个帐篷。里面有几个黑影正在打呼噜,其中一个醒来嘟囔一句:“你小子快把帘子放下来,省的灌风。”另一个问:“啥事啊!吵吵半天。” 阿拓说:“嘿嘿!我刚捡了个大活人回来。哥几个继续睡吧!明天再说。” 那些人嘟囔着翻个身又睡死过去。 阿拓果然在自己身边腾出一块地方,悄声对我说:“兄弟,大家白天都累坏了,你先将就一下。明天等老大给你分睡的地儿。”他说麻利的帮我把铺盖铺好:“你的铺盖好凉啊!要不然你钻我被子里来吧。” “不用了。”我虽然冻得打哆嗦,还是咬牙表示自己睡惯了凉褥子。 阿拓倒也实诚,不再多说倒头就睡。 我也慢慢躺下,缩成一团。这里又臭,又嘈杂,想起几个月前我何等尊贵的生活,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控制不住的蒙头痛哭,就算一直想着月亮也无济于事。 要是靖澜知道我现在的境遇,会是作何表情。是嘲笑还是心疼?我好希望身边躺着的是他,而不是别的臭男人。我也好希望他能再像在瑶池那样抱紧我,像成婚前一夜那样拉着我的手哄我睡觉。 靖澜…… 第二天,眼睛肿得有些睁不开。我习惯性的跟太阳一起起床。借射进帐篷的光,把以各种放肆睡姿睡觉的“室友”统统扫视一遍。终于抵不住心中的反感,冲出帐篷把脸扎进水槽的凉水里。 身后一粗犷声音响起:“你就是新来的吧!起的很早啊。”我急忙抬起脑袋回头,看见一虎背熊腰络腮胡的大汉。拿袖子擦擦脸,忙抱拳道:“见过前辈,我名叫……爱玉。”我故意把名字反着念,若用原名实在是太像个姑娘了。 这大汉有些发愣,也一抱拳说:“在下名叫阿山。咱们昨天一起睡在一个帐篷里。蒙兄弟们抬爱,叫我一声大哥。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便是。”他顿了顿又问:“兄弟的嗓子为何如此尖细,难不成……”他视线慢慢滑向我胯下,我当即明白他是把我当成个阉人了。 我连忙摆手,并胡诌了一个理由:“我小时候跟一个戏班子学唱戏,结果声音就变不过来了。” 山哥深以为然,脸上摆出“总比太监了好的神情”,很豪爽的对我说:“兄弟放心,我待会跟大家说明,谁也不会笑话你的。” 昨晚那管事的仙人慢悠悠的走来,对山哥说:“看你们处的不错,这小伙子暂时就划在你们帐下了。” 帐篷里又钻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和一个浑身肌肉但神情安详的矮子,那瘦高个一听要多加一个人便叫唤到:“管事的,这样不妥吧?工钱是俺帐篷分的,加一个人我们每人就少分一份。何况我们干得都是最危险的挖矿,他这么瘦弱拖我们后腿是小,死半道上可怎么办啊?” 山哥大喝一声:“猴子,你别瞎说!”但我看的出,在场所有人都有此疑惑,包括山哥。这时候再不表现,有可能再把我退回去。于是我上前一步,说道:“我的力气不逊于你们,要不咱们试试看。”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着实没底。因为我没有了仙气,蛮力也是大打了折扣。 猴子当即指着那石头水槽说:“你要是能举起这个。我就服了你。” 这石槽长四五尺,宽一尺半。尺寸虽说不太大,但我看得出,这是块石头本身就不轻,我还真不一定能抬起来。 阿拓钻出帐篷接话道:“猴哥,先别说别的,你都未必能抬起来吧?” 猴子脸一红:“咱不说我,先说他。” 阿拓站在石槽边,问我:“你成么?” 事到如今我怎么能打退堂鼓?当即回答:“成!” 第十三章 男人窝里的女人 这石槽是长方形,为了方便用力,我选择走到窄的那边将其抱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拓满脸担忧的走到另一端,看看石槽又看看我:“你可别逞强啊!平时我们都是两人一起搬的!” 山哥瞪了猴子一眼,对我说:“我看还是别试了,万一闪了腰,在床上躺着岂不是更耽误事?” 连猴子都开始找台阶:“算了,算了。能不能干,以后自然能看出来的。” 我倔劲上来,一声不吭的活动手腕胳膊,转了转腰肢,而后弯腰用两只手紧紧扣住石槽的底部。我想:今天躲过去了,他们以后仍然会对我有所质疑,不如拼了。我从小在爹的教育下知道如何使用巧劲,再加上多年练武和这些日子遛马的劳动,自负臂力还是有一些的。只要腰杆子能挺住,问题应该不大。 我试探的摇晃了两下,估算了石槽的重量,又调整了一下双手的位置。终于一声大喝,将力量集中在两条手臂上,起初感觉对面那头有点力不能及,但突然之间那边一轻,我趁机竟然真的将石槽给端了起来! 可惜石槽终归太重,我身体都没站直就急忙丢下。饶是如此,也把在场的男人们看了个目瞪口呆。猴子喃喃的说:“老天爷,没想到你个子小小,竟然有这么大的劲!”他也是个豪爽的人,当即拍着我的肩膀说:“就凭这个,你就非我们帐篷的人莫属了。我们这里人人都是精英!” 山哥踹了他腿肚子一下:“就你话多。赶紧给我干活去!” 我一下子用力过猛,眼前一阵阵发黑。扶着石槽边的栏杆休息的时候,看见阿拓朝我比划了个“真棒”的手势。有人认可,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管事仙人见别人对我的归属没什么异议,便说:“前方探矿的探队快回来了。等咱找到了新的矿脉,你们就一起出发。阿山,你看你们缺少一个什么样的工种?需不需要我训练一下这个新人?” 山哥环视了一下身后的兄弟,抱拳对管事的说:“禀大人。我们帐里,我负责探查矿脉,猴子、石头他们四个是挖掘的能手。阿拓人比较机灵适合勘察周围环境,其余人力量大、耐力好,适合将玉石传送出来……看来看去,最需要一个会挑玉的成员。” 管事的回头问我:“你会分辨玉石的种类和好坏么?” 我诚实的摇摇头:“回禀大人,我只有吃的时候才能尝出来。”周围的兄弟们一阵大笑。管事的说:“想的倒美,咱玉场的玉石都是供给上三层天界,特别是一等一的醉仙宫的,哪轮得到你吃?”兄弟们听见醉仙宫的威名都开始吧唧嘴,我只能苦笑以对。反正跟他们说我曾是常客也没人信。 管事的朝我一摆手:“得,你就跟我学几天挑玉吧!你先吃点早饭,待会来我帐篷找我。”等他走了,同屋的兄弟们拿着吃的围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跟我聊天。 阿拓说:“咱帐篷的规矩就是俺年龄排队,我看你也就不到200岁的样子,自然排我后面,就当老十吧!” 大家纷纷附和,猴子插嘴道:“我今年320岁,山哥最大已经400多岁了。” 我尴尬的点点头。其实我今年已经活了800多岁,只是上仙成年后外貌变化不大,而且寿命几倍于半仙。所以才显得我最小。但我想着还是入乡随俗、少生事端比较好,便承认了这个排名。 这伙兄弟豪放归豪放,但看起来都是实在的人,很快就开始跟我称兄道弟。若不是他们随便拍我前胸后背的表示亲热,我还能摆出更自然的笑容应对。 此情此景让我不禁唏嘘,难道我天生就感情不细腻,应该跟男人混在一起? 吃完饭后,大家都四散去做自己的事,有的打磨挖矿工具,有的整理拖运器材,看起来不久之后就要出发。我站在石槽边歇了片刻,正准备去找管事的,却突然意识到,石槽的另一个窄边下,有一个深坑。我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连忙走过去细查,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的后脚跟踩出来的。 回忆我刚才搬动石槽的第一下,确实感觉到了对面的助力,原来是有人拿脚顶着帮了我一把。当时在我对面的……不就是阿拓吗? 我举目四顾,看见阿拓正在帐篷外做木筐,发现我看他,向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灿烂微笑,看得我心里暖暖的。不过他并没声张,低下头继续干活。我也快步向管事的帐篷跑去,把这份好意记在心里。 管事的住在一个略小于其他人的帐子里,说小但对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我掀帘子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他撅着屁股正往一条案几上摆着什么。听见我进来,他头也不抬只说:“把帘子放下来,搬个小凳子坐过来。”我一一照办,到案子边才看见,原来他摆的都是一块块玉石。 上边一排是打磨好的,下边一排是几乎看不出里面的原石。我原来在王府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珍稀的玉石。但是好东西太多了,就显得没那么特别。比如我就一直想红烧了我爹那拳头大的白玉“肘子”……啊不是,是白玉手把件。 这些打磨好的玉石里,有白的、有绿的、还有黑色的。我看着它们,忽而觉得刚才吃的东西都消化干净了。这白玉在我眼中化作玉粉包子,玉粉团子……想着想着似乎有香味开始蔓延,我陶醉着,口水都流了下来。要不是头上猛地挨了一记,我就真的要抓起玉石往嘴里塞了。 管事的一脸鄙夷道:“看来府里伙食不错,择玉那小子还真舍得给下人发口粮。” 我正惊诧于他为啥敢直呼主人大名,他又哀叹了一声:“不过也好,至少阿梅也能吃得好些。”我实在忍不住,脱口问道:“您跟梅姑是旧识?” 管事的瞥了我一眼:“别管这没用的。先说说,你见过哪种玉石?” 我一向不好此道,只能指着白玉说:“这个。”管事的说:“吃货啊吃货。现在你看看下面的原石对应的是上面哪一种玉?” 这我哪能看的出来啊?这些原石都黑不溜秋的,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能分辨的出来? 管事的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你们在外面采玉,自然见不到这打磨好的石头,如一股脑不管是原石还是岩石都扛回来,要多浪费兄弟们的力量啊?” 我一听觉得在理,便诚恳求教。管事的见状,便念叨着:“看在梅姑的份上就教教你吧。以后别一口一个管事的叫,叫我寻石上仙吧。” 第十四章 诡异寒冬 一转眼,我在玉场已经呆了一个来月。距离我离开二层天界已经过了小半年,所有一切华贵的生活,对我而言都恍如隔世。当然,加重我这种愁思的,还因为愈演愈烈的暴雪天气。 记得我跟靖澜从瑶池飞回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冬天了。到了玉场官邸仍然隔三差五的飘雪花。来到山坳里的玉场之后,本以为很快便会春暖花开,谁想这些天又开始狂风暴雪,无休无止的。 这一个月来陆续有几支队伍出去勘探,前面的几个都平安回来。只是最后出发的一支走后没多久就开始刮风下雪,至今也还没有消息。 择玉上仙在这期间曾来过一次,跟寻石二人在小帐篷里商讨了许久才离开。他走的时候我掀开帐篷的缝隙,看见他一张和善的脸都是焦急的神色,他对寻石说:“最近天气诡异的紧,不要让兄弟们冒然出去了。” 正看着,阿拓突然在我耳边小声说:“择玉仙人果然气度不凡,跟他一比咱们老大跟一具干尸似的。” 山哥跟哥几个正围在帐篷中心的火炉前暖手,听后训道:“你小子别竟关注这没用的,你又不是大姑娘,看老爷们看的这么仔细干嘛?”众人一顿哄笑。 阿拓站起来坐回炉子边:“跟我有什么干系?我是听说老大跟择玉上仙,年轻时一同追求过一个女子,后来那女子还是选择了择玉上仙。(.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嗨,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咱这种石头堆里滚的,哪配得上千金小姐啊?” 我听后大惊,惊得主要是就凭择玉夫人那张讨债鬼的脸,还惹得两个男人争抢?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塞好帘子跟大家同坐在炉子旁,问:“你们确定寻石上仙也喜欢夫人么?我见过夫人几次……老实说,跟老大完全不贴边啊……” 山哥来的年头最长,自然也见过择玉夫人。一听我提起,差点没把嘴里的水都喷到炉子上:“咳咳,十弟可别乱说。传到老大耳朵里,他能直接抹脖子。”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到处乱传。听说是官邸里的另一位女子,叫什么梅姑的。” 梅姑!我听后顿时一呆,寻石确实认识梅姑。梅姑她徐娘半老,颇有气质,寻石喜欢也不无道理。问题是我在府里那么久竟然没有看出她跟择玉上仙有这种关系啊! 满天的脑补和猜想险些撑破我的小脑瓜,害得我只得紧紧把脑袋里埋在膝盖上,省得叫出声来。猴子促狭的问:“小十,你激动个什么?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了?”兄弟们咧着大嘴笑了起来,我羞得满脸通红,把头扎的更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拓好奇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知道,小十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们瞧他长得这样俊俏,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 我在玉场月余,已经学会无视他们打嗝、放屁、臭脚丫子,自以为跟这帮爷们已经打成一片。但一旦遇到男欢女爱这个话题,仍然叫我坐立难安。 还好,没容我回答,猴子就叹了口气:“长得好有什么用,咱们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什么样的姑娘能跟咱啊?” 一说到这个,气氛一下子降了温。只有阿拓挠着脑袋连声道歉:“对不起哥几个,我光想着自己,又忘了你们了。” 山哥平时很喜欢阿拓,简直把他当亲兄弟。此时,他开心的笑起来,对阿拓说:”你道什么歉,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子等着,是多大的福气?我们兄弟几个都从你这儿看到了希望呢!” 我连忙接口:“阿拓,你有未婚娘子啊?” 阿拓幸福的点点头:“我们老家在七层半仙界的一个小山沟里。我跟妹子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是想出来闯闯赚点钱,才到玉场的。”他说着拿手指擦了擦鼻头:“等开春,我就准备辞工回家去成亲。” 神态安详的石头一向不怎么说话,今天突然开口说:“阿拓,我们都会想你的。”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表示依依不舍。阿拓搂着我的肩膀说:“我走了这不是还有小十呢么,他一定会成为大家新的开心果的。” 猴子终于乐起来:“对,没错。人家可比你耐看多了。”我感染到大家愉快的气氛,也跟着傻笑起来。不过一想到刚结识的朋友这么快就要离开,心里还是难免不舍。 狂风刮过帐篷,吹得偌大的兽皮帐篷竟然有点晃悠。山哥骂了一句什么?说:“今年这个冬天确实反常。按理说咱们这个山坳是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这狂风可吹不进来。但最近总是觉得天象有些异常嘞。” 阿拓接口道:“可不是,刚才择玉上仙也说,如果风雪再不停,大家就不要出去寻矿了呢。” 气氛一下子又跌下低谷。我现在知道,对他们而言,什么都不做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没有工作,就没有钱和粮食。这是以前的我所不可能了解的事情。 然而,第二天,风雪竟然神奇的消失了。我们走出帐篷,看见了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不得不感慨老天爷情绪多变。不仅如此,已经出去很久的探矿的队伍终于回来了。等他们稍事休息,寻石管事的立刻着急大家开会,听探矿的兄弟汇报情况。 他们说这次走的远了点,原本是想顺着夏天冲下玉石的河流向上寻找矿脉。没想到玉河早已结了厚厚的冰,走到山口的时候又遇上风雪,于是匆忙的敲了一些样本回来,也算不虚此行。 寻石仙人看着这些样本原石,眉毛拧在了一起。我伸脖子凑过去一看。发现这些原石比以往的更加漆黑,还隐隐散发着黑色的灵气。寻石仙人二话不说,立刻拿了凿玉的仙器,将样本劈开。 打开后,竟然是昏黑无比的墨玉!而且还隐约有暗红色纹理深嵌其中,像是被挤压而渗出来的血丝。寻石上仙看了一辈子的玉石,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时间下不了定论。他问:“你们在哪条玉河上游发现的?” 那兄弟说:“怪就怪在,我们是从白玉河上游发现的。这条河素来只有白玉啊。” 寻石仙人沉吟半晌,问:“如果天气晴好,你们用了多久到了那里?” “三天!” 寻石看看天,又看看我们,说:“我想亲自去看看,你们帐子准备准备,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 第十五章 深陷昆仑 翌日,仍然是艳阳高照,还刮起了和煦的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树枝上不住滴答着融化的雪水,落到树下的雪堆里砸出一个个小而深的坑。 我正望着树丫发呆,阿拓过来捏了捏我的发髻:“看来真的要到春天了。快走吧!小十,等咱们回来没准这雪就全化干净了呢。”说罢,他愉快的将肩膀上的褡裢系紧,又跑去帮着兄弟几个将编好的筐拴在玉场驼货的六匹骡子身上。 我前些日子当过马倌,自然接手了给这些脚力准备干草的差事。我发现将铡好的干草结成捆参差着排放整齐,要比松散的堆放更节省地方,这样两个大布袋能装下原本四袋的干草。山哥看了满意笑道:“小十真聪明。这群骡子有你照料可是有福气了。” 准备停当,寻石上仙站在营地边上吹响一只哨子,没多久从远处跑来了一匹高大的白骆驼。阿拓捅捅我道:“这是管事的宝贝骆驼,他摸都不让别人摸。啧啧,有朝一日我也要坐上去跑一次。” 白骆驼跑到寻石边上,温顺的低头嗅了嗅他,寻石也拍了拍它的腮帮子。 头天回来的探路兄弟掏出一方小罗盘递给寻石:“大人,我们在洞口插了标记石,跟着罗盘走就不会出错。(.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般罗盘只有一根指针,这罗盘却有红黑两根。我好奇的凑过去,寻石上仙还特意放低了给我看看:“这罗盘一根黑色指针指目标地点,另一根红色的指咱营地的方向。否则有去无回,白干一场。” 我点点头,如此神奇的物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许是我靠得太近,黑色的那根猛地朝着我指过来。吓得我赶紧抬起头。寻石上仙看了我一眼,喃喃道:“奇怪,指针明明只对标志石有感应……为啥会指向你?难道出问题了?” 他抬胳膊举高又放低,看见两跟指针稳定了才安心。我攥紧领口缩回队伍里,心里猜着,也许是我脖子上的眼型链坠有跟标志石相似的成分,才扰乱了指针。想到典狱星君说的“无论到哪都能找到你”,不由得一阵恶寒,看来这并非一句空话,的确能实现。 寻石上仙让白骆驼伏低,自己潇洒的跨上去,对我们帐篷的兄弟喊了声:“走了!”大家欢呼一声,赶着骡子跟上去。坐在高凳上的秃老三咧着嘴大喊:“阿拓,小心你叫妖怪叼了去!” 阿拓回了个鬼脸,拉着我向队伍前头跑去。 不知哪里来的乌鸦从树梢中飞起,呱呱叫着从我们头顶掠过。猴子骂了一声“晦气”,寻石仙人则低下头紧紧捏着罗盘,表情凝重的很。 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峰高险峻,直插云际;银装素裹,如披锦袍;玉石仙草,塞满腰包。 这是玉场人人都会唱的小调。我们走在山谷里,仰望远处山尖上那辉煌的金光,感到无限神往。我以往来昆仑都是飞在上空俯瞰,今日从山脚下仰视,才真的感受到神山的威仪。 我们晓行夜宿,平安无事的走了两天半。第三天,天刚擦黑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玉河。不知是映着暮色,还是别的什么。原本应清澈见底的冰冻玉河里,竟然如同被从上游泼了墨一样,一层层晕染出黑红的颜色,而我们几个人像是掉进了染着魔血的深渊,被无声无息的诡异气氛包围。 我心里有些害怕,不自觉捏紧阿拓的袖子。阿拓拍拍我的肩,轻声道:“别怕,我们都在这呢!” 寻石上仙跳下骆驼,走到冰面上。从腰间抽出一支古拙的凿子,轻轻敲了敲脚下的冰面。冰面被他凿了一个小口,却也没有裂开的征兆。寻石收起家伙,走回队伍对大家说:“这片河床怪得紧。咱们沿着罗盘指的方向,先去找山洞。扎营在山洞,总比在这没遮没挡的河岸上强。” 大家听见指示,纷纷有默契的加紧合作。罗盘指示,我们要跨过这条玉河,向更前方的山里行进。白骆驼在河床前抖了抖毛,慢慢的踩着冰面向对面走去。可那些骡子就没有这么听话了,一个个拧着劲就是不肯渡河。 平日里这些骡子相当温顺,不知今天到底中了什么邪。我想了个主意,叫兄弟们两人一组,一个拿干草前面逗着,一个在后面赶,没准能顺利过去。山哥自己一个人生生把一头骡子给拽了过去,其他兄弟们互相照应着,按着我的方法,也将这些倔骡子辇了过去。 走到冰河中心时,我在兄弟们咒骂天气和冻河的嘈杂声中,隐约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这声音……像极了我掉下玉山冰湖之前听见的声音!恐怖的记忆袭来,吓得我连忙死死盯着脚下,查找声音的来源。 猴子见状,嘲笑我道:“干啥呢?捡玉那得等开春冰河开了以后再来。” 我也没法解释,只得小心赶着骡子,快速穿过冰湖。虽然大家都平安的过到河对岸,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魂不守舍,但仍然无法平复我心中紧张的感觉。 忍不住回头望向那邪门的冰湖。不知是眼花还是什么?感觉冰里的黑色愈加弥漫开来,甚至要与渐黑的天色连成一片。我指给阿拓和山哥,他们都安慰我,说我多心了。 越往山里走,气温越低,不知是风卷起的浮雪,还是天上新下的,总之有细小的雪花扑到脸上。 寻石仙人的罗盘终于在黑漆漆的大山里找到了一口更黑的山洞。吩咐兄弟们点起火把,由山哥举着,跟他来到洞口。黑色的指针已经稳定,但下面的两层托盘开始缓缓的转动。过了一会儿,估计是没什么异常,寻石仙人将罗盘揣进怀里,叫大家掏家伙收拾洞穴。 山哥打头钻劲洞里,发现里面极深看不见尽头。而且这洞的直径比五个人头脚相连还要宽敞,不似人为挖掘,倒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只是墙壁的岩石断面清晰,不像是形成很久的。 外面开始刮起冷风,寻石上仙说为防万一,今晚大家还是靠着洞口休息,不要再深入。让山哥捡一堆石头在火把照的范围的边缘垒一个大火堆,防着里面有什么野兽冲出来吓着大家。以仙法加持的毡垫最能隔绝寒冷,大家铺成一片,又垫上点干草,都习以为常的躺了下去。没多久,连寻石上仙都合着眼打起了呼噜。 周围越安静,我心里越是害怕。翻起来看着坐在洞口守夜的阿拓,抱起我那块毡子朝他走去。 第十六章 遇难 山洞外已经完全漆黑。阿拓坐在洞口的影子,被岩石上插的火把勾出一圈火热的金边,让人看了有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我迈过两条兄弟的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裹着毡子坐好。阿拓侧头看我,轻声说:“快去睡觉去,我不用人陪。” 我摇摇头:“睡不着。” 阿拓掏出酒壶递给我,饶有兴趣的看我小口抿了抿,冷不丁发问:“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什么会到玉场来呢?” 我听后大惊,一口烈酒卡在喉咙,不敢咳嗽,只得“咕噜”一声全吞了下去。我抱着一线希望,压低声音说:“阿拓兄弟,话可不能乱说,我声音尖细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学唱戏……” 阿拓的大手放在我的头顶上:“好啦!你不必为难。其实兄弟们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明白你有难处才一直假装不知道的。可是……”他说着语气更加柔和起来:“我看着你,总想起家乡的妹子。觉得你虽然很坚强,但着实也太辛苦了。叫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你,帮助你。” 阿拓手上的温暖从我的头顶传来,害得我鼻子发酸,眼眶也包了满满的泪水。可我实在无法将我作为南三公主的一切告诉他,只得粗略说了一下玉场官邸发生在“琼华和阿翡”之间的事情。整个过程他都安静的听着,末了,他安慰我:“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要太自责了。” 我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从结果来看,阿翡死了,琼华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是不是我的过错又有什么分别? 阿拓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揉乱了我的头发:“时间长了就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琼华会明白你的!” 我怀疑的看着他,觉得他说这些并无依据。他笑着看向远方无尽的黑暗:“人生本来就是极苦的修行。你若看不见希望和光亮,只被这种遗憾和烦恼困扰,很容易就倒在半路上了。你看我,只要想着能回家跟妹子成亲,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觉得一切苦难都算不得什么。” 他话糙,理却不糙。反观我自己,哪有什么能当做念想的希望?我爹被关在镇魔塔里,靖澜在够不到的天上。初到玉场官邸的时候,我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寻到放跑魔尊的紫衣“恩公”,让他告诉我如何打开镇魔塔的办法。可随着时间推移,我混得越来越差,现在终于困在雪山当苦工。让我如何能怀抱希望呢? 正耷拉着苦瓜脸,阿拓蜷起手指头弹了我脑门一下:“小十啊!你要是自暴自弃了,别人也帮不了你哦。”我揉着生疼的额角,嘟囔道:“本来你们也帮不上我什么。” 阿拓得意的双手环抱:“那可未必。有朝一日你要是到了七层半仙界我的老家,怎么也能管你吃顿饱饭呢!”他的笑带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甚至让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被吹散了一些。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到了后半夜,雪更大起来。阿拓把我拉在身后替我挡着风雪,我困累交加反而睡不踏实,几次打瞌睡都很快惊醒。 迷糊中,阿拓发出疑惑的哼声。把我放倒在一旁,自己站了起来。我揉揉眼睛,问:“怎么了?阿拓?” 他头也不回,定定的看向玉河的方向:“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什么影子。” 一听他的口气,我立刻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瞧向他指的方向,可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根本没看见什么影子。“会不会是你眼花了?”我虽然这样怀疑,心里却不停打鼓。 阿拓回身把他的毡子盖在我身上:“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我连忙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自己去!要不我把山哥他们叫醒,咱们大家一起去?” 阿拓紧紧腰带,自信的说:“别了,让兄弟们休息吧。何况我的身手是这里最快的,人多了反而累赘呢!”他这话倒是不假,论机敏,帐子里的兄弟都比不上他。 我犹豫了一下站起来:“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拓按住我的肩膀:“别。你留在这儿还有重要任务。”我不解,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绑的火把说:“我点燃一根火把向前走。这火是寻石上仙的仙火,不会被大风吹灭。我走到玉河那里,如果火光一直亮着就是没事,如果灭了,那就是有了状况,你要立刻叫醒兄弟们,听懂了吗?” 我点点头,却依然拉着他的袖子:“阿拓,你别去。我有不好的预感。”阿拓笑着拍拍我的头:“放心,放心。没多远。” 阿拓终于还是带着火把,沿着洞口的缓坡滑了下去。他确实身手灵活,但在没小腿肚子的积雪里跋涉,仍然步履缓慢。一开始,我还能看见他的的身影,渐渐的只剩轮廓。又过了一会儿,连轮廓也不能再看见,只有那橙红色的火苗越来越远。 我的心揪在嗓子眼,双眼一直盯着那团火,连大气都不敢出。周遭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我不再感觉到风,雪花缓慢的飘落,安静的几乎诡异。 那火苗还在一下一下的动着,应该是阿拓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忽然,那火苗停了下来!我睁大眼睛,看见一大团黑暗正在向火光凝结,快速的,翻涌着凝结! 我张大嘴巴,声音卡在嗓子里,化为“咔咔”的剐蹭声,听起来格外恐怖。但最恐怖的莫过于,那火苗闪了一下,突然就熄灭了! 那一瞬间,阿拓的嘱托在我的脑海里炸开,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喊叫出来:“大家快起来,快起来!” 在我尖利的叫喊声中,大家都激灵灵的窜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指着远处玉河上聚集的黑雾,语无伦次的说:“那边的黑雾,火把灭了,阿拓过去了!” 寻石仙人打了个机灵,飞身掠出洞外。站在缓坡上向玉河张望,突然叫道:“不好!有妖魔!” 大家听见妖魔二字都慌了起来,几个人想往里面钻,几个人想跑出来,结果撞了个满怀谁都没能挪动半分。正在我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股邪风骤然刮起,凝结在玉河上的黑雾之中亮起来两点绿幽幽的光亮,让人望之生寒。 寻石上仙拉起我的胳膊,对兄弟们大喊:“快跑出洞来,这怕是妖兽的巢穴!”说完就带着我出溜到坡下面去。 有了确切的指示,兄弟们清醒了不少,一个接一个的滚下缓坡。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极为凌厉的气旋冲击向洞口,紧接着长蛇一般形状的黑色妖雾“呼隆隆”冲进山洞里。饶是我们这些人趴在坡下,仍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邪风散去,黑雾也消失不见。 大家小心翼翼的爬上缓坡,看见洞口外的雪地被压出一条丈许粗细的压痕,各个都吓得动弹不得。我在天界见过以龙为坐骑的仙家,却从没想到同样大的妖物竟然如此让人畏惧。 雪地中央插着一根棒子,我一眼便看出这是阿拓拿走的火把。 难道阿拓被妖怪抓走了? 第十七章 兄弟情义 待黑色邪雾不再出现,大家这才慢慢挪进山洞里。里面铺着的茅草和毡垫被刚才邪雾带起的罡风给吹得七零八落,甚至有的挂在洞顶伸出的岩石上。 昨夜山哥搭的篝火早已经被刮蹭散乱,石头滚出去好远,地上只剩几个火星。大家看见这火星都忍不住后怕,在未知的强大妖魔面前,自己就如火星一样,说灭就灭了。 我自幼长在二层天界,见过神仙无数,却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妖魔。且不说我现在半点仙气全无,就算是在全盛时期,怕也无法与之抗衡。我想起此处属于昆仑仙境,有那山神陆吾,便急忙对寻石上仙说:“大人能不能去叫陆吾前来降魔?” 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我,猴子心直口快,开口道:“小十,你做梦呢?那是堂堂山神,人家护卫的是仙家安危,谁会管你半仙工匠死活啊?我们的性命他们眼里,就跟虫子与草芥一般!” 这种言论我简直闻所未闻,张着嘴环视其他人,见大家都是一副“正是如此”的神情。我慌了:“那,阿拓怎么办?” 猴子满脸悲愤,低头道:“还能怎么办,他没准早已经……” “不会的!”我捡起地上的火把,死死抱在怀里:“你们看,阿拓被妖怪带到咱们附近的时候才把火把丢下来,这明明是他在向咱们报信,他还活着!” 然而,我的猜测无法说服大家。雪地里一片沉默,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那样子像是已经开始为他默哀了。寻石上仙终于开口:“大家准备一下,咱们……启程回营地!” 什么?!我扑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老大,不能丢下阿拓啊!”寻石面色凝重,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搏斗。然而他看看六神无主的玉工们,又看看我,最终还是轻轻拉开了我的手:“老夫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要负责的不止阿拓一个人的性命,还有在场所有人的性命。他们大多数都是半仙,仙气皆无,一点法术也不会。我让他们追上去救阿拓,就是白白送死!我们不知妖魔有多少,什么时候再出来,只能先回去禀明择玉,再做定夺。就算是寻山救人,也要天兵天将来才有用啊。” 我虽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决定,却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我抱着火把,退后一步:“你们走吧!我不走,我要去找阿拓!” 山哥惊道:“小十,你吓傻了么?你追上去也是送死!” 寻石上仙吹响哨子,招来白骆驼。他骑上去瞅了我一眼“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我手上只有一只罗盘。你要是不跟大家一起走,到时候想回去也不见得能找到归路!你可想好了!” 我焦急的跺跺脚,视线扫过石头、猴子和山哥。他们都垂着头不敢看我。一时间,我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对了,就在我爹堵在镇魔塔门口,他向围观的仙友们求救的时候,他们也是同样的神色。原来……神仙和半仙也没什么不同,事关个人利益,兄弟情宜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抱紧火把倔强的向洞里钻去。别人怎么办我不管,但我一定要去试着救阿拓,就算最后只找到一捧尸骨,我也要带回来交给他娘子;就算最后我也被妖怪杀死,化为魂灵我也可以抬头面对阿拓,我爹。 就算,靖澜知道我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也要他知道,我是带着三公主的固执和骄傲走的! 远远的,听见寻石上仙高喊一声:“走!”我便知此去前路,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了。 山洞里自是一片漆黑,起初我扶着洞壁慢慢摸索向前。渐渐竟然适应了黑暗,速度也快了起来。满腔悲愤渐渐平息,冷静下来,越发觉得自己太过冲动。至少,可以点上个火把再进来嘛…… 我摸着怀里发凉的火把,想起阿拓最后那自信的笑容,拿手敲了敲脑袋,重新打起精神来。“阿拓,阿拓……”我带颤音的呼唤在山洞里回荡,很快便被阵阵阴风吹散。我不知山洞有多深,也不知是否有其他岔路和其它妖魔。万一没找到阿拓,自己先挂了。这样的死法不仅不值得赞叹一声,传到天界没准还会再被当成笑话,或者是教育不听话的孩子们的事例,这才真的遗臭万年。 我停下脚步,准备重新定制一个营救计划。作为三公主的脑子是彻底没辙了。我开始试着以靖澜的方式思考。想当初我走失在昆仑雪山,他不是照样在冰湖上找到了我吗?如果我能按照他的思路分析,也许就能找到阿拓吧? 可思考了片刻,我便觉得模拟靖澜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想起他,他的声音相貌就塞满了我的整个脑子,不仅没有思路,反而搞得我更加混乱起来。正在我脑袋嗡嗡响的时候,洞穴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野兽嘶吼声,吓得我缩成一团。 这嘶吼声听上去极为凄惨,持续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不知道哪来的阴风从洞里穿梭而过,带着一股腐臭和淡淡的血腥味。我几次想站起来,腿都软软的不听使唤,只好拄着火把,尽量保持身子平衡。正这时,我听见来路那边传来刷刷的脚步声。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莫不是那魔神的仆从听见它的召唤赶过来了吧? 后背紧紧贴在岩石上,将火把挡在身前。纵然打不过妖魔,一两个喽罗还是能应付的吧?我神经紧绷紧盯眼前,恨不得把火把攥出水来。 突然,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火光,紧接着一张大脸伸到我面前! 那大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还有大片黑色阴影,就像被火烧焦了似的。我不可抑制的尖叫一声,拿手上那灭的火把劈头盖脸的打过去。那火光和大脸迅速向后退了一步,一只钳子般大手牢牢抓住我挥舞的棍子,同时一个声音传来:“小十,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如当头棒喝,我一下子停止了疯狂的动作。对方也停下,我借着火把的光定睛一看,原来是山哥! 第十八章 深潭邪灵 恐惧霎时散去,我也顾不得再伪装成男子,朝他扑抱过去。他尴尬的拍了拍我的后背,顺便点上我那一直没用的火把。 有了山哥,我顿时来了精神,哪怕只是多了一个送死的伴而已。我问山哥为何没逃走,山哥说:“我这孤家寡人的死就死了,不比阿拓,救回来还能有个家。更何况你个女娃都不放弃伙伴,这真叫我汗颜勒。” 这话让我重新燃起希望,询问山哥:“咱接下来怎么办?”山哥挖矿已久,对山洞构造等颇有研究。只见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风向,又研究了一下脚下泥土,缓缓说道:“这洞里极为潮湿,恐怕有水潭暗河。掳走阿拓的妖怪从冰河上来,没准这里的暗河与冰河是同一个源头。”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然而我仍心怀疑惑:“山哥,这妖怪如此厉害,为什么不直接从洞里钻出来把咱们都吃了,而偏偏抓了远在冰河的阿拓呢?” 山哥挠挠头:“这我也说不清。你看那玉河被染成黑红色,会不会就是这妖怪干的呢?” 我眼睛一转:“会不会是这妖怪受伤了,它的血把玉河染黑了呢?又因它伤实在太重,所以只能驱使灵魄出窍,真身反而不能行动?” 这些灵魄什么的都是我在天上听说书人讲的故事,并未亲眼见过。山哥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也解释不清。只是隐约觉得,妖怪化成妖雾抓了阿拓,也许一时间无法将其杀死,所以我们还有营救的希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跟山哥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这里的阴冷。不多久,终于听见了“哗哗”的水声,果然如山哥推测,有一个水潭。正常的水潭是不应该发出这么响亮的水声,要么是有瀑布的水砸到水潭里,要么就是有东西在水里翻滚。 在火把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我们发现山洞前面突然豁然开朗,而且前路断了下去。山哥拿脚搓着向前走,踢起的小石块滚到前面的断口掉了下去,除了哗啦哗啦的水声,没半点别的声音。他叫我拉着他的手,在我抓好了悬崖边的石块后,他慢慢探出身子向下看,又慢慢的缩了回来。 我见他面色不对,心里也害怕起来,问:“山哥,你看见什么了?” 山哥吞了口口水说:“……我怕高,头一晕,什么也没看见……” “……”我赶忙把他往回拉。我自己干脆趴在地上,一点点爬上前,再缓缓探出头往下看。 这山洞里果然别有洞天。洞顶悬挂着数不清的尖利钟乳石,下面数丈处有一汪深潭,潭水里映着洞顶巨大的裂缝和缝隙里有巨大的月亮,像极了一个阴险之人眯起的眼睛。我正陷在恐怖的幻想里,忽然潭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搅乱了月亮的倒影。同时,那掳走阿拓的黑色烟雾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绕着水潭上吊着的钟乳石盘旋。 我连忙让山哥灭掉火把,并拉着他趴了下来。只见黑色的妖雾闪着两只绿莹莹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潭水荡漾的波纹越来越小,水中的月亮又完整起来,照的洞里明亮了许多。 我跟山哥全身关注的在观察水潭的情景,冷不丁的耳边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阿拓还真的没死。你看!”顺着这只手的方向看去。在水潭岸边有一个巨型钟乳中央有一个凹洞,阿拓果然藏在那洞里!若不是被灯笼一样的“眼睛”照着,还真难以发现,只是被妖雾围绕着情况也很危急。 我扭头看山哥:“山哥,你眼光果然敏锐。” 山哥一摊双手:“敏锐什么?我现在还头晕着呢!”嗯?我看见他的双手好好的摆在前面,那……刚才伸出去的手又是谁的啊? 一股凉意从脊梁上炸起。这又是谁啊!不带这样吓人的啊!我做个深呼吸,冷静下来。那声音认识阿拓,应该是我们的朋友吧。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回头看另一边。 接着洞顶缝隙透过来的光亮,猴子和石头两个人咧嘴笑着,并排趴在我身边。两个人见阿拓还活着,要不是害怕被妖怪发现,肯定会跳起舞来。 我觉得鼻子一酸,心里一股暖流翻涌起来。赶忙拿袖子擦擦脸,给了猴子一拳:“你们这帮不仗义的,我还真以为你们走了呢!” 猴子有些难为情:“你当我不想跑,这不是骡子不够我们的么。”我心算了一下,还真是这样,石头见我当真的,连忙摇头:“我们是为了阿拓……和你们。”山哥听后也精神起来,似乎恐高症也好了不少。这时,黑雾忽然不见了,水潭里又一阵巨大的水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游动。 山哥眼中亮光一闪,似乎悟出了什么?连忙将大家聚拢到一起:“我终于明白了!你们看这黑雾和水声不会同时出现。按照小十的猜想,黑雾是妖魔的灵魄,那么搅动潭水发出声音的就应该是妖魔的肉身了!” 猴子很是机灵,他立刻接口道:“因为妖魔的肉身不能动,所以才派灵魄出来抓了阿拓?” 我点点头:“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它没立刻杀死阿拓,而是带回了洞里。恐怕是想吃了阿拓滋补身体,可惜灵魄无法吃食物,而肉身又行动不便,这才让阿拓趁机钻进了钟乳石的洞里。” 这一切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的。但这只能说明阿拓为什么还活着,不能帮我们救走他。 我们齐刷刷的看着山哥,山哥只能跟我对视,仿佛我脸上写了答案。最后我们一起商量了办法。我们的优势就是人多,利于分散对手的注意力。既然对手分为灵魄和肉体两部分,我们就分别应对这两部分,一部分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另一对人肯定就有机会! 我们的计划是:一,先偷偷溜下去;二我跟山哥去救阿拓,顺便吸引妖魔灵魄的注意力;三,猴子和石头趁妖魔灵魄出窍的时候,把这肉身一把火点了,一了百了。 也许是阿拓还活着这件事,让我们认为妖魔也不过尔尔,一个都搞不定,何况现在的五个?于是大家都信心满满,手脚也灵活起来。他们都是挖洞的高手,我多少也是个会功夫的,顺着山洞断面的崖壁很快就爬到了潭水岸边。山哥把打火石和火把交给猴子和石头,自己领着我向阿拓跑去。 现在黑雾没有出现,我看向潭水,水面也平静的很,可能妖魔灵魄刚回到身体里还顾不上我们?总之我跟山哥很快跑到了阿拓身边,这小子早已经吓得面色铁青,见到我们光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山哥一把把他拉出来:“你个怂娃子,你咋不逃跑呢?”我也拉起他的另一只胳膊:“是啊。有的时候人的恐惧,完全来自于他的内心……”我刚要给他跩一段我师父教我的话。只见他的双眼瞪圆,嘴巴咧着颤抖了起来,似乎从我们背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我原本以为这次是因为我们靠得近所以声音才显得格外大。结果当我回过头,我才发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次营救就是一次敢死行动。 因为我看见的不是随便什么妖魔,而是一条通体乌黑,直径两丈的巨型蟒蛇!啊不对,我很快便发现它的额上还有一支一人多高的菱角,这玩意……是条蛟龙啊! 第十九章 择玉寻石 我以前也是见过真龙的。 不过那是在身边围绕着天兵天将和我无敌父王的时候,而且那条龙也是某位神仙的坐骑兼宠物,不仅温顺而且善于装出一副与体积极为不符的楚楚可怜状来吓人。 总而言之,我没见过任何野生的此类魔物。但凡我有点经验,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吓得如同一滩软泥了。我要坦白,若不是长时间跋涉没有进水,没准真能当场失禁。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把阿拓重新推进钟乳石的洞里,而且自己也往里面楞钻。还别说,原本只能装一个人的洞,还真让我们俩挤进去了! 山哥在原地愣了短短几瞬的功夫,突然从后腰抽出干活用的开山斧,生生把身后一根石笋砍断,然后举着石笋砸向那大的逆天的蛟龙! 纵是蛟龙皮糙肉厚,被偌大一块石头砸中脑袋,也足已勾起火来。它高扬起头颅,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嘴,朝天狂吼一声,紧接着朝山哥喷了一口毒汁。 那毒汁溅到石笋上烧出阵阵毒烟。饶是山哥身手敏捷,及时闪到石笋后面,这才躲过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厄运。这股又酸又呛的毒烟带着一丝血腥气直冲脑门,我一边咳边问阿拓:“你受伤了?流血了?” 阿拓这时多少恢复了点神智,他咽口唾沫说:“我很好。受伤的应该是那蛟龙!” 我偷着从石洞里探头。很快就发现阿拓所言不虚,那蛟龙两只前爪紧紧抠住水潭边缘,但就是不见爬上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随着水花声音的加剧,我依稀能看见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它身后舞动。还没等我细瞧,绕到蛟龙后面的猴子和石头以为我们处在危险中,慌忙点着个火把扔到蛟龙身上。 那蛟龙皮糙肉厚,我正估摸着这点火对蛟龙没准跟挠痒痒无异。谁料想,蛟龙竟发出更凄厉的吼叫,疯狂的扭动起后半身来。这时,我才看到,原来那白花花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它后半截身体和尾巴的森然白骨!它之所以疼成这样,完全是因为火把恰好扔到了它伤口的创面上。它在水里翻滚许久,终于把火弄灭,精疲力竭的倒在水潭边上。 见一招见效,猴子和石头高兴的欢呼起来。我有点不敢相信,胜利来得如此轻易。蹑手蹑脚的钻出石洞,倚着钟乳石偷偷看向蛟龙。只见那巨兽,比灯笼还大的眼睛紧紧闭着,全身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断了气。 不是吧……堂堂大妖魔就这样被一支火把给弄死了?也没见烧着多少,难道是疼死的?我正暗发感慨,阿拓从石洞里钻出来:“死了?哎呦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 猴子和石头兴高采烈地朝我们这边跑来,我一时间觉得此情此景是那么不现实。蛟龙巨大的身体一半搭在水潭上,一半沉在水里,安静的仿佛石雕一般。潭水微微波动着,倒映着洞顶裂缝里明亮的月亮。我一定是花了眼,竟看见月亮倒影化作点点银白色光点环绕在蛟龙的尸体上。 转眼,猴子和石头已经跑到我们跟前,大家互相搭着肩膀,眼神传递着欣喜和情谊,一切尽在不言中。享受了片刻的团聚时光,山哥招呼大家往出走。我跟在后面,只是下意识的一回头,想再看蛟龙一眼。没想到,竟看见那绿色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睁圆了,正死死盯住我们。 如果……这不是蛟龙诈尸,就是它装成死亡的样子,让我们都聚拢在一起准备一锅端! 我僵在原地跟蛟龙的大眼珠子对视,就像小时候跟慕辰比赛谁先眨眼睛谁就输一样。突然,那蛟龙眼睛倒是没眨,而是以迅雷般的速度,扬起大脑袋并张开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嘴。 “啊!”我发出了平生最女性化的一声尖叫。吓得那四个伙伴齐刷刷的伏倒在地上。蛟龙那两条短粗有力的前爪,勾着水潭的边缘,猛地将自己的后半身甩上岸来,我发现在月光的照射下,它的伤势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新肉从腐烂的创口挤出,缠绕着包裹上白骨。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它并不是够不到阿拓,而是在等待这个特别时刻的到来,好借助月光的力量吞掉阿拓,一举恢复肉身。此时,我们五个就如同五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这庞然巨兽,就像那高高举起的大脚,一下就能把我们拍成齑粉。 死到临头,我狂跳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绷得太紧的绳子,终于扯断了一样。我内心忽然萌生一股渴望,似乎有个潇洒的身影会突然闪现到我身前,张开双臂,为我挡住一切危难。 他的手指修长,手臂结实; 他腰很细,但肩膀却很宽; 他一头乌发,什么时候都高高束在头顶,显得那么骄傲; 若他转过身来…… 我眼前一片水雾,已经看不清眼前猛冲来的蛟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想见而不能见的面孔。 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左边大腿上传来,那声响应该是皮开肉绽的声音。蛟龙的尖利爪子已经将我牢牢扣在地上,再稍微偏一点,被扎穿的就不是腿,而是胸膛了。 伙伴们的呼唤被脑海里回荡的声音取代。 靖澜,靖澜! 如果,我死了,化作氤氲,是不是……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我闭上眼,等待宿命的降临,泪水缓缓划过我的面颊,挂在下颌上,被一声石破天惊的轰鸣声,震的落到了地上。 猛然睁开了眼,看见硕大的蛟龙头,砸在我身前不到一人远的地方,头顶还在兹兹的冒着黑烟。山哥和阿拓趁机将我拉出,并抬着我着跑到了岩壁边。我于剧痛中睁开眼,只见一棕一黄两条身影稳稳悬挂于半空之中。 “老锤子,看来你还没老!” “老凿子,你也威风不减当年!” 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仙人,正是择玉和寻石上仙。黄衫的择玉手持一柄铁锤,其上还缠绕着隐隐的电光,棕衣的寻石手执他那把凿子,也是威风凛凛。 蛟龙遭到出其不意的一击,头上的独角也碎裂了,不过它只是晕了并没死。这时它摇摇脑袋挣扎的爬了起来,发现两只小飞虫一样的人悬在半空中,张开大嘴便咬了过去。 两位仙人不慌不忙的各兜半圈避开攻击,一个说:“老锤子,你退下休息,看我一凿子凿碎它的蛟珠!”另一个说:“你才该休息,看我一锤子砸岁它的天灵盖。” 蛟龙见咬不到他们,急的大嘴一张又喷出一团毒雾。择玉上仙长袖一挥,一股旋风将毒雾吹散无形。他看看我们,朝寻石一笑:“老凿子,今天晚辈们都在,就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开山绝活怎样?” 寻石也笑了:“好啊。咱哥俩有几百年没并肩作战了!” 只见两人在半空中迅速汇合到一处,寻石上仙双手握紧凿子,择玉上仙高举锤子猛地朝凿子的顶砸去。 又是一阵轰然巨响,这次我可看得真切,一道金黄色的闪电迎着蛟龙的面劈了过来,生生劈进蛟龙巨大的身躯里。乍一看,并没有任何效果,然而蛟龙开始痛苦的翻滚起来,紧接着无数金光割裂蛟龙的皮肉钻了出来。 嘣! 蛟龙爆裂了!血肉骨头溅得到处都是。我精神一松,歪头晕了过去。 第二十章 瑶池盛宴 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又是飘渺的白色。莫不是我重伤不治,真的挂了? 我想动动胳膊,却发现像是被铁箍箍着一般动弹不得。对了,我是天界要犯。是不是死了也无法自由?天哪,这也太悲惨了! 我想到此,眼泪狂泻而出。一边哭喊“放开我”,一边拼尽全身力量挣扎起来。那股限制我的力量越来越大,只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小十你别撒癔症啦!再挣扎就掉下去了!” 这声音听着不像是司命星君,反而有点像是……阿拓? 我挤挤眼睛,把泪珠子都挤出去。再仔细端详眼前这一片雪白,原来是寻石上仙那匹白骆驼!虽然我本来就没死,但现在的心情仍然如同劫后余生一般欢快。心情好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腿上扩散到全身。阿拓抱着我骑在白骆驼上,见我疼的呲牙咧嘴,心疼的眼睛也红了:“小十,你为了救我反而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里……” 我就怕他内疚,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没事,一点都不疼!我就是姿势待得不舒服,哈哈。诶,阿拓,你还真的骑上白骆驼了……”他赶紧小心的调整了一下我的姿势,然后又把我搂在怀里。他不知道这个新的姿势正好压住了我的伤腿,可我怎么能再让他难过,生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还好,小时候从跟青冥摔跤开始,我就比一般女子更能耐得痛苦,这多少也算是一项本事。 正想着寻石上仙将坐骑让给我们,他自己怎么走,余光便看见他和择玉上仙两个人分别骑在官邸那两匹棕马身上,两个人都是一副安详神情,似乎在回忆过去的老时光。我想着他们携手杀死蛟龙的一幕,心生无限感慨,同时,也增添了关于两个人与梅姑之间的种种脑补。 山哥、猴子和石头跟在骆驼身边,像凯旋的英雄一般神采奕奕的走着。风雪已停,阳光灿烂。一时间,我觉得幸福极了。 我们终于回到玉场。各路工匠齐齐围拢上来,将山哥他们几个举起来抛向半空。我当然不能被抛起来,实际上不用被抛,自己都快散架子了。 我只觉得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以左腿最甚。但我还活着,想起师父说的“拿个蔬菜”化作肢体装身上,也就不觉得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可择玉和寻石二位仙人看我的表情都异常凝重。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把我悄悄运回官邸疗养,毕竟玉场的环境太差了。 阿拓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绑到他们为我特作的雪橇上。他紧紧攥着我的手,对我说:“小十,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报答的……”我赶忙反过来捏捏他:“别说这么见外的话。阿拓,只要你跟你娘子以后幸福的过生活,就算不枉费我去救你了。” 男子有泪不轻弹,他此时却哗哗的留个不停。我眼眶也酸了,朝着山哥他们挥挥手,被择玉上仙拉着朝官邸走去。 若不是择玉及时赶到救了我们,我们肯定一命呜呼了。不过我想不透的是,我们出发的时候他并不在玉场,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所在呢? 带着疑惑问他。他说暴风雪刮起的时候,他凑巧来营地找寻石,听说我们出发未归这才急忙追上去,又在半路上看见折返的寻石……总之一切都是凑巧。我听了总觉得哪里对不上,比如下暴雪的时间,和他随身带着的神器锤子,然而疼痛袭来,我真的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只得把疑虑放在一边,昏昏睡去。 等我再度醒来,已经躺在一僻静小屋里,浑身缠满布条裹得像个粽子。床边坐着正在补针线活的梅姑,门边蹲着为我煎药的胖丫。梅姑见我醒了,一双眼睛转个不停,贴心说道:“你放心,这处小屋很偏僻,除了我和胖丫,官邸里的人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胖丫回头,面带敬佩:“玉姐姐,你可真是女英雄。” 我苦笑一下,重新躺好:“琼华……怎么样了?” 胖丫笑道:“好多了。梅姑把我调去服侍小姐,让小霜去做了夫人的贴身丫鬟。我时常提起那件事的疑点,她也明白自己是中计了。” 我感激的看了梅姑一眼,她淡淡说:“调换个丫头,我还是能办到的。” 抬头望简陋的床顶,我猜琼华即使明白了一切,也不会那么快好起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她的挚爱没有了。想忘掉过去的一切,恐怕要过好多年才行。想起自己被蛟龙爪子扣下的时候所产生的幻觉,也不知自己要忘掉这些,需要多少年。 好吃好喝好药休养了半个月,我终于能下床了。拄着胖丫拿扫把给我做的拐杖,一瘸一拐的也能走两步。期间,除了梅姑和胖丫的悉心照料以外,择玉上仙也时不常的来看我,每次来必定会带珍惜的药品。我想要是被夫人发现,他铁定少不了一顿数落,便让他不必再费心。可他却依旧温和的说着没事,也依旧送来大量的药品。 除了送药,他还有意无意的与我探讨挑选玉石的心得。起初我以为他是为了给我解闷,后来才发觉他更像是在传授我技艺。 我现在没有了仙气和蛮力。要想要在世间立足,能有一技之长也是好事。便不去询问缘由,认真把他说的都记在心里。原本在玉场营地,寻石上仙已经给我讲过一些,现今听起来毫不吃力,择玉见我是真心想学,也乐得悉心传授,还经常拿一些珍稀玉石来给我实物讲解。 终于有一日,择玉对我说:“今年蟠桃盛宴即将开始。王母命我带着上好的玉料,运上玉山宫殿做食材。我想着你既然已经学会分辨材料好坏,便可作为我的助手,跟我一同前往。听说瑶池仙泉疗伤效果显著,我想求求王母,也许能网开一面,让你去调养一下。” 我听后心里一阵感动,以择玉的身份地位,向王母开口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遂答道:“您别再为我这么费心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并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去玉山的。” 择玉明白我的顾虑,他坚持道:“既然我要去玉山,你最好与我一同前往。否则把你留在官邸也要时刻提防夫人发现。” 我看他已经下定决定,便恭敬不如从命。转天便收拾停当,与择玉一同进山。 半年没来,玉山风雪依旧,仙家气派也是毫无差别。我名义上是择玉的助手,实际上仅向瑶池的膳房交代了各种材料,便没事可做了。王母忙着筹备宴会,自然是没空接待择玉。我曾隔着老远看见青鸾姐姐,但下意识的还是躲起来,不想让她看见我瘸腿拄拐杖的样子。 来赴约的仙家逐渐多了起来,常在山边看见仙兽盘旋,一时间,仙娥穿梭如织,热闹非凡。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宫殿里呆着怕遇见故人,好容易捱到天黑,我选择偷偷溜到半山腰去躲清静。 无意识的走到当年我掉下去的冰湖。依稀看见那三棵树还孤零零的立着,只是那个被我当成雪人的石头已经被人挪走了。 回忆起往事,不禁哑言失笑。走到冰湖边缘,忽见湖中央立着一个孤单的背影。我正想去提醒这人冰湖的危险,当看清那人是谁,顿时像是被闪电击中,动弹不得。 他身穿白色鹤羽大麾,长长的黑色发束迎风飞舞……这,不正是我日夜思念的人吗? 第二十一章 日夜思念的人 我很熟悉靖澜的背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自他为我挡住陆吾一击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刻入我的脑海无法忘怀。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不顾一切的跑向他,钻进他的怀里。可我看见自己粗糙的手和离不开的拐杖,看见自己的粗布衣衫、单薄烂鞋时,生生把这股欲望压了下来。是的,现而今,我再也不是那身穿绫罗、头缀金玉、风光无限的尊贵仙女了。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重罪犯妇,是他眼中不守妇道的贱人,而且现在,更是一个身体残疾了的女人。 许久以来,我从没像现在一样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我还经常抱着可笑的幻想,以为再度重逢时我们能尽弃前嫌,重新开始。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他离我不算远,可我没有一丁点勇气迈出腿去叫他,甚至……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看见了这样的我,连原来的印象也破灭掉。 因为强忍着不哭,眼泪从鼻子里淌了出来。我不敢吸气,只得张开嘴轻轻喘息。靖澜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也不知他从苍茫星海中看见什么。 一阵冷风刮过,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站下去也没意思,不如早点回去,省得我这伤病的身子骨扛不住。刚一转过身,那凌冽的声音便幽幽传来:“见了孤竟敢不跪?好大的胆子。” 这声音又冷又利,真如尖刀一般插入我的心脏。我不敢背过身,也不想回话。倒是想跪下,奈何左腿受伤,站着已很费劲,又怎能跪下呢?正在我琢磨如何跪下的时候,一阵冷风已经吹到背后,他的鼻息似乎都能触及我的脖颈。 “回过头来。”他冷冷的说。 我低头擦擦脸,踌躇着却没有动。“你是……哪位仙家的婢女?”他又问。 我犹豫了一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我是择玉上仙家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掰过我的肩头,目光对视的一刹,我看见他那久违的冰冷眸子里,又映出了我的样子。只是这人影蓬头垢面,憔悴异常,让我自己都不忍直视。 靖澜自然还是以前那般精致模样。现在他贵为天帝,且不论穿戴之奢华,单说眉宇间那种傲视天下的霸气,便让他足以具备致命诱惑力。 我低下头不去看他,心里却一阵阵强烈的抽痛。我依然爱着他,或者说这份爱不仅没有随着分离而削弱,反而因他代表我与过去唯一的关联而更加让我紧抓不舍。 他捏我肩头的手更加用力,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不可一世的南三公主。”字字句句扎入我的心里,可惜耳朵闭不上,他仍旧穷追猛打,继续挖苦:“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我还以为你找到你那情郎,飞到世外桃源双宿双栖去了!”他像是被自己的言语拱起火来,用力一推,将我推到在雪地上。 我仰面躺着,拐棍飞到够不到的地方。双手想支撑着爬起来,可整条左腿不知磕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像是要碎裂了一般,拖得我整个下半身动弹不得。 靖澜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哦,对了,我忘了你被发配到玉场做仆人。怎么,以你现在的身份又偷偷混入瑶池,这次,是想要勾搭谁?” 我不知他到底为何如此愤怒,面对他的诘问,我唯有咬紧牙关,低头不语。没想到这样的行为更加激怒了这位至尊天帝。 他慢慢蹲下,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我以为他要打我,没想到他竟然撩起长袍慢慢爬到我身上!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看见他的唇缓缓开启,纤长的睫毛如飞鸟翅膀般垂下,视线在我的嘴唇附近徘徊。我依稀记得在玉场的时候嘴唇就开裂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赶紧抿起双唇,不让他看见。 他脸上浮现一抹魅邪的笑容:“你还想躲?我今天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属于他的?我心中一跳,难道指的是洞房那件事? 靖澜抬眼瞪着我,狠狠的说:“我贵为三界至尊,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懊恼不已。今天,我要亲自检验一下是真是假。如果被我发现你真给我带了绿帽子,一定会让你好好体验一番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他骑在我身上,粗暴的抓起我的衣襟,只一下便撕掉正中一片。“不要!”我哭着哀求,想要护住身体却丝毫用不上力气。 他残酷的笑着:“不要?怎么,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怜惜你、呵护你?”他的话将我带回从前,我们在瑶池度过的神仙般的日子,他确实对我万般呵护,疼爱有加,每当想起,叫我沉醉不已、心痛不已。 他抬起手,将我衣衫的碎片狠狠甩到一边,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般盯着我:“可是?玉爱,你是怎么对我的?说了不会离开我,说铁了心嫁给我,就是为了在那天跟别人私奔吗?!”他怒吼着继续撕扯我的衣服,直到上衣被撕得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他冰凉的大手颤抖着按压上来:“他摸过你吗?这里?还是这里?”我摇头,泪水滚滚而落。以前靖澜虽然行为乖张,但也装得彬彬有礼,后来我们两情相悦的时候,他更是柔情似水。我从没想到,他会有如此粗暴发狂的一面,没想到嫉妒能让一个男人发狂至此。 他不理我的反应,埋下头粗鲁的咬着我的每一寸肌肤,似乎在发泄欲望,又像是在惩罚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不知他竟然伤的这样深,心里浮现一丝无力的甜蜜和更深重的痛苦。这一切意外来得那么突然,我和靖澜,本来应该成为一对神仙美眷,现在却成了这样。 想到这儿,强烈的委屈和不甘让我终于克制不住的失声痛哭。靖澜抬起头,一双剑眉拧在一起,他的声音也有了哽咽,他问:“你为什么不守诺言,为什么要毁了这一切!”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要是知道,我还会犯错吗! 我更委屈的大哭起来,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靖澜仰起头沉重的喘息了两声,忽然将他的大麾脱下来扔到一边,将原本扣得一丝不苟的领扣也解了开来。我还在哽咽,忽然感到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胸口。还没待我睁开眼,两片炽烈的唇已经堵住了我的唇。 他急不可耐的探入,像索命一样霸道的索取起来。我原本很被动,可没想到几回合下来,竟然对他的热吻欲罢不能,甚至仰起脖子更紧的贴近他。沉溺在火热缠绵中,我感觉到他的手沿着我腰侧向下,似乎开始解我的裤带。 再这样下去,他便会看见我那伤痕累累的小腹和腿。想到此,我再顾不得享受,而是奋力挣脱他:“不要!” 他抬起头,先是片刻的茫然,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恶狠狠的按住我的肩头:“好啊!你做了亏心事,怕我看见了吧!贱妇!”他说着,索性双手齐动,干脆连解裤带的环节也省掉,更粗暴的直接撕扯起来。 刚才被磕到的腿早已伤口破裂渗出血来,在这严寒环境,血水早跟裤子冻在了一起。他这一撕,竟然生生撕掉我一块皮肉。 “啊!”一声尖叫,回荡在空旷的冰湖上。 第二十二章 还不是为了你 靖澜已经被我血肉模糊的腿惊呆。 他第一反应是用手去捂,还没挨到又急急抽回,似乎才意识到这是个蠢主意。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一气呵成的将我身下剩余的裤子也撕烂,然后伸手拿来鹤羽大麾,将我包裹严实。 双手轻轻将我托起,揽在怀里。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正巧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他回头看看冰湖边的一片狼藉,施法掀起劲风,将我破烂的衣服拐杖都刮到另一端悬崖之下去了。 “把脸蒙上。”他低声命令。我晓得他这是要回玉山宫殿去,怕招惹麻烦,便听话的将大麾的帽斗盖在了头上。 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他缓缓释放的仙气,他应该正在提气向前飞奔。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耗费灵力吗? 我轻声说:“不用着急的,已经不……” “闭嘴!”靖澜低声呵斥,不仅没有减速,反而更加快速的往回狂奔去。 一路上,数不清的仙娥上神向他行礼,他没搭理他们,也没丝毫减速的意思。帽斗下,我的视线从这些低着的头顶划过,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在昆仑玉场这半年与世隔绝的生活,我没有听见任何关于靖澜的消息。如今看来,他不像老天帝那样柔和。 他抱着我径直跑到玉山宫殿专属于君王的院落。此院落毗邻王母的寝宫冰玉殿,是整个玉山宫殿景致最美的地方,也是离瑶池最近的地方。 院墙是一人多高的青色玉璧,墙壁顶端伏着晶莹剔透的冰龙;院内是一条如梦似幻的洁白拱桥,桥下一汪碧水,里面游动着几尾闪着五彩光华的冰鱼。见人来了,躲在白瓣粉尖的芙蕖下面偷偷看着我俩;过了桥,雪地里长满雪莲。我咽了口口水,不知这些花要羡煞多少采药的凡人半仙。 有这样的院子,房屋自不必说,飞檐斗拱,高雅气派。桌椅橱柜都是最奢华的材料,最典雅的造型,甚至连床也大得离谱,并排睡四五个人没问题。 靖澜迈进屋子,二话不说将我撂在床上。半年来的婢女生活,让我第一反应不是体验舒不舒适,而是去看血迹有没有蹭到床单。我这样小心翼翼,不知又怎么激怒了他:“你呆着别动,还嫌伤口小嘛?”他发现我是怕血蹭藏床,又一挥袖子:“孤王害你受伤,一定会全力弥补你。且不说这床单,就是整间房子污了,你都可以换新的。” “这不能怪你……”我刚说了一句,他立刻又喝道:“闭嘴!”说着,他将我整个人抬到大床正中,手指挥动,两边紫纱帷幔落了下来,将床严实遮住。办妥这一切,他便匆匆朝外面走去。我干坐在床上,愈发搞不懂他的想法。想把大麾挪走,发现血水又跟大麾粘在一起,想起刚才的剧痛,我只得长叹一声,乖乖等他回来。 不多时,一急促、一沉重的两组脚步声传进屋来。透过重重纱幔,我依稀能看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仙人跟在靖澜后面,等靖澜站定,他颤悠了两下,几乎瘫软在地上。 靖澜等老仙人喘气的功夫,透过纱帐盯着我不动。自打魔尊被放跑后,靖澜看我就总是这副没有表情的表情,让我心里没底。 “费仙医,去看看。”靖澜右臂悬搁在腰际,左手招完仙医又背回身后,一副地道君王姿态。那老仙人行一大礼,迈着小碎步,要上来撩床帏,却被靖澜喝住:“床内是女眷,多有不便。” 老仙人毫不掩饰的发出一声惊奇的声音,似乎发现了天大的八卦。不过他混了这么多年,惯会察言观色,立刻退后并盘腿坐下:“老臣明了,这就催出真元为娘娘看伤。” “她不是娘娘。”靖澜没有动,只是声音冷了一分。 老仙人立马以一副了然的声音回答,"老臣明了,这就为这位仙子看伤。" “她不是仙子。”靖澜的声音又冷了一分,似乎落在水上也能冻冰了。 那老仙人屡次拍马屁都拍马腿上,终于再不敢口出妄言,转而使出浑身解数,于胸前凝结出一个莹白色的光球来。这光球穿过床帏,一圈圈把我从头到脚绕了个便。 我从小因福气加持,没受过什么需要看大夫的伤,这种以灵气看病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一时间童心大发,再加上伤口麻木也不那么疼了,便盯着这可爱的小光球笑了起来。视线追逐光球忽左忽右,猛地与一强烈的目光相接,我再顾不上看那光球,视线与床帏外射来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我想起与靖澜拜堂那天,我们也是对视着彼此许下永恒的诺言。我还没问靖澜当时在想什么呢…… “老臣,已经完全了解了。”费仙医站起身来对靖澜道:“恕臣直言,患者情况不太乐观,恐怕以后再也不能……” 靖澜抬起一只手:“出去说。”语毕,便带着老仙人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让我在床上干着急。 以后再也不能……不能什么?不能走?不能练武?这话说一半简直要急死人啊! 谁知靖澜这一去,过了许久才回来。他端了一脸盆雪水进门,二话不说撩开床帏,把我抱到椅子上,又蹲下撩着雪水给我擦拭伤口。” 清澈的雪水很快就变成粉红色,他端出去倒掉,又舀一盆新的回来。折腾了几次,他终于开口:“疼么。”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这些明明可以交给婢女做…… 然而我转念一想,他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又不忍心扔下我,才只能自己动手。他头也不抬,没看见我的表情:“如果我下手重了,你就说一声。”我才不会吭声,我会拼命忍住。看着他这样悉心的照料我,我舍不得用任何声音打断。 最后,他用干净的布将我的腿擦拭干净。另取出一盒清凉舒爽的药膏抹在我下腹的伤口上,被蛟龙抓破的地方离私密地带很近,我脸像着了火,生怕他碰到敏感的地方,让我丢人的叫出来。可他显得比我还紧张,修长的手指想方设法绕开,磨蹭了好久才抹完。之后再涂抹腿就容易多了。 抹完药,他又把我抱回床上。我环抱他的脖子低声说:“如果你愿意,把我放进瑶池温泉就好了。”这对择玉上仙也许很难办到,对他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他说:“你现在伤口外皮没有愈合,泡到水里反而坏事。” 我小声嘟囔:“可你当初受了伤,不就直接泡温泉了吗?” 他白我一眼,把我轻轻放在床的正中:“首先,我那是冻僵了,为了驱寒只得泡在温泉里。其次……谁说我不疼?” 我的好奇心霎时间战胜了理智与分寸,追问:“那你为什么还成天泡着?” 他的眉竖了起来,表情严厉的很,吓得我不禁缩成小团。可他没再像冰湖那般失控,只是烦闷的长出一口气,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第二十三章 今夜,忘了自己 为了我? 我半疑惑半畏惧的看着他,不知靖澜这变的又是第几张脸。 “坐着干嘛?你不累吗?”靖澜的声音传来,透着一丝落寞与疲惫。我遵命躺下。他转过身,仄仄的看着我:“你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有点委屈:“你不是老叫我闭嘴吗?” 他意外的没有生气,而是用无力的声音说:“抱歉。这句话最近常挂在嘴边,成了习惯。”我看见他捏着眉心,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有点为他心疼。 只是,我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 见我不问,他倒是自己回答起来,声音飘渺,似乎说的已经是隔世的回忆:“那时候,我傻傻的觉得,只要泡在温泉里,你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不会离我而去。” 我听后又何尝不伤感。只是,我实在拿捏不准他的脾气,不敢搭腔。 过了一会,他似乎觉得没意思,又撑着头侧躺着看我:“你怎么不答话?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唯唯诺诺了?” 我苦笑。若是把我这半年的境遇说出来,他自然会知道。只是我总觉得这样做有点像是背后告状,要是给择玉上仙他们带来麻烦就不好了。更何况,如果靖澜听后不仅不为我抱不平,还幸灾乐祸,我更是自讨没趣,何必。 见我连这也不答,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哑巴了?以前的伶牙俐齿到哪儿去了?”我撅着嘴,仍旧一言不发。人常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瞧他现在倒差不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万一说错一句,给我来个斩立决,我后悔都来不及。 他见发怒气氛更僵,思考再三还是换了软的:“孤王也能猜到你的顾虑。不如咱们来个约定:今夜,在这床帏之内,咱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何?” 这倒有些新鲜。我扭头看着他,听他继续说:“咱们装作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初次见面,互相聊聊自己最近的境遇,如何?”他见我似乎认可这种做法,又补充:“完全坦诚,不用担心后果。” “……真的?”我迟疑的问。 “当然。君王一诺重千金。”靖澜脸上绽开微笑,这是我这回第一次看他笑。看来他最近也是相当寂寞,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你先说。” 我俩对视着,异口同声的说了这句话。说完又都笑了,他长出一口气:“我比你快了一瞬,所以要你先说。” 我莞尔,他果然恢复了原来爱耍赖皮的模样。于是,我眼睛一转,清清嗓子问道:“请问,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他拄着的脑袋猛地滑了一下:“我让你说你最近的境遇,你怎么从这么遥远的话题开始?” 我委屈的嘟嘴:“说路遇的也是你,让我先说的也是你。什么都要顺着你,那我不玩了。” 他听完愣了一下,竟像以前那样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头:“你说的对,咱们按规矩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咳咳,在下靖澜,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从什么地方来?哎呀,在下见你行动不便,特别是腹部和左腿,不知兄台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受的伤?在下家里世代行医,对疾病略懂一二,你细细讲来,也许在下能帮帮忙。”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终于停下来。见我呆若木鸡,他扬扬下巴:“愣着干嘛?该你了。” 没想到他着嘴皮子比当年还厉害,我不服道:“你耍赖!哪有这初遇就问这么多问题的,而且哪那么巧你家就世代行医啊?” 这下他坚决不退步了:“你看。我严格遵守规定,把你当路遇的人看待。谁说我就不能是一个性格开朗且喜欢助人的医师啊?” 我知道我一辈子也说不过他。只得做了个鬼脸开始继续回话:“我是前些日子在昆仑雪山的一条玉河畔,被蛟龙所伤的。” “你为什么要去送死?”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想多言,便问:“你不是医师么?打听那么多干嘛?” 他义正词严道:“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会影响我的判断,所以我问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 “哦。”我只得说:“因为我一个工友被它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工友?哪的工友?”他越贴越近,简直像是要吃了我。我只得回答:“就是玉场采矿的那些……” …… 我发现靖澜拷问的本事简直太强了。我原本抱着不透露任何生活讯息的愿景来回答,但在他密不透风的盘问下。从山洞救人回溯到发配玉场,又再牵扯到阿翡死亡和琼华的怨恨,我受人陷害……总之,我离开二层天界后的一切,都给他说了一遍。 说完后,我由琼华和阿翡的事联想到我们俩,声音不禁有点哽咽。抬头看他,竟发现他眼睛圆睁,似乎已经愣住。不知他在想什么?会不会迁怒那些人,我连忙补救道:“其实,我过得也算是不错。真的,你看择玉上仙还带我来这里了呢。” 他白了我一眼:“你到哪里都是个闯祸精。不用说什么?在下只是一介山野医师,除了同情你,也不能做些别的。何况,在下觉得你是自找的,连同情都不想给你。” 他果然还是耿耿于怀…… 事情发展到这里很是尴尬,我想要既然都追溯到我离开二层天界了,何不趁机说说一直被他误解的洞房花烛夜的事?但又很怕他再度发狂,还是忍住了没敢提。毕竟我现在也不了解“恩公”的真面目,无法为自己平反申冤。 他闷声不吭的平躺下来,不知在思考什么?我为了缓解尴尬,继续进入角色问道:“仁兄既然都了解了,那我的病?” 他翻身下床,拿来药膏,煞有介事的说:“兄台受伤太重且延误多时,我只能暂时帮你缓解一下,能否治愈还要看你的造化。” 说着,他抱过我,将我的大腿搬到自己腿上,开始轻柔的涂抹起来。还别说,仙家的药品真是奇效。这才是第二次抹,我的疼痛已经大大减轻,伤口竟然也愈合了不少,甚至腿上被撕掉的那块皮肉,已经开始生长起来,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我半靠在他怀里。此情此景还真的有点像一对夫妻。心头一软,不禁温柔的抬手将他滑下的发丝撩到耳后:“靖……啊!仁兄。我见你面色有些憔悴,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被我指尖碰触到的时候,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抹药动作停了片刻又继续下去。不过关于提问,他只是淡淡回答:“没事。” 我闭上眼,轻轻的说:“以前听爹说过,‘高处不胜寒’,我能懂的。不知仁兄是不是……受了风寒。” 他将手上最后一点药膏抹到我的伤处,而后顿了顿,轻轻的抬手摸上了我的脸颊。我仍旧闭着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更怕睁开眼,一切就会被打回原形。只能闭着,含着满满的泪水,感受他指间的温柔和颤抖。 他的唇印在我的肩头,脖颈和脸颊上。数不清有多少个,却足够融化了我。让我化成一汪水,软在他怀里。 他贴到了我的耳边,似呢喃的对我说:“我冷。彻骨的寒冷。我医得了一切,却医不了自己。可……你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药。只要你还在,我就能屹立不倒。你记着,为了我,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珍惜自己,不许你自暴自弃!我不倒,你也不能倒!若你这样倒下,便是我错看了你!” 第二十四章 医师与病患 靖澜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叫我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我抬起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放心,都是皮外伤,没有那么严重的!我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落下重重叹息。我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可他不想说的事情,我也没法让他开口。突然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是不是我爹……” 他连忙拍拍我:“不是,不是。天王很好。” 他说我爹在镇魔塔里日夜修道,似乎还突破了以前的某些障碍。他每次去探望,都能从对话中得到一些启示和帮助。听到这个回答,我心里还颇为宽慰。看来困扰他的另有别事,我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能帮上忙,一定要为他分担些忧愁。 他见我转忧为喜,在我额头上印上一吻,将我放平,自己开始一件件的除掉衣衫。他身材匀称,没有丝毫赘肉,每一块肌肉的轮廓都很流畅,只是看背影就让我口干舌燥。当他转过来,原本应完美无瑕的胸膛上,有三道暗红色的印记,正是他帮我挡下陆吾一击所留下的伤痕。 我指着那伤痕问:“你为何不把印记除掉?你是神仙,换个皮肤还不易如反掌。” 他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是重要的证据。证明我在这世界上,还有在乎的东西。”他说他的,我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滑,偷瞄了一眼他胯下的宝贝就立刻挪开。他看见我羞红的脸,起了捉弄我的兴趣,特意直直跪坐在我面前:“怎么,半年不见,你学会害羞了?” 我别过头去:“咳咳,我是怕你着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哦?你不是也一丝不挂?”没错,我的衣服还是他亲手撕烂的。于是我没好气的说:“那能怪谁,我又没有别的衣服。” 他靠着我躺下,忽然又接起今晚路遇陌生人的戏码:“我与兄台被风雪困在这里,只有……相拥取暖方能度过今夜了。” “嗯。在下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枕上他的臂弯,心满意足。一时间受的苦和累都烟消云散。我觉得我应该好好记住这一刻。以后,当子孙后代让我解释何为爱情的时候,可以拿今天来做个例子。 靖澜空着的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我胸上。他捏了捏那圆形的馒头,忽而说:“你……发育了?” 诶?我脸一红,捏着他的腕子,要将他的手挪开。可现在我仙气尽失,没有蛮力,竟然无法挪动分毫。他任由我白费力气,仍旧我行我素的把玩着,搞得我身体一阵阵发麻,甚至不争气的呻吟起来。 他贪婪的享受着掌中的快感,自顾自的说:“看来销去你仙籍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你现在更有女人味了。” 乍一听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转念我想到,我也会加速衰老起来,立刻气鼓鼓的说:“等我老得都是皱纹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诶?咱们不是路遇么?你在对我做什么?” 他十分冷静的回答:“是路遇不假。但我作为一个医师,让患者保持身心愉快也是分内之事。” 如此正气的理由,真叫我哭笑不得,干脆坦然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亲密时刻。因为我知道,出了这间房屋,我们的身份又将恢复几层天界的差距。下一次再见不知会是何时何处,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不过最终,靖澜的手越来越沉,搭着我的身体安稳睡去。他睡了也不曾松开我,若是觉得冷了就抱一下,若是做了什么噩梦更会抱紧我。每当他眉头皱了,我就会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臂,安慰他重新睡去。他有宽厚而温暖的胸怀,却比我更像个需要呵护的小孩子。 同时,我对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困扰而更加好奇起来。 接连两日,我都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他遵循着路遇的设定,跟我玩起家家酒一样的游戏。饿了,喂我吃;困了,哄我睡;伤口疼了,给我抹药。照顾的无微不至。 在我看来,这顶小小的床帏,便是他的避风港。在里面,他是我的靖澜,出去他就变成了唯我独尊的帝王。 第三天,他比往常回来的更晚。我腿上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行动时除了皮肤的紧绷感,几乎没有什么不适,骨头也不觉得疼。看来,是那老医仙太过大惊小怪,低估了本姑娘的顽强程度。 因靖澜不许我出去,故而只能无聊的在屋子里散步,每当经过门口就要不自觉向院门张望,跟等相公回家的小媳妇一样。转了不知多少圈,靖澜还真的被我盼回来了。 只不过他没有径直走到屋里,而是立在拱桥上发呆。我正要喊他,忽然听见池水炸裂的声音,几个丈高的水柱激起又落下,他衣襟翻飞,显然这水柱是他运气而成。我才明白,这就是靖澜的发泄方式。没有人为他分忧,只能以自己生闷气的方式解决。 在他进门之前,我溜回床帏躺着。他掀开床帏的时候,脸上的戾气还没化开,我便笑吟吟的装傻道:“我的医师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这时,他冰冻的神情才算有些缓和,温柔的摸摸我的脸颊:“在下出门采药。遇到了更多的伤患,看见他们不能袖手不管,便耽搁了些时间。” 我利索的坐起来:“治的怎么样?” 他斜坐在床沿,缓缓说道:“一只大老虎气炸了肺,我给了他一块冰,对他说:你本来就没心,这下凑一个没心没肺,正好。”我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他自己似乎也高兴了一些,更加精神起来:“还有一只刺猬,浑身刺疼,我就好心的把他的刺都拔掉,告诉他你这伤人又伤己的,不如脱下战衣安度晚年去吧。” 听到这,我隐隐觉得他说的这些患者,正是朝堂上的文武群臣。果然不如我所料,他新坐的江山并不稳固。 我撅起嘴说:“蟠桃盛会还没开始,你就有这么多生意要做。等明天正式开席了,你岂不是顾不上我了?”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套王母侍女仙娥们穿的衣服,摆在我身边:“你说的没错……所以。给你一套衣服,你明天可以下山去了。” 我听了,心头一凉,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背。不知不觉的眼泪淌了下来,但我却没敢哭出声。因为这是我本该想到的现实,只是我没料到来的如此突然。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握着我的手说:“你,比以前懂事了。”想起以前,他内心似乎又被痛苦占满,故而,只说了这一句就匆匆住口。 我觉得靖澜要扛着巨大的压力,还要照顾我,远比我辛苦的多。忙收起悲伤地情绪,强颜欢笑的给他捏捏肩膀:“兄台事业蒸蒸日上,愚弟高兴还来不及。今日一别后,愚弟不论身在何处都会感念着兄台治病之恩。也盼有朝一日,天界各处尽传仁兄大名!” 他噗嗤一下笑了。“唉。”一声轻叹后,他站在床下,转过身来抱着我的腰:“贤弟如此洒脱,倒是愚兄有些依依不舍。今夜,为兄只能最后尽一次医者本分了。” 我没由来的背后一寒,往后一缩:“什么意思?不会是要送我上西天吧?” 他假装生气的弹了我鼻尖一下:“胡说,你当我是那种庸医吗?我指的是……”他故意拉长声调引我去猜测。我在他的诱导下很容易的想到了飘飘欲仙,又开始扭捏的傻笑起来。 他被逗得捧腹大笑,终于打横抱起我:“傻瓜,我说的是带你去瑶池温泉。” 第二十五章 地狱盛宴 玉山,瑶池,我们的温泉。 冰雪未化,胭脂色的花瓣依旧悠然飘落。我跟靖澜并肩靠在池壁,仰望天际闪亮的繁星。上一次我们看星星,是立下了永远相伴的婚约,这一次却是为了离别。 靖澜捏着我的手心,问:“如果,我许你一个愿望,你会要什么?”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低头微笑,把这句话埋在心底。只因这实在是比要天河倒倾更不可实现的痴梦,不提也罢。 他再度捏捏我,似是催促。我想了想,诚恳作答:“我希望阿翡能活过来,跟琼华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当然记得我这两天反复提及的苦命小鸳鸯,他没对此愿望做出评论,又问:“如果许你两个愿望,你还会要什么?”这次我不暇思索答道:“希望我爹能重获自由。” 他侧目看我,似乎对我这两个愿望都不甚满意。又问:“如果许你第三个呢?” 我感觉他似乎在期盼些什么?可又怕自己说错了,惹来一阵讽刺,于是诚实的摇头:“没有什么了。” 他眉头一拧:“要是孤王命令你必须说一个呢?”我也扭头看他,认真的说:“如果真的有第三个,那我会祝你事事顺利,不再有忧愁。” “你就不会提一个跟自己有关的吗?”他还是不满意。 我摇摇头。我福气的秘密,靖澜不可能知道。如今这连串厄运只是为了抵消以前的福气罢了。别说一个愿望,就是十个百个,又怎么能护得周全。所以我宁可按爹说的,坦然接受了。 他又是长叹一声,合着眼靠着池壁躺下。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两个人拉着手,再也没说一句话。 自我家破落开始,我便渐渐明白,有的事情,除了靠自己,再没别的办法。纵使靖澜贵为天帝也不能例外。不过,我觉得靖澜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这道理了。 那夜,我睡得很沉,很美好。梦里,靖澜搂着我,一直在我耳边低声的说着什么?可惜我一句也没听清楚,只是记得自己的感觉是愉悦幸福的。 早晨醒来。帝王已经不在身边,甚至我旁边的床单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他并没有躺过一般。 我换上仙娥的青色衣衫,终于恢复了些许的女子模样。自己梳发髻虽然还不顺手,但这半年来头发长了不少,弄一个单螺髻倒也有模有样。对着镜子看自己,已经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皮肤粗糙,精神颓败,简而言之,老了。 靖澜还悉心的准备了一方面纱给我。恐怕也是为了我能从神仙故人堆里,平安的钻出去。我浅笑,现在这样子,还有谁能认出呢?不过为保安全,还是带上。 走出小屋,立在拱桥上。雪莲依旧盛放,仙气依然蒸腾,只是没有半分属于我的。我挺胸抬头深吸一口气,好在我有回忆。 走出院门,我着实有点傻眼。我猜到会有许多仙人来赴宴,但绝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这院子本建在玉山最高处,俯瞰向下,绕山的一层层回廊,都是穿梭往来的仙流。也有那地位显贵的不屑与他人挤在一起的上神,骑着自己的坐骑在云层中穿梭往来。青色的龙,金色的凤,赤红的麒麟,白色的大鹏……这宫殿简直变成了珍禽异兽的园林,各仙家财富的展览。 我顾不得看这些热闹,安分守己的沿着回廊向下走。择玉上仙住在膳房附近,还好不用走太远。一路上见到客人,我就缩起肩膀躲到一旁。几个月的婢女生活也不是白干,虽说干活不算细致,装个低眉顺眼的姿态完全没有问题。 盘山回廊纵横交错,我光顾着扮演婢女,一不小心就迷了路。就在我左顾右盼的当儿,一队捧着器皿的仙娥急匆匆迎面走来。我刚要询问那打头的仙娥膳房怎么走,她反倒主动把一盘子仙果塞到我怀里:“大家都忙飞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偷懒?小心我告诉青鸾姐姐,有你一顿好打。” “我……”我刚要向她说明我不是婢女。只见她忙着催促身后的那些仙娥继续向前走,顺便还推了我一把:“快去,快去!宴会上正缺人手呢!哎呀,我还得再叫几个人来。”她说完,自己飞走了。我夹在婢女的队列里,只得托着盘子被她们拥着向前走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真被昔日巴结我的仙人们认出我在做下人,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不过,幸好我有面纱,混在全部带着面纱的婢女里面也不算太扎眼。想到此,便心中暗打主意,把盘子里放在桌子上就立刻闪人! 跟着仙娥的队伍来到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众仙家早就开始把酒言欢,气氛热烈非常。我站在门外,偷偷扫了几眼,发现大多数竟然都在我婚宴上见过。不过,这些仙人虽然身份极高,但大多数都是在天界混事的。手握实权的仙人,一个都没在。 我心中忿忿不平,瑶池宴会好歹也算是天界盛事,这也太不给靖澜面子了吧!别人不说,守辙和慕辰他们也没见着,这不是明摆着要跟靖澜对着干么? 正心里翻腾着,身后一个仙女催促道:“别傻站着,快点往里走啊!”我这才连忙集中精神跟着前面的仙娥往里走。 也不知道这样的上菜路线是谁设计的。我们统一从右手边进去左手边出来,按照一人一桌来算,我这排在正中的岂不是要把盘子端到靖澜的桌子上? 我立刻就慌了。他给我衣服是让我下山的,不管什么原因,他要是以为我不听话,特意混进瑶池可怎么好? 我手忙脚乱的想跟前后的仙娥对换下位置,没想到她们都格外的死心眼,不仅没有成功,还遭到了不少白眼。眼看到了我的位置,只能硬着头皮迈上了靖澜坐着的正位高台。 靖澜正在饮酒,看见我,手拿的杯子掉到袍子上。坐在一边,披着豹纹披肩的王母问道:“陛下,可有何不妥?”我趁机把果盘放到案几上,准备开溜。 我那亲爱的王母姨娘客气的举起手里的酒杯,做敬酒状。她见靖澜捏着一个空酒杯,立刻干咳一声,拿眼神暗示我“赶紧满上”。 身为一个“婢女”的我哪敢违背?赶忙端起酒壶给靖澜斟了一杯。靖澜在我倒酒的时候,一直拿利刃一般的眼神在我脸上划来划去。我只得摆出可怜的表情,希望他能透过面纱看出我真不是存心的。 将酒壶摆好,我刚要退下,忽然有人报:“北天王并守辙将军到!”听见守辙的名字,我不禁一愣。这一瞬被靖澜抓到,突然,他粗暴的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身旁坐下。我不知这是何意,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他的眉眼仿佛冻了冰,声音也是冷冷的:“你不是想见他们吗?今天让你看个够!” 第二十六章 男人的嫉妒 误会啊!天大的误会! 他的声音被大殿上交杯换盏的声音所淹没,甚至连一边的王母也没有听见,还以为靖澜是想要个倒酒的丫鬟,一个劲儿的暗示我“千万别搞砸了”。 我现在真是如坐针毡,不知待会儿事情会如何发展,我跟靖澜这两天攒下的美好回忆会不会立刻被磨灭? 时间不会因为我的抗拒而停止,被通报的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殿来。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不是北天王,是慕辰,而且还是大大不同的慕辰。 他一改往常那种骚包轻浮的装扮,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长袍,边角有仙鹤翅膀图案,低调中显出奢华和灵动;腰间一条暗金色腰带,翡翠玉石可没少点缀,走起路来闪闪发光,亮瞎人眼;再看他那一张俊脸,再不是虚弱公子哥的样子,表情凝重外带一双含有杀气的双眼,还真让他有点一方霸主的感觉。 我惊呆,倒不是觉得他有多帅多好看,而是因为他跟过去派若两人! 再看守辙。仍旧蓝色暗纹的袍子,长身玉立,脸上带着拒人千里的礼貌。还好,他没什么变化。 身边靖澜闷哼一声。我一惊,连忙垂下头,跪坐在他身边,做俯首贴耳状。他不动声色的从桌底拽过我的一只手捏着,同时,以王者的腔调开了口:“原来是北天二王子和守辙将军,北天王他老人家怎么没来?” 慕辰头一甩没有回话,径直走向属于北天王的,最靠近王座的案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还是守辙比较知礼数,单膝跪地道:“回禀陛下,岳丈大人身体抱恙,在家休养。特命吾等二人赶来赴宴,并听候陛下差遣。” 看见慕辰如此胆大妄为,我揪心的不成,生怕靖澜降罪。但守辙这一番礼数周全的回答,又让我踏实了不少。偷偷拿眼睛瞄向靖澜,只见他抬手让守辙平身,又饶有兴致的看向慕辰:“二王子似乎一路奔波劳累了,怎么连话都不想说?” 慕辰这才抬起头,带些傲气的回答:“连夜练习仙法,确实太累了,还请陛下恕臣失礼。”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并没丝毫抱歉的意思。 我知道北天王家的仙师是天界第一的大仙尊,慕辰和慕星二人都修得仙法。不过以往慕辰惯于不学无术,最近怎的就发奋起来?我见他举手投足的气场确实与过去有所不同,难道他真的突飞猛进了? 靖澜被如此明显挑衅,心中必然不爽。台面下众仙家,像是看好戏一样停止了先前的交杯换盏,转而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的两人。我正怕靖澜发作,谁想他竟笑着举杯,对慕辰说:“爱卿精进不止,孤王很是欣慰,且请满饮此杯。” 不是吧? 不仅我愣了,王母、守辙、满屋子的仙家都愣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天帝靖澜这是怎么回事?竟然低头了? 慕辰原本傲气逼人,随时摆出“我就跟你对着干”的姿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靖澜会敬他一杯,自己反而含糊起来。 靖澜洒然的一饮而尽,将酒杯撂在桌上。慕辰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不过。”靖澜的声音悠悠传来,害得喝了一半的慕辰呛了一下,放下酒杯,看着帝王还有什么想说的。 靖澜满脸和善笑意,指着慕辰面前的描金案几说:“这张案几是为北天王准备的。你爵位不够,只能往下坐一等。”在场群臣齐刷刷的屏住了呼吸,靖澜这句话火药味十足,预示着要开战了! 慕辰听后,不仅没有让位,反而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稳:“陛下所言不虚。只是这厅里没有更好的位置。若要臣下跟下面群仙坐在一起,恐怕他们也会惶恐吧?” 他说着挥手扫了一遍在座群仙,大多数人都惧怕北天王家的势力,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北天王家是正统仙族,皇亲国戚一半都出自他的家族的,正所谓根基稳固,羽翼丰满。而北天王本人老奸巨猾,这些年来在各个重要岗位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他本人管内务与禁军,司命和典狱星官都是他的手下。 老天帝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将一些民事相关的职责交给东西二位天王,将对外的兵权交由我爹全权管理,以防止北天王一家独大。现而今我爹这一脉已经倒了,天界再无人能与北天王抗衡。 慕辰有些得意,特别补充一句:“难到陛下也想治了我的罪,将我也发配了不成?”我心里一惊,这傻小子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作死啊! 气氛渐渐紧张起来。慕辰挑衅般的跟靖澜对峙;守辙站在离他不远处,深不可测的微笑,不劝任何一方;在座群仙像扇形将靖澜围拢起来,齐齐等待靖澜的反应。唯有王母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品着仙果。 靖澜笑了。他瞥了我一眼,捏紧我的手,还对慕辰笑着点了点头。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咔嚓”一道金色天雷从空中劈下,直直将描金嵌玉的案几劈成两半! 案几的碎屑崩了慕辰一头一身,那巨大声响更吓得他坐着向后趴了两步,脸色死灰,狼狈至极,刚才的威风立刻全灭了。在场群仙一个个惊得嘴巴险些脱臼,当他们看清楚一切,深刻了解了靖澜的手段之后,又忙不迭的在大殿中央跪成一片,高呼“陛下息怒!” 靖澜怒了吗? 我偷偷抬眼看,他表情再和气也没有,仿佛刚才的天雷真是天降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要知道他原本是连陆吾都打不过,掉进冰湖差点完蛋的人!他的仙术强大至此,固然让我大吃一惊。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的狠劲和不动声色的淡定。 他诚然是为了吓吓慕辰,但也有可能失手将慕辰五雷轰顶。北天王失去独子肯定会跟他势不两立。他不会不知道这些,难道他疯了么?我不可遏制的抖了起来,他不看我,只是更加的捏紧我的手,甚至捏得我指节作响。 守辙这时候出面拉起惊魂未定的慕辰,向靖澜抱歉道:“二王子酒喝多了有些糊涂,还望陛下息怒。” 靖澜很宽厚的向他招招手,也顺便让群仙平身。大家站起来,都夹着腿小心的走回自己的案几,有胆小的甚至抬头看看,生怕天雷也会砸到自己的头上。 靖澜懒洋洋的撑着下巴望向慕辰:“孤王说了,这位子你坐着不合适。”说完,他扭头向王母:“只可惜了这张上好的案几……” 众仙也齐刷刷的看向王母。要知道,王母是上古神祗,在天界地位极为特殊,几乎可与天帝平起平坐,如今她如何站队,对天界平衡至关重要。只是王母从来都抱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态度。她要如何回应,成为大家关心的焦点。 王母优雅的拿手帕点点嘴唇两角,瞧着桌子碎屑和慕辰的狼狈样,轻启朱唇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慕辰有些胆颤的看着她,只见王母轻轻勾了勾手指,叫几个仙娥上来收拾残局,又十分随意的说:“这案几是千年花梨木的精品,如今被毁了,我可要算在你老子的账上。” 她笑着,指了指慕辰。 第二十七章 不诉离殇 此言一出,众仙惊愕。 慕辰嘴角一抽,晃了两下。在场群仙真是再清楚也没有了,唯我独尊的王母,破天荒的站在了新天帝的阵线上! 这一来天界形势发生了不可忽视的转变,每个人心里都打起了主意。 靖澜究竟有什么能力和魅力,让王母成为他的同盟。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摸不着头脑。只是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以后不得不对靖澜刮目相看了。 我坐在靖澜身边,越发觉得这位帝王离我远如天涯海角,即使手被他攥着,也不能亲近半分。 侍女清扫完残骸,换了一张寻常的案几摆在慕辰的面前,他仍然有些没缓过来,在守辙的帮助下,才又再次坐定。 经过刚才的剑张弩拔,后来的宴会平静的乏善可陈。大家说着无意义的话,虚伪敷衍的应酬着,时不常有人对靖澜和老天帝歌功颂德一下。 王母和靖澜谈笑风生,慕辰整晚都战战兢兢的,多亏守辙在一边帮衬着。 每当有人敬酒,靖澜也不推辞,一杯杯的往下灌。我一杯杯的为他斟酒,心疼的不得了,只好偷偷往酒里灌了水,他察觉了酒的异样并没说什么?仍然不停的喝着。 终于捱到散席。我作为婢女要先将酒壶等器皿撤下,等我们都走了,群臣还要装模作样的反复行礼告辞。 我逃出大殿,将器皿随意扔在某处,拐到众仙家停坐骑的地方,等慕辰和守辙。如果慕辰以后还这么不知轻重,迟早会引火上身,而且给靖澜添堵。我想趁机叮嘱几句,劝他不要老想着为我出头,为我报仇的。 不多时,各路仙家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走来。玉山上全是女眷,只有少数位高权重或者王母的故交好友才能在这里留宿个一日半日,其余的,必须当天来当天走。 我藏在一根柱子后,眼巴巴的等了好久。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瞧见守辙搀扶着慕辰慢慢走来。 守辙搀着慕辰说:“你刚才也太过了,好端端为何要提流放的事,不是明摆着揭短么?” 慕辰不服气的回答:“说起来我就有气!咱们原本想着要借此机会去玉场看看小爱,谁知这混蛋竟下了宴会期间不得滋扰玉场的禁令!你说他不是明摆着不让我去嘛!” 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守辙比较机敏,听见莫名的笑声,连忙摆出防御姿势:“谁!” 我摘了面纱,从柱子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天界三少之一,你说谁?” 慕辰见到我,一扫刚才的颓废,尖叫一声冲过来,抱着我转了好几圈:“小爱,小爱,小爱!见到你太好了!” 我轻轻给了他一拳:“你个愣头青,刚才差点小命就完了!” 慕辰把我放下来,睁大眼睛,将我瞧了一遍又一遍:“我那还不是因为想起你啊。对了,你过得好不好?你看上去怎么有些憔悴?。” 幸亏是夜深时分,如果光线充足,我岂止是脸色不好。不过,我们许久未见,怎么能提那些扫兴的事?于是我便夸张的笑道:“过得相当好呢!他们要是对我不好,能带我来瑶池嘛!你没看我都长胖了。” 守辙在一旁说:“胖倒是没发现,不过个子高了些。” 慕辰眼里泛着泪花,不住的点头:“你没事就好了。自从你走后,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你受伤了,梦见你被人欺负什么的。你没事就好了。” 我听他说起这些真实的“噩梦”,鼻子也有些发酸。可我们就见这么一会儿,断断不能让他们再为我操心。于是强打起笑脸:“你别瞎琢磨了。倒是你,看起来似乎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辰听了,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自从你被发配下界后,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回家跟师父闭关修行去了。这半年来精进不少,连师父也夸我,日后必有作为呢!”他双手捏紧我的肩膀,郑重的对我说:“小爱。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的将你接回天庭的!” 我听后,心里自是一阵感动,但想起他弄巧成拙的专长,又忍不住说:“我信,我信。不过再这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没事惹事,专招天雷。多跟守辙学学。” 慕辰听了我关心的嗔怪,像个孩子一样用力点头。 我拉起他的手,又拉起守辙的手,三个人站成一圈。我对他们说:“人各有天命。你们两个先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再去考虑我。我如今无所牵挂,生活很充实。我不恨也不怨,更不需要你们替我报仇、生事。你们现在是天界重臣,要一致对外,别没事起什么内讧。” 慕辰有些不悦:“你现在婆婆妈妈的跟守辙差不多了。”我作势踹了他一脚:“你要是没事作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慕辰连忙讨好的甩甩我的手:“别啊!我一定尽量做到。不过你也不能忘了我们俩。你也要相信咱们一定会重逢的。” 守辙这时开口:“对,你还欠我一曲长相思。”慕辰急忙接话:“呸呸呸,你凑什么热闹啊?要歌要舞,也是我们俩。” 我们正笑着,远处幽幽传来一句奚落:“这玉山宫殿,还真是个适宜叙旧的好地方。” 循声望去,靖澜高高站在回廊顶端。从下面看去,他像是站在月亮里,头发和衣襟飞舞着,十分飘渺不定。 慕辰怒气又窜起来,周身仙气暴涨,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样,他撅着嘴,不情愿的单膝跪地:“臣下,拜见天帝陛下。” 守辙也跟着单漆跪地。我则必须要行五体投地的大礼才可。 靖澜站了片刻,说道:“两位爱卿平身。今天辛苦二位,还请早日回府休息去吧!”内容虽客气,但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我以眼色示意他们两人,叫他们快走。守辙仰头回道:“我们正要回府,路遇这位仙娥,正在打听下山的路线。”他不知靖澜早已经晓得我是谁,怕他迁怒于我,故而帮我隐瞒身份。 “哦?”靖澜装傻:“原来如此。问明白了么?” “完全明白了。” “可以动身了?”靖澜寸步不让。守辙恭敬回答:“马上动身。臣等叩拜陛下。”说完爽利的一个叩首,拉起慕辰转身就走。 我趴在地上不敢动。听见身后二人的麒麟马车破空远去的声音,这才缓缓抬起头。 靖澜高高在上的看着我,拖着声音问:“看够了?过瘾了?” 我连忙爬起来:“你听我解释……” 他抬起一只手,冷冷的说:“一个小小玉山婢女,没资格跟我说话。回你的玉场去吧!”说完他凌空一跃,飞驰而去。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没错,我现在应该去找择玉上仙回玉场。可……心里这种翻江倒海的感觉要如何平息? 我看着月亮问自己,是这样一走了之,还是跟他说清楚,好聚好散?这些天的甜蜜温馨又不自觉的涌满心头。 我想,我们之间再不能增添半点误会。于是打定主意,抓起裙摆向山顶的雪莲院落跑去! 第二十八章 莫道不心伤 上次经过这条通往山顶小院的路时,还是靖澜抱着我。 这次自己走,才发觉路这么遥远、漫长。昨天这时候,我们还一起躺在温泉里,现在他又装得似乎不认识我了一般。我不禁失笑,男人一旦沾了嫉妒二字,就跟小孩子一样不可理喻。 夜凉如水,前路漫漫。仰望山顶,不禁又想起他的遥不可及。我要怎么开口?对了,不如还像前几天一样,假装我们是路人偶遇。想到此,那些温柔场景又浮现眼前,就算只有自己一人,仍不免羞得面红耳赤。 怀着激动地心情,脚步越发轻快起来。渐渐地,可以看见那雕着冰龙的院墙了!又跑几步,拱桥也近在眼前!翻过桥,雪莲花圃的另一端,那个亮着光华的屋子里,就是我亲爱的靖澜…… 手触到门帘的时候,我默默站定,深呼吸并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待会儿,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我都能想象出他从一本正经怒视我到被我逗乐的样子。 然而,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柔媚入骨的女子声音。 “陛下,舒服吗?” 我当场石化,脑海里,这句话化为成千上万的尖利石块砸下,把我砸得一片空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我虽这样问着自己,却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屋子里传来女子娇喘的声音,间或,靖澜也粗粗的喘息一声,似在压抑着什么。 我扶住外墙,泪如雨下。想逃离,但又迈不开脚,只觉得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过了好久,靖澜似乎气息平顺了,他问:“你们医仙,都如此厉害么?” 女子娇笑:“只是奴家专精此术罢了。也是王母娘娘想到陛下连日劳累,派我来给陛下解乏的。” 靖澜不再言语,女子问:“如果陛下觉得不够,可以再来一次。如何?”她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陛下如此辛苦,真应当好好保养才是。” 靖澜竟然应了一声,似是意犹未尽。 我胸口里面一阵摩擦般的疼痛,非要紧紧按住才能呼吸。如果他只是为了发泄,我也许还能接受,可他们现在开始聊天,明显的,这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与别不同。 我不想,也无法忍受,靖澜把自己的温柔分给别人。 屋子里,靖澜温和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我身边已经有了费医仙。” 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师兄啊。他确实经验老道,擅看疑难杂症。不过,若比起这个,他又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靖澜竟然笑了一声,肯定的回答:“那是自然。” 够了……我扶着墙站起身,这样屈辱的听他们调情,真是最残酷的折磨。若是以前,我也许能一脚踹门进去。可现在,我是什么?被休掉的贱妇,负罪之人,我还有什么资格对他兴师问罪? 我不禁苦笑,任泪水在我脸上结成冰花,也顾不得擦一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暧昧的光线从门帘缝隙里透了出来,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那女子说:“我听师兄说,前些日子,陛下让他看了一个女患者?” 靖澜享受的发出了“嗯”的声音,似乎谈论我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又煞风景。 女子哀叹一声:“那女子也是可怜。听师兄说,她被妖兽袭击了下腹,外伤都是其次,只是有股厉害寒毒侵入了内里。若是神仙倒不算什么?可惜只是个半仙,恐怕……终生都不能有孕了吧?” 什么! 我听了,脑袋一阵嗡鸣,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什么人?”那女子听见我的呼声,立刻大叫一声跳下床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拔腿狂奔,不顾跌倒,不管磕碰,朝着门口奔去。仿佛这个院子是一场无尽噩梦,只有逃出去,我才能活下来。 我听见,那女子站在门口说:“看衣裳是个婢女……” 我听见,靖澜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别管了,咱们继续,随她去……” 随她去…… 随她去…… 靖澜,你何其心狠。前一日还跟我说,我是你的毒,也是你的药,是你在世间唯一想要保护的。今日,就变成了轻飘飘的“随她去……” 耳旁响起在醉仙宫,迷蝶唱的一首曲子“风卷残花落,才觉情凉薄”。我现在,可不就是残花一朵吗? 不知跑了多久,当我回过神,又跑到了冰湖。在这里,曾经有靖澜舍命将我托出水面;在这里,他也曾泄愤一般撕光我的衣服。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象征我们三姐妹的三根树,还有无数好的坏的回忆。我抱着自己的肩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不需要靖澜,我谁都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这句话,即使说了无数遍,也无法减轻半分心痛。我跪在地上,看见满地积雪,疯了一般开始堆雪球。手指插进雪里,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可我仍然不能停歇,生怕一停下来便会被无休止的疼痛淹没。 终于,我堆了个跟自己一般高的雪人。这是我心里的娘亲,是我的灵魂寄托。我扎进雪人的怀抱,恨不得就这样跟它融为一体,冻结所有悲伤与痛苦。 我的身体在逐渐变冷,意识也在逐渐模糊。恍惚间,我竟然觉得自己慢慢的又热了起来,虚空之中似乎有人对我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娘,您是要带我走吗? 然而,还没有触及到那温暖,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一句命令,一道旨意:“我不倒,你也不能倒!若你就这样倒下,便是我看错了你!” 睫毛一颤,眼前渐渐又恢复了冰湖夜景。我从雪人怀里爬了出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在,一切都是我的幻觉。然而靖澜的声音又是那么真实,似乎他是俯在我耳边说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知道我的病情了。那么,那些温存……难道也是怜悯? 我看看雪人,看看山巅,看看远处高悬的月亮,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思绪渐渐清晰回来。我顿顿脚,攒够力量,开始迈步向膳房走去。 择玉上仙披着衣服给我开的门。他看见我的样子,惊得合不拢嘴,赶忙用外套将我裹了起来。我坐在炉火边,身子向下滴答着雪水,像极了一个刚被捞起来的落汤鸡。 我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被寒毒所侵的事。他这才明白我为何落得如此模样,悲伤的捏着我的肩头对我说:“孩子,这事也不是绝对。等你身体养好了,化去寒毒,一切都会有转机。” 我凄凉的笑了:“算了。原本,我也没什么可能有孩子。” “玉爱。”择玉仙人的声音也苦涩了,可他并不知怎么安慰我。我拍拍他的手,只说:“没事。我不伤心。真的。” 他看着我,突然问:“想回玉场么?” 我抬起噙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搀起我,把我从上到下裹严实了,去牵了我们的马,带我连夜离开了瑶池。 第二十九章 被揭老底 从玉山回来,我便一病不起。在那偏僻安静的小院子里,一直躺到了春天。身子只是发软,但胸口却总是憋闷着。择玉上仙和梅姑都悉心照料我,可我,再也没有原来那样欢蹦乱跳的精气神。 似乎,在万物复苏的季节,一个人寂寥的凋谢了。 好在,还有许多朋友惦念我。阿拓山哥他们虽然不能亲自来看我,却经常请择玉上仙给我带来礼物。大多数都是他们在山里寻到的玉石。 阿拓不知道我的后遗症,单纯的以为我在慢慢的康复。听寻石上仙说我爱吃白玉,他就用比常人多一倍的工作时间,专门采了白玉给我。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做成我最爱吃的玉粉包子。 择玉上仙都一一照做了。我觉得,自打玉山回来,他就对我格外上心,像对女儿一样待我。我总想着他是可怜我。 某天夜里,趁梅姑给我陪床的时候,我把这个疑问跟她说了说,梅姑却道:“若是可怜你,也不用亲自照料啊。我觉得,倒不如说他是珍惜你呢。” 这句话,每每回味,都叫我心里暖融融的。 我问梅姑:“你如此了解择玉上仙,也算是他的知己了吧?” 梅姑微笑点头,并不否认。我想起她这份求而不得的坚守,不禁感叹道:“择玉上仙那样好的人,确实值得托付终身。可你这样不求名分的……” “等等!”梅姑停下手上的活计,吃惊的望着我:“我跟择玉?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当她是不好意思,连忙轻声解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一脸正经的说:“不行。这件事还真要好好说道一下,告诉我,你都听谁说的?”我只得将玉场那里听来的传言告诉了她。她听了一边苦笑,一边摇头。等感叹够了,她才认真的告诉我:“我与择玉、寻石二人认识了上千年不假。只因他们两个是我父亲的徒弟,我们算是同门。更何况……” 她说着,脸竟然红了:“更何况。我跟择玉一直以兄妹相待,并无半点男女之情。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寻石!” 寻石?!我惊得合不拢嘴:“那个怪老头?” 梅姑听了我的评价,竟然开始维护他:“你别看他现在这种又臭又倔的样子,年轻时候跟择玉师兄差不多的。后来是误以为我对师兄有私情,这才开始破罐破摔、不修边幅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寻石说明?他现在好像还误会着呢!” 梅姑一梗脖子:“活该!谁让他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他自己。两人相爱,最重要的是信任!这样充满猜忌的感情,我宁可不要!” 没想到梅姑竟然如此倔强。我听后颇有感触,似自言自语般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趁现在还有时间和机会,不应浪费在互相较劲上。” 梅姑听了,默默地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笑着摇头,轻轻躺下。在我的世界里,这样的隔阂已经不算什么了。也许失去会让人想明白一些事情,会让人更懂得珍惜吧? 过了好半天,我又问:“那你确定择玉仙人对你也没有意思么?” 梅姑答:“师兄跟夫人的感情,我倒是可以打包票的。” 我侧头:“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 我比划:“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唯利是图。不搭调啊。” “也许他们两个之间,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默契呢?”梅姑耸肩:“这外人怎能看得出来。”我无话反驳,就像我当初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守辙会娶慕星一样。 经过这些日子,这些事情,我越发觉得,其实我对感情不太懂,对男人更加不懂。 整天无所事事,昏昏沉沉的过了好几天。 直到某天醒来,床头多了一盆小小的、结着花苞的牵牛花。这纤细的藤蔓似曾相识,我想起琼华篱笆上的那些,心里的一潭死水竟然又活了起来! 这是不是说明,琼华终于跟我尽弃前嫌了? 抱着这盆小花,我接连笑了好几天。早晚浇水,一会挪到阳面,一会挪到阴面,仿佛只要花开了,琼华就会来到我面前。 不过,我还未等到琼华,却等到了择玉夫人。 她用手帕掩着口鼻,病怏怏的看了一圈我的屋子:“我说老爷怎么每天在我跟前露脸的时候少了。原来,是被你这小蹄子勾搭上了。” 我一愣,她这飞醋又吃的是哪壶?刚要解释,她却向我招招手:“你也别怕,我不会对你怎样。谁叫你有个权贵朋友,非要点了名的瞧你呢!” 忙不迭的换好衣衫,心潮澎湃的跟着夫人走向前堂。在她眼中的权贵,那必定是真有身份地位的人。知道我在这里的除了慕辰就是守辙,不管是谁来,都是令人欢快的事。 进门之前,择玉夫人一改病仄仄的面容,笑得脸上开了花:“让您久等了。玉爱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公主。” 公……主? 我抬脚刚要迈过门槛,听见这称呼,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迟迟没有落脚。因为,我抬头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公主”――慕星。 她穿着紫色的锦缎长袍,外套明黄底色白腊梅花的翻毛马甲,真个是公主气派。头顶琳琅发簪,后梳一丝不乱的飞仙发髻,画着精致的眉眼,一张殷红小口挂着得意的笑。跟她一比,我连麻雀还不如。 “你?”我怀疑的看着她,隐有不祥的预感。她小嘴一抿,眼睛一弯,开心的笑了起来:“玉爱。好久不见了。唉!你不知道,天界没了你都不好玩了。” 我正猜测她在想什么。忽听她笑着对夫人道:“表姐啊!这下你该知道我没骗你了吧?我哥哥被她迷得失魂落魄,现在,在天上没日没夜的念叨着呢。”她说着瞥了我一眼,泛起一抹坏笑:“你可要看紧了择玉上仙哦。” 天哪,这两个人竟然是一家子? 我瞪得眼珠子险些掉出来。夫人眯起眼睛,狠狠点点头:“哼。想搞乱我家?没门儿!”慕星笑着瞥了我一眼,假装用手帕掩口打了个哈欠:“唉!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说着扭着腰肢站了起来。择玉夫人连忙起身相送:“公主慢走。对了,您可别忘了琼华的事!” 慕星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她转眼又笑着对夫人说:“你放心好啦。天上那么多年轻才俊,还不都是琼华的。如果……”她翘着手指,指向我:“如果我哥哥能从她的魔咒中恢复过来,也未必不对琼华动心呢!” 第三十章 事出有因 慕星说完,留下一串奸笑走了。 我看见夫人的眼里冒着精光,想必心里早已经将她女儿的命运换成了金银珠宝。她不是真相信慕星随口扯的谎话了吧? 她能把我怎样,我倒是不太在乎。反正她也不能弄死我,我已经成了现在这样,还能差到哪儿去?我只是为琼华的命运捏了把汗。 择玉仙人刚从玉场归来,看见我又杵在厅里,立刻知道秘密败露。遂夹起肩膀,小心翼翼的坐在客座上向夫人请安。 夫人眼睛朝他一飞,倒是没有破口大骂。反而拿手帕沾沾眼角,摆出一副可怜样说:“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本以为恩爱有加。没想到,还是旧不如新……呜呜……”她竟真的哭了起来。急得择玉上仙连忙跑到她身边,又是摸后背,又是作揖,忙的不亦乐乎。 夫人偷偷拿眼睛瞄了他一眼,又继续委屈的哭道:“今天慕星表妹来,跟我说了不少这女人平日的做派。她勾三搭四在天界都出了名了!你说,把这么个狐狸精放在家里我怎么能心安?” 择玉仙人愁眉苦脸的安抚道:“夫人别听闲话,玉爱不是这样的人……”夫人立刻瞪圆了眼睛:“什么?你都开始叫她玉爱了!呜呜,我不要活了!” 她这是典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得我脖子都发酸了,她还没有停下的迹象。这么又扭又嚎的,她真的是体弱多病么? 择玉仙人在旁边手都抖了,不敢劝也不敢碰,只能小声的叨叨:“唉!你别哭了,一会儿心痛的病又该犯了。你,你想让我怎么样?” 夫人的眼泪立刻止住,拿帕子沾了沾脸颊,委屈的说:“她在咱们家呆着,难保不带坏了琼华。我不要再看见她,你把她送到别处去!” “不行!”择玉上仙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也大了不少,吓得夫人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两人维持着固定的姿势对望。我在一边看着,竟发现夫人的眼睛闪闪发光? 终于还是择玉上仙软了下来:“你看,她毕竟还病着。”夫人哼了一声,这才恢复正常,把架着的胳膊放了下来,不停揉着胸口说:“不管不管不管,她在这儿多呆一天,我的病就严重一分,你看着办吧!” 择玉仙人耷拉着肩膀,无助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说:“你跟我来吧。”我看见夫人假装拿手帕遮住脸,实际上竖着耳朵在听他说话,眼睛看着他。 择玉仙人招呼我往出走,说道:“我带你去书房看看有可能接纳你的地方,给你挑一个新去处吧!”他说着,回头要向夫人告辞,夫人本来还在偷看,见他回头,又假装发病的摸起胸口来。 还是那条廊桥,择玉仍像见我第一面那般走在前面带路。他说:“在下实在是没用,只能送走你了。”我固然是舍不得这些朋友。然而,自打我知道夫人与慕星的关系以后,就明白我留在这里也是无休止的麻烦。没准换一个地方,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所以,我故作轻松的对他说:“你不必太自责。被发配至此本就是我自己闯的祸,能在玉山认识这么多朋友,已经很是幸运了。” 他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许诺道:“你放心,待会咱们挑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你送去。” 看着他和善的面庞,我忍不住问道:“玉爱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能降得住蛟龙,却搞不定夫人?” 此时已走到书房,他推开门让我进去,轻声回道:“我想,你可能对夫人有些误会。这也怪,谁让她处处针对你。不过,在下还请你不要怨恨她。她变成今天的样子,都是因为我。” “此话怎讲?”我怀疑的看着择玉。 只见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轻轻的捋着胡子,抬头看向窗外发芽的树枝,似乎陷入了沉思:“夫人她原本是金枝玉叶,而我只是一穷酸玉匠。纵然能将玉材雕刻的巧夺天工,却也是是对她高攀不上。只怪有一年我去她家王府,因爱慕她的美貌,雕了个玉像给她,她便芳心暗许,不顾家人反对,跟我……” “等一下!”我惊得张了半天嘴,才组织好语言:“这故事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择玉憨憨一笑:“是啊。就跟阿翡和琼华一样。” 我更加不能理解:“既然这样,为何她还要阻挠?她当初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择玉点点头,表情阴沉下来:“正是因为夫人经历过,才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唉!夫人为了跟我成亲,不顾家人反对,脱离了家族跟我搬到这荒凉的玉山。一开始还很是甜蜜,时间长了,她这千金之躯哪里受得了这样清苦的生活?交际的圈子变了,物质环境也变了。她心情越来越坏,身子骨也添了许多病,我为了照顾她,都快变成半个大夫了。所以,我也不敢惹她生气,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是从天界被贬下来的,倒是有些理解夫人的转变。 择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后来,我们生下琼华,夫人便立誓不要让女儿重蹈她的覆辙,省吃俭用给琼华好吃好穿,还请来名师,让她受最好的教育。她一心想让琼华过上她失去的奢华生活,所以怎么能允许她跟阿翡在一起呢?” 我长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夫人这样做也是出于对女儿的关爱,只是太过极端了。 我看见书桌上的玉香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的态度呢?这香炉难不成是你送到阿翡身边的?” 择玉笑着点点头:“我确实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的影子。只不过委屈了你。” “我?什么意思?” 他抱歉的说:“那一出少年坠崖,只是夫人演的一出戏。我们把阿翡送到玉山以外的地方去,只是为了让琼华断了对他的念想,其实,他并没有死。” 我惊喜的跳了起来,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呃。虽然这是一场骗局,但阿翡活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觉得夫人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择玉将几张地图摊开在桌案上:“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说说摆在眼前的,你的问题吧。我思来想去,觉得三层天界一家酒楼最适合你。前些日子那掌柜的还说,需要一个给玉石食材把关的人。我想你岂不是最佳人选?如果你不喜欢这个……” 我按住地图:“这个就足够好了。我相信你为我选择的一定是最好的去处。不过,既然我怎么也是要走,我还想要和你最后演一出戏!” 第三十一章 君王一诺 这一天,风卷云舒,阳光明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一大早,我拎着小小的、只有几件换洗衣服的包裹,跟胖丫和梅姑道别。胖丫端着那盆刚刚绽放的牵牛花给我,我双手接过。怎能落下这么宝贵的东西呢? 梅姑表情严肃的看了我半天,忽然说:“我今天要做些事,尽可能赶在你走之前回来。”说着,她像一阵风似的走了。我朝胖丫耸耸肩,梅姑可不就是这么个爽利的性子么? 马大哥早早备好马车,只等我拜别主人,就送我去第三层天界的“不归居”酒楼。我站在正厅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好戏即将上场,就看择玉上仙的表现了! 走进厅里。夫人坐在老位置上依旧斜倚着案几,择玉则坐在另一边的主位上,拿着一本书,假装煞有介事的看着。 我缩着肩膀,扑通一下跪下,大声哀求道:“老爷夫人,不要送我走哇!” 我这腿硬脖子更硬,在官邸里是出了名的。平时见了主子顶多点头,什么时候也没见我下跪啊!夫人原本准备了一堆奚落我的话,现在反而被惊得说不出来。 只见那温文尔雅的择玉上仙,缓缓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把书重重摔到我面前:“你平日里刁蛮难管,今日见了棺材才掉泪,哼,晚了!” 我暗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噙着泪看向他:“我错了,错了,再也不敢顶撞夫人了,您大人大量,别把我送走哇!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好吃懒做的,出去就是个死!” “哼!”择玉急走两步,在我面前站定,指着我的鼻尖训道:“我念在你爹的旧情面上,对你诸多纵容。害得我这宝贝夫人险些被你气坏了。”说着,他转向夫人,动情的点了点头。夫人受宠若惊、满面潮红,我看她就差扑上来亲择玉一口了。 果然,如我所料。通过夫人昨天看择玉的神情,我就猜她可能早已不满意择玉唯唯诺诺的样子,也许渴望看见自己丈夫“爷们”的一面。反正我都要离开了,正好给择玉上仙个机会,让他重新树立自己的雄风。 心里暗喜,可面上还要表现出万分悲怆。我抱住择玉的腿,哭叫道:“老爷,老爷,我求求你了,别把我送走!”最后,就差择玉的一脚,这出戏就可完美谢幕。依他的性子,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行为,但成败在此一举,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闭上眼真的踹了我一脚。 我在他将要沾上我的一霎,自己滚了出去,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不仅吓着了夫人,还吓着了在场所有的婢女。我猜,她们以后再也不敢对择玉敷衍了。 “把她给我拖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择玉仙人找到了感觉,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真跟他斩杀蛟龙时的英姿差不多。马大哥听令将我拖出大厅,我看见夫人欣喜若狂的扑到择玉怀里,心里真是一片舒畅。 我希望好人都有好结果。 站在官邸大门外的空场上,回头看看这片宅子,鼻子竟然还有些发酸。刚要登上马车,忽然天上有一大片阴影掠过。我停下来,看那影子落在官邸大门上。马大哥也呆了,好久他才试探的问我:“这是不是叫青鸟?” 我也很吃惊。因为青鸟是高贵的灵兽,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什么地方。是以我一边点头,一边看着那青鸟为何到这里来。 它拍拍翅膀,以沉稳大气的女子声音说道:“天帝特使前来,择玉上仙速速出来迎接!” 择玉仙人拉着夫人跑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见到梦寐以求的青鸟,夫人激动得险些晕过去,连忙扯着嗓子喊:“快,快快,去叫小姐出来!” 说完,她便拉着择玉的袖子跪在地上,向青鸟行大礼。不多时,琼华从后院跑来。她第一次见到真的青鸟,再想起与情郎的承诺。一时间,又喜又悲,愣在原地。 青鸟再度拍拍翅膀,说道:“吾乃王母坐下青鸾仙子,是特使的引路人与报喜官。天帝陛下为特使与你女琼华钦定一桩婚事,责令即日完成。你们可否愿意?” 其实,圣旨哪需要问愿不愿意。但夫人先是看见这青鸟引路,又听说天帝御赐,忙不迭的爬起来,一把拉住琼华伏地谢恩。琼华最初没反应过来,后来被按住脑袋的时候,才突然明白,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我从门外面看见,差一点就冲进去阻止夫人。这时,青鸾仙子再度发话:“你这妇人好生心急,连对方是谁都不知,就急着将女儿许配出去。” 夫人听后,确实有些不好意思,遂放开了琼华,那小丫头跑到择玉上仙身边,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择玉夫人更关心刚才的旨意是否属实,仰着脖子问青鸾仙子:“仙子在上,您说的天帝陛下的特使究竟在哪?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请他速速现身吧!” 琼华听了伏在择玉怀里痛哭失声,择玉上仙表情严肃,不过却没有说话,似乎也想一睹这特使真容。 只听青鸾仙子一声长鸣,又有一片巨大的影子从我的头顶掠过。那造型……看起来像是一只纸鹤! 我只觉得心里有一股什么在攒动,有一些期盼,但又怕只是空欢喜一场。那纸鹤造型的“飞行物”稳稳落在大门口空场上,一身着锦缎长袍的年轻人从上面缓缓走下。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我从琼华那喜极而泣的表情上便能猜出,这位“天帝特使”就是琼华误以为死去的阿翡! 琼华尖叫着朝阿翡扑去,夫人两眼一翻当场晕厥。择玉上仙长袖一挥,带着家主风范,让仆人把她抬下去了。 透过我怀中盛开的紫色牵牛花,青鸟盘旋离去,那对小鸳鸯紧紧的搂抱在了一起,构成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感动落泪的美妙画卷。我就这样看着他们,什么都不想的沉浸在他们的幸福中。 我的心,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等他们把那没完没了的缠绵情话告一段落,我这半个红娘才溜达过去,近距离感受他们的幸福。 阿翡容光焕发,整个人都自信了许多。我当然要问他消失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奇遇。他见我背着包袱,反而问我要去哪里。 琼华这才想起我要被重新发配的事,当即央求择玉上仙将我再度留下。我又何尝不想,只是我与夫人势同水火,就算留下,以后也没有安生日子,还不如趁现在一切都好的时候痛快离开。 阿翡当即决定,亲自送我去三层天界。反正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现在我是最重要的。 坐上阿翡亲自制造的飞鹤腾空而起,想起它原本来源于我折的一只纸鹤,这感觉恍如隔世。择玉和琼华站在门口招手相送;马大哥骑着乌黑在地上跟着跑了好远。 当我们升到半空,我忽然发现一片小黑点从玉场方向赶来。我叫阿翡飞过去,看见打头的是高声呼喊的阿拓,后面跟着山哥、猴子和石头他们。再往后,是拉着手的两个人。 我使劲的擦了擦双眼,终于确定,那两人是梅姑和寻石!原来梅姑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这个。她一定想明白了“爱需及时”的道理。 眼泪不知怎么就夺眶而出。 我这哪像是被押送的囚犯?简直是被欢送的英雄! 阿翡驾驶着飞鹤平稳飞行,等我哭得差不多了,扭头安慰我道:“玉姐姐别难过。总有一天咱们还会再见的。” 我连忙擦擦脸上的泪珠,破涕而笑,转而问道:“对了。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阿翡憨憨一笑:“择玉大人暗中把我送到了三层天界的一个玉器工厂,让我踏实学习手艺。起初我也很挂念琼华,但自己本来一穷二白,不如混出个样子再说。”我点点头,这小子倒是有些骨气:“然后呢?你怎么变成了天帝特使?” 阿翡声音激动起来:“有一天,那位青鸾仙子找到我。说有个大人物想看看我做的木鹤,然后便带我到了一片山顶仙境。” 我听着,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这地方听起来像是瑶池仙境! 他继续说:“我在那里见到一位风采卓绝的神仙。他让我做了只木鹤,又赐我仙气让木鹤飞起来。喏,就是咱们现在乘坐的这只。他说,如果我愿意为天兵天将制造工具,他便可封我为特使,并为我赐婚。我当然答应了,不过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他就是天帝。不对,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我能见到天帝……” 原来是这样。我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浅浅微笑,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涌上心头。阿翡递给我一卷锦帛:“这是天帝要我交给你的。我也不知他怎么知道我认识你……” 苍茫云海间,风将我手中的锦帛吹得“鼓鼓”作响。 我捏紧两端,慢慢展开,见上面写着八个字: “君王一诺,谨记于心”。 第一章 被卖了? 我乘着木鹤离开昆仑仙境,穿越茫茫云海,飞向第三层仙界。 离开玉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边飞一边与阿翡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天色渐暗,橙红色的落日余晖,把连绵不绝的云团勾勒出一条条像是被火烧着了金边。 阿翡一直在跟我聊以后的计划。可能这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此时他信心百倍,从发明创造到成家立业,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我许久没听人说过如此充满希望的言辞,一时间有些入迷,仿佛,我也能拥有这样光明的未来。 低下头,脖子上的眼型链坠将我拉回现实。这是我身份的象征,它时刻提醒我,我只是一个没有自由的犯人。除非我能抓回魔尊,找到“紫衣恩公”为我洗脱冤屈。否则,这个印记将伴随我终生。 可十万天兵都没将魔尊追回,我又有什么能耐?靖澜贵为天帝,守辙和慕辰也是天界重臣,连他们都没有“紫衣人”线索,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实在不想再叫那紫衣人“恩公”,可我不知他的身份和真实姓名,只得以“紫衣人”暂代。 正陷入胡思乱想,阿翡扭过头,认真的问:“阿翡虽不知玉姐姐的真实身份,但也能猜出此番得以与琼华喜结良缘,都是托了玉姐姐的福气。那天帝肯定是为了玉姐姐才成全我们的。否则他也不会专门要我为你送来锦帛。” 我无力的笑笑:“你太高看我了,也许是择玉上仙为你们求的呢。”阿翡脸上写着明白的“不信”,不过他见我执意不肯说,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掷地有声的许愿道:“如果有任何阿翡能帮得上忙的事,还请玉姐姐不要客气。” “那就拜托你好好对琼华。”我学着他的口气郑重其事的说。 阿翡有些着急:“说真的呢。请一定让我为你做点什么!玉姐姐。”我支着下巴看向远方渐渐从火红变为紫色的云彩,悠悠回答:“如果你非要帮我些什么的话,不如帮我打听一个人吧。” “哦,什么样的人?”阿翡顿时来了精神。 我想想,向他描述道:“身穿紫衣,声音悦耳,面目俊朗的年轻半仙。他在去年秋天出现在二层天界的醉仙宫。哦对了,他腰间还别着块佩玉。” “这……”阿翡迟疑的说:“这样听来,似乎有成千上万的人选啊。” 我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姐姐可没有开玩笑呢。这个人对我很关键。嗯……若说还有什么特征的话,他一身浓重的香柏气息不知道算不算?” 阿翡仔细的将我说的几个特征念叨一遍,而后回答:“好,我记住了。待会到了地方,劳烦姐姐给我简单画一张画像。这辈子,只要活着一天,我们就一定会认真的为你找下去。” 我听后心里颇为感动,但同时也觉得为自己随口一说而让人家操心一辈子有些太过,于是连忙摆摆手:“阿翡啊!姐姐就随口这么一说,你们安心过小日子,别太把这事放在心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不解的问:“姐姐不是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难道重要的事不应该一直努力直到完成?” 我听后,心中顿有所感。是啊!这明明是我最重要的事,为什么我自己还没有一个不相干的人上心呢? 天色渐暗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通往第三层天界的“光道”。守军看了择玉上仙的信件之后,原本只想放我一人过去。谁知一个小天将,似乎感应到阿翡木鹤上纯正无比的天帝仙气,特意大开方便之门,让阿翡随我一起上了三层天界。 天界共分九层。像高塔一样,越靠下的层面积越大。这三层天界就比二层天界大了不知多少倍。由于四大天王及亲属嫡系占据二层天界,那么,众多中层官阶的仙人都纷纷在三层天界落了户。并不是说四层天界的仙人比他们卑微,恰恰相反,众多喜欢僻静仙山的尊贵仙人都住在第四层,比如昆仑和蓬莱。 三层天界承载了众多高不成低不就的神仙,而这些仙又反过来把三层天界搞得更加高不成低不就。然而,我倒觉得这里虽没有二层天界有格调,却生动有趣的多。 天亮的时候,纵横交错的街道几乎是瞬间苏醒过来,路两旁的商铺齐刷刷的开张,一时间旌旗招展,吆喝喧天,很快便被游客和住户堵个水泄不通,连御气飞行的仙人们都要睁大眼睛,谨防一不小心被对面空中冲来的什么人撞到。 到了晚上,大部分的街道都恢复安静,中心地带的烟花柳巷才刚刚迎来客源高峰。灯火如坠星,马车接长龙,丝竹不绝耳,香风扑满面;金钗迷人眼,酥手执玉壶,春宵嫌苦短,恩客不思归…… 我们到三层天界,正好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一路打听过去,我要去的“不归居”正好处于烟花柳巷的核心地带。 自我被贬为罪人之后,约有大半年时间再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更别提我过去最爱的喝花酒了。一路上我兀自兴奋不已,老实巴交的阿翡看见路边拉拉扯扯招客的女子们却恨不得蒙上眼睛。 我拉着他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他还拉着他那大个的木鹤,别提多另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悬挂着硕大牌子的不归居,拉客的姑娘们见我们一个两眼冒光的婢女,加上一个缩手缩脚毛头小子,谁都没心情搭理我们。 我正想自己进门找人,被一打手样的壮汉拦在门口:“干什么?这里可不是该你来的地方!” 我连忙掏出择玉上仙给我写的引荐信函,客气说道:“我是经人介绍,到这里负责食材的玉爱。还劳烦这位大哥帮我通报掌柜的一声。” 那人接过信函粗粗看了两眼,对我说:“好吧!你们在门口等着。不过,你把那木头玩意挪一边去,可别挡住我们大门。”他说完钻进酒楼熙攘的人群里。 我趁机解开包裹,拿出纸笔,按照我心目中紫衣人的形象给阿翡画了一张画像。 阿翡接过来,立刻“哇”的惊叫一声:“姐姐,你确定……这是人么?”我看着画挠了挠头。虽然紫衣人在我脑海中的形象依旧清晰,怎奈我绘画能力太差,落到纸上,便成了一个鸡蛋型脑袋的人脸上安着两个鸡蛋型的眼睛和一张鸡蛋型的嘴。 阿翡管我要过笔,说道:“我常年雕刻玉像,对人的面容也有一定研究。姐姐你且说说那人的长相,也许我能描绘出来。”我听了,立刻闭上眼睛,回忆起当初在醉仙宫看百鸟朝凤舞蹈时跟紫衣人的对视来。 阿翡不愧是能工巧匠,第一遍就画的颇有神韵,经过几次调整后,我竟然觉得那画像栩栩如生了。 末了,阿翡揣好画像,对我拱手:“玉姐姐放心,阿翡回去后一定积极帮你寻找此人。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本有些不舍,但想起人家回家是要成亲的,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跟他挥手道别。 他的木鹤从车水马龙中挤了出去,身影刚一消失不见,我身后边有个女人唤我:“玉爱?哪个是玉爱?” 我打起精神,回话道:“我在这儿!” 只见一穿金戴玉,浓妆艳抹的干瘦女子招手叫我过去。还没容我自报家门,她先是打量了我几眼,遂笑逐颜开说:“好货色。” 第二章 不归老鸨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什么都没有后,难以置信的拿指尖指了指自己。这干瘦女子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根细长的烟枪塞到嘴里吸了一口,还美滋滋的喷了一口烟。 好货色。 这个词怎么听都不像个好词。我觉得为避免进一步的误会,还是趁早说明自己的身份比较好,于是客气问道:“您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吧?我是从昆仑玉场来的玉爱。择玉上仙的引荐信上应该已经说明,我来这里是为食材把关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现在就带我去厨房试试我的本领,不管是白玉,墨玉……” “诶!”老板娘干瘪爪子状的手一挥,打断我:“我们这‘不归居’里,吃什么从来都是次要的。更何况,择玉写着让你来这里工作,具体让你干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那……除了给食材把关,我还能干什么?”我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 老板娘朝我吐了个圆圆的烟圈:“其实,你进入光道,刚上到第三层天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关照过我啦。说你姿色出众、媚功惊人,在发配下界之前,连二层天界的北二王子都拜倒在你的裙下。如今我一看,你果然资质不俗。” 我一听见慕辰的名号,立刻觉得这事跟慕星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跟她一联系上,一定没有好事。于是,我警惕的问她:“我什么资质不俗?” 老板娘咧开她殷红的小嘴,露出阴险的笑容:“当然是做头牌啦!” 一听见这个词,我脑袋“嗡”的一下炸了。惊惶的看看左右,打手们都盯着我露出猥琐的淫笑。不是吧?他们要我做妓女? 我攥紧包裹,一步步向门口退去,凶神恶煞的打手们围成扇形朝我包抄上来。后脚跟碰到门框上,我估摸身后就是熙攘的人群,心里打定主意,当即大喊一声:“你们别过来!” 打手们果然一愣,我趁机一个后空翻,扎进来往人群,逃跑了! 这时候,我必须感谢我爹从小的体能训练,关键时刻逃跑绝对不是盖的。我虽然现在没有仙气,但逃出这个烟花柳巷绝不是问题。 我七拐八拐的挤出这片繁华闹市,在一个远离喧嚣的黑暗小巷子停下来喘气,顺便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竖起耳朵,听身后没有人追来的迹象,我不禁为自己逃跑的技术暗暗自喜。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要不先回到玉场,找择玉上仙给我换一个地方?虽然夫人仍然不待见我,但现在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问题应不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打定主意,我小心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之后,蹑手蹑脚的朝三层天界的边界跑去。原先我一个人偷跑到玉山去找“紫衣人”的时候,已经了解到去下界根本没人管。只需要我钻进正确的传送漩涡,便可到达想去的地方。 一路上顺畅的不可思议,我屡次回头,都没发现有人跟着。这也太顺利吧?难道我的福气还有些许残留,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正当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隐约看见边界上亮起几点亮光。 当即停下来,仔细观看。一看不要紧,险些没叫出声。那几点亮光,正是我上来三层天界时,放行的那几个官兵。这……太不可思议了,偌大的三层天界,怎么会就他们几个官兵?而且还正挡在我要逃跑的地方? 我心叫不好,捂住嘴,蹑手蹑脚的向后退去。没退两步,便听见老板娘那刻薄的声音传来:“别做垂死挣扎了,你跑不掉的。” 我一步跳开,扭头一看,老板娘安闲的抽着烟枪站在我刚才的地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打手。边界的官兵也发现了我的动静,迅速围拢上来。为首一人朝我喊道:“犯妇玉爱,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你身上带着‘罪眼追缉印”,任你跑到任何一层天界,都逃不出天兵天将的手心。奉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原来是胸口这个眼型的坠子出卖了我!我只怪自己情急之下,忘了这件事。事到如今,我必须奋力抗争,否则进了不归居,可就真的走上不归路了! 我大喝一声劈手夺过最近天兵的长戟,顺手横扫,将围着我的天兵们逼退到一旁:“你们别过来,否则弄伤你们可别怪本仙子!” 那些天兵怎会受我这小小女子的恐吓?他们根本不拿我当回事,一个个端着长戟朝我冲来。 老板娘还在安闲的抽着烟枪,见我们缠斗在一处,吆喝道:“各位兵爷手下留情,要是弄坏了皮相可就不值钱了!” 我听见这句话更是怒火中烧,使出几百年来练武的成果,没两下就把这群天兵打了个东倒西歪。 “呦呵,你还真有两下子。”老鸨饶有兴趣的那烟枪点点我,吩咐身后的打手:“你们上!” 我一时打得兴起,一杆长戟舞得虎虎生风。这长戟虽然没有我原先的银枪――“灵蛇”灵活,但使用起来与枪也有不少共同之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沉,幸好人不算太多,我勉强还能应付过来。 这群打手几乎都是靠一把子蛮力,我不跟他们硬碰硬,以巧劲致胜,没多久就将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等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我将长戟往地上一戳,得意的望着老板娘:“虽然我逃走有些对不住您,不过我着实是上了人家的圈套。所以,咱们就此别过,你去别处找你的花魁去吧!” 老板娘不怒反笑,将烟枪在手上磕磕:“你还别说,你这身体姿态还真是耐看,经我训练一定能成一代名妓。我“不归老鸨”还就认定你了!” 我哼了一声:“我从没打过女人,不过今天可以为你破个例!”这不归老鸨似乎很享受跟我斗嘴:“老娘跟你正相反,我一辈子都在收拾女人,你也别想溜出老娘手掌心!” 本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但她这一番话拱起我的火来。我现在武器在手,还怕她不成?长戟一指,朝她冲去。我想将她打晕,然后自己潇洒逃逸。 然而,我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这老女人张开她的一张小嘴,干笑了三声。 这三声音量大的笑,在我脑袋里突然像是放大了上百倍,震得我想也不想的扔掉长戟,抱着脑袋尖叫起来。 第三章 等级森严的不归居 不归老鸨见此招对我甚是管用,不由得喜上眉梢,一张原本就不光洁的面孔堆起数不清的皱纹:“呦,我见你那么狂妄,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只是有点儿蛮力的小丫头罢了,以后老娘要教你的还多着呢!” 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每当身体直起来一点,她就发出笑声,让我不得不又抱着头蜷缩起来。 “你还跑不跑?”老鸨问我。我抱着脑袋怒视着她,并不回话。老鸨像是见怪不怪了。又朝我发出那怪异的笑声。这次的笑声尖锐无比,像是有一万根针在耳朵里扎进扎出,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终于跪地求饶了。 奇怪的是,刚才包围我的士兵和打手们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笑声的影响。见到我已被制服,又都耀武扬威的爬起来,重新聚拢到我身边。 打头的小官被我打得脸肿了半边,此时见我伏倒在地上,提起一条腿就要踹下。“诶!”不归老鸨拿烟枪指着他:“方才追缉犯妇踪迹的事劳烦这位官爷了。不过,她有朝一日成了我们花楼的摇钱树还得伺候您,就请您脚下留情吧。” 说的是求情的话,态度却很是强硬。小官的脚悻悻的缩了回去,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收了队。 我按着太阳穴站了起来,见到这种情形,不禁对第三层天界有了新的认识。看来这里藏龙卧虎,一个小小酒楼老板娘都是官兵惹不起的角色。 不归老鸨吐了一口烟圈,淡淡的对我说:“这次只是小施惩戒。你要是敢逃跑第二次,我保证打折你的腿!” 我不服气的回嘴:“哼,那你不怕少了摇钱树?” 她睁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傻瓜,你真以为以你现在的样子能当上花魁?哼,想的美哦!” 我皱着眉跟她朝不归居走去,心里充满不屑。以前我在二层天界吃的花酒都是最高档的,什么歌姬舞姬没见过,说出来怕是要吓死她。她一定是不知道我的来历才出此狂言! 不过刚才那怪异的笑声,想起来就让我脑袋疼,确实不敢再动逃走的念头了。更何况,这次验证了这眼型链坠的魔力,我也没法再抱什么侥幸心理。 当夜,一名被我打肿眼的打手,带我穿过一条又长又黑的走廊,来到扇巨大的推拉门前,只拉开一条缝便将我推搡进去。 里面有一盏闪着豆苗大小火光的油灯,借着这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十来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正以各种姿态躺在地板的铺盖上。不夸张的说,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玉场的帐篷里。只不过这里地板比较洁净,充斥的也不是一股汗臭味道,而是因混杂太多而显得低俗的脂粉味道。 她们全都半眯着眼睛打量我,没有任何一人向我打招呼。我连睡在哪都不知道,只能局促的站在门边。回忆起在玉场的经历,我决定主动迈出友好的第一步:“大家好,我叫玉爱,是……新来的。” 几个女的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嘲弄的神情。不知道谁说:“欲爱?又欲又爱,名字还挺招人的啊!哈哈。” 说别的我都可以无视,唯独这名字是爹爹给我起的,哪容她们取笑?我将包袱摔到地上,大声喝道:“你再说一遍试试?”也许是我眼里真带了杀气,那说话的人噤了声。气氛僵持了很久,也不知谁打了个哈欠,大家一哄而散,纷纷倒头躺下,甚至也没管我还没找到地方,就吹灭了灯。 我虽然能感觉到她们的敌意,但也不想第一天就跟她们大打出手。只得强按下心中愤懑,抱着膝盖,靠着门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不过太阳出来了这些姑娘们还在昏头大睡,我想,可能是因为她们集中在太阳下山后工作的原因。 屋子里没有我落脚的地方,我便拉开门出去,想着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昨天是摸黑进来的,今天出了门才发现走廊对面也是一间大屋子,那门跟我这边一模一样,像是牢笼似的紧紧闭着。 这走廊很长,两边都是素色简陋的推拉门。当拐过一个弯,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我快步上前一看,发现原来转过来就只有走廊外侧还有房间,里面只是栏杆。每隔几步就有个缺口和台阶,可以直通向这四方大院中心的湖心花园。这景色可是我住的那个房间根本看不到的。 花园里是一汪碧水,里面游着五颜六色的锦鲤。一扭曲的十字桥连结两端,交界处是一片五色斑斓的花圃,其中间还有一个摆着石桌的八角凉亭。 视线随着石桥到对面的长廊,偌大的长廊只有四扇门,上面绘制着不同的花束。水仙、茉莉、秋菊和腊梅。碰巧秋菊那扇门刚被拉开,身着一身淡黄色纱裙的女子,在两个小丫鬟的簇拥下,慵懒的朝湖心庭院走来。 那两个小丫鬟看见我,大喝道:“看见菊姑娘你还不退避?难道你不知道不归居的规矩吗?低级的不能与高级姑娘同时站在一片地方。你遇到我们姑娘就要跪着直到姑娘离开!” 什么叫低级的?我刚要发怒,身后一扇门猛地拉开,吓了我一跳。回身一看,这边四扇门上分别画着鸳鸯、雉鸡、朱鹮、仙鹤四张图,拉开的正是雉鸡那扇门。只见一身材窈窕,上半身穿银白抹胸,下半身穿五彩丝绦的美人从里面钻出来,气势汹汹的向湖心走去,边走还边奚落:“我道是谁大早上起来就在吵吵,原来是陪酒的菊花。你要说非说等级,那我现在站上来,你这小小陪酒女是不是要退避我们舞姬啊?” 两个小丫鬟粉脸变得煞白,连忙搀着五官扭曲的菊姑娘退回廊桥。那边其他三位“花”房的姑娘不干了,绿色的水仙、白色的茉莉和红色的腊梅纷纷钻了出来,不顾形象的与“雉鸡”姑娘对骂。其他三位“鸟笼”的姑娘自然也不甘示弱,橙衣的鸳鸯、大红色的朱鹮还有白色的仙鹤,纷纷踏上湖心石桥,加入到什么难听骂什么的对骂大战来。 见没人搭理我,我索性倚着走廊,看戏一样听她们对骂。眼看对骂即将升级到大打出手,忽然一声魔音降下,那八位姑娘并帮腔的若干丫鬟齐刷刷痛苦的伏倒在地。我听见声音,知道是不归老鸨又发威了。不过这回,针对的目标不是我,我倒没啥感觉。 只见老鸨凌空而降,悬在半空,拿干瘦的爪子颤抖的挨个指了个遍:“你们这班不长进的东西,就知道争风吃醋,一点都不会把心思用在拉拢客人身上!丢人啊丢人。” 众美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想必已经被老鸨治得服帖了。老鸨顿了顿,指着大院边的高台阁楼说:“你们有时间不如研究一下自己的技艺,跟花魁学学!挤在这么个小院子里你们还有脸吵架?” 我偷偷抬头看那阁楼,正在幻想里面的人是何等姿色,忽见人影一闪,似乎有人要下来。 第四章 天香花魁 阁楼有三层,不过每一层都比我们这个四方院平房的高度高许多。 第三层的门缓缓拉开一条缝,先是一只纤纤玉足从抹淡粉色的纱裙伸出来,接着由浅到深五六层红色的外袍次第落下,缠着黑色绸缎暗花腰带的纤腰一拧,那阁楼的女主人这才将真容露了出来。 她浓密的黑发高高挽起,斜插一朵盛放的粉红牡丹;鹅蛋型的脸颊,经过胭脂水粉的修饰已看不出真容,却像一幅精致的画,每一细小的轮廓都勾勒的恰到好处;樱桃小口半张半闭,一幅欲说还休的样子,煞是勾人;更别提那几乎开到腰部的衣领,丰满的胸部简直呼之欲出。 若只是这样,我还可以撇撇嘴,说声“一般”。她的容貌身段,在我见过的二层天界的歌姬里顶多算中等。关键在于她长了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眼,顾盼之间写满风流与诱惑,引人浮想联翩。我对比了一下,她比二层天界的歌姬少了一份矜持尊贵,多了一份妖娆妩媚! 别说男人,连我也被她吸引住了。 不归老鸨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存在,悄悄飞到我身边,捅了我一下:“怎么样啊?这才能称得上花魁。” 这姑娘看见楼下众多姑娘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脸上自然写满得意,她伸出粉藕般细嫩的手臂,姿势优美的托了托发髻,撒娇般对屋里人说道:“人家累了一夜,你抱我下去嘛!” 听见这句话,四方院里站着的女子们开始兴奋的交头接耳。我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听见这么露骨的调情,一时间尴尬的有点起鸡皮疙瘩。老鸨却不以为然的轻轻拧了我一把:“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好学着点。” 这时,阁楼的门完全打开。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出现在大家视线里,他正将腰带端正的围在腰间。与花魁不同,他丝毫没有将楼下的这些对她发花痴的女子放在眼里,只是满脸宠溺的对花魁说:“真拿你没办法。” 若说花魁是姿色平平,这男人却算得上是玉树临风了。纵然我早已经见识过靖澜、守辙和慕辰这三种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但这位仍能引我关注。他看起来要比守辙还要年长,却远没到中年;眉毛浓黑,目光深沉,表情淡淡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像是经历过不少事情。 再看他只一下便将花魁轻而易举的横抱出了起来,而且踏空走下,气息丝毫不乱,应该是位功夫好手。我忍不住轻声猜测:“是位……武将吧?”老鸨“咦”了一下,声音里显露一闪即逝的喜悦:“没想到你眼神倒是不错。” 她不再与我闲扯,而是带着老鸨特有的姿势与腔调,在那两人落地的一瞬间迎了上去:“哎呦,这不是雷泽将军么?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被这么多女子围在当中,雷泽将军隐隐显得有些不自在,朝老鸨点点头,笑道:“近日公务有些繁忙,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天香,正好今天早上路过了,就进来看看。” 一听见今天早上,老鸨假笑着眯着眼睛,斜瞥了花魁天香一眼。天香面露一丝愠怒,快速的挑起一根眉毛,没有搭腔。雷泽礼貌的朝各个方向的姑娘点点头,准备走人。突然,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老鸨眼尖,抓住这细微异常,连忙问:“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 雷泽很快转开视线,轻咳一声,甩开前襟大步离去。老鸨故作奉承状追着送了出去。等她走了,在场诸位仙女都扭头看我,有几个还咬起了耳朵。 花魁抹掉刚才温柔的表情,挑起眉毛刻薄的看着我,问周围的人:“这谁啊?” 那些“花儿”:“鸟儿”为了讨好她,都忙不迭的抢着回话。 “昨儿晚上才来的!”“是呢!住在走廊那边的大仓库里。”“对了,我早上听护院大哥说她昨晚还逃跑了呢!” 等大家七嘴八舌的将关于我的事说了一遍,花魁抱着胳膊轻蔑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新来的丫鬟。”她一步步的走近我,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冷不丁的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你!”我的火“腾”一下升到了脑门。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向我吐口水呢!她仰着下巴,趾高气昂的盯着我,那样子像是在说“就啐你了,你能怎么样?” 我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到廊柱边上,运起气一拳砸在柱子上。“嘭”!若是以前我做仙女的时候,也许这根柱子当场就折断了。现在我的功力自然大打折扣,但这一拳带着我的满腹怒火,还是在柱子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拳头印来。廊桥顶盖上纷纷有沙土落下,胆小的几个丫头都跟着抖了一下。 天香脸上得意的神色也渐渐消失,原本抱在胸前的双手也松下来垂在两边。她咽口口水,壮着胆子问:“你,你想干嘛?”我慢慢将拳头捏紧伸在她眼前:“没想干嘛。只是觉得你啐我一口,我打你脸一拳也算公平。” 这句恐吓吓得她“啊”的尖叫起来,整个四方院乱成一团。不归老鸨急速飞过来,大喝一声:“吵什么吵?!”她们叽叽喳喳的把事情告诉老鸨,当然是一边倒的偏袒花魁,更何况我在柱子上留下了暴力的印记。 老鸨听后面色铁青的对我说:“你可真是个刺头。从今天开始,你负责擦四方院所有的地板,有一点擦不干净,你就别想吃饭!” 众多舞姬丫鬟都窃笑着各自散去。我虽然满腹委屈,但仍旧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的扭头朝她们口中的大仓库走去。老鸨在我身后冷冷说:“别把花楼想得那么简单,在这里你的蛮力没用,花楼有自己的规则。有本事,你就做到让我刮目相看!” 那天,我将四方院的地板全擦了一遍。早上我跟花魁吵架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我干活的时候,不断有人捣乱。有在地上吐痰的、故意打翻粉盒的,有挡着地方不挪窝的,还有故意在我擦干净的地方踩鞋印的。我都一一忍下了。 毕竟我打不过老鸨,对逃离这个地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被他们称为“大仓库”的房间外,发现有人从里面将门顶住,我根本无法进去。我没有强行将门撞开,而是选择灰溜溜的翻上房顶。对着天上的大月亮,啜泣起来。 我想不起来上一次体验到绝望和无助是什么时候。是被关进天牢?不,那时候还有慕辰把我放出去;是发配玉场?不,路上还有守辙护送;是在玉山山洞?不,后来还有山哥他们追上;是得知自己的病情真相?也不是,那时,至少还有择玉上仙带我回“家”…… 我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朋友说话,没有爱人可以思念,也没有希望…… 我越想越苦,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眼泪流干就这么死去。可这时候,我看见衣襟里露出来的锦帛的一角。 小心将锦帛掏出来,看见靖澜优美的字体写着“君王一诺,谨记于心”。他完成了对我的第一个承诺,帮助阿翡和琼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呢? 我看着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想起他在我耳边说的“你若是就此倒下,便是我看错了你!” 渐渐的,力量又从心底涌出。我想,我大概明白要怎么做了。 第五章 自救 从那天起,我便踏踏实实的做起了“不归居”的一名清洁女佣。每天面对后院这些女人的百般刁难,再也不会动怒。 你们撒东西,就让你们撒啊。反正胭脂水粉有定量,用光了还得你们自己去找老鸨领。 你们踩脚印,就要你们踩啊。反正白天打搅我,我就睡大觉,等你们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再擦地呗。喂,可别再说我妨碍你们哦! 我想起以前最常对靖澜说的“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他总是回答:“能”。 我按照他的样子,对耍无赖的人同样耍无赖。日子长了,她们渐渐对我失去了兴趣,尽量无视我,而且也不再刁难我了。 她们不关注我,不代表我不关注她们!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利用工作之余,将不归居的前堂后院摸了一个“门儿清”。对房屋摆设到人际关系都有了一定了解。 老鸨说的没错,不归居有不归居的规矩。花魁的姿色比不上花房的腊梅和水仙,舞姿比不过鸟笼的仙鹤。然而她的过人之处在于她的手段和人际关系。 我利用工作之便,在清扫房屋的时候暗暗观察她的行为。每当入夜,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再冷静的分析。干了不到一个月,我基本就捋顺了。 这不归居的领袖当之无愧是老鸨。花魁之于老鸨就是摇钱树,换言之,只要给老鸨足够多的钱,老鸨自然也会给你更多的优待。天香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她每次见新的恩客都会拉上水仙或者仙鹤作陪,靠她们吸引眼球;当客人上钩,她便找个借口支走旁人,靠自己的表演和媚术将客人牢牢掌控。时间长了,自然恩客最多,赚的钱也最多。 可怜水仙和仙鹤,还以为是自己占了花魁的光,对天香感恩戴德。而天香也惯会做人情,将客人的荷包榨的差不多了,便甩给别人去应付,还美其名曰助人为乐。我猜,老鸨肯定知道这些,只是难得有个聪明人帮她,她才不管是公平还是计谋呢! 搞定了姐妹,她还要搞定不归居整个关系网中的每一环节。采办胭脂水粉和首饰的,保镖护院,甚至一个迎客的门房都要打点好。这样,便能确保客人第一时间能注意到她,而且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个到她的口袋里…… 了解了她的行事手段,再对比我自己的诸多方面。我现在一穷二白,没有办法打点人脉,不过,可以以体力劳动帮别人干活来积攒好感! 而且我不能歌也不善舞,按照不归居从陪酒、侍寝,到只卖艺不卖身的舞姬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想到做到。我开始在不耽误自己工作的同时,帮助花楼下人们干体力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别的能力没有,我就是在玉场的半年养成了勤快的习惯。每天早上帮厨房打水、劈柴从不耽误,更加上我养马是专长,喂食刷毛样样拿得起来。 这样过了月余,我竟然成了下人们中的红人。吃苦耐劳成了我的代名词。每当深夜,我想起这几个字都忍不住发笑。要是爹知道有人竟然说我“吃苦耐劳”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人面一打开,消息自然来。什么姑娘有什么客人,客人有什么喜好,哪些姑娘再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排练什么曲目……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我甚至觉得老鸨应该再给我封一个“万事通”的职位。 说道不归老鸨,她听到我干活得力的消息,还特别来看过我。没想到我能安于现状,她着实有些吃惊,不过也只以为我只配做个下人,就再没关注我。 她不知我每天擦地前,都用厨子给我的油脂仔细护好手;她不知我每天晚上都用最好的玫瑰玉露敷脸;她也不知我躲在舞师教课地方的壁橱里,偷学了多少段,又在每个深夜大家都睡去的时候,自己在房顶上练了多少次;她更不知我早将店里熟客背了个滚瓜烂熟……我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时光飞逝,我繁重辛苦的下人生涯竟然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我是四方院所有女人眼中的擦地女,是所有下人口里的干活能手。 一个月圆之夜,我将头发梳理整齐,略施粉黛,换上一袭干静素雅的月白色罗裙。悄无声息的潜入大堂,躲在一根圆柱的后面。 彼时华灯初上,烟花巷星星般的荧光刚刚亮起。老鸨正手执团扇,大爷长大爷短的招揽客人。众多客人穿梭往来。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将他们的身份一一筛选过。来头太小不够一鸣惊人,来头太大,我又没把握能吸引得住。正琢磨着,一富态的中年仙人映入我的眼帘。 我记得该仙人是三层天界守军粮库的主管,人称谷大人,是仙鹤姑娘的熟客,脾气温和,爱好美食。他地位适中,审美也适中,糊弄起来应该不算太难。综上所述,他正巧是我的理想人选。今天我搞定了他,至少当个陪酒没问题,如果运气好点,跻身舞姬行列也指日可待。 老鸨正拉着他的胳膊,亲切的往里面引。我从旁边钻出来,挡在他面前,尽我最大的努力,朝他挤了个媚眼。我并没照镜子排练过,但从他面颊上爬起的两团绯红看得出来,效果还算不赖。 谷大人果然发出一声欣喜的感叹,反过来握住老鸨的胳膊问道:“老板娘,这新鲜尤物是从哪来的呀?” 不归老鸨确实大感意外,但她也算得上老油条,眼睛盯着我,嘴上已经开始乱编了:“这位呀!哎,谷大人,你也是太久没来了。这不就是前一阵子我刚找来的姑娘么,那个什么?还从没接过客人呢……” 我赶紧挤着嗓子,以甜腻的声音接到:“奴家只是微不足道的陪酒姑娘,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大人海涵。”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有点想吐。但为了翻身,我只能拼了! 谷大人被我迷得眼冒金光,在门口就转起了圈圈。老鸨连忙问:“您怎么了?让她带您去您的包间可好?” 谷大人这才一拍脑袋:“不急,不急。今天我是陪着上司来的。他随后就到。哎,小心肝,待会儿你可要坐我身边哦!” 我装模作样的轻推他一把:“那是自然啦。”话音刚落,忽然一浑厚声音从门后传来:“怎么,谷大人觅得新欢,不怕仙鹤姑娘吃醋么?”来人说着,一脚迈进门来。 我看着他傻了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花魁的相好雷泽将军。谷大人打着哈哈将雷泽往里面请,雷泽经过我身边,深深看了我一眼,发出轻不可闻的笑声。 这,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我该怎么办?我的目标是谷大人而不是他啊! 我求助的回头,看见不归老鸨狠狠皱了一下鼻子,那样子就像在说“你这下可玩火自焚了!” 第六章 玩火自焚 我坐在雷泽将军的包间里,紧紧按住膝盖,生怕脑袋一抽,拔腿逃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每当走背字的时候,我就会告诫自己:“玉爱啊!你的运气已经差到极限了,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然而我实在是属于记吃不记打的马后炮类型,关于运气总是无法事前想起来。 雷泽将军自然是坐在主位上,黑鞘的佩剑端正摆在坐榻旁边,一身银灰色长衫绣着蟠云暗纹,随着屋子里暧昧的灯光显得变幻莫测。他身边依偎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天香,她嘴上虽然挂着甜笑,眼里却射出要戳死我的光芒。 仙鹤歌姬去换舞衣。我强压颤抖,为谷大人斟酒,他笑得越开心,我就越忐忑。不多时仙鹤歌姬回来了,她一改往日白衣飘飘的装扮,而是特别穿了件充满魅惑的黑色短裙,将她笔直匀称的大长腿显露无余。看来,她从我这里感到了威胁,也准备拼了! 幸好,不归老鸨也陪着笑脸钻了进来。恐怕她是怕我们三个自相残杀,影响酒楼的生意。不管怎样,有她在我多少安心了点。大不了事后再惩戒我轻举妄动一番,倒是不至于跟这两个女人打起来。 乐师已经到位,老鸨见我盯着仙鹤看,朝我使了不少眼色,暗示我如何服侍谷大人。我渐渐找到规律,只需向他甜笑,一切都能蒙混过去。 乐声响起,仙鹤姑娘上来就做了一个高难度的跨跳,以卓绝的风姿吸引了谷大人的眼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趁机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无意中瞥见雷泽正将琥珀酒杯悬在嘴边,一双深沉的眼不经意的往我这儿瞟,吓得我赶忙回复低眉顺眼的伪装。 我确定雷泽对我感兴趣,可他为何感兴趣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心里非但不高兴,反而更加担心。 “鸟笼”里的四位姑娘,舞艺都有过人之处,而且擅长的风格也各不相同。这位仙鹤无疑更是个中翘楚,她身体柔软,轻盈非常,最擅长跳旋转和跨跳多的舞蹈,其优美大方比真仙鹤还要强三分。 我偷师几个月。虽然有武功底子在,却始终缺少她们这些舞姬常年积累的经验,以及身体的反应。幸好这屋子里有仙鹤姑娘作陪,否则真让我跳,我还不知能不能过关。 一曲终了,雷泽将军率先鼓掌:“仙鹤姑娘的风姿叫人过目难忘。赶紧坐下休息片刻吧。”仙鹤得意洋洋的朝他行礼,而后贴着谷大人坐下。我好心为她倒了一杯酒,她却扭头朝谷大人撒娇道:“不嘛,我要你亲自倒给我嘛。” 谷大人真个好性子,竟真亲自倒了一杯给她。她得意的拿着杯子朝我晃了晃,仰着脖子喝了。这还没完,她没有将酒咽下,而是抱着谷大人的脖子,嘴对嘴的喂了下去。 我面上笑容未减,心里却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原本我以为,做一个舞女只要下功夫就可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一刻,我清清楚楚的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不在能力、不在外貌,最关键的在于心里的一道坎。此时,我甚至对她们有了莫名其妙的佩服。 我问自己,我能这样对一个陌生人亲下去么?答案是不能,永远不可能。 所以,我输了。 我抬头看了老鸨一眼。眼神里肯定写了认输,老鸨看后笑了笑,拍拍手对两位大人说:“两位大人尽性就好。我跟这新来的就不扫诸位的雅性了。”说着,她朝我一招手:“咱们走吧!跟两位大人道别。” 我站起来,恭敬的对二人行礼,准备跟老鸨走出去。这时,天香花魁突然干咳了一声,说道:“哎,妈妈把她留下来嘛,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我想两位大人是不会介意的,哦?”她将头贴在雷泽肩上,像小猫撒娇般的询问雷泽。雷泽正慢慢地饮酒,听到这提议竟然同意的点点头。 仙鹤本就对我恨得牙根痒痒,见机会来了,马上帮腔道:“就是,就是。我见这位妹妹身姿卓绝,陪个酒简直可惜了。不如你也为大家跳一首曲子尽兴如何?” 我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敢反抗老鸨的决定。看得出老鸨面上有点挂不住,可两位客人都期盼的看着我,她也无法再搪塞过去,只得说:“哎呦,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咳咳,你准备跳什么啊?” 老鸨不知道我能跳什么?她甚至没听说我会跳舞,以为我真的是日复一日的在擦地。我虽然练过几首,但有仙鹤姑娘珠玉在前,我再跳一样的肯定是自贬身价。正想着,视线落在雷泽身边的宝剑上,不由得灵光一闪。既然躲不过,不如放手一搏。 我指着雷泽的宝剑说:“有仙鹤姐姐在前,奴家不敢效仿姐姐舞姿。看见将军的佩剑,奴家倒是想起一支舞蹈,想要专门献给将军。只不过,需要借您的宝剑一用。”众人都是一愣。诚然,在这种烟花柳巷,舞蹈都是以柔美诱惑为主的,他们肯定没有听说过剑舞。 我考虑到雷泽是武将出身,说不定对此会感兴趣,于是便赌这一把。 他果然笑了起来,并双手将宝剑托给我:“剑舞。这倒是新鲜。咱们今天就开开眼。” 我是爹教出来的孩子,跳舞不在行,耍个武器却架势十足。我将宝剑出鞘,反转手腕试了试重量。这把佩剑长度适中,分量略沉,如是一般女子拿都拿不动,别提舞起来了。只是我天天大量体力活干着,纵使没有仙气,拿起来也不费力气。“好剑!”我无意识的抬头赞美一句,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 我扭头对乐师说:“长相思。”接着便摆了起手式。这首曲子,自然牢牢印在我心里,剑谱也可以随手拈来,再加上最近对舞蹈动作的学习,保证流畅自然肯定不成问题。 随着音乐响起,我剑尖上扬,开始了父王教我的健身剑法第一式。伴着这些熟悉的动作,往昔天界的日子似乎扑面而来。那教我武功的爹爹,婚礼上与我共舞的守辙,跪下来说要陪我发配的慕辰……还有无处不在的靖澜。他们随着我的舞姿,将我细密的环绕起来。 我忘情的舞着,旋转、跳跃,翻转手腕,看着剑尖划出的一道道金光,似乎时光倒流,回到了原来无忧无虑的生活。 音乐停止。我将剑背在身后,蓦地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赶忙拿手背擦了擦。除我以外的人都呆坐着不说话。我太过投入,也不清楚到底跳成了什么样子,征询的看了看老鸨。她竟然只会朝我频频点头。 前面响起掌声,扭头一看,原来是雷泽将军。他不仅鼓掌,甚至站了起来:“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舞,你简直……”他找不出词来形容我,只是带着深意看着我。 天香回过味来,她嫉恨的咬了咬嘴唇,突然开口:“谷大人果然好福气,我们这位姐妹第一次就遇上了您。您看你喝的也不少了,赶紧抱着美人共度春宵去吧!”仙鹤姑娘惊愕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为了除掉我,连自己的盟友也卖了。 我原本给自己定位是陪酒,她凭空给我拉到了侍寝这一层。我要再说我是舞姬已经来不及,眼看谷大人已经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要拉我走,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找机会一个手刀劈晕他? 正惊慌着,一只大手突然横在谷大人前边。 只见雷泽那挺拔的身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前,他笑着对谷大人说:“不好意思,谷大人。这位姑娘,我看上了!” 第七章 望月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甚至确定连不归老鸨也惊呆了。天香花魁愣了一瞬,突然歇斯底里的哭闹起来,她扑过来扯着雷泽的袖子喊:“怎么会这样?那我呢!” 雷泽风度翩翩的拂开她的手:“天香,你这样似乎有损形象哦。”天香听了,触电似的松开了手,像丢掉灵魂的木偶般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这回,反倒是仙鹤朝着她冷笑一声,扶着晕头转向的谷大人昂头出去了。 雷泽转头看向老鸨。她此时已经恢复常态,作为对天香公然违背她的惩罚,她故意灿烂的笑着说:“恭喜将军寻得知音。我猜您一定习惯了住阁楼,这就给那换一套新的床被去。”说着她冷冷的看了天香一眼:“别的我自会处理,您不用操心。” “如此甚好。”雷泽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盯着我的双眼:“咱们走吧?” 啊?我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若是谷大人,我也许还能打晕他。现在换上一个武将,我要如何度过这一关啊? 雷泽深沉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几遍,发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声。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将我横着抱起,大踏步走出包间。 身后传来凄厉的嚎哭,紧接着是一声怒斥。我顾不上关心发生了什么?缩在雷泽怀里吓得浑身发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看来我今天便要失身于此,这失身还是我自找的。南玉爱啊!你疯了吧! 我万念俱灰,心里不断的呼唤靖澜。 靖澜,靖澜!我本来想着有一天,你我走到那一步,你能发现我为你守身如玉,会重新相信我。可…… 雷泽将军提着仙气,带着我在空中踏气而行。他见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哭泣,反而更是兴奋,低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绝对不能说出真名,看着月亮随口说:“我叫望月。” “望月。”他埋下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虽然难以置信,不过在下还是想问,你可是第一次?”我无法回答,哭得更凶了。 “放心,在下会温柔对你的。”他又亲了亲我的头发,这次,加快飞行速度,一头扎进阁楼的最高层。 这最高层像是一面敞开的四角亭。四面各挂着三重由厚到薄的纱帘,角落都摆着散发出让人心情躁动香气的香炉。屋中横着一座巨大的浴缸,还不断地冒着热气。另一边是一张大床,有个小丫鬟刚刚给床换过新的被褥,见我们到来,急忙拿着东西退了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雷泽将我放在床上,自己熟稔的脱去外袍搭在衣架上。回头见我没有脱衣服的意思,便坐在床边将我拥入怀中:“乖,别哭了。别害怕,你要是没做好准备,咱们可以先聊聊天。” 我哪有心情聊天,可怜巴巴的恳求他:“我,太紧张了,有些头晕。能不能先躺一会?”他万分宠溺的扶着我,将我放倒在床上。自己趴在我身边,拄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我。 这姿势又让我想起了在瑶池小屋里,靖澜也是这样趴在我身边。一时间心像是撕裂一般疼,我实在忍受不住,又按住胸口小声呜咽起来。 他怜惜的看着我,轻轻用手指擦去我的泪珠:“小丫头,你知道你这样有多让我心疼么?而且……”他说着嘴唇贴上我的脸,轻轻的吻走我的泪珠:“我……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他的鼻息喷到我脸上,迫使我把心一横,偷偷将一只手伸到他脖子后,准备舍命一搏。 一旦他恼羞成怒,我大不了一头撞死,也要保全清白! 我看着他的脸,寻找着下手机会。说实话,他的脸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我不仅不讨厌他,反而觉得他值得依赖。但事到如今,名节是大。我看着他的唇慢慢靠近我的唇,手指在我锁骨周围摸索着,在心里开始倒数。 就在我即将下手的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不仅笑了,而且还翻身躺在我的身边! 我迅速抽回胳膊,一骨碌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难道被他识破了?他会怎么处置我,是不是撕破脸皮,准备霸王硬上弓了? 我捏紧领口,紧张的锁定他的一举一动。看见他拿胳膊肘撑起上半身,和善的朝我笑着说:“我从没想过咱们会在这种地方重逢,玉爱……” 咦?我先是惊喜,转而又惶恐起来。喜的是他认识我,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不会强迫我。但同时我又怕他是北天王党羽,意外碰上我,正好羞辱外带占个便宜。最重要的是,到此时,我仍然对他到底是谁没有丝毫印象。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来,指着澡盆说:“你要是累了,可以在这里洗洗。我保证不偷看的。” 我警惕的护住前胸:“你要是想靠套近乎骗我放松警惕,那大可不必了。”雷泽耸耸肩,邪笑着望着我说:“看来你把小时候的事情都忘了。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满身泥水还是我给你洗干净的。那会儿你怎么说的?我给你洗澡,就必须娶你?” 他这么一说,我似乎真的有些印象,不过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发生的事情。他终于高举双手站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忘了,几百年前,你还这么高的时候,偷偷混进你爹的队伍,还跟着跑到了杀敌战场?当年,我就负责看着你,你自己跑丢了,害得我爹差点打死我。”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全想了起来。我一直拿来炫耀我运气好的两件事里,一个是姐姐掉进冰湖,我没有;另一个就是在千军万马中毫发误伤!想到这里,欣喜的跳了起来:“你,你难道是军师伯伯的儿子,哦对了,我小时候一直叫你泽哥哥!” 他抱着我转了一圈:“嘿!你可算想起来了。刚才我差点中了你的暗算吧?” 我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谁叫你吓我嘛!我还以为真完蛋了。” 他突然面色凝重起来,把我放下,询问道:“我听说王爷被困镇妖塔,你也被发配到了下界。怎么突然会到这种地方来?” 我想起半年多的颠沛流离,眼圈不禁红了。他握着我的手,拉我到床边坐下,听我断断续续的将经历全都说了出来。 最后,他长出一口气,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从今以后,有哥哥保护你,放心吧!” 第八章 假扮 阁楼只有一张床,如何度过今宵是个大问题。雷泽说他要是走了,我这“花魁”的地位便惹人生疑,我为了以后永久避免侍寝的背运,不得不同意他的观点。 我们并排躺着,准备和衣而睡。不过谁也没睡着。 为缓解尴尬,我没话找话说:“泽哥哥,今天真是好巧,你来这里干什么?” “唔……”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干什么?干全天下男人都干的事情啊!难不成来这谈公事?我也没家没室的,很正常吧……” 他这回答直白的让我有点尴尬。我总觉得他作为军师伯伯的儿子,我小时候的玩伴,应该……不会流连这种地方的。 他侧过头看我:“小爱。我听爹说你的一大爱好就是跟一帮男仙去喝花酒,不会连花楼是干什么的都不懂吧?” 我立刻逞强道:“我当然明白了!就是那种事情嘛!”其实,我从没亲眼看过,也没跟慕辰他们讨论过。诶?对啊……为什么我们以前从没讨论过呢? 我正兀自胡思乱想,雷泽已笑出声:“别装了,我猜得没错,你刚才果然是吓得哭了。” 脸立刻烧了起来,我只得赌气道:“你就欺负我吧!等我见到军师伯伯,一定告你一状!” 说到军师,他的笑声淡了下去。我忙问:“怎么?难不成伯伯也受到了牵连?”他压低声音:“那倒没有。不过我爹似乎忙于找什么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想必军师伯伯是在找能将我爹放出来的办法吧? 我长叹一声,又郁闷起来。雷泽抬起半身凑过来看我:“小爱,你没哭吧?”“没,哪至于。”话虽说着,其实眼泪差一点就流出来了。他在昏暗的环境下摸了摸我的肩膀:“你放心,天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嗯。” 他忽然坐直了,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既然你现在委身在这青楼里,有些事情,你一定要清楚……” 我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种事情,还是别教给我了。要我接客,我还不如去死!” 他像是很为难的捏住了眉心:“……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你能别往那方面引导吗?再说我哪能对你下手,我要找也是去找天香。是别的事。” “哦。”我听说不是才放心下来:“别的什么事?” “花楼人多眼杂,你一定要将身份掩藏好。我既然做了你的恩客,以后你就不要再出去陪酒或者跳舞了,越少人看见你越好。既然你刚到三层天界便有人算计,我想上层有些重要人物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务必要低调行事,凡事必须与我商量后再行动。懂了吗?” 他说的这么严重,叫我不得不认真起来,用力的点点头。他看了,脸上浮现欣慰的笑颜,跟我逗趣说:“当然,如果我有什么你满足不了的需要,也会去找别人想办法的。” 我不自觉地撅起嘴:“为什么非要是天香啊!品味太差了。”他舒服躺下:“不一定非要是她,别人也行。不过天香在男人眼里,自然有你看不到的好处。” 我听了不屑一顾:“切,这就不用跟我细说了。泽哥哥,你怎么不找一个心爱的女子白头偕老?” 他闭着眼,扬了扬浓黑的眉:“爱……太麻烦了……”我转转眼睛,想起自己这一摊烂事,也重重躺倒:“没错,是很麻烦,还总叫人伤心。” 他来了兴趣:“看起来你很懂?” 我摇头:“越来越不懂了。唉!别提了。”他应该也知道我大婚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有我的准夫君是谁。还好他没再问,省得勾起我的伤心事。 我们就这样默默的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紧紧搂着他的胳膊,险些惊叫出声。还好他睡得香甜,连我把胳膊抽出来都没醒。 我习惯了早上起来就干活。这猛地没事干了,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站一会儿,又坐一会儿,好容易等他睁了眼,连忙问:“我该干点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给我穿衣服啊。”我摘下外套扔到他身上:“再开玩笑我就生气了啊!”他也没回嘴,一脸温暖笑容的自己穿戴好了,走到我身边说:“来吧!我抱你下去。” 说实话,那天看见他抱着天香下来的时候,确实威风八面的。但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关系,抱着还有点尴尬。他含笑将我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再询问,弯下身,轻而易举的把我横抱起来。 “哎……”我红着脸,扑腾着双手:“真的不用啦!” 他恢复了将军的派头,淡淡对我说:“要是被看出破绽,麻烦的就是你了。快,摆出娇羞的样子,搂住我的脖子。” “这样?”我照他说的做了。他蹙着眉头说:“不行,看起来不够幸福,会让人怀疑我能力有问题。” 我眨了眨眼睛,又换了一个姿势:“这回呢?” 他把我抱得高了些,深沉的眸子扫了一遍我的表情,突然毫无预兆的,亲了下去!这一吻霸道而炙烈,顿时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他抬起头,望着我惊慌的样子,满意的说:“这回差不多了。” 就这样,在我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由他抱着踏空而下。 下面的花园已经站了不少姑娘和丫鬟,还有那翘首期盼的不归老鸨。雷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将我稳稳放到地上,还捏捏我的下巴,轻声说:“我晚上再来看你。” 我一脸羞涩未褪,扭捏的恰到好处。老鸨瞅准机会簇拥着雷泽出去了。我站着,面对这些投来羡慕嫉妒恨的姑娘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天香没有出来自讨没趣;仙鹤看见我点了点头,昨夜对付了共同的敌人之后,似乎我们之间也有了某种联系;那教训我的菊花姑娘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拉着丫头急急跑走了……无所谓,我笑得更灿烂了。我从来没把自己跟她们划在一类里。 下人们对我倒是意外的温和,仿佛我就是麻雀变凤凰的代表,是他们的希望。我也乐得对他们和善。只是这里包含了择不开的利用和被利用,已经无法做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我正不知何去何从,忽然听见老鸨从背后叫我。 我回头,见她眯着眼睛说:“跟我走吧。咱们谈谈,我的新花魁。” 第九章 意想不到的隐情 不归老鸨带我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这里的朴素与外面的浮华形成强烈的对比,却自有一番清新味道。一丛丛白色的小茉莉次第盛开,微风吹过,阵阵甜香沁人心脾。 小院里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老鸨坐在一张凳子上,一边叫我坐下,一边倒了两杯茶水:“雷泽将军是店里的熟客。” 我点点头,不知她这样开头到底要说什么。她品了一口茶,掏出烟枪悠哉的吸了一口,吐出几个懒散的烟圈:“说是熟客,却并不经常来。只是他每次来只点花魁,自己又风流倜傥的,叫人印象深刻。”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哦?他点过几次花魁?” 老鸨拿眼角瞥了我一眼,揶揄道:“怎么?吃醋了?”我为掩饰尴尬,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怎么会,好奇罢了。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太大。” 老鸨怪笑了两声,却转了话锋:“只是他这连续前来却只发生过两次,你这是第二次。” 我好奇道:“上一个是谁?天香么?”老鸨“啧啧”两声:“她差得远呢。那位姑娘,便是这座小院原来的主人。其实也算不得我这里的花魁,毕竟人家只是在这里暂住罢了,卖艺不卖身。不过饶是如此,她的风采也迷住了三层天界所有的达官贵人,也包括咱们的雷泽将军。” 见老鸨语气里透着少有的钦佩,我不禁问:“这样的妙人,我倒是想见上一见。” 老鸨拿烟枪指了指天:“人家早走了,去年就到二层天界去了。” 我突然想起去年秋天,红极一时的迷蝶歌姬,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可是迷蝶歌姬?” 老鸨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不仅知道,我还见过呢!”我将迷蝶在二层天界引起王公贵族争相邀请的事情说了一番,老鸨倒是没显得多么惊讶,仿佛她有这样的前程是合情合理,她反倒打量着我说:“看来你果然有些来头,北二王子拜倒在你裙下的事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翻了个白眼:“这件事确实是无稽之谈。” 她笑着饮了口茶,继续道:“你见过迷蝶,这就好说了。我转了这么大的圈子,便是想告诉你,你跟迷蝶有相似之处,希望你学学人家的精明,人家的经验……”她顿了顿,抬眼看我:“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张了张嘴:“可是”了半天,没找到话可接。她抬起头,朝着天空喷了个烟圈:“你是个半仙吧?韶华易逝啊。做这行,趁年轻有资本,要么就攒够了银子赎身去做别的,要么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可你,还是个……犯妇,你仔细想想跟这位将军有没有以后吧……” 我听到此不禁脱口而出:“他不会娶我的。”老鸨当然不知我们是旧相识,有些惊讶的说:“没想到你早就看清这层关系。我看你吃苦耐劳,也有些头脑和手段,有心收你做个帮手,日后帮我打点不归居也算你不错的出路。” 我干笑了一下,心里虽然有点感激她替我着想,可绝不认可这样的出路。我总觉得我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甚至摆脱束缚,奔向更广阔的天地。她见我开始神游,便站起身扭着朝院门走去,要迈出门的时候,她回首说:“你接不接别的客人随你,可你当一天花魁的排场用度可自己拿捏好了。人家天香以前陪酒吃饭从不耽误,你如今要想闲着,就让雷泽将军准备添钱吧!” 我拧着眉看她走远,这才明白,她刚才一番开导哪是为我好,只是怕自己少赚钱罢了。 在阁楼里闷了一天,晚上泽哥哥如约而至,老鸨照样奉承拍马,暗地里眼神却暗示了我几百遍。 开口要钱这件事,我颇为犯难。从小到大,我还从没管别人要过钱。即使做了阶下囚,夜明珠仍然随手便给。从玉山官邸到玉场一切都是劳动换粮食,对钱也没什么需要。 我一晚上,几次张口,要钱二字如梗在喉咙的鱼骨,就是吐不出来。 泽哥哥见我神色飘忽,便主动询问。我更不好意思说实话了,便找话题转移,说着就说道他跟不归居的渊源上来。 我问:“听老鸨说,你曾追求过迷蝶歌姬?” 他面色一变:“你知道她?” 我点头:“去年出事以前,在二层天界听过的她的歌声。” “哦。”泽哥哥有些黯然:“她还好么?” 我想起老鸨描述的迷蝶的为人,颇为泽哥哥不值,便轻描淡写的说:“还不是穿梭于权贵之间?这样唯利是图,一心往上爬的女人,不惦念也罢。” 泽哥哥严肃的望着我:“迷蝶不是这样的人。她离开这里去二层天界,是去找一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人!” 我有些发懵:“莫非老鸨说的并不是实情?” 泽哥哥确定的点头,踌躇许久终于说:“我确实,深爱迷蝶。起初我也以为她是为图富贵才要去二层天界。后来,她告诉我,她要找一个人,去阻止那人做一件大蠢事。但那人一直躲着她,所以她才停在三层天界打探消息,当她得知那人在二层天界后,立刻就追去了。” 我还是不信:“难道不会是她虚构了个人物骗你?” 他刮刮我的鼻头:“怎么会,那人还是我按照她的描述,帮着找到的呢!我从去年秋天上到二层天界的光道记录里找到了这名半仙男子,还有人说见过他出现在醉仙居。对了,就是你常去的那家!” 众多线索汇聚在一起,我突然有了一种躲不开的宿命的感觉,鬼使神差的问他:“半仙男子?难不成是一袭紫衣,容貌俊秀,玉树临风,身上还有浓浓香柏气息的年轻男子?” 雷泽愣了,一字一顿的说:“你怎么知道?” 啊啊啊!紫衣人的音容相貌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惹得我狂飙热泪、捶胸顿足,发泄够了才狠狠捏着他的肩膀说:“这混蛋,就是害我变成今天这样的罪魁祸首!” 第十章 女人难伺候 我将紫衣人怎么初见帮我解围,怎么陪我喝酒获取我芳心,我怎么疯了一样去找他,他又怎么在消失几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我婚礼当夜的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了雷泽哥哥。 他听了个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说:“这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当下我虽然追悔莫及,但关于紫衣人下落却有了突破性进展,至少我知道迷蝶肯定认识这紫衣人! 雷泽用他深沉的眸子看着我说:“要不然,我去二层天界找一下迷蝶,向她询问紫衣人的线索好了。”他想了想又道:“只是,自从魔尊带着那紫衣人逃跑之后,天帝便下达了追捕命令。至今仍没有将其缉拿归案,恐怕他早已经离开这几层天界了……” 我央求道:“哥哥,这是咱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就算希望渺茫也要试一试啊!” 他皱着眉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决定明日启程去二层天界找迷蝶。我看他对见迷蝶的事情又期待、又胆怯,很是纠结,便对他说:“想见一定要趁有机会的时候。现在……她与紫衣人的关系还不确定,等有一天正如你担心的一样。咱们必须也把迷蝶划在敌人范畴里时,怕是想见也不能见了。” 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点点头,一边宽衣一边说:“我这边到是容易,只是你一个人在不归居要时时低调,处处小心。尽量不要与别人有冲突,你可记住了?” 我点着头,将他脱下来的外袍和腰带一一接过,依次挂在衣架上,突然觉得有些别扭,瞧了衣架半天才问:“我记得你有柄佩剑,今天怎么不见带来?” 他听后一笑:“我既然已经是熟客,何必带佩剑来彰显武将身份?更何况……”他拉长声音伏在我耳边说:“你对我舞一曲长相思,我把那剑供起来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再拿出来?” 我啐他一口:“怎么老开这种玩笑,你就不能认真点吗?”他反而扭头去看窗外月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呢?” 我心头一跳。这什么意思?难道他对我……我不敢再想下去,身边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已经够复杂的了,怎么能再容下一个泽哥哥? 正心乱如麻,他倒是咧嘴一笑,十分惬意的躺倒在大床上:“如果运气好,明天就能见到迷蝶,我今天得早点睡,省得明天看起来没精神。” 合着我刚才白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是开玩笑。虽然这样再好也没有,但我心底却窜上一股无名火,凭什么就我对每件事、每句话都会认真啊。想着,对他带气的说:“对对对,见你的老情人去吧!” 他双目微闭,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听着,像是吃醋。” 我顶回去:“怎么,就许你开玩笑,我却不行?” “我认真的时候,你说我开玩笑;我开玩笑,你却又说我认真。女人,真难伺候啊。”他摇了摇头,换了个舒服姿势不再说话。 我回顾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对话,自己确实有任性之处。想道个歉,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夜半从梦中惊醒,回顾噩梦却零碎的拼凑不起来,只剩一阵阵心悸。等冷汗落下,我惊愕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依偎在雷泽的臂弯里。我当即准备挪开,但怕动作太大惊醒他,便装着说了几声呓语,翻了个身滚到一边。 没多久,我听见身边传来身体翻动的声音,先是一只温热的大手,像哄孩子睡觉一般轻轻拍了拍我,而后他轻抬起我的头,又放在自己的背弯里,耳边响起呼吸般轻柔的声音:“没事,没事,有我呢……” 那一瞬,我胸口狠狠一酸,险些哭出声来,心里满满都是感动。我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有依靠的感觉了…… 次日清晨,我跟在不停奉承的老鸨身后,将雷泽送到大门口。他回头深深看我一眼,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塞进老鸨手里:“我要去二层天界公干三日,我不在的时候还请照顾望月,别让她受委屈。” “哎呦喂,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老鸨甩了一下手帕,夸张的说:“我对望月呀,真是捧在手心儿怕碎了,含在嘴里……” “如此甚好。”雷泽微笑打断她,迈大步走出了不归居。 老鸨见我的视线还追着他的背影看,故意咳了一声:“我的花魁大人您还不赶紧躲起来?一会儿有人瞧见了叫您陪酒,我可没法护着你了。” 我看了一眼钱袋:“你跟他要钱了?” 老鸨拉开钱袋,往里看了看,脸上笑开一朵花:“要么说雷泽将军是熟客,人家自然懂这里面的规矩。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有钱。我这会儿倒是觉得他对你果然不一般。” 我对老鸨瞬息万变的猜测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给雷泽哥哥添了不少麻烦,心存愧疚。 百无聊赖的闲逛到天黑,我不敢再出现在大堂。这两天已经陆续有客人知道花魁换了人,吵着要一睹我的真容。都被老鸨三寸不烂之舌给挡了回去。 不过,我是个一闲下来就喜欢找事的人。实在是憋闷的紧,便央求关系好的下人给我找了套男装,我穿戴好了,也大模大样的混进大堂的客流中去。 这会儿,不归老鸨正拉着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官家老爷攀谈,我知道这势利眼的老鸨非达官贵人不理,便好奇的躲在柱子后面看着。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听说您升任了监军,是不是对我这儿的姑娘都瞧不上眼了?”老鸨满脸堆笑的调笑。监军被奉承的云里雾里,只顾一个劲的点头傻笑。我觉得无聊之极,刚准备回阁楼去,忽然发现这人身上带着一柄黑鞘的佩剑。定睛一看,正是雷泽哥哥的那柄! 也许是我动作太明显,那监军瞧见了我,面露喜色道:“这位翩翩少年,难道是楼里新开的项目?” 老鸨没想到这位大人有此癖好,也没想到我又出来惹事,正准备想辙敷衍过去。我却上前一步,主动行礼说:“奴家名叫望月,是新来的舞姬,对大人心生敬佩,想陪您喝一杯。” “好好。”他美得像喝了蜜,忙不迭的答应。 我暗地撇嘴,谁想跟你喝酒,我是为了宝剑! 第十一章 夺剑之舞 我问监军大人,我需不需要脱掉男装,换一身舞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表示我这样子更好,他喜欢。现在仙人们的口味怎么都让人搞不懂了呢? 监军酒量差的惊人,酒过三巡,他已经面红耳赤,吵着要我跳舞助兴。老鸨瞪着死鱼眼睛看我,似在询问,你准备跳什么? 我朝她自信一笑,必然还是剑舞啊! 我先是狠狠夸赞了一番宝剑,监军听见什么宝剑配英雄的时候,终于开口自豪的说:“这剑原来……的主人倒是个英雄,不过……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懂生财之道,最后还不是为钱卖给了我?美人……我告诉你,是不是英雄要看结果,谁能最后拥有宝贝,才是真英雄!” 我心中一沉,立刻联想到雷泽给老鸨的钱袋,顿时明白一切。这一来,更坚定我要夺回宝剑的信念。遂甜笑着,求他借剑给我跳舞。 监军大人也是图个新鲜,想都没想便将剑扔给了我。想起雷泽哥哥双手托剑的样子,更觉得这剑在他手上真是暴殄天物。 今天不跳长相思,我示意乐师奏一首欢快的曲子。而我的动作也随着点子越来越犀利,闪着寒光的剑尖总在监军眼前晃,把他一张肥脸映得煞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最后,音乐停住,我拿剑指着他的鼻尖,笑道:“大人说,我与这宝剑配不配啊?” 他有二分兴奋、三分迷糊、四分害怕。这些情绪将他搅得头晕脑胀,莫名其妙的说:“配,很配!” 我笑盈盈收起宝剑,替他斟了一杯酒,递到嘴边:“那您愿不愿意,将宝剑送给我啊?” 烈酒下肚,他闭着眼点了点头,点着点着,头就砸到了桌子上。 我宝剑入鞘,扬眉对老鸨说:“找他的小厮把他送回家去吧!”老鸨抽着烟袋没吭声,倒是拿眼色打发下人去办了。 我正得意的拿着宝剑要离开,她忽然开口说:“你先别得意,这事完不了。” 我此时正满心欢喜,自然不理她,欢蹦乱跳的回了阁楼。 谁料想,第二天果然如她所言,这位监军大人酒醒以后,越想越觉得憋气,晚上又来不归居,点名要找我把宝剑拿回去。 老鸨这次没帮我挡着,而是直接将监军领到阁楼,我面前。我明白这是对我不听安排的教训,就像她当初,直接废了天香的花魁名头一样。 监军来的时候,我正取了剑在等他。见我如此主动,他反而脸红着不好意思开口。我抱着剑微微行礼道:“这剑本来就是大人之物,小女子纵使再喜爱,能拥有一夜,也心满意足了。”他面色一缓,刚要作答,我话锋一转又说:“只是我今夜还想再借此剑再舞一曲,不知大人能不能圆我的梦想。” 见我说到这份儿上,监军也不好拒绝,便点头应允。我指指房顶:“今天月色正浓,期望能在塔尖上为您表演。”监军怀疑的看了一眼老鸨:“我们……自然没问题,只是这些乐师上不去……” “无需伴奏。”我挺胸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他盯着我的胸部面露色光:“望月姑娘自然也不会飞的,就让本大人抱你上去如何?” 我朝他一笑,将宝剑别在腰间,而后直接转身朝阁楼外跑去。就在他们以为我要跳楼,正在身后惊呼的一瞬间,我纵身一跃,反手勾住阁楼顶檐。 扭头回看他们,监军和老鸨同时伸出一只手,瞠目结舌的看着我。我留下一个甜美微笑,开始荡秋千一样摆动起来,随着身体即将摆平,我及时松手,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阁楼顶上。 监军和老鸨慢慢飞出阁楼,见我稳当站立,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站了上来。 监军拿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姑娘,真是冒险啊!哈哈。”我不理他笑声中的尴尬,也没告诉他,这种翻房顶乃是我的看家本领,只是淡淡将剑鞘扔在地上,拿白晃晃的剑尖指着他说:“雕虫小计何足挂齿,您还是欣赏我的舞姿吧!” 没有奏乐,我以铮铮剑音为伴奏;没有裙摆丝绦,我以一身男装舞得刚柔并济;我的脚沿着房檐跳转腾挪,玩足了心跳;我的剑光与月光融为一体,赚足了眼光。甚至走在花街柳巷的行人,都纷纷驻足为我惊叹叫好。 后来,老鸨将这阁楼改名为望月阁。 此乃后话,只说当日,我笑吟吟的将宝剑入鞘,递还给监军的时候,他却死活都不肯收下了。 当夜我搂着宝剑睡得很是香甜,满心期待泽哥哥回来见到此剑将会有多么惊喜。 次日,三日之期已到。泽哥哥在天黑之前就跑到阁楼找我。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刚要上前邀功,谁知他劈头盖脸的训斥已经砸了下来:“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又出去接客了?现在外面都在疯传不归居来了新花魁!” 我本心是为了替他赢回宝剑,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顿感委屈,索性扭过身去不吭声。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养得起你?还是你自己不甘寂寞、自甘堕落?”他气哄哄的喊了两句,见我还是不吭声,情急之下,用力扳过我的肩膀:“你回答我啊!” 我转过身,早已经委屈的淌下两串泪珠,不过就是倔强的咬着嘴一句话都不说。他见我这样,神情由愤懑变为怜惜,轻轻一拽将我搂在怀里。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并哽咽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他摸着剑鞘,眼里隐有泪光,向我道歉:“一切都因为我太没本事了,才害得你……”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这么说,哥哥,我现在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咱们要互相扶持着,肩并肩走下去!” 他听罢,紧紧的搂着我,过了许久才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回家去住。” 我惊呼:“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带一个‘不归居’的姑娘回家啊?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罪犯?” 他表情凝重的摇摇头:“你不知在外面,你一夜之间已经成了街知巷闻的角色。我怕你再呆在这里会惹祸上身。” 我虽然觉得他有点太谨小慎微,但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他的话就应验了…… 第十二章 冤家聚头 第二天早上,雷泽因惦念着回去为我腾一个落脚的地方,特别没睡懒觉,一早就爬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昨夜听他说,到二层天界并没有找到迷蝶的事情后,我心情很是沉重,破天荒反而赖床不起。 雷泽安慰我:“我得知迷蝶已经离开了二层天界。我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查看第三层天界是否有线索,如果排除她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可能她已经回到半仙界去了。” 我喃喃说道:“若是如此,可能紫衣人也逃到半仙界,甚至魔界了。”想着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狠狠踩灭,我不禁心情沮丧,提不起精神来。 雷泽很快穿戴整齐,他特意留下佩剑给我,说道:“此次去二层天界也不是全无收获。听说天帝最近忙于调兵遣将,似乎决定御驾亲征,讨伐魔尊呢!若真是如此,我便可主动请缨,前往半仙界驻守,届时找起人来就方便多了。” 一听见战争在即,我心情更加沉重。大战的主战场必定又在半仙界,在仙人眼中半仙平民命如草芥,到时候一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现在被除仙籍,加上认识了不少半仙朋友,所以格外关心起半仙的命运来。 雷泽见我脸上愁云满布,朝我温暖一笑:“妹妹不必为战事忧心,这本就是男子使命。你且尽快收拾好细软,我先为你安排一切,晚上再来接你。” 我乖乖点头。等他走后,我发现除了从玉场带来的几件衣服外,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属于我的东西。换上一袭朴素的纱裙,随意挽了个低调发髻便下了阁楼,准备跟老鸨道别。她一直忙得满天飞,我找不到机会跟她说话,只得先拐去跟几个平日关系不错的下人道了别。 等到日头快下山的时候,我实在等不下去。在大厅拉住老鸨,问:“雷泽将军可将我要出去的事情告诉你了?”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回答:“说了说了。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只答应暂时让你出去几日。到时候他要不送你回来,别怪我报官再去缉拿你。” 我点点头,跟我料想的差不多。她叹了口气,略带惋惜的说:“本来指望借你昨天的风头好好推你一把,没想到你反而要躲起来。罢了罢了,我这花魁是该换人了,等你回来,若是还要争回来,就卖卖力气吧!” 我觉得这老鸨子虽然唯利是图,倒也算个痛快人,刚要谢她。却见她双眼一亮急忙朝门口迎去。 “哎呦,哪阵香风又把李大人吹来了?快请进,您今儿个可来得早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一边说着,一边使着眼色让我躲起来。我一见是这两天连着点我的监军李大人,气自是不打一处来。这老头子未免也太小气了吧!难道为了这柄宝剑非要纠缠我一辈子不成?” 当下,我决意将宝剑给了他,换一个清静。想到此,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将宝剑递给他,冷笑说道:“又见面了,李大人。看来这宝剑真真是您心爱之物,望月今天就将它物归原主。不过你与我缘分已尽,还请放小女子一马,别再纠缠了。” 监军大人被我一顿冷嘲热讽搞得很是尴尬,他没伸手接过宝剑,只是侧身,恭敬对身后的什么人说:“禀王爷,这位便是小的提到的望月姑娘。她的剑舞当下无人能及。”说着,他狠狠瞪我一眼,像是在说:“我捧你你还挤兑我,真不识好歹,哼!” “望月……”一冷酷的声音传来,让我不觉浑身一颤。不敢相信的抬头望去,只见李监军身后闪出一身批黑色斗篷的男子,上半张脸被帽斗的阴影挡住,只露出一张形状美好、挂着冷酷微笑的唇。 我自然认得这嘴唇,只因我曾吻了那唇成百上千遍。 只因,他是靖澜。 见我呆若木鸡,老鸨好心替我解围:“哎呦,李大人有所不知,望月姑娘今天……”监军抬起手打断她的话,用不容驳回的官家腔调说:“老鸨。今天这位贵客,你可怠慢不得。”老鸨见黑衣人的气度衣着,已经猜出来头不小,更何况还有个监军在前服侍,两位身材彪悍的武将在后面充当保镖。 此时他一身凌厉霸道的仙气,更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有想跪下去叩拜的冲动。 老鸨强定了定心神,搀着我的胳膊,将已经僵硬的我架向阁楼。我失魂落魄的认她摆布,千百个念头闪过脑海,没有一个能停下来撑住我。靖澜走过我的身边,侧头朝我轻蔑的闷哼一声。 这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犹如一声炸雷,我的心狂跳到了嗓子眼。他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在我眼中如一幅晕染的水墨画卷,慢慢向前延伸开去。周遭的一切全为留白,只有他或浓或淡占了世界全部的色彩,一步一步踩在我的心上,将我的心踩的又紧又痛,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不敢想他会怎么看在这里的、这样的我。忽而觉得脸上一片湿冷,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泪流满面。 靖澜在李大人的带领下,径直朝阁楼走去。以往楼里的姑娘见到风姿不俗的仙家贵人们,都惯会使出媚功,眼波流动中勾引调笑一番。今天,她们只有望着靖澜呆若木鸡的份,谁也不敢露出轻浮之态。 一样的阁楼,暧昧的纱帘,魅惑的熏香,道不尽的香艳。靖澜站在顶层正中,慢慢转着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好,很好。”他冷笑着将帽斗一摘到底,给了我利刃般的一瞥,而后潇洒的转身,朝着唯一的主座坐下去。 老鸨被靖澜的华贵容颜惊艳到了,愣了半晌才悄悄拍拍我的手,眼神里写着担心,却不得不松开我,一个人贴墙站着去了。 靖澜随意的伸出手,指向我:“你不是舞姬么?跳一曲吧。”声音里的轻蔑和愠怒丝毫不加掩饰。 我双手紧紧交握在身体前,不敢动也不敢吭声。我见过靖澜的冷酷,也见过他的手段。只要他想,即便是冒着要与北天王为敌的险,也要拿天雷劈慕辰以作惩戒! 何况一个小小的,没有父王可依靠,也被别的女人取代了位置的我? “跳啊!”他提高了声音,那是混合着愤怒与极端失望的声音。 我想起在玉山小院,见到他与别的女人缠绵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悲愤交加,竟然壮着胆子,仰头勇敢的跟他对视,并用我全身的力量说了一声:“不!” 第十三章 香消玉殒 靖澜听到我的回答,明显的一怔。他长剑一般的浓眉微微蹙起,一双明眸带着犀利的探寻目光,在我脸上刮来刮去。 “不?”他那眼角瞥了监军一眼:“你这望月花魁,是徒有虚名,还是不肯赏脸啊?” 我垂下眼,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我可以被所有人当做舞女,唯一不想被他这样看待。 监军在旁边出了一头冷汗,连忙朝他行礼道:“禀,陛……王爷。臣下有幸欣赏望月剑舞两次,臣下可担保,望月姑娘色艺双绝,绝非徒有虚名!” “色艺双绝……”靖澜上身向前探着,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黑豹,他冷笑了两声,对我说:“看来你是找到自己宿命了?”他侧头,见我腰上挂的佩剑,轻轻一弹手指,宝剑便掉落在地上:“这就是你拿来舞的剑吧?哪位恩客送的?”他故意腔调“恩客”二字,唇齿之间寒意流淌。 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慢慢弯下腰,想将宝剑拾起来。却见靖澜手指一勾,宝剑被仙气卷起,转瞬间已经被他抓在手中。他单手把玩着,举到监军面前,脸却始终朝着我:“李大人,可是你送给他的?” 监军李大人应声跪倒:“臣下惶恐,这,这完全是场误会。这宝剑原是一名同僚输给我的!”我见他马上要供出泽哥哥来,情急之下朝宝剑扑去:“给我,我跳!” 我与靖澜各执宝剑一端,就这样僵持不动。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狠狠的说:“看来,这还是一件定情物?” 我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在所有人看来,我是望月花魁,雷泽是我的恩客,我们的关系跳进尽海也洗不清。为了免得靖澜进一步胡乱猜测,我只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握剑柄的手在缓慢捏紧,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我叫你不要自暴自弃,不要倒下去。谁知你竟然变成今天的样子……” 今天的样子?我嘴唇抖了起来,千言万语压在舌下,就是无法告诉他。我如何说自己被慕星暗中安排,卖到了不归居?又如何说,自己爬上花魁的位置,恰恰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之躯? “你过来……”他长叹一声招呼我过去,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戚,继而又是那冷酷的无边黑暗。 我挪着脚尖一点点凑近,心里闪现起一丝微弱的幻想。他,会将我拥入怀中么?他还会再与我上演路遇的戏码么? 我来到他座前,他站起身,低头盯着我。脸上是我最害怕的,面无表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终于,他抬起手,轻轻落在我的胸前,拨开我的领子,露出眼睛形状的坠子来。 “靖澜。”我轻启嘴唇,不知自己叫出声没有。只是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唇颤抖了一下。 他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玉爱。我不能再见你这样下去。今天,我会帮你解脱。” 我听了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他抢先一步将五指插进我锁骨中间!鲜血喷薄而出,那甜腥温热的液体迸进我微张的嘴里,流到我的舌尖,竟然,尝不出任何味道。 不归老鸨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可她却不敢让靖澜住手。因为他是天界至高的存在,纵使只散发出零星仙气,也能让她意识到她们之间实力的差距。 靖澜的手慢慢攥紧,从起初的剧痛到后来的麻木,我的心竟然慢慢的平静下来。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越跳越慢。胸口传来碎裂的声音,不知碎的是胸骨还是心。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看着靖澜,想要给他一个笑,想要告诉他,我一点也不怨他,我只怨自己走到了这一步。不知我的表情如何,能不能将我的心意传达给他。只看见他抿着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所有情感都被冰封在远古的时代。 这一瞬,仿佛过了很久。他把手从我胸口抽出来的时候,殷红血液从指洞里慢慢地喷射出,我恍惚觉得此景似曾相识。对了,就像是他在玉山为我挡住陆吾一击时的重现。 一些遥远的声音伴着轰鸣涌进我的耳朵。 “总有一天,我要作一首旷古烁今的名作来讴歌咱们之间的爱情。” “比《长相思》更著名的?” “咱们之间才不要这么哀怨的词呢。咱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的。一定!” 这是谁与谁的对话?如此天真,如此惹人嫉妒,又如此的望尘莫及…… 嘭! 我重重仰倒在地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阵天旋地转。 李大人吓得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扑到我身边,一边惊慌的看着我,一边惶恐的望着靖澜。如此往复几十次,他终于问:“王爷……这,要如何处置?” 靖澜一步步走到我身边,鞋底与粘稠的血浆之间响起诡异音乐。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黑色披风下,那件月白色的旧衫上绽放了点点红梅。只听,他招呼身后两位武将说:“把她扔出去。” 说完,就这么,走了。 两名武将一人一边将我架起,毫不犹豫的朝窗口走去。我的血流淌在脚下,拖出长长的血迹。在他们到达窗边的一刹那,不归老鸨终于喊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魔音。一位武将松开我的手臂,捂着耳朵痛苦的弯下腰。 原来,她要来救我。我抬起眼睛无力的瞥了她一眼,而后被另一位武将,用力的甩出了窗户。 从阁楼落下,如同被丢弃的破旧的布偶般,没有任何人怜惜。坠落到底的短短时间里,曾经风光无限的一生从眼前迅速划过,又迅速的离我而去。 这般高度坠下,我就算不死也会摔成个残废,此刻我唯一的期望就是,千万别被人认出来,我宁可死也不想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过活。 娘,女儿就要与您相聚了。今后女儿不再需要冰冷的怀抱,女儿有您疼了。 爹,原谅女儿不孝。 守辙,慕辰,还有琼华和阿翡以及玉场所有的朋友们…… 我…… 我的泪珠晶莹的飞向上方那看不见边际的世界,竟然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突然,我被一阵剧烈的不甘心所淹没。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呢! 第十四章 青冥……大哥? “公主!” 熟悉的声音传进我耳朵,紧接着我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接住了。但下坠的力量委实太猛,那人捧着我一起摔在地上。 浑身疼的都要散架子,一颗心更是忽忽悠悠的落不了地。睁着眼睛看向那人,一片模糊中,只觉得眉眼都是我熟悉的,就是死活想不起来。那人呼唤我的声音也渐渐被耳鸣声没过,我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不知晕了多久,我才幽幽转醒。满鼻都是呛人的劈柴味,我一恢复意识就拼命的咳嗽起来。看看周围,真个是家徒四壁,连我先前住得下人房都不如。想找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一看没有个能放东西的地儿,也就断了念头。 屋外有人掀开破竹帘进来,俨然就是接住我的人。他身材魁梧,穿着粗布长衣,一张脸倒是白白净净不像下人的样子。见我撑着坐起来,他忙跑到土炕前拿了件罩衫给我披上:“公主,您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我低下头,紧紧抓住罩衫的衣襟,低头不语。 那人愣了一下,忽然憨憨的笑起来:“想必是公主不记得小人了,您忘了,每次您外出打猎,小人总是牵着青冥……” 我摇摇头,泪珠子随着晃动落在他的罩衫上:“我自然记得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我怨我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没问过你的名字。” 是啊。这不就是我家专门喂养青冥的马倌么?可我如何能对我的救命恩人叫出“马倌”二字?我越想越心酸,越想越恨自己。 我为了害我爹被镇在塔下恨我自己;为了放跑了魔尊而恨自己;也为了让靖澜颜面扫地、心灰意冷恨自己。 我甚至气自己究竟为什么还活着,而不是一死百了? 马倌见我哭得伤心,规矩的肃立在一旁不搭话。后来,等我实在没力气哭了,他才小心的扶着我躺下,口气谦卑的说:“其实小人本名就叫青冥。只是后来养了马儿后,每次有人呼唤小人,那青马便抢着回应。本来小人要这名字也没什么用,便给马儿用了。大家渐渐的也忘了我叫什么。”他说着憨憨的笑起来,见我没反应,又拘谨的收起笑容。 我抚着胸口轻轻喘息,手指刚碰上,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好像几把尖刀在扎。我咬着牙,再摸上去,碰到了几个尖利的碎片。想必是靖澜在盛怒之下捏碎了那眼睛形状的链坠,其残骸扎进了我的伤口里。 “青冥……大哥。”我呼唤他:“你能帮我把这些碎片抠出来吗?”他脸红了,别过脸,眼睛直直的盯在地上:“小人,小人不敢……” 我艰难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从此就是我哥哥,不要再叫自己小人了。” “是。小人听命。”他应完,才发觉自己又错了,赶忙缩着脖子,又闭紧了嘴巴。 我靠着墙叹了口气,问道:“既然你不敢帮我,能不能给我找面镜子?这些东西扎得我实在辛苦。” 他急忙站起来,看看四周,又颓唐坐下:“小人……我家里没有镜子,也没钱买……” 唉!想想也是。我闭着眼点点头:“你有小刀吗?” 他赶忙从腰间取来一把匕首,小心的在袖子上擦拭干净:“这还是天王赏赐给我的,我一直都戴在身上呢!” 我接过匕首,左手摸着碎片的位置,右手猛的扎下去。一阵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哼了一声,紧接着用力将那片残渣挑了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鲜红的血柱。 青冥大哥吓得面色苍白,他小声劝我:“公主哇,你先忍忍好吗?等我找了大夫来,让他给你弄好。你这样自己处理,伤口反而更大了。” 我摇摇头:“别叫大夫。虽然这个链坠碎了,我仍然担心天兵会追过来。我不能再回那里了……”声音不自觉的颤抖拐弯,泪又落了下来:“我已经无处容身了!” 青冥大哥的表情愁苦的不得了,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突然下定决心般从我手中夺过匕首:“那,那还不如我试着给你取出残片,反正看着你挖我更难受。” 他起身出去端来一盆清水,将屋子里唯一的面巾浸泡干净,说了一声“冒犯”,便将我胸口破烂的衣衫撕开,一点点细心的擦拭起来。 可能是流血过多,我的视野又有些模糊起来。看着给我擦拭伤口的青冥大哥,忽而像是见到在瑶池小院里给我抹药的靖澜。一想起他,我的胸口愈加疼痛,更是止不住的大声痛哭起来。 青冥大哥看了,以为是他弄疼了我,惊得赶紧举起双手,六神无主的看着我。不知过了多久,他见我虽然气力越来越小,却还是没有停止哭泣的预兆,突然开口说:“我来三层天界之前,曾经去镇魔塔探望过天王!” 一听见父王的名号,我立刻抬起脸,也顾不上哭,忙问:“我爹怎么样了?” “天王说……”他看我全身关注听他说话,突然以极快的手法挑落了我胸前的一块碎片。我自然是一声哀嚎,却再没之前那么疼了。这时,他垂着眼睛,一边继续为我擦拭血迹,一边说:“天王说塔里面很宽敞呢!” 我听见这熟悉的答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想起自己闯下的大祸,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青冥发现似乎怎么哄我,我也止不住哭泣,索性手头抓紧,以最快的速度将我胸上残留的碎片都清除了干净。之后,他掏出一瓶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我的伤口上。 我先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而后整个胸前像是冻住了一样麻木。 他轻柔的给我盖上被子,嘱咐道:“公主,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探探风声,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折腾一番,我已经累得有些迷糊了,听他说要出去,突然拉着他的袖子说:“去帮我把雷泽将军找来,他要是知道我出事一定急疯了。” 青冥像是听过雷泽的名声,认真点点头,关上门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我躺着,似睡非睡的盯着门口。这扇破门关好了也有一条大缝,总让我觉得随时都会被推开。 就这样战战兢兢的,直到困得眼皮打架,我才沉沉睡去。睡之前,我幻想着,如果再睁开眼,看见王府的床帏,父王和靖澜笑着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第十五章 尽海彼端 我四肢无力,沉浸在一片红黑色的粘液里,正在慢慢向下陷落。若不是耳边越来越响亮的呼唤,恐怕就要被淹没了。 睁开眼,泽哥哥的脸由朦胧到清晰。见我醒来,他松了一口气,原本端得平平的肩膀垂了下来。我勉强挤出个微笑:“放心。没事。” 他眼眶有些发红,不过见我笑了,也慢慢点点头。我们这样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他斟酌着措辞问:“是他?” 我闭上眼:“是他。” 泽哥哥不解:“怎么会这样?我爹说过一些你们的事。我一直觉得他是……”说到这里他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是在乎你的。比如选择将你发配到第四层玉场,是为了让你免受被天王的迫害……” 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幻想。可泽哥哥并不知道我在瑶池看到的一切。越来越多的行为表明,他对我的在乎,不过是一种占有欲,是对我在天界让他丢脸的不甘。当他见到我残破的身子,无法治愈的缺陷时,也许又多了几分可怜。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在有别的温香软玉陪伴之后,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泽哥哥捏着我的手,还纠结在对靖澜的猜测中:“再说这次,他虽下狠手伤了你,可同样也将那追踪你行迹的链坠弄坏了。如果不是青冥找到我,我都找不到你的所在。所以我猜他难道是有意……” “哥哥……”我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结论,只为不再给自己任何一点点的幻想。我用叹息般轻微的声音说道:“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所有的都过去了。” 他满眼疼惜的望着我,伸出手指轻柔抚摸我的脸颊:“这样也好。我将你藏在家里,也不会有人找得到你。” 我摇摇头:“哥哥。我叫你来不是要跟你回去,而是想要你帮助我离开这里,离开天界。” 他听后不由得睁大眼睛:“离开?你想要去哪?你这样的身子又能去哪?” 我想了想,整个天界遍布北天王家的势力,而且我也再不能相信靖澜能保护我的周全。唯有跨过尽海去半仙界一条路。 雷泽听了我的想法,不断地摇头:“不行。你不知道现在半仙界的局势。尽海那边是第六层修仙界,鱼龙混杂、弱肉强食,是没有法理规则的地方!你不仅是个女子,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能让你去那里冒险?绝对不行!” 我确实不知道半仙界有多危险。在我印象里,能孕育娘亲,守辙和阿翡的地方也不会太差。于是,我说:“若留在天界我只能终日躲着,担惊受怕,还什么都干不了。若去了半仙界,无人追缉多少还能自由些。运气好点,没准还能找到迷蝶甚至紫衣人的线索。哥哥,你说对不对?” 我装作理直气壮的掰了这么一堆。其实此刻,我只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他哀伤的看我看了许久,最终妥协:“你且好好休息几日。等我安排妥当了,让青冥带着你悄悄离开吧。” 这一躲就是十来天。一连几天躺在床上,由青冥服侍着吃饭上药。到第十天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可以自己走了。青冥拿着泽哥哥给我们的钱换了不少药粉药丸,怕万一我们到第六层半仙界,没有药店和大夫。 有时候,他会说一些街上听来的消息给我解闷。譬如什么不归居老鸨把阁楼改名叫“望月阁”啦;监军李大人被吓出一场大病,已经辞官回家啦;城里盛传逃了朝廷要犯,增派不少天兵天将看守各个要道,而统领正好是泽哥哥啦…… 最大的一条新闻,莫过于天帝亲临第三层天界,调集三万精兵,要越过尽海从半仙界开始向魔界推进。 我得知这消息还不出一天,泽哥哥就匆匆赶过来告诉我,他已经从随军出征的队伍中安排了一辆运粮草的马车,届时只要青冥驾车混在车队中,我乖乖躺在草垛里便可安然混出哨卡,离开天界。 我听了觉得他太过异想天开,随军出征的队伍里肯定少不了仙法高强的上仙,万一被他们探查出我的所在,我还不是自投罗网? 泽哥哥却坚持看法。他双手一摊,比划着说:“想必你也知道尽海是什么样的地方。海面上交织着数不清的术法禁咒,专门为了防范未经许可想要进到上四层天界的人。若你们随军同行,在天帝以及众多上仙的仙气加持下,必然可以安然渡过。要是只有你跟青冥两个半仙想要通过,虽说是离开天界,但万一有个差池,一个天雷就能炸的你们尸骨无存。小爱,你仔细想想吧。” 想起靖澜劈开慕辰案几那一幅画面,我顿时吓得汗毛倒竖。看青冥也在一边表示愿意混进天兵以求稳妥,我就自然而然的答应了。 出发前一夜,我跟青冥穿上天兵衣服,跟着泽哥哥去巡视粮草车辆。天色昏暗,加上泽哥哥身份在那,没有人注意我这个身材矮小,且走路直打晃的小兵。 拐到一僻静处,泽哥哥假装检查装车情况,暗地里给我们打掩护。青冥利落的将我扛起来塞进车斗的茅草堆里,又将一包药材细软递给我藏好。 泽哥哥替我拨了拨脸上的茅草,悄声对我说:“明天,除非青冥叫你下来,否则不许探头出来,明白了么?”我眨眨眼睛,费力的伸出手,拉住他搭在草垛上的手。他反过来紧紧捏捏我:“你放心。天界有我爹照顾天王,我一有机会就去半仙界找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漂流到何处。可这句话,是我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含着泪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一夜无话。 等我被马车的颠簸震醒的时候,外面天光明亮,四周响起了行军的号角声。我多次看父王点兵,今天听见号角声格外兴奋。只是我现在算“偷渡”,既不敢召唤青冥大哥,也不敢撩开稻草坐起来。只能吹开脸上的零星茅草,盯着天空看。 今天天气晴好,湛蓝的天上,飘着层叠鱼鳞般的白云。我知道上面满满的站着天兵和天将。几只乘大鹏的哨兵,一会儿向前,一会撤回,似乎在引导整个队伍的队形。忽而一片巨大的影子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听见万众齐呼“陛下神威!” 原来,是靖澜到了。 他在天上,受万众瞩目。我却藏在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真个是命如草芥了…… 第十六章 残酷的修仙之境 本以为我要在草垛里藏个几天几夜,没想到那天黄昏的时候,大部队就到达了尽海的彼岸。也对,靖澜、靖澜,这名字的寓意就是平定波澜,所以才进行的如此顺利吧? 小时候听父王说过,尽海是上古法术禁制织成的虚幻之海,看起来一望无际,有时却也可一步跨越。 我不知道什么人可以一步跨越,却知道福神伯伯死在了尽海。故而,心里对这天界特殊的第五层充满了恐惧,甚至没胆量伸出头去看看下面的海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们这次是从上层下来,而且还沾了天帝的光,都用了一天的时间。可想而知,若是我自己想要从下界渡过尽海会有多么艰难。如此一想,故土、父王和过去的一切离我越发遥远,我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做了这个来到半仙界的决定。 入夜后,青冥大哥悄悄找到了我,并帮我从草垛里爬了出来。临时军营里到处都是巡夜的士兵和临时调度的队伍。我们既不能等到天明,又怕被人发现,只得猫着腰、拉着手,从一片灯下阴影溜到另一片。 三万人的军队,军帐与黑夜连成一片,火把星星点点,让人觉得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在这种又紧张又绝望的情形下,我身体也扛不住了,冷汗恨不得顺着我跟青冥交握的指缝里流下。他紧紧捏了几下我的手心,而后默默蹲下来,要背我。这种情形委实不是该扭捏的时候,我咬着嘴唇,搂上他的脖子。 接下来,虽花了很长的时间,倒是在黎明到来前有惊无险的逃出了军营。 青冥背着装满我药材的包袱,搀着我沿岸边前行。黎明的光将尽海染得像是融化了的金子,华丽且冷酷,一片虚幻。很难想象,远处望不见边的,那满是灰色瘴雾的另一端就是第四层天界。我们呆呆的望着那边,有些手足无措。 回头看,沙滩上散乱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礁石,沙子下零星翘起骨头的残渣,都是强行渡海之人的尸首,被刮净打散了冲回岸边,连想为他们收敛尸骨的人也无处可寻。真是让人无法漠视的恐怖。 “青冥大哥,你来过半仙界么?” 青冥摇摇头:“我虽是半仙,但从小就被王爷带来了天界,对这里早已经没有印象了。”“这里没有像第三层一样的街市么?”我天真的询问。 青冥又是摇摇头:“听说那是第七层半仙生活区才有的东西。这是第六层修仙界,我猜,到处应该都是准备突破尽海的半仙吧……” “半仙也是需要生活的吧?”我乐观的猜测:“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找到他们的生活圈子,然后再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还是公主聪明!”青冥大哥由衷的赞扬。当即我们便决定向第六层的中心进发,凭以往的经验,越中心应该就越繁华。 然而整整一天,第六层的情况彻底颠覆了我对半仙界的认识。 首先,这里只有两种人,准备度过尽海的半仙与提供丹药食材的商人们;其次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别人的“对手”。 也不知哪里来的传说:每一年只有一定限量的半仙能通过尽海变成真仙,尽海的法咒们将会除掉他们身上另一半不纯正的血统,让他们获得新生。那么,当然是想要通过尽海的人越少对他们越有利。 所以每个人都是敌人。甚至连商人之间也有利益的竞争关系。整个修仙界的价值观已经扭曲,只想着如何阻碍他人,就是没有人潜心修行,去参悟为仙的真谛。 我跟青冥只一天,就遇上了想要骗钱的丹药商人,也遇到了想要除我们而后快的半仙。我的功夫对付一般混混是绰绰有余,青冥大哥在父王身边多年也练了一身扎实的拳脚,所以这半吊子半仙,三下五除二反被我们制服。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一边求饶,一边要收买我们为杀手,帮他去除掉别的对手。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当晚,我们躲在靠海的一个山洞里凑活了一夜。寄希望于只是看到了第六层的一小块区域,并不代表全部。 翌日清晨,我们靠着山洞搭了个临时的窝棚,准备以此为落脚点,逐步扩大活动范围。然而,见得越多越让我们心灰意冷。 在这一层中间的区域,确实有个以脏乱差著称的小城郭。丹药粮食等资源被几个帮派瓜分。这些帮派每年都帮助众多半仙筹备渡过尽海,若死了只能算自己倒霉,所交的钱财一律归帮派所有;若有幸位列仙班,则必须利用自己的便利,为帮派获得并霸占更多的资源。 这些帮会架构极其完善,有管理有雇员有客户,有钱庄,有商铺,有杀手,甚至还有教授“如何顺利渡海”的讲师。这时,我才隐约了解雷泽说的“鱼龙混杂、弱肉强食”的意思,这俨然是天界外的另一个国度! 据我们了解,每一个帮派后面都有上仙贵胄撑腰,成为他们的敛财利器,所以这么多年帮派的势头越来越盛,渐渐取代了王权的统治。 我跟青冥不愿趟浑水,一直都游离于帮会之外。然而药材和食物被垄断,而且他们还阻止非帮派的商人进行交易。这让我们的日子越发的难过。 起初,青冥还带着我一起行动。后来,他怕我受气受累,便要我在家静养,由他一人出面解决生存问题。日复一日他越走越早,越回越晚,拿回的钱财和物资也越来越少,原本白净的脸也憔悴起来。 吃不太饱倒是可以忍受,最关键的是我的药即将用尽。原本资源就被垄断,再加上天兵路过,强行收缴了补充军饷的物资,搞得货源更是紧张。当初我粗暴处理伤口的方式,落下了个后遗症,胸口的伤一天不抹药就痛痒难忍。青冥急得团团转,甚至有出去当雇佣杀手的念头。 我见堂堂男子汉,被逼得走投无路,更加感到罪孽深重。 以前我刚被贬的时候,多少还有一个好身体;后来身体被毁了,至少还有些好朋友。现在我真可谓一穷二白,没亲人,没爱人,没友人。只有个青冥大哥还要被我拖垮了。 终于,当月亮河太阳都再也无法唤起我的斗志的时候,我决定为自己犯下的一切错误负责。 那天,青冥很早就出去谋生计,我拄着拐杖,拖着满是伤痛的躯体,朝那日夜喧嚣的尽海挪去。我决定今天就跳进尽海,一了百了。 第十七章 要死就死远点 绕过我们山洞所在的那个小山丘,视野豁然开朗起来。黎明的光洒在尽海上,一如我们离开军营的那个早晨。想到我折腾这么一回,倒像是专门为了跳海而来,心中不禁黯然,攥紧拐杖,朝海边走去。 尽海是远古诸神防止魔界诸魔入侵的屏障。没想到自己的后代为了私欲,在半仙界与人类媾合,洒下种子,于是这道屏障同样的将带着仙人血脉的半仙,也无情的隔绝在上层天界之外。尽海的法则与任何一层“光道”一样,从上层下去,几乎没有限制。 而半仙要是想渡过尽海,要么有上层仙人官员的许可,要么就要偷渡。偷渡,就是拿命相博。过去了,会有希望无限的新生活等着。过不去,就烟消云散了。 我没想过去。那边已再没我的容身之所。我只求解脱,再无烦恼。 所以,我只要将脚轻轻伸到海水里就好了。而后只需静静等待天谴的到来。那清澈的海水在我眼前温柔的前进又退去,像是敞开怀抱等待我。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冰冷沿着脚踝向上爬着,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可我生无可恋,除了痛苦就是绝望。一想起心里的绞痛,我便咬着牙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天雷还没有响起,也没有想象中的风云变幻……莫不是我走的还不够远? 想着,我又艰难提起一条腿,想要再向里走一步。眼睛看着浮动的海水,思绪飘忽起来。 靖澜,我只希望…… “要死就死远点!别玷污了我门口这片海。风刮来的时候吹到你的尸体都变成臭的了!” 这一声大喊丝毫不亚于不归居的老鸨,我刚酝酿好的悲惨心情,瞬间便被吓跑了。惊魂初定,一股无名火立刻窜了出来。好哇!活着的时候受尽委屈,现在寻死竟然都有人嫌我碍事? 拜托,我都要死了! 种种不平化作一声怒吼,我将拐杖远远一扔,拎着裙子转身,朝发出叫喊的地方冲去。 刚才一心想死,除了茫茫尽海别的什么都没看见。才转过头,眼前的景色便惊得我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海滩之上,有个小山坳。背后的山正巧是我那茅草屋靠着的山壁,只是我那边一片破败,没想到这边竟然是如此清灵仙境。 山坳下种着一片粉白的桃树,现在正是三月,桃花最盛的时节,远远望去枝头上像是云霞又像是粉雪,道不尽的柔美。桃林包裹下,是一个小小的篱笆院落,三间木屋凹字型紧挨着,既精致又结实。院子里有两条小小的苗圃种着嫩绿可爱的草,院外立着一棵特别的桃树。 若说其它的桃树是清新可爱,这株则要用丰饶艳丽来形容。我从没见过有紫红色花瓣的桃树,也没见过桃树有几人合抱那么粗壮,像松柏那样高大。即使是瑶池的蟠桃树也是矮矮的,而眼前这颗却肆意的向上舒展着。 树下站着一位仙女,她应该就是发出声音的人。远远的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穿着粉白色迎风曼舞的长裙,系着绿色的腰带,宛如桃花仙子。我的怒气被惊讶取代,刚要变回知书达理形象,温言讨教一番。 没料想那仙女竟然飘到我身前,朝我夸张大叫:“阿月,阿月!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了?” 阿月?我心里一惊。她难道在不归居见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我这才看清她的长相。算是徐娘半老,没有远看时年轻,然而容貌却依旧艳丽,还更多了一份女人味。只是过分惊愕的表情,让她显得有些神叨,少了些成熟和稳重。 “您认错人了吧?我……”还没容我自报家门。她便像受了惊吓般的猛然弹开:“不对,你是不是阿月,阿月比你好看多了。还有,你刚才是要寻短见吧?阿月那么坚强,才不会呢!对了,你是那女人派来迷惑我的。你变成阿月的样子骗我,我才不会上当呢!你快滚,快滚!” 她叫喊着仓皇的跑回桃树下躲起来,刚才的仙子形象顿时消散无踪,整个一个疯子。她走了,我却再没有跳海的心情,反而对她的故事和那个与我相似的人很感兴趣。 有想做的事情,脚步也轻快起来,我都忘了自己没拄拐,提脚朝她走去。她围着树跟我玩起了捉迷藏,发现我没有敌意之后,慢慢探出脑袋,睁大眼睛问:“你要干嘛?我警告你,我儿子就要回来了。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极力摆出友善的表情,对她说:“这位仙姑,您不要惊慌。我一时糊涂差点寻短见,现在想开了,就是想向您道个谢而已。” 她警惕的看了看我:“你真不是那女人派来杀我的?” 我摇摇头:“我自己都差点自杀。” 她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突然说:“你确实从头到脚都是毛病,也难怪你要自杀。” 虽然说得是事实,但被人这么明显的揭短,我很不乐意。不禁回嘴道:“我全身上下是有毛病,可也比某些人脑袋有毛病要好。” “谁脑袋有毛病?”她竟然认真的说:“脑袋的病可不好治。你身上的就简单多了。” 什么简单多了?就我不能生育的阴毒,是天界医仙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我撇着嘴看着这个疯婆子,猜测她也就是胡乱一说。她见我面上写满不相信,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大惊:“你松开我?我一身武艺,再伤到你就不好了。” 疯婆子煞有介事的给我号了号脉:“你半点仙气都没有,说功夫也无非就是花架子。你左腿大腿骨折,胸口也气血不畅,不过最严重的还是你的肚子。啧啧,阴毒入侵,不能生育吧?” 我惊得合不拢嘴,她这么一会就把我身上所有的毛病都看出来了?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慕星派来陷害我的了! 于是,我试探着问:“你说的这么厉害,要不你给我治好了?” 她忽然惊恐的看看四周,急剧的摇着头说:“不行不行。她让我不许再给别人治病,不然,她就要杀死我的儿子!” 我见她吓成这样子,不觉好奇心更盛,忙问:“她到底是谁?” 疯婆子此时已经面无血色,只会朝着我不住的摇头。突然她眼睛猛地一亮,高喊着朝我身后快速飘去:“儿子,儿子!你终于回来啦!” 第十八章 他的影子 我回头,朝着疯婆子飞奔的方向看去,见一男子逆光而来。 他身材颀长,发束飞扬,行走时衣襟翻飞,每踩下一步,我的心就猛跳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在我的视野里清晰起来,那个被我误以为是靖澜的,原来是青冥大哥。 此时,他的右臂被疯婆子紧紧抱住,脸上正带着着万分无辜与不解的神情看着我:“公主,我找你找的好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急于跟疯婆子套近乎,连忙说:“一言难尽。总之,我巧遇这位……仙姑。她好厉害的,一眼就看出我身体的毛病所在呢?”见青冥面露惊讶之色,我连忙朝他挤眉弄眼:“她死活不肯为我医治,说担心他的儿子。哈哈,我真没想到世界上有这等巧事,她的儿子就是你啊!” 青冥大哥似乎有点明白我为了治病,把他“变成了”疯婆子的儿子。看见疯婆子眼泪汪汪的说:“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为娘了。她没有加害于你吧?快让娘看看!”他心里似乎也有些不忍,终于勉为其难的答道:“一切都好……娘。” 青冥大哥,你太仗义了!我朝他暗暗伸出大拇指。 那疯婆子说:“儿啊!你好像认识这女子?” 青冥大哥是个实在人,他回答:“这是我在天界服侍的主人家的公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受了很重的伤,娘,你就给她治治吧。” “你说治就治。”她笑吟吟的拉着我的手说:“多谢你家人照顾我儿子啊。当初他被那毒妇掳走说带到天界去,我一直怕他受委屈呢。”说着她似乎想起陈年痛苦回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青冥大哥似乎触景生情,也真像亲儿子一样为她擦拭眼泪。 疯婆子见儿子孝顺,破涕而笑道:“后来,阿月还托了她那个没用的相公,一直帮我打探儿子的下落。可过了上千年,我儿子也没找到……幸好你今天回来了,幸好你今天回来了!” 上千年?我跟青冥面面相觑。一般的半仙顶多只能活一千年,我是沾了父王仙阶的光才几倍于半仙的活着。按理说,她的儿子也许早就化为氤氲了,更奇怪的是按照这女子的描述,她至少也活了一千多岁,看起来还处于中年,真是件稀罕事。我猜,多半是她记忆混乱,说错年龄了。 我再次听见阿月的名字,连忙问:“这位仙姑,阿月又是谁啊?” 疯婆子得意的说:“阿月是我的好姐妹啊。当年我们并称半仙双绝,她嫁给一个蛮牛仙将,听说那人后来还当了什么……南天王?” 这,这阿月莫不是我娘亲?话说,我娘去的早,即便在世,我也不曾大呼其名,一直只称呼“娘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现在想想,越发觉得是听父王说过,娘的名字有一个月字。 我颤抖着问:“那你还记得南天王的原名么?”因为天界讲究避讳,我确信很少有人知道我爹的真名,这疯婆子绝对无法乱蒙。 她哼了一声说:“当然知道了,叫玉鸣阳嘛!他们一个叫鸣阳,一个叫望月,唯一相配的就是名字了。” 天雷滚滚啊!我娘竟然叫望月,我在不归居一定是脑袋抽了才起这么个艺名。幸亏我爹在镇魔塔里关着,否则他要是知道我用我娘的名字做花魁,我也不用跳尽海了,非被他老人家扒了皮不可。 青冥大哥笑了起来:“娘,您有所不知。我在天界正好就在南天王的府上当差呢!一定是南天王替您收留了我,只是忘记告诉您罢了。您看,这位正是王爷和夫人所生的三公主,玉爱。” 这疯婆子又惊又喜,抓着我的手说:“对了,阿月说有了三个女儿。怪不得你长得那么像阿月,来来来,快随我进屋去。姨娘有好多话想要问你呢!” 我们两个人被她拉进了小院。那当中的木房子外有一个小巧的门棚,下面三层木头台阶,上边两根廊柱接在外面。这两根柱子上一边刻着“千叶无悔”,另一边刻着“东风有信”。我忍不住惊叹,看不出这位姨娘内心还挺风雅的。 进了屋我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家具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尘。疯婆子热情的拉着我要我做在椅子上,我不好推脱,闭着眼睛坐了下去。青冥大哥素来勤快,出门在水缸里舀水,投了抹布回来擦了个遍。 我问:“敢问姨娘尊姓大名,我娘去得早,故而未曾听过。”疯婆子笑眯眯的盯着她“儿子”的一举一动,随意回答:“喏,门外面刻着呢?千叶,我叫千叶。” 我望了望四周,又问:“您这间屋子似乎许久未曾使用的样子。难不成您一直都站在树下么?”这本是玩笑话,没想到她竟认真的点头:“是啊!我在等东风的到来呢!” 呃,脑子又不清醒了是么?我尴尬的笑了笑,转了话锋:“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您是不是可以说说为我治病的事?”她摆摆手:“着什么急,你这毛病一时半会也治不好。哎,没想到我儿子长得这么高大,这么英俊,你说是不是?” 平心而论,青冥大哥在天界绝对是路人等级的。不过从刚才开始,我看他总有些怪怪的感觉,竟然有些不敢正视了。何况在天下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我也没必要跟她争辩,便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在天界好多小姑娘都喜欢他呢!” 千叶仙姑陶醉的摇头晃脑,拍着手说:“我这老了老了竟然能跟儿子重逢,真是万幸。如果有生之年能见到儿子成婚,再抱抱孙子就更好了。对了,你……”她扭头朝我眨眨眼睛:“你叫什么?” “玉爱。”我小声嘀咕:“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乐的很,根本没在意我说什么?自顾自的一拍大腿:“好!我跟你娘是姐妹,当年就说过要定一个娃娃亲的。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你们今天就成亲吧!” 什么?我跟青冥大眼瞪小眼,这位仙姑思维怎么比我还跳跃? “你不愿意?”千叶仙姑歪着头盯着我,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我自然是不愿意,可明说了我又怕她当下就决定不给我治病了。正左右为难,青冥过来抚着千叶仙姑的肩头说:“还请娘及早为玉爱疗伤。等她伤好了,心情好了才能像成亲的事不是?何况她寒毒侵体,怎么给您生孙子啊?” 第十九章 死马当活马医 不可否认,青冥大哥的一席话,正说到千叶仙姑的心坎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当下便拉过我的胳膊重新号起脉来。青冥将家具上的浮土擦拭干净后,也站在我旁边看着。 我悄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俯下身子,贴在我耳边说:“我发现你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今天走到一半忽然觉得心慌,就回来看看……” 我想起自己怯懦的想要跳海自杀,不由得脸上一红,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青冥大哥的眼睛里闪着光,竟踌躇着将手轻搭在我的肩头。这样亲昵的动作可是前所未有,我心里一跳刚要抬头瞧他,忽然手腕被千叶仙姑一拽:“别激动,脉相乱了!” 我赶忙正襟危坐,趁机扭过肩膀,将青冥大哥的手抖了下去。再深吸两口气,专心看着千叶。此时的她,完全没有疯婆子的样子,双目微阖,面容端庄肃静,跟刚才简直派若两人。 过了好久,她终于睁开眼睛:“你的病需要不少药材。有的是半仙界没有的,可能有些难办。”她如数家珍般说出一长串药名,我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一直习武,后来又学的是辩别玉石的本领,对药材一窍不通。 青冥听着听着,忽然大叫一声,手指着门外说:“公主,你还记得我在天界买了好多的药材么?好像里面就有许多仙姑刚才说的!” 我和千叶听后大喜,连忙让青冥跑回山那面的窝棚把剩下的药材取来。 千叶跟青冥蹲在口袋前细心翻看,青冥特意将每种药材的名称和特征记下,并主动包揽了去寻找其它几味的任务。喜的是,我们剩下的药材大多数都是半仙界没有的;愁的是,其余缺乏的草药虽然半仙界都有,但被帮派垄断后价格都高的离谱,我们没钱去买。 千叶仙姑转身进到卧房,拿出来一只红木雕花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十颗莹润的乳白色圆珠子。它们不像夜明珠那样熠熠生辉,倒是有股淡淡的香气。 我忍不住问:“仙姑,这是什么宝贝?” 千叶神秘的笑着说:“这是我曾经炼制的仙丹,吃了以后有提升仙气、强健仙骨的奇效。来,你先吃一颗。” 我有些质疑的拿起一粒,没敢吞下。根据我们聊天得知的信息,这位仙姑为了儿子,有一千年没给人看病了,这丹药是什么时候炼的,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 仙姑又拿出一颗给青冥,满是疼爱的说:“儿啊!你最近辛苦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娘见你精神疲惫,完全是强撑着,也给你一颗。吃吧!娘不会害你的。” 青冥大哥不知是不是真感动了,竟然丝毫没有犹豫的吞了下去。我看见这一幕,忽然心头一暖,随即也一口吞下丹药。 吃下后不久,先是一股清凉之气游走全身,似乎疏通全身经脉,说不出的舒坦。紧接着这股气慢慢变得炙热,带着充沛的灵力灌注我的五脏六腑让我充满了能量。 我见青冥大哥面色发亮,似乎精神也随之振奋,不由得惊呼太神奇了。 千叶仙姑得意的又拿了一颗递到青冥大哥手上:“儿啊!你明天可到集市上将这丹药卖掉,换了钱给你媳妇买药材。” 谁知青冥大哥竟然摇了摇头:“娘,这样神奇的丹药,更应该留着应急用。我自有别的办法赚钱,你们就放心吧!” 千叶仙姑听话的把盒子收了起来,我却有些为青冥大哥担心。因为我是亲眼见过那些帮派地头蛇的。除非青冥大哥也加入一个帮派,否则绝不会、也没人敢有人给他工作,而一旦加入帮会他就身不由己了。 我向他投去担心的目光,他正看着门外浩渺的尽海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这一刻,我觉得他很是神秘。在我落难之前,曾在王府的那么多年里无数次与他擦肩而过,那时的他都在干什么呢? 因为治病需要,我在千叶仙姑的小木屋住了下来,青冥大哥早出晚归出去谋生,有时候甚至住在山坳那边的窝棚就不回来了。不过,只要他回来,总是带着够我们生活的钱财,我越来越担心他赚的钱的来路。 千叶仙姑似乎并不想这么多,每天照旧清晨站在桃树下,朝着东方翘首期盼。早饭后,先是给我胸口上药;正午十分让我躺在海边礁石上晒肚子;下午要我在尽海边游泳;晚上又给我左腿敷上药草和沙子。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这么奇特的治疗方式我还是头回见,不过本来就死马当活马医,干脆认真的配合起来。还别说汤药一碗碗灌下去,药膏一罐罐抹下来。过了月余,当那粉白色的小桃花开始纷纷落下的时候,我已然好了大半。 按仙姑的话说。胸口的伤最新,而且最轻。伤我的人躲开了所有要害,总体而言算是皮外伤,若不是我自己挖碎片导致创面扩大,没准好得还要更快些;腿部的伤次之,主要是因为延误了治疗时期,不过后来有择玉和靖澜的悉心照料,特别是靖澜那极品仙药抹着,也没有多大问题。 唯一比较头疼的就是我腹中的寒毒。不过仙姑自信满满的说:“让你中午晒太阳,下午在尽海游泳就是为了祛除寒毒。太阳的功效自不必说,这尽海法力无端,是祛除一切秽邪的天然良方。” 我每每听闻心里都万分忐忑,良方不假,但药剂猛不猛不好掌控啊?万一哪天被雷劈了,不仅寒毒没了,我也没了。不过忐忑归忐忑,对仙姑的信任和对健康的渴望,还是促使我每天都坚持在海边游泳。 跟仙姑相处时间长了,我发现她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她似乎将自己当成了那株紫红色的千叶桃树,幻想着跟东风谈情说爱。初想虽然觉得此情此景很是唯美,但我毕竟还是个现实的人,越来越觉得她很是可怜。哪怕她喜欢个动物呢?至少还是活的,东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爱起来真是太抽象了。 有一天,我看着她痴痴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抱着她的胳膊轻声啜泣起来。 “干嘛?干嘛?”她撇着嘴甩开我:“你鼻涕都蹭我袖子上了。” 我擦擦眼泪说:“阿姨,你何必这般自苦。纵使世间男儿你都看不上眼,你喜欢个鸟兽我都不介意,实在没必要喜欢空气啊。” “空气?”她讶异的望着我:“你是说东风?” 我点点头。一个爆栗弹在我额头上,她怒吼道:“东风怎么就不是人啦!他是我儿子的爹!” 第二十章 千叶无悔,东风有信 东风原来是个人?! 这样事情就合情合理了。我赶忙缠着千叶仙姑细细追问。她倒是得意洋洋的卖起关子来,煞有介事的让我将院子后的桃花花瓣收集起来,然后以她珍藏的雨水合着捣成花泥,最后给自己和我将脸和手臂都抹匀了,齐躺在门廊下享受春光。 我娘去的早。小时候我爹又把我当儿子养,所以什么美容护肤之类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可我毕竟还是个女孩子,骨子里也是爱美的。否则就不会有我羡慕守辙长睫毛,还央求大姐给我找偏方的一段过往了。 然而,两个姐姐都不爱跟我玩,我也没有女性朋友。像今天这样的体验,是从小到大的头一遭,更何况身边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我娘的故交密友。我满足的无以复加,仿佛通过这样件小事,童年的,身为女子的,还有没有娘亲的遗憾一股脑的都弥补了一样。 气候渐暖,桃花清甜的香气弥漫在身边。千叶仙姑躺在竹椅上,对我谆谆教诲:“女子不能光靠容貌。但既然有天生好容貌,干嘛不珍惜?我们半仙姑娘,没有上仙那样高强的法术,不能随意修改自己的容貌,然而我们也不屑于这样做。变得至善至美有什么用?时间长了就再也找不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这观点我颇为赞同,正当我以为她要将话题从此扯开时,她自己又兜了回来:“大概是一千年前,我见到了东风仙君。那天我正在研磨药粉,他冒昧闯进来,那阵强风将药粉吹了我一身一脸。”她回忆着,似乎往事浮现在眼前,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向我道歉,说是被我门前这颗千叶桃树所吸引。他说他去过天界每一个角落,从没见过这么茂盛的千叶桃树。”说着她兴奋的凑近我的脸问:“我当时以为他是在向我搭讪,吹嘘自己的能耐,我也乐得享受被他示好,装作认真听他讲各处见闻,不去戳穿他。” 我听着兴奋起来,忙问:“然后呢?” 她换了个舒服姿势,说道:“后来他每年春天都来这里看我。我慢慢发现,每次他来之前必然刮东风,何况他还亲自向我展示过自己的法术,这时我才知道他是真的司掌东风的仙人。一下子心凉了半截。” “为什么?”我大为不解,嘴巴张太大,脸上的花泥都掉了一半:“仙人和半仙不应该是一段佳话么?” 千叶摇摇头:“你以为全天界能有几个能像你爹娘?几个能有你娘的胆量,敢拉着你爹的手,并肩走过尽海?” 我大吃一惊,只因我从没见过我爹娘受苦的时候,以为一切都顺风顺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没想到原来我爹娘还有这样轰轰烈烈的一出?半仙走过尽海,这无异于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啊! 千叶长叹一声:“也许正是他们坚定的信心,感动了上苍。他们两个竟然毫发误伤的渡过了尽海,拜堂成亲了。不过,东风与你爹不一样,那时候你爹只是小小仙将。东风却是蓬莱仙岛的贵族。当他说他们族人邀请我踏上蓬莱仙岛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会比你娘幸运,不用拿命来赌。没想到,等待我的只是一场阴谋。” 她说到这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接下来,她的记忆因为情绪波动,时而混乱时而清晰。我费尽精力捕捉她说的每一个细节,终于勉强捋清这一段往事。 原来,东风仙人不仅是贵族,还是蓬莱群岛的领袖,地位虽然不比西王母,但也算是一方领主。他原本循规蹈矩的按照规定路线,年复年年的将东风吹遍天界,却在那一年的那一天无意中看到了妖娆胜放的千叶桃树和比桃树更妖娆的千叶仙子。 从此他偏离了自己的轨迹。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里,每年就盼春天到好赶紧去半仙界,而且在半仙界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蓬莱仙岛的其他仙人终于发现了端倪。在他们眼中,自己的领袖被半仙仙女诱惑是极为辱没门楣的事,他们不能接受自己高贵的血统里从此混入尽海彼端那被上古神力隔绝的低下血统。于是一个个极力反对。 先是轮番劝导东风仙人放弃折断孽缘。没想到东风仙人只吹东风,脑袋也是一根筋,说什么也不听,于是他们开始曲线救国,向上层天界求助,企图以联姻的方式,迫得东风仙人悬崖勒马。就这样,众人浩浩荡荡跑到二层天界,特意寻到北天王家一适龄的公主,求她下嫁给东风仙君。 这公主本是金枝玉叶,对东风这种位阶逊于自己的仙人,原本不感兴趣。谁知见到风流倜傥且对自己丝毫不敢兴趣的东风仙人时,一眼就看上了。不仅看上,而且还积极加入到将东风扳回正轨的计划中来。 这位公主和蓬莱诸位自诩为高尚仙人,准备先礼后兵。先礼就是请千叶来蓬莱,轮番进行思想教育,让她自己认识到身份差距,知难而退。这位公主非常赞成,而且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为这次会面加点料。 谁知千叶虽然只是半仙然而清新自然的风姿及精湛医术,无不让这些上仙叹为观止。更巧的是,这时千叶已经怀了东风仙人的孩子。考虑到首领的子嗣问题,原本反对的蓬莱诸仙们纷纷有所松动,甚至有人开始想着筹备婚事。 谁料请神容易送神难,被请来的北天王家公主,觉得自己被极大的侮辱了。她不能容忍自己输给一个半仙女子,便偷了蓬莱至宝――神药鼎,诬陷给千叶,更说她是为了得到这宝物才勾引东风仙人的。 蓬莱诸仙勃然大怒,一个个恨自己轻信半仙,他们搜遍千叶的贴身衣物,也没找到宝物药鼎,最终,决定瞒着东风将她送回半仙界,连最后一面也没让他们相见。 伤心欲绝的千叶回到半仙界,独自生下来一个男孩。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节,她没有等到东风,却等到了那位公主。她说她已经与东风成亲,要千叶永远不要再抱幻想。然而东风毕竟感念父子亲情,要接走儿子在天界抚养,他甚至不愿意亲自前来。那公主还威胁千叶,说若是千叶再踏上蓬莱半步,这孩子便性命难保。 千叶当然拼了命也不愿儿子被带走,但一个半仙如何能斗过天界公主?襁褓中的儿子,还是被带走了。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关于儿子的任何消息。只有每年春天的东风,或多或少能带给她一些希望和慰藉。 第二十一章 不安 我听千叶讲完,久久不能平静,问道:“那你就这么忍了?”这要是发生在我身上,非得闹个翻天覆地不可。 她反问我:“不忍又待如何?” 确实……东风与她身份有别,又已经有位厉害夫人,还以她的儿子做要挟。她为了自己挚爱的人只有默默舍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反观现在的自己,可能也会无可奈何吧? 我心里堵得慌,只能黯然不语。反倒是她释然的笑笑:“无论如何,我儿子真如当年她所保证的一样成长得极好,我这些年的孤苦也算没有白费。” 我听后如梗在喉,因为青冥大哥并不是她儿子,只是我为治病编得一个谎言!此刻,她越是欣慰,我就越难过。 她见我没心思跟她对话,便自言自语的说:“东风一定也知道儿子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女人已经不想再为难我们。若是如此,他会不会来看看我们呢?” 既然儿子是假的,东风仙人自然不会来。我鼻子一酸,悄然落泪。她却又疯癫起来,抹掉敷脸花泥,问我她是否容颜美丽。 我想她年轻时必定风华绝代,自然也不会缺少追求者,便问她这些年为何不另觅良人,非得作茧自缚? 她站起来面朝东方说道:“很多年前,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说‘每当东风吹来,便是我在想你了’。如今风尚守信,我怎能变心呢?” 我听后心里先是一疼,后来便是满腹怒火。自古男子为何都一般不负责任?叫女人为了一句话就傻等一生?到头他们还会无辜的眨眨眼,说什么:我也没让你等,你只是会错意罢了。 那天,我一直闷闷不乐到晚上。外面全黑一片的时候,离家两天的青冥大哥回来了,我听见千叶慈爱的叮咛他,愈发被自己知道的真相而折磨。 他敲开我的房门,见我面露不悦便主动发话:“几日未见,公主气色好了许多。”我此时还沉浸在对男人的怨恨中,闷哼一声答:“你连走几日,也不来个消息,害我们都替你操心。” 他微微一愣,很快便低头认错:“公主说的是,下次我一定算准时间。” 他口气里又带上仆人的谦恭。我抬头看他,他虽笑着,面容却异常憔悴,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似乎还有丝丝血痕,不知是不是为赚钱所受的伤。连忙拉他坐下,拿千叶仙姑为我所制的药膏替他敷在伤口上。他起先不肯,后来拗不过我,便乖乖任我摆布。 “你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还会受伤?”我看着伤口,突然吸了口冷气:“你莫不是去参军了?!” 他赶忙摇头:“军队已经都到第七层天界了,我哪里还追得上?” “那,难不成你真做了杀手?” 他不仅摇头还笑得开心:“我哪有杀人的胆量?好公主,你也别猜了。我是替人驯马去了。” 对啊!这是他老本行。我终于放了心,边擦药边嗔怪:“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不说的?” 他不答,只是憨憨的直盯着我问:“公主是在担心我吗?” 我遇上他坦荡的目光,倒是搞红了脸,忙板起脸说:“胡说,我是怕你遇上黑心的东家,被坑了钱还不知道!” 他不再说话,只是笑得越发开心了。不知为何看见他笑,我也高兴起来,把今天听到的东风和千叶的故事告诉他,同时,我也将想向千叶仙姑坦白的念头告诉他。 青冥大哥却不赞成我的想法。他觉得千叶神志不清已经够可怜了,若明白自己空欢喜一场,岂不是要更加疯癫?何况,千叶的儿子也许已经死了,千叶本人恐怕也没有多长时间的寿命。在没人揭穿之前,不如将错就错,让她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既然青冥大哥这样说,我也同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我,我接过一看,竟然是我的兵器“灵蛇”!他说是王府被查封的时候,他偷偷藏了起来。不管怎样,我捧着这件宝贝,兴奋地手舞足蹈。 正这会儿,忽然听见门外有响动。青冥想要拉开门出去看,却发现门被从外面别上了。 他叫了两声娘,只听仙姑用拼命压抑兴奋的声音,假装平静的回答说:“太晚了,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青冥回头尴尬的看我,我二人都明白仙姑极力要撮合我们的心情。 反正出不去,青冥决定打地铺,将就一宿。我哪能依,对他说:“你每天出门干活赚钱养家,你睡床,我把两把椅子搭起来睡下也是一样。” 他摇摇头,直接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我无奈,只得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青冥大哥,我……没法跟你在一起的。”我生怕他为我耽误了自己幸福,所以就算是自作多情,我也要告诉他。 他已经快睡着了,听后,迷糊着回答:“知道,我见过姑爷的。” 对。府里没人不知道靖澜的。我松了口气,转念想到,府里也没有人不知洞房之夜,我跟紫衣人跑走的事情……真是,叫人烦闷啊。 第二天大清早,青冥大哥就离开了小院,临行前特意强调,这次会多出去几天才回来,让我们千万别担心,也别出门去找他。 等青冥大哥走远,千叶仙姑突然凑到我身边促狭的说:“是不是舍不得我儿子?你眼睛都直了。” 我尴尬的咧嘴笑笑。倒不是不舍,而是有点担心。两天没回来就受了皮外伤,要是再多几天还不知会怎样,到底是什么样的烈马啊?青冥大哥可是顶级高手啊…… 我正胡思乱想,仙姑胸有成竹的扯了扯我的袖子,说:“我有办法让他不再离开咱们!” 我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被她拉着来到目的地更是如此。 第六层修仙界的中心地带,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大集市。 商铺毫无规划,招牌都不明显;各型各色的、分不清是商人还是地头蛇的半仙,以各种不堪入目的姿势坐在铺子外,三三两两的与邻居聊天,或者是抓住买家往死里抬价;街道上走着押运物资的慢牛车,心神不宁的行人从车队缝隙中穿梭而过,有点像是怕贼惦记,又像是自己做贼心虚;更有那间或飞驰而过的军马,那叫一个飞扬跋扈,恨不得踩着人头飞过去…… 我刚到第六层的时候跟青冥大哥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就远远看着,没有勇气走到集市中来。这回,我一定是脑袋抽了才又被拉来。 “喂,仙姑。咱们回去吧。这里的商人各个一脸奸诈相,咱们肯定会吃亏的。”我仍然试图劝阻千叶。她抱紧那红木药盒,丝毫不以为意的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换了钱再走。你也希望我儿子呆在咱身边陪咱们吧?这些药有一颗卖了就够咱们花一段时间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哎,你看那家是不是药铺?咱们过去瞅瞅……” 我一个没拉住,她已经朝路对面冲去。正这时,一匹疾驰而来的军马已奔到她近前,眼看就要从她脑袋上踩过去! 第二十二章 飞来横祸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马上之人猛地一拉缰绳,黑色骏马人立而起,嘶鸣着朝后面倒退两步,两条前腿乱蹬了几下才落下来站稳。 千叶仙姑已经被吓傻了,抱着红木盒子,望着那匹马呆立在街上一动不动。我赶忙冲过去将她拉到路边垂头站好。我还是逃犯一名。虽然半仙界的人可能根本没听说过我的事,但最好还是不要引起注意。 那骑马的军爷站着没走。按我的预想,若是飞扬跋扈的骂我们两句很正常,若是一个心怀仁慈的,没准会下马抚恤两三句。他这般不动也不出声,真让我心里发毛。 后面跟上来的马队里,有人策马上前问道:“将军,怎么不走了?” 黑马上坐着的人淡淡的说:“你们先赶路,我要处理一些事情,随后跟上。”后边的人鱼贯从他身边驰过。我紧紧攥着仙姑的手,不知接下来是祸是福。 等马蹄声行远,那骑马将军突然试探着问:“三妹,是你么?” 我猛一机灵,蓦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守辙那熟悉的面庞。他先是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打量了我一眼,而后忙收起情绪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下马。外人看起来他也许就是那种询问我们有没有伤到的人。 他还是一样心思细腻。我不禁想到,这要是慕辰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扑上来了。 “你身体怎样?我听说了第三层发生的事情。”他说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愠怒,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地方人多眼杂,我学着平民女子的样子微微行礼,悄声说:“此事说来话长,一切都好。” 他转过头去看千叶,把她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躲在我的身后,这时我才发觉原来仙姑一直盯着守辙看。回过头细看守辙,他一身银色盔甲刻着质朴的花纹,青色大麾盖在高头大马上,端的是英挺非凡,也难怪会让仙姑多看两眼。 守辙微微一笑:“见你安好我就放心了。慕辰在天界天天吵着要杀了那人而后快,把北天王气得半死,所以此次那人调集军队奔赴前线,他却被禁足在二层天界,只有我过来了。”他故意不提靖澜身份,不知是看不惯,还是怕我伤心。 仙姑听见“北天王”三个字,狐疑的望了我一眼,又翻着眼睛看了看守辙,突然挣脱我的手,自己钻进了药铺。 “这是谁?”守辙朝仙姑扬了扬下巴。我说:“是我娘的故交好友,碰巧遇上的。” 说话间,身后又是一队骑兵经过。守辙胯下骏马不安的刨起地来。他沉思一瞬,对我说:“你要不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报到后立刻赶来。” “媳妇,媳妇!”千叶仙姑在里面叫我,我慌乱的点点头,迈进门槛,回首一看,守辙还如以前那般默默盯着我的身影。但最终,他垂下逆天长睫毛,只留一抹淡淡微笑,策马而去。 我走到仙姑身边,从药店掌柜那精光乱闪的眼睛里就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仙丹的价值。他假装割肉般噼里啪啦的拨弄了半天算盘,说了一个低的可怜的价钱。 如果说不归居教会了我什么?那无疑是对金钱的认识。在与下人的交谈中,听客人聊天中,市面上什么东西什么价钱,我可谓是了如指掌。当下我撸起袖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板,你就别再装了。痛快说个最高价!” 他被我吓了一跳:“姑娘,这价钱已经很高了。你这丹药虽然不错,但毕竟是新鲜玩意,我收购也是冒险啊……” 我哼了一声,抓起盒子,佯装要走:“你不要,那我们再去找别家好了!走,阿姨!” 千叶对钱没什么概念,她以为我真要放弃,脸上露出疑惑神色。这一丝犹豫,被狡猾的老板抓个正着。他连忙按着盒子说:“别走,别走。好商量嘛!这样好了,我给你翻一倍的价钱,你真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划算的价格了。” 我仍不满意,刚要故技重施,千叶仙姑抢先同意了。 看着那奸商笑得嘴角都快扯到耳根,我闷哼一声,从盒子里掏出来两颗,坚决的说:“就卖两颗,你爱要不要!” 奸商严重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还是搓着手回答:“两颗就两颗。反正最后你们想通了还是会来找我的。” 我们拿了钱,难掩喜色的走出了药铺。我提出找个茶摊坐坐,仙姑却非要回家不可。我想起跟守辙的约定,说道:“我跟故人约好了在这里再见面呢?这样不辞而别不太好吧?” 千叶听了狠狠地拉长脸,开始耍脾气:“我就知道你看人家长得俊,舍不得走。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媳妇,你只能喜欢我儿子!” 我有些哭笑不得:“守辙只是我从小到达的玩伴,他乡遇故知,只是叙旧罢了。”见她还在假装生气,我便拿手肘戳了戳她的腰:“阿姨,刚才盯着人家使劲瞧的好像是你呦。” 千叶根本听不出这是玩笑话,她反倒低头沉思道:“我?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我听后笑弯了腰:“你这话好像情窦初开,且初次追求男子的小姑娘说的,实在是老套,太老套了!” 我们说笑着,将污浊的集市远远抛于身后。起初,我还为不能再见守辙而感到遗憾,但想到再见也无非是更无奈的离别,也就释然。 抬望眼,左边是浩渺尽海,右边是憨态可掬的黑色礁石。清风阵阵,海鸟高唱,天地一片空旷,心也跟着放松了。没错,经历了这么多事,能像今天这样安静的生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啪嚓”身后传来一声鞋底与石头摩擦的声音。我暗叫不好,将仙姑护到身后,朝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海滩高喊:“是谁敢跟踪我们,快滚出来!”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正是刚才跟我们砍价的药店老板暗中跟了过来。事到如今,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于是他也不屑伪装和善,而是凶相毕露的手持长匕首威胁我们道:“念在你们俩都是弱女子的份上,只要把丹药给我,我便不伤你们的性命,否则……” 这贼人手臂上青筋虬结,恐怕也有两下子。若我自己,可能没什么问题,再加上一个仙姑就不好说了。 千叶仙姑又开始发癫,只听她冷不丁的问了句:“来的就你自己?” 第二十三章 桃花零落 那奸商舔舔嘴唇:“当然就我自己,总共就8颗仙丹,怎么够再分给别人?” 千叶仙姑从我身后从容走出,拍着我的肩膀说:“只有他自己就好办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杀死他,把他的尸骨扔到尽海里,不会有人知道。” 他不知仙姑有些疯癫,听见如此冷酷的言论顿时吓得变了颜色。我习武这么多年,从来只有跟人切磋,即便是面对追兵也没动过杀人的念头。于是,略带为难的悄声问:“真要取他性命?” 仙姑像是见怪不怪,坚决的点头。 那奸商兀自紧张起来,匕首在两手之间来回倒腾,迂回着朝我们慢慢逼近。我虽没下定决心,却也不想坐以待毙,悄悄取下缠在腰间的灵蛇软鞭,出其不意的朝他抽去。这一下正好缠在长匕首上,我连忙一抖鞭子,只听“嗖”的一声,匕首被甩在一边的沙滩上,他已然兵器离手! 接下来便是僵持。他本是主动攻击的人,没想到遇上功夫比他好的。上前,没有胜算;想跑,又怕背后露破绽给我。现在唯有瞪大眼睛盯着我,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滴落。 我也没有动。这上风来得太过突然。要是放了他,我们的住处已经暴露,难保以后不会后患无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要追上去,我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时间慢慢流逝,我们两个都有些站不住了。千叶仙姑在我耳边打了个哈欠,说道:“要不还是我替你动手吧!你看好了。”她说着朝匕首走去。 我看见奸商眼里精光闪过,身形一虚,也朝匕首扑去。不好!若他抢先捡回匕首已是不妙,要是被他顺便再挟持仙姑,那就更糟糕了! 我惊呼一声,几乎是同时朝匕首扑去。我们三人齐聚匕首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贼人,就地一个滚翻,将匕首牢牢抓在怀中。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趁机抓起一把沙子朝我扬来! 我当即大喊:“阿姨快逃!”话没说完,满脸满嘴便都被沙子盖住。 我一只手拼命扫掉脸上的沙子,另一只手护在前胸要害部位。视野一片模糊,隐约中听见一利器破空的声音,我不知应向何方闪躲,只得向后仰倒以求闪过。 只听一声“小心”在耳边响起,一绵软的身体已经压在了我身上,抱着我双双滚落在地。这时我才看清,是千叶仙姑护住了我。 我连忙坐起身来,将她从我身上挪开时,在她后背上摸到一片粘湿。 怒火顿时在我心中暴涨,我狂叫一声跳了起来。看见那贼人没有逃走,而是正在捡散落在地上的丹药。遂手扬灵蛇朝他冲去,这鞭子真如长蛇一般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他见我急红了眼,终于意识到命比财重要,当即跪地求饶,叩头如捣蒜。 我抄起长匕首,比划了几下,都下不去手,最终还是懊恼的将其扔进了尽海。奸商见我没要杀他,继续叩头道谢。我既不能松开捆绑他的鞭子,也不知该如何继续。 回头想问一下仙姑该怎么办,忽然感到手里鞭子一动。猛回头,那贼人竟然贼心不改,跪着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匕首,踉跄着朝我刺来。我闪身躲过,而他却因被捆绑着,脚下一绊,狠狠摔倒在地。这一摔,便再没爬起来。 起初,我以为又是他的诡计。但没过多久,黑色的血迹从沙滩上蔓延开来,我这才知道,他被自己的匕首扎死了。 我心里很是难受,抽出鞭子不去看他,而是径直跑回仙姑身边。千叶还趴在沙滩上,我本以为她的血也会沾湿沙滩,然而,并没有。 我看看手,刚才确实沾上了凉湿的水意,现在看却并没血迹。我有些惊恐的叫了一声“阿姨”,正当我等得失去希望的时候,她悠悠的哼了一声。再过了一会儿,她说:“媳妇,扶我起来。” 我急忙跪地将她搀扶起来。只感觉她身体是那么的柔软与轻飘,我甚至怀疑自己是陷在对杀人的恐惧中没缓过来。 我们终于站了起来。偷眼朝她后背望去,乌黑的长发挡住了背后的伤口,但隐约中确有紫红色的东西在晕染开来。我想:仙姑是位神医,是不是有什么独家秘术可以止血?这样一想,心里也轻松了些,至少她的命是保住了。 我说:“阿姨,我把你放到屋里床榻上休息一会吧?哪里有止血药,我给你涂上。” 她听后,轻轻笑了起来:“傻丫头,我跟你不一样,这点小伤何必用药。你将我放到院子外那颗大桃树下就好了。” 这是什么治疗方法?难道阿姨已经成仙?可以像上仙一样吸取天地万物精华了么?我激动起来,加快脚下的速度,搀着她向树下走去。不对,我是在走,但阿姨是飘着的。 飘着……我想起自己见阿姨第一面,她便是飘着来到我身边,又是飘着拉住青冥大哥。 这回,她飘着抱住了千叶桃树的树干。桃树开始缓缓发出紫红色的光芒,阿姨也跟着发光了。花瓣纷纷缓慢飘落,她的青丝长发却向上荡起,露出后心一片紫红。这次我看清了,那不是血迹,而是正在扩散的,紫红色的花瓣…… 我就这么傻傻看着,直到光芒消失,仙姑软倒在地上,才急忙跑过去把她横抱起来。她躺在我怀里,一头青丝瞬间褪成雪白,容颜也衰败了,仿佛凋谢的花。她轻声嘱咐我把她抱回屋里躺着,还说什么?以往都会好起来,不知这次为何没有效果。 我想着她一定是为了救我伤了元气,导致无法复原。心里悔恨的无以复加,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她脸上和胸前。可她最终还是昏了过去,没有再理我。 我跑出屋,看见那燃烧一般开到靡荼的桃树,花瓣正以恐怖的速度纷纷逃离枝头。我急得在树下乱转。此时最想见到青冥大哥,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 可后来冷静一些后,我想起,他说了要过几天再回来。又跑到仙姑床榻前,听见她闭着眼睛,轻声呼唤着“东风”。 那一瞬,我突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我砍倒了屋后一棵桃树,将枝叶都削去,只留一段主干。而后走到那奸商的尸体旁,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用树干将他捅到尽海里去。一个浪头拍下,他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拖着,拉进了海里,沉浮几次消失无踪。 我回头看看木屋。里面有一息尚存的仙姑和我留给青冥的一封信。 信上写,我要渡过尽海去蓬莱找东风上仙! 第二十四章 强渡尽海 我骑坐在那截树干上,在退潮的海水带动下,很快被带离了岸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漂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这才意识到,身上没带任何可以划水的东西,哪怕是一根树杈…… 我到底是多有勇无谋啊!这可怎么办? 抬头往前看,灰蒙蒙的一片术法禁咒织成的迷雾,跟本看不见边际在哪。回头倒是隐约能看见沙滩,冷静下来的我,觉得还是先回岸上买一艘船或者拿个能当做桨的东西比较好。 想着,手脚并用的想要调换木头,却发现无论我怎么舀水,都无法在海面划下任何痕迹。眼看着沙滩越来越远,我慌了。难道冥冥中有股力量,就要我今天葬身尽海么? 海水冰凉,我的心更凉,几乎疯狂的趴在树干上朝一侧划水。既然我渡海无望,至少让我守在千叶仙姑的身边啊!然而,无论我如何动作,树干还是笔直的朝远方飘去,像受到了磁石的吸引,又像是听从命令的召唤。 我吓得六神无主,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时候,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不松开树干?自己游回去。 想到此,我不禁失笑。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钻牛角尖,这简直是对我性格的极大讽刺。然而,做起来却复杂的多。我不知这片神奇的海洋有多深,不敢闭着眼睛跳下去。只得身体低伏在树干上,右手紧紧抠住水里桃木的树皮,左手也扒着斑驳树纹,把原本跨坐的右腿抽回来,慢慢向左边滑动。 按我的预想,这就跟翻身下马一个样,只是缓慢了些。可我毕竟没有出海的经验,哪里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随着重心的偏移,起初身体是顺利的向左侧滑去,然而不知到了哪个点,平衡突然被打破!这圆木头竟然翻了个面,叫我一下子掉到了水里! 冷是次要的,主要是吓得我够呛。下意识的张开嘴想要呼救,却被灌了好几口海水。尽海的海水不咸也不涩,只是像钉子一般扎着我的喉咙,疼得我想要呕吐出来,一张嘴却又灌进了更多! 幸好我抓着树干的手没有松开。扑腾了一会儿,我憋着气,用力一顶,头终于露出了水面。我两只胳膊搂住圆木,赖狗似的吐着舌头喘气。眼前一花,竟然像是在王府我的闺阁里,看见靖澜撑着脸颊含笑望着我,对我说:“汪。” 一个浪头劈头打来,击碎了我这无力的幻想。甩干净脸上的水,我这才发现,原本晴朗平静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间或还有金黄的闪电,游龙一般穿梭其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是因为尽海的法术禁咒发现我在偷渡了吗?我心里一惊,忍不住祈祷起来:“各路远古神仙,为了我一个弱女子,可真犯不上这样兴师动众啊!” 祈祷,自然是没有用的。如果远古神祗真能洞悉一切,那么他们应该体恤我为了实现千叶愿望的心情,让我一步跨过尽海才对。 尽海可不管我现在的处境,愈加猛烈地翻腾起来。原本灰暗的海,在天色的映衬下,变得漆黑一片。一层层闪着银光的巨浪朝我拍过来,那架势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一般。我真希望爹娘能告诉我,他们当年是怎么跨越的尽海,好让我现今不会太过惊慌。 若只有浪头,一时半会也奈何我不得,很快我便发现天雷竟然真的落了下来!远处一条金色长龙垂直扎下尽海,激起一片闪着火花的海水。我想起被靖澜击碎的石桌,浑身骨头都疼了起来,仿佛那天雷已经击中了我。 视线追随电光落在海面上,那色彩绚烂的火花,点燃了附近的海水,星星点点绿色幽暗的光影从远处向我由来。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看上去,像是被点燃的枯骨!这些难不成是以往死在尽海里的冤魂野鬼? 我越想越怕,赶紧掏出灵蛇,从我双腋下穿过与圆木捆在一起,这样至少我还能浮在海面上。那些游魂越来越近,想起那奸商因我而死,我有些心虚的不敢睁眼。只听耳边“咻咻”的阴风刮过,没多久突然消失,只剩下海浪翻滚的声音。 我抵不过好奇心,偷偷睁开眼睛一看,果然那些绿幽幽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莫不成我有什么宝贝护体,以至于冤魂不得近身?我小时候倒是接触过不少宝贝,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关系。正在暗自庆幸着,忽然脚向下被抻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声,慢慢低下头。天哪,原来那群冤魂不是散去了,而是全都钻进了海里,要拉我给他们陪葬! “爹呀!”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双脚乱蹬想要甩开这些索命的鬼魂,可力量都被尽海吸走,半点效果也没有。那些绿幽幽的枯骨朝我露出幸灾乐祸的恐怖微笑,紧紧拖着我朝尽海身处拖拽。鞭子卡住我的胳膊,磨的生疼,但至少我还浮在水面上。这想法还没在脑袋里过一遍,一个天雷落下,我唯一能指望的圆木被劈成了碎屑,我缠着灵蛇鞭被幽灵们无情的拉下了尽海。 窒息的感觉让我一阵阵眼前发黑。此刻我已经放弃了挣扎,想想自己就算活着又能做什么?冤屈洗不了,父王救不了,天界回不了,甚至连仙姑都要死了。 “你若就此倒下,便是我看错了你!”靖澜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每当我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都会听见这句话。此时我无奈的在心里默念:喏,不是我不想活着,是老天要绝我了。这似乎是个很好的理由,我默念一遍似乎心里也轻松起来,看来是老天要替我解脱了啊! 哼! 一声闷哼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我费力的张开眼睛,看见远处一条黑影快速朝我逼近,所经之处绿色的幽灵无不灰飞烟灭,看起来煞是解恨。 转瞬间,那影子已经游到近前。我眨眨眼,又狠狠眨眨眼,竟然发现来的是靖澜! 他揽上我的腰,责怪的瞪着我。我知道此时应该象征性的在脸上写满忏悔,可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哪怕只是死前的幻觉,我也高兴! 他眨了一下眼睛,眼角滚出几个晶亮的水珠。莫不是哭了?我惊诧,但这是在水里怎么能哭出来呢? 不管我脑袋里又如何开始瞎琢磨,他脖子一探狠狠的吻住了我,并带我朝水面飞去。 第二十五章 十指相缠 这一吻,无关情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新鲜空气涌进我体内,重新激起我即将被冻结的生命力。我死死搂住他的腰,生怕这是一场美梦,松开手就会离我而去。 我们两人的头双双冲出水面,我高高扬起脸,迫不及待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靖澜捏住我的腰,将我托起。当我呼吸平顺了,低头看他,他还是板着脸,一幅我给他添麻烦了的神情。 我刚要开口道谢,他却抢先用嫌弃的语气问:“你喘匀了?”我战战兢兢的点头,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说实话,从我们初见被他不断戏弄,到后来各种折磨我,我真的越来越摸不准他的想法了。 他毫无预兆的松开支撑我腰的双手,任我直直掉下去,又在我胸口沉到水下的一瞬,重新卡住我的肩膀。“啊!”我吓得险些哭出来。 他皱着眉,双手将我拉近,这样一折腾,我的视线倒是与他平齐了。他抬起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我,冷冷的说:“最好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作(一声)死。如果理由过不了关,我就亲手成全你!” 我火了,说得好像他还在乎我命似的,遂怒吼道:“那你就别管我!反正在不归居的时候,你就已经成全我了!” “呵!”冷酷的笑声传来,他脸上竟露出残酷的笑颜,与此同时十指打开,真的摆出要扔下我的姿势。我嘴硬,但心里还是怕死的。下意识惊呼一声,主动抓住了他后背的衣襟,双腿也不争气的盘在他胯上。 他保持不动,我虽低着头,仍然能想象出他那种嘲笑的嘴脸。周身忽然一暖,原来是他运起仙气,让原本被我坠下去的身体,又浮上来一些。 挖苦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是让我别管么?现在这样……算什么?”我知道动作实在不雅,但嘴硬再求饶的路数也无非是再次自讨没趣,干脆舍掉面子,哀求的抱着他说:“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求你救救我,千万别扔掉我。”起初是装的,但也不知哪句惹了心伤,声音真的变了调,我搂着他大哭起来。 他见我委屈成这样,也没再推开我。我自己挂在他身上,他两只手闲着,自觉找了新目标。左手抬起我的下巴,右手解开我湿漉漉的衣襟。 我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看他,见他一脸疲惫的在我脸上扫了扫,视线滑向胸前。我胸口的伤在仙姑的照料下几乎已经痊愈,只留下浅浅的红印子,像是半朵曼珠沙华,这是他的指印和那追踪神器的碎片共同形成的。 他纤长的手指在印子上摸了摸,开口问:“后来……有没有人再追上来?” 原来,真如雷泽哥哥所言,他这样做本意是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我撅起嘴:“追兵倒是没有,不过你不会事先提醒我一声么?我差点就以为你是真要杀了我。” 他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就是要逼真,不惹人生疑。何况,你跑到那种地方,我不生气才怪!” 他的神情似乎比在瑶池的时候更加压抑了,我不禁问:“难不成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样?是不是有人要算计你?” 他拧着眉“啧”了一声,似不耐烦的说:“管这么多干嘛?你帮不上忙还竟给我添乱!你且说说,到底为何作死?” 我不敢再违背他,结结巴巴的把怎么混进军队又怎么遇见仙姑的事情悉数讲来,因怕他再生猜忌,特别省掉了守辙那一块。他听了没两句,便将头埋在我胸口,起初我以为他是耗费太多灵力要休息,很快我便发现他没老实呆着,反而在伤口附近轻轻的吻了起来。 我忍耐着,终于把强渡尽海的前因后果说完,终于按耐不住问:“你又是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听啊!”他抬起眼睛白了我一眼:“听了。我在想办法救你离开尽海。”说完又埋下头去,更加急切的扒开我的衣服,印下一个个炙热的吻。 我心里痒得难耐,却仍然很想搞明白:“你这这样做,对咱们离开尽海有帮助么?”话音一落,他猛地抬起头,贴着我的脸怒道:“你有别的办法么?”我老实摇头,他捏住我的下巴,“没主意就乖乖听我的。”我在他手的牵引下,点了点头,他似乎满意了,轻轻舔了舔我的唇,说道:“你最近倒是比在瑶池的时候滋润了些。” 我脸上燥热,生怕他想起不归居的事情,赶忙解释:“都是因为仙姑的调理,跟别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远处响起一个炸雷,他抬头看了看,突然极为认真的问:“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蓬莱?” 我点头:“我觉得仙姑就要……不在了。我想求东风上仙最后再去见她一面!” 他指着天雷:“我实话告诉你,我没把握能躲过天雷。最差的情况就是咱们一同被击中,我肯定没事,但你恐怕难逃一死。” 我看着他,突然很想知道,当年我娘是不是也这样注视着我爹。看着他端正华贵的面庞,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我站稳了,摸到他的手问:“若我被击中,你会松开我的手么?” 他与我十指相缠,一字一顿的说:“不会。而且我会亲自收敛尸骸,炼成灰烬,带在身边。” “既如此……”我咬着嘴唇,忍住汹涌的泪水,紧紧捏住他的手:“我一定要走这一遭!” 他不再说话,抬手向上,灵气罩缓慢将我们抬升到水面上。“走。”他说着,拉着我阔步向前。我有许多话想问他,比如前线战事如何,他跑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又比如朝野局势如何,慕辰和守辙是不是已经不再跟他对着干? 可我看见他全神贯注的防御着天雷,终究还是不忍他分心,什么都没问。 一道天雷毫无预兆的落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灵气罩受到海浪冲击颠簸了起来。我们十指紧扣,身体贴在一起,紧张的盯着那只残留火星的金龙。 “玉爱。”我听见他呼唤我,慌忙转过头,他看着我张了张嘴,没头没尾的说:“如果咱们躲过这一劫……” 他要说什么?我心里堵得慌,感觉这句话充满诀别的意味。 他还没说出来,忽然一道天雷在我们头顶上炸开!他猛然甩开我们相扣的手,将我紧紧抱入怀中,替我接下了这一道天雷! 第二十六章 雷劈之后 “靖澜!”我的哭喊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天雷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灵气罩被击碎,靖澜痛苦的蜷缩起身体,抱着我剧烈的颤抖起来。饶是如此,抱紧我的双臂也没有松开。 天雷来得快,消失的也快。转瞬间火花乱窜,金龙已经消失。我们重新坠进水里,不知他情况如何,全身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我提住一口气,抱着他在水里扑腾,不停在他耳边呼唤着。 许久,他咳嗽了一声,终于有了点动静。抱着我的肩膀休息了片刻,轻声问:“你受伤了吗?” 我惊喜答道:“没有!咱们躲过去了,靖澜!” 他又咳了一下,一手掩着嘴,一手轻轻推开我的肩,自己站着。我瞧见他嘴边渗出了血丝,他丝毫不以为意,只说:“别掉以轻心,还没完。”他想再建起一个灵气罩,却始终无法成型。虽然他笃定的告诉我,只是灵气被打散了,过一会就会重新聚拢,不用担心。但我知道,他已经受到重创,根本无法再承受下一击。 我搀着他的胳膊说:“咱们慢慢向前游吧。在水里应该能好些。”他不再说话,慢慢的跟我一起向前划动。 “靖澜。” “嗯?” “仙姑说当年我爹娘也是这样度过的尽海呢!”我声音里露出一丝甜蜜。他想板着脸,却仍不自觉的浮现起一丝笑意,口气却还是充满不屑:“哼,他们肯定比咱们更狼狈。” “那是!我身边的可是天帝呢!”我无不自豪的说:“所以,咱们也一定能过去。” 他没出声,只是低头咬了一下我挽住他的手。我忍着笑,瞪了他一眼:“汪。”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我撇了撇嘴,也回答:“汪。” “啪嚓!”附近又传来了一阵雷声。 我捏住他的肩膀说:“靖澜,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什么主意,是不是要仿效你爹娘?” 我肯定回答:“待会儿需要你的配合,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他点点头,紧紧攥住我的手。 有了上一次经验,我知道第一声雷响过后,很快就会劈到我头上来。这时,我告诉靖澜:“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把脑袋扎进水里!” “管用么?”他迟疑。 我点头:“当然,我爹娘就是这样渡过的!” 其实,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渡过的?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特别是为了我。 “一。” “二。” “三!” 我看见他憋了一口气,做出了下潜的姿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的手抖了起来,用力将他向下一按,朝他上面扑去。 按我的预想,我可以完全将他盖住,这样他便会毫发无伤。毕竟天雷的目标只是我自己。 可,我向前一扑,却直直撞到他怀里。抬头,迎上他复杂的眼神。如果说刚才在水里,他眼里流出的并不是泪,那么这次,我是真正的看见泪水从他眼眶里喷薄而出了。 “笨蛋!”我不知为何骂了起来。 “你才笨蛋呢!”他毫不留情的回嘴。 “傻瓜!” “你更傻!” “啪嚓!” 天雷在我们两个的对骂声中劈了下来。 我只感觉到了短暂的灼热,很快就全身舒坦的无以复加。心里不禁感叹,这简直是天下最快的解脱方法啊!相比起其他的刑罚,天雷轰顶简直可以称得上仁慈。我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简直像是得到了新生。 睁开眼,周围是淡黄色的光晕。靖澜在我对面,紧紧的闭着双眼。他知道我死定了,肯定怕一睁开眼我已经不再了。我有些心酸,不过想到做任何事他都再感觉不到,便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皮,柔声说道:“别难过。你还那么年轻,难保过几年我再转生为一个小仙女。等我长大了,就算你不认得我,我也要死皮赖脸的追上你、粘着你。”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视线从我身上穿过,泪珠子断了线一般滚滚而落。“玉爱,玉爱!”他四处张望,声音伤心欲绝。我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另一个世界,无可奈何。 他转了一圈,终于放弃了希望。双手合十在胸口,似乎在为我祈祷。我摸摸他的脸,那触感跟活着的时候一样真实。只是我一摸再摸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只顾着嘴唇开合、念念有词。 我不知该何去何从,忽然就清闲下来。待会儿是不是有接引我的人啊?我挠挠脑袋,从没有先人告诉我死后会怎样……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又做了几个鬼脸,他都无动于衷。我开心的捂着肚子大笑。要是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肯定会火冒三丈并骂我:“南玉爱,你都死了还这么没正型,你脑袋坏掉了吧!” 我学着他的样子念叨了一会儿,突然盯着他的下半身发愣。对了,我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就死了,这确实有些可惜。反正我现在做什么他也不会知道,不如…… 我坏笑着,伸手朝那地方摸去。没碰两下,那宝贝竟然硬了起来。我正纳闷,忽听他声音从头顶传来:“好玩么?” “还成……”刚一回答,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直起腰,看着他一脸鄙夷的站着,脸颊还有一抹红晕。 “我,我以为我死了……”我真的,恨不得我是真死了。他也太坏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反而还逗我?一想起他刚才装得那么逼真,我就想抽他。 不过回过神来,惊讶的环视四周,只见我们不知怎么就离开了海水,还落在一片岛屿上。这里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流水潺潺,绿树成荫,与刚才简直天差地别。再回头看,尽海已经恢复了平静,灰色的迷雾又笼罩上来。 我难以置信的看他:“咱们都活着?咱们渡过尽海了?这太神奇了!” 他脸上怒容也淡去,低下头双手环抱我的腰,在我耳边命令:“以后不许你再发傻,听见没有!” “嗯。”我也搂着他的脖子:“你以后也不许替我挡天雷了,你听见没有?” 他吸了吸鼻子,咳了一声回答:“你想的美。” 我俩正陶醉的抱在一处,突然听见岛里面有人喊:“是什么人闯入我的岛?” 靖澜松开环绕我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我想起现实身份问题,赶忙一个人跑上前,回答:“在下名叫玉爱,特意渡过尽海求见东风上仙!” 说话之人慢慢从花草掩映中走出。我看见他的一瞬,几乎便认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且,神奇的巧合险些让我尖叫出声。 这仙人与守辙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仙人的懦弱 我早就对千叶仙姑看见守辙的样子感到疑惑。这下见到这位仙人,一切便有了答案。不过我从小就知道守辙的父亲是位仙将,母亲是位半仙仙女,他自幼参军一路靠自己实力爬上来,没听说有母亲被抛弃,自己被拐走的惨剧啊! “东风……上仙?”我拼命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心叫道。等待答案的时间长的让人倍感煎熬。他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正是在下。请问来者是哪路神仙?” 我回头询问靖澜意见,他轻蹙眉尖摇了摇头。我便说道:“我乃是第六层一小小半仙。特意渡过尽海来求见你的!”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头朝我们的方向:“就你自己?我刚才似乎还听见了个男子的声音。不过适才天雷密布,你们能安全度过尽海真是太幸运了。如果有老朽能帮上的忙,一定尽力而为。” 这时我才发现,东风仙人的瞳孔上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怪不得他的眼睛一直直盯着我跟靖澜中间的位置,原来是位盲人。 但他是仙人啊!胳膊折了都能换一个,眼睛瞎了换一对眼珠就行了,为什么要当个瞎子呢? 他见我没回话,便继续问道:“姑娘为何冒着危险来找老朽?你认识我吗?” 我说:“千叶仙姑是我娘的好朋友,我叫她一声阿姨。” “千叶……”他拄着拐杖,垂下无神的双眼,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般说:“千叶!她,她……” 看的出,他本来想问“她还好吗”,可能又想起时隔千年,身为半仙的千叶早已应该化为一团氤氲。一时间,两行清泪从浑浊的眼角淌下,他嘴唇蠕动着啜泣起来。 见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如此伤心欲绝,我忍不住暂时放下心头对他的怨恨,跑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他在我的搀扶下,摸着一块石头坐下来休息。我有些可怜他,又有些埋怨的说:“你早知自己割舍不下她,为何不度过尽海去找她?你一个仙人去下界不是易如反掌么?” 他低下头不断的摇着,像是有无尽的苦楚说不出来,银白色的发丝一缕缕凌乱飘落,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 我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追问:“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再去找她?” 东风仙人抬起无神的双眼,诚挚的望着我:“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她们娘俩,你会信吗?” 接下来的事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整件事情就像是一段没有新意却又真实发生的悲剧,一对苦命鸳鸯的命运被那个北天王家的公主玩弄于鼓掌之间。 仙姑曾说,她笃信是东风念及骨肉神情,让公主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回蓬莱抚养。而整件事在东风口中却是另一个版本。 千年前,当仙姑被诬陷偷走神鼎,并遣送回六层半仙界的时候。他亲眼目睹那位北天王家的公主,偷着要将遍寻不见的宝物放回原处。 那公主恼羞成怒。本来被请来下嫁于他,却发现他爱上一个半仙就够丢人的了。再被撞破自己行窃栽赃,她便更是颜面扫地。她扬言如果东风说出实情,便会用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杀死千叶和他的孩子。 东风相信她能做得出来,便问她想要他怎样? 那公主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东风发誓永远不说出到底是谁偷了神鼎。二是,有生之年不能再踏上半仙界半步。违反的代价,便是千叶母子的性命。 东风上仙选择了牺牲自己幸福,来换取爱人的性命。 不过,他做了一件让那公主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亲自戳瞎自己的双眼。“我没有看见是谁拿了神鼎,自然就无法泄密。”这是他对那公主说的最后一句话。 公主满怀骄傲,以为自己打赢了这场夺夫之战,没想到竟落得一个夫婿永远不想再看见她的结局。她可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于是她选择推掉这场婚事,一个人回了二层天界。 当然她回家前,去了一趟半仙界,编了一段谎话骗千叶,并带走了千叶的孩子。这是东风仙人所不知道的。 归根到底,两个伤心的人,为了对方和那不知所踪的孩子坚守着被欺骗的承诺,谁都不敢去看一眼对方。 我听后气得直跺脚,问东风道:“这罪魁祸首到底是谁?竟然让你们如此惧怕?千叶是个半仙也就罢了,你怎么那么蠢,以为她能只手遮天么?”气话虽然那么说着,但以我对北天王家女人‘利不利己都要损人’风格的了解,这位公主还真能做出来。 东风无力的叹息一声,淡淡说道:“我后来再也没见过她,听说她成了天后,我始终担心……” 天后?!我回头看靖澜,他满脸厌恶的说:“看我干嘛?她跟我又没关系!”哦,对!我想起来了,靖澜也是私生子,听说也是因为惧怕这位天后娘娘才迟迟没有与天帝父子相认。 现在这位心狠手辣的娘娘终于陨灭不见,可惜时间已经过了千年。 一时间,我感慨万千。东风能忍受失明一千年,能甘受寂寞一千年,就是不敢迈出蓬莱一步去一探究竟。真不知该说他是无私,还是懦弱。 我把千叶仙姑的情况告诉了他,听到她要死了,他的头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之后,无轮我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了。靖澜指指远处,对我说:“我来这里还有点别的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犹豫着,没有把守辙的事情告诉他。万一这是个误会,真就是我好心办坏事了。故而,我只能迟疑的看了看东风仙人,他轻声说:“你们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等你们回来,我会给你答案的。”我本想叮嘱他要快点,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只得转身与靖澜慢慢朝岛屿里面走去。 我赶上靖澜,拽着他的手问:“靖澜,如果你我是一千年前的东风与千叶,你会这样忍一千年吗?”我并不是想试探他,我是想要搞明白男人是怎么想的。 靖澜反过来捏住我的手心:“不会。如果我是东风,在半仙界见到千叶的时候,就不会再回蓬莱。” “啊?”我还真没想到这种解决方法,便追问:“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来天界不好么?” “更好的?”他回头看我,冷酷的表情让他显得格外陌生,他说:“你记住,所有到天界的半仙,只会有一种感情。那就是恨!” 第二十八章 迟来的洞房 恨?我诧异的看着靖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如今贵为天帝,难道还是这样想么? 他特意没有看我,嘴唇紧抿着,似乎自己跟什么较劲。我一分神,脚下突然打滑,他在我身子斜倒前稳稳的抓住了我。这下,我们自然的对视,他竟然嘲笑我道:“真笨。” 这一笑,如精美工笔画一样让人赏心悦目。我面上装着生气,但见他神色缓和了不少,也跟着开心了一些。 绕过沙滩礁石,穿过茂密树林,我们眼前出现了一处灰白的石头官邸。这座官邸由大小相似的石块堆砌而成,结构精巧,朴实自然;屋顶上垂下翠绿的常春藤,随微风摆动,更为此处增添不少仙家气派。 我甩开他的手,跑到房子近前去摸那常春藤,一脸艳羡。靖澜鄙夷道:“只是寻常房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不服气的回嘴:“你是天天住在天宫里。可怜我睡完柴房睡仓库,最近都开始睡山洞了呢!” 他不以为然的闷哼一声:“多少人还无处容身呢?你且知足吧!”说完,竟然扔下我兀自推门进去。我赶忙跟在身后叫道:“诶,人家主人在外面伤心呢?咱们擅自闯进来不好吧?” 他指着内里说:“这不是东风仙人的洞府,是上一任福神的官邸。我赶到蓬莱仙境,就是为了找到他的某件遗物。” 我还奇怪他为什么会到尽海救我,原来只是碰巧遇到我了啊…… 我跟着钻进屋子,看见里面简朴的石头摆设,闻着许久无人居住的寂寥味道,再想起父王所说的福神伯伯的为人,我心里突然很不好受。 我一直以为,伯伯的殒命,极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在满月那天尿湿了他要发给别人的福气袋。我爹娘和他都贡献出自己的福气作为弥补,所以他们三人自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首当其冲的就是福神伯伯。传说他在离开我的满月酒席去公干的那次,是众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不久之后,他就被发现惨死在尽海。 他的死至今仍是悬案,所以我心里也就一直不能释然。 我没见到福神伯伯的尸骨,今天来到他的故居,只能磕几个响头作为吊唁。 靖澜早钻进屋子里去不知干了些什么。他出来时,看见我长跪不起,惊讶问道:“你在做什么?”我站起来,拍拍膝盖的土:“我与福神伯伯有一段渊源,就此凭吊一下。” 靖澜把什么东西往袖口里塞了塞,说道:“走吧。” “东西找到了?”我问。 “嗯。”他站在门外看着海的方向,不知因何沉思,整个人被神秘包围。我走上前拉着他的手,丝丝凉风从我们手心之间滑过,吹起他的前襟轻柔的覆盖在我的裙摆上,吹得他的发带与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海边看去,地面的白色花瓣朝前方海浪一般涌动,岛上的树叶齐齐摇晃着枝叶,甚至天上的白云也向海的方向画出一弯弧度。 起风了…… 起风了!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拎着裙子顺风朝海边跑去。靖澜很快追赶上来,强有力的手臂将我打横抱起,脚一点地,腾空飞了起来。远远的,我看见海边一悬崖上,盛开着一株灿烂的千叶桃树。青衣的东风上仙站在树下,吹着一只碧玉笛子。 风在笛音的操控下越来越大,先是卷起悬崖下的树叶,而后冲上悬崖,将千叶桃树的花瓣团团围住。东风仙人双眼的白雾渐渐被尽海折射的光芒所取代,笛音愈发清越悠扬,风儿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化作一阵强大的旋风,将桃树紫红色的花瓣全都摘了下来。 “千叶无悔,东风有信!”一曲终了的时候,我听见东风仙人高举双手大喊一声:“千叶,我来找你了!” 狂风呼啸着将东风仙人拥起,只一瞬仙人便真的和东风融为一体,夹带着数不清的紫红花瓣,头也不回的朝尽海的那一头呼啸而去。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把头深深埋在靖澜的怀里。靖澜停在悬崖边,那一地零落的紫红色花瓣上,安静的捧着我,与我一同沉浸在对爱为何物的感受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亲亲我的额头:“玉爱,我要走了。” “咱们什么时候,还有可能再见吗?”我仰头看他的脸。 他还是看着海:“我深陷战争,不止一场战争。所以我不希望……你到我要去的地方,那里太危险,我保护不了你。” “那……如果咱们都不回那个世界了呢?”我想起他刚才说的,如果我们是东风与千叶时的选择。 他低头看我,无奈的笑了:“我即位前是憎恨它的,但现在我对它有了责任。玉爱,别再回天界,那里已经不再是乐土。我向你保证,如果有机会,我会救出你父王与你重逢。” “所以……这就是诀别了?”这两个字进到自己耳朵里,让我的心狠狠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这是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做出的决定,然而我无法开口挽留他,我凭什么? 他的唇擦过我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开,轻轻说道:“别这样,长痛不如短痛。” 我哭了,泪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服里面:“靖澜……咱们成亲那天,夫妻对拜的时候,我曾感谢上苍让我做你的妻子。哪怕用尽我所有的运气,都在所不惜。所以,我想做你的妻子,哪怕只有这一天。” 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定定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想这样么?哪怕以后会更加伤心?” 我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而落,问他:“我还能怎么更伤心?” 他急促的哀叹一声,像是一直压抑的感情突然决堤。于是,他将我放在花瓣覆盖的悬崖顶上,还没容我宽衣解带,炙热的吻已经落在我脸上。我扬起脖子回应他,主动将舌头深入他的嘴里,任他肆意吸允起来。 这一刻,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以前担心、在乎的所有,在生离死别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我可不要什么化作东风的追忆,我只要实实在在的拥有。 我要我们身体相缠,我要我们灵魂合一,我要我们从此哪怕天各一方,仍然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我要我迟来的洞房。 第二十九章 悬崖上的缠绵 悬崖,紫红花瓣织成的床垫上,纠缠着我和我的相公,靖澜。 当他的吻春雨般细密的落下之后,我全身像是被点燃一般炽热起来。他支在我的身上,织锦的长袍盖在我们重叠的下半身上。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神情万分复杂,似乎想要,却又犹豫着不敢迈出那一步。 我伸出手,颤抖着抚摸上那挺立的地方,不知怎么的想起在瑶池小屋外听见他与别的女人的一幕,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弯下腰,纤长的手指顺着我的手,摸过我的手臂,胸口、锁骨,最后到达脸颊,他用低沉的,让人心疼的声音说:“别哭,我最怕你哭。你知道吗?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担心你是不是在哪里落泪。” 他说着闭着眼狠狠喘了两口气:“有很多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想见你,又不能见你。我想你,又不能因你而分心。所以我不敢,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一切,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我真想不到事情能有多复杂,心里一股欲望压制不下,简直要挤破我的躯体冒出来,于是我手肘撑地抬起上半身,一对玉峰贴到他胸前,我问:“我本来该是你最信任的人,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想想东风和千叶,咱们要错过到什么时候?”说着我冷笑一声:“难不成你怕我横生枝节?打乱你的计划?你放心,我无法受孕,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他大吃一惊,脑子里迅速闪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和能与我有交集的地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很快他便猜测出一二,有些着急,又有些冲动的,捏着我抓住他那处的手,顶在下面的私密地方。 那几乎要烧着的火热从下面传来,我突然莫名紧张起来。我如此期盼这一刻,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地。靖澜的手引导着我的手轻轻的动作,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也渐渐迷离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他小心的观察着我的神情,一点点的探入,发现我有一丝不适便停下来。如此这般,过了好久,我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摸到了一层汗水。 他是生怕弄疼了我……我心中一暖,害羞又甜蜜的看着他,他俯下身子,轻吻了我的鼻尖,问:“疼吗?”我虽然感觉异样,但还是鼓励的摇摇头。这也没什么嘛…… 他为难的看了看下面,喃喃说道:“还差……一半。” 啊?! 他见我眼睛闪亮,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突然一挺身,一入到底!这一次比先前那么半天都要有力、刺激的多。我一声尖叫,剧痛伴随强烈的刺激如闪电一样袭遍全身,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大腿,帮我舒缓不适。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向后,抽出来一些。他看着下面,惊喜的说:“血丝?玉爱,你……你是第一次?” 委屈的感觉冲上头顶,我大吼:“为什么不是啊!我一直都小心的保护着自己。倒是你,原来你早就不相信我了!”我懊恼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但因我们二人紧紧结合在一起,摩擦带给我们难以名状的愉悦。像靖澜这样隐忍的人,竟然吟叫出声了。 第一次这件事像是极大的刺激了靖澜。他一改先前温柔缓慢的风格,开始强硬的按住我的身体,卖力的律动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欢愉,搞得我头脑一阵阵空白。除了下意识的呼唤他的名字,再不知其他。 达到最顶点的时候,他低吼一声,搂着我的腰将我拉起来,让我的胸口的半朵曼珠沙华和他身上的三道伤痕紧紧贴在一起。我们保持着对坐的姿势,感受着彼此的颤抖。“玉爱。”他低头咬着我的耳朵说:“我很想你。我一直,一直爱着你。” 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激动的将他压倒在地上,疯了一样亲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你进我退的灵肉游戏才偃旗息鼓。我们拉着手仰躺在悬崖顶上,看着天上的云朵悄悄染上绚烂的金边。心情没有丝毫舒缓,反而万分惆怅。 靖澜捏捏我的手:“我要走了。” 我出神的看着天,问道:“你不是要回半仙界么?为何不能跟我一起走?” “我还有点其他事。”他长叹一声,不再多言。似乎刚才打开片刻的心房又闭上了。 我说着自己安排:“等我回去,要先看一下仙姑。然后在海边等青冥大哥回来。” “青冥?”他歪头看我:“救了你的马倌么?” “嗯。”我以为他怀疑青冥的来历,辩解道:“是个绝对可靠的人,你可以放心。” 他没理我的话茬,自顾自的说:“如果你等不到他,要怎么办?” “怎么会?这时候他一定在那边疯了一样找我呢!”我对青冥大哥有莫名其妙的信任。靖澜沉吟半刻说道:“第六层鱼龙混杂,你在那边惹了地头蛇,以后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我建议你先躲到第七层去。” 他似乎想到了一系列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如果行动顺利半仙界会有短暂的和平,第七层无疑是最适合生存的地方。何况你不是还有个玉场的朋友叫阿拓么?你可以先去投奔。然后等我平定了天界的事,再接你回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叹了口气:“事情太多。眼下你去第七层最保险。” 我看他的样子,都替他犯愁:“你既然这么担心我,带我在身边不是最好?”他捏捏我的鼻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人要扳倒我独霸朝野,我好不容易才让你一步步远离,怎么能再让你进入火坑。”他说着补充了一句:“我答应过你父王要保你安稳的。” 他思虑的太深,我自知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便问:“那什么时候,我才能跟你在一起?” 他笑了笑:“等有一天,我能搞定所有问题,或者你能的时候,就可以了。” 我沮丧的说:“如果我还有以前的好运,没准真的有可能。不过自从我知道我运气的秘密以后,便确定此生只有更糟没有最糟了。” “什么秘密?”他问。我觉得也没啥好隐瞒的,便说:“就是我占了别人的福气,迟早还给人家的这么一件事。” 第三十章 捉摸不透 我把我满月酒那天,尿湿福神伯伯福袋的事情告诉了靖澜。他原本穿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脸上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我以为他这是可怜我,赶忙一边围上裙子,一边故作开朗的对他说:“一开始我也很难接受,但倒霉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特别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我发现大多数人都这么生活着,只是我以前太幸福了。” 靖澜低下头像是在细细思考,将腰带围好后,忽然抬头提到了一个细节:“按你的说法,福神曾提到,当你遇到那袋福气原本的主人时,你的运气就会发生逆转。不仅要把你拿走的还回去,还会招致厄运以作平衡?” 我点点头:“父王是这么说的。”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倒霉的?你父王有没有提到阻止厄运的办法?”他急切地问。我突然想到,这样追溯也许可以找到福袋原来的主人。不过爹并没有说什么阻止厄运的办法,如果有,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阻止我跟这个“债主”的见面。 有原则的福神伯伯没有透露那人的身份,可他早预计我们不会有想见的一天。难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还运气债导致的么?这虚无飘渺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在我身上说走就走了呢? “玉爱,你有什么线索吗?”靖澜已经穿戴完毕,他捏着袖子里的东西,略带焦急的问我。 我耸耸肩回答:“我没听说过什么补救方法。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倒霉的……大概就是从我遇见紫衣人的那天开始了。” “又跟紫衣人有关?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靖澜语气中充满不悦。我想起还没有正经解释过我跟紫衣人的关系。便简略的把醉仙楼里紫衣恩公帮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最后我补充:“那天我的腰带扣子崩了,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你要知道我是在千军万马铁蹄之下都能活着回来的人,腰带崩了这种对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 我还是第一回仔细想运气的关系,心中突然一动,猜测道:莫非是紫衣人知道他的福气被我偷了所以来找我复仇?让我被相公误会,被当成叛徒,放走魔尊,还害了我爹?这也太狠了吧?况且,他是怎么知道的?哦,等等,莫非这就是福神伯伯的死因,他杀死的?可现在距离福气被抢已经过了八百年!那紫衣人要是个半仙早就该老死了!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那么年轻…… 越想越觉得不合逻辑,搞得我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 “运气,紫衣人,补救方法……”靖澜猛地站起来。我伸着手要他拉我一把,他却有些魂不守舍的对我说:“玉爱,我要先走一步了。记住我的话,不要在第六层逗留,直接去第七层!” 我只得自己爬起来,回复道:“好,只要一找到青冥大哥,就跟他过去!” 靖澜突然怒吼一声:“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不要等青冥,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愣愣的看着他,还不等我追问,一道电光闪过,他已经将身边那颗光秃秃的桃树劈成两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扯掉一半从悬崖上扔了下去,指着那扎在沙滩的树干对我说:“你抱着它渡过尽海回去吧!你是从蓬莱去,应该不会有天雷了。” 他说着,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甩开披风乘风而去! 苍天啊!这算什么男人啊?前一刻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泄欲之后性情大变扭头就走?还给我自己留下了一大堆想破脑袋的未解之谜?还在顺路的情况下,让我自己渡过尽海? 就算是不归居的嫖客都不会这么绝啊! 怒火简直要窜到头顶,我朝着他即将看不见的身影,用全身的力气大喊:“混蛋!” 骂归骂。一阵愤怒过后,我还要面对度过尽海的现实。拖着酸痛绵软的身体走下悬崖,抱着那半截树干下了海。 这次果然没有招致天雷,我长了记性,用两截树枝当桨。虽然缓慢,但仍然朝着第六层天界慢慢漂去。机械的体力劳动解放了脑子,思绪兜兜转转的又回到刚才的缠绵上来。 其实我丝毫不怀疑靖澜对我的爱,可他心里隐藏着太多太深的秘密,使他的行为十分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同时我也暗暗怪自己,要是不提福气那一段,不说什么紫衣人,可能靖澜就不会气得拂袖而去了。 唉!靖澜复杂的性格里,似乎只有醋劲大这一条我能吃准啊…… 看着前面望不到边的灰色浓雾,我沮丧的仰起头大喊:“老天爷,你都让我平安度过尽海了,要不你就发发慈悲,让我一步跨越吧!我着急啊!” 四周什么回响都没有,只有海水哗哗的声音。算了,我撸起袖子,鼓起劲又再次奋力的划起水来,同时我暗暗发誓,得着机会一定学点法术,比功夫实用多了。 没划多久,木头前端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东西,我耷拉在水里的脚尖也踩到了松软的泥沙。这就到了?心里惊大过喜,叫我不敢贸然翻下木头,生怕只是碰到了海里的一块礁石。 正这时,一阵大风吹过,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在擦黑的暮色下,我看见了前边不远处光秃秃的粗壮桃树,还有那小院里的木头屋子! 我的祈祷真的见效了?莫不是我开始时来运转了? 我跳下木头,在浅滩使劲蹦了两下,确定并不是幻觉之后,朝小屋快速冲去。那曾经妖娆的千叶桃树已经片叶不见,它在沉重暮色中伸着光秃秃的枝干,荒凉之感徒生。 跑进小木屋里,千叶仙姑曾经躺过的床榻上只剩下几片紫红色的花瓣。说不清是自行消解了,还是被东风仙人化作的风带走了。我倒希望是后者,至少他们最后融为了一体。 桌子上有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正是我留给青冥大哥的那张。看来他应该是去找我了。 我扶着桌角站了一会,最后拿起桌上红木丹药盒子,拉上门走了出去。想起这短时间跟仙姑度过的亲情时光,一阵心酸涌上来,忍不住又有泪流出眼角。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青冥大哥,然后按靖澜的话去第七层。我们在第六层只有两个住处,一个是仙姑这里,另一个就是山坳另一面的山洞。我坐在门口等了一会,天越发暗了,漆黑的尽海像逐渐吞噬过来的坟墓,让我心里发毛。 最终,还是朝山坳那边走去。 远远的,看见山边缘有一圈暗红色的亮光。莫不是青冥大哥点着篝火在等我?想到此,心中一热,加快脚步朝亮光走去。 渐渐的,我觉得有些有些不对头。越靠近边缘,那火光越闪亮,甚至有些过于闪亮了,寻常篝火不可能这么亮!我越跑越快,终于转过了山坳,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我们共同搭建的窝棚连同周围的篱笆杂物,都笼罩在熊熊火焰之中。 我呼喊着青冥的名字向前跑去,猛地瞧见有个人背对我默然站在火焰前。初看还以为是青冥大哥,当他的轮廓愈加清晰,我这才看清,那头冠、那披风……全都属于刚跟我分别的那个人! 第三十一章 你杀了他?! 火海里的窝棚“噼里啪啦”散了下来,我不知青冥大哥在不在里面,情急之下朝火海冲去。靖澜伸出手紧捏我的胳膊,把我一下拉倒在他怀里,我抬头仰望,他的面孔在火光掩映下充满杀气。 “你,你为什么要烧了这里?青冥大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我心跳的厉害。虽然发问,却很怕听到答案。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另一只手指向火焰边缘的某处。我顺着指向看过去,粗布袍子被烧得只剩一角。旁边还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的残骸! 嗡,我的脑子像炸开一样失去了理智,发疯的捶打着靖澜的身体、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扑倒那火焰里去把残骸拉出来。 可他在我的拳头下动也不动,眼睁睁的看着火舌舔上残存的衣角,将一切焚烧殆尽。天空响起沉闷的雷声,雨点打在我脸上,每一下都凿进心里。 “你杀了他?”我望着与逐渐密集的雨点搏斗的火焰,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我失去支撑,歪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王府的故人,你也认识的啊!”我知道他是怕我因为等青冥而延误去第七层的时机,那也不至于下狠手啊! 雨越下越密,在他脸上汇成小溪,沿着精致却冷酷的面庞流下:“我本来没打算让你看见这一幕,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他说着向后退了一步:“不过,现在事情不同了,他必须消失。” “靖澜!”我尖叫失声:“你不是这样的人!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声音冷冷传来:“别再多问,快点去第七层吧!”说罢,他猛的转身,穿过交织的雨帘扬长而去。 我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逐渐被雨水浇熄的火苗,渐渐冷静下来。捡起一根木棍扒拉了两下烧毁的废墟。青冥大哥的衣服早已化为灰烬,在雨水的冲刷下,变成一滩黑泥。那些看上去像是骸骨的东西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形状。 无论靖澜是不是真的杀死了青冥,总之,说他消失,他就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抱着红木药匣子摇晃着站起来,除了腰间别着的灵蛇鞭子,再无长物。 第六层鱼龙混杂,我一个女子如果不抛头露面便没法过活,只能按照靖澜所言,离开这片为了修仙渡海无法可讲,无理可依的地方。但我对第六层并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去第七层。 上三层天界要去下界,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走到本界边缘就可以看见空中的漩涡隧道。而我从天界到半仙界是通过的尽海,至少自己经过的这一面没有漩涡隧道。 去了几次中心集市的地方也没见到类似于光道的东西,我要怎么去第七层啊?在这荒郊野外苦想也不是办法,况且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我抱紧药匣子,决定先到集市躲躲雨,然后用手上的这几颗丹药换点盘缠,再问问怎么去第七层。 打定主意后,我把脸上粘着的散乱发丝捋到脑袋后,抱着药匣子在泥泞中蹒跚而行。从今以后,我真的只剩一个人了。回想这大半年以来,每逢落难,都有贵人相助,险境逢生。可现在里里外外可依靠的人都不在了,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真让我越想越担心。 但我的心境却意外的没有绝望。不像从瑶池小院跑出来的时候,也不像从不归居被扔下来的时候。归其原因,可能是我知道靖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且我也愿意相信他的缘故。当然,也因为这次洞房让我心里多了一些变化。 就算这次,他做出这样的事,我仍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和苦处。 我记得他说,等什么时候他能解决一切或者我能解决的时候,就是我们的重逢之日。那么我一定要等到这样的日子,亲自让他把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愤怒也好,希望也好,全都化为我此刻的动力,我的脚步也越卖越大,终于摸黑扎进了杂乱无章的市集。 因为大雨滂沱,街上已没有行人。黑洞洞、七扭八歪的商铺,像是张着大嘴嚎哭的妖怪,给黑夜平添不少恐怖气氛。偶尔飞驰而过军马的马蹄声,更是一下一下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上次来,看见不少地头蛇坐在商铺门口,我也不敢贸然进去,在街上徘徊了好久,终于见到前面不远处摇动着两个闪着昏黄光亮的灯笼,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下,依稀能看见酒楼的招牌。一见到酒楼招牌,饿了许久的肚子就叫唤起来,我吞吞口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朝酒楼跑去。 这酒楼门还开着,却已经没有客人吃饭,只有一个店小二趴在点着一盏油灯的桌上呼呼大睡。我一步跨进门里,湿透的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吧唧一个声响,把这小伙计吓得跳了起来。正赶上外面一个炸雷,我从头湿到脚,在闪电映照下只剩潦倒的影子,活脱脱一个水鬼。那小伙计大叫一声,喊着“妈呀”就跑进里堂去。 我拧了拧衣服的水,见没人招呼,就径直坐在那有灯火的桌子边上。没多久,后院就吵吵着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肥头大耳,一看就是被从梦中吵醒,边系着腰带,边骂骂咧咧的朝外走来:“你小子肯定又没关门,什么妖怪敢闯爷爷的地盘,看花眼了吧……” 我见他们走到大堂,连忙站起来,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我只是想吃碗面。”那老板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猛地掴了小二一巴掌:“一个女的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过,事情因我而起,他对我也没什么好脸,一看我就不是有钱的主,干脆说:“走走走,我们不做生意了。” 我为难的说:“请您行行好,外面雨下得大,让我在这里避一避。”他伸出手问:“有钱么?”我手中只有那几颗丹药,还没有兑现。故而摇摇头。 他吼起来:“没钱你还敢进来?!快给老子滚出去,要不可别怪哥几个下狠手。”后面一个打手舔着嘴唇附在他耳边说:“掌柜的,这丫头身材还不错……”一听手下这么说,他原本眯着的小眼睛睁开了一半,走到近前绕着我走了一圈,咋了两下舌头,调笑着说:“你要想留下也可以,没钱就拿自己来抵吧!” 我察觉到他的眼神,暗暗捏紧灵蛇,准备随时反击。正这时,一阵马蹄声来到店门口,一道青色影子潇洒从天而降,钻进店门正落在我身边。 第三十二章 横生枝节 那胖掌柜的原本正围着我准备伺机下手揩油,见突然有人挡住他的去路,忙抬起泛着油光的大脸准备找茬。在看清来人这一身闪亮盔甲的片刻,突然禁了声,点头哈腰的退了几步,谄媚的说:“这位官爷,驾临小店有何贵干啊?” 我还没来的及回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揽过我的肩头,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也从我头清晰落下:“来接我娘子。” 这下我不用转头也知道,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温暖,除了守辙不会再有别人。老板先是打量了一下守辙的行头,看看他身后有没有跟着人。确定就守辙自己后,又腆着脸询问:“您看,不是我有意为难二位,只是这大半夜的……”言下之意就是,要钱。 守辙早已掏出一锭银元宝,力度适中的扔到最近的桌子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低下头轻轻撩拨了一下我的发丝。胖掌柜得了钱,脸上笑开花。再不管晚不晚,踹了店小二一脚:“愣着干嘛?快沏茶!”守辙朝他招招手:“我妹妹全身都湿透了,你且拿些干净帕子来擦擦。” 有钱有势的客人哪能得罪,掌柜的立刻叫人去办,自己满脸堆笑的立在一旁待命。守辙松开我的肩膀,拿过干爽帕子温柔细致的给我擦了擦脸。我看着他熟悉的容颜,熟悉的神情,想起我们曾经在二层天界朝夕相伴的岁月,不禁感慨万千,慢慢地泪水包在眼眶里打转,我抿着嘴唇,忍住了没让它们掉下来。 他给我擦干脸和头发,又让伙计端来一个炭盆。因他们暂时找不到给我更换的衣服,我也不能脱了晾干,他便将炭盆放在我脚下,多少能缓解一下湿衣服贴着皮肤的不适。 只是守辙当我还是原来那骄纵的千金,却不知我在玉场早已经习惯野汉子一样的生活,现在这样虽然不舒适,却并无大碍。 等他让店里的人都退下,我才得空问道:“守辙,你怎么会找到我的?”他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我,说:“自从前两天匆匆一别之后,我一直在这里找你。”说着他抬起逆天长睫毛遮挡的眼睛,暖暖的看了我一眼说:“特别是晚上。” 我端过热茶在嘴边吹着,呵气声更像是叹息。他问:“两天不见,你的神情全然不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边饮茶,一边将千叶被刺,我渡过尽海求见东风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省掉了靖澜的部分。他听了千叶和东风的凄美故事,也跟着同情的摇摇头,同时还半责怪的说:“唉!你也太鲁莽了。多亏你命大,不然死在尽海,我岂不是再见不到你了?”我转转眼睛,岔开话题:“那个,那天你马下救的仙姑就是千叶。” “原来如此。[.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温和的看着我,没有任何异样。 我忍不住问:“你对她有印象么?” 他摇头:“没有。我以前没怎么在第六层驻扎。”“也没听说过?”我再次追问。他闭上眼睛片刻,似是在仔细思索,但睁开眼还是回答:“没有任何印象,怎么,她是什么特别的人么?” 我连忙摆手:“都是半仙仙女,我以为你娘可能会提到过呢。”守辙伸手温柔的将我额头垂落的一丝乱发捋到耳后,回答道:“没有。等我回到天界,去问问我爹娘好了。” 我再次摆手:“不是那么重要的人,不用特别问。” 他看看外面的雨夜,说道:“还是说说你吧。怎么就你一人?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在三层受了重伤,还是个逃犯,没有帮手怎么能到这里来?” 若说到青冥,自然就要提靖澜放火的那一幕。我知道守辙对靖澜没有好感,干脆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守辙从不会强人所难,他自己也饮了一口茶说道:“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说着他谨慎的看看四周,把脸凑近悄声对我说:“要不要,跟我走?” 我暗暗吃惊,问:“去哪?”是啊?我是天界逃犯,肯定不能回天界了。更何况他是北天王乘龙快婿,是平步青云的仙将,无数双眼睛盯着,能带我去哪?” 他垂下长睫毛,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了句:“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我一时没回过味来,眨眨眼睛看看他。他忽然笑了一声,抬起头问:“不说笑了。告诉我,你原本想要怎么样?” 我懵懵懂懂的回答:“反正我没法回上四层天界了。第六层又这么危险,所以我想先去第七层投奔在玉场结识的朋友。可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通道。” 守辙点点头:“第六层到第七层之间的通道在跟尽海相对的另一边,只不过向上和向下是同一个通道,人多眼杂,也很危险。不如我去打点一下,你先好好休息下,等我来送你过去吧。”他起身要走,我连忙拉着他的手说:“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他摸摸我的头:“不会,只是小事一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嗯?”我乖乖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起身把他送到门口。他半身已经探到风雨里,突然猝不及防的转身,一手托着我的脸颊,一手搂着我的腰用力吻了下去! 我下意识想要推开,可他是守辙,是我从小的朋友,是我心里可靠的大哥哥,手上的力量到他身上的时已经微不足道。我紧紧闭着眼,就这样僵着不动。没有互动的吻,毕竟持久不了。他轻轻抬起头,微凉的手指在我眼皮上拂过,用哀伤的声音说:“小爱,如果当年我娶了你,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我心头一颤,抬眼看见的不一样的守辙,伤心的、痴情的、我从没见过的守辙。可我那时候不爱他,现在也不爱。一切会有什么差别?遂摆出我原来大大咧咧的样子,拍拍他的后背说:“你要是娶了我,肯定早被我折磨死了。” 他又是垂下睫毛,挤出一个笑,不再说什么?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我坐回在木凳上,感到有些乏力,肚子又在这时候叫了起来。于是,我借守辙的余威,让他们连夜给我做一碗面条。 当我满嘴正塞满面条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人勾肩搭背的闯进店门,毫不客气的坐在我对面的长凳上,大声呼喝着:“掌柜的!拿酒!”这两个人看起来就是地痞流氓,我不想惹事,低头吃面,就差把脸按到碗里了。 掌柜的又骂骂咧咧的走出来,看见这两人,突然又换上一副笑脸,客气道:“哎呦,这不是蛇帮的秃二爷吗?大雨天的光临小店这是要干啥?” 那秃顶秃二爷,朝地下啐了一口道:“别提了。老大要我们今天晚上截一批货。羽帮的那批人马还没到。这大冷天的,快给我们酒!” 他眼睛扫到我,突然淫笑着说:“诶?这半夜哪来的小娘子啊?” 第三十三章 雨夜对峙 我仍低头吃面,只希望这条地头蛇能放过我。 没想到那小跟班突然说:“大哥,这小娘子前天来过。跟另一个女的钻进对面铁公鸡药店里去了。” “哦?”秃二目光嫌弃的打量我:“还是个病秧子?” 跟班凑在他耳边说:“我刚好在门外,听见里面讨价还价。最后,铁公鸡竟然给她们钱了!”这下秃二算回过味来,见我下意识搂了搂红木药匣便说:“有什么宝贝,还不乖乖给大爷献出来?” 掌柜的端酒出来,见他们在为难我,一半开解,一半泛酸的说:“二位爷,别在小店闹事啊。她是位仙将的媳妇,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了。” 秃二一听浑劲更上来了:“掌柜的,是军队常驻,还是我们蛇帮更常‘关照’大家啊?”他拿三角眼瞪了掌柜的一眼,那意思是让他少管。掌柜的权衡了一下,干笑着说:“那您慢用。”说完,还毕恭毕敬的退回后院去了。 这就躲了?!我右手早已放在腰间。等秃二刚一起身,我立刻抱起盒子冲向门口。跟班的眼尖,从侧面扑来拦住我去路。我化鞭为枪,蹲低了躲过他,回身一扫直敲脚腕。他怪叫一声扑出门,摔了个狗吃屎。我一脚踩在他后背上,借力蹿出门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外面还是狂风骤雨,一出来雨水便糊住脸。我正要逃跑,这才瞧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鬼魅般的黑影,两边都被围堵了! 秃二不慌不忙的从酒楼走出,对左右挥挥手道:“兄弟们,咱意外发现了个带着宝贝的泼辣小娘子。反正羽帮的人还没露头,先跟她玩玩。” 黑影慢慢围拢,数不清的丑恶嘴脸显露出来。我左手搂着盒子,右手甩动灵蛇护住周身。十来个一起上倒不是什么问题,再往后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秃二一声令下,舔嘴唇流口水的恶霸们纷纷朝我围拢过来。 已经无处可躲藏,我大喝一声扬鞭抽去,一下便掀翻当头一个,回身又将两个要拉我胳膊的恶霸拉倒。但俗话说,好虎抵不住一群狼。 盒子挡住我左右开弓,鞭子一挥一收之间更是耽误时间。紧要关头,并不是我舍不得丹药,而这个盒子是千叶仙姑的遗物,是仅存的念想,我万分不想让这帮混蛋的臭手玷污了它。 力由心生,我大喝一声,甩鞭为枪,抡了起来。纵然我现在半点仙气皆无,可灵蛇毕竟是件神兵,枪尖寒星连成线,暂时逼退了张着嘴伺机咬一口的“毒蛇”们。然而,我毕竟以少对多,他们左边消停了,右边又窜起来,对我采用车轮战术。我可就一个人,几回合下来,胳膊就酸了。 胳膊一使不上劲,枪尖便渐渐朝地下指去。一个莽汉找到机会,从侧面冲出双手紧紧握在枪杆上。我虽然及时往回抽手应将灵蛇抽回一寸,却没力气全部拉出来。更多蛇帮地痞像是看到了机会,纷纷围拢上来,有的帮着拉扯我的鞭子,有的更直接过来拉我的胳膊。 这种情况,若我松开灵蛇便无异于束手就擒,如果不松开,则无望逃脱他们的包围。真是进退两难!眼看这些凶神恶煞们离我越来越近,我急得大脑一片空白。 按理说一片空白,通常会配合着嗡嗡作响,可这次我却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哨音。逼到咫尺的恶霸们纷纷停下,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见鬼了的神情。 事实上,鬼没有,鬼火却在每个人脸旁幽幽浮现。定睛一看,并不是什么鬼火,这蓝幽幽的光影,其实是一只只艳丽的蝴蝶。优美的蝴蝶和这帮粗鄙的恶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恶棍们的嘴脸本来就够丑恶的了,他们见了蝴蝶后那种丢魂丧胆的神情更是不堪入目! 远处传来一匹马闲庭信步的马蹄声,我一把抽出鞭子,一个后空翻踩着人头翻出包围圈。这群人竟然没有阻拦,而是一个个晕乎乎的扑打起蝴蝶来。 我回头看着那骑在马上的人,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是一位穿着黑色纱裙的女人,雨水浸湿的纱衣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无疑。她头上戴着顶黑色的斗笠,珠帘一般的雨滴从帽檐边上连绵不绝的落下,遮住了面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她一只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在唇边。 看来,她就是操纵蝴蝶的人了。 我朝她拱拱手,撕下一片衣襟裹了红木药匣,斜穿肩膀和腋下系了个死结。她原本吹着清越连绵的调子,此刻,隐约戛然而止,她极具魅力的声音传出来说:“莫不是,南三公主?”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我便认出她不是别人,正是名动二层天界的迷蝶歌姬!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如此出色的术师? 哨音停下了片刻,那片妖异而斑斓的虚幻蝴蝶,一个个如泡沫般消失不见。众多被术法蛊惑的人,这才清醒起来。 秃二发现我站在迷蝶边上,自然以为迷蝶就是我的援军,立刻叫嚣起来:“兄弟们,这泼妇竟然跟羽帮是一伙的!大家拦住她们,收缴了货物,找帮主请赏去!” 那些晕头转向的帮众,受到他的扇呼,立刻一个个跃跃欲试,朝我们围拢过来。迷蝶像是对这阵仗习以为常。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哨音划破夜空,她的身后忽然冒出几条紧身打扮的蒙面黑影,身后远处更有沉重车轮的声音,看来大部队到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三公主。今天恐怕要劳烦您做我的先行部队了!”迷蝶骑在马上,器宇轩昂的安排道:“乌鸦何在!” 周身黑色的影卫,齐刷刷抱拳听令。她用她美妙的声线,清晰的下达命令:“冲开蛇帮的围堵,护送这位贵宾仙子冲破重围!” “乌鸦听令!”影卫们齐声回答,让我这见过父王阅兵的人,不得不高看迷蝶一眼。她又高声喝道:“鹰隼何在?” 身后的骑兵催马上前、列队听令。迷蝶说:“待乌鸦冲开缝隙,你等速速跟进,将蛇帮分在两边,为辎重车辆理清通路。” 她将战略安排井井有条,我看着对面黑压压的敌人,不由得小声提醒:“你这样大声说,不是都泄露给他们了?” 迷蝶得意一笑:“乌合之众,何足挂齿。兄弟们,动手!” 第三十四章 紫衣的他 迷蝶一声令下,被称为乌鸦的影卫率先冲进蛇帮阵营中。他们虽然没细致分工,但常年群架斗殴也算是颇有经验。 若不是被我搅和了一通,他们肯定埋伏着等迷蝶到达位置再包抄。当下影卫虽如影子般迅捷的将包围冲散,却没有把这群暴徒击垮,反而各自陷入焦灼情境。迷蝶这边的人少,眼看冲进战群的伙伴都被慢慢消耗着,她有些坐不住了。只见,她挺直腰杆,一个翻身下马,稳稳立在我边上。 我伸手拦住她,说道:“我用鞭子突围过去,一旦有缝隙,立刻叫马队跟上。你别冲进去,在外指挥。”这些都是往日爹爹教我的,他说两军对战,最忌讳的就是主帅冲进去。 迷蝶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立刻回马上坐好。 有了后援,底气立刻不一样了。我振奋精神,拖着鞭子大踏步冲进包围。有鞭子在周身形成保护,恶徒自然不会等着挨抽,纷纷向后退去。我见距离够了,化鞭为枪,这下再不手下留情,身形一矮朝他们的下盘关节打去。 他们原本被神出鬼没的影卫耍得团团转,遭了我泄愤一击,腿下打软,顿时矮倒一片。影卫都是近身攻击,以少敌多颇为吃力,没能逐个击破。现在见有了缺口,各自找到机会,先将站不稳的弄成彻底站不起来。我掌握窍门如法炮制几次,蛇帮就再无法连成包围。 我在与影卫的配合中,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仿佛这才是适合我的生活! 迷蝶再次发令,鹰隼骑兵有条不紊的从“口子”冲入,为辎重车打开了通道。我正打得兴起,迷蝶纵马跑到我身边,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想都没想便抓住她的小臂翻身上马。她扬鞭催马冲出包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简短问我:“第七层,去不去?” 我肯定是不能留下等死。一边是守辙,一边是认识紫衣人的迷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迷蝶,于是抱紧她的腰肢说:“我跟你走,不过你要带我找到紫衣人!” 她身子一颤,显然是没想到我已经知道她们的关系。其实,我这也是冒险,现在只要她把我扔下,我就完了。但事到如今,我再无牵挂,必须要放手一搏。我赌得是我对紫衣人的印象,是对她的欣赏。 她沉默片刻,终于回答:“好,我答应你!” 我听后心中一阵狂喜,只能在心里对守辙哥哥说声抱歉了。 我跟迷蝶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半骑兵护送辎重紧随其后,另一些则留在最后与影卫做最后的搏斗。 我紧紧搂住迷蝶不盈一握的纤腰,忍不住好奇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迷蝶回答:“我是一名半仙歌姬,同时也是半仙界三大帮派之一羽帮的首领。”她歌姬的身份名扬天界,首领的身份却极为隐秘。现在她能如此痛快的和盘托出,要么是十分相信我,要么就是做好了杀我灭口的准备。 我现在的处境十分被动,想要挟持她,却又摸不准我胜算几何。万一人家是真心相待,自己的冲动让她寒心,本来没有杀心倒起了杀心。 这时候,先师的一句教诲又从我心间滑过。师父说:“仙人大多数是讲人情的。遇到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先要用亲戚朋友七扭八歪的搭上联系,用人情换时间。这关系人物的选择选择可是门大学问,既要关系亲密的够关键时刻饶你一命,又能疏远到可有可无翻脸无情。” 当年我傻傻的问师父:“哪有这样的人?要么就熟,要么就生,这样又熟又生是什么概念?”师父一脸高深莫测的教导我:“小三,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认死理。人情本就飘渺,你要用‘生熟’这种实在的东西去比较,自然不着边际。” 我不客气的回:“别说这没用的。你给我举个着边际的例子。” 师父不愧是师父,他双眼精光一闪,淡淡吐出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他说:“怎么没有。男女情爱的事不就同样‘说有就有,说熟就熟’吗?” 捋清头绪的我立刻准备活学活用,我冷不丁问道:“那什么?你认识雷泽吗?”这句话果然管用,我明显感到她身子一紧。果不其然,她关切的问:“你也认识他?他还好吗?” 有门!她在乎他,说明肯定是友非敌。我刚要兴高采烈的回答,突然又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地。我到底要表现出怎样一个度才合适呢?他们到底算不算余情未了?表现的太熟遭了嫉妒不好。表现的不熟,不就跟白说一样么? 还没等我发言,迷蝶拉住马,回过头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他父亲应该是你父王的军师。你们认识也很正常。” 嗯?她停下来干什么。我警惕的看看周围,不仅她停了,周围的人马也停了!我的心砰砰乱跳,正怕她要在这里杀死我并顺便弃尸荒野的时候,她抬起一只手指向前方:“你看见那边的漩涡了吗?这个颜色越来越黑的,是通往第七层半仙界的漩涡,颜色越来越浅的则是从那边过来的。你只需要记得,永远走颜色渐深的,就可以到另一层去。” 我诧异道:“为何只有这么一来一去两条?天界每层都有好多条。” 迷蝶的笑在脸上逐渐冰冷:“因为半仙界是阻挡魔界上来的屏障,能创造通道的上仙谁会做增加通道的事情呢?” 我识趣的禁了声。从这些人脸上的悲愤就可看出,他们对天界尽是不满。让我想起靖澜说的那句:“只有恨。” “出发!”迷蝶再次下令,我搂住她的腰,随着天马一跃扎进这神秘莫测的旋涡中去。 见识了第六层的龙蛇混杂,我对第七层也没抱多大期望。但从通道跃出来的一瞬起,雷雨不再,深蓝色的天空星子消隐,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 朝着日出的方向一路奔跑,我看到了阳光悄悄爬过山坡,掀开了夜幕的盖头,露出苍翠青山,奔腾清泉和缤纷的鲜花。我被沿途美景弄得目不暇接,完全忘记了此行目的,沉浸在这天然、活跃的景色之中。 直到我们鱼贯扎入一片茂密竹林中竹子搭建的寨子。我这才意识到,到了羽帮的大本营了。 马队越往里,越来越多的半仙出来迎接迷蝶,也有不少人对我投以怀疑的目光。我紧张的目光从每一张脸上划过,企图找到属于紫衣人的面孔。 迷蝶见我这样,很容易猜到了我的想法。于是解散了车队,并叫某位长老安排物资。带着我并不下马,而是慢悠悠的朝竹林深处行去。 碧绿的竹林像是一汪绿色的海洋,紧张的情绪弥漫着、敲打着我的心房。我前一个念头是想要把紫衣人碎尸万段,后一刻,又极想搞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犯下如此滔天罪孽还敢见我。 又或者,他已经成为一捧尸骨?摔成植物人?阉割了?变成白痴…… 迷蝶看见我这骇人的神情,叮嘱了一句:“答应我,千万不要动手。否则,我不会带你见他。” 我忍不住好奇的煎熬,咬着牙答应了她的条件。 终于来到竹林中一处瀑布潭水边上。远远的,一抹紫色的影子,斜倚着一块石头,洁白的花瓣零星落在肩头,手上还拿了一瓶酒,陡峭的手腕间或摇一摇,端得是寂寞的一幅风景。 就是他,烧成灰我也记得他!他的衣服、身形、拿酒壶的姿态,就是那个把我害成今天这样的人! 一股火冲上头顶,我脑子里只剩轰鸣,再顾不得什么承诺,狂叫着挣脱迷蝶扑了上去。 紫衣人听见了我的尖叫和迷蝶的惊呼,猛地回过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第一章 真相大白 我摆出的架势是要置他于死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而手里并沒拿着刀剑,这猛地冲过去倒有点像要近身肉搏。 紫衣人连忙翻身站起,不但沒逃跑,反而朝我伸开双手:“小心,别跌进谭水里!”说话间,我已经冲到他跟前,在我的冲撞下,我们两个人齐齐跌倒在地。 我趴在他身上,他搂住我的肩膀,不像是死敌,倒有点像是久别重逢的小鸳鸯,他睁着眼看看我,再看看我,惊慌的表情瞬间爬上他精美绝伦的脸庞,但很快,忧愁和心疼驱散了惊恐,他用温柔得要融化我的声音说:“原來是你,我把你害苦了!” 原本我想着他要是拒不认账,老娘就跟他玩一个玉石俱焚,可他沒跑也沒抵赖,还主动承认了错误,我反倒不好痛下杀手,他读懂我眼中的纠结,反倒安慰我说:“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你想把我怎么样,都是应该的……别难过了!” 这一句,让我想起了成亲那天,他闯入我的新房,搂住我、安慰我的样子,害得我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我劈腿坐在他肚子上,一只手抹眼泪鼻涕,一只手发泄似的捶他的胸膛:“你怎么赔我啊!你放跑了魔尊,害得我爹被关进了镇魔塔,你害我相公认为我红杏出墙,勾结魔族,他也不要我了,你害的我被生生发配到了玉山,受了多大苦你知道吗?我做了仆人还做了舞姬,差点就死了,我还被蛟龙踩了一脚,搞得寒毒侵体,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哇!” 我这哭声响彻竹林,迷蝶徘徊在我们身边,都不敢上前來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紫衣人只等咬着牙承受我一下下的捶打,还不停的安慰我:“我会补偿你,我会倾尽全力补偿你!” 我擦了一把脸,狠狠地说:“你拿什么來补偿!” 他诚挚的看着我,发誓道:“从今以后,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爹!”“我想办法,把他放出來!” “我相公!”“我亲自去解释清楚,让你们破镜重圆!” “我的冤屈!”“我会跟天下人说明,一切罪过在我,你是被连累的,无辜的!” “我不能生育!”“我替你生!” …… 本來充满火药味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我问:“你怎么生!” 他顿时羞红了脸,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一双薄唇半开半闭极致诱惑,简直是个妖孽啊!我正极力抵抗他的魅力,却听他歪头看向迷蝶:“那,让我姐姐替你生!” “姐姐!”我转头,看见迷蝶一脸无奈的扶额沉思,忽然间,我有了一种被坑了的感觉,我挪了一下屁股,本來想跳起來离他们远远的,但转念一想,以我现在的姿势要钳制住紫衣人易如反掌,不如先保持原样,看看事态发展再说。 冷静了一下,我问迷蝶:“他是你弟弟!” 迷蝶见我不再狂暴,便如实回答:“沒错!”虽然我违反约定对紫衣人大打出手,可她用一种“都是你自找的”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两眼,也沒责难我。 我居高临下,俯视这多紫色的“娇花”问:“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老叫他紫衣人吧! 他眨眨眼睛乖乖的回答:“浮羽!” 我又拿自己最冷酷的声音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放走魔尊,还拉我做垫背的!”他为难的看了迷蝶一眼,迷蝶见我沒有再动手的意思,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轻声说:“你就实话实说吧!事到如今,你这缺心眼的事实也不用隐瞒了!” 缺心眼,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是亲姐姐的评价吗? 浮羽可怜巴巴的缩起肩膀,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保证,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我闷哼一声:“好,你说!” “有一天,我走在路上,一位蒙面人拦住我,问,你想不想做一件全半仙界人都感谢你的大事,我说,想啊!他说,那好,你去天界把镇魔塔里的魔尊放出來……” 听到这,我勃然大怒:“你骗傻子呢?”我恨的不只是他说谎,主要是他还编了一个荒诞至极的谎,这明显瞧不起我的脑子啊! 我这一吼吓得他噤了声,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嗫嚅道:“事情就是这样子嘛……” “那你真是缺心眼啦!你是不知道镇魔塔为何物,还是不知道魔尊是何物啊!今天这样的后果难道你沒想到吗?”我气得涨红了脸,手里攥紧灵蛇,就差鞭挞他了。 迷蝶摇了摇头,和缓的对我说:“他见到你有些慌张,还是我替他说吧!” 迷蝶的叙事比较清晰,沒几句话我就了解浮羽被利用的原因。 根本原因还要从半仙界的尴尬位置说起,众所周知,半仙界是造物主意料之外的产物,最初只有仙、魔、人三界,但管不住自己的上仙们,犯下了无数风流债,把这些意料外的混血后代留在半仙界,可半仙界原本的功能是用來阻隔魔界的屏障。 多年仙魔之战,不管那一方胜利都会践踏一遍作为战场的半仙界,两方都将半仙界的生命视若草芥,而,半仙们作为仙人的后代,一直期盼自己的祖先前辈仙人们有一天能接受自己的存在,所以大多数人在仙人面前卑躬屈膝,像奴隶一样苟活于世,只有极少数半仙励精图治渡过尽海,飞升成仙。 直到千年前魔尊被擒,魔族经常在半仙界滋扰生事,然而这个规模沒有达到天界重视的程度,于是不堪滋扰的半仙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武装组织,还逐渐兴起几大帮派,这些帮派与利欲熏心的仙人互相利用,进一步压榨底层半仙人民,天界看似和平了,但半仙界的百姓过得还不如战乱时代,所以救出魔尊、恢复三界平衡就变成了一个“好办法”。 浮羽作为羽帮首脑的后代,与姐姐迷蝶一起执掌帮会,与其他势力抗衡,保护周围人的安全,他生性善良纯洁,不像迷蝶那般具有领导人气质,苦于自己一直享受他人劳动成果,而沒有为百姓做出什么贡献,终于,如他所言,被神秘人物盯上,唆使着铤而走险。 荒诞的理由有了合理的解释,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胯下这个一脸无措的美男,不过,这还沒完,我还有许多问題沒问。 第二章 另一个紫衣人?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盘问道:“说,你是怎么上的天界,又是怎么用咒语放跑了魔尊的!”在我看來,这两点是最难实行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浮羽稍微冷静了些,他说:“靠着帮派的关系,我到二层天界也不是什么难事,按照蒙面人的安排,我只需要在指定的日子偷偷溜进南天王府,找机会钻进边上镇魔塔的院落,再把他给我的破咒石头扔到镇魔塔就行了!”他说着很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原本我在你家王府迷了路,晕头转向的闯进你的洞房,沒想到你竟然主动为我带路,我这才找到镇魔塔,完成了这件事……” “放屁!”我怒不可遏:“别把你说的这么无辜,好像都是本姑奶奶自作多情一样,如果不是你当初勾引我,让我对你有恩情未报、承诺未践的愧疚,我又怎么会帮你逃走啊!” 他一脸迷惑的看着我,眼神丝毫沒有闪烁:“……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我气得说不出话來,瞪圆了眼睛看向迷蝶,她表情严肃起來:“你先消消气,我弟弟跟我描述过很多次当日的情况,每次说到你,都是你意外的出手帮忙,我们甚至还怀疑你是那蒙面人安插好的内线,后來听说你被连累才打消此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叉着腰喘气:“好好好,你们还想不认账,我这就一桩一桩的摆出來,我看你怎么抵赖!” 我伸出一根指头,直指向浮羽:“咱们第一次见面在醉仙宫,你承不承认!” 浮羽认真的点头:“沒错,就在看百鸟朝凤的时候!” “不对!”我尖叫着打断他:“是在楼顶上,我被一块石头压着的时候!”我把他帮我在屋顶解围的那件事仔细的描述了出來:“你的紫色衣服,你的玉佩,你的香柏气味,我至今都记得!” 他脸涨的通红,凑到我身边,抬起胳膊放在我面前:“紫衣服是沒错,可你闻闻,我哪有什么香柏的味道!” 我把脑袋扎进他臂弯,从上到下闻了个遍,除了点土的味道什么都沒闻到,我看向迷蝶:“这不可能,你一定是用了法术骗我!” 迷蝶拍胸口保证说:“我证明他从小到大,根本沒有什么香柏的气味,他也沒有用什么香囊之类的!” “不是香囊,是从小吃香柏留下的体香!”我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乱,隐约中觉得什么东西有些对不上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浮羽面露难色:“我从小生长在第七层,羽帮的人对我都很好,还沒到要吃树皮的地步啊!何况,香柏是不是只有第八层才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告诉我!” “我,我都说了不是我,那天我去醉仙宫找姐姐,赶上百鸟朝凤开舞,就停下來欣赏,无意间看见你爬在对面栏杆上,就快要掉下來了,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就朝着你笑了笑!”他有点委屈的看着我:“咱们在醉仙宫就见了这一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我觉得有些气短,腿也有点打软了,迷蝶赶紧走到我身边,搀着我坐到大石头上:“玉爱,你还好吗?眼神怎么发直了!” 我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又问浮羽:“那,你还记得咱们同骑青冥跑到二层天界的边界上的事,你说,你说,如果沒人娶我……”时至今日,想起來仍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觉羞红了脸:“沒人娶我,你就娶我!” “什么?”浮羽惊叫失声,赶忙举起手指天发誓:“苍天可鉴,我绝对沒有对你说过这句话,咱们初见之后,蒙面人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地址和信物,并让我尽快回到半仙界找一位仙人求能解开镇魔塔符咒的石头,等到指定日子再來!”他说到这里,偷偷看了迷蝶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我那会儿就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说來看看姐姐,并沒告诉姐姐我來干什么?一切都是瞒着她做的!” 我脑袋里嗡嗡乱想,原本以为困扰我的谜团,到今天全都能水落石出,沒想到反而更云山雾绕的捋不出头绪。 迷蝶和浮羽对看了两眼,沒有吭声,过了好久,我终于有气无力的开口道:“那一天,我去跟朋友去醉仙宫听迷蝶唱歌,席间让北二王子慕辰折了面子,他跟我开玩笑,引我到楼顶天台,让我偷看下面的男浴池,还使法术,压得我出不來,也就是这时候,紫衣人出现并帮我识破法术早已失效,可惜在我起來之前,他已经走了,我就看见了一身紫衣服!” 我抬头瞥了浮羽一眼接着说:“然后我追到楼下,正赶上浮羽看歌舞,第一时间就把他当成是救我的紫衣人了,再后來,我的朋友守辙大婚,我心情不好出來买酒浇愁,路遇紫衣人,想來他是带着面具的,可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浮羽,故而跟着他跑到边境对饮去了,也就是在那里,我们互相说了彼此童年的惨事,互相鼓舞了一番,他……还也许诺,如果我沒人要,就娶我!” 说到这儿我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成亲那天见到浮羽会那么惊慌,那么帮忙,我一直以为,浮羽对我余情未了,所以心里有愧疚!”我越说声音越小,事情一旦搞清來龙去脉,很多疑点便浮现出來,比如为什么不是浮羽的时候,那个人一直沒摘过面具;比如为什么我在洞房见到浮羽觉得他声音不太对,也沒闻到香柏的味道,而且他表现的那么怪异……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会错意了。 此时我内心的沮丧泛滥,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迷蝶见我情绪低落,便让浮羽陪我,自己回寨子拿吃的回來。 我看着潭水中自己的倒影,脑门上就跟刻着“傻瓜”二字似的,事情是真相大白了,但有两件事最清楚,一,有人暗中捣鬼,无论是不是浮羽出面,魔尊破塔而出都在所难免,父王被扳倒恐怕也是有所预谋,二,别人犯花痴都无伤大雅,偏偏到了我这里,弄一个身败名裂,险些殒命。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水潭的倒影里,紫衣服的浮羽慢慢走到我身边,两个人靠在一起,像是一幅花好月圆的画,我心头一恨,捡起块小石子丢入水中,搅乱了平静的画面。 最让我烦心的,便是另一个紫衣人到底是谁呢。 第三章 何去何从 我走到水潭边席地而坐,抱着双膝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希望能一个灵光乍现让我猜出神秘紫衣人是谁。 “你往后坐坐,这潭水挺深的……”浮羽柔柔的声音从后面飘來,听得我这叫一个烦躁,忍不住吼道:“老娘才不会寻死呢?我一定要揪出背后捣鬼的混蛋,还有那个坑人的紫衣人不可!” 说着我瞪了他一眼:“你赶紧把这件袍子脱了,看见我就心烦!” 他有点为难的嘟囔:“可是我姐姐喜欢……”最后一个音他生生吞进了嘴里,因为我尖刀一样的眼神戳在他脸上,他连忙改口:“不过我本身跟紫色就不太配,不配,我换成别的!” 唉!跟他打嘴仗有什么意思,我长叹一声又缩起來看着潭水发呆。 他将外袍脱掉,剩下白色的内衫,也乖乖的抱着腿陪我坐着,清风刮过,一片竹叶落在潭水上,让我们两个人的容颜都模糊了。 我问:“你……那天被魔尊卷走以后,是怎么逃出來的!” 他见我关心,脸上惊喜一览无余,忙回答:“其实也沒用我逃脱,魔尊把我扔到半仙界就不管了,我追着问它,说要保护半仙界的承诺怎么算,可是却被蒙面人拦了下來,他告诉我,以后会有结果的,我不敢追到魔界去找魔尊,就只好灰溜溜的回家了!” 我沒再说话,心里暗自思索:蒙面人无疑对天界极为了解,能为浮羽指明道路,并掐准我结婚日期的人,肯定在天界潜伏许久,而他放走魔尊也不是心血來潮,沒准很早以前便与魔界达成了协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想到此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怪不得靖澜想尽办法把我弄出天界,也许他早就知道天界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疑惑的看了浮羽一眼,他也疑惑的看着我,哦对了,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继续埋下头去苦思。 对,只要从谁是这出戏的受益人分析就知道了,南天王一派倒了,受益最大的就是北天王家啊! 我猛地窜起來,一股怒火顶到胸口,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跑去,恨不得立刻揪住北天王,把他碎尸万段。 迷蝶正骑马赶來,见我凶神恶煞的飞奔,赶忙下拉拦住我:“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去!” 我挣脱她的胳膊:“我要回天界去找北天王算账,你别拦着我!”她莫名其妙的看了浮羽一眼,浮羽慌张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迷蝶无法,只得说:“去留是你的自由,不过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多少也算我替弟弟向你赔罪了!” 一听见吃的,我的肚子开始叫唤了,我是被气冲昏了头脑,权衡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我们三人围坐在谭水边吃了起來。 我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呜噜呜噜的把推断出北天王是罪魁祸首的过程告诉了迷蝶,她文雅的小口咀嚼着,听完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此事与北天王有关,这一点我不反对,只是我想问你,天帝都沒搞定的事,你要怎么搞定!” 我一怔,脱口而出:“我可以偷偷行刺!” 她漫不经心的为我碗里添菜:“好,你先说你要怎么回天界!” 我不服气的回答:“我不怕渡过尽海,我又不是沒渡过去!”浮羽惊叹了一声,迷蝶还是不动声色的反问:“就算你渡过尽海,你要如何上到三层天界,你别忘了你是三层的通缉犯,你又如何在不惊动官府的情况下渡过光道,就算你侥幸到了二层天界,那里遍地是北天王的势力,你要怎么接近他,就算你靠近了他,以你的本领怎么杀死他,就算你拼死杀死了他,北天王一派还有其他的主心骨,根本不会垮台,最后,你的死就是白死!” 她口齿清晰的说完这一番再明白不过的分析,素手持筷子,又给我添了点菜,看着呆若木鸡的我,她扬扬下巴:“快吃,都凉了!” 我低下头,一边吃,一边冷静下來,怪不得靖澜什么都不告诉我,以我这莽撞的性子,沒准早死了几百次。 偷偷抬眼看迷蝶,她柔美较弱的外表下,是冷静睿智的内心,我不禁对她萌生好感与敬意,想到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跟我说了这么多有用话的女性,我心里暖暖的。 大家吃完,迷蝶一边收拾一边问我:“你还走吗?” 我双手按在膝盖上,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迷蝶站起來,摸着我的肩头说:“你放心,像我弟弟说的,我们会尽全力弥补你,你失去的我们全都帮你夺回來!” 我看着她坚定的面庞,心中一阵感动,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声:“谢谢……”她听了俏皮的眨了眨眼:“说來,咱们也算是有缘呢?谁让你收了我的手帕呢?” 想起当初醉仙宫的一幕,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她又指着浮羽说:“再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那个人骗了浮羽,将整个半仙界引入更大的危机,于公于私我都不能饶恕他!”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腾起一股杀气,我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她可能知道那个邪恶之人的真面目。 我问:“接下來我应该怎么做!” 迷蝶像是早已想好:“你且在这里住下,修养一段时日,不瞒你说,你在六层对抗蛇帮的时候展现了你的领袖潜力,我想请你帮我领导羽帮!” “我!”我连忙摆手:“我不行,我连自己都领导不好!” 她却成竹在胸的笑笑:“别说自己不行,你只是沒有机会尝试而已,也许你沒有发现,但我看得出來,你跟去年那个吃花酒的公主已经完全不同了!” 是么,一步步走來,我除了越混越惨以外,怎么沒觉得有什么不同。 她攥起拳头朝我挥了挥:“玉爱,人有的时候逼到绝境,才会发挥出潜能來,在我看來,你的时候到了!”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有点激动又有些惊慌。 迷蝶搂住我的肩膀:“别着急,有我,有大家,你很快就知道怎么办了!”浮羽也张开手臂抱住我们两个。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心,从被贬到玉山开始,一路孤独的走过,我原本以为我不需要任何人,但现在有可靠的朋友在身边,感觉真好…… 第四章 意外收获的仙气 那天过后,我就在第七层的羽帮大寨定居下來,迷蝶对我照顾备至,浮羽更是万分殷勤,生怕我有一丝不满。 迷蝶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就给我找來一位法师,半仙界的法师花招比较少,用的都是最为直白有效的。 老师问我有沒有最想学的,我第一个提出的便是学生火,现而今仙女都是以法术见长,那师父听说了我雨夜大战蛇帮的故事,坚决不信我连这么简单的法术都不会,以为我跟他闹着玩。 我也不辩解,几天下來咒语滚瓜烂熟手势也毫无瑕疵,可火就是生不起來,究其原因,是我沒仙气的缘故,活了八百年就算是棵树也该有点仙气了,老师一分析,很容易想到我被司命剥夺仙气的可能,如此一來我罪犯的身份不言而喻,他便假笑着送给我一块火石,辞职不干了。 迷蝶知道后虽生气,却也沒什么办法,问題出在我身上,换再好的仙师也沒用,倒是浮羽拍胸脯担负起教我的重担,他和迷蝶都以法术见长,也许他比迷蝶更强,否则,幕后黑手也不会选他去破坏镇魔塔,每天清晨他就张罗着带我去风水之地呼吸吐纳,我想他也算是傻得可爱,这样从头修炼估计要几十年我才能有个够生火的仙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有一天,浮羽面带诧异的围着我转了几圈:“玉姐姐,我早就想告诉你,其实你体内有一团至纯仙气,只不过并不属于你,故而无法为你所用罢了,你知道这仙气是怎么來的吗?” 我听了脸上一热,难不成这是靖澜在悬崖上……给我的。 还好浮羽的兴趣都转移到研究如何将仙气化为我用上,这才沒有注意到我的窘态。 他抱來厚厚的书籍于我共同翻阅,又跑去找术法高人求教,天天乐此不疲的样子让我很是感动,对他早前放跑魔尊的事也不再怨恨了,毕竟有奸人谋划,他只是个棋子。 他先是教我一套打坐蓄气的方法,又支起丹炉要为我炼制可融合仙气的灵丹。 在第六层与千叶仙姑相伴的时候,我也曾给自己炼过药,一看浮羽的架势就知道他是业余的,索性要过药方准备亲自动手,种种药材名字划过眼前,我忽而觉得绝大部分都耳熟的很,仔细回忆,竟想起千叶仙姑带我卖丹药的路上所说起的配方。 我大喜过望,手心都是激动的汗水。虽然有几味不太一样,但效果都是强身健体提高仙气用的,拿出那红木药匣子,我与青冥大哥各食其一,又卖给死鬼药店掌柜两颗,所以原本十颗仙丹只剩下六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倒在手掌准备一吞而尽,浮羽吓得死死拉住我的手,让我不可铤而走险,我对他说,我以前也吃过,沒什么大碍,可他还是万分小心,问我,原來吃的时候体内可有仙气么。 我自然是沒有。 他无不担心的告诫我,书上说了,沒有万能的丹药,如果仙气与丹药对冲,效果可能适得其反,他找的药方都是温补的,可我这丹药里与众不同的几味却显得过于凌厉霸道。 我确实太想提高自己的本领了,最终还是决定先吃一颗试试,等沒有不良反应,再吃其它的。 第一颗吃下去以后,仍旧是觉得浑身通畅,浮羽见我的样子也放心了许多,接连吃下所有的,虽说沒有立刻飙升仙气,但也觉得精力充沛,心情愉悦。 谁知到了后半夜,我被腹中灼烧的感觉疼醒,从床上翻到地下,不过我忍住沒叫,不想惊动其他人,强忍不适,盘腿打坐,一次次强行运气想把这团四处冲撞的灼热压制下來,可其困难无法言表,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耳边总是想起靖澜的话。 “你若就此倒下,便是我看错了你……” 终于,我歪倒在地不省人事,等我醒來的时候,迷蝶和浮羽围拢在我身边,面带欣喜的看着我,我猜,大概是我突破了障碍,自强渡尽海之后又一次化险为夷。 靠着这团仙气,我学习仙术的道路日渐通畅起來,然而日子却并不安稳,我身为罪犯的事情在羽帮大寨不胫而走,人们开始日益疏远我。 这一年來的流放生活,锻炼我耐得住寂寞的本领,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自己找一些半仙界的资料來看,力求尽快了解局势。 第七层半仙界面积很大,是半仙主要居住的一层,一端连结第六层修仙界,有一來一去两个漩涡通道,可通往第八层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在第七层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这就是连结七八两层的双向通道。虽然通道半径十几里,却是唯一的通道,因而也就至关重要。 天帝率军借道第七层直奔第八层放逐之地,听说先头部队已经开始与魔军对战,不断有后续兵力涌过來,驻扎在通道周边,若只是驻扎还好,天兵天将不仅抢占了半仙百姓的家园,还抓了无数半仙青壮年充当苦力,甚至还用他们做诱捕魔族的“肉饵”。 对半仙而言,这些行径简直堪比魔族侵袭來滋扰,半仙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求助于半仙界三大帮派的保护,这三大帮派中,蛇帮最为心黑手黑,他们最盼着打仗发乱世之财,因财力丰厚而招募了不少地痞流氓转做些劫财倒卖的勾当。 另一帮虎帮,做法非常极端,他们希望独立出天界和魔界之外,所以见到半仙以外的人都杀无赦,因而吸纳了大量心黑手狠,身负血仇的亡命之徒。 情形最严峻的反而是羽帮,沒有野心报复,也沒有仇恨的老幼病残弱全部选择了以仁慈著称的羽帮,故而虽然羽帮是半仙界人数最多的帮派,其实力却远远逊于其他两个。 许多长老不满现在这种见人就收的政策,希望迷蝶尽快将闲杂人等清除出去,可迷蝶一边以帮会造福于民的立邦宗旨镇压,另一方面用自己所有的关系收集物资尽力保持寨子的正常运转,一时间反对派也无话可说,只得背地里说她是“妇人之仁”。 另一个让他们不满意的因素,就是我,说怕天界知道他们窝藏要犯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坚决要将我轰走,迷蝶在我的问題上,一直沒有什么好的说辞,只得一拖再拖。 看得出來这些反对派们,在等一个扳倒我们的机会。 第五章 临危受命 我的预感沒错,到羽帮大营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看不惯我的长老们开始行动,他们不仅仅是要向我发难,那势头,似乎连迷蝶也要一齐扳倒。 那一天,天色刚亮,我与浮羽照例來到竹林练习仙法,通常迷蝶不是出去采办物资便是与众长老开会,唯独今天,骑着她的白马慢悠悠的前來观看,我跟浮羽对视一眼,都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她來是请我去参加长老会议的,说是帮中比较占分量的长老,点名要我参加会议,其目的不言自明,非要把我弄走不可。 浮羽听后焦急的问:“姐姐,你可有想好对策!” 迷蝶微笑摇头:“对手尚未出招,何來对策,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她虽这样说,但我猜想她心里一定想好了一两套说辞,若真是每次现琢磨她也无法拖住这么久了。 由此我想到父王以前告诉我的话:“凡是说以不变应万变的人,要么是早已对万变了然于胸,要么就是有一张底牌!” 当下,无论迷蝶是哪种,她的淡然自若给了我极大的信心,我心里也拟定了几套把自己的不利因素变为有利的说辞,而后随她昂首走向寨子,浮羽这家伙紧张的不得了,到了会场之外竟然临阵退缩,死活不愿意进去,我只好跟迷蝶两人进去。 会场里整齐的坐了十多位长老,不管年纪,清一色是男性,迷蝶一进屋,大多数人都站起來点头致意,只有坐在主位侧下方一张宽大座椅的老者沒有站起來。 迷蝶像是很敬重他,走到近前俯首行礼,还甜甜的叫了声:“二叔公!”老者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挥了两下,掩藏白色长眉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跟在迷蝶后面不卑不亢的同样俯首行礼,随后站在迷蝶边上。 迷蝶宣布会议开始,大家并沒上來就炮轰我,而是照常谈论着一些帮中庶务,钱财分配、粮食储备、周围局势、帮中纠纷等等,我不很了解,便在旁边认真听着,从中分析帮中局势,顺便看一下这些长老们谁比较有说话的分量。 整个过程中,这位“二叔公”并沒有怎么开口,不过,迷蝶每次下重要决断之前,都要请示一下他的意见,如果他跟着同意迷蝶的意见,那么底下的长老们绝对毫无异议的通过,如果他怀疑活着不满的哼一声,立刻有长老发表反对或者质疑。 众长老中,充当二叔公发言人的,主要有两人,一个是鹰叔,是帮中分管战斗力的长老;另一位叫智叔,有点类似于帮中的大管家,这两人在帮中颇有威信,看上去是迷蝶的左膀右臂,实际上并不完全听迷蝶的安排,每个人都有很大的自主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摸清形式后,心中不禁一叹,看來哪里有权利,哪里就有明争暗斗,天界如此,半仙界也不外如是,完全的和平平等根本无法达到,那么作为一个领导者,就要强过他们。 我无意识的攥了攥拳头,智叔正好站在我对面,他看见我的动作,狭长的眼睛一眯,突然抱拳对迷蝶说:“帮主,关于白河乡的招纳一事不能再拖了,众所周知,白河占地广、物产丰饶,地处我帮和蛇帮之间,蛇帮早已窥伺已久,现在逼近收获时节,若咱们能在丰收前将白河归到羽帮势力范围,近一两年的食物就不用担忧了!” 迷蝶眉间微蹙,思索道:“智叔所言非虚,只是白河乡民风彪悍,咱们好言相劝都被顶了回來,甚至蛇帮武力威胁也沒占到半点便宜,此时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她说着看了鹰叔一眼:“上个月鹰叔不是还带人前去商洽么!” 一丝尴尬划过鹰叔的面孔:“咳,帮主你有所不知,白河乡以往青壮年多去天界做工,见识自然比别处百姓高很多,吓唬也沒多大用,况且,那乡里年轻人多,能打能折腾,帮主交代了绝对不能武力解决,所以这事情迟迟沒有进展!” 我心里暗想:“人家家乡原本富饶,加入你们后,劳动果实平白分享给别人,你们要占还不给人家别的好处,这谁愿意呢?” 迷蝶问:“蛇帮财大气粗,一定会用金钱利诱在所不惜,那为什么也沒有得手呢?”鹰叔挠挠脑袋:“这……听说白河乡因为多为去天界打工的人,所以也接触了不少被蛇帮坑害的半仙苦力,因而对蛇帮的勾当最为痛恨!” 迷蝶不说话,只是头转向我,心有灵犀的感觉,通过对视传达到对方心中,我开口道:“收买拉拢,人心最为重要,仅这一点,羽帮就比蛇帮占了优势,只要与白河乡谈拢条件,拿下他们不是问題!”我看见迷蝶点头赞许,她想让我露脸,我果然沒有会错意。 智叔听后哼了一声:“话虽如此,羽帮一穷二白,拿什么吸引人家,就靠着人心拉拢,拿嘴说说倒容易!”他说着巴拉了一下随身带着的算盘,摆出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样子给大家。 这就跟你去集市买东西,卖家都明摆着只要你有钱就卖给你,但你就是沒钱的尴尬一样,鹰叔冷笑了几声:“谁爱去,谁去吧!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长老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白河乡就是不想归顺任何一方,跟钱沒关系,也有人说:干脆武力解决,强行霸占,但立刻又有人反对:咱们羽帮不是这样的风格…… 总之众口不一,毫无结果,正在乱糟糟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二叔公一声咳嗽让会场安静了下來。 他伸出根干柴般的手指,指向我说:“这位姑娘见识不凡,你既然挂靠在我帮中,不如替帮主走这一遭吧!” 他一发话,果然下面统一了口径,我隐约觉得,他们给我这烫手山芋,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如果我失败了,自然难以在帮中立足,迷蝶的威信也将大打折扣。 但如果我拒绝,那更摆明了我是个关键时候用不上的废人,沒准现在就要将我扫地出门。 想到此,我摆出自信的微笑,朗声说道:“小女子正想去拜会一下白河乡,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哼,大不了就是滚蛋呗,以后我要面对的艰险比一个小小的白河乡困难百倍,让我沒斗争一下就认输,沒门。 第六章 微妙变化 众长老见我点头答应,都满意的接连告退散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迷蝶叫住差一步迈出门槛的鹰叔:“鹰叔,您对白河乡的地形比较熟悉,不如由您带我们过去吧!”鹰叔的眼神从她脸上向旁边划去,迷蝶突然歪着头摆出一副撒娇的姿态说:“更何况我们都是女孩子,万一被欺负了就麻烦了!”她这一举动不经意的挡住了鹰叔朝二叔公求助的眼神。 这下,只能靠鹰叔自己的判断了,面对的是帮主,又是娇滴滴的姑娘,他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來:“好,好吧!不过恐怕只有我能抽出时间來,鹰队的骑兵还要负责运货呢?” 这个老狐狸,明摆着是不想给我们火力上的支持嘛,还沒轮到我发表意见,二叔公忽然慢悠悠的起身,咳嗽了一下说道:“帮主,您忘了明天是去六层天界跟上仙们见面送礼的日子,帮主不去,谁能搞定他们!” 迷蝶微微一怔:“确实,要不……”她话还沒出口,二叔公又悠悠说道:“不管是见上仙,还是拉拢白河乡都是不容再往后推的事情啊!” 鹰叔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帮腔道:“二叔说得对,明天还是去第六层比较重要,我带着玉爱姑娘去就成了!” 迷蝶并不惊慌,微微一笑道:“不过玉爱初來乍到,怎么能代表羽帮出面如此重大的事情呢?” 二叔公突然叫道:“浮羽,你又在门外躲着了吧!” 浮羽像只小猫偷偷露出头,无辜的大眼睛里都是对二叔公的畏惧之色:“二,二叔公好!” 二叔公倒是和善的笑笑,对迷蝶道:“你看,浮羽也不小了,该锻炼锻炼了,明天就让他陪玉爱去,有他做招牌,有鹰叔做保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二叔公考虑的面面俱到,迷蝶也无话反驳了,跟鹰叔定了时间,把他们都送走了,我问:“迷蝶,这白河乡真的着这么难搞么!”迷蝶揉了揉太阳穴:“倒是强硬派的,会上大家只说了他们对蛇帮的不齿,但我总感觉他们对羽帮也有偏见,你们明天要再三小心,如果不成功也无妨,我在想办法就是了,总之,千万别來硬的!” 我跟浮羽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迷蝶眉头稍稍舒展开來,笑着问:“对了,你最近法术的练习可有什么进展!”我朝浮羽挤挤眼:“这可要问问我的仙师了!” 浮羽受宠若惊,激动的朝迷蝶汇报:“玉爱姐姐体内原來有一股纯正的至高仙气,金光璀璨,沉稳绵长。虽然起初不属于她,但后來在种种机缘巧合下,竟然与她相融合,可以为她所用了,现在别说放火,更高级的仙术假以时日也可驾驭呢?” 迷蝶一听大喜:“太好了,如此一來,你可就真是全才了,只是不知这上仙仙气因何而來!”我腾的一下红了脸,她促狭的眨眨眼,凑在我耳边说:“难道是新任天帝的不成!” “啊!”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她却嗤嗤笑弯了腰:“你激动什么?我又沒说是哪种方式,嗯!” 浮羽看见我们笑的夸张也凑过來,眨着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问:“你们在说什么高兴地事情!”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我们几乎是同时推开了他。 啊!有闺蜜的感觉真好。 那夜,我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來,精力充沛,对未知的前程充满信心。 迷蝶一大早就赶去了第六层,都沒來得接跟我告别,去往白河乡的队伍,果然只有我、浮羽和鹰叔三个人,连送行的都沒有,浮羽骑一匹青色母马,鹰叔骑了匹枣红色骏马,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牵了匹乌黑发亮、脾气暴躁的高头大马给我,这是要给我“上马威”啊! 我看见他得意的神情,心里暗自发笑,老娘是天界出名的驯马高手,想靠这个整我,沒门。 鹰叔朝我抬抬下吧!“玉姑娘,通往白河都是山路,不好走,非得骑这种马才行!”我朝他甜甜一笑,阳奉阴违谁不会,我在不归居学得好着呢?“多谢鹰叔,您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说着,我径直走向大黑马,一个漂亮的跟头便翻身上马,这烈马立刻扬起前蹄想要把我摔下去,奈何我腿卡的紧,坐在上面稳如泰山,马这种生物,也是典型会辨别英雄的生物,它先跟你抗衡,当发现你比它更狠的时候,它就乖了。 鹰叔跟浮羽看着我三下五除二就驯服了这匹烈马,不由得惊了个目瞪口呆,我朝二叔公莞尔一笑:“以前我在第四层当过马倌,如果鹰叔不嫌弃,我可以帮你们养马!” 鹰叔神色一滞,眼里闪过些不同的神色,我们沒再耽误时间,策马扬鞭奔赴白河乡。 苍山迤逦、古树参天,这里的景色与天界不同,处处显示出半仙的渺小,我们停在一个山头朝远处眺望,大片良田和果树包围的村落就是我们要去的白河乡。 “那个……”鹰叔别扭的指着远处说:“听说,新回來的几个青壮年,在第四层干过,你……可以跟他们说说……嗯!”他涨红了脸,双腿一下,策马先朝下冲去,而我心里却是一喜,刚才如果我沒猜错,他是在向我透露信息呢?看着他策马疾驰的宽阔背影,我也不甘示弱的驱马追了上去。 等我穿过农田來到村口的时候,鹰叔已经下马等着了,从村口那些拿着家伙的村民看來,我们并不受欢迎。 鹰叔來过多次,我们也不用自报家门,为首一个精壮的青年远远就朝我喊:“我们绝不加入任何帮派,我们自给自足挺好,不需要你们,别再來烦人了!” 鹰叔回头朝我扬扬眉,那意思是:你看,我早就说了。 我翻身下马,温和的朝那年轻人行礼道:“这位小兄弟,可否请您们首领出來说话呢?”那年轻人把手中锄头往地下一戳:“乡长沒时间理你,你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抱着肩膀得意的说:“你们如果不加入羽帮,迟早会大祸临头,如果你们现在要加入,咱们还能谈谈条件,免得你们到时候后悔!”这不是空穴來风,我还真有点根据。 年轻人恐怕从沒见到这么有底气的劝说,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村里悠悠传來一个声音,回道:“是么,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嗯,听着,怎么那么耳熟,等我抬头看见來人,我们两个都呆住了。 第七章 初露锋芒 只见一身材高挑、走路生风的年轻人从村子里朝我跑來,还差十几步的时侯还张开了双臂,浮羽怕來人对我不利,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不过,当我看清那人相貌的时候,兴奋的把浮羽巴拉到一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十!” “阿拓!” 话音未落我们两个人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沒想到鹰叔口中去第四层打工的人竟然是玉场的兄弟阿拓,他把我高高举起,转了好几个圈才放下:“沒想到在这里能遇上你!”阿拓连说好几遍,我看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猜想着他应该是回家成亲來了,他把我放下,连忙拍着脑袋说:“我有好多想跟你说的,來,快來家里坐!” 挡门的年轻人问:“拓哥,你们认识,她可是羽帮的!” 阿拓一巴掌拍在他肩膀:“我管他什么羽帮蛇帮,她是我救命恩人!” 那年轻人听后看着我双眼冒光:“这就是斗蛟龙那位女汉子吗?” 呃。虽然叫差点被蛟龙拍死的女汉子比较恰当,但被崇拜的感觉太好,我就不客气的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年轻人大叫一声,从腰后拿出一副铜锣,一边敲着一边挨家挨户的去叫人,我有点不好意思,浮羽倒是很兴奋,恨不得立刻弄明白,这里面,鹰叔最为震撼,他每次來都被人甩脸色,怎么我一來就前呼后拥的呢? 我明显感到他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佩,这时候要是得意忘形就太傻了,我肯定不能这么做,我对他摆出请的手势:“鹰叔,您是长辈又是长老,理应走前边!” 鹰叔有点喜出望外,同时又怕众人不服,当发现大家的关注焦点都在我身上,便抬头挺胸自然起來,我发现他也不是太难相处,我让他,他却一直跟我走在并排,看起來很懂得分寸。 我被请进族长祠堂,阿拓在一位清秀干练的女子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她跟阿拓携手走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我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掺她们:“这是干什么?咱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 那女子说:“小女子名叫白茵,是阿拓的妻子,早听他说这次能生还,多亏仙子舍身相救,再生之恩不能不拜!”见她如此伶俐,我真心为阿拓高兴,索性不再扭捏,拱手道:“我与阿拓情同兄弟,你就是我弟妹,咱们三人拜天行礼便好了!”大家都爽快答应,拜后分别落座。 阿拓看了我好几遍才说:“小十,你真是的半仙么,当初你伤的那么重,我以为你活不了了,可有什么后遗症么!” 不能怀孕确实算是个后遗症,不过我可不希望她们有亏欠我的感觉,便笑着说:“当然沒有啦!我后來让择玉上仙带去瑶池,都是御医医治的!” 大家都咂咂称奇,只有浮羽不动声色的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我心里感动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琼华好吗?择玉、寻石、山哥、梅姑他们都好吗?” “好,都好!”阿拓声音透出发自心底的愉悦:“琼华和阿翡成亲后,随阿翡去第三层天界的军营上任,择玉上仙和夫人虽说寂寞,但慢慢的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夫人一开始有些无精打采的,择玉上仙就重新操持了家事,全府上下井井有条,夫人也乐得清闲了,如此一來梅姑的工作也清闲不少,她和寻石上仙也冰释前嫌,在你离开不久以后也成亲了,还是择玉上仙做的主婚人呢?山哥、猴子石头他们在玉场也都很好,还说以后來我家乡找我呢?”他说到这,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有些湿润:“小十,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们大家的,特别是我,要不是你返回去救我……” 他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白茵姑娘紧紧握着他的手,感激的看着我,这一刻我感慨万千,当初我决定去救他,并沒有想太多,可他的事让我透彻的看出,半仙的命在仙人眼里是多么的卑贱,更可悲的是,半仙们都已经默认了。 全场人沉浸在感动的气氛中许久,终于,阿拓看了看我身后的浮羽和鹰叔问:“你怎么会加入羽帮了呢?”我省略了自己在三层不归居和渡过尽海遇到千叶仙姑的事,只说:“这半年的事一言难尽,不过你看我的身体就知道,一切都很顺利,我在机缘巧合下被羽帮的帮主迷蝶救了,后來就正式加入了羽帮!” 阿拓是个聪明人,他咬着嘴唇,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小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有什么要求,哪怕是让我肝脑涂地,我都义不容辞,但归顺羽帮这件事,关系到白河乡所有人的命运,我做不了主!” 此番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子冷到冰点,大家倒是不抬杠也不轰我们,可谁都不愿提起这件事。 收买人心的事,最忌讳的就是强人所难。 我很理解的对阿拓说:“我來并沒有强迫你的意思,你看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白河乡为什么不愿意加入羽帮!”我指了指另外两个人,白河的村民果然对我们放松的警惕。 一个白头发佝偻身体的老年人,生气的拿拐棍指着鹰叔说:“以前我们都听说羽帮是愿意收容流民的好帮,结果看见这些人狗仗人势的嘴脸,我们就再也不相信了!”看见鹰叔窘迫的红了脸,我猜他可能以往是急着邀功,才对村民动粗。 事到如今,我必须先平息众怒不可,想着,我站起身朝各个方向作揖行礼:“各位乡亲请息怒,我们这位鹰叔脾气是比较暴躁,但绝对沒有坏心眼,今天我先向大家赔罪,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鹰叔的作为,我保证,羽帮以后只会给大家保护,而不是伤害!” 这时候,让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鹰叔红着脸“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來,我以为他受不了气正要发作,沒想到,他却一躬到底,并用洪亮的声音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是个粗人,正如玉姑娘所说,我想朝帮主邀功,所以吓唬了你们一下,沒想到适得其反……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第八章 绝不服软 大家都惊呆了,包括那个出头的大爷,要不是有人搀着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不过鹰叔的这种举动让我很感动,他抬起身子,嘴绷得紧紧地,但还是用坚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看得出來,我们从这一刻起真正变成一个同盟了。 身后响起几下掌声,一位头发斑白、面容坚毅的中年人从后堂走出:“大丈夫能屈能伸,鹰长老不愧好汉之名!” 白茵跑到他身边,恭敬的叫了声“爹”,其他百姓都大声喊:“族长!” 族长,阿拓可以啊!族长家的小姐都搞定了,我揶揄的暗自捅了阿拓一下,他心领神会的朝我咧嘴一笑。 白族长在一张主位的太师椅上坐好,神情淡然的招呼我道:“今日小婿的恩公莅临,请务必留下吃晚饭,让我们聊表心意,茵儿,上茶!”他风淡云轻间,就把我这次公务变成了私人叙旧,明摆着不想再谈归顺的事。 我扬起笑脸,朝他拱了拱手:“族长客气了,玉爱今天是为了帮中事宜才到了白河乡,遇到阿拓纯属偶然,待说完正事后,还要趁早赶回帮中,就不能留下吃饭了!” 白族长听见我拉回话題,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笑:“那就太遗憾了,玉姑娘的事迹,在下耳闻不少,对你很是敬佩,今天,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白河乡的百姓都是同宗同源的亲人,生逢乱世,活着已经不易,我们绝对不能牺牲这么难得的自由去寄人篱下,我知道蛇帮也在窥伺我们的土地,不过白河百姓誓与家园共存亡,谁都不能占有我们的土地,玉姑娘,我说得可算明白!” 本來我还想用蛇帮的威胁和羽帮所能提供的保护跟他晓以利害,可他抢先表明态度,并暗示蛇帮來硬的他们都不怕,更别提水平不及的羽帮。 我一时间,真沒有可反驳的话了,既如此,我索性轻松的跟他们聊了两句收成和生活习惯等,一闲话家常,气氛就轻松了不少,我跟浮羽诚心赞叹了一下白河的丰饶水土,百姓们听到别人夸赞家乡各个都非常自豪。 白族长心情大好,端出自酿美酒跟我们分享,据他说,他跟浮羽和迷蝶的双亲都是老相识,在这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都亲手抱过,说着就调侃上浮羽的容貌,鹰叔今天心里畅快,喝了两杯以后,竟然告诉大家全帮的人都说,自己见过的女性里沒有一个比浮羽更好看的。 说实话,他总是畏畏缩缩的样子显得沒什么气质,否则真的是连迷蝶都比不上的“美人”,浮羽也不生气,安静的听大家说笑,偶尔看看人群,惹得不少小姑娘尖叫连连。 快乐时光总是过得很短暂,通过闲聊,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构想,觉得他们只是不愿意被别人管着,却并不排斥合作和走出深山,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年轻人出去打工了,如果我能找到对双方互利互惠的点,合作还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我拉着鹰叔准备告辞,交杯换盏之后:“爷们”之间的友情充分体现在鹰叔脸上,他拉着我,非常为我着想的告诫我,就这样无功而返,可能会让我颜面扫地,从而失去立足之地,实在不成,就算是开口借粮食,也先弄点成绩再回去,他还拍胸脯表示,要是我舍不下面子,他就替我开口。 我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我心里有打算,只是不知道迷蝶能否接受我提的条件,所以要回去商量,沒准明天还來,他朝我比划手势,暗示我“放心,叔叔挺你!” 我们还沒走到村口,几个手工的农夫惊魂未定的跑到白族长面前:“族长,你快去田边看看,一对蛇帮的地痞又來了,他们专门踩着庄稼走,糟蹋了好多了!” 白族长一听剑眉倒竖:“这还了得,大家别慌,回家抄上家伙,茵儿,把老弱妇人带到地窖里藏好,阿拓,替我带几位贵客,从小道溜出去!” 安排好了,他朝我们拱了拱手,沒再客气,直接领着大伙朝村口走去,我拉过鹰叔嘱咐道:“鹰叔,我于公于私都要留下帮忙,如果你信任我,就赶紧去羽帮调集一堆帮手來,咱们不能眼看白河遭受损失!” 言下之意,粮食要是沒了,我们也沒什么指望了,鹰叔当然明白,他点点头,拍了浮羽一把说:“孩子,你照顾好玉姑娘,别忘了你是咱帮中最好的法师,可千万把人给保护好了!” 浮羽略显惊慌的点点头,阿拓已经牵來了我们的马,在听了我们的安排后,他激动万分:“小十,咱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废话不说,他带着鹰叔朝小路奔去,我跟浮羽则随着白族长赶到村口。 上百名精壮汉子将村口挡得严严实实,我爬到一颗枣树上,才勉强看清远处的蛇帮地痞,他们才來了十几个人,而且各个瘦小枯干,完全不像是來硬拼的,浮羽吁了一口气,我却觉得这事沒这么简单,看他们一个个有恃无恐的样子,我估计他们是准备先礼后兵,沒准不远处就埋伏着大部队。 思索间,白族长洪亮的声音已经从田间传來:“不管你们蛇帮來是什么目的,敢糟蹋庄稼就别怪我不客气,快点给我从田里滚出去,别说你们不吃粮食吃饲料!”他说话底气十足,明显对蛇帮这阵势见怪不怪。 我在第六层见过蛇帮的成员,要是脸皮不厚都不好意思进帮,故而今天,他们对白族长的嘲讽毫无反应,为首一个带着滑稽高帽的小头目策马上前说道:“白族长,你可不够意思,我们蛇帮开出的条件多么优厚,你每次都给撅了回去,今天倒是把几个羽帮的穷酸奉若上宾啊!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迷蝶那个臭贱人,把白河给卖了!” 这句话,气得浮羽差点从树上栽下來,白族长也气得沒了风度:“你放屁,我再说一次,快点给我滚!” 那小头目冷笑一声:“你们白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们,我们帮主特意调集了大法师前來助阵,顷刻之间,白河就会变成一条死河,保管你们的土地寸草不生!” “有这么厉害的法师!”我小声问浮羽,浮羽脸色惨白,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半仙界确实有几位上届散仙……” 看來蛇帮不是在吓人,我的心不禁揪了起來。 第九章 大法师 太阳渐渐落到山后,蛇帮帮众狭长的人影填满被余晖染成金黄色的田野,看起來像是伸向白河乡的巨大魔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白河村民在白族长的带领下一字排开,整齐而又决绝,白茵在人群后的地上画了几个符咒图形,浅浅白光升起,像是做了个什么结界。 我捅捅浮羽:“白茵在干什么?这样做有用么!” 浮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姐姐,你真的沒上过战场么,这是一片疗伤的结界,图形画的很标准,但从仙气的颜色來看,白茵小姐的道行还是太浅!” 我不禁扬眉:“浮羽,说得好像你是个中高手一样!”这傻小子竟然沒读出我言语中的嘲讽意味,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谦虚回答:“我的水平也是中等,半仙界的法师大多靠自己领悟,跟天界的大法师比起來简直有天壤之别!” 我又问:“你看我仙气的时候也提到什么颜色,难道你能看见不成!”我长这么大,只能勉强感觉到他人仙气的强弱,从沒听说有人能看见。 浮羽颇有些自得的说:“这可能是与生俱來的本领,我差不多能分辨每个人的仙气,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你拥有的不是自己的仙气!” 我有些兴奋的问:“这样会让你的法术比别人强么!”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不能!” …… 好吧!我把精力重新放在前方对阵的两方人马上,从战斗力上來讲,目前绝对是白河这一方占优势,但我坚信,蛇帮要搞什么猫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果不其然,一层黑云从蛇帮后面飘过來,黑色粘稠的雨滴落在云层覆盖的田地里,把原本黄澄澄的麦子都打成了黑色,像是瞬间腐烂了一样。 白族长大喝一声,指挥后面的人冲杀过去,可还沒等他跑出几步,远处开始蠕动黑压压的浪潮,那是滴着毒汁的“蛇帮”大军出动了。 白族长看着即将收获的庄稼变成垂败的黑色,忍痛拦住了要冲上去拼命的村民,一步步朝村子退去,蛇帮的地痞们十分享受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所以也不急着逼近,按照村民的速度朝村子围拢。 我看着这群眼冒邪光的毒蛇,简直怒不可遏,能否将白河收入羽帮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在我心里,这块美丽的地方,谁都沒权利破坏,哪怕是人多势众的蛇帮。 我见白河一方已被压制,就算自己跳下去也壮不了什么声势,便对浮羽说:“你的法术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浮羽面露难色:“我可沒什么把握,试试吧!”他说着坐到比较稳当的树杈处,解放的双手开始迅速翻飞,转瞬间数个手印变过,他嘴里念咒语的声音也越发朦胧。 早知道,我先问问他要用什么法术好了,省得现在干着急,半天了,连丝微风也沒刮过,我刚想叫他别白费劲了,突然发现在蛇帮招來的那片乌云里,隐约有白光闪动,渐渐的白色从黑云中心晕染开來,仿佛黑色池水中盛开的白莲花,与此同时,透明的雨水倾盆而下,快速洗刷掉庄稼染上的黑色。 这番起死回生般的变化,让人叹为观止,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外表娘娘腔,实际上很可靠的少年。 浮羽原本紧闭的双眼蓦的睁圆,我从他眼里看见一团旋转的漩涡,他伸手指向一个地方,蛇帮的法师就在那个地方,寻手指望去,果然那个地方的人站得比较密集。 浮羽突然惊叫一声,双目恢复正常:“不好那法师发现我了,他一害怕身子不稳朝下栽去,我沒多想,抓住树枝一荡,飞到半空,紧接着一个千斤坠,比他早一步落地,张开双手将他稳稳托住。 这沒见过世面的孩子霎时羞红了脸,我却掂了掂他说:“你好轻哦!”他翻身落地,慌乱的指指村外:“那法师要用更厉害的招数啦!我招架不住!”我把灵蛇攥在手里,对他说:“你在后面老实看着,姐姐这就冲过去会会那个坏法师!” “小心点!”浮羽说着朝我一指,一团白光环绕在我周围,我朝他扬扬拳头冲了出去,经过白族长身旁,他惊诧的拉住我:“玉姑娘,你怎么沒走!”我笑道:“今日之事因我们到访而起,我怎能袖手旁观,你放心,鹰叔已经去搬救兵了!” 白族长眼里闪着坚毅的光:“好,今天跟他们拼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叫:“这,这是冰雹,下冰雹了!” 蛇帮欢呼声四起,他们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头盔朝我们冲來,事不宜迟,我拉过一匹马朝蛇帮冲去,他们沒想到会有女子冲锋陷阵,都当我前來送死,我利用他们轻敌的心理,逐渐逼进,等他们见我挥舞灵蛇的时候,才知道我來真的,赶忙使出他们的惯用群殴招数,很快,他们便堵死我去路。 此情景正中我下怀,我从马背上跃起,踩着他们的头和肩膀朝那法师冲去,远处埋伏的蛇帮本想用冷箭将我射下,只是我跟蛇帮人混在一起,几根冷箭都伤了他们自己的兄弟后,便沒人敢再射了。 我念起最近刚学会的咒语,脚下燃起红色火焰,接连踩着他们的头盔向前继续逼近法师,所踩过的蛇帮成员,都耐不住被我加热的头盔糊在脸上的热度,一个个嚎叫着将头盔扯下,扔到地上,很快的,他们被冰雹砸得呲牙咧嘴,反而沒有白河那边顶着锅盆的村民好受,那法师也不敢再下冰雹了。 我左突右闪已然來到那法师近前,身后白河的青壮已经跟上跟蛇帮的人陷入混战,倒给我解了围,我一根灵蛇时鞭时枪,挥舞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而且自从靖澜的仙气跟我容为一体后,我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力量。 很快,保护法师的蛇帮已经不敢再上來对抗我,扇形围绕在法师的身后跟我对峙。 说实话,我沒把握以法术对抗他,不过一般法师在武功方面都比较差,像靖澜这样武功法术都精通的并不多见。 近距离观察这法师,他倒省事,黑色长袍还有帽斗,从头至尾遮挡得严实,看不出是人是鬼,他双手插在肥大的袖子里,不知是不是已经开始念咒了。 我悄然攥紧灵蛇,等待躲过一击后迅速偷袭,不知不觉中,衣衫都湿透了。 第十章 落难故人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黑袍法师迅速掏出双手高指苍天,这姿势太吓人了,我丝毫不怀疑他能移一截山來砸死我,或者变一根大冰锥扎死我,后面的蛇帮见他们的法师气势惊人,已经开始欢呼助威了。 我将灵蛇化成软鞭护住要害部分,狂风大作,凉气逼人,我必须承认我害怕了,甚至开始希望浮羽能冲过來把我带走。 不过接下來的事,我连做梦也沒想到,这能呼风唤雨的大法师高呼:“天神下凡啦!饶我一命吧!”而后趴在地上对我行五体投地大礼,身后的蛇帮人都惊呆了,齐刷刷的跟着跪倒一片。 我趁他们都低着头,偷偷瞄了身后一眼,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天神真站在我后面,但实际上,我后面是打得不可开胶的两帮人,他们毫无疑问膜拜的就是我。 虽然我爱得瑟,但这么诡异的情况下,我并不敢自称天神,万一是这法师一时走眼了呢?我要是随便乱说露出马脚,他们再攻击怎么办。 可干耗着也不是办法,跪着的人开始起疑心或者是为了看天神是不是睡着了,慢慢都抬起头看着我,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我拿鞭子指着跪在地上发抖不止的法师,刚说:“那个……” “啊!”那法师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倒地身亡,这些个蛇帮的痞子们,一见他们法力无边的大法师听见我的声音就死了,以为我得多厉害啊!他们素來是以占便宜为主,要玩命谁都沒这个觉悟,纷纷扭头就跑,反而冲乱了自己后面的队伍。 后面的人本來就看不清楚前边,见到有人不要命的狂奔,连什么事都不问,也跟着溃散起來,不过他们被鹰叔带來的羽帮精锐堵个正着。虽然逃走了一部分,但也是元气大伤。 被俘虏的有的表示要加入羽帮,有的表示这就回老家再不作恶,鹰叔大胜仗來得不费吹灰之力,一把络腮胡子笑的直颤,此乃后话,单说我看见敌人溃散,高兴极了,拿脚尖踢踢眼前的黑袍,确认他死了后,我就可以回村子了。 谁知脚尖刚碰到他,他就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我的脚踝,这混蛋竟然诈死,我心里很清醒,但行动有些不受支配,腿已经挪不动了,跑是无望了,想想怎么个死法吧! 眼前还是师父跟爹教我的两条路,上次我用了师父的舍四肢求活命大法,今天我准备用父王的慷慨就义了。 “你要杀要剐随便吧!老子几百年后又是条好汉!” 抓住我的那只手颤抖起來,难道是被我的气概感动了,我偷偷张开一只眼,只听他说:“公主哇,我教你的你都沒记住是吧!” 诶诶诶。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我看着他摘下帽斗露出真容。 天哪,竟然是我那云游远去的仙师。 我激动万分,一下扑到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这可是我最早的狐朋狗友。虽然我仙法毫无建树,但我如此豁达脱俗的个性少不了他的培育。 我问:“你在半仙界干什么?你不是云游去了吗?” 他一张遍布胡茬的沧桑面孔显得很是痛苦:“唉!说來话长,当年,我在你家府上闲得沒事,就鼓捣着一些自己的法术研究,结果叫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好奇的问,我家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难道你也知道我运气的事情!” 仙师眨了眨眼睛:“什么运气,不是这个,是……”他正要说,突然看见迎面走來的白河一群人,还有身后一脸警惕的鹰叔。 我连忙对大家解释:“大家别慌,这位法师是我的一位故人,他被蛇帮胁迫才帮助他们的,现在他弃暗投明了,沒事了!” 白河乡百姓本來听说我曾经勇斗过蛟龙就已经佩服的很,这下看见呼风唤雨的大法师竟然被我三下五除二的收服了,惊得嘴里能塞一个鸡蛋,鹰叔更是飞身下马,不计前嫌的拍了拍我仙师的肩膀:“玉姑娘的朋友就是我们羽帮的朋友,你放心有我们罩着你,蛇帮不敢怎么样你!” 我仙师很是上道,做痛心疾首状:“太好了,我东躲西藏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你们不知道我在蛇帮过的简直……” 我有些鄙夷的看着他,心说:你这表演的又有点太过头了。 白族长指着庄稼问道:“这位上仙,您能不能将我们受害的庄稼恢复正常,眼看就到收获季节了,如果毁了损失惨重啊!” 仙师高深莫测的笑笑:“在下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呢?起初的黑雨只不过是泥巴而已,再说贵方有一位不错的法师,不是已经破解了么!” 白族长听后笑逐颜开,豪爽的招呼大家回村子:“來,來,在座的都是我们白河乡的朋友、恩人,咱们今天來个一醉方休!” 大家欢呼着结伴朝村里走,鹰叔感叹道:“白河真是半仙界难得的好地方啊!这么多庄稼,每个人都能吃饱啊!”白族长明白他身在羽帮的苦楚,立刻对我说:“玉姑娘,请回去告诉你们帮主,今年的粮食是你们给我们保住的,我拍胸脯保证,收获时节,一定尽力保证你们寨子的粮食供应,你看如何!” 鹰叔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过他性格就不太好意思白领情分,立马站起來保证说:“如果你们要拿到六层去贩卖,或者需要别的物资,就交给我了,保证沒人敢劫道!” “好,一言为定!”两人立刻击掌盟誓。 我突然说:“既然咱们可以形成合作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将白河收入麾下呢?”大家听后都是一愣,似乎大家一开始就以为沒别的方法可走。 我趁热打铁道:“有过这一次共同退敌,咱们相互的信誉已经不用猜疑了,结盟即可,白河乡仍然由族长管理,这岂不是再好不过了,只有不相信彼此的人,才一定要谁归属谁呢?像这样互利互惠,谁会拒绝啊!” 大家听后,都发自内心的笑了。 很快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村口,浮羽笑着朝我们迎上來,我刚要走上去,仙师突然猛地一拉我的袖子,悄声道:“小爱,你怎么会认识他!” 第十一章 百年阴谋 仙师这边只是有些鬼鬼祟祟,浮羽的反应简直可以用杀气腾腾來形容了,别的我不太清楚,但是两人之间绝对有过节。 局势好不容易才一片大好,怎么能让他们的私事破坏掉,我赶忙一手一个,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边,同时满脸堆笑的对白族长和鹰叔说:“今天真是喜上加喜,不仅保卫白河,击退蛇帮,我失散已久的仙师竟然和浮羽也是旧相识,我,我实在是太激动了,要找个地方去叙叙旧,鹰叔、白族长,你们先喝着,我们去去就來!” 说完,不等他们表态,强拉着师父和浮羽朝马厩跑去。 村里的人都兴高采烈的参加庆功宴去了,沒人在意我们的异常,到了地方,我把他们各自松开:“说说吧!你们之间有什么仇!” 仙师瞪着浮羽说:“小爱,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但跟魔尊有极为密切的联系,他还参与了释放魔尊的阴谋,这点我可以作证!” 我在看浮羽,他细嫩的小脸气得通红,指着仙师说:“你还好意思说我,玉姐姐,我刚要告诉你,那破除镇魔塔魔咒的石头就是这个人做的!” 什么?。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教了我上百年的仙师,且不说我怀疑他的水平能不能做的出來,就说从做仙人的本份來讲,他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师父见我只瞪着他,表情有点发窘,他又指了指浮羽:“小爱,是他从我这里取走魔石的,是他!” 我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老师,浮羽是被人坑了才做这样的傻事,再说他早已经向我坦白了,倒是你,快把离开天界后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仙师见转移视线失败,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王府混吃混喝,还有你陪着玩,那是何其逍遥自在,要怪就怪我对仙术的追求,实在是一种难以压制的本能……” 我听了差点沒吐了,就他这样的还叫有追求,全天界知道他大名的不多,但是提起最“不学无术”和“吃闲饭专家”两个外号都非他莫属哇。 他习惯性忽略了我的鄙夷神色,继续假装道貌岸然的说:“我说的那个无意中发现的大秘密就是,,如何破解镇魔塔的禁咒,全天下都知道但凡被关进塔里的妖魔鬼怪,无论用多少年,一定会化为虚无,而再沒可能出來,但我从你家的古籍古卷中发现,其实有释放塔中生物的方法,只是咒语均由上古神语撰写,已经基本失传了,再加上天界之人从沒想着要将镇魔塔中的东西释放出來,所以也沒有人研究这个,我猜,天王也不知道这样的咒语,否则他早就出來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闲着沒事就学习了一下这种神语,久而久之,还真的把释放咒语学会了,我这人你也知道,沒本事的时候爱嘚瑟,有了本事更要嘚瑟嘚瑟了,那时候,镇妖塔里已经关着魔尊……”他看了一眼浮羽,发誓道:“我可绝对沒想放他出來,我就是想试试镇魔塔是不是有反应,所以就说了一句上古神语……” 他说到这里,脸色变得铁青,似乎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沒想到这一句,为我埋下了祸根,我念完以后,镇魔塔确实发出了光芒,我见有了效果,便准备离开,谁知,里面的魔尊感觉到了这句咒语的力量,他叫住我,要告诉我从塔里看到的镇魔塔的秘密,但以此为交换,他要我放他出去,我当然不从,但他说知道我是谁,也会派人找到我,我真的、真的吓坏了,我怕他派人來找我,也怕王爷发现了以后怪罪于我,所以那天以后,我推说要去云游天界,其实是逃离了二层天界!” 他说到这里,肩膀耷拉着,更显得颓废:“你也知道,师父沒啥真本事,在天界名声也不太好,混着混着就混到半仙界來了,平日里,就靠着变点小把戏或者帮有钱人搞搞气氛赚点酒钱,有一天,喝醉了,又听了别人两句嘲讽的话,我嘴一秃噜,就把我能打开镇魔塔这句话说了出來,当时只换來了一场哄堂大笑,但我沒想到,很快,我就被一个蒙面人给找到了!” 浮羽突然插嘴道:“是不是带着银色面具,个子跟我差不多高,有着青黑色仙气的半仙!” 仙师挠挠胡茬:“仙气的颜色我看不到,但既然你能受托來取魔石,咱们说的应该是一个人!” 我问:“你最初遇到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仙师回忆:“好久了,大概是一百多年前,起初他只是请我喝酒,后來他让我把打开镇魔塔的咒语教给他,我哪敢,只得推说喝酒喝坏了脑子,不记得了,当时他只是作罢,我哪知道,后來他竟然用法术拘禁了我,还用一种狠毒的术法,一点点慢慢从我脑子里把咒语掏了出來!”他说着牙齿忍不住打颤:“小爱,师父从沒见过这么可怕的人,他足足用了一百年才拼凑出完整的咒语,一百年哪,太执着,太可怕了!” 我听后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要面对的不仅是魔尊这样魔力通天的人,还有一个阴险绝顶又极有耐心的人,我觉得这蒙面人甚至比魔尊还要可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浮羽不解的问:“那,为什么非要我去找你呢?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取咒语,为什么非要我去破坏镇魔塔!” 仙师冷笑两声:“你还不明白,你只是他的替身,我猜他一直潜伏在天界,而且,此术法的关键在于要有一块与镇魔塔有紧密联系的道具,比如镇魔塔底下土地或者石头,因为在镇魔塔外还有密不透风的法术网,若想要咒术成功一定要突破禁止与镇魔塔直接相连,所以附着我咒语的石头,就是打开镇魔塔的钥匙,沒有了咒语,我就失去了作用,我趁你们忙于救魔尊的时候逃跑了,从那天以后,我一直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怕他再找到我!”他说着指着浮羽道:“而你,只是蒙面人的牺牲品罢了,总有一天,他会杀死咱们!” 浮羽听后满脸悲愤,我明白师父一定误解他是自愿做帮凶,语气才这么不饶人,我让浮羽将自己怎么受骗的过程跟师父交代清楚。 自己又陷入了对蒙面人的猜测中。 第十二章 紫衣迷影 浮羽很是听话,把自己原本的一番雄心壮志和受蒙面人蛊惑利用的过程都告诉了仙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仙师听后咂舌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也算的上是难兄难弟了!”浮羽本來就是单纯的人,立刻握住他的手问:“敢问大师高姓大名,这么半天也沒听你提起!” 仙师脸一红,我说:“我师父名为无普上仙!”浮羽跟着念了一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仙师赶忙接话道:“那是从前了,我觉得这名号不吉利,无普无普,做事沒谱,现在改成了有普上仙,怪是怪了点,就取个好意图吧!” 我撇嘴道:“师父,我这名叫南玉爱的,是不是也应该改改!” 师父摇头晃脑掐指一算:“不必不必,你现在不是公主,自然不用加上封号的南字,自然只叫玉爱二字就可以了,不用太久你就会否极泰來了!”我面露不屑:“还否极泰來,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年來吃了多少苦!” 师父眯起眼睛,笑道:“那是你沒遇上我有普上仙!” 浮羽被他逗笑了,我却乐不起來。 我们三人正好是放走魔尊最关键的罪魁祸首三人组,如走漏半点风声可就跟过街老鼠一样,要人人喊打了。 当下我叫停这两个嬉皮笑脸的人,正色道:“咱们仨跟放炮魔尊的关系,除了浮羽她姐迷蝶已经知情以外,千万不能再告诉别人,师父,你可准备跟我回羽帮!” 师父立刻点头:“当然,我都装死换新生了,一早就打定主意追随你的!” “好!”我对他们两个说:“咱们回去之后从长计议,头一件事就是把我爹救出來!” 我们返回宴席的时候,鹰叔已经被灌得七荤八素,见我回來跟见到救星一样,拉我坐下挡酒,我也不客气,一杯一杯灌下去,想压住被那个邪恶的蒙面人坑了的苦闷,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多一会,人就迷糊了。 大队人马回到羽帮的时候已是深夜,我歪歪斜斜的走向竹林深处,外坐在潭水边,撩着潭水撒在脸上,萤火虫远远近近的飞着,像我心跳一样忽明忽暗,我傻笑了几声,忽然看荧光化作人型朝我走來。 每次在我最意想不到地方、或者最需要别人时候出现的,都是靖澜,我经不住内心的呼唤叫道:“靖澜!” 那人沒说话还是朝我一步步逼近,身上浓郁的香柏味道扑面而來。 不好,是紫衣人,我想叫,想站起來抓住他,可就像是被梦魇住一样,四肢都不受支配,只有脑子清醒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紫色的影子飘到身边,伸手摸到了我的脸,对我说:“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吧!别想着去救你爹,别回天界去!”如果这是去年,他这么近的靠近我,我一定会觉得幸福,可现在他的身份如此扑朔迷离,我只感觉到了恐惧。 我艰难发声:“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 “我不是说了,等我摘下面具之时,就是娶你的时候!”他笑着飘然远去,周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是很短的时间,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天光,刺的我赶快垂下眼睛。 这向下一看,瞥见身上盖着一件紫色的衣衫。 浮羽从竹林远处走來:“嗯,玉姐姐,你这么早就來练功了!”我忙拎起衣服问他:“这是你盖在我身上的吗?”他跑过來接过,仔细看了看:“有些像,但不是,你看这花纹、这针脚、这香味……” “行了行了,你这回答真跟小姑娘似的!”我一把抢过來,紧紧捏在手里:“这么说,真是那个紫衣人來过了!” 浮羽赶忙扫视了一边周围:“这里,他怎么找到你的呢?” 我摇摇头,自从靖澜毁掉追踪我的魔眼之后,放眼整个天界,连天兵都找不到我的踪迹了,紫衣人又如何得知呢? 浮羽蹲在我身边,努力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看着我:“别害怕,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他应该不是來找麻烦的!”我点点头:“他似乎沒有恶意,只是劝我不要离开这!”我又再次摸了摸这件衣衫:“靖澜也是这么告诫我的,好像我除了第七层哪里都不能去一样!” “靖澜!”浮羽张大嘴巴:“这不是天帝的名字么!” 我沒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是啊!如果不是你搅和了,他现在还是我相公!”浮羽听后,嘴张的更大,眼看着下巴就要脱臼了,我猜迷蝶应该沒告诉他跟我成亲的到底是谁,可能是怕加深他的内疚吧! 浮羽明亮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扯着我的衣角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跪在他面前求饶去的,哪怕他要杀死我也在所不惜!” 我挑起眉毛,拍着他的手说:“你放心,靖澜不是这么暴力的人!” “哦!”浮羽脸上绽放了宽心的笑容,我沒等这笑容舒展,立刻补充一句:“他就是喜欢招个天雷劈劈人什么的!” 浮羽的笑脸直接变成了哭脸,逗他简直太好玩了,我忍不住笑翻了,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他似乎发现我在耍他,清秀的眉毛拧了一下,端坐着看我滚來滚去,我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赶忙摆摆手说:“我都是开玩笑的,你不用放在心里,他肯定也已经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了,你看,我都被放逐……” 我还在装不在乎,他已经张开双臂将我搂在怀里:“别说了,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受的苦,我也知道你肯定还希望能跟他在一起,你在王府被我挟持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追上來的,后來他也是唯一一个钻进法网來救你的人,你说,这样不要命的为你,怎么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我本來还嬉皮笑脸的,他的话一下子说道我心坎上,对靖澜的感情,像是掀掉盖布的夜明珠,重新放出耀眼的光芒,我一直都知道靖澜是爱我的。虽然他总是一副嫌我添麻烦的样子,但他的关心渗透在每一步行动里,甚至,他让青冥消失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好想见到他,好想问问他,好想扑到他怀里。 “哇!”我紧紧搂住浮羽,放声大哭起來。 “哭吧!哭吧!”他拍拍我的后背:“哭够了你就会好起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救你爹,再去找你的靖澜!” 第十三章 连串噩耗 不可否认,浮羽的胸膛比他看上去男人多了,又结实又温暖,让人非常又安全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哭了一会以后,我心情渐渐好起來,取舍再三,还是恋恋不舍的推开了浮羽的怀抱:“谢谢你,孩子,你真是太贴心了!”浮羽慢慢摸了摸被我靠过的胸膛:“小时候,我受了委屈,姐姐也会这样抱紧我,后來我们长大了,遇到什么难事姐姐都是自己扛下來,我一直都很期待姐姐能像你一样,从我这里获得片刻的慰藉!” 我肯定的朝他点点头:“你一定行的,你知道吗?浮羽,其实你很有能力,就是缺乏一点自信而已!” “真的!”他的眼睛发光了,像个在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來朝竹林外走去:“走吧!我们还沒把昨天的事告诉你姐姐呢?如果不是你破坏了师父的法术,我也不可能顺利的冲杀进去,师父也就不可能认出我來,更有甚者,白河人扛不住冰雹,蛇帮在鹰叔就原來之前就战胜了我们……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的功劳!” 浮羽沒有立刻居功,不过我看他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这孩子真是太好哄了,我忍不住可怜的看着他,难怪他会被蒙面人骗的团团转。 來到羽帮寨子的会议厅,鹰叔正在向长老们介绍我师父。 “诸位长老,这位大师就是昨天蛇帮庆來对付白河的大法师,不过大法师是玉姑娘的师父,不仅及时弃暗投明,还帮我们赶跑了蛇帮,这位无普大师,啊!不对有普……”鹰叔略带尴尬的挠挠后脑勺:“昨天介绍的时候,我喝得有点高了,‘有’还是‘无’我也记不大清楚,再次请问仙师大名!” 我不得不承认,鹰叔真的很够义气,其实我师父昨天就是装死以脱离蛇帮,哪里谈得上逼退,鹰叔今天为了让长老们接受师父,都肯舍弃自己的功绩了,这朋友值得一交。 再看师傅,真是人靠衣装,今天他换了一套干净的青色麻布长袍,头上顶着介似于一丝不苟和凌乱飘逸的发髻,再配合笑起來不深不浅的皱纹,还真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他不卑不亢的朝众人拱拱手:“在下曾经号称‘无普上仙’,无是无欲无求,普是普度众生,后來发现自己还到不了无欲无求,但是可以做到有舍有得,所以改名叫‘有普’,以此铭志,时刻提醒自己莫要忘了普度众生!” 这一番话让众长老们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有我知道,无普就是说他干事不靠谱……算了,拆穿他我也沒什么好处,还不如跟着其他人,鼓了几下掌假装佩服。 迷蝶仔细听了我们如何处理白河危机,又是怎么跟他们谈的条件,就结果而言,长老们都很满意,就连挑剔的二叔公都沒再发难,浮羽第一次走进会议厅,只不过今天,他意气风发不再胆怯,迷蝶一直看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等大家都离开了会议室,迷蝶单独留下我,浮羽还沒从荣誉的光环里走出,一脸幸福的傻傻看着我们俩,师父看出迷蝶跟我有话要说,于是便拉着浮羽去竹林研究法术了。 终于就剩下了我们两人,迷蝶先是认真的朝我行礼:“作为一个帮主,感谢你帮羽帮拉拢了白河这样一个可靠的同盟,作为一位姐姐,感谢你帮浮羽建立了自信!” 我赶忙拉她起來:“别这么说,这是大家的功劳,你太见外了!” 迷蝶看着屋外,万分感慨的说:“自我懂事起,每一刻都在为羽帮做事,从沒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曾经,我也很想把帮主的担子交给浮羽,可见到他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个人的唆使,这让我深深意识到,我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姐姐,我自以为保护弟弟安全,却让他错过了很多同龄人应该经历的事情,包括磨难,所以,这次酿成大祸,也是我不可逃脱的责任!” 我拉起她的手:“可如果不是你这样的教育,浮羽就不会是这样单纯、善良、又贴心的性格啊!你忘了我师父的名字了,有舍有得,相信我,浮羽会有机会弥补的,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她抬起头,给了我一个坚强的笑容,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常干练的状态,说:“玉爱,我找你其实是要说点别的事!” “什么事!”我察觉到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來了。 迷蝶说:“我去第六层见了几个上层天界的仙人,主要也是为了打通我们物资的道路,不过,却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她顿了顿,接着说:“北二王子慕辰好事将近,大婚对象是东西两天王家共同的亲戚!” 我略一惊讶,但也沒太大反应,慕辰早就到了结婚年纪,何况政治联姻一直是北天王家的风格,也沒什么可说的,听后,我笑着对迷蝶说:“你可能见我们两个喝花酒,就以为我们有什么特殊的情谊,其实我待慕辰跟兄弟一样,他迟早要成亲的!”言下之意,这不算啥大不了的消息。 沒料到迷蝶说:“这只是一个铺垫,北天王趁天帝亲征半仙界,自己一脉独揽大权,根本不把暂时主政的老天帝放在眼里,因此天帝在天界的势力便岌岌可危了,你知道,在我看來想要稳固政权应该怎么做吗?” 我摇摇头,我们南天王一家都失势了,能有啥经验,她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天帝在这时候,应该迅速撤回天界,并拉拢自己的同盟,等稳固了再考虑亲征的事宜!” 这我大概能明白,她继续说:“玉爱,你一定要挺住,我接下來要说的,可能会让你不舒服!”我被她唬得呼吸渐渐急促起來,认真的点点头。 她说:“我听到的消息,是天帝与西王母达成了协议,可能同样要靠一场政治联姻來抗衡北天王,而且是越快越好!” 不可否认,我的心揪了一下,而且,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了瑶池小屋里,在靖澜身边娇笑的女医仙,以前。虽然靖澜与我并沒有婚姻关系,可他沒有家室,我仍能保有一些幻想,可今天,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要破灭了。 迷蝶捏了捏我的肩头:“你还好吧!真正不好的消息,我还沒开始说呢……” 什么?还有更糟糕的。 第十四章 换我救你 迷蝶捏着我的手,一字一顿的说:“天帝在第八层,失去了踪迹!” “什么?”我叫嚷起來:“你的意思是他被北天王捅了刀子,然后扔在魔军的地盘上!” 见我要失去控制,迷蝶赶忙补充道:“这只是我从上仙们言语之间的猜测,我回到第七层还特意去看了看天兵的营寨,他们确实有拔营离开的迹象,而且最近还有大批法师降临第七层准备封锁七八层之间的通道!” 这在我听來,就跟要活埋靖澜一样,怎么办,我第一反映就是冲到第八层去找靖澜,但我要是如实告诉迷蝶她肯定会拦着我。 念及此,我叹了口气,用大彻大悟的语气道:“我已经不是仙人了,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迷蝶见我还算冷静便说:“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虽然不知天帝状况,但从魔军沒急着谈条件示威,北天王也沒急着篡位便可知道,现在谁也沒他的确切消息,都不敢轻举妄动!” 话虽如此,但通道一旦封锁,靖澜被逮到也是迟早的事,我点点头,装出笑脸对她说:“我看我还是赶快练习法术去吧!万一魔军冲上來还要准备迎敌呢?” 说话间,有帮众求见迷蝶,我径自走出会议厅,一路來到竹林,见法师和浮羽正在见招拆招,玩得不亦乐乎,我本來想叫仙师跟我一同去第八层,但看见他历尽磨难终于开始过安稳日子,有点于心不忍,故而跟他们扯了几句自己回了寨子。 我已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去,不过白天大摇大摆的出去肯定有人问,不如等夜深偷偷摸出去。 打定主意后,我先去厨房顺了几个包子带上,谁知道第八层有沒有吃的,万一真要吃树皮,我也好多怀念点包子的味道,之后,我又去了帮里文书的资料室,借口说要思考一下羽帮的发展规划,要一份半仙界六、七、八三层地图看看,自白河乡事件之后,我的大名在寨子里不胫而走,文书非常痛快的给了我,还不停感谢我解决了寨子的粮食问題。 回到自己的屋子,迫不及待的摊开地图,第六层看了沒用,我着重看了一下第七层怎么到中央通道,当我摊开第八层的地图时,看见的是一幅极为写意的山水,美是美,但沒有任何实际意义啊!这也许说明去过第八层的人还沒活着回來过,所以绘图者只能凭想象了。 算了,反正有计划的行事也不太像我的风格,我干脆把地图揣在怀里,手指碰到一方柔软的锦帛,掏出來一看,原來是靖澜送给我的“君王一诺,铭记于心”。 想起我们在瑶池的事情,心里又堵又着急,我戳着锦帛小声念叨:“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两个愿望呢?所以你不许有事,至少,你要撑到老娘來救你,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该轮到我一次了!” 说着说着有点伤感,我擦擦眼睛,重新揣好锦帛,开始提笔给迷蝶写信,先是托付她照顾好仙师,也把浮羽对她的感情提了一笔,如果等这小子亲自开口,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就算我帮他一把吧! 准备好一切,我收拾了点应急丹药,再带上我的武器灵蛇,一切就等夜晚降临了。 门外传來浮羽和师父兴高采烈的交谈声,他们停在我门外敲门道:“玉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中午就沒见到你呢?” 我装作沒睡醒的声音说:“不用啦!我想一觉睡到大天亮呢?” 浮羽说了声好,跟着师父走了,我隔着门听见师父说:“玉爱一直都贪吃贪睡,听我上课时都能打瞌睡!”浮羽惊诧的声音也传來:“怎么会,大师你讲得这么有意思……” 我再次感叹浮羽这孩子太好唬弄了。 拉开房门,外面已是一片暮色,我反手带上门,蹑手蹑脚的朝寨子外走去。 原本我想牵匹马,但一是因为骑马动静比较大,二是因为这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我又怎么能带走一匹马这么大一块肉呢…… 好在羽帮老人小孩比较多,天黑后大多安静的在屋子里呆着,谁也不出來瞎溜达,我边走边拿出个包子啃着,样子非常闲适,丝毫不像要溜走的人,等凑到竹子扎成的寨门前,我看了看,两人多高的寨门应该难不倒我,于是小心的查看四周,退后几步,一个助跑跳到半空踩在门当中的横梁上,再缩头一个翻越,轻松落到寨子外面。 我得意的擦了下鼻子,看來这翻墙的功夫还沒落下,当然,也少不了我身体里日渐旺盛的仙气帮助,天帝的纯正仙气果然威力无比,等见了靖澜,我再多要一些好了,想着想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 一只大乌鸦“呱”的一声从我头顶飞过,把我惊出來一身冷汗,我根本沒到过第八层,前路漫漫,凶吉难卜,自己心里怎么光想着好事呢?抬头看看渐渐升高的月亮,不经意就想起了我关在塔里的父王。 “父王,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好,不要担心!”我抬头对着月亮默念,忘记了上次需要月亮抚慰是什么时候,这样想來,我还真的是坚强多了。 深吸一口凉气,我放低身体,按照记忆中地图的路线朝中央地区前进,钻进一片森林后越走越黑,而且不知是神经过敏还是别的什么?我总是感觉有东西摸我的腿,我不得不掏出火折子,蹲下抓了几根树枝自己做了一个火把,这一照不要紧,我已然置身在半人高的蒿草荆棘之中。 抬头眺望远方,远方都是妖怪一样细高的树木,我转了几圈已经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來,要不,先原路返回,我回头,又再回头,毁了,我本沒打算回去,所以完全沒在來路留下任何记号,现在四周看起來都是一样的。 此时我的心里,真不是一个懊悔能形容的,这要是让靖澜知道我來救他自己先迷路,我可真沒脸活了,我甚至期盼來个天兵或者妖怪什么的跟我大战一场,好让我循着他们的來路离开这鬼地方。 心里才一念叨,身后便传來了一阵马蹄声,不是吧!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只是表示我想要走出森林,可不是真想碰上敌人啊…… 第十五章 危险邀请 我左手攥紧火把,右手将灵蛇长鞭从腰间摘下、抖开,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我听见有个细小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声音说:“看,火把!”听那口气像是在征求同伴的意见,天哪,难道來的人不止一个,我赶紧将火把插到地上踩灭,四周重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多亏这声音,我辨准了他们的方向,缓慢的扬起我的鞭子想给他们出其不意的一击,马蹄声停了,看來他们也不敢贸然前进,我听见火石敲击的声音,原來他们是想点火,不过这一下沒有点燃。 如果等他们点亮火折子我就不好逃走了,所以我准备在他们成功前发动偷袭,估摸着距离,猫腰冲过去,同时我手上的灵蛇已经像真正的蛇一样“出洞”了,在火折子点燃的一瞬间,灵蛇已经快抡到他们近前,我还沒顾得上窃喜,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已经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浮羽和仙师。 啪。 纵然我第一时间松开了鞭子,但鞭子还是扫到了师父的胳膊:“舍四肢,换活路!”仙师哀嚎着滚到了一边,火折子跟着掉到地上,点燃了一片蒿草,当然,也照亮了我。 我们三人呆立在越烧越旺的火光里,好半天,我才开口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浮羽拾起我做的火把,点燃,并开始施法灭周围的火:“來追你啊!有普大师说你连晚饭都不吃,肯定有事瞒着我们,所以我们都躲在暗处等你行动呢?” 师父揉着肩膀说:“唉!看样子你爹教你比我教的成功啊!你这一下差点把为师的老骨头打散了!”我跑过去扶他起來:“哪里哪里,到目前为止,我还是说‘舍四肢’说的比较多!”师父有点得意的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可真不够意思,咱们都说好了要患难与共的,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一个人跑了呢?” 我扭捏解释道:“这要是救我爹,我就叫上你们了,可我这是去找靖澜,所以……” “天帝,你那个拜过堂的相公!”师父严肃的眨眨眼:“一家人嘛!”浮羽也在一边帮腔说:“对啊!何况我还答应你要去解释清楚呢?”我正想着把第八层的危险告诉他们,劝他们知难而退,身后又亮起了橙红色的火把光芒。 一点,两点……妈呀,十多点,不仅有光,还有声音传來:“大人,火光在那边!”“好嘞,兄弟们,咱们身为将士可不能无功而返,潜伏在这里的一定是魔族,咱们冲上去杀之而后快啊!” “好!”四周响起整齐划一的喊声,我吓得一抖,师父差点又软倒地上了,其实凭我们三人之力,也不是沒有胜算,只是,一小股天兵的附近,肯定驻扎着大部队。 可,如果不开战,我们如何解释。 难道说一句:“嘿!军爷,我们大老晚了不睡觉,就是到这里摸黑來唠家常的!”鬼才相信呐。 我以眼神求助我那巧舌如簧的师父,他有点吓懵了,张嘴发出了哑巴一样的“啊吧!啊吧”声,我再看浮羽,这个傻东西以为装哑巴是我仙师的计策,索性也跟着学了起來。 这是天要亡我啊!我真应该好好听那个紫衣人的话,老实的烂在羽帮寨子里算了。 计策还沒想出來,天兵就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为首的小官拿火把晃着我们,问道:“喂,吾乃守军校尉,你们是半仙还是妖怪!” “我……我们是半仙!”指望那两个货已经沒用了,我只得强装起笑脸來回话,这校尉打量了我两眼,忽然说:“你,去过第三层天界么,我看你怎么那么眼熟!” 我闻言也认真的看了看他,一看不要紧,吓得我也语无伦次了,这人正是第三层天界抓捕过我的那个小头目,我还打肿过他的脸,当即,我心里暗叫完蛋,我逃犯的身份即将暴露,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正在我绝望的时候,远处传來马车铃铛的声音,随之而來的还有醉人心弦的轻吟浅唱,属于独一无二的,迷蝶歌姬的歌声。 一辆独马拉的轻便马车缓慢驶來,迷蝶坐在前边座位上,手拉缰绳笑着对我们几个说:“你们几个也不等等我,呦,还好,马抓到了!” 那校尉叫人拦住马车,自己走上去问:“你是谁,歌声怎么那么耳熟!” 迷蝶捂住小嘴,害羞的回答:“门候好生健忘,原來在第三层天界的不归居,还多谢您的关照呢?”她一提不归居,校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有些激动的说:“难道是名满天界的迷蝶小姐,您还记得我!” 迷蝶暧昧的眨眨眼:“那是自然,迷蝶每次通过边界,还多亏您放行呢?”校尉笑得除了点头别的什么都不会了,还是他身边的小兵捅了他一下,提醒道:“大人,您看这边还有几个可疑的人呢?” “胡说,迷蝶歌姬的朋友怎么能算可疑的人!”他怒瞪小兵一眼,转头又谄媚的盯着迷蝶,迷蝶抬手指着我们说:“这位,是不归居的新秀望月舞姬,这位是乐师浮羽,那边的那位……是我这巡演马车的管事,呵呵,都是自己人,我这马车有一匹马偷跑了,他们这才找到这儿來的!” “听见了沒有,自己人!”校尉立刻教训手下,仿佛说要先杀我们而后快的根本不是他。 我们几个赶忙把仙师和浮羽骑來的马拴好,规矩的站在马车周围。 那校尉又问:“听闻歌姬在二层天界发财,怎么又回到半仙界來了!” “唉!”迷蝶从袖子里抽出手帕,假意点了点眼角:“诸位军爷誓死保卫我的家乡,叫迷蝶怎么能不來献艺犒劳诸位呢?” 迷蝶以往可是王公贵胄的座上宾,在场的小兵无不期待她的歌喉,校尉显然想的更远,他问:“不知歌姬可认得守辙将军!” 迷蝶从容回答:“那是自然,守辙将军可是北天王的乘龙快婿呢?怎么,执掌第七层守军的是他!”她说着,不着痕迹的瞥了我一眼,我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守辙的,如果他认出我,肯定会阻止我去第八层找靖澜,我赶忙用眼色表达了我的想法。 迷蝶委婉拒绝道:“听说北天王家的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小女子就不去见将军了,军爷,不如我在这里给你们唱一首吧!” 那校尉却不依不饶,甚至让小兵拉着马车往营地走:“这里离北天王家远着呢?去营地唱吧!将士们闷了好久,就等着有这么一天呢?” 第十六章 伪装艺团 马车在天兵的驾驶下,缓慢靠近第七层守军驻地,我们几个挤在马车的小车箱里,垂着头等迷蝶训斥,迷蝶严厉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玉爱,你出來前可有想过这种情形!” 我诚实摇头:“沒,我想得太简单了,我连会迷路都沒想到!” 她又转头看向浮羽和仙师,有普仙师挺身而出道:“都是我拉着浮羽的,你可别怪他!”浮羽也往自己身上揽:“姐姐,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多少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 迷蝶看了大家一会儿,突然‘扑哧’一下笑了:“我有这么可怕吗?好了,既來之,则安之,先渡过眼下这一关再说!”她翻开座位下的箱子,从里面掏出几件花哨的衣服:“既然说了咱们是艺团,就要装出点样子,我唱歌,玉爱跳舞,浮羽弹琴,倒也有些样子!”准备的如此充分,看起來她早就想好。 她蹙眉看着仙师:“大师嘛,干脆收钱好了!” 仙师惊诧道:“迷蝶姑娘,咱们现在自身难保,亏你还能想到赚钱,敢问咱是赚天兵的,还是魔军的啊!” 迷蝶自信满满的说:“大师,人越逢逆境,越不能自暴自弃,要抓住一切机会反败为胜,她像是在跟大师说话,其实是在给所有人鼓劲!” 我当下打起精神对大家说:“对,咱们现在被天兵请到军营,已经比溜进去安全多了,大不了等他们不留神偷偷溜下通道!” 迷蝶思索着说:“最好是还能驾着马车,以艺团的身份为掩护到第八层!”我疑惑道:“你不怕艺团太引人注意么!” 她笑起來:“看來公主不了解平民间的娱乐啊!巡游艺团可不是我捏造的哦,在半仙界可有好几支呢?” 仙师也插嘴道:“沒错,我曾经见过一个,啧啧,那跳舞的仙姬甚是妖娆呢?” 我们三人看着他嘴角闪光的口水都面露鄙夷之色,仙师丝毫不觉尴尬:“怎么啦!人家只是很符合自己的表演风格罢了!” 迷蝶转开话題:“总之仙师负责马车好了,随时保证马车可以载咱们逃走!” 仙师一拍胸脯:“沒问題,我可是正统仙人啊!袖里乾坤听说过么,可是我的绝技呢?” 迷蝶望着我以求确认,我实话实说:“我师父的法术时好时坏的,咱们还是别报太大希望!”浮羽忙支持仙师道:“怎么会,大师道行高深着呢?” 仙师拿过手上衣服,转瞬之间就给变沒了,我惊呼:“师父,这些年不见,你真大不同了!” 迷蝶扯扯我的袖子,淡淡指着仙师袍子衣摆下鼓起的一团:“这是什么?” 师父尴尬的把藏起來的衣服踢了出來:“我这,只是开个玩笑,关键时候肯定不会露馅的!” 大家都被逗乐了,迷蝶道:“大师,你还真是适合卖艺这营生啊!” 说笑间,马车已经进到驻军营寨里,我挑起侧窗的帘子看了两眼,只见营帐如山包连绵不绝,火把星罗棋布,还有几队手持长枪的士兵穿梭巡逻,我颓然扭身坐回椅子,对大家说:“完了,我根本沒看见通道在哪,人又这么多,咱们一会怎么开溜啊!” 迷蝶不慌不忙的递过來一盒胭脂水粉:“愁那些作甚,先把自己打扮漂亮了!”我此时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按照迷蝶的吩咐,描眉画目打扮起來,边画边看哼着小曲的迷蝶,总觉得她做歌姬要比做帮主时要开心自在的多。 马车停下,那校尉亲自掀开帘子把我们请出來,大家取了各自乐器,仙师煞有介事的对大家拱拱手:“诸位往后退退,待在下把这马车挪走!”校尉忙道:“不用你费心啦!我找人给你牵马厩里去!” 仙师摆出老油条的笑脸,嘿嘿笑着说:“破家值万贯哪,这架车有咱全部家当,就不劳烦军爷了,着!”转瞬之间,金色粉尘闪过,偌大的马车便被他收入袖子之中,连个影子都不剩,周围官兵惊呼连连,像看把戏一样鼓起掌來。 他得意的瞄了我跟迷蝶一眼,我们都对他竖起大拇指。 校尉兴奋地直搓手:“几位先在我帐子里休息片刻,我去请示一下守辙将军,如果他肯赏光大家就有福了!”他说着,两眼精光一冒,远处出现几个人的身影,为首的正是守辙,他当下像兔子一样窜了过去。 依我看,现在的情势加上守辙谨小慎微的性格,肯定不会大规模欢庆,这小子难免碰一鼻子灰了,远看守辙仍旧是一副温和谨慎的样子,微微蹙着他浓黑的眉间,长长的睫毛间或快速眨一下,或点头或摇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样子。 我捅了一下迷蝶,在她耳边说:“这些年,我的朋友里只有守辙一直沒变!”迷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我说话,连应都沒应一声,我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迷蝶,莫非你对军爷情有独钟,雷泽也是,守辙也是,不错,不错,军爷确实颇有男子气概!” 迷蝶听到雷泽的名字才回过神,只不过问的还是守辙:“小爱,这人我曾经见过么!” “怎么沒见过,他是北天王的女婿啊!而且咱们第一次见面就在醉仙宫,你还送了我一方手帕呢?忘了!”我把当初我们的位置描述一遍,迷蝶这才笑着说:“难怪看着眼熟!”浮羽凑过來问:“你们看什么呢?”我指指守辙:“你姐姐喜欢的类型,你可记住了!”浮羽有些害羞的点点头,睁圆眼睛直勾勾的看起守辙來,竟然也看呆了。 仙师掏完左袖子,又掏掏右袖子,也过來凑趣道:“这小伙子原來经常找我们公主,沒想到最后还是被北天王家那个小狐狸勾搭跑了!”这句小狐狸高度概括了慕星的性格,我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不愧是我敬爱的师父,看人贼准,不过话说,师父你这掏什么呢?” “哦,沒事,就是刚才塞进去的马车好像找不到了,袖子里东西太多……” “……” 守辙那边远远扫了我们一眼,转身带着侍从走了。 校尉垂头丧气的跑回來:“将军说。虽然算不上大敌当前,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不能召集太多将士來欣赏,只能等他们轮值的时候才可以休息,他就不來找迷蝶仙姬叙旧了!” 迷蝶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凑到他耳边说:“真是辛苦大家了,迷蝶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当讲!” 她说:“执勤最多的当属围在通道周边的将士,您领着我们转上一圈,就说是守辙将军特派你來犒赏大家,这样将士们都念你的好呢?你看如何!” 第十七章 铤而走险 我本來以为浮羽就是我见过的最好忽悠的人,沒想到这校尉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迷蝶一发话,他就屁颠屁颠的前边带路去了。 想要直接过去通道,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先是沿途哨卡例行公事的拦截,后來无一不演变成对迷蝶敬佩之情的表达比赛,各个分队、岗位的官兵,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围拢过來,要跟我们一起去正在被封锁的通道,听迷蝶演唱,我回头瞥了一眼,我们就像是接在迷蝶后面的大尾巴一样,浩浩荡荡的向前挺进。 眼看通道就在眼前,黑漆漆的通道周围插了一圈标志性的火把,有几位法师轮流咏念咒语,青色或红色的咒术绳索沿着火把结在一起,像一个张逆向织补的蜘蛛网,我心急如焚,忍不住的眼睛总往那边瞟,迷蝶攥着我的手,要我集中精神,别做傻事。 兵士们见迷蝶來了都很兴奋,他们驻守在这里已经月余,有不少人盼望着像守辙一样建立战功,平步青云,可看着先遣部队进进出出,自己一直沒机会下去与魔族真刀真枪的干一场,驻守至此听到的第一个命令竟然只是准备拔营,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到沮丧呢? 迷蝶的出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填补了他们心里的失落,至少,他们回到家乡,还可以吹嘘自己享受过跟王公贵族一样的享受呢? 兵士们很快圈出一块空地,留给我们表演,迷蝶借着安排曲目的名义,拉拢我们几个,悄声商量对策,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我看仙师和浮羽也沒好到哪去,只能寄希望于迷蝶了,她说:“待会咱们上演一出兵士对抗妖魔拯救心爱之人的故事,玉爱演男人,仙师演魔头,浮羽好好抚琴就可以,既要入戏,又不能忘了注意我的手势,一旦我发出讯号你们就立刻朝我围拢,然后咱们一起跳下去!” “跳下去!”我瞅了一眼越來越密的结界:“你确定咱们能钻下去吗?” 迷蝶严肃道:“要尽快,我估计咱们也就只有一首歌的时间,我会一直使一些小法术,让士兵们渐渐放松警惕,到时候,仙师再弄个障眼法出來掩护咱们逃走!”大家都明白了,紧张又兴奋的点点头。 迷蝶递给我一把短剑:“听说,望月花魁舞得一首好剑!”我笑着接过,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会冲开一条口子,就像咱们逃离第六层一样!”我们相视一笑,默契都快溢出來了。 “浮羽!”迷蝶朝他点点头:“弹你最拿手的!”浮羽还带着点他固有的局促,不过手指刚放在琴弦上,他的自信便随着琴音流淌起來了,我虽然不通音律,但常年混迹醉仙居这种附庸风雅的地方,品味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在不归居偷学舞蹈的几个月,也听了不少乐师的不少曲子。 然而我所听过的里面,沒有一个人比浮羽弹的好,灵动流畅,浑然天成,仿佛他生下來就是为了抚琴,他这种高超的琴技,一半源于自己的天分,一半源自从小与迷蝶的相互陪伴,我早该想到,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姐姐,他也不会差到哪去。 相比而言,迷蝶有丰富的表演经验,在王宫贵胄面要表现得高贵矜持,现在在天兵面前则要表现出亲和的一面,她微张朱唇,轻启贝齿,曼妙婉转的歌声,像士兵们邻家的小妹的情话,在耳边久久的回荡。 我在一边舞剑,将自己化身为冲锋陷阵的将士,正如他们中的每一个,纵然面对万千铁骑也不皱一下眉头,却会在寂静深夜想念自己的家乡和亲人,两只紫色的虚幻蝴蝶从迷蝶手上飞起,绕过离得最近的士兵,两只变成四只,再变成八只……漫天飞舞着落在战士的手间和肩头。 在场的将士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抹泪了,我跟迷蝶交换了一下颜色,朝仙师点点头,仙师双手合十,自身幻化为一团火焰燃烧的巨魔。虽然这戏码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但我们还是被这幻化之魔的狰狞吓得不自觉的抱在了一起。 这一幕似乎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场下士兵们看得群情激奋,纷纷站起來举着拳头呐喊助威,远处的法师似乎也收到了吸引,兴致勃勃的停下法术,朝我们这边张望,而我注意到的是那仅剩几乎只能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 他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看着我,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攥紧短剑一跃而起朝虚幻之魔刺去,仙师再我靠近他的一霎,将幻化之魔,扩大了近一倍,将迷蝶和浮羽都囊括其中,且挡住了前、左、右,至少三个方向士兵的视线。 这个障眼法不会持续太久,我一定要速战速决,围在后面的兵士并不多,而且大多数都在如痴如醉的看着表演,直到我跳到近前,他们还以为这是演出的一部分,我竖起手刀,迅速而精准的朝他们的脖子劈去,离得近的四个瞬间就被我撂倒,但后面的人似乎明白出了状况,把长枪竖起來企图阻止我前进。 本大仙也是会法术的好不好,我扔掉短剑,抽出灵蛇,点上橙红的火苗,如火蛇一样挥舞起來,将他们一一击破,然而我的速度还是慢了点,我听见仙师说了声“不好”,而且后面大批的士兵似乎骚动起來。 失控了,我顾不得回头,还是一路奋力拼杀过去,眼看只剩下眼前两个拦在通道边缘的士兵了,我听到身后有人敲锣示警,才刚回头要招呼大家,一个黑影猝不及防的从头上罩了下來。 我就这样被裹进了一片无端的黑暗。 不是吧!我这就被抓住了,我从半空坠落,落在一片柔软之上,这柔软东西似乎还有点弹性,我颠了两下,朝头顶喊道:“有人吗?” “有,在你底下……”浮羽柔嫩的小声音从下面传來,我赶紧翻身跳下,继而又被另一团东西绊倒,扑在两个绵软的馒头上,只听一声娇呼,是迷蝶。 幸好火折子还在我怀里,我点上一照,除了浮羽和迷蝶,周围还有桌子、椅子和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独就缺我仙师。 第十八章 放逐之地 我把火折子高高举起,把四周照了再照,迷蝶和浮羽不知到我们身在何处,不敢太大声呼唤,只得随着我手上的光芒转來转去。 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说是间屋子吧!这里奇乱无比,小到一堆萝卜白菜,大到假山假石,全都堆在一起;要说是仓库吧!这里在光照范围内沒有边界,也不只是谁吃饱了撑的盖这么大的仓库,我们几个就近翻腾起來,在确定了仙师沒有被压在破桌子破椅子下之后,沮丧的围坐下來。 虽说仙师跟我有好多年沒见,但这次突然出现,让我把之前的好时光全都想了起來,对他的感情自然又上了一层,这危急时刻,他一定是为了掩护我们逃走被活捉了,我恨不得返回去拿自己交换,反正是守辙带队,也不会把我怎样。 但关键是我根本沒找到出口,更别提救他了。 还是迷蝶镇定,她思考着说:“我虽沒亲自來过第八层放逐之地,却知道这地方也是有森林山川的,眼下这里肯定不是第八层,我怀疑,咱们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什么法术!” “是不是交织在通道上的法术!”浮羽略有惊慌的问,我看他十分想保住迷蝶的胳膊,但生生忍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迷蝶摇摇头:“这我却不大清楚,奇怪的是,我明明记得有普大师拉住了我的胳膊,他为何沒跟我一起掉落下來!”浮羽也附和道:“沒错,我记得也是这样!” 我冷静了一些,再次端详起周围來,忽然见头上罩下一团惨白的烟雾,这烟雾仿佛巨大的手掌,飘飘忽忽的在我们身边游荡,而且还有诡异的声音从上面传來,声音所念的言语我一句也沒听懂,倒是隐约觉得有点像在魔尊逃跑时听过的声音。 “你们看!”迷蝶朝着一个方向惊呼,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大团起伏不定的黑影朝我们飞速靠近,我慌忙甩开灵蛇鞭将他俩拉到身后,待黑影冲到身前,我这才看清楚原來是我们乘坐的那驾马车。 一个夸张的想法在我脑中划过,我招呼他们趁马车经过时抓住马车,沒容他们思考,我已经勾着马缰绳一个翻越骑在其中一匹马上,回头望,他们也跟着抓住马车后箱,白色烟雾巨手将马车轻轻捏起,向上提去,冷风在我耳边嗖嗖划过,我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凶险的场面,但此刻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很快的,白色光芒从头顶上出现,亮的简直要刺瞎我的眼,害我不得不低头闭眼,双手死死搂住马匹的脖子,我想着万一遇到什么吃人妖怪來不及应对,希望他更喜欢这匹还算壮实的马。 随着狠狠的一记颠簸,我几乎从马上弹起,幸亏多年专训烈马的经验帮了我,我伏低身体,加紧马腹才沒掉下來,身后传來“哎呦”一声呻吟,可怜的浮羽一定是屁股着地了。 “本來是马车找來找去找不到,这下可好,连你们一块翻出來了!”仙师得意的声音传來,我小心翼翼的张开眼,看见师父他老人家站在马车前安然无恙的看着我们。 “师父!”我乐出了眼泪,飞身下马扑了过去,师父摆出使劲的姿势接住我:“小爱,你可不比小时候轻了,这猛地一撞,师父这把老骨头还真有点禁不住!” 迷蝶和浮羽简直对仙师另眼相看了,迷蝶问:“难道是大师带我们穿过通道的!” “然也!”师父把我扔一边,说:“那时候情形紧急,也沒來得及跟你们商量,我见那通道只剩下一个小口,于是就将各位装进我的袖子里一起带过來了!” 我问:“师父,是不是袖子里的时间跟外面不一样,你怎么这么半天也沒把我们放出來!” 师父捋着稀疏的胡子点点头:“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实际上,咳咳,我是真沒翻腾着你们,就是觉得有点饿,想着还有点萝卜白菜……” 大家刚觉得他可靠,他就立刻给大家浇了一盆凉水,我记得还偷摸着带出來几个包子,赶忙跳进马车后箱,拿出包裹跟大家分享。 边吃边看着周围的环境不自觉一阵阵心凉,那巨大的黑色通道已经完全被交织的法网覆盖,看來我们已经沒可能逃出去了。 再看周围,山是黑黝黝的,树林是阴森森的,明明是白天,周围却浮荡着灰色粘稠的雾气,脚下荆棘丛生,还散落着醒目的骨头残渣,真是叫人望而生寒;腐烂的味道从森林里传來,间或还有乌鸦不吉利的叫声和不知哪里传來的“悉悉索索”声,我们几个都不是很有胆色的人,下意识的靠在一起。 第八层,又称之为放逐之地,触犯天条,但罪不至死的犯人,将会被剥夺仙籍,然后扔到这里來自生自灭,因为这里无人常住,沒有形成村落,只能按照原始方式生活,再加偶尔会有些魔族來到此处觅食,所以环境极为凶险,几乎是九死一生。 “怎么办!”这里的广袤与荒凉吓傻了我,我只得求助迷蝶,她沉吟片刻,说道:“我听说有一部分天兵沒有撤回,所以他们一定在这里有营地,咱们可以扯个谎在营地里休养几日,一则熟悉环境,二则打探天帝消息!”我由衷感叹道:“你如此冷静,真是当领袖的材料,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迷蝶笑笑说:“我从小领导羽帮也是无奈之举,反正无路可退,不如慢慢研究门道,时间长了自然有些收获,你啊!不是不行,而是沒逼到那份上!” 是么,我看着迷蝶陷入沉思,总觉得她这样的女子才是靖澜需要的,从今以后,我也要向她学习处事和思考方法,成为一个能帮上靖澜的人。 说话间,两匹马惊恐的的刨起土來,我们四人背靠背围成一圈,警惕的看着四周,只听由远及近传來荆棘被踩碎的声音,慢慢的,高大的黑影从四面围拢过來,丛影子看來,他们肩宽臂长,直垂到膝盖之下,很难想想这样的妖怪真容几何。 浮羽嗓子里发出吞咽之声,他小声问:“怎么办!” 我已将灵蛇摘到手里,回答道:“只能拼了!” 第十九章 包围复包围 前一刹,我脑子里还飞速的闪过跟靖澜在昆仑面对陆吾的一幕。 后一瞬,魔族像被石头砸烂的脸孔贴了上來,简直恶心吐了我。 我顾不上甩鞭子,条件反射的一脚踹了上去,饶是那魔族比我高一倍,被我踹到要害,发出一声破铜烂铁摩擦般的哀嚎,仰倒下去,浮羽正巧站我边上,见此情形眼珠子险些瞪出來:“你,你你怎么这么大劲啊!” 我轻哼一声,轻松挥鞭子解决掉了朝他扑过來的那个:“这算什么?你沒看本大仙还是真正仙人的时候又多大力量呢?” 仙师刚将他面对的那个给点着,也插嘴道:“沒错,我们公主在天界的外号之一就是‘母夜叉’!” 迷蝶腾到半空,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匕首瞬间割掉两个魔族的头:“喂,你们小心着点,沒看都被魔族包围了么!”包围是不假,但这些巨人型的魔族是比较低级的种族,脑子慢,反应更慢,只要小心别被他们胡乱甩动的胳膊给抡着,基本沒什么大碍,这一波烂脸巨魔大概有十來只,不一会儿就被我们几个给解决掉了。 听爹讲战场故事的时候,我知道有些魔族的鼻子非常灵敏,如果放任这些尸体不管,很快就会招來更多的魔族,所以让浮羽用火把他们的尸体都烧成灰烬,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等尸体烧尽,扑灭火,骑上马车,离开这通向第七层的唯一的入口。 我们不知道放逐之地这层到底有多大,只知道这里四面八方的景致差不多相同,对靖澜的营救变成了海底捞针,捞着捞着,我们就快沉底了。 接连几天,我们只遇上了几波低级的魔族,连个天兵的影子都沒见着,带來的粮食也见底了,不过好在第八层的动植物还算丰富,地瓜野果勉强能饱腹,偶尔还能有只野兔开开荤,可是我们仍然越來越疲惫,主要是支持我们的目标越來越模糊和遥远。 一天夜里,我们照例露宿在不知名森林的不知名的地方,我们四个围坐在篝火旁,她们非要我讲讲靖澜的事情,我其实不想说,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营救靖澜,再不说说他们更沒精神了,于是就挑拣着把我跟靖澜的故事说了几段。 仙师颇为不屑的说:“我沒见过天帝,你自然怎么夸都可以,首先,你说他长得好看我就不信,老天帝的长相非常平庸,儿子能好看到哪里去嘛!”迷蝶却突然说:“我可以证明,这位新天帝确实算得上颠倒众生了!” 我惊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的!”她抿着嘴一笑:“你又忘了,在醉仙宫,慕星找我麻烦,你为了保护我还把门板拆掉那次,不就有一个黑衣美男子跟你同行么,刚听你说这位靖澜嘴不饶人,我就想起那天他问慕星价钱的事情了!” 这么久的事情,我差点都忘了,有人支持,我自然得意起來,对仙师说:“你看,我并沒有夸大其词吧!我爹说要选就选最好的给我,样貌怎么能差呢?” 仙师把嘴一撇,不再抬杠,倒是浮羽问:“你先前说他在昆仑雪山被陆吾抓伤,后面又说他到尽海救你扛了一道天雷,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提升为什么会这么快!” 修炼之人果然最在乎的还是法力提升啊!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这时仙师摆出一副万事通的脸孔说:“你个呆子,他在昆仑的时候还不是天帝,现在是天帝,自然法力不可同日而语了!” 迷蝶的表情又暗沉下來:“这确实是天界皇族的特权,谁成了天帝,谁就能继承上古神祗的力量,这是咱们半仙永远望尘莫及的事!” 浮羽见姐姐心情不佳,连忙转移话題到别处:“玉姐姐,照例说天帝都能统御天雷了,咱们來救他……还有意义么!”他小心翼翼的说完,又立刻补充道:“我是非常愿意來的,只是咱们几个的实力比他差了那么多,如果他有事,咱们怎么能救得了呢?” 我将一根树枝扔进火堆里:“这我自然知晓,可每次都是他來救我,我也该行动一回了,何况,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他,如果他回了天界,我们反而不可能再见,所以我才一定要冒险來这里找他!” 众人问我有什么要问的事,细数下來大大小小的也有不少,但我头一个就想问他,为什么要让青冥大哥消失,可以说,这件事是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它让我发现了靖澜冷血无情的一面,而这一面恰恰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大家听完靖澜烧掉山洞窝棚的情景,反应也各不相同,浮羽性格单纯,听后简直义愤填膺,他直说靖澜滥杀无辜;师父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好坏对他而言都沒有明显的界限,他用一句靖澜脑子有问題來敷衍我,好像他一整晚都在努力尝试否定靖澜的形象,终于抓住这个尾巴,他十分开心。 我充满期待的看向迷蝶,这里面最有智慧的就是她了,她的表情沒有明显的厌恶,反而饶有兴致的回了句:“这事别人不好揣度,你还是亲自问他吧!不过……”她故意拖长声音在我耳边说:“如果要是在‘给你仙气’之后,无法容忍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另说了,这种行为反正我是挺喜欢的!” “那也不该杀人嘛!”我纠结的看着她,她慧黠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你确定他杀人了!” “我……”我还真拿不准,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说:“好啦!别胡思乱想了,见到了直接问便是!”她说着仪态万千的站了起來,准备上马车休息,身体还沒完全站直,她忽然低呼:“不好,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这一消息非同小可,在场有两个法师和两个武功高手,我们四个沒有一个发现有人靠近,这说明敌人不仅狡猾,而且很不简单,跟我们以往遇上的低级魔族不同。 我们几个迅速跳到车上,仙师跟浮羽坐在驾驶座上,我跟迷蝶已然跃上车厢顶部。 四周响起沉重的呼吸声,绿莹莹的眼睛也在黑暗中亮起,我粗略一算,这群魔物如果每个都有两只眼睛的话大概有几十只,如果每个有三只以上的眼睛,我就能松口气了,总之,它们个头不太大,但行动相当敏捷。 借着火光,我看见最靠近一只的真容,竟,竟然是直立行走的大灰狼。 第二十章 总是你 狼,炸着毛、一脸淫笑、吐着舌头、还不断淌口水的狼妖,我此时此刻心里的厌恶真是无以言说,赶忙吩咐浮羽道:“赶紧用火把他们赶走!” 浮羽的火快速准确的在马车四周围成一个火圈,但这帮狼妖看上去丝毫沒有保留野兽怕火的本性,已然朝我们步步逼近。 狼嚎声此起彼伏,如果我们再不做什么行动,下一刻就会被它们扑倒撕碎,两匹马已经惊惧的想要挣脱车套逃跑,迷蝶双手翻转幻化出几只蝴蝶盖住马的眼睛。 “师父!”我大喊:“赶车冲出去!” 师父有些犹豫,迷蝶把浮羽拎上车顶,自己飞身坐在驾座上,甩缰绳抽在马身上。 我把站不稳的浮羽按在车厢顶上,高呼:“师父,到你大显神通的时候了!” 我师父最喜欢逞能,当即跳起來,双臂向前一挥两只宽大袖子向前大开,竟然有两股旋风从里面冲出,将马车前的火圈吹出一个缺口,迷蝶抓住机会,策马扬鞭跳出火圈,几匹狼妖跳起來扒住车厢,被我一鞭一个抽得皮开肉绽,摔落在浮羽新点起來的一道火墙里。 默契,太默契了,我坐在车厢前檐,双手拍着师父的肩膀说:“师父,你这袖里乾坤简直是太有用了!” 师父得意道:“那是,当年学成之日,我的仙师让我挑一件宝贝,我拼命抱着这个不撒手呢?” 我随口说道:“这么能装东西,要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得着,用來偷盗搬运最合适了!” “呃……”师父干笑两声,脖子却缩了起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浮羽一直坐在车尾,此时突然插话道:“后面似乎还有东西追着咱们!”经他提醒,我才意识到我们是在黑夜中狂奔,赶忙点亮车厢两角的火把,然后又让浮羽往车后扔了几个火球。 借亮光,我看见刚才的狼妖四肢落地的穷追不舍,我盘坐在车顶朝浮羽玩笑道:“这狼妖也颇为有趣,还会排队跑呢?” 迷蝶听后,惊呼一声,连忙对师父说:“快弄点风吹开这些浓雾!”师父挥手吹风,浓雾散去,在火光照耀下,我这才看清,我们正飞驰在一边是悬崖峭壁的盘山路上,果然瞎走瞎走,就走瞎了,怪不得狼妖排队,实在是因为路窄的不够它们并排啊! 迷蝶原本驾车很从容,但悬崖窄路带给我们巨大的恐惧,她的手也有些抖了。 祸不单行,天上闪过一道电光,沉闷的轰鸣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亮眼的天雷就劈了下來,正好落在我们跟狼群之间,把盘山路砍断了。 碎石崩了我一头,抬眼望去,狼妖们停下來,在断口徘徊着想跳过來,还沒等我开心,两匹马就被雷声吓得嘶鸣起來,两匹马的前腿撞到了一起,马车歪了两下朝悬崖方向倒去。 仙师反应甚快,大喊一声“袖里乾坤”将马车整个收进袖子,迷蝶坐在前面,早在马匹不听使唤的时候已轻跳落到山边,我听见师父的喊声一个后空翻落在悬崖边上,但浮羽就沒这么好运气,他被车尾甩到山崖外面,本來借山壁一个弹跳想抓住车厢回來,沒想到仙师会将马车收走,他立刻伸着手面朝上摔下去。 其实浮羽是会仙术的,这一点等我奋不顾身跳下悬崖的时候才想起來,而我跳的时候光顾着他楚楚可怜的小脸了。 果不其然他先在山体上砸了个火球照亮,而后找准山上的一段树枝,挂在了上面,可我已经纵身跳下,除了挂在他那根树枝上别无他法,结果就是我们并排挂在同一截树干上,树根都被我们坠出來了。 “喂,你们还活着吗?”山崖上亮起一团火光,迷蝶担心的声音从上面传來,我跟浮羽齐声回答“沒事”,不过我们很有事,谁知道这悬崖到底有多深,我们必须在树根断掉前爬上去。 “浮羽,你一只手撑得住么!”我想起一个妙招,伸手把挂在腰间的鞭子摘下來,塞到浮羽腰间:“我数到三你就抓住我的手,我会用力把你扔上去,然后你把我鞭子垂下來,把我拉上去!” 浮羽忙说:“不行不行,你一用力这根树干就会掉下去的!” 头上又传來仙师的声音:“你们别慌,我从袖子里翻翻有沒有绳子,嗯,不是这个,啊!也不是这个,哦,这个原來在这……哎呀,别打别打,我错了、错了,马上找!” 他的话让我们这两个命悬一线的人更感觉绝望,我烦躁起來,对浮羽吼道:“别磨蹭了,要不你把我扔上去!” “我,我怕我一不小心……” “那还是我扔你,快來,要不我拽你了啊!” 我不容他再犹豫,再次伸出右臂,他一闭眼伸出双手拉住我的手臂,我使尽浑身力气,把他向上甩去:“放手!”他听令在荡到最高点的时候松开了我的手,向上直冲而去,我看见师父和迷蝶一人抓住他的胳膊一人抓住他一条腿,把他拉了上去。 那滑稽的样子让我想笑,可我真笑不出來,因为这株根部已经被我们从山壁里拉出來的植物,在刚才猛烈的震荡中,终于彻底脱离了。 我尖叫一声朝谷底坠去,这一刻我运起仙气护体,双手也不停抓挠着企图能幸运的抓住另外的树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沒捞着,我还在不停的下坠,越來越害怕,因为下坠的高度每增加一分,我变成肉饼一块的可能性就更大,我只盼望最后仙师能找到我的残骸,并用莲藕什么的再为我造一个肉身。 “啪嚓”,一声炸雷响在耳边。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崖壁上冲下來,像他从尽海中游向我的那样,也像他在昆仑雪山挡在我身前的一样。 是靖澜。 还沒等我回忆完,他高贵端正又带着点不耐烦的脸已经贴了过來,只是贴了过來,却并沒有救我的意思。 我惊了,吼道:“你愣着干嘛呢?” 他仄仄的拧着眉头看着我,说:“你太不听话了,我在想,是不是让你摔死,省得我再操心!” 第二十一章 你是最好的 事实证明,靖澜是不会眼睁睁看我摔死的,否则他就不会一次次的來救我了。 之所以等我吓哭了他才伸手抄住我,纯粹是为了欣赏我向他服软求饶,回想起來,自打我头回认识他,他就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人家贵为天帝和上仙,轻而易举的的止住了我们的下坠,不徐不疾的搂着我的腰往上升起來,我搂着他的脖子,想起我们再次重逢忍不住抽泣起來,但很快我又想起了青冥大哥,哭声止住了,而且还垂着眼躲避他看我的目光。 他很敏感的发现了我的异样,停在半空,搂着我手曲了曲手指:“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杀死青冥大哥。 话横在喉咙,但我沒敢问,他松手我就会摔死,傻子才问,他抬眼看看上面,问:“你跟谁來的!” “朋友!” “你还有朋友!” “反正比你多!” “哦……”他声音骤冷:“都是男的吧!”说完箭一样向上冲去,天哪,他不是醋劲冲脑,要大开杀戒吧!一群饿狼我们还能招架一下,一个天帝怎么整啊! 弹指间他已经带着我稳稳落在悬崖上,我赶忙挣脱他的怀抱,挡在浮羽面前,在场三人,一个老头一个姑娘,就剩下浮羽这个小白脸最是危险,但我的举动更是直接为靖澜指明目标,他面色一凛,似乎已经认出浮羽就是去年放跑魔尊的紫衣人。 “让开!”他向前走了一步,滔天的气浪朝我们压來,我们四个几乎都贴到了岩壁上,他看了一眼浮羽,又看了我一眼,眸子都是愤怒的闪电:“让开,否则你就是承认与他有染!” 浮羽突然推开我,直直跪了下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玉姐姐沒有关系,她把我当成了别人,所以才帮我逃走的,我发誓在天界的时候我根本不认识她!” “别人,!”靖澜更怒了:“还有别人!” 真是越描越黑,我把浮羽拉起來道:“就是那个紫衣人!” 靖澜似乎有些糊涂了:“他不就是吗?” “启禀陛下,这件事说來话长,还请看在我们涉险來勤王护驾的份上,听我们细说!”师父也跪下了,他纵然是口吐莲花,说勤王护驾这几个字的时候也底气不足,毕竟我们几个的窘态一目了然。 迷蝶沒有跪,她只是行了一礼道:“咱们困在这里,应该团结协作,要先活着回去,才能继续称君称臣!” “哦!”靖澜一声冷笑:“想跟我谈条件,谁说我是困在这里!” “可我也看得出來,你要办的事情沒有办到!”迷蝶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我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是不知道靖澜的性格,那是出名的阴晴不定。 靖澜眼睛里露出冰冷的光:“办不办得到,并不妨碍我杀了你们!” 迷蝶简直不要命了,竟然笑着说:“你不会,尤其不会当着心爱之人杀人的!”他还不会,,我双目圆睁,示意迷蝶别再说下去了。 谁知靖澜忽然收了仙气,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背过身去,看着悬崖和无边的黑暗不再出声,我有点惊讶,因为这个动作发生在别人身上,有点害羞的样子,可他是靖澜,他会害羞。 迷蝶偷偷松了一口气,我们一对视,她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告诉我,她其实也被吓坏了,刚才的笃定,完全是为了赌一把,她轻轻推了推我,小声说:“我们今晚在这里露宿,你们去叙叙旧吧!” 我有些怀疑迷蝶的判断,因为我觉得靖澜此刻在强压怒火,也不一定愿意搭理我,但我更确定靖澜耍起横來能在这里站一宿,我总不能让几个疲惫不堪的同伴也在这里陪一宿吧! 想着,我准备用他最喜欢的“求他”來化解这场危机,于是我挪着小碎步,站在他身后说道:“你看,那边还有狼妖虎视眈眈,这里……”我还沒说完,靖澜伸手一挥,断路那一边山壁轰然炸裂,稀里哗啦的把狼妖都给埋了。 “……多吵啊!”这句话终于完整,可我也再沒词了。 仙师又讨好的凑上來自报家门:“禀陛下,小仙乃是玉爱的师父,早年……” “你说的沒错,太吵了!”靖澜沒有看师父一眼,只是反手搂过我,又带我跳下山崖。 同是跳崖,但这次的情形大大不同,我身边是可靠的靖澜,有了他我什么都不怕,他左臂搂着我,落到一半,开始逍遥的踏空而行,沒多久我们已经來到浓雾之上,明月当空,把一切照得清清朗朗,我双臂环在他腰间,姿势很是别扭,但是让他背着或者抱着很可能换不來好脸色,我也不敢多说。 “咱们要去哪!”我抬着头问,他沒理我,他脸的轮廓在柔光的照耀下,让人看了心境荡漾;头发长了不少,却沒有戴着金光耀眼的皇冠,而是用一缕头发将其余的高高束在头顶,只插一根白色玉簪固定;身上的衣袍是戎装打扮,看起來跟第七层守军的一模一样,我猜想他一定是装成普通士兵,潜伏在第八层放逐之地,可我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那姑娘,倒是很聪明!”他像是回味着刚才的情形,竟然笑了起來,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关于我的,这让我很生气,我一生气,做事情就不过脑子,所以直接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掉下云层。 这下他倒是沒再开玩笑,如飞鹰一样俯冲而下,把我横抱在怀里,眼神是紧张的,口气却很愤怒:“你沒事找死干什么?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你死一个试试!” 我听后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泪珠大颗大颗挤出眼眶:“人家千辛万苦來救你,你开口却说别的女人好!” “这是事实!” “好哇,你觉得这个聪明,你还觉得那个什么小医仙温柔,反正你老能发现人家的好,就是看不见我的好!”我想起瑶池那香艳的一幕,顿时心痛欲裂,哇哇大哭起來,靖澜托着我原地打转,终于软了下來,吻着我的泪痕说道:“乖,别哭了,我最怕你哭!” 诶,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心里乐开了花,准备顺便多占点便宜,又问:“那你说,我是不是最好!” “是!”他回答很简洁,但是毫不迟疑,他轻轻吻着我的脸颊和鼻尖,又开始慢慢的向前飞行,只是此时的他再无半点拒人于千里的冷酷,眼里浓郁的温柔洒在我身上,害我感动的又要哭了。 终于,我们落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顶,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灰黑色的浓雾,倒像是苍茫大海中的一片孤岛。 他把我放在树顶,手肘撑起半身看着我说:“刚才來了软的,现在,來点硬的吧!” 第二十二章 荒境缠欢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 可这种情形让我比第一还紧张,那时候多少受了东风和千叶悲恋的刺激,我怕错过,所以豁出去了。 然而现在,一切自然顺遂,我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來,上一次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正常的交欢应该是什么样,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來点精神的交流,用不用对个诗,喝杯酒,哦对了,在不归居,雷泽哥哥调戏我的时候,他确实说可以先聊聊天。 我看着靖澜逐渐迷离的目光,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沒杀死青冥大哥!” 靖澜差一点就要吻上我的唇,听见这句话,满面沉醉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扫兴和愠怒:“南玉爱你是不是专门喜欢破坏气氛!”看的出他非常生气,翻身下來,盘腿坐在一边,掰着指头开始数:“咱们第一次在瑶池的时候,你问我‘你是不是要那样’;第二次在昆仑冰湖,你又把自己弄得满身血淋淋,让人看了念头全无;现在又问我杀沒杀人,我真受够了!” 我不甘示弱的爬起來:“不对,第二次是你碰破了我的伤口,我才血淋淋的!”他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我。 我也生气了:“这件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因为,因为,你是我心里最爱的人,不仅是最爱的,还是我所崇拜和欣赏的人,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完美,可你一定不能滥杀无辜,因为我觉得你很善良,你……”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又哭了起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终于还是挪过來揽住我的肩头:“万一,我是真的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你会怎么样!” “反正,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抹着眼泪,近乎咬牙切齿的说。 他苦笑着摇头:“我并沒有那么好,我最初接近你也是因为你家的权势!”他顿了顿又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但你是真的爱我的,你上次说过你一直爱着我!” “我……”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抱着他的胳膊:“我信,我都知道的,哦,对了,是不是这个青冥大哥并不是我的家人,而是敌人安插的奸细!”现在想來他凭空出现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 “那你真的是因为嫉妒他跟我在一起才杀死他的!”这要是真的,靖澜就太沒自信了。 “不是!” “或者你就是纯粹讨厌他!”我非常不情愿的说出这个猜测,这就跟滥杀无辜沒差别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靖澜想了想,说:“算是吧!” 我叫道:“那迷蝶说你不会挡着我的面杀人,你还夸她聪明!” 他一脸迷惑:“我都不知道你问这些的目的是为了审判我,还是为了驳斥我对那姑娘的评价了!” 我终于忍不住哀求道:“哎呀,你就说实话吧!反正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他又别过头去说:“对,反正你已经把气氛破坏了!” 我赌气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我真沒见过你这么纠结的人,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靖澜沉默良久终于说:“因为……很傻,也很失败……” 我惊诧的回头看去,在月光下,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青冥大哥。 这一瞬,我似乎明白了一切,但又更糊涂了:“你就是青冥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靖澜恢复了自己的样子,摆出一张厌烦的脸说:“因为放着你不管,你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又卖进了妓院,我实在不能再看你这样下去了,所以在不归居时,我特别安排人将你扔出去,这样我就有时间跑到楼下接住你……本以为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做傻事,不过后來你竟然强渡尽海……” 很多事一下子通畅起來,误解消除,我对靖澜的爱充满胸膛,沒等他再说下去,就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他起初有些沒反应过來,后來反客为主,反过來压住我。 激情缠绵的热吻,因心意相通而充满甜蜜,你进我退唇齿缠绵,沉重的呼吸化作爱意的吟唱,将我们对彼此的爱诉说给对方,由于贴得太近,胸部摩擦了片刻全身都燥热起來,我们相互脱着对方的衣服,迫不及待的将对方的肌肤拥入怀中。 他的手在我的脊背游走,这双手曾救我于冰湖之底,也曾在望月楼下接住过我;从尽海水里抓住过我,还有无数次的拥抱……此刻这双手把我当做最珍贵的宝贝,抚摸、揉捏,一刻不愿分开。 而我在他的呵护下,像夜明珠一样绽放光华。 他挺实的胸膛上,还留着陆吾的爪子留下的痕迹,这是他保护我的决心和誓言,我吻了一遍又一遍,暗自发誓永远不再怀疑他。 在树顶上尽情的翻滚缠绵,让我们的衣衫散落一片,他早已按耐不住,俊美的面庞浮上两片红晕,不过他怕我还沒有准备好,极尽所能的撩拨我的敏感部位,我很笨,但我仍能感觉到他喜欢我的抚摸,尽管他沒有要求我。 我想起他平时欺负我时虽然表现得强硬,可心里总是在小心探查我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他愿意对我好,但又不希望我因为他对我的好而感激或者回馈他,久而久之,导致了他这种别扭的表现,包括非要装成什么‘青冥’才能呆在我身边照顾我。 这种费心掩饰下的温柔体贴,突然让我很感动,眼泪又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他本來想进入,一见我哭了,万分为难的回到了原來的动作,我赶忙握住那滚烫的地方,叫了一声“靖澜”,紧跟着又泣不成声,还好,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心的伏在我身上,在我耳边有些激动的说道:“娘子,叫我夫君吧!过了这么久,我一次也沒听到过……” “嗯,夫君!”我伸出双臂,紧紧的搂住了他。 他在我的叫声中长驱直入,随着他的起伏,温热的泪水洒在我的脸上。 月光慵懒,雾海翻涌,我们的身影搅动着树顶的光影,竟然让这荒凉凄苦之地生出一片旖旎。 我们的欢愉声带着呜咽,我们的欲望在压抑中释放,我们不断地纠缠融合,真正的合二为一。 第二十三章 打情骂俏 一夜缠绵不尽,我昏昏沉沉的睡去,等醒來的时候,觉得视野有些刺眼,哼哼着往阴凉地方缩了缩,忽而意识到,我们昨夜睡在浓雾之上的巨大树顶,哪來的阴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抬头看,靖澜右手撑头侧卧在我身边,左手挽着衣衫高抬着,为我搭遮阳棚,我心中一热,伸手搂住他的腰:“还好,你沒走!”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來:“你可别借此机会上下其手啊!” 我得到暗示,故意的坏笑着将手伸进他的衣衫:“怎么,一大早你就出言挑逗我了!”他眉毛轻挑看我道:“我再大战三百合也沒关系,只是怕你消受不了!”想起來,昨夜频频求饶的人是确实我,我摸了摸腹部,温热的仙气正在盘旋,自从我们第一次后,我肚子就不像以前那么凉了。 他像是知道我的想法,轻声道:“你寒毒迟早会化去,不必担心!”我听后故作轻松的回答:“沒事,反正我也不急着要孩子嘛,我现在一个人多逍遥啊!” 他闷哼一声:“你是很逍遥,不过可不是一个人!” 我把他扑倒,故作生气的说:“我哪比得上你,朝野军队都不要了,一个人玩失踪!” “我这招叫打草惊蛇……”阳光刺眼,他索性双手抱头惬意的闭目养神:“我烦透了时刻提防暗箭的日子,所以想着不如以身犯险,引蛇出洞!”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你怎会有把握一定能引蛇出來!” 他说:“你还记得我化身为青冥的时候,时常回到第七层的事情么,那并不全是为了來陪你,而是为了与我手下的将士商定计策,后來,我故意安排退兵,就是想看看北天王那一派会有什么反应,沒料到,他们倒是丝毫不加掩饰,人沒走完那边已经急着将通道封死,目的就是要将我困在此处,不过魔尊还在第九层,从第八层妖魔的分布來看,他还不知道我被堵在了这里,这样,那个潜伏在我身边的奸细,一定会亲自來这边去向魔尊通风报信的!” 见他满脸惬意,我有些疑惑的问:“目前看來确实按照他的计划在行动啊!你其实是临时编出來的这一套说辞吧!” 靖澜笑笑:“我又不是你,我做事肯定会留后手的!” 他是不是在说我傻,我反映了一下,生气的打了他一拳,他那种不要脸的性格又浮现出來,我本來以为他当了天帝能有所收敛呢?当下我手未收回便被他一把抓住,而后又被他往怀里一拉,直接扑到他身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心满意足的说:“这里真是悠游自在,害得我都不想离开了!” 我趴在他身上,低头看着他:“快别开玩笑了,说说你的计划,沒准我们还能帮得上忙!” “你们!”靖澜皱着眉说:“待会你们就给我退回到通道洞口去,我跟人约好一个月后让他打开通道,迎我出去,你们就在边境等着,日子到了赶紧出去!” “你为什么这么抵触跟别人一起行动!”我这些日子尝到了多人协作的甜头,十分想推荐给靖澜,不过转念一想,我们的能力不在一个级别上,也许会拖靖澜后腿,所以他不愿意也有情可原。 我万沒想到,靖澜思索了片刻,竟然同意再见他们,听听他们的意见,当然,他是这么说的:“那姑娘看起來很聪明,也许能帮上忙!”对此我以咬在他手腕上的牙印表示同意。 后來我躺在他的臂弯里小睡了一会,我们终于站起來穿衣服,我为他把腰带护手绑好,他为我把裙摆理顺,这一切,还真有点像新婚夫妇,只是我们新婚的第二天他成了天帝,我啷当入狱,此后到现在都沒过上正常夫妻生活。 他见我又委屈的撅了嘴,猛地弯下腰一口亲了上來,几次纠缠之后,他终于松开我,邪魅的笑着说:“以后,你要是再撅嘴,我就亲你!”我心里暗喜,但脸上表现出不快,又撅着嘴说:“我才不信呢?”他见我又撅嘴,果然又亲了上來,这次亲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亲腻了,就咬掉你的嘴唇!” 吓得我连忙捂住嘴唇,小声抱怨道:“你真是暴君,天帝伯伯的好名声迟早毁在你手里!”他假装沒听见,打横抱起我说:“暴什么?要抱着啊!说清楚点!” “诶!”我挣扎下來,撕下一条裙带小心系在树顶,他看完笑道:”你这举动是在占地盘么!” “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人家是想做个纪念嘛!”我跑回他身边搂住他脖子,他熟稔的再将我抱起來,说:“这好办,我一个雷下來,把它劈焦了,他就独一无二了!”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假装愠怒的轻捶了他一下,他开心的笑了几声,纵身跃起,抱着我在天上飞起來。 我向下看,只瞧见一片灰色的浓雾,分不清哪是哪,便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 靖澜得意问:“你有沒有想过我为什么能再尽海上找到你!” “你不是顺路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这么忙,难道真的会特意在那个时间去那片海跟你偶遇么!” 我开始回忆他毁掉我的追踪链坠以后,有沒有给过我别的东西,稍加思考便想到了:“青冥大哥”带给我的灵蛇鞭子,那鞭子现在应该在浮羽手上,靖澜自然可以找到他们。 想到此,我轻轻吻了他的脸颊一下:“你说你,好好的变作青冥干什么?还弄了一出烧死人的戏!” 他淡淡道:“我原本想趁你回第六层之前处理好那窝棚,让你尽快离开第六层,沒想到你这么死心眼,我只能用‘他‘死了來逼你离开!”他这个完美主义者,说着撇了撇嘴:“想起來就觉得蠢,唉!” “一点都不蠢……相反的,我觉得你特别可爱!”我高兴得抱着他的脸蹭了蹭。 “哎呀,别蹭了,太烦人了……”他明明很高兴,却还摆出一副臭脸,我笑得直打颤,让他害羞简直太有意思了。 第二十四章 危险提议 靖澜抱着我在空中飞行,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魔兽,很是逍遥,我想靖澜的日子肯定比我们几个仓促赶來救人的要好的多,想到此,越发觉得有些对不住同行的迷蝶等人。 趁靖澜心情好,我央求道:“靖澜,待会看在大家來救你的份上,对他们热情点吧!” “热情,不会!”他听完又开始犯倔:“他们是为了你而來,又不是为了我!” 我听了又不自觉地撅起嘴來,他低头瞥了一眼,猛地托起我狠狠的亲了上來,我吓了一跳,被他吻的差点窒息,扑腾了半天才将他推开:“哇,你发什么神经!” 他舔了舔嘴唇,说:“我告诉过你,再撅嘴我还亲!” 是不是每个故作矜持的人,被撕下矜持的伪装之后,就会走向另一个不管不顾的极端,我觉得靖澜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待会还是管好嘴,小心点吧! 他飞了沒多久便停在空中,我伸脖子看向下面灰色浓稠的雾气,问:“他们在底下么!”靖澜说:“嗯,都在,像是在烤肉吃,唉……” 我捅捅他:“别这么老大不情愿的,你要是想跟我单独相处,等晚上也完全办的到嘛!” “你以为,我叹气是为了这个!”他假装嘲笑的看着我说:“我想的是,你变成半仙以后就开始吃这种食物,难怪现在胖成这样,你以为是什么?呵呵,我怕想单独在一起的是你吧!” 我梗起脖子,回嘴道:“瞎说!” 他神情突然暗淡下來:“这么说,你不愿意,你昨天晚上的愉悦都是装出來的!”天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我猜想男人可能非常看重这一点,连忙夸奖道:“怎么可能,你有多厉害,你应该最清楚啦!” 他凑近我的面孔,认真的说:“你要时刻记住我最厉害,听见沒有,不要对任何别的男人有想法!”其实,这种霸道我还蛮受用的,于是眨眨眼,假装温顺的点了点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雾之下,看得出那三个人确实正靠着马车烤肉吃,仙师不知又在云山雾绕的说什么?一之手拿着条兔子腿挥來挥去,浮羽很配合的听他胡扯,脸上挂着孩子一般纯真的微笑,迷蝶则静静的听着,她也是第一个发现我们回來的,看來放哨什么的全靠她了。 大家见靖澜飞來,连忙起身行礼,靖澜脑袋仰着,一脸不自在,我站在他身后,捅了捅他,他这才向前一步,闷声不吭的盘腿坐在篝火边上。 大家不敢坐下,都偷偷抬眼看着我,我笑着摆手,让她们坐回以前的位置去,大家都坐好以后,仙师殷勤的从袖子里变出两个酒盅递给我们,还为我们满上佳酿,我真搞不懂,他关键时刻救命的绳子找不到,吃饭拿酒杯却如此顺溜,看來名字改成有普,实际行动还是不靠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靖澜端起酒杯,举到胸前,目光环视一圈,被他看过的每个人,表情都严肃的像是冻在脸上。 “感谢大家照顾……”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说道:“内子,我敬你们一杯!” 内子,他叫我内子。 我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迷蝶,又看了看仙师和浮羽,幸福的流出來了,一时间,过往的种种浮现在眼前,想当初在王府刚跟他相处时,他一口一个“娘子”叫得我厌烦,而现在,我盼到这样一声称呼,却是那么不易。 眼看我要哭了,仙师连忙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还说这见外的话干什么?”我眼泪吓得憋了回去,我知道靖澜不太喜欢自來熟的人,便偷偷看着他,还好,他只是低头饮着酒,沒搭理师父。 我可饿坏了,一边吃一边把靖澜的目的告诉大家,迷蝶问:“第八层第九层这么大,就算奸细來找魔尊,咱们又如何能见到呢?” 靖澜肯定是提前想好的办法,但是他沒有告诉我,想來是希望他能单独行动。 我对其他人说:“你们还是留在第八层天界通道,等着开启的时刻回到第七层半仙界去,剩下的路就由我跟靖澜两个人走吧!”靖澜沒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把手放在我腿上,反正他也知道,事到如今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就算是死,我也要陪着他。 迷蝶沉吟半晌,说:“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靖澜点点头,她接着说:“你们两个人要靠近魔尊,只能扮演刺客的角色,这样必定会引起魔尊的警惕,届时你们很难接近魔尊,也很难抓到魔尊和奸细见面的时机!” 靖澜沒说话,眉头拧的更紧了,我猜测他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偷偷潜入。 迷蝶又说:“但加上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照例扮作巡游艺团自动送上门去,假称劳军的时候掉下通道,寻天兵不着,为保活命只得投靠魔族了!” “投靠”二字我非常抵触,皆因我生在南天王府,从小对魔族的厌恶和敌视根深蒂固,我见靖澜面色也不太好,他是天帝,肯定低不下这个头,受不了这个辱。 迷蝶不慌不忙道:“我由可靠途径得知,魔尊非常喜欢美色,也不排斥半仙女子,以我跟玉爱的姿色,足以混到魔尊近前,届时自然有机会发现奸细的面目!” 她的主意是一步险招,但却又是唯一可以靠近魔尊的办法,我有点动摇了,靖澜突然厉声问:“你的目的,不只是帮我这么简单吧!” 迷蝶毫无惧色的回答:“陛下果然英明,迷蝶此举,其实是想为半仙界求一个保障,希望他日陛下执掌天界时,能想起半仙的好來!” “只有这些么!”靖澜笑了,却是不带温度的笑。 迷蝶也笑了,笑得千娇百媚,隐藏了真实的情绪:“当然还有个人原因,我怀疑这奸细就是骗我弟弟去释放魔尊的蒙面人,所以一定要亲自揭开他的真面目!” 靖澜盯了她一会儿,这才真的笑了起來:“如此这般,我倒是可以相信你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迷蝶问:“什么?” 靖澜道:“我要加入你们的艺团,时刻呆在玉爱身边,换言之,如果需要出卖色相,你要自己上!” 我在一边听愣了,他这也太直白、太沒风度了吧!虽然我挺感动的…… 迷蝶眨了眨眼睛,忽然绽放笑颜:“好,一言为定,如果你不这么要求,我倒是白欣赏你了!” 第二十五章 隐藏的狂野 迷蝶说完了,又是露齿一笑,靖澜也跟着笑了起來,他们之间这噼里啪啦的火花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脑子太笨理解不了,我觉得自己被排挤在那个世界之外,心里有点酸酸的。 浮羽本想为她姐姐出头,脸刚抬起就被靖澜冷冷一瞥给按了回去,再无人说话,大家都加速吃着,急于离开这尴尬的聚餐。 迷蝶拎着裙子走向一处空地,我瞪了靖澜一眼跟了上去,浮羽也瞪了一眼想跟上,却被靖澜叫住:“你,对,就是你,过來,我有点事想问你!” 我猜浮羽一定快吓哭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迷蝶,我狠狠心沒管他。 迷蝶站到一颗歪斜的树旁开始唱歌,那曲调正是我在醉仙宫听过的“风卷残花落”,我每当心伤都会想起來这首曲子,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她被靖澜的话刺痛了。 我小声说:“你别在意他的话,他喜欢装狠罢了!”迷蝶回头看我,戳戳我的脸颊道:“我知道啊!我早摸准他的脾气了,不过他也很聪明,看出來我此行的私心,所以他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我有点愣愣的问:“你不是就來找蒙面人吗?”迷蝶垂下眼甜甜的笑了,不对啊!这不对啊!这表情怎么像是要见情郎的样子。 我扶着树倒退了两步,想起浮羽这么深入简出,到底怎么被蒙面人知道他单纯并加以诱骗利用的,唯一的答案就是了,这家伙认识迷蝶,还有可能是迷蝶爱恋的人。 我的脸当时一定扭曲了,我结结巴巴的说:“迷蝶你这样简直是有毁灭性人格啊!咱别做这飞蛾扑火的事,对了,等回半仙界,我带你去找雷泽哥哥,他一直等你呢?” 迷蝶捂着嘴笑起來:“你躲我躲得这么远,好像我是吃人的妖怪,你放心,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搞明白!” 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勾魂摄魄的神采,我深深怀疑,继稳重的帮主和温婉的歌姬之后,她是不是还隐藏了一个疯狂的灵魂,沒准现在的她才是真的她…… 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她不能接受雷泽,因为她们不是一类人,根本走不到一起。 我蔫头耷脑回到靖澜身边,浮羽正襟危坐对靖澜说的每一句都频繁点头表示赞同,跟刚才完全派若两人,他见我回來,赶忙起身让地儿,最后还不忘鞠躬致谢才离开,我惊诧的问靖澜:“你给他洗脑了!” 靖澜得意笑笑:“他太单纯,是个人都能给他洗脑!”顿了顿,他点着我的鼻子说:“不过人家好歹知道自己容易受骗,哪像你自认为自己聪明!”我以为他在暗讽迷蝶,连忙说:“迷蝶沒你想的那么坏,女人一涉及到感情,就是会有些难以捉摸。 靖澜回道:“她不坏,只是很危险!” 我又撅嘴:“你果然懂她!”他温热的大手捧住我的脸,这次是绵长的吻,甜蜜温暖,他抬起头,目光暖暖的落在我脸上:“傻瓜你又撅嘴了!” 我笑着倚在他肩膀上,心满意足。 短暂休整之后,迷蝶和浮羽回來了,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原本是迷蝶跟我坐在车里,师父跟浮羽在前座驾车。 现在多了一个靖澜,一切都要重新安排,靖澜不想跟师父呆在一起,所以最后变成我们两个人驾驶马车,其余三个人坐在车厢里。 我上次坐在马车前座,还是守辄送我去玉场的路上,现在换了我心爱的靖澜,可我的心情却比那个时候还要沉重,因为越往前妖魔出现的越多,这表明离魔族的地盘就越近了。 起初这些魔族的杂兵都被我们轻易的击败了,然而靠近第八层到第九层的边界,我们为了假装被妖怪俘虏,就不能见一个杀一个了。 边界上有一处黑压压的堡垒,看起來像是为什么重要人物搭建的,但听靖澜说,魔族的结构沒有天界那么复杂,这宫殿平日是强者居之,如果魔尊驾临,就是魔尊的行宫了。 靖澜掩住自己的气息飞到半空侦查,回來说城门附近有类似于魔军之类的卫兵在巡逻,而且大量低等魔物开始被向远方驱逐,就足以证明魔尊可能要降临。 接连几天,有若干股魔军潜入第八层放逐之地的森林里游猎,食草的、食肉的还有一些肉多的低等魔族,都被拖着往黑城堡运去,我们沒有跟他们硬碰硬,而是还在观察,因为我们尚不能确定魔尊是否已经到了,直到某一天,越來越多妖艳的女性魔族往黑城堡蜂拥而至,终于确定魔尊是真的到了。 时机成熟,靖澜却迟迟不愿下令,他看着我的眼睛写满担忧,迷蝶笑着劝道:“事不宜迟,你一犹豫时机就错过了,何况有你有我,玉爱不会有事的!”我也拍胸脯保证道:“你可别小看我,一般魔族要硬上,我肯定能制服!”他把灵蛇鞭围在我腰上,并用腰带盖住,半天才说:“我总有跟不进去的地方,你要万事小心,有危险就叫我!” 我点了点头,用力抱了抱他,他低头抱住我,待松开时,脸上是帝王才有的决绝,他将自己身上的天兵衣服撕烂,弄成被袭击的样子,并示意我们都照办,然后他又将原本就有些破败的马车弄得几乎支离破碎,待端详好众人后,他特意抓起点泥土,又给我抹在脸上了一些。 迷蝶拦住他说:“别忘了我们去是希望能混到魔尊身边的,你把她弄得这么不引人注目,待会别被直接吃了的好!”她说的自然在理,靖澜端详了一下我的花脸,不得不又拿袖子擦了擦,可能我的花脸太过滑稽,他忍不住笑了,笑着又有点忧伤的说:“以前还真沒发现你这么好看!”我鼻子抽了抽,差点又撅起嘴,看他盯着我,立刻抿住,仰起脖子说:“你放心好了,此去一定会有收获的!” “嗯!”他狠狠的说:“如果你有什么危险,大不了同归于尽!”说完他让我们都钻进车厢里,然后策马扬鞭向黑城堡冲去。 第二十六章 混入魔城 近乎支离破碎的马车,一跑起來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我们在车厢里也坐不稳当,颠簸着每次屁股都会离开凳子,宫殿周围巡逻的魔族士兵进入眼帘的时候,靖澜喊了一声小心,便对这两匹可怜的天马下了狠手。 两匹马被细小闪电击中屁股,惊恐万状,扬蹄狂奔,守城的魔军发现异常,一个个端着黑色钢叉朝我们冲來,魔军才不会问:“喂,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们直接将叉子插进两匹马的脖子,伴随着哀鸣和喷涌如注的鲜血,马的前腿一软翻倒在地,后面的车厢也紧跟着翻了。 照平时,靖澜可以潇洒的掠到半空,再平安落地,可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落难的艺人,所以靖澜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还未起身就被两只叉子卡住脖子两边、动弹不得。 我们狼狈的从破损的车厢里爬出來,迷蝶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就扑到靖澜身边呼唤:“哥哥,哥哥,你沒事吧!”靖澜真是深藏不露的表演家,他抬头时满脸仓皇,先是畏惧的看了看手持叉子的魔军,然后急忙对迷蝶说:“沒,沒事!” 我跟浮羽相互搀扶着爬出來,怯生生的将假装老弱的仙师搀扶出,仙师一边呻吟一边说:“儿啊!咱们到边界了沒啊!”仙师的声音是颤抖的,不只是为了增强表现力,还是因为管靖澜叫儿子而心里惴惴不安,靖澜还是很给面子的回答:“爹,咱们好像跑错方向了!” 仙师装作才发现他被魔军制服的样子,踉跄着跑到魔君身边,一边作揖一边告饶:“求各位大仙行行好,我们全家靠卖艺混口饭吃,走到通道口不小心掉下來的,求各位开恩不要杀我们!” 他说着拉着我们倒地便跪,不知魔族的人能不能听懂我们说话,他们都跟看着老鼠的猫一样肆意大笑起來,我跟浮羽都光顾着跪拜了,还是迷蝶比较镇定,边哭边拿手帕擦泪,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这些魔族士兵,一位魔族士兵摘掉头盔,伸手让那两个卡住靖澜的人把叉子拔出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抬头看了看,竟然发觉这魔族士兵的长相跟半仙或者仙人并沒有太大差异嘛,只不过是眼睛细长了些,耳朵尖了些,并沒想象中那样狰狞可怕,直到他的嘴角因淫笑而咧到耳边,蛇一样的舌头伸出來一寸多长,我这才看恶心了。 靖澜站起來,装作畏惧的护在迷蝶身前,被这魔军推到了一边,他捏着迷蝶尖尖的下巴,开口竟然说出了跟我们一样的语言:“这小妞端得漂亮,味道一定很香!” “要吃先吃我!”师父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跪下,我觉得师父也就是表演才会大义凌然,如果不是演戏,他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我跟浮羽也跑过去,全家人抱着哭作一团,迷蝶哭得非常好听,以至于让人怀疑哭泣也是有韵律的,难怪有如泣如诉之说。 这次,她光一个哭声就把魔军震住了,以至于这些原本想要吃我们的魔军,呆呆的围着我们,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迷蝶的嗓子已经有点哑了,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她暗中朝我使了一个眼色,假装晕了过去,我连忙伏在她身上接着哭起來,当然我的声音沒有她好听,可装可怜我也是一把好手,这还多亏靖澜以前的捉弄,果然,那摘掉头盔的魔军,走过來蹲下,撩开我散乱的发丝,细细端详了我两下,我看见站在魔军后边的靖澜眼睛都充血了,想必他现在心里非常不是味。 浮羽见我有点走神,赶忙哀求魔军说:“大仙,求你们不要吃我们,我们是艺人,可以为你们唱歌跳舞的!” 魔军又转头看浮羽,这一看双眼亮起了光芒:“哎呀呀,你们全家都是美人啊!” 浮羽听后,脸不自觉地红了:“我,我是男子!”那魔军伸出鲜红的长舌头舔了舔嘴道:“我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看得出來靖澜已经濒临暴怒边缘,正这时,一匹怪模怪样的大蜥蜴朝我们爬來,蜥蜴脖子上坐着一个穿盔甲的魔军将士,他大声询问:“抓到了什么人,还不立刻处死等什么?” 摘掉头盔的魔军说:“禀将军,抓到一个半仙艺团,他们个个容貌娇美,细皮嫩肉的,是吃了还是杀死!” “哦!”将军听罢,饶有兴致的飞身下來,走到我们近前,先看看我,再看看迷蝶,然后同样对着浮羽双眼冒光:“不错,不错,简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宝贝!” 他佝偻着身子搓了搓手,对我们说道:“今天遇上本将算你们走运,拿上你们的乐器跟我进行宫,带本将好好教导一番,兴许还能在魔尊面前露脸呢?” 成了,我心里简直欣喜若狂,但仍然怯生生的问:“魔尊,他……他不会吃我吧!” 魔将听后发出尖利难听的笑声:“是吃你还是收了你去后宫,就看你的造化了,今年是魔尊重获自由的第一年,來了不少佳丽想要服侍大王,你能不能从她们手下活着也很难说,哈哈哈!” 怎么,难道我们还赶上了魔尊选妃,这么凑巧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众人心里都在打鼓,可谁也不能止步于此,浮羽抱着迷蝶,我跟靖澜搀扶着仙师,跟着那头大蜥蜴朝黑压压的宫殿走去。 一路顺利的进入黑铁铸就的城门,光看见的魔族士兵就已经有好几百,我不禁暗自庆幸靖澜沒有独闯,在这样严密的包围下,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问題。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这城虽然主体都是黑色的,却极为干净,并不像我们看见的魔族怪物般恶心邋遢,看來魔尊也是个爱干净又厉害的人,这才能让手下的魔物强压本性,保持城里的卫生。 进城后,魔将将我们带到一个相对独立的大院子外,指着门让我们自己进去,他说:“里面都是佳丽,你们自求多福吧!” 我跟已经“苏醒”的迷蝶对视一眼,沒想到本想歌舞卖艺,竟碰上选妃大赛,靖澜朝我们点点头,大家刚要进去,魔将突然拦住靖澜道:“你们干什么去,男人不得入内!” 第二十七章 魔女战争 靖澜听后眉头一拧,我怕他忍耐不住满拉拉他的袖子说:“哥哥你就跟他们走吧!我们沒问題的!”靖澜拍拍我的头,说道:“有危险你就喊,听见沒有!”魔将放肆笑道:“只怕喊了你也听不见,哈哈,走,快走!” 我知道别人听不见,靖澜肯定能听见,心里虽然不那么慌张,但却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别让他担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三个男人不得不随着魔将走开,我看见靖澜和浮羽分别回头,两个人看的都是迷蝶,浮羽的眼神自然都是担心,靖澜却毫不客气的瞪了迷蝶两眼,那样子像是在威胁她别忘了承诺。 迷蝶揽着我的胳臂笑了起來:“沒想到他还把你当小孩子一样宠着!” 门打开了,我低声回答:“因为我太笨了!” 走进院子,地上是平滑光亮的黑色石头地面,三面回廊四通八达,院子中已经站了不少魔族女子,有拍着蝙蝠翼无聊的飞來飞去的,也有拖着蛇尾在地面上爬行的,见我跟迷蝶进來,有几只慢慢爬过來,还念叨着什么?“今天开饭真早啊!” 我拉着迷蝶直往角落缩,迷蝶站着沒动,高声朝最近的一条蛇女说:“你们稍安勿躁,结果出來后指不定谁吃谁呢?”蛇女一愣,眸子竖了起來尾巴支支起上身,比迷蝶高出一倍:“呵呵,半仙小妞,你够嚣张啊!” 迷蝶冷冷看着她,身边飞起数只彩蝶,我虽然不会回嘴,但要是打起來肯定不会示弱,当即,站在迷蝶身边,以仙气之火绕着身体盘旋,蛇女看看四周,众魔女丝毫沒有同仇敌忾的意思,都当看戏一样看着我们。 若真打起來我们必定两败俱伤,可如果她能想到,我们若取胜必定会引起所有魔女群起攻之,就能轻易猜出我们其实比她还惊慌,可惜她是独來独往惯了的魔物,眼珠转了转,忽然嘲笑道:“把你们留给魔尊吧!我很盼着你们被一爪捏碎呢?” 迷蝶仍然毫无惧色,我却是真怕了,魔尊逃出镇魔塔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庞大的身躯以及连父王也无法抗衡的魔力足够我胆战心惊。 蛇女扭着游到旁边,我们为了少生枝节还是缩到角落里,这里摆着一个木桶,我正好累了,一跃便坐到盖子上,招呼迷蝶也坐上來,迷蝶却眯着眼打量了两下这只桶,冲我比划了一个里面有东西的手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的恐怖想象力又如脱缰野马一样不受控制的钻出來,里面是什么?泥巴一样的魔物,或者是伸着口器的巨大甲虫,腐烂的尸体。 想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时木桶盖子向上顶了顶,我捂住嘴,跳了下來,迷蝶沉着脸示意我躲远点,而后一只手攥住盖子的把手,猛地掀开,打开许久也沒什么东西钻出來,我小心的掂着脚靠近,探头望去,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娃娃。 他穿着质地华贵的锦缎衣服,粉团一样的小脸上还带着朦胧睡意,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头上有两个尖尖的小犄角,一望便知是魔族的小孩。 我们不敢杀死他,周围都是魔族,在不知他的底细前万万不可下手,而且他实在可爱的很,也让人下不了手。 他眨眨黑色的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迷蝶,伸出小手朝向我,要我抱,我小心的看了看周围,不顾迷蝶警告的目光,把他抱在了怀里,他的脑袋在我前胸蹭了蹭,眨着大眼睛抬头看看我,然后再蹭了蹭,还抬起头嘿嘿笑了几下。 我把他举起來,不顾他伸向我的小胖手,小声问迷蝶:“他是不是饿了要喝奶!” 迷蝶抱着手臂,哼了一声:“我看他是只小色魔呢?”这胖胖的小男孩扑腾了一会,见够不到我,便把小手耷拉下來,转头看迷蝶,看了两眼,忽然咧着嘴笑了起來,还露出两颗小尖牙。 迷蝶原本是绷着脸的,但是见他这样可爱,犹豫的两下,终于压抑不住天生的母性,也接了过來,这小孩抱着迷蝶不撒手,东蹭蹭西蹭蹭,开心的不得了,我们小心的在角落里缩着,看沒有人在意我们,也放心的跟他玩了起來。 我发现他高兴地时候额头中央会有一个火纹复现,当我想要伸手摸摸的时候,他立刻躲开了,而且敏捷的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这时我发现那些魔女都四散着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召集,反正沒人叫我们。 我跟迷蝶面面相觑,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还沒有腿高的胖娃娃,突然拉着我的裙摆朝回廊的一面跑去,我们跟着他七拐八拐,钻进宫殿里,这座宫殿有一个长长的甬道,墙上画着歌颂魔尊功绩的壁画。 有魔尊踩在一堆尸骨上的《魔尊拓疆图》;也有魔尊大战天兵的《魔尊出征图》;再往里面看竟然还有《魔尊御女图》,这小孩哒哒哒跑到那幅图底下,得意的指给我们看,我真的怕看多了张针眼,只能翻着白眼,看向房顶,这一看不要紧,房顶还有《魔尊御男图》。 我当即红了脸,跟迷蝶一对视,我们都知道彼此的担忧,小孩看我们对壁画不感兴趣,又拉着我们往回廊深处走去,走到这里已经可以依稀看见刚才那些魔女的行迹了。 她们正鱼贯进入什么大厅里,按照迷蝶的猜测,这里应该是更衣的地方,我对魔族的习俗沒有研究,按照常理推断应该是这样,但等我们走进去一看,哇,里面满满的都是兵器。 流星锤,大砍刀,弓箭,狼牙棒,叉子……一瞬间我还以为回到了我爹的比武场。 再看那些魔女们,一个个驾轻就熟的样子,似乎早就对这种选拔方式见惯不怪了,曾向我们挑衅的那个蛇女,此刻拎着流星锤从我们身边带着杀气的走过,我怕她吓坏那个小孩,连忙想拉着他往后闪闪,结果我这时才惊诧的发现,那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溜走了。 第二十八章 勾魂邪术 到放逐之地以后,荒凉见到了,野蛮也见到了,选个妃子都得拿命相博我可真沒想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自己用惯了灵蛇鞭,自然不用再挑选什么武器,迷蝶以为弹唱即可此刻除了一把匕首也沒带什么更合适的,满屋子兵器大多又沉又大,迷蝶挑了半天都沒找到合适的,我无意中瞥见那小胖子从外面招手叫我过去,我担心他被别的魔女伤害,赶忙跟迷蝶说了一声跑了出去。 他像是对宫殿很熟悉,等我刚要蹲下抱他,他赶忙向一边躲去,并且招呼我跟他走,我有点害怕,但他的召唤似乎有某种魔力,让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了。 他带我推开墙壁上的一扇转门,沿着一条狭窄的回廊走到一间房屋里,地面仍旧是平滑的黑色石头,不同的是还铺着洁白的野兽皮毛,房屋正中有一张大床,四面黑色与金色的薄纱从屋顶垂下,飘渺神秘,但最显眼的,莫过于床头摆着的一柄金色宝剑。 我可以确定我一定是中了什么法术,而且这法术在逐渐侵蚀我的意念,让我不自觉地想要往床上钻。 我害怕自己走过去,更怕自己扛不住呼唤靖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为了避免自己完全失去控制,我暗暗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疼痛让我清醒了一些,我敢肯定施咒术人就是那小男孩,只要我能集中精力对抗,也许就可逃脱一劫,那小男孩仍然笑嘻嘻的朝我招手,还钻到床上兴奋地翻了个跟头。 我再次用力咬住舌头,让自己清醒,血顺着嘴角流下,眼前已经模糊不清,可我管住了我的腿,一步也沒再迈向前,小男孩又跑了出來,歪头看着我的样子,竟然笑着点点头,还跑到床头把那柄长剑递给我。 我觉得应该接过,但是我动不了,我的意志仅够约束我不要动,不够再让我抬起胳膊,他咧嘴笑着拉起我的手,把长剑塞到我手里,剑落到我手中的一刹那,世界忽然清晰起來,我的头里也一片清明,拔剑出鞘,竟然是乌黑锃亮的剑刃,看得出是柄削铁如泥的宝贝。 小男孩再次把我送回到大厅,随即就消失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小孩是为了感谢我们陪他玩,所以特别用这柄宝剑來感谢我的,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用法术蛊惑我呢?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拿着剑去找迷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迷蝶在武器厅正在被人围攻,那一直找茬的蛇女正向迷蝶挑衅示威,旁边还有两只小个子的有蝠翼的妖精在半空中伺机揪迷蝶的头发,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我愤怒的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沒有宫中当差的可以管束一下,刚回头,便看见一只巨型的女狼魔,用粗壮的腿踩着另一只小型魔女,尖利的牙齿将她的脖子一口咬断,鲜血喷薄而出,女狼魔咬住头甩起來一口吞入喉咙。 这一幕看的我胆战心惊,估计这里的根本原则就是自相残杀,也不分什么时候开始结束了,总之就是胜者为王,想到此,我也不再怀什么侥幸心理,抡起鞭子抽在蛇女尾巴上,趁她疼痛的拖动尾巴时,将宝剑扔向早就看见我的迷蝶。 迷蝶毕竟有些功夫在身,拔剑出鞘猛地一刺扎入蛇女的腹部,这一刺不仅轻松的像是扎进豆腐里,更从剑身上燃起黑色火焰,片刻间将蛇女烧成灰烬。 那两只盘旋的小妖精看傻了眼,被我及时用灵蛇抽了下來,迷蝶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对着掉落在地上的妖精一人补了一剑,她们瞬间就化成了黑灰。 仔细想來,我还沒真的杀过人,六层那个掌柜的几乎也是死在他自己手里,眼前的场景有点触目惊心,迷蝶看出來我的不适应,她便自己纵身冲入乱成一团的魔女争斗中去,事到如今,我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与她背靠背,把企图靠近我们的魔女一一击退,当然,一击毙命的都是迷蝶,她也沒有强迫我做这些。 魔女们完全是沒有策略的厮杀,除了我跟迷蝶并肩作战外,其她人根本沒有携手合作的关系,前一秒钟可能几个人欺负同一个,下一秒这几个人又相互撕咬起來,更要命的是,这场杀戮游戏似乎沒有个尽头,送我们來的魔族将军仍然在陆续打开大门放其他人进來。 有一两次,我从缝隙中看到了外面,可是靖澜他们到底在哪,我却沒有半点头绪,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跟我们一样的困难,以他们的能力倒不怕他们会被伤害,我只是怕靖澜担心、冲动。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自然沒有人來这血淋淋的大厅送吃的,魔女们都在战斗的间歇将对手撕碎吃净了,看得出來迷蝶也露出疲惫的神色。虽然活着的魔女越來越少,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得倒下。 正当我连鞭子都快抡不起來的时候,忽然天上飞來了另外一只魔族官员,他身穿绿袍头戴一顶滑稽的官帽,满脸堆笑的围着血染的大厅转了一圈,一张嘴乌鸦一样的声音传了出來:“恭喜各位佳丽,能在这场选拔中脱颖而出,咱们魔族的传统,一向是把强大的力量放在第一位的!” 厅里幸存的十多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魔女,听了他的话,都发出各种代表赞同的声音,我真不太理解魔族的审美标准,如果这些都算佳丽的话,是不是已经沒有词能形容我和迷蝶了,这官员扫了一圈,目光突然被迷蝶手里拿着的宝剑所吸引,他将我们两人打量再三,像是沒想到我们这么瘦弱的半仙竟然能活下來。 不过他并沒多说什么?只是向大家宣布:“请各位请速去沐浴更衣,而后觐见魔尊,今天有贵客來访,陛下正在兴头上,那下官就祝大家好运了!” 听见“贵客”二字,我跟迷蝶迅速交换了一下颜色,这贵客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蒙面人,,也是潜伏在静岚身边的奸细,如果今天能见到他,我们受的苦累也不算白费。 看來不管接下來的考验是什么?我们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只有咬紧牙关往前走了。 第二十九章 魔尊御女 那魔官领众佳丽朝某侧回廊走去,走到一处月门前,他朝里面指指自己走了,我从缝隙中看见里面有一处温泉,三个兽头注水口正有冒着蒸汽的热水淌下,众多胖瘦各异的魔女争先恐后跳入池水,把先前战斗的血污洗掉,一时间血的腥气和尸体的腐臭溢满整个温泉,我跟迷蝶可不想跟她们一起泡着,都远远站在门口等她们洗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趁机把中了小男孩邪术以及获得宝剑的事情告诉了迷蝶,提醒她小心,她说会这种法术的并不在少数,当即教给我一道清心咒语,说话间池子里的佳丽都走了出來,而且一丝不挂的出了月门,我不想猜这是什么路数,赶紧跟着迷蝶跑向温泉,原本清澈的池水已经全变成了血红色,简直像是屠宰场,我们皱眉不敢下去,我瞧着那三个出水口,突然里灵光一闪,准备直接淋浴,但沒料到,这水烫得简直能褪掉人一层皮,我又惊又疼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躲到旁边以手扇风降温,头发还在滴水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沒事吧!受伤了!” 我抬眼,看见靖澜也是满脸血污的样子,心里一阵感动,遂赶紧开口解释:“沒事,就是被热水烫了一下!” 他见我所言不虚,无语的扶着额头:“算了,反正我也想來看看你!” 迷蝶捂着嘴,满眼笑意的问:“你们那边怎么样!” 靖澜丝毫不以为意的撩水为我洗脸:“跟你们一样,若不是为了掩饰身份,根本不用这么久!” 顿了顿他面带不悦的说:“沒想到魔尊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扩充后宫!”他指得是他刚带兵來征讨过。虽然天兵几乎已经撤离,可魔尊的举动简直像是在炫耀胜利,特别是他还得伪装成男宠。 我理解他此刻会有多窝火,遂柔声安慰道:“别气,若能趁机铲除内奸,你还愁沒有战胜他的那天!” 迷蝶不紧不慢的洗着头发,说:“再忍忍吧!据说那人已经到了!”靖澜闻言蹙眉思考片刻,向我们道别消失了。 我踌躇再三终于忍不住问迷蝶:“你看起來似乎不太痛恨魔尊和那个人!” 迷蝶笑答:“因为我是半仙,魔族和上仙都不拿我们当人,有什么区别呢?”她说着看了一眼靖澜曾站过的地方,说:“你问过他因何要做天帝吗?他不也是半仙出身么!” 我摇摇头,曾经我在蓬莱问过靖澜,他用半仙对天界只有恨來回答,所以他能作出一个人潜入放逐之地这种举动,就说明他并沒有太在意天帝之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之所以即位是为了报复他的父亲老天帝吗? 还沒等我想出个所以然,乌鸦叫声的魔官又钻进來,发现我和迷蝶站着沒动,赶紧催促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已经开始了!” 我们忙跟着他跑出去,也不管衣衫还湿着绷在身上,反正尽管有些难为情,却总比脱光了强。 终于到了面见魔尊的大殿,照例是黑地黑墙,整个房间都显得压抑非常,只有魔尊的龙床四周被火把点亮。 对,沒错,大殿高台上,不是一把龙椅,而是一张硕大无比的床,白骨床架发出森森寒意,兽皮床垫细微起伏所折射的光泽,又让人引发无数遐想,这一切又让我升起不祥预感。 刚才那些赤条条的魔女已经一字站开,我看着她们脸上挂着的期盼笑容更是不可抑制的发抖,迷蝶显然也明白,所谓觐见魔尊,可能是在床上完成,她极力保持镇定,并站到我前面,可我真的打了退堂鼓,我知道靖澜绝对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更何况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只要我一声呼唤,靖澜就会赶來,但蒙面人肯定会逃走,他以后在天界的日子还是如履薄冰,我心里很矛盾,衡量不出哪种伤害对靖澜更大,然而一阵黑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來,盘旋凝结于龙榻前。 这黑色烟雾,我到死也不会忘记,这就是那天从镇魔塔钻出的巨大怪物,是统治魔界的魔尊。 在场魔女魔官都伏地跪拜,我跟迷蝶也被黑雾带來的巨大魔力震慑的不敢抬头。 “嗯,起來吧!”魔尊的声音竟然出人意料的温柔好听,跟我印象中,那歇斯底里喊着父王名号的声音派若两人。 等我们陆陆续续的站起身來,魔尊早已经舒服的盘腿坐在龙榻上,由于隔着比较远,且有一层薄纱挡着,看不清他的面目,反正在我印象里,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印象里也跟黑色烟雾差不多。 他问一边盘旋的魔官:“一共多少个!” “禀主上,十三女,三男!”魔官在一边恭敬的回答,魔尊急不可耐的挥挥手说:“成了,一个个來吧!他待会就到了,我还想在他來之前都试一遍呢?” “遵旨,第一位是……”魔官开始一个个叫名字,被叫到的人就直接登上高台爬上龙床,毫无铺垫的与他共赴云雨,种种欢愉的叫声让我跟迷蝶一次次打寒颤,由于我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所以寒颤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结果此起彼伏愈來愈害怕。 还有更让人难以接受的,龙榻之上前一刻还是欢愉,后一刻便变成了哀鸣,不知是不是魔尊用力太猛,竟然将身下魔女撕成两半,他叫骂一声扫兴,像仍死猪一样丢到地上,贴墙边等待伺候的魔官们见此情景,丝毫不以为意,该拖走尸体的拖走,该换床垫的换着,很快龙榻便焕然一新,除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道,丝毫沒有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痕迹。 我跟迷蝶双眼圆睁的对视了一眼,在心底默默的猜测自己的结局,我能感觉到镇静如她,指尖也发凉了。 接下來的进程似乎越來越快,甚至还有两个魔女一同上去的时候,有的死了,有的被带到了别的什么地方,终于偌大的大殿就剩下我跟迷蝶了。 迷蝶排在前面,魔官看了一眼讨好的对魔尊说:“禀主上,这位半仙仙姬拿着黑炎宝剑呢?” “哦!”魔尊声音里兴趣高涨,他说:“这个我要留在最后,让下一个先上來!” 下一个,那就是我了。 第三十章 我只要她 我慌张的看了迷蝶一眼,她神色一凛,突然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我想先为您唱首曲子助兴!”迷蝶的歌声是天上难找的天籁之音,她只要一开口魔尊必然会被她迷住,她果然信守诺言为我挺身而出,这让我心中大为感动。 可我也知道,魔尊也不是她的目标,她要等的是那个蒙面人,我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这是迷蝶的主意沒错,可我也是主动想要帮助靖澜解开蒙面人这个奸细的真面目的,所以我们应该共同承担。 魔尊听了迷蝶的话,心情愉悦的笑道:“你等轮到你的时候,随便怎么唱都行,下一个!”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我上去。 每走一步,脚步都愈加沉重,心里的斗争也愈加激烈,继续,还是逃走,豁出去,还是求救,万一來真的是被弄死,还是自己先自尽,要自尽是咬舌头,还是拿灵蛇勒死自己。 不对、不对倒回去,怎么能白死啊!应该这么想:是自尽,还是拼死一搏给魔尊点厉害尝尝。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床边,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抬起头看向魔尊,竟然一下子看呆了,这是那天爬镇魔塔的黑雾妖怪吗?眼前这位简直,简直邪魅的要人命啊! 浓黑的眉毛飞入鬓角,细长的眼型里有琥珀色闪闪发光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下是纤秀的鼻尖,薄而殷红的唇正勾勒出一抹坏笑……还有两条长长的犄角从浓密的黑发里钻出來,端得是威武霸气。 这不对啊!在我脑海里他应该是模糊又粗狂的魔物啊!现在怎么会这么妖孽,这么勾魂摄魄,难不成也因为学会了天界的风尚,改走这个风格了。 他朝我勾了勾手指,一阵强劲的气流卷着我的脖子,将我拉拽到他手中,他的双手细长,指甲长而黑亮,此刻正沿着我脸的轮廓慢慢滑下:“嗯,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拿宝剑的那个应该是你呢?” 他为何知道宝剑的事情,我慌乱的看着他得意的面容,终于在他的眉心看见了一片火焰图样,原來那个色魔小男孩就是他,,他也太会玩了吧! 想着小男孩在我胸前肆意摩擦的场景,我忍不住羞红了脸,他见状更是兴趣大涨,直接把我按在床上,说:“我一早看中的就是你,所以才把黑炎宝剑给你,可惜的是你勇武有余,不够心狠决绝,这点不及你的姐妹,否则我会立刻封你为妃呢?” 有沒有搞错,选妃子怎么跟选杀手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理解不了他的逻辑,只得尴尬的回了一句:“那,太遗憾了!”魔尊笑着舔了舔嘴唇道:“遗憾什么?你还可以做我的宠妾,來,你一定会高兴的!” 完了,我心一缩紧,手已经扶在腰间的灵蛇鞭子上,只要他敢再靠近一毫,我会立刻把灵蛇套在他脖子上,将他的头生生绞掉,当然,这只是我用來给自己壮胆的想象,试问,一个能幻化成烟雾的魔鬼,怎么能被绞掉头颅呢? 此刻我抖如筛糠,已经快要吓掉魂,魔尊竟然会错意,满意的说:“你竟然如此喜欢我这样叫你,真叫人兴趣大增……” 就在我要呼唤靖澜的前一刻,忽然有人大声通报:“报,国师回城,急求觐见!” 我和迷蝶听后均是一愣,那个蒙面人竟然算魔界的国师,他到底是何种厉害的角色,魔尊听说他來了竟然兴奋地跳起來飘落到地上,我刚要抬起身子,却被他一瞪所带來的强大魔力给压回床榻上。 “快请!”魔尊高喊着跳下高台,走到迷蝶身边,看看那柄宝剑又看看迷蝶,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够美,也够狠,去,先去帘子里等着,待会把你直接赐给国师!” 我一听,顿时悲喜参半,悲得是等他们说完正经事我的命运还不知如何,喜得是迷蝶终于得偿所愿,多少也算是不虚此行,她看了一看入口大门,便提着裙子快步跑到床榻上跟我并排坐着。 正胡思乱想间,一穿斗篷遮住全身和大部分脸的人快步走进大殿。 魔尊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冲上去捏住來者双肩说道:“我的国师,你这次这么久不來,我还以为你真安心做你的天界上仙了呢?” 沒错,我在帘子里听着,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就是靖澜身边的奸细。 那蒙面人开口,发出明显用法术改变过的不自然的声音:“陛下说笑了,我对天界的恨你再清楚不过了,微臣此次赶來是有要事汇报!” “哦,何事!”魔尊双眼里迸发出感兴趣的光芒。 那蒙面人摘下帽兜,露出带着银质面具的脸庞说:“天帝靖澜被堵在第八层魔界,请陛下趁机除掉他!” 魔尊愣了片刻,突然爆发出欣喜若狂的笑声:“原來是那个毛头小子到了老子的地盘,哼,我这就让他尝尝老子在天界被群仙围攻的滋味!” 蒙面人似乎这时才发现魔尊床上还坐着两个人,他眯着眼想把我和迷蝶看清楚,但隔着一道纱帘,看什么都有点朦胧。 魔尊笑够了,看见蒙面人的神色,立刻豪爽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我情同手足,我的女人也是你的女人,这两个是我今天新到手的,跟你一样都是半仙,喏,你过去把你的那个领走吧!咱们纵情度过良宵,明天开始搜寻那混蛋天帝小子!” 蒙面人也沒说什么?径直走上高台,迷蝶的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來她终于等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我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只看见迷蝶跳下床,抱着黑炎宝剑迎着蒙面人走去。 可我沒想到的是,蒙面人与迷蝶错身而过,像是从不认识迷蝶一样径直走到我面前,指着被魔力压得动弹不得的我,说:“我要她!” 魔尊面色一沉,转瞬间又挂上笑颜说:“这个就算了,她不够心狠,配不上你,只能勉强够做侍宠,另一个就不一样了,又美又狠,我都有些舍不得呢?” 蒙面人摇了摇头:“那你留着,我要躺着的这个!” 魔尊连忙指着迷蝶说:“你带走这个,我把黑炎宝剑也送给你!” 蒙面人仍旧摇了摇头:“宝剑你留着,我只要她!” 第三十一章 蒙面之人 魔尊听罢狂笑起來:“你好大的胆子!” 蒙面人不甘示弱的笑笑:“沒胆子怎么走到的今天!” 魔尊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不过,很快笑容又挂满嘴角,他直接一抬下巴,对我说:“你,今夜陪国师吧!” 这也太随便了,他怎么这么好面子,根本连原则都可以不要了。 我怒瞪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看他们,内心的不情愿是真的,但只是怕被蒙面人制服面临新的危机,表面上的含悲带怒只是做样子给魔尊看的,魔尊一望之下果然皱了一下眉,不过沒说什么?拿手指我一下,我立刻被无形的大手捏着脖子提了起來,然后猛的摔向蒙面人。 蒙面人身手倒是不错,一只脚往后撤了一步,左手画了半个圆弧,以一团柔软的气体接住我,并抵销了我的落势。 魔尊干笑了几声,揽住迷蝶的肩膀,对我们说道:“如此良宵,我就不留你了,你的院子还是老样子,快去享受吧!”我看见迷蝶的眼睛里含着满满的泪水,眼白上布满血丝,看着像在流血一样。 如果,这人是她深爱的人而且还是伤害她和浮羽的人,她历尽艰辛不为复仇,可能仅仅为了问一个原因,而他却装不认识她,这会是多么心痛的感觉,我对她的担忧甚至超越了对自己的,可我看见她狠狠的闭上眼睛,两行大颗泪珠快速垂落,扭过头,把头靠在了魔尊的肩头。 魔尊一手抚摸迷蝶的长发,一手对我们摆出“快走”的手势。 蒙面人嘴边挂着一个淡淡的笑,揽着我的肩膀走了,我身上粘着魔尊的魔法,无法自在的行走,这蒙面人见了,竟然随手轻拂,轻易将魔法消去。 我打量他,他身高与一般半仙男子无异,行为举止也无不正常,只是不知斗篷摘下,是不是有什么魔兽的肢体罢了。 他看我望着他,笑着问:“不必着急,咱们有一整夜时间!” 我对他沒任何好感,冷冷道:“你不怕我会趁你睡着杀死你!” “以你的能力,办不到!”蒙面人笑笑:“我看见黑炎宝剑沒在你手上就知道了!”说到此,他轻声对我耳语:“你不敢杀人!” 这句话像一股冰水流进我的心里,让我遍体生寒,有些沒底气的问:“可我敢杀你!” 他又笑了:“那來试试吧!” 说着,我跟着蒙面人绕到他的院落,比起宫殿里的奢华,这小院看着十分残破,而且跟整个宫殿的基调格格不入,看起來像是从别处整个搬过來一样,满院褐色蒿草最高能到人的腰际,一眼望之满是凄苦荒凉之感。 我不知如何开口,为什么好好的宫殿不住,非要住在这样的地方,他却慢慢说道:“我从小被扔在魔界,在这间小屋里住了很多年!” “噢!”我回答:“魔尊一定很器重你,否则不会让你把家搬过來。 “也很器重你:“他笑了,推开门进去。 我傻站在门口,一种对危险的直觉告诉我不要进去,他已经看清了我。 此时他已经脱掉斗篷露出长长披散的黑发,宽阔的肩膀和收紧的腰部,从背影上看倒是不错,转过來。虽然依旧蒙面看看起來却是个正常半仙,我有点害怕,怕靖澜抽不出身來救我,也怕他來了克制不住,与蒙面人生死搏斗最终陷入被魔族围攻的境地。 于是我想拖延时间想想对策,我说:“我想洗澡!” 蒙面人闻言,悠然走到门边,一只手搁在门框上说:“不用,我不在意你的过往!” 他以为我是心里有愧,他也太自作多情了,于是我又说:“摘下面具!” 他挑起我一缕长发,笑道:“上床给你看!” 一声浅笑在耳边荡开,迷蝶不知怎么的站在院子口,怀里还抱着黑炎宝剑。 她走到近前对我们说:“你们的前戏还真长!” “看來你的却很短!”蒙面人答,音调愉快,迷蝶死死的咬住嘴唇,再开口时,血色牙印历历在目:“我向魔尊请缨來服侍你!” “哦,你请缨,他就同意了!”蒙面人笑得万分暧昧:“看來你给了他足够的甜头!” 迷蝶也笑了,纵使泪珠摇摇欲坠,却也笑得倾国倾城:“我只是把宝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我,他什么都得不到!” 啊!我当时双目圆睁,迷蝶这是不要命了啊! 蒙面人笑着转身坐回屋里那张摇摇欲坠的床上:“你们一起來,我是无所谓!” 迷蝶娇笑着拧身钻进屋子里:“我不习惯跟别人分享,你先跟我玩玩,不满意再叫她!”说着就要关门。 我连忙挡住,以眼神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笑着用唇语对我说:“成全我!” 是我看错了还是她真的满脸幸福,我甚至怀疑她被下药了,反正,我再也沒有力量卡住门,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关上。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隐约听他们说了两句什么?很快,香艳的声音传來,我在外听得面红耳赤,翻身跳上对面屋子的屋顶,抱膝坐着等她出來,心里想着听见有什么不对赶紧冲进去。 我坐定沒多久,突然一阵黑风刮过,魔尊在我身边坐下。 他双眉紧锁问:“她进去了!” 我点头,正好满肚邪火沒地方发,就沒好气的说:“你还是魔尊吗?怎么这么怂!” 他见四周无人便卸下那幅魔尊的样子,还颇有些委屈的说:“这小妞脾气很对我路数,她以死相逼,我觉得有点可惜,就让她來了!” 他怕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立刻补充道:“我谈感情讲究你情我愿,她愿意我就成全她呗!” “那你还过來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我简直哭笑不得,魔族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以为我吃醋了,立刻凑过來搂着我,腆着脸说:“我这不是想,她來了你就空闲了吗?” 我嫌恶的瞥了他一眼,对他说:“你來晚了,我也心甘情愿等她们完了我再去,你自己一个人玩吧!” 魔尊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他们玩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过一会儿交换也行啊!” 他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宫外喊杀声一片,随即一跃跳到半空朝远方眺望片刻,落下來说:“像是來了敌人,不知是不是那该死的天帝小子,不成,我得去看看!” 第三十二章 天性难违 魔尊说完,立刻化为一股黑雾冲天而起,在空中翻转如墨色长龙,身形一个舒展直朝宫门扎去。 我跟着站起來,朝火光冲天的地方翘首张望,想跟着冲过去,但又不忍心留下迷蝶,不知道门口是不是靖澜搞出來的动静,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跟魔尊遇上,师父和浮羽呢?他们两个若是遇上魔尊,有两个死一双啊! 我正按紧胸口,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忽而耳畔风声吹过,一双手臂已经从后面伸过來,搂住我的腰。 我刚要尖叫,一只大手已经盖在我的嘴上,同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嘘,别怕,是我!” 是靖澜。 我狠狠的喘了两口气,把他捂在我嘴上的手拿下,在他的围抱下,转身面对他:“靖澜……”刚一开口,心里很多情绪翻涌上來,堵在嘴边,让我不能再继续发声,他低头吻上我的眉,轻声道:“傻瓜,你为什么不叫我,害我担心死了!” 我扎到他怀里:“我不想功亏一篑,蒙面人就在眼前了,只要……” “可如果你要出了什么事,还不如叫我去死!”他声音虽然压低,但语气仍不免严厉起來,同时他将我的头抬起:“玉爱,我改变主意了,咱们一起逃走吧!我受不了这样的担心你,你还记得咱们在蓬莱说的吗?我现在愿意放弃一切,跟你远走高飞!” 我凝视他寒夜般温柔又深沉的眼睛,对他说:“可是?靖澜,你虽然说过对天界只有恨,但我仍然觉得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帝王,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天界扛在你的肩上了!” 靖澜眉头一拧,刚要反驳,我伸出手轻轻盖在他唇上:“如果不是,你在瑶池就不会违背天性,压抑脾气的与群臣周旋,并且与王母结盟,这说明你想要把江山坐长坐稳;如果不是,你就不会在解决阿翡的婚事之后,还将他招募到军队中,这说明你要改善军队战斗力;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在第六层频繁分身去参与战况,并且在最后把大多数你的军队撤回第七层……靖澜,如果你不在乎,你根本不会这么做,因为做明君很难,要毁掉国家,却容易的多!” 靖澜听了,眼眸里泛起光芒,他拉着我坐下,把我们的头靠在一起,缓缓的说:“谁说你傻,你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彻,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想法……” 他说着叹了口气:“起初,我來到天界,就是想要搅个天翻地覆,因为我恨,我恨我爹,我恨害死我娘的天后,我恨不拿半仙当人的所有上仙,我要爬到权利的顶端,我要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他说着拳头紧紧攥着,仿佛真的将他仇恨的人都捏死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他接着说:“可后來,我遇见了你。虽然起初我是为了你家的权势,但你让我看到了除却上仙这层身份的,单纯的美好,我想,如果我毁掉这一切,你会不会难过,如果会你难过,那我还要不要去做,再后來……”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我去见了我爹,带着怒气去的,我说,我要帝位,他拒绝了,我又说,那我只好要你的命了,这次,他却说可以,而且笑了,我骂他,你的命还沒有地位重要,你真是利欲熏心,无可救药,他却带我去看了天镜,把天界的每一寸指给我看,每一寸,他都如数家珍,甚至一山一石一花一草,都能说出來历,我当时忍不住哭了,因为我心里既敬爱他,又怨恨他,直到后來,他把天镜定在我曾经生长过的每一处场景,我才知道,其实他一直在看着我!” 靖澜把头靠在我怀里,我紧紧抱住了他,我猜,他明白了他的父亲,天帝也明白他已经解开心结,所以把帝位传给了他,所以,我也知道了靖澜不可能,带我逃跑。 他的哭泣,有多一半是为了我们无法在一起,永远。 我能想象,在天界,在瑶池,在第三层不归居,在尽海……每一次,他都想要带我逃走,可每一次天帝的使命又将他召唤回來,就像他父亲曾经受的煎熬一样,这是他骨子里的一部分,无法磨灭,我亦无法强求。 我指着对面的小屋,对他说:“蒙面人在那里,可我发现,他是迷蝶的爱人!” 靖澜出奇平静的看了一会儿,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说:“我请求你给迷蝶一个机会,待会儿,我想迷蝶会告诉我他是谁的!” 靖澜沒有多问,显然现在來硬的,我们会处于蒙面人和魔尊大军的夹击,是绝对的劣势,于是,他再次紧紧抱了抱我,对我说:“好的,我也该走了,不过,他要是敢动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点头,并叫住他:“靖澜!” 他回头看我,我说:“你沒有做错,比起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做个好天帝,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在哪儿,你都会看着我,这就足够了!” 靖澜闭上眼,两串泪痕在月色下泛着清亮的光辉,他转身道:“傻瓜,你要小心,我去找你师父他们!”语音未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继续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上看着对面的小屋,旖旎的声音已经不见,迷蝶的歌声传了出來,歌声诉说着相思和爱恋,我听她唱过很多次,却从沒有哪次比这回唱的更加好听。 因为每次她对着的都不是这个人。 不多时,歌声停了,屋门打开了,迷蝶裹着衣衫走了出來,召唤我下來。 我紧张的跳到她身边,忙问:“你好么,一切都好么!” 她抬起略显疲惫的脸,笑着说:“很好!” 我盯着她问:“告诉我,他是谁!” 迷蝶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捏住她的肩头厉声问:“告诉我!” 迷蝶笑着说:“玉爱,我不会告诉你的,但我已经让他保证留在魔界,再也不回天界去了,所以你们可以放心的走了!” 第三十三章 以命相赌 我惊讶的说:“你怎么做到的!” 迷蝶露出脖子上的一道血痕:“还是跟威胁魔尊一样的办法!”虽然她笑着,但话语中的苦楚展露无余,以死相迫,这说明迷蝶也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爱能支撑一个承诺了,所以迷蝶用她自己做了筹码。 我看着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因为我始终不相信,能潜伏百年编织放跑魔尊这样一个阴谋的蒙面人,会如此轻易答应迷蝶,我不相信,他会把爱情看得比他要得到的东西重。 他要得到的,恐怕是整个天界,而他如果放弃回到天界,除非有把握跟魔尊打上天界,否则就算是功亏一篑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我对他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但同时又无法抑制的好奇,身为一个女人,我很佩服迷蝶,她绝对不是那种很容易就被哄骗的小女人,她能在战斗中指挥若定,能在势力周旋中游刃有余,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偶像了。 她面对魔尊也沒怎样,却为了这个男人求我成全。 迷蝶小心的看了看身后虚掩的门,生怕吵醒了蒙面人,她用口型对我说:“他也许认出你们了,快逃!”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恐怖顺着我的后脊慢慢爬上來,我原來在天界也算比较出名,认识我的人多如浮云,现在让我想圈定一个范围时简直好比海底捞针,他也许可能是在醉仙宫里与我擦肩的人,也有可能是在各处酒宴上曾向我举杯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是谁,是谁,我平日子傻乎乎的过活,从沒担心过,也沒留意过,靖澜假冒我家马夫都能骗倒我,何况别人了。 怪不得靖澜不让我回天界,不然我一定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我想着,脚底下有些打软,她朝我点点头,又悄声嘱咐我:“帮我照看浮羽!”看样子她是要跟蒙面人一起留下了吗?说完她深深看了我一眼,闪身进屋,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我向后倒退了一步,又倒退了一步,终于拔腿狂奔起來,穿过幽深的黑色回廊,黑地板黑墙仿佛妖怪的喉管,正一点点将我吞噬,我咬紧牙关,拼命往宫门跑,仿佛身后不是一个人在追我,而是有成百上千人,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大伙,远远逃离这个地方。 途中遇到几个经过的魔官,他们企图抓住我,可我此时已经乱了心神,抽出鞭子将他们轻松掀翻在地。 眼看我离大门越來越近,身后的追兵也越來越多,忽然一团黑雾挡在我前头,魔尊张开双臂从烟雾里走出來对我说:“你回头看看后面,如果你不杀死他们,你终将被他们扑上來咬死,來,别怕,试着傻死一只,以后你就慢慢喜欢了!” 他像是在教育一个初拿兵器的孩子,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握着我拿鞭子的手,还在我耳边轻轻催促着:“快,出手!” 我颤巍巍的回答:“我,我只是想去前门看看你怎么样了,他们一直上來纠缠我,所以我才打翻他们的!” “哦!”魔尊轻笑一声:“既如此,是他们惹你心烦了,好了,我帮你收拾了他们,你也别生我的气了!” 他谈笑间,手指轻点了我身后几下,那些魔官的身体里沸腾起一个又一个的大包,很快便一个个的破裂身亡,黑乎乎的血流了一地。 魔尊得意的拉着我朝那张硕大的龙床走去,边走边告诉我:“说來,门口是你兄弟们在捣乱,已经被我捉到了!” “啊!”我尖叫一声:“他们怎么样了!” 魔尊躲在床上,拍拍身边叫我过去:“现在还沒事,不过我很烦,你姐姐不从我,你兄弟们还捣乱,我想看看你怎么做!” 我恳求他:“求你先让我看看他们,我会劝劝他们的!”此乃缓兵之计,我想看看他们的状况,顺便把迷蝶的决定告诉浮羽,万一我也沒机会逃出去,至少能让他们有条生路。 魔尊打了个响指,几个手持钢叉的魔军押运着几个人走进大殿,我一看,不仅有浮羽和仙师,竟然连靖澜也被铐着,我知道以靖澜的功力仙法。虽然无法除掉魔军,但要逃走简直易如反掌,他之所以假装被魔军抓來,主要是担心浮羽他们。 不过好在他们虽然行动不便,却并沒有受伤,靖澜甚至连被俘虏也是装的,他可能随时准备反击。 魔尊拉着我的手道:“好啦!你看也看了,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他们!”他眼睛转了转,突然对一个魔官说:“去,叫那个陪国师的姑娘过來,不过别叫国师,嗯,就说是姑娘的家事!”魔尊显然对蒙面人有几分顾忌,可惜我一时间无法参透原因。 不多时,迷蝶也跟着过來,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欢好之后的疲态展露无余,我能感觉到魔尊的手因嫉妒而捏紧了,疼得我尖叫一声把手抽了出來。 我一尖叫,靖澜终于再按捺不住,箭一般的冲到我身边,将我拽过來挡在身后。 一时间,大殿之上的情形有些微妙,魔尊惊了,迷蝶惊了,浮羽和仙师惊了,我自己也惊呆了,这眼看着战争一触即发啊!我甚至能感觉到靖澜在调动他无上的仙气,也许下一刻便会有道天雷落下,而魔尊将会再度变身,正面迎战。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轻轻的笑声,迷蝶遮着她的小嘴笑道:“果然还是被看穿了么!” 嗯,她什么意思,难道准备放弃抵抗将我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只见迷蝶施施然走到魔尊身边,将柔若无骨的躯干搭在魔尊肩上,说道:“他们本來就是小两口,为了活命才出此下策,现在,人家相公吃醋了!” 魔尊听说我们是夫妇,似乎并不以为然,他皱眉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你媳妇是我的宠妾,你也是我的宠妾,你们还能经常见面嘛!” 迷蝶笑道:“你有所不知,半仙界的夫妇最是情比金坚,他们宁可死也不会从你的,除非……” 魔尊问:“除非什么?” 迷蝶笑着瞥了我们二人一眼:“除非,你跟他们打个赌,让他们逃出城,你在后边捕猎,他们要是赢了,你就放他们走,输了,就都乖乖服侍你怎么样!” 魔尊似乎很有兴趣,他捏了一下迷蝶的下巴说:“怎么,半仙都跟你一样爱赌命!” 迷蝶笑得更灿烂了:“说的沒错呢?” 第三十四章 狩猎游戏 魔尊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眯着眼睛在我跟靖澜身上來回打量,冷不丁说了一句:“我现在看你们倒并不像是逃难艺人,就拿你说吧!半点不会讨人欢心,你们真是一伙人么!” 我拉住靖澜的袖子上前一步说:“我是第三层醉仙居的头牌,是跟做乐师的相公私奔逃到这里的,迷蝶曾经也在不归居卖艺,故而在这里见到她便组成一伙了!” 魔尊抬抬下巴:“跳一个!”我觉得他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我们一定要趁着蒙面人揭穿我们之前赶紧逃出去,想到此,我不在推脱,朝他求一把剑要跳我最拿手的剑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魔尊亲自从迷蝶手中抽出黑炎宝剑扔给我,同时又对靖澜说:“既然你是乐师,就由你來给她伴奏!” 要毁,我刚才是为了不让魔尊怀疑才说靖澜是乐师的,可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他通不通音律,这可怎么办。 靖澜捏了捏我的手心,朗声对仙师说:“师父,能不能给我根笛子!”师傅赶忙从袖里乾坤里翻腾出來根迷蝶马车上准备的笛子,靖澜接过,竟然横在嘴边就吹。 悠扬清越的曲调从笛子中流淌而出,是我最熟悉不过的《长相思》,我一听顿时信心大增,加上我现在也不是大闯守辙婚宴之时的舞蹈白痴,这半年來,早就在不归居练就不俗的舞艺。 当即合着靖澜的笛声跳了起來,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天衣无缝,连迷蝶和浮羽这种专业艺人都看傻了眼,魔尊看着我眼里冒出金光,忍不住鼓掌道:“虽然我不懂你舞跳的怎样,不过你身段还是不错……” 我马上停下问:“那你是同意了!” 他瞥了靖澜两眼,高傲的说:“可以,你们两个给我跪下磕个头,就算咱们的赌约成立了,咱们约定到下个月圆,若是我抓到你们,你们都要做我的宠妾,若沒抓到,你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啦!” 我磕头倒不是什么问題,可靖澜贵为天帝,怎能忍下这口气,我怕他再次冲动,紧张的看着他,只听他说:“跪下可以,但我还要带走这两个人!”说着他指了指我师父和浮羽,迷蝶既然舍弃自身要留在魔界了,那他多少也要保护浮羽安全离开。 魔尊看后莫名其妙的笑道:“三男一女,你们半仙比我玩的更花,成,你把那老的带走,这年轻的我还要享用呢?” 浮羽看着迷蝶,嘴角抿得紧紧的,他说:“我不走,我要跟姐姐同进同退,你们带仙师走吧!” 仙师突然也摇头:“我也不走,我会连累你们,还是你们两个人逃吧!我在哪里都一样!” 这样的结局我和靖澜沒预料到,可再想想确实像是他们的作风。 魔尊耸了一下肩:“快点决定吧!我还想睡觉呢?” 靖澜当即面无表情的跪下叩头,我呆了一下,也赶紧跟着跪下,确实我们两个才是最危险的,试想,若是魔尊知道我们一个是天帝一个是把他关在镇魔塔的南天王的女儿,他不立刻撕碎了我们才怪呢?我们留下來,沒准反倒会连累其他人。 跪完了站起身,靖澜拉着我头也不回的朝宫门外跑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透过浓浓的烟雾,我们只能看见一轮血红的月亮在云间若隐若现,现在离靖澜约定的开启第七层通道咒术的日子还差半个月,这意味着,这半个月,我们都要在半仙界躲避魔尊的追踪了。 他拉着我跑了很久,后來见我累得气喘吁吁,便横抱起我踏空飞行,跃到雾层之上,很快便看见了我们曾经缠绵过的巨大树顶。 我见四周也沒遮沒挡的,心里不禁有点发虚,问他:“靖澜,这不是个好地方吧!万一被包抄根本沒地方躲啊!” 靖澜故作轻松的安慰我:“别愁,我对放逐之地熟的很,一时半刻他们找不到咱们,有我你就放心吧!”我又惴惴不安的问:“那咱们要不要隐藏咱们的仙气!” “我早考虑到了,你这点仙气根本侦测不到,何况只要你在我身边,他们断然不会查到咱们的气息,放心!”他镇定的回答。 我又问:“那咱们要不要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地方,我爹老说要遭兔三窟……” 靖澜说:“这你也不用愁,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去处,待会我去布几个疑阵,先让他们扑空几次,为咱们多争取点时间!” 一听他说要走,我赶紧死死搂住他:“我跟你一起去,要不我一个人害怕!”他拍拍我的后背:“别担心,我很快就回來,这次真不能带你,不过你放心仅此一次,今后几天,我一定不会跟你分开的!” 再拗下去就有点无理取闹了,我忍着自己的颤抖,强迫自己放开了手,靖澜见我这样,眼里满满都是感动和心疼,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别担心,我马上就回來!”说着,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一个人坐在树顶上,四周除了冷风刮过的声音再无其他,天上血红色的弦月像魔鬼露出的嗜血的笑脸,一会儿属于魔尊,一会儿又属于那蒙面人,而且,这会儿,我又忍不住担心起其他人來,浮羽和仙师顶多受点委屈,可是迷蝶既然委身与蒙面人,现在又在魔尊面前为我们担保,不知道蒙面人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时间过得格外的漫长,树叶被吹动的婆娑声音也会让我心惊胆战,身上的冷汗一层落下再出一层,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來了,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靖澜可以轻松找到我的位置,可我却根本无法感知他。 正在这时,远处雾海突然翻滚,一道黑影飞快冲出,直扑我而來,惊叫声卡在喉咙,我下意识的拿起鞭子准备自保,等那黑影飞到身边,我才看出來,原來正是靖澜。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來,我哇的一声,哭着扎进他的怀里,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摸着我的头低声安慰着,我靠在靖澜胸前,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遂抬头问他:“靖澜,这味道是不是香柏!” 靖澜一愣,支吾道:“沒错,我刚从一片香柏林子里穿出,衣服上难免沾染了一点,你放心,魔军不会起疑的!” 我摇摇头,又扎进他怀里闻了闻:“不对,这味道是你身体发出來的!” 第三十五章 疲于奔命 靖澜将衣衫裹紧,不自在的往后坐了坐,说:“香柏是第八层放逐之地最常见的树,咱们坐着的这棵也是,不信你趴下闻闻!” 我相信我闻见的是一股曾经在紫衣恩公身上闻过的味道,可靖澜已经不会让我再确认了,我假装闻了闻下面的树冠,认真说:“你这样一提,还真的有点像!” 他见我打消疑虑,顿时松了口气,把刚才他设下疑阵的位置指给我看,我的目力比他差太多,根本看不见,而且我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我缩进他怀里说:“靖澜,抱紧我!” 他抱着,还低头吻了吻我,我拧身将他扑倒,压在他胸膛上看他的眼睛,他开玩笑:“怎么又不害怕了!” 我撒娇道:“你闭上眼嘛!” 他乖乖闭眼,还不忘嘲笑我道:“我倒要看你有什么花样!” 我抬起双手,颤抖着轻轻盖上他的双眼,他颤了一下,抬手想要将我双手拿开,举到半空又缓缓落下,任我的手遮住他上半张脸。 这张脸曾数次出现在我梦里,梦中,他坐在瀑布边的芍药花丛中,一抬手,将我最爱喝的酒扔给我。 我只叫一声“恩公”便语塞了,谁能想到使我情窦初开,又引发一系列误会的人,竟然在那段时间日夜就陪在身边呢? 这会儿他拿开我的手,朝我笑了笑:“哭什么?我说过娶你就真的娶你了嘛!”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轻轻捶打他的胸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靖澜认真的说:“那时你喜欢恩公讨厌我,我怕你以后也不会爱上我,所以就沒有说破,这样至少你还曾喜欢过我一段,后來你为我放下恩公,我觉得留个秘密也好,再后來,突然在婚宴上看见紫衣浮羽,让我很是困惑,疑心这是针对我的阴谋,索性就让你离开了天界,也就再沒有机会说明了!” 一时间我心潮起伏,竟然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一个人”,而我却意外幸运的拥有了,靖澜摩挲着我的后背,温柔的说:“好啦!若不是忘了出汗太多,香柏气味会散发出來,我还不打算告诉你呢? 我假装生气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照这样下去,沒准回头你还能领出两个私生子來呢?”他听后哈哈大笑,一把按住我说:“那也要你先给我生一个!”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短,而危机的脚步却步步紧逼。 第二天天亮,我们立刻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等晚上再回來,这棵树已经被烧一截焦炭,我跟靖澜都有些难以置信,魔尊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我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这样连续几日,我们顾不上后怕,忙于四处躲避,偶尔遇上搜索的魔军,都被靖澜击毙了。 虽然靖澜确实对第八层了若指掌,我们仍然提心吊胆疲于奔命,主要由于我们只有两个人,而敌人却分了几组、几轮,沒日沒夜的搜索,有几次,我们甚至看见了魔尊亲自骑了魔兽出现,思來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蒙面人已经将我跟靖澜的身份告诉了他。 以魔尊那种诡异的性格,现在一定后悔的扯头发,我跟靖澜在一起倒不是很怕,可我有点担心迷蝶,如果蒙面人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是不是意味着他跟迷蝶的协议也破裂了,师父和浮羽又怎么样了呢? 靖澜比我的脸色还凝重,只是他不像我一样将这些担心反复念叨,我猜他心里一定急着突围,进而我又想我们倒腾这么一出,结果仍然一无所获,靖澜心里一定愤愤难平。 “靖澜!”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偷着來找你,他们就不会跟我來第八层,所以,这一切都是我搞砸了……” 靖澜故作不耐烦的捏了捏我的鼻头:“好啦!别发愁了,就当这是咱们的蜜月旅行吧!我一直想带你來我生长的地方看看呢?”他警惕的四处张望,还不忘玩笑道:“虽然我小时候,比现在平静的多,哈哈!” 我听后脸上也展露笑颜,然而笑容还沒完全,天上一片阴影飘过,继而一声响彻云霄的难听声音凌空响起。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只巨大的乌鸦,此鸟比一般的大雁更大,通体黑的发亮,只有两只眼睛是血红色,所过之处,残留两道血红色的光芒。 这是魔尊的侦察兵,我回头望去,隐约见一大片乌云袭來,忍不住一声惊呼,被靖澜急忙捂住嘴巴,他双目一瞪,一道细小凌厉的闪电直劈上去,啪嚓一下,大乌鸦被雷劈焦立时毙命,靖澜跳起來朝远处看,突然暗叫一声不好,抱着我朝某个方向跑去,我的目力沒他好,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一时间,身后怪声骤起,隐约有魔尊的怪笑声和各种魔物的嘶吼声,我搂着他脖子的手腕抖了,我看见靖澜抽空瞥了我一眼,怕他分心,便用另一只手紧紧掐住发抖的手腕。 “小爱……”靖澜提起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对我说:“你现在会什么法术了么!”我一愣,立刻说:“会一些了,首要学的就是放火!”他闻言大笑:“你要是早学会,咱们在昆仑就不至于冻坏了!” 我想起过往,也忍不住笑起來,突发奇想的说:“靖澜,以你现在奔跑的速度,他们是不是追不上咱们!” 靖澜自信的笑了一声:“当然!”我说:“那我要是随手往后扔个火球,岂不是随便就会拍在妖怪身上!”他朝我眨眨眼:“行啊!你试试!”我关心的问:“只不过你一路这样跑下去,会不会太辛苦!” 他以往那不要脸的性格又浮上來,说道:“我是怕你太自卑才装得有些吃力呢?不信咱们晚上再试试!” 我往后面瞅了瞅,念了个咒语朝后面砸去,一段时间后,身后的狂啸间还真的混合了几声哀嚎,受到鼓励,我又频频施法,竟然玩的很快活。 这样跑到夜幕降临时,靖澜带我跑到一座悬崖山顶上休息,纵然他拥有无上神力,仍然会感到疲累,此刻虽然神色无碍,却也是懒得说话了,我靠着他坐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还有两天,就到了靖澜约定好开启通道的日子,这就意味了我们要胜利了。 周围静寂无声,我似乎都能听见靖澜的心跳,咚,咚咚,我回头朝他笑道:“你也太激动了吧!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 见他纳闷的看我,我忽然意识到,这声音,好像不是从他身上传來,倒像是大地震动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一剑穿心 先是脚下隐隐传來震动,很快,我脚边的小石子也被震得弹跳起來,我吓得扶着靖澜站起來,他也表情凝重的搂着我,警惕的朝声响传來的方向望去。 天上刮起了大风,将浓重的灰色烟雾吹散了一些,清亮的月光倾泻而下,照在通往悬崖的山脊上,黑压压、小山一样的巨型蜥蜴正朝我们这边奔來,这地震般的动静,就是它们的脚步踩出的声响。 我们不自觉地朝后面退了两步,很快便发现再无路可走,面对巨兽靖澜倒并不太惊慌,毕竟他可以带着我踏云而飞,然后就算是我这样不灵光的脑袋,也可预见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果不其然,悬崖下呼啦啦飞上來数十只比马还大的蝙蝠,每只蝙蝠身上还坐着驾驭他们的魔军。 靖澜横抱起我,沉声说道:“可能会有些颠簸,你紧紧抓住我就好了!”我赶忙将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并相互扣住手腕:“你要怎么做!” 他出人意料的回答:“站着!” 站着,,难道是被这群巨兽踩成肉饼吗?我有点想跳下來逃开,但发现他正拿眼角瞥着我,等着看我慌神,我便赌气摆出一副完全不怕死的神情,纵使指尖都开始哆嗦了,仍然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巨蜥群越跑越近,震得悬崖也颤抖起來,耳边尽是石块滚落而下的声音,甚至,我已经能看见悬崖边缘出现的裂缝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按理说,这群魔军还沒傻到要冒掉下去的危险靠近悬崖的地步,可今天他们的目标正一动不动的,像是放弃了逃跑似的站在那里等着,邀功逞强的心态战胜了一切,导致他们不顾巨蜥的重量和数量,玩命的冲向悬崖边缘來。 靖澜唇边浮现一抹胸有成竹的笑,他对我说:“看看你相公的本领吧!”说着,轻盈一跃,升到半空中,几乎是同时,一道金色透明的仙气罩在我们周身形成,靖澜的仙气凝结成一个金球,飞速升入云层之中。 悬崖上的巨蜥们傻乎乎的仰着脖子看天上,悬浮的蝙蝠们也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很快金色的闪电游龙般穿梭于云际,随着靖澜一声大喊,一道强力的闪电直直劈在悬崖上的蜥蜴大军里,这些魔物也许能扛得住水或者火,但天界至尊的天雷是他们死也扛不住的,所以被当正劈中的两只巨蜥,瞬间经历了烧焦到飞灰湮灭的过程。 这还沒有结束,那群蜥蜴虽然庞大有力,却还是低等生物,对死亡的恐惧,让前排的几只纷纷调头朝后面撞去,而后面的想要转身却被更后面的堵住,巨蜥军队瞬时乱成一锅粥,不少驾驭巨蜥的魔尊被甩在地上,葬身于巨蜥庞大的爪下,已经不堪重负的悬崖,被天雷扩大了了裂痕,十來只靠近边缘的巨蜥哀嚎着随着岩石滚落,掉入放逐之地的迷雾森林消失不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与靖澜安然立于半空中,那些巨蜥自然再无办法,不过,蝙蝠魔军却并沒有乱了阵脚,他们在空间上拉开距离,布成一个鸟笼般的队列朝我跟靖澜冲來。 靖澜此时仙气暴涨,对这些小喽啰自然是毫不畏惧,他并沒想着逃走,而是勇敢扎入敌军队列,以短小快速的闪电利刃逐一刺向迎面扑來的蝙蝠魔军。 我从沒经历过这么有意思的战争,之所以说有意思,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与靖澜的悬殊,这要是让我单独面对,恐怕早已经吓死好几回了。 正在我兴趣盎然,甚至想要参战的时候,一道黑色的电光朝我们迅速劈來,靖澜始料未及。虽然及时用一直巨大蝙蝠做屏障,还是被贯穿蝙蝠的强大电流击中了。 我们的仙气罩瞬间瓦解,靖澜沉住气,下落了几丈一个翻身止住落势,再次在我们周身升起了仙气罩:“靖澜,你感觉怎样!”我关切的问,他只是轻轻摇了下头,可我看得出他受了内伤,只是不知道有多严重罢了。 我猜这道黑色天雷是魔尊劈下的,我们两个不一定是魔尊的对手,何况这里是魔军的地盘,还是先逃命再做他想,靖澜抱着我,一猛子扎进视野极差的浓雾森林。 他抱着我飞啊飞啊!越飞越低。虽然身后并沒有魔军的声音,但他却不敢停下來,我看见他的嘴角溢出了血丝,就怕他一张口,就会“哇”的一声吐出血來,他目光坚定,直视前方,恐怕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我安心,故而我虽然心疼极了,却沒有死乞白赖的问下去。 终于他停在一片茂密的林中,这地方离通道并不太远,隐约可以看见宽大的黑色漩涡在半空中盘旋。 我知道躲在这里不是个好办法,因为如果蒙面人察觉到了我们的真面目,就一定知道我们会到这里來,等待封锁的解除。 天不知不觉开始发白,过了这一天,就到约定的日子了,我心里一半期望,一半恐惧,靖澜运气疗伤了很短的时间,擦干净嘴角的血,拉着我找到了一颗大树的树洞。 他抱着我躲进树洞里,温柔的说着:“娘子,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躲避风雪的那棵,我在这里从沒遇到过任何魔兽的袭击,这真的是棵神奇的树呢?” 我抱紧他的胳膊:“嗯,你别担心,就剩最后一天,咱们一定能撑过去的!” 这个白天长的简直像一种煎熬,然而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却发现,相对平静的白天,比危机四伏的黑夜好太多了。 半空中的黑色漩涡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我能看见在细密入网的咒语法术中,有一个缺口正在缓缓打开。 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我拉着靖澜跳出树洞想要朝漩涡通道跑去,靖澜却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周围的情况,我快活的说:“你看,就差这么点距离咱们就能上去了,别担心,咱们一口气跑过去就成,反正这些喽啰也伤害不了你!” 靖澜刚要把我拉得靠近他些,忽然像是从我身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顿时神色大变,并猛地闪身挡在我身前。 这一幕,像是在昆仑雪山的回放,我摔倒的缓慢过程中,看见了一柄黑色的宝剑从靖澜身上贯胸而出,温热的血液再次喷溅到我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而我在血液的缝隙里,看见一片黑色的影子,松开了持剑的手。 这影子穿着黑色的斗篷,脸上的银色面罩闪着刺骨的寒光…… 第一章 冲破封锁 蒙面人的脸从阴影中露出來,他对我说:“三公主,我早已摸透你的性格,你逃不掉的!” 我听后如遭雷击,言下之意,靖澜陷入今日之绝境,完全就是我造成的,就像是一年前,我执意去昆仑雪山一样。 靖澜沒有倒下,甚至哼都未哼一声,他咬牙将插入身体的宝剑拔出來,催动仙气折成几节朝蒙面人掷去,这样耗费仙气的后果就是血更加汹涌的喷出,蒙面人沒料到靖澜会如此不计后果,沒來得及躲闪,带着仙气的碎片插进他的斗篷又无力掉落,他却毫发无伤。 我抱住靖澜,试图用手堵住他胸口的窟窿,可血还是汩汩从我手指中喷出,我惊慌的抬头看靖澜:“你快止血啊!这对你不是很容易吗?” 靖澜勉强笑笑:“这点小伤一会儿就会止住了!”蒙面人悠哉的把双手背到身后:“沒用的,黑炎剑造成的伤口必须血流净才会愈合!” 靖澜听后镇定的说:“我是天帝,血流干也不会死!” 蒙面人沒在意他的话,因为我们都清楚,如果天界又立了新君,靖澜就死定了,他朝我伸出手:“三公主,你想回天界与你父王重逢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过來!” 我看着这阴险小人,狠狠啐了他一口。 他抹去脸上的水,再次提出诱人条件:“你过來,我保证他不会死,呵呵,今天,不会死!” 我听后,咬着牙,站在靖澜面前,对他说:“來,我背你!”靖澜愣了一下,竟然笑着跳了上來。 蒙面人像是受了刺激,对我说:“魔尊马上就到,你为什么要送死,我已经愿意为了你留在第八层,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即使是经过法术处理的声音,也已经变调了。 我沒理蒙面人,只是对靖澜说:“我这是第二次背你了吧!这回感觉你也不是那么沉!” 靖澜笑着,还轻声咳了两下:“跑吧!待会给你包子吃!” 我升起仙气,背着靖澜朝通道跑去,身后徒留蒙面人诡异的嚎叫。 黑色云团在我们头顶凝结,黑色闪电云中涌动,像是伺机出杀招的毒蛇。 我虽然还在不停的跑着,却隐约看见远处围拢过來的魔兽的影子,如果靖澜沒受伤,我们还有点机会,可现在只剩了我,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空中传來魔尊的声音,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再加上回声确实跟他逃离镇魔塔时同出一辙了,他狂笑着吼道:“想不到啊!堂堂天帝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跑到我宫殿來,我真不知是夸你还是笑话你!” 事情被他理解成这样,我有点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点傻,但不管他傻不傻,我们已经沒有逃走的希望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风猛烈的刮起來,靖澜从我背上滑下,扶着我的肩,努力站的挺拔,我看着他惨白的面庞,再也忍不住,哭着说:“都是我,害了你一次又一次!” 他已经沒有力气摇头,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薄本给我:“别这么说,其实是我害了你!” 他把本塞入我怀中,捧着我的脸说:“玉爱,你可后悔!” 我拼命摇头。 他笑着搂住我,并压低声音说:“待会我把你扔进通道,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我听后心里猛的一惊,这话怎么听起來那么像诀别,我摇头,拼命的摇头,他抚摸我的头发:“乖,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你只能自己去救你爹,不过我相信,现在的你可以做到了!” 我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行,你还欠我另一个愿望,我要你永远开心呢?” 他笑了,一张口,一口粘稠的血涌了出來,看起來是那样触目惊心,他说:“我现在就会永远开心了,若我死了,我就不用再做选择,永远跟你在一起!” “不!” 他说完举起我的腰,要将我掷向那半空中的通道,我眼前闪过很多画面,我们在巨大的树顶缠绵;在尽海水里相拥;在蓬莱小岛;在瑶池;在雪山;在南天王府的花园里;在我的小小的芍药园里。 他一身月白长袍,长身玉立对摔倒在地的我说:“娘子,咱们才见,你就急着拜堂了!” 我视野模糊了,挣扎着抓住他的胳膊,他原本受伤极重,在我剧烈的挣扎下,终于撑不住我,被我砸倒在地上,他拼尽力气喊:“你听话!” 我咬着嘴唇,拿着灵蛇站起來,这时已经有不少魔兽冲了过來,我再也不管是不是杀死了他们,把所有靠近的魔兽都用鞭子抽烂,风越來越大,细小的沙石吹在我的脸上,魔兽们的嘶叫声已经充满了我的脑海,我一身鲜血,双眼更是要瞪裂了,暴涨的仙气,让我的长发在空中乱舞着,模样一定像个凶煞女鬼,这些魔兽竟然也被我吓住了。 魔尊骑着一头巨大的像老虎一样的妖兽分开兽群,來到我们近前,他见我这样子,忽然來了兴趣:“哦呵,如果是前几天我看见你这样子一定会心动无比,可我现在知道你是增长天的女儿,只有杀死你泄恨了!” 我癫狂的笑了起來:“杀死我吧!來个痛快的,算我谢谢你!”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靖澜,忽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撇了撇嘴:“这样战胜你们太无趣了!” 靖澜笑着回道:“你胜了什么?什么也沒有!” 魔尊原本得意的面容,突然扭曲起來,接着,他狂啸一声,化作一条黑色雾龙窜入天际,魔族大军先是呆呆的看着他在云端搅起雷电,而后发出胜利的叫喊助威声。 我跪在靖澜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我心跳的厉害,简直要从胸口里跳出來,他费力的笑着,眼睛注视着我的脸,一刻都不曾挪开。 雷声隆隆聚集在我们头顶,狂风大作,险些将我们吹飞起來,我将靖澜的头紧紧搂在怀里,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想着一道黑雷过后面我们将永远缠绕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咔嚓,雷劈了下來。 却沒有劈中我们,我们被一阵强风卷上了天。 第二章 东风相助 这阵风來势之强之猛,简直超出我的想象,它从远处冲來,像一把利刃将千百年积压在放逐之地的浓雾切开一条缺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原本在天上准备将我们一击毙命的魔尊,被这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只耽误了眨眼的时间,狂风已经赶到我们身边,将我和靖澜托起來冲向通道法阵的裂缝里去。 我紧紧抱着靖澜的头不敢睁开眼睛,只听见在“呼呼”的风声包围之外,响了几声炸雷声音,想也知道是魔尊恼羞成怒,不过我们一下子便越到通道里,任是魔尊也望尘不及了,冲到第七层,一群法师和兵士正齐聚在通道出口,我们被从半空中放到地上,这才见到这狂风的真身,,正是前一段时间消失了的东风仙人。 东风朝我点了点头,对众法师说:“赶紧封锁通道,魔尊就在后面!” 好不容易解开封锁的法师,又连忙吟唱咒语,试图再度将通道封死,可有些骑着蝙蝠的魔兽已经从通道里追了过來。 东风仙人高喝:“让开!”遂化为一道旋风,迎上打头的几只妖兽,将它们统统卷起來顶了回去,法师们趁机将封锁完善,终于暂时得以阻挡魔军的追击。 守军将领见到靖澜都跑过來跪拜,靖澜早已经昏厥不省人事,我看见为首的将军正是雷泽,赶忙招呼他:“雷泽大哥,迷蝶浮羽和师父还在魔界!” 他听后怒目圆睁,刚想要冲下去,看见身后不明所以的士兵,又狠狠心停了脚步,对我说:“当务之急,先将天帝陛下送回天界疗伤的要紧,你放心等那边的魔军退了,我一定会前去救援!” 看见靖澜的样子,我也沒心情顾及其他,忙说:“你在这里盯着,我叫守辙大哥送回去!” 雷泽撇嘴道:“守辙将军受北天王之命,早已经退守二层天界去了!” 我听后眉毛紧拧,天界上三层都是北天王的势力,我是断断去不得的,为今之计,只有投奔昆仑山的西王母才能将靖澜医好,原本想让守辙护送我们一程,现在怕要另谋出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东风上仙站在一旁,忽然开口:“你要去哪,莫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东风的速度自然是天界最快,哪怕是青冥都比不上,有他相助,让我在绝望中又见到一丝光明,当即我便不再客气,抱着靖澜,由东风带着飞往昆仑。 东风仙人双手张开,将我们三人裹在一团青色仙气之中,我只看见我们离开地面的场景,再接下來便全是模糊的线条,可见我们飞行的速度极快。 不多时我们已经从第七层上到第六层,这时我问东风:“东风叔叔,我还以为你……消失了!”按照千叶仙姑的辈分,我应该叫东风叔叔,而我所谓的消失,指的是他随千叶一同烟消云散,现在看來,东风不仅沒有死,而且仙法力量都不低于其强盛的时期,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我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风一边游刃有余的驾驭风向,一边告诉我:“说來还要多谢你们到蓬莱,是你的一番话打动了我,让我放下这些年來的思想负担,鼓起勇气飞过尽海去见千叶最后一面!”说着他笑了笑,看起來容貌竟然比我初见他时年轻了不少:“结果,我在尽海的岸边找到了千叶。虽然她的灵识也即将散尽,可我毕竟还是看见了她……” 他说着,忽然动了感情,声音哽咽起來:“她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找到我们的儿子,所以我才沒有跟她一起化为氤氲,转而去了第九层和第八层,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儿子的线索,沒想到,碰到了你们!” 现在的他看起來与守辙越发的像,可听说守辙的爹是位仙将,母亲也还在世,贸然给东风仙人希望似乎有些不妥,故而我沒有说什么?只是一心盼望快点到昆仑玉山,拜见西王母,治好靖澜的伤。 穿过尽海上空,雷声涌动,却并沒见劈下來的,东风仙人对我说:“一定是苍天被你们的爱所感动,这才让咱们安然通过了!”他说着,又想起千叶,便不再说话。 一路无语,我们降落在玉山的时候,整个玉山宫殿如临大敌,陆吾化为兽型,朝着东风所驾驭的风狂吼,等他看清楚我跟靖澜,赶忙帮我把靖澜驮进了宫殿。 很快,西王母亲自迎接出來,她自然不在乎我天界逃犯的身份,搂着我安慰片刻,又急忙召唤医仙们救治靖澜,本來,她见我满身血污,想让我去休息片刻,可我死抱着靖澜不撒手,万般无奈,她只得叫陆吾驮着我们一起去,曾经住过的雪莲小院。 靖澜还在昏迷之中,我撕掉被血染透的外衣,只留内衣裙,便急不可耐的为靖澜擦拭起來,待收拾干净,一干医仙鱼贯而入,我在他们之中看见了曾与靖澜一夜缠绵的女医仙,她劝我离开屋子,不要妨碍她们为靖澜疗伤,我死活不同意,坚决坐在屋子里看着。 万般无奈之下,她们只能让我在一边坐着,当我不存在一般飞速的忙碌起來,仙药吃了,琼浆喝了,药膏药粉也涂抹了,靖澜还是沒有醒來。 这群医仙将靖澜团团围住,按穴位的按穴位,传递仙气的传仙气,无不尽全力,可靖澜还像是木偶一样完全沒有知觉。 我急火攻心,冲上去将医仙们扒拉开,横抱起靖澜要朝外冲去,那声音甜腻的女医仙上前拦住我道:“你要做什么?” “带他去瑶池泡着!”我甩开她的手,继续向前冲去,她又追上來说道:“你不要蛮干,他伤口如此大,再着水一定会恶化的!” 我咬牙切齿道:“你让开!” 女医师也愤怒的瞪着我:“你这样根本不是为他着想!” 正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靖澜突然咳嗽了两声,叫我:“玉爱……”我连忙答应:“在呢?我在呢?”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问:“在瑶池!” 我点点头:“你放心吧!你一定会沒事的!” 他虚弱的笑了:“你抱着我要去哪!” “泡温泉啊!”我此时此刻高兴的要哭出來了,他积蓄了点力量,一口气说:“傻瓜,这里交给医仙就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还要说什么?见他眉头一皱似乎在忍受巨大疼痛,又赶忙将他放回到床上,那女医师略带得意的对我说:“还请你出去吧!莫要延误了我们救人!” 第三章 交错的福气 我讨厌这女医仙,讨厌她长得貌美,讨厌她说话如此甜腻,讨厌她会医术,讨厌她曾经跟靖澜同处一室,在本该属于我的房间和床上,更讨厌现在她想方设法让我离开的样子。 我攥紧灵蛇,真想一鞭子抽得她面目全非。 不过,真是这样,便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我看了一眼靖澜,还是安静的离开了。 东风仙人与西王母是旧识,此刻正在王母的冰玉殿说话,我过去的时候正巧听见他们说什么?联手,局势,变动之类的,见我进來,王母招手让我过去坐在她身边,关切的问道:“听东风说,你们二人在放逐之地与魔尊对上了!” 我点点头,将靖澜打算引蒙面人出洞的原计划,还有被我搅和以后的事态发展悉数说给她听。 她听着,边苦笑,边摇头,等我说完了,又开口给了我一串谆谆教导: “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你活了近上千年也跟个小孩子一样,做起事來完全不顾后果,不过靖澜也是,身为帝王,半点耐心都沒有,处于今天的劣势也是咎由自取,你们看看结果,沒有摸清楚奸细的真面目,反而差点丧命,你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幼稚,太幼稚,天真,太天真,你们要死了,老天帝便会孤立无援,到时候正中北天王下怀,我一方孤掌难鸣,除了明哲保身假意归顺也不能做什么? 你再想想你爹,这辈子也别想出來,说到你爹,我就想起你那倒楣催的师父,说他不学无术还真冤枉了他,可学什么不好偏学这把魔尊放出來的招儿,他原本身负秘法可解救你爹,你们却沒把握机会,还一起去送死,现在离你爹被放出來又渺茫了一些,再说那个奸细,你们这是引蛇出洞吗?根本就是打草惊蛇,他偷袭你们就说明根本不会把约定什么的放在心上,如此,沒准也已经回天界了……” 东风见我边听边哭,泪水都快流干了,便在一边为我求情:“王母分析的是,可念在他们情真意切的份上!” 王母皱起细长的眉:“哼,东风我还沒说你呢?” 东风一听立刻慌了神,我顾不上哭赶忙拉过话头说:“姨娘你别光教训我,给我出出主意啊!” 王母耷拉着眼睛用手帕擦了擦唇角:“办法只有一个,但我怕你不听我的!” “听,我一定听!”我现在六神无主,正需要人给我作主呢? 她说:“那你叫东风立刻把你带回第七层,再也别过问天界的事了!” 我听后傻在原地:“可是……” 王母道:“你一沒能力,二沒心计,只能拖靖澜后腿!”她顿了顿,叹口气道:“也许有一天,你能成为与天帝并驾齐驱的女子,到时,姨娘决不拦你,可你现在还不行!”她说得句句是实,我心里也早清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母招來青鸾姐姐:“你带着玉爱去温泉洗洗,再给她点吃的补补仙气吧!等靖澜情况转好,我自会叫你的!” 青鸾姐姐带着我朝温泉走去,我想起阿翡的事,向她道谢,她掩嘴笑道:“我只是跑跑腿,上心的还是天帝呢?玉爱……相信他!” 嗯,我不知道她指得是什么?刚要细问,青鸾姐姐便飞走了,脱了衣服,钻进温热的池水里,浑身疲累堆积上來,池底像是有强大的引力,拉着我贴在池壁上,连胳膊都抬不起來,天色黑沉,飞雪在山边落寞的舞着,我盯着雪花,思绪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我跟靖澜一同沐浴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不知他就是我的紫衣恩公,想起來,当我向他保证今后心里只有他一人时,他心里还不知怎么偷笑呢?一眨眼,一年过去了,经历了离别和生死,我原本以为我们能被死亡牢牢捆绑在一起,沒想到,我们还活着,却更加惆怅了。 王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抓起仙果大口大口吞下,想要快点提高自己的能力,能成为她所说的不会拖后退的女子。 就这样,我在温泉泡了几天,身上的伤和疲劳几乎都消除了,除了探望靖澜之外,多出來的时间我就偷偷修炼仙法,还拉着青鸾姐姐教我,她也经常拿仙果仙丹给我,短短几天,我感觉自己仙气充沛了不少。 有一天,我照例泡在温泉里吃仙果,伸手出去抓了几下,池子边的就都吃光了,我的手再摸到的,便是险些被雪掩埋的满是血污的旧衣物,撇撇嘴刚想要扔了,却猛地记起里面有靖澜交给我的一个小本子。 翻出來一看,这小本子有的页已经被血污黏在了一起,我看了看能翻开的几页,都是人名、身份和所处位置的记录,联想到在蓬莱去的石屋,我一下就猜到了这是福神伯伯的记录,可能记载着每一笔福气的去向和归属。 靖澜拿这个是为了干什么呢?我心中一动,莫不是为了找我占了谁的福气。 想到这,我心突然飞快的跳了起來,翻了几次竟然也沒翻开一篇,深深吸了一口气,等手不抖了,我翻开第一篇,眼睛都不眨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沒有我的。 再继续向后翻看一直翻到十多页,当我甚至开始怀疑沒有的时候,我翻到了黏在一起的那几页,想要用力撕开,却又怕撕破,所以捏着角慢慢的掀开,一个沒拿住,小本掉进了水里。 我尖叫一声,赶紧打捞,可惜整个本子都已经湿透了,血开了,字却沒有消失,故而我想到,这本子上的字是用仙气写上的,所以我要是对本子使用仙气,会不会有什么以外的发现。 我运气灵气,双手紧紧捏住这本小册子,果不其然在我灵气的催动下,在书的扉页处,出现了淡淡的红色记录,日期是我的生日,地点是第七层半仙界…… 接下來一个名字在这行记录下,慢慢显示出來,我看见了一行字“天帝之子,靖澜”。 这本书,再次掉进池水里,我也脚下一软,坐在水中。 原來我夺走的是靖澜的福气,他小时候受的苦都是因为我,而这一年來,我连续走厄运,则是因为遇到了他…… 第四章 斩情丝 好不容易,我才缓过神來,把小本子从水中拎起,无力的甩在池子边上。 靖澜去蓬莱找册子的时候,还不知道我侵占他福气的事,当他看了册子后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件事,然而后來我在悬崖顶上跟他圆了洞房,无意中提起这一段往事,他应该那时才明白,心里肯定矛盾极了。 原本从他遇到我开始,我的好运就跟他的霉运做了交换,现在我们发生了关系,仙气融合在一起,是不是他的福气又开始流向我这边了。 仔细想來,从渡过尽海回來,我一路走來确实有惊无险,他反而再沒那一飞冲天的势头……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比不断撞击池壁的水花还乱,但心里有个声音却渐渐清晰,那就是:为了靖澜,我要远远离开,越远越好。 打定主意,我从温泉里起身,穿好青鸾姐姐为我准备的干净衣服,慢慢朝靖澜修养的开满雪莲的小院走去,记得上一个冬天,择玉上仙带我來参加瑶池蟠桃盛宴,我在冰湖被靖澜碰破伤口,他抱着我回了这小院,演了几天路遇治病的戏,在寒夜里给彼此短暂的温暖和慰籍。 远远的看见了院墙上趴着的冰龙,我不禁失笑,那几天,我一直在屋里望着院门,等靖澜回來,像个真正的妻子一般,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在等我。 走进院子,前几天那些忙前忙后的婢女已经撤走了,穿过拱桥,走过晶莹剔透的雪莲花圃,我又听见那甜的发腻的姑娘在轻声言笑,不过靖澜沒有搭腔,心里还是酸痛,只是比起将要面临的长久的分别,似乎这些又是那么微不足道,我双手紧握,仿佛要把我们经历过的所有回忆都融进血液,变成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 终于,抬脚迈进屋子里去。 靖澜正靠在床头,身穿白色织锦内衣,肩上盖着黑色蟠龙袍子,墨染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衬着他的脸更加苍白,那美女医仙正端着药碗殷勤喂药,靖澜伸手要自己喝,她还撒娇般的扭了下身躯,仍旧吹凉汤药递到嘴巴。 我正撞上这一幕,她见到我手抖了一下僵在半空,不过,她沒给我让座,我一不是靖澜的天后,二不是南天王的女儿,三不是仙女,她沒必要让我,可我走到她跟前让她把碗给我时,她却顺从了,她怕我,我笑了,特别是看她朝靖澜装可怜,而靖澜往床里挪了挪为我让地方时,我笑得更开心了。 女医仙终于飞也似的跑出去。 我倚坐在床边,温柔的喂靖澜汤药,他抬手将我发丝捋到耳后,柔声问:“上次你來时我还睡着,沒问你的情形,你恢复的如何了!” 我笑道:“自然是很好了,你沒见我都吃胖了!” “哦!”他坏笑着伸手欲摸我胸部:“是吗?让我试试!”我心里虽疼,却还是笑着往后一躲,说了我原先最常说他的话:“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他也用了他一贯的答复:“能!” 我们相视而笑,他笑得惬意,而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含在里面的泪水,一眨就掉下來。 他喝完药,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我要起身把药碗放桌上,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玉爱,等我好的差不多了,跟我回天界吧!” 我笑道:“做梦呢?你忘了我是个朝廷要犯么!”靖澜疲惫的笑笑:“无妨的,我把你养在深宫,不会有人知道!” 我问:“你以前不是说要我远离争斗,再也不要回天界吗?” 靖澜张开他深邃温柔的眼,望着我说:“因为,经过这次放逐之地的历险,我觉得,奸细也好,危机也罢,总有解决的办法,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你在身边重要,我不能为了怕危险一辈子不见你,咱们……不能像东风和千叶!” 曾几何时,我是多么期盼这个答案,可现在,我亲自选择了一条背道而驰的路。 端碗的手有点抖,为了不让他看出來,我另一只手也端上碗,赶紧起身将碗放到桌上,偷着吸了一口气,甜甜的笑着对他说:“好,都听你的,你先睡一觉,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找西王母!” 他心满意足的躺下,还撒娇对我说:“你别走,陪我躺一会!” 我坐在床边,摩挲着他的手臂:“好!” 他很快就安然睡去,我为他掖好被子,贪婪的将他的容颜印入脑海,而后,轻手轻脚的溜出了院子。 那女医仙竟然还沒走,垂头丧气的蹲着给药炉扇火,见我出來,她“蹭”的一下站起來,努力挺起胸膛,摆出一副虽败犹荣的姿态。 奇怪的是,当我要放弃靖澜的时候,我竟然不再觉得她可恶,甚至为了她忠于职守而心生敬佩,我走到她身边的过程,她一直在颤抖,当我屈膝行礼的时候,她甚至缩起肩膀闭上了眼睛,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笑着对她说:“谢谢你照顾靖澜,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她吓得张大了美丽的眼睛,我沒有解释,低头走过她身边,她突然叫住我:“等等,你……是他曾经的……娘子吗?” 我沒想到她会知道这些,想了想点头承认,她张大了嘴巴,脸突然涨的通红,终于支吾着说:“我沒对……陛下怎样……我们沒有……” 她指的难道是我在门外偷看到的事,曾经堵在心里的疑问,今天忽然解开,我竟然沒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究其原因,也许是我已经狠着心,将我跟靖澜之间筑起一道高墙。 就像他要我活着,我要他一切顺遂一样。 找到西王母,她对我主动提出离开沒有太出乎意料,按她的话说,我是望月的女儿,能扛得下天雷,也能断得了情丝。 东风仙人带着我飞离了昆仑,他很能理解我,毕竟他忍了一千年也沒有渡海去见千叶。虽然目的不同,但我们都是为了爱的人割舍了自己的幸福。 快到尽海的时候,我叫他停了下來,他不解的问:“莫不是你不想去半仙界,若如此,我可认你为义女,留你在蓬莱,反正天界的爪牙还伸不到这里!” 我摇摇头,说:“东风叔叔,我是想求你带我去二层天界,我想见见我爹!” 东风沉吟片刻,说道:“你伪装一下,再加上我风神的身份,应该不是问題,我就说为天界重臣带來了消息,等不及文书,要立刻上天!”不过他又有些发愁:“咱们打谁的旗号好呢?一定要是在二层天界的,否则会很容易被识破!” 我眼珠一转,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就说找北天王子慕辰!” 第五章 偷上天界 东风叔叔果真带着我回了蓬莱,换了件男子衣衫,又准备上三层天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以前习惯穿男子衣装,不过由于青春永驻,发育缓慢,所以身材娇小,除去仙籍之后,个子高了,身材也成熟丰满了,现在必须把胸部缠上才能扮得有板有眼。 东风见到我时,含笑点头:“小爱,你若为男子也会让众生倾倒!”说着他开完笑的比划道:“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你父王,他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呢?” 我也跟着他笑起來,学着父王的样子说:“他现在是大肚便便了!” 东风又笑了,却有些苦涩,我想他可能是在想他自己的孩子,我踌躇半天,忍不住说:“叔叔,我有个好友,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到时候引荐你们认识!” 我从他目光里看到一丝期盼,他自然也知道我话里有话,但很快他便谨慎的说:“这事也不忙,你最要小心别暴露身份!” 这谨慎小心的性格也如守辙一般,不过我此去主要是为了见父王,如果真能见到守辙和慕辰,我一定要提醒他们提防奸细。 东风上仙见我准备妥了,再施以御风之术带着我朝通向地三层的光道飞去。 此刻,云海翻腾,金光万丈,端得是一派和平盛世之景,可谁能想到,在虚假的繁盛之下,是无休止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不过,想來,天界一直如此,我以前只是过的太安逸了。 东风上仙的身份比较特殊,他过去经常穿梭于天界各层充当信使,近一千年他心意阑珊,故而只是负责吹送东风再不管其他,我装成东风义子,对守卫天兵说了第几层守军的事,还特别提到了曾经缉拿我的三层门官,这些守卫见我说得头头是道,便先信了几分,再加上东风及时搬出北二王子名号,这些守卫便不再阻拦了。 三层天界仍然车水马龙,似乎并沒受到战争影响,也不知道他们的天帝差点挂了,自在半仙界居住后,我的心态似乎也潜移默化的倾向于半仙,对这些上仙看得不顺眼起來。 不过我们沒在第三层逗留,直接如法炮制再上了第二层,东风带着我直接朝我家飞去,可整个王府都被施加了术法,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亲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我急得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來。 过了好一会儿,我悲恸的情绪过去,渐渐冷静下來,想着反正也沒法放我爹出來,便遥望着叩了三个响头。 拜完父王,我要求东风带我去醉仙居,他以为我伤心过度,要喝酒买醉,连忙劝阻道:“不如我买两壶好酒带你回蓬莱痛饮!” 我连忙摆手:“叔叔,你想什么呢?我是要去那里找慕辰!”东风面露难色:“恕我直言,他毕竟是北天王家的人!” 这我当然想过,不过我就是沒由來的相信慕辰,故而,我信心满满的回答:“你放心,慕辰和守辙都不会出卖我的!” 他听后,喃喃自语:“守辙,难道就是你要引荐给我的仙将吗?” 我点点头,可他一般比较忙,还总奔赴于边关之间,找他沒把握,不如先找慕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行至到了离醉仙宫偏远的地方,东风叔叔踌躇着不想进去,我猜他这些年清心寡欲惯了,可能受不了这里的刺激,于是便自己装作悠然自得的样子混了进去。 这地方我來了几千次,每一处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什么门缺了角,哪里的花瓶摆什么位置都了若指掌,为了找慕辰,我自然先去他的专有包厢,可惜今天里面沒有人,我留恋的看了看里面的茶几蒲团,想起我们初见迷蝶的那一幕,不禁有点悲从中來。 而今,我落魄放逐,迷蝶在魔界生死未卜,守辄娶了慕星,慕辰也有家室了,意识到慕辰有家室,我这才想到,会不会他成亲以后,老婆管得严,就不能再來这种地方了。 满怀期待的到來,顿时变得有点索然无味,我沿着扶梯慢慢的向顶层走去,准备再看一眼我跟靖澜初遇的顶楼就离开这里。 穿过熙攘的,沉浸在酒色脂粉香中的仙人们,我压抑住心中的厌恶,低着头快速跑向顶层,打开门,像是从瘴气森林里跑出一样,狠狠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 就在这里,我看见了慕辰,他穿着豪华的紫红色蟒袍,长身玉立,背对我站着,看着那块压住天窗的石头出神,清风吹过,他的衣摆翻飞,头发和金冠的穗子也荡了起來,那穗子忽悠扬起,又潇洒的落下,若在其他女子的眼里,不知会是多么的撩拨心弦。 在我心里,靖澜脸上总是带着坏笑,不过他自以为坏的高明,实际上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伎俩,整别人的时候大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唯一一次大获全胜,就是诓我上來,并拿石头压住我,那一次我自然是气的不得了,不过也因此认识了靖澜。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想起他在我流放的时候,愿意放弃一切娶我救我,我便想,为了整我而后悔的,恐怕更是他自己吧! “小爱!”我听见他的呼唤,惊得一下打断了思路,回过神來才发现,他是摸着石头,在喃喃自语,可他后面沒再说什么?只是仿佛也变成了一块石头,静静伫立在那里。 我轻轻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这是我的好友,青梅竹马,是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过去,我很怀念。 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來看我,第一眼竟然沒认出來,但很快,他便确定是我,眉毛一蹙,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撇着嘴呜咽起來,我安慰道:“好啦!慕辰,你把天兵招來,我就得赶紧逃跑了!” 他听后赶忙拿袖子擦了擦脸,只一个动作,就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叫我感到格外的亲切,好一会他才平静下來,问:“小爱,你怎么回來了,你现在还是逃犯呢?” 我沒有解释太多,只是说:“想我爹了,回來看看!”他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拉着我的手说:“对了,镇魔塔附近加了很多法术,來,我带你进去!” “你行么!”我记得他以前只能算是个半吊子法师。 慕辰得意一笑:“当然,我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呢?”他顿了顿,突然挠挠头:“不过还得叫上守辄,这里面的术法有一些是他布的!” 嗯,守辄不是武将吗。 第六章 旧友重逢 我跟着慕辰大摇大摆的走下醉仙宫的楼梯,正赶上那百鸟朝凤的舞蹈又在火热进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便更加从容了。 “慕辰!”我拽着他的袖子问:“你为什么说有一半术法是守辙布下的!” 慕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其实守辙一直都会法术,是怕你自卑才沒有告诉你的!”我拧着眉头说:“我怎么觉得他是怕你自卑才不显露的呢?”慕辰一下子涨红了脸,闷哼一下抱怨道:“反正你们都觉得守辙比我强就是了,你也是,慕星更别提,连我父王都快变成他爹了,两人沒事就黏在一起,叽叽咕咕也不告诉我他们的计划!” 只因你实在是容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心里想着,却沒有当面奚落他,因为我猜北天王这老小子能想到的一定是怎么整靖澜,故而慕辰不参加还好,要是参加了,我们现在就沒法面对了。 他断断续续的给我讲了不少北天王暗中笼络势力的活动,丝毫沒把我看成靖澜那一派,我一方面感谢慕辰,另一反面又觉得他掌握的这些都是最皮毛不过的事,看來北天王真的沒有将他视为心腹。 我转而问他家里如何,他死活不想说关于他夫人的事情,仿佛这件事跟本就不应该发生,甚至,他还发誓,只要我开口,立刻废了那女人,立我为正室,对此我只能笑而不语,从慕辰身上,我清楚的看到什么叫有心无力,他所说的这些,北天王都不会准许的。 不过,他的法术确实大有长进,三下五除二就解了王府外围的禁咒,带我溜进王府去,他沒有急着去找守辙解开剩下的咒语,而是像个兴致勃勃的孩子一样,拉着我直扑我家的马厩。 远远的,就看见青冥在马厩里百无聊赖的踱步,据慕辰说,原本北天王将青冥占为己有,但无论谁都降伏不了它,就算用法术迫使青冥飞行,青冥也总是七拐八拐的回到马厩來,再后來沒人愿意再跟它费劲,就彻底不管它了。 这匹以速度驰骋天界的宝马,像是家猫一样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反正它本是一缕天光,每天晒晒太阳就饱了,所以自己也乐得逍遥。 我叫着它的名字朝它飞奔而去,它先是竖起两只耳朵,当确定真是我以后,从地上一跃而起,撒着欢儿的跳到我身边,我扑上去搂住它的脖子,喜极而泣。 慕辰满意的看着我们,似乎为了能让我开心而感到自豪,他说:“你们就在王府里别出去,我这就去找守辙,如果父王沒拉着他谈事的话,很快就能把他找來!” 听说他要走,我猛地想起还有事情沒有嘱咐他,便忙叫住他:“慕辰,此番我在半仙界得到了一些消息,魔尊麾下的国师就潜伏在我的身边,你跟守辙一定要小心!”我想了想又对他说:“关于这个人,我大概有点线索,首先,他对我极为熟悉,很可能认识我很久了,所以也许也认识你们;其次,大概这半个月來,他一直在半仙界,你通过关系,查一下哪个高官显贵,曾经在这个时间段去过半仙界,也许能揪出这个人來!” 他听说魔尊,也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毛:“照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跟他商量一下,小爱,你等着我,不管早晚,我今天一定会再來的!” 我点点头:“慕辰,我相信你!”他本來要走了,听见我说这句话,突然扑上來紧紧搂住我,我觉得他想对我说些什么?可到底,什么都沒有,看來岁月毕竟不饶人,这么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慕辰也不是以前那样话不过脑、张嘴便说的人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慕辰一阵风似的走了,我骑在青冥背上,在王府可活动的区域内溜达,宫殿房屋犹在,花草树木也长青,只是沒有丝毫人气,仿佛这就是个人去楼空的戏台子,曾几何时,我南天王府也是那些势利小人挤破头想要进來求见的地方,而今我只能感叹我当年一泡尿,把整个家都败光了。 眼瞅着明晃晃的大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慕辰这小子还沒露面,他虽然不靠谱,却也不至于忘了我这回事把,我只能往好处想,期待他是被娘子缠住了抽身不得。 猛记起,东风叔叔还在醉仙宫外面等我,我决定先叫他过來,我拍拍青冥的腮帮子,朝他说:“你还得及老地方怎么走不!”青冥甚为亢奋的嘶鸣两声,振翅要带我飞去。 慕辰忽然回來了,他神色慌张,满头大汗,确切的说有点像是逃过來的。 “怎么了?”我策马上前,脸上还挂着对他一贯的嘲笑表情,他惊慌的朝四周看看,伸手去牵青冥的缰绳:“别问了,咱们先离开这儿!” 青冥素來喜欢跟他闹着玩,故意纹丝不动还得意的朝他打了两个响鼻,慕辰急的快疯了,连拉带拽,竟然有点恼羞成怒,我渐渐觉得事情不对,连忙翻身下马,问:“你怎么了?”话刚出口,我突然意识到,莫不是我们引起天兵的注意,有人來抓我们了。 他什么也不说,推着我要我赶紧坐到马背上去,我还沒坐稳,他自己开始念着什么法术,以我这种粗浅的法术修为,大概听出來应该是防御性质的灵气法术,可他到底要防什么? “你们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镇魔塔那边传來,仍旧一身青色袍子的守辙朝我们跑來,对我露出温和如旧的微笑:“慕辰你也真是的,要不是慕星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來找过我呢?小爱,你看看,才这么一会儿,他也不愿等我,偷着自己來找你了……” 若是以前,慕辰肯定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反驳,可今天,他反常的拿悲壮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狠狠的踹了青冥一脚。 他是想要让我离开吗?若是别的马也许真的会扬蹄狂奔,可青冥不是寻常马,它把这视为慕辰对他的挑衅,扬起后蹄反而朝着他撂起蹶子。 幸好守辙及时赶到,搂着他闪到一边,我也赶忙安抚住青冥。 “你还真是不小心!”守辙仍旧抓着慕辰的胳膊,他笑着对我说:“事不宜迟,咱们快去镇魔塔拜见一下南天王吧!” 我自然是迫不及待,拉过缰绳便要朝镇魔塔跑去。 正这时,慕辰突然挣脱守辙,朝我大喊:“小爱,快跑!” 第七章 血染友情 快跑,我听了慕辰这沒头沒尾的呼喊,还转头朝四周看了看,并沒追兵的迹象啊!更何况以我们三人之力,挡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问題,倒不必这么惊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刚想嘲笑他,突然发现守辙伸手召唤我的姿势有些眼熟,他从小到大召唤过我上万次,这动作再熟悉不过了,为何我会有异样的感觉。 我觉得答案就在我脑子里盘旋,但我一直游走在其边缘,不愿直视,他这身型不断的跟别的什么影子重叠,而那影子让我遍体生寒。 慕辰被他紧紧钳制住动弹不得,只是不断的叫我快走,我盯着守辙的嘴张开闭上,身体连抽动缰绳都不能,似乎被牢牢定在了马鞍上。 这种咒术前段时间魔尊曾对我释放过,为什么守辙也会。 我在慌乱中,默念迷蝶教我的清心咒,多少抵消了一些效力,故而我才可继续坐在马上,而不是下马朝他走去。 守辙笑了,起初是他一贯的恍如冬日天光般温柔的笑,接着他的笑有些过度了,温度急转而下,变成了在放逐之地的蒙面人的笑,残忍又冷酷。 “守辙!”我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但我不愿也不能质问他,因为他是守辙,是小时陪伴我呵护我的守辙,是为我剪掉睫毛的守辙,是跟我共舞长相思的守辙,是跑到雪山救我的守辙,是在第六层要我等他的守辙。 如此温柔可靠的人怎么会是大魔头呢? 见我毫无反抗,慕辰大声呼唤我:“小爱,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快逃,你打不过他的!” 守辙笑着,轻而易举的将慕辰双手折断,而后将他推搡在地上以术法束缚住:“慕辰,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不重用你吗?因为,说好听点你心地纯良,难听点就是缺心眼儿,难成大器!” 他慢悠悠的背着手在慕辰身边踱步:“若我是你,与天帝的博弈早有胜算,何必等到今天!”他又笑着斜睨我:“若我是你,也早就娶了小爱,何必拱手于人,你占了这么多先机条件,却只懂得挥霍!” 这一番话惊得慕辰瞠目结舌,要知道他两人几百年來一直亲如手足啊! 守辙提起脚一下踩在慕辰的脸上,脸上是平和的微笑,脚下已经把慕辰的脸踩红了。 我心里充满背叛和欺骗的苦楚,一股力量从腹部涌出,以清心咒冲破他魔咒的压制,甩起灵蛇朝他抽去。 凌厉的攻势被他轻松化解,他手腕一收便将鞭子夺了过去,我正要扑过去抢夺,被他又一个术法压在马背上,他沒再管我,绕到慕辰面前蹲下來,轻轻将我的鞭子缠套在他脖子上。 我怕他伤害慕辰,连忙晓以利害:“守辄,你别忘了你倚靠的是北天王,若被他知道你伤害他的独子会是怎样,!” 守辙听后,笑着将鞭子朝两边慢慢拉紧:“我自然想过,老实说,北天王也不够狠,慕辰虽不成器,却也是他的骨血,所以,只要有慕辰一天,我就沒法获得他的全部信赖,呵呵,今天是个好机会,除掉慕辰,我的机会就來了,哦,对了,这里被法术包围,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我杀的!” 他说着,将鞭子拉得更紧,慕辰的脖子几乎要被我的鞭子绞断了。 他这招太阴险了,届时他只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再把我的鞭子交给北天王,我自然是跳进尽海也洗不清,可真正让我痛心的是,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此时,守辄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一边欣赏慕辰由红变紫的脸色,一边说着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话:“我受够了一直在你的光环之下,也受够了看你把一件件事情搞得糟糕,你还不如你妹妹,你知道她怎么说你吗?她叫你废物呢?” “守辄,住手!”我声泪俱下,哀求道:“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分上,别杀死他,哪怕,你抹去他的记忆!” 守辄听后果然停止拉扯了,淡淡抬起眸子望着我:“玉爱,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被问的一怔,这问題,我也不是沒想过,究其原因,只能说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但他先娶了慕星的不是吗?怎么能迁怒于我。 他见我怒目而视,眉目间却是悲凉的平和:“你可知道,有那么一刻,我愿忘记前尘旧恨,与你携手余生,连我筹划百年的计划都可以割舍,我低声下气的去求你爹应允,可他却只对我说了一个不字,连个因由都沒告诉我!”他看着我,眼神朦胧起來:“我苦苦哀求,甚至在门外站着不走,可你爹最终还是摇了头,砸碎了我心里最后的希望!” 他回忆着,嘴角在轻微的抽搐,像是在忍耐什么?可这种人性的表露,只一瞬便消失不变,他的神情再次被阴冷代替,他抬头看我:“玉爱,我追了你一路,漫长的一路啊……你都逃开了,甚至死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今天,我终于可以放下你了!” 他说完,再次抓起鞭子的两端,咬牙切齿的勒着,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你们,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慕辰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的剐蹭声,我看着他,除了哭喊也再无他法,往昔几百年的年少时光在我眼前闪过,那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们的守辄,变成了今日眼角充血的恶鬼,那些关爱,温柔,依赖的记忆和情感,都被挤压的粉碎,他眼中的不舍,脸上的微笑,垂下睫毛的情愫,以及胸膛的温度都坠入无底深渊。 曾经何时,我也曾对他动过心啊! 慕辰的胳膊颤颤巍巍的抬起,像是被扯断了线的傀儡,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却还是费劲的盯着我的方向。 “小爱!”我听见他在叫我,可他应该已经无法发声,这只是我的幻觉,看着他的嘴唇开合,说的不再是蹩脚的笑话,而只有我的名字。 我还沒來得及再看第二眼,慕辰浑身仙气登时暴涨,鲜红的血液从身体内迸射出來,溅了我一身一脸,却也破了守辄的禁咒。 我咬着牙,看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残躯,双腿夹紧青冥,策马跳上半空。 “休想逃跑!”守辄竟然身形一晃跟着我跳到半空,沾满鲜血的大手朝我抓來。 第八章 孤身一人 “驾!”我猛拍青冥屁股,企图拉开距离,躲过守辙的攻击,然而,守辙他化掌为爪,往后一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我背后形成,拽的我几乎要跌下马背來。 “小爱,事到如今我只能來硬的了!”守辙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來:“如果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 我连忙运起仙气,企图抵挡一阵,怎奈我们的实力太过悬殊,我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眼看着就再难以支撑下去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劲灵气直插进我们二人之间,很短的时间内便造出一个旋风,将我跟守辙朝两个不同方向甩去。 我从青冥身上被撞飞,正转的七荤八素,猛地被一双大手紧紧搂在怀里,原來是东风叔叔见我许久不从醉仙宫出來,四处找寻,刚巧飞到王府就撞上这一幕,青冥在半空中滚了一圈,敏捷的翻身站起,东风叔叔趁这个机会,抱着我跨上青冥转头就跑。 再看守辙早已经反弹追來,周身萦绕黑色仙气的他恍如夜叉厉鬼,直扑向我们正欲取命,陡然间,他与东风回头看的目光对视,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气质,仿佛看见了不同时间的另一个自己。 守辙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呆然落了下去,我听见东风叔叔也发出一声惊呼,但到底,他还是沒停下來,而是护着我飞到云霄之上。 我们一路跑出二层天界、三层天界,直到第四层昆仑地界,才停了下來。 不知不觉离我被发配玉场差不多过了整一年,我坐在马上呆望着前面无尽的雪山,眼前突然闪过守辙从囚车里救我的画面。 去年同样的时节,他站在我正前方,把染血的剑扔到雪地里,朝我张开怀抱,蓝色的发带飞扬在风雪中。 就这样,突然痛哭失声,忍不住回身抱住东风叔叔,被心碎的感觉吞沒,短短一天,我的好友慕辰为了救我被残忍地杀害了,我的依靠守辙成了我最惧怕的魔头还要致我于死地。 我存活于无边苦境,唯一靠着这些陈年往事温暖心田,可现在一切已经冻冰破碎,把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东风叔叔抱着我,一言不发,他一定看见了守辙,也想到了一些可能,想必内心一定忐忑不安,既希望这是自己遗失的孩子,又怕这杀人不眨眼的残忍魔头,真的就是…… 寒冷冻僵了我的脸,麻木了我的神经,只有每次热泪滚下的时候,能带來一点点刺痛的感觉,我脑袋一部分还在嗡嗡作响,可眼下,清醒的部分告诉我,去找靖澜通风报信更为重要。 青冥振翅疾飞,它虽然不是人,却也隐约感受到了我们的悲痛,故而闷头不吭,只顾尽力完成我的要求,很快,又來到瑶池宫殿外,离得远远的,我竟看见山巅之上在放烟花。 陆吾照例是恪尽职守的驻守在山门之外的要道上,看见我又返回來,先是露出高兴的神色,紧接着又显得不知所措,我策马走到他身边,问:“王母娘娘在庆祝什么?” 他支吾着不敢开口,我屏息聆听,又听到了一些吹奏的声音,时局如此危急之时,王母一定不会允许整个玉山的人沉溺于声色之中,这样做多半是处于政治目的,那么今天的欢宴肯定是为了拉拢人心,帮靖澜结盟。 我心头一热,刚想要进去,陆吾突然下意识的拦住了青冥,但随即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赶忙收回手,往旁边挪了挪,却沒有完全让开的意思。 他不想让我进去,是因为我朝廷要犯的身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吗?正想着,东风叔叔乘风而起,高高飞到半空,凝神远望烟花深处,过了沒多久,他便飞下來,立在我身边,皱着眉说:“小爱,不如……你写信让陆吾带去给靖澜吧!等他忙完了……” 这下,我大概能猜出为何陆吾不让我进去了,他并非怕我惹事,而是怕我看见什么惹得伤心,而这样的,还大肆庆祝的事,想必就是靖澜再次大婚了…… 其实,这也不算晴天霹雳,如果我能静下心想想,已经有很多人给了我暗示,去放逐之地前迷蝶曾经说过,前几天在瑶池,青鸾姐姐也曾经说过,我真的……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手紧紧抓着缰绳,指尖已经全部麻木,我深呼吸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直小心收藏的,写着“君王一诺”的锦帛,咬破指尖,想要再后面写下提防守辙的信息,但当血滴在上面的时候,我又舍不得将这锦帛还给他,转而扯下一片衣襟,以血将消息写好,再折好了,递给陆吾。 陆吾睁圆眼睛看着我,等我发下指示,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叫我吐不出半个字來,许久,我淡淡呼出一口气:“请将这个信息亲自交给天帝,事关他的安危,越快越好!”说完,我便调转马头,朝下山的方向走去,东风叔叔摇摇头,轻飘飘的落在马上,把我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小爱,想哭就在叔叔怀里哭吧!” 怪的是,我又疼又难过,眼泪却掉不下來了,就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说不上來到底是什么?“叔叔,咱们回第七层去吧!先去羽帮!”我犹豫着说:“迷蝶深陷放逐之地,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东风叔叔摸了摸我的头:“好!” “叔叔,我觉得有点困,我想先睡一会儿!”说话间,我的头就沉得有点难以支撑了。 东风叔叔又说:“好,安稳睡吧!等你醒了,咱们就到了!” 这句话传入耳朵时,已经变得不清晰,我合上眼睛,眼前白花花的东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清晰的杂乱的声音。 “守辙、守辙,你看三妹她又欺侮我了!”这沒骨气的声音是慕辰的。 “呵呵,她是妹妹,你理应让着她!”这温和的声音是守辙的。 “我不用兵器,干脆再让你三招好了!”这故意找茬的声音属于靖澜,在我家武馆他就是这么说的,那时父王还接话道:“爹看好你哦!” …… 我张嘴想要跟他们说话,可是我的声音发不出來,他们就像演戏一样一句接一句的说着,沒有给我留任何的空隙。 哦,对了,我想起來,他们已经纷纷抛下我了。 第九章 迷蝶的能力 我这一睡,竟然过了好几天。 等我醒來的时候,已经躺在羽帮我的房间里,床边有干净的衣服和水果,甚至还有极为贵重的玉粉包子,我想一定是他们找來了阿拓帮忙,想到朋友心里又翻腾起來。 摇摇疼痛不已的脑袋,整理好衣衫推门出來,外面日光明晃晃的刺眼,这种无法避而不见的真实,让我心中痛楚更被放大了几分,眼前黑了一会儿,我扶着门框勉强站稳,等视野渐渐恢复清晰,这才发现原來屋外站满了男女老少。 他们是因为我害得帮主迷蝶深陷放逐之地,而來兴师问罪的吗? 我心里难受,不过却决定承担一切责任,还沒等我开口,一位老者在孙子的搀扶下从人群中走出來,颤巍巍的端出一碗吃的给我:“玉姑娘您为我们解决了粮食短缺,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全家老小都感激不尽!” 算算时间,可不就是刚过丰收季节,想必是阿拓他们送粮食來了,我捧着这碗饭,万般感触涌出心头,若他们知道迷蝶的失踪乃我一手造成,还会不会这样爱戴我,如果我被驱逐,还能立足于何处呢? 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眼含热泪刚要开口,突然看见师父抓着胡子从人群中走來:“哟,小爱醒了,你一睡好几天,把东风急得去天上找医仙去了!” 师父还活着,这说明至少他从魔尊手下逃回一命,看他这神态语气,难不成浮羽也沒事,我赶忙踮起脚尖四处张望,人群又骚动起來,有孩子欢快的叫着:“帮主,帮主,帮主來了!” 人群分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我以为來得是迷蝶,结果一看,竟是浮羽。 他面容有些憔悴,然而眉宇之间多些男子气概,我急于想知道他们在第八层发生的事情,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告诉我,他沒有急,先让帮众散去,又强按着我吃了点东西,而后带着我跟师傅三人,又來到竹林深处那瀑布潭水边上。 他们沒过多询问我在天界遭遇的变故,想必是东风一早告诉了他们,叫他们别在我面前提起,我们三个沉默对坐,许久还是我开了口。 一共说了三件事,一、守辙就是蒙面人,二、慕辰被他杀了,三、靖澜续弦了。 说的过程中我几度哽咽,浮羽以温柔怜悯的眼神暗示我可以不说,但我坚持着要把事实原本告诉他们,不仅为了提醒他们局势安危,更为了让我铭记守辙的所作所为。 我长这么大,除了恨自己坑了我爹以外,从沒恨过任何人。 可如今我恨守辙,恨他杀了我亲如手足的慕辰,恨他把我的信任捻得粉碎,恨他辜负迷蝶陷害浮羽,甚至恨他隐藏身世,沒有主动找过千叶和东风。 临水而坐,我看见自己心痛欲绝的表情被仇恨所取代,眉毛倒竖、双目圆瞪、嘴唇唇抿成了一个坚硬的角度,似乎被这深仇大恨坠得再也无法抬起。 沒错,这便是我,我不能再弱小下去,我要报仇。 水面上又映出浮羽的面容,紧接着师父也把头凑过來,我们三个人凝望着水中的彼此,把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我终于问:“浮羽,你姐姐……可好!”且不管后來魔尊会怎样折磨她,单凭深爱的人背信弃义,甚至背弃她以死求來的约定,就足以让她放弃生的希望。 浮羽拍拍我的后背答道:“那天,东风仙人带你们逃离放逐之地以后,蒙面人立即追了出去,我姐姐在皇宫里,等到了魔尊的归來,却沒见到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的心揪起來,魔尊受挫心情一定不会好,他会不会把气都撒在迷蝶身上,如果不是浮羽此时神态平和,我都差点怀疑迷蝶被杀死了。 师父见我眉毛拧成一团,连忙接口道:“我们原本以为是死路一条,但魔尊却出人意料的沒有大肆杀戮,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不说话,迷蝶姑娘端得是非比寻常,她趁机做主,让我们离开,自己一个人留在魔尊的身边!”他说着竖起大拇指:“这还不是最神的,我们在宫里焦急的等了两天的消息,生怕随时听到噩耗,但沒想到,等來的却是无数小妖的巴结和谄媚,你猜怎么着,迷蝶竟然被封为魔妃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的喊道,震惊片刻,心却踏实起來,迷蝶是有办法的人,她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能迅速找到对策,而且她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能管得住自己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所以她扳回局面奇怪吗?不奇怪。 我想着,心情竟然亢奋起來,非常急于见到她一面。 浮羽悉心捕捉到了我神情的变化,掏出一个石球沉入潭水中,水面先是泛起一个规矩的圆形波澜,片刻后,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迷蝶的影像从水面上浮现出來。 她发髻高挽,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脸上画着难得的浓妆,却意外的显出她的美艳妖娆;身穿灰色的狐狸皮裘,舒适的倚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性感撩人的让人血脉喷张……完全不是我想的,头发散乱、形容枯槁的样子啊! 她眨了眨眼,似乎看见了我,抿着嘴笑了,还好,这笑跟以前一样:“玉爱,我沒事!” 简短一句话,害的我险些又哭了出來,不过我沒有追问她此时的心情,她不显露不代表不痛苦,何况她早知道了守辙的身份,我也沒什么可告诫她的,也许有一天,她会愿意告诉我她当时是如何斩断情仇的,但是现在,我们都需要平静一段时间。 她说:“这是魔界的魔镜,跟天帝的天镜差不多,以后咱们可以用这个连络,好了,玉爱,别难过,我在魔界过得还不错,你呢?看起來有些憔悴!” 我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这边也还好,放心!”她在镜子的另一端也朝我伸出手,心有灵犀的沒有多问,而是端正神情,再次开口:“下面,我要说一件重要的事,我可以保证短时间,魔尊不会再侵扰半仙界了!” 我愕然惊呼:“天哪,你怎么做到的!” 第十章 我的计谋 迷蝶笑起來:“很简单,我告诉他,国师回到天界后,势必将加快与天帝对峙的形势,他们内斗,我们不如等待坐收渔人之利好了!” 听起來,魔尊可能以后还会大举进攻,所以迷蝶说的只是个缓兵之计,我暗自猜测,其实迷蝶对天界并无留恋,甚至因为守辙的原因,更希望天界毁灭掉,所以,她不必伪装便让魔尊相信了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迷蝶透过水镜,看见了我神情的变化,微笑着点点头:“看來你也猜到为何魔尊会相信我了,我不在乎天界,可我不希望半仙界生灵涂炭,所以,你们需要趁这段时间去弄來一件法宝!” “什么法宝!”我激动地有些呼吸急促。 她在水镜那边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镇魔塔!” 我大吃一惊,这东西在我家后院上千年,我自然知道其效力,但且不说我爹被关在里面,就凭那细密的术法禁咒,我怎么能把它弄出來呢? 迷蝶见我一脸为难,抿抿嘴说道:“这并非我信口开河,是前几天魔尊在……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放眼天界,天兵天将都不算什么?唯有那破塔是根心头刺,我觉得可信度应该不容小觑,而且,你也要提防,国师会不会趁机毁掉镇魔塔!”她指的是守辙。 毁掉,,我爹还在里面呢? 事到如今不容我在犹豫下去,我对着水镜说:“你放心,为了我爹,我一定会将镇魔塔搞到手!”镇魔塔也许是唯一能降服魔尊的东西,放在我手里,肯定要比守辙看着要稳妥的多。 她笑着点头:“玉爱,我相信,如果说谁能做到这一切,便只有你了!”我不知她对我的信任从何而來,蹙眉道:“我只能尽力,迷蝶,我不像你这么有能力!” 迷蝶歪着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玉爱,你能跨越尽海,能摆平白河危机,还能从魔尊手下死里逃生,我觉得,沒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仔细想想。虽然有巧合的成份在,不过我确实一件件都办成了,不管怎样,她这话为我树立了极大的信心,我再次点头,向她保证。 猛地想起她刚才模糊带过的,魔尊告诉他镇魔塔秘密的时机,忍不住问道:“迷蝶,你刚才说,魔尊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迷蝶双颊飞起两团红晕,她沒有直接告诉我,而是转头看看背后说:“我要走了,下次有什么消息或者变动,咱们再用水镜联系,如果我这边不方便,水镜就不会亮起來,放心!”我隐约察觉到迷蝶并不愿提及此事,不过她办事很有分寸,也不用我们操心,于是大家相互道别,潭水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冷静片刻,我开口对师父和浮羽说:“现在我的目标很清楚,救父王,得到镇魔塔,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师父若有所思道:“小爱,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何要从你家离开的事!”我点点头,前一段时间他说的我还有些印象,他道:“那时候,魔尊就说要告诉我关于镇魔塔的秘密,我隐约觉得,镇魔塔并沒有咱们想象中这么简单,你看,守辙那混蛋,也是第一时间控制了镇魔塔,明着可能是为了控制你爹,但我总觉得事情沒那么简单!” 我点头对他说:“师父,你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开启镇魔塔咒语的人,请你一定要帮助我!”师父摆手道:“这话就生分了,我不帮你我帮谁,不过……”他挠了挠胡子:“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知道咒语的人了!” “还有谁!”我跟浮羽异口同声的问,师父看了我们二人一眼,回答:“你们忘了,这咒语是守辙从我脑袋里挖出來的……” 坏了,坏了,我脑子里急速运转,以守辙的心机和智慧,沒准现在已经可以控制镇魔塔了,要知道这么多年來,只有我爹能控制镇魔塔,守辙将塔隔离,保不准会用对师父一样的办法,从我爹脑袋里把咒语挖出來,而且他本身还知道怎么从塔里出來的咒语,比我爹更具有优势。 浮羽见我脸色煞白,猜我可能想到了什么?便安慰道:“你放心,羽帮会尽全力支持你的,不仅为了救你爹,也为了半仙界的存亡!” 我感激的朝他点点头,问:“白河现在怎样了,阿拓好像來过了!”我猜关键时刻,阿拓也会帮我的。 浮羽皱皱眉,说:“还好,只是蛇帮这群无赖还经常滋扰白河,害得鹰叔每次必须动用所有的精锐部队护送粮食才成!” 我冷冷一笑:“要想专心攻上天界,先要把家里这些事料理好,师父!”仙师连忙应道:“在!” 我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三个圈代表半仙界三帮派的势力,问:“你曾在蛇帮呆过一段时机,可了解他们主要的生意!”我指的是蛇帮贩卖劳工以及与天界上仙勾结的事。 师父答:“大概知道些,我还曾见过几个上仙,你知道,他们希望我能为他们装装门面!”浮羽出人意料的回答:“羽帮有一份名册,清楚的记录了那些是蛇帮勾结的上仙,那些能同为我们所利用,那些最好不要碰!” 我将中间和右边的连上,又指着左边的问:“我对虎帮不甚了解,听说这里都是杀手!” 浮羽说:“我们与虎帮交往甚少,他们经常被蛇帮收买,做一些排除异己的暗杀行动,偶尔他们自己也会杀一些到半仙界來的散仙!” 我在虎帮和蛇帮外围画了几个圈,一条计谋在我心中逐渐形成,我对他们说:“浮羽,你准备些钱财,去找虎帮洽谈生意,师父,麻烦你去打探一下蛇帮最近与虎帮有什么业务往來,最好也是暗杀活动!” 师父看我的眼睛闪闪发光:“小爱,你这是要!”毕竟我在师父心中的印象只有好吃懒做的公主和惹是生非的笨蛋两种,他有点难以接受我的转变。 不是我想要抛弃单纯的内心,而是身在乱世,我不得不以谨慎和冷酷将自己武装起來,我再不能消极抵抗,我还要救父王,我还要报仇。 他们两个屏息聆听我的决定,我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我要让他们狗咬狗!” 第十一章 设套 浮羽自魔界归來之后,像变了一个人般,能干了不少,我想,可能以往他在迷蝶的照顾下,凡事都不需太费心,故而沒有锻炼并施展能力的机会。 恰逢东风叔叔买药回來,见我重新振作很是欣喜,自愿加入我们的行动中來,我赶忙托付他捎书一封给撤到第六层半仙界的雷泽大哥。 接下來,我跟浮羽搭档,于第六层半仙界最奢侈的宵金楼,跟虎帮的帮主谈生意,之所以非我们两人不可,因为浮羽沒有单独跟人洽谈的经验,我怕他露馅必须要跟着,而且要请得动虎帮首领,我的名头身份又不够,还必须浮羽这块招牌不可。 第六层半仙界是三帮鼎力的局面,其中蛇帮由于敛财疯狂,有一家独大的趋势,羽帮虽然财力沒有蛇帮丰厚,但由于帮众最多,照看铺位的人手也足够,所以也沒被太过打压,虎帮的规则就是不遵守任何规则,所以羽帮通常不跟他们打交道,以往提起生意,也少有成功的。 不过迷蝶在半仙界是独树一帜的女强人,刚柔并济手段高明,有不少次虎帮帮主是为了一睹仙姿,才同意商谈生意的,这一点就是为什么蛇帮总叫迷蝶贱人的原因。 这一次,迷蝶不在,按理说虎帮是不会同意见浮羽的,不过他们却答应的以外的爽快,归根到底,是白河一战让他们意识到羽帮获得实力不俗的盟友,也许会跟蛇帮一样成为以后的金主,所以不得不见,浮羽得到肯定答复后,一鼓作气敲定时间地点,短短三天后就约好了见面事宜,这办事效率着实让我不可小觑。 这时间也不是瞎选的,在我们向虎帮发出邀请的同时,仙师靠着对蛇帮的了解,再次混入蛇帮,套出虎帮为蛇帮安排的最近的一次行动在什么时候,他将消息即使传送给我们,自己继续潜伏在蛇帮,准备跟我们搞一个里应外合。 此次上六层天界,我向鹰叔要了一半的精英部队,并钦点智叔管理定金,一同前行,智叔见鹰叔跟我称兄道弟以后,十分怕自己被孤立,屡次主动请缨示好,这次我便顺水推舟给他个机会,还别说,他这大管家的工作做得十分之称职,参照师父搞來的虎帮行动酬劳,搜罗了帮中仓库里一些拿得出手的宝物连夜备好,还将我们能承受的上限明白告诉大家,让我们心中有了底。 此次行动,我的身份还是不归居的头牌舞姬,这样一方面可以用美色降低虎帮头目的提防,另一方面也可以提点着浮羽。 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我们全部准备妥当,浮羽与我同骑青冥,领队朝第六层半仙界进发。 第六层天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市集上充满污言秽语、衣衫不整的地痞流氓,儿宵金楼却又带着点上层天界的仙家气派,说到底,都是为了为谋私利到半仙界发财的上仙准备的。 仙人们爱來这儿,除了格调高雅点以外,还因为这座酒楼是唯一不属于三大帮派的财产,那些惧怕虎帮下黑手的上仙们心里觉得这里最为安全,他们却沒想到,这里的常客竟然就是虎帮的帮主。 因为还有哪里比得到这些仙人信息最好的地方呢?虎帮帮主虽然是这里的常客,却从沒有在这里下过黑手,因为一旦仙人在这里也不能放松神经,那么以后他们便会事事小心,要探查行踪就格外的困难了。 浮羽和我,带着智叔和几名护卫走到酒楼的第三层一间包厢,约定的位子上已经坐着一位虬髯壮汉和他下手位置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应该就是帮主与管家,当交易成立时,这名管家要负责检验我们付款的真伪。 浮羽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的对我使了个眼色,朝虬髯大汉拱了拱手,却对文士深行一礼,我心中一动,也朝这二人行礼,不过并沒对那文士表现出明显的恭敬,文士微微一笑沒有说话,虬髯壮汉咧嘴笑道:“承蒙羽帮新帮主看得起我们虎帮,希望这次会面能成为咱们互利合作的开始!” 浮羽谦和笑着落座:“一定,一定!”我也跟着坐在他下手的位置,朝文士甜甜一笑,旁人一定以为虬髯大汉便是帮主,他看起來确实也像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但他们不知浮羽能看到认得仙气颜色,他一定看出这文士的仙气非同寻常,才以礼数示意我,我坐下沒多久,从文士神态泰然自若,虬髯大汉却偶尔会对他流露出请示的神态可以看出,这里真正的头领是这位文士。 看來虎帮并不像传说中那样有勇无谋,他们面对未知的合作伙伴还知道留一手。 我以手抚腮,暗藏一丝冷笑,哼,我对接下來会发生的事,更期待了。 根据师父的情报,今天虎帮有一项暗杀计划,杀死天界第三层一名下到半仙界來检查偷渡尽海事宜的巡查使,众所周知,天界有许多地方需要半仙做苦力仆役的,但通常都会经过严格审查,才能批下通过尽海的批条,蛇帮常年收黑钱走私半仙,送了不少身患恶疾,或者心术不正的人去祸乱天界,惹得第三层鸡鸣狗盗之事频繁发生,另有一些半仙儿童被拐卖到天界,少不了偷跑被抓了处死的惨剧上演。 从老天帝开始,就不断有巡察使定期來半仙界巡查,但下有对策,蛇帮一定会早早收了业务伪装起來,遇到个别贿赂不动的主,就只好杀了开路了。 今天这巡察使要落脚的地方正好在宵金楼对面,虎帮头目同意这个地方,也有亲自看看事态进展的目的。 我们纷纷落座后,虬髯大汉开门见山道:“早听说羽帮凡事讲究和为贵,怎的也需要我们“帮忙”了!” 我们早知他们会起疑心,已经由仙师这个职业忽悠提前编好说辞,再从浮羽这一脸无辜的人嘴里说出來,显得合情合理,浮羽道:“大哥您也知道,我姐姐身染重疾,一切事宜都落在小弟身上,帮中之事难免有照看不周的,是以,上个月少给了为我们铺路的那位上仙的月钱,结果他翻脸不认人,克扣了我们的财物不说,还威胁天界主顾不许再收我们的货物,他甚至表示还要告诫我们其他的合作仙人,这,这分明是落井下石!” 浮羽说着装作激动的一拍桌子:“我怕以后我们羽帮更难在半仙界立足,所以特别求大哥在他扩大对我们的不利影响前,先收拾了他!” 第十二章 挑拨离间 虬髯大汉和文士对视一眼,表情中都难掩对浮羽的轻蔑之意,在他们眼里,浮羽实在是太年轻太单纯,买凶杀人完全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其实他们都知道,对付贪心的人,最好是再次收买,只要价钱合适,重新拉拢总比开发一个新的渠道要安全的多,何况那仙人都明摆着是要更多的钱了,只是浮羽这傻孩子不上道,沒会意罢了。 但是浮羽不懂这道理,他们也沒心情说破,反正只要价钱合适,他们还是乐于做这笔生意的。 待虬髯大汉细细询问了目标仙人的姓名、特征和官阶后,立刻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这位跟我们沒丝毫关系的倒霉鬼,正是以在不归居给我惹麻烦的谷大人为蓝本,他确实负责第三层军队物资,并且资质平庸,很好得手,不过那文士仍旧摆出一副难度很大的嘴脸,试图抬高成交的价钱。 我见他们已经上套,便暗示浮羽拖延时间,浮羽立刻摆出讨好的嘴脸,请他们欣赏我的舞艺,价钱什么的等吃完饭再说,他们自然是欣然同意,反正他们认准浮羽就是个菜鸟,准备揩油之后,还坚持原价,让浮羽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竭尽所能的拖延着时间,敬酒,跳舞,开玩笑,专门对着文士下功夫,此时他春风得意,特别是在女人面前,也不怕显示出比虬髯大汉更有派头的样子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正这时,楼下街市忽然传來一声厉喝:“有刺客,别让他跑了!”在场众人神情皆是一滞,那文士第一时间清醒,立刻推开众人凭窗眺望,只见一黑衣刺客手持长刀在街市中穿行,我见那文士肩膀一松,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发现些端倪,这刺客并不是瞎跑,他一直专挑蛇帮控制下的区域穿行,他肯定跟蛇帮的人都商量好了,待会钻进一家指定的商铺,便可脱身,叫追兵无处寻找。 从文士的表情可推断,这种行刺也不是一次两次,应该是屡次都能脱险的,然而,很快,他的表情便暗沉下來,看的出來事情出了状况,这次朝一家商铺跑去,而那商铺却在他进去前把大门关死了,那刺客愣了一下,立刻转身向另一家扑去,那家商铺,竟然也关死了。 我看见文士的手指头紧紧捏住窗棱,甚至将木框捏出几个指印來,想必他非常担心这名刺客,我分析他既不忍刺客被杀死,又怕刺客被抓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计策着实有些残忍,又很大几率这名虎帮刺客会命丧黄泉,因为这些本应打开的们,都被仙师提前施好法术了,他现在已经隐藏在暗处,操控这些门的闭合打开,眼看追命兵越追越近,我们所处的这座宵金楼的大门突然开了,不用说,这也是仙师的杰作。 我想虎帮一定强调过哪些地方绝对不能进,比如这座宵金楼,可面临生死关头,那刺客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活命稻草,已经将这些帮规律令全都抛之于脑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楼里。 眼见这一幕,虎帮的人都有点坐不住了,他们肯定想要捞自己兄弟一把,但碍于我们的面子,他们都按耐着沒有立刻行动。 浮羽抓住机会,朝几名侍卫使了个颜色,他们鱼贯下楼,很快便围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刺客來到我们的包厢,浮羽此举让虎帮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看起來像是要帮虎帮的人脱离困境,但我们的生意还沒有最终达成协议,他们怕我们另有目的。 我不动声色的将那刺客塞到桌子下,还非常平静的抻了抻裙摆,浮羽领着智叔重新落座,还朝虎帮众人敬酒事宜,文士先镇定下來,缓缓落座,也拿起酒杯比划了一下,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神色紧张,想必是为了接下來的事情而担心。 追兵顷刻间就追了上來,盘问小二的时候,小二说只见羽帮的人上下楼,并沒见什么刺客,那刺客是被我们的卫士围着上來的,店小二自然沒有看到,不过这样一來嫌疑就推到了我们身上,文士的眼睛在我跟浮羽身上反复游移,酒光端着也顾不得喝。 只听厚重靴子声响起,一听就是位天将前來搜查,虬髯大汉的脸变得煞白,眼神总忍不住往桌下瞟,文士不得不干咳提醒他。 一泛着银光的头盔出现在楼梯上,接着,器宇不凡的将军走了过來,他绷着脸,眼里像是能射出飞刀一样从每个人脸上划过,而后,他从身后推出來一个痞子模样的人,喝问道:“你刚才说你瞧见那刺客跑进这里了!”那痞子连忙点头啄米。 这名替死鬼就是我雨夜大战蛇帮那天,调戏我的蛇帮小头目,自然也是仙师对他施了法术,此时,他除了点头什么也不能做,所以提问的人一定要按照“蛇帮出卖虎帮”的路数提,不过别人我信不过,雷泽大哥逢场作戏的能力可是值得信赖的。 只见雷泽哥哥眉毛一皱,继续喝问道:“你还说刺客是虎帮的,你可敢保证!”那悲催的小头目又使劲的点了几下头,我看他眼泪都飞出來了,雷泽哥哥盯着我们这桌子人,背着手走了几步,再次提问道:“你说窝藏刺客的虎帮人,难道就是他们!” 说着他伸手指向文士一群人,他认识我和浮羽自然不会分不出谁是虎帮,那倒霉鬼也沒法说话和摇头,只得又点头承认了。 我看见文士那双要喷火的眼睛,险些笑出声來,看來我这离间计用的还不赖,以后虎帮要是再跟蛇帮做生意就怪了,不过这还沒算完,我还要让虎帮的人完全倒向我们这一边。 所以,我施施然站起身來,用媚入骨髓的姿态向雷泽哥哥敬酒,他非常配合的表现出一副如痴如醉的姿态,竟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殊不知,我们两个在不归居扮情侣可是很有默契呢? 我接过他的酒杯笑道:“这不是第三层的雷泽将军吗?什么风把您给刮來了!” 第十三章 走火入魔 雷泽哥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也装作轻浮的样子回答我的话:“啊……这不是不归居的望月姑娘吗?能在这里碰上,也算咱们有缘呢?” 我翘着兰花指遮住羞答答的脸,带着亲昵嗔怪道:“讨厌,你还说呢?这么久了也不來看我!” 眼瞅着一场激烈的抓捕变了味道,同來的天兵有人咳嗽了一声,提醒雷泽注意身份,雷泽大哥装作猛然清醒地样子,尴尬的咳了两声,端起官架子问道:“我奉命领队稽查刺杀巡察使的刺客,在线人带领下來了这里,望月姑娘可曾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眼下能说的上话的就剩下我了,我轻笑两声,轻轻拍了他的胸膛一下:“哎呀,要是真有,此刻我们还能安闲的在这里饮酒么!” 雷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浮羽接话道:“禀将军,这几位都是羽帮的旧友,一直帮着保护货运物资的,今年收成不错,所以请他们來聚聚!” 雷泽摆出一副索然无味的脸,朝后面的人说:“看來咱们被这小子给骗了,我看那刺客就是你们蛇帮的!” 雷泽一脚踹过,那蛇帮小头目非但沒躲,还慢慢的点了点头,我被逗的都快笑出來了,只得将表情转化为媚笑,对雷泽说:“以后,奴家要是再回第三层还要靠您照顾呢?” 雷泽本已经收队向楼下走去,听到这句甜腻的恭维,一边摆手一边点头道:“那是一定,一定!” 等他们走远,我们赶紧让桌子底下的人钻出來,那刺客二话不说给我们磕了个头,文士不动声色的安排人领他去换衣服逃走。 酒桌上一时间陷入沉默,众人各盯着眼前的酒菜想着各自的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文士端起酒杯,敬我道:“姑娘智勇过人,在下佩服!”他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在下寒刃,正是虎帮现任帮主,诚心想跟二位交个朋友!” 浮羽起身回礼:“好,寒大哥快人快语,小弟佩服至极,先干为敬!” 寒刃豪爽的干了杯中酒,带着点疑惑问我:“刚才那天将说什么?望月小姐在第三层不归居!” 我还沒张嘴,浮羽便笑道:“那只是内子的另一重身份罢了,跟我姐姐一样,并无不妥!”他拿我跟迷蝶比我自然很高兴,可为什么要谎称我是他夫人呢? 寒刃本來看着我的炽热眼神有所收敛,他端正表情说:“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夫人海涵!”我大度摆摆手,提到生意的事:“现在虎帮正在风口浪尖上,咱们的生意救先延后,如何!” 寒刃怕我们因今天的事怀疑他们的能力,脸上有些难堪,我笑着朝智叔伸手,他即刻放了颗大夜明珠到我手心,羽帮本身并不富裕,大多珍宝都是迷蝶从各处得來的奖赏,比如这颗上品夜明珠,就是当年慕辰给她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攥着夜明珠,把它残留的所有记忆都攥到手心里,压住心里翻腾的情绪,笑着递给寒刃:“寒大哥,这就是我们的订金,您大可放心!” 寒刃当即松了口气,接着与我们痛饮起來。 后來,我们在第七层通道分道扬镳,我问浮羽:“你为何称我为你的夫人!”浮羽淡淡笑笑:“只是不希望他们色迷迷的看着你罢了,你可千万别多心!” 我沒再问,在我看來,浮羽一直想保护迷蝶,不过从小到大都沒什么机会,他这是把我当成姐姐來照顾呢? 之后沒几天,虎帮与蛇帮交恶的消息不胫而走,这种煽风点火的事,自然少不了仙师的暗中活动,我并沒满足于此,白天忙着破坏蛇帮的黑暗交易,晚上在竹林苦练仙法。 这样不眠不休的半个月下來,人累得就剩下一把骨头,我也不用再充当舞姬,于是整日男子打扮,不修边幅,反正靖澜在瑶池温香软玉堆里,慕辰也死了,还有谁会对我的容颜感兴趣。 我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变强。 东风叔叔回了蓬莱几日,我甚至突发奇想想要跟蓬莱结盟,只是蓬莱都是身份崇高的正统仙人,不会听我的调遣,于是我请东风回蓬莱逐渐笼络人心,只等我救出父王,由他來发起号召。 眼下只差一个让我带人攻上天界的机会,但现在守辙一定对镇魔塔看管甚严,我们缺少一个契机。 而这契机还不知何时能够到來,我每天都被更加急切的复仇之火吞噬着,甚至连静坐片刻都不能。 蛇帮现已经逐渐沒落,我不再参与帮派事宜,每天窝在竹林里疯狂练习法术,按照书籍的方法练,按照仙师的教导练,甚至我还找了羽帮所有的法师教我。 我体内有靖澜的无上仙气,又在瑶池吃了大量仙果仙丹,这样练了半个多月,竟然被我练成了极为霸道凌厉的攻击法术,可我一味蛮干,沒有稳固元气,能力虽然高了,身体却每况愈下,走路都晃荡了。 一天夜里,我练习释放火球,以双手迅速凝结一团火焰,并朝一块大岩石投去,大概扔了十几次,我大喝一声,将全身仙气凝聚在手上,将火球猛地投了出去,火球砸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后炸裂成数块,我却因用力过猛扑倒在地,想要支撑着自己抬起身子,却发现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羸弱,原本白玉般的小手已经瘦得布满青筋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什么可怖的样子,一边嘶吼一边拍打着地面想要爬起來,可浑身仙气不知为何在我身体里乱撞,短时间内竟然动弹不得,这样无可控制的感觉,更加重了我内心的惶恐和愤怒,我不断地抓着身边的草根,然后疯了一样的往远处扔去。 一阵风刮过,浮羽跑到我身边,赶紧将我横抱起來,挪到谭水边上,掬了捧潭水给我喝,我的火堵在胸口,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乎喘不过气來更别提喝水了,浮羽皱了皱眉,将水吸到自己嘴里,然后捧着我的脸,嘴对嘴的喂给了我。 清凉的水顺着咽喉流下,浇灭了我胸口的那股邪火,而浮羽的仙气顺着他的手,缓缓进入我的体内,推着那些错位的仙气重新运调正常。 见我的神态渐渐平和,浮羽破天荒的严厉责骂我道:“你疯了是不是,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 第十四章 你的孩子? 我想起刚才仙气在体内乱撞的感觉,还有点后怕,再加上一向软的像头绵羊一样的浮羽,突然开口教育我,种种心酸从身体里涌出,我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浮羽原本极力板着脸,但他见我哭得如此伤心又忍不住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如此一來我哭得更厉害了,扯着他的领子哭号,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与辛苦都扔到他身上,浮羽照旧展示了与外表不符的超强承受能力,有节奏的拍着我的后背,不躲也不吭一声。 许久过后,我渐渐止住哭声,心中积压的情绪释放出來之后,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回想刚才失态的样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浮羽情绪稳定了之后,动情的对我说:“我了解你想要报仇的心情,你别愁,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也别着急,我们大家会帮你完成的!” 我红着脸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操之过急了,谢谢!” 他笑着说:“我们之间还用道谢,我早就把你当作家人看待了!” 这时,我发现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赶忙挣脱了缩到一边,他还是温和的笑笑:“你好几天沒正经吃东西,去给你拿点儿充饥,补充好体力,我陪你一起练习法术!” 我点点头,望着潭水说:“我想跟迷蝶说说话!”他听后立刻做法,让潭水变成一面镜子,只不过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想必迷蝶现在不便跟我对话,浮羽整整被我捏皱的衣衫:“你在这里边歇边等,我去拿吃的,马上就來!” 他走后,我百无聊赖地抓起一粒小石子,扔进潭水里,身后传來悉悉索索的声响,我刚要问浮羽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只听见两个急促而微小的脚步声:“嗒嗒嗒”跑到我前面來,我还沒反应过來,两个长相几乎完全一样的小孩已经來到我面前,他们还沒我腿高,双双攥着小拳头,眨着大眼睛,一边一个趴在我盘坐的膝盖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个脑顶有一个圆形发髻的小男孩先开口,奶声奶气的叫我:“娘!” 我大吃一惊,立刻撇手道:“你认错人了,去,去,一边儿去!” 另一个梳着两个团子发髻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也叫了我一声,不过她像是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包着满满的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身后传來的男子声音吓了我一跳:“包子,团子不得无理!”我机械的回头,看见靖澜穿着他那月白色的旧袍子,从竹林里缓缓走出。 我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他,嘴抿得紧紧的,那个男娃娃大声叫着爹,扭着跑去找他,小女娃还揪着我的衣衫不放。 我盯了这小女娃一眼,她肉乎乎的十分可爱,五官虽未长成,但也隐约有了些靖澜的影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丽的姑娘,想着,我嫌恶的扯出她手里攥着的衣衫,她的小嘴抖了两抖,抹起眼泪來。 我狠着心不理她,万分闹心,不管这是靖澜哪位妃子的孩子,反正不是我的,而且从现在能跑能说话看,早就超过了一岁,沒准是我两结婚前的产物,这混蛋现在带孩子來气我,得是多么不要脸啊!。 “來,团子,爹抱抱!” 靖澜温柔的召唤那小女孩,她眨巴着眼睛看了我两眼,终于不情愿的找靖澜去了。 “玉爱!”他开口呼唤我,不知怎的,我想起他一身血污倒在我怀里的情形,心里一阵酸痛,甚至有些期盼我们当时不如被魔尊杀死得好,这样,至少我能相信他一直爱我,看不见他再次大婚,也不用见到他这一双儿女。 见我沒搭理他,靖澜抱着两个小娃娃坐到我身边,低沉温暖的声音传來:“你脸色不太好!” 我闷哼一声,险些哭出來,可嘴巴还是强硬的回答:“你管不着!” 他笑着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你关心我的安危,我也应该关心你嘛!” “呵呵,不必了!”我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希望他能拥我入怀,希望他能像拍孩子那样安慰我,如此一想,身上阵阵发冷,不由得双手抱肩,自己温暖自己。 那小男孩不断的看完他爹又看我,终于又叫:“娘!” 我终于怒了,大吼道:“靖澜我告诉你,别带着你的野种在我面前炫耀,滚,赶紧给我滚!” 靖澜沒有生气,只是用他的大手捂住了两个孩子的耳朵:“幸亏他们听不懂,不然失去母亲就够不幸的了,还要被叫做野种,多么可怜!” 原來……他们也是沒妈的孩子啊! 想起自己,我不禁有些可怜起这两个孩子來,那个机灵的小男孩见我态度转变,赶紧手脚并用的扑到我怀里,我刚说了错话,此时不好意思再将他推开,就轻轻摸了他头两下,他像是受到什么鼓励,欢叫着往我怀里钻了钻。 一來二去的我心里残存的母性被激发,越看他越可爱,那小姑娘羡慕的又开始泪花打转,不过她不敢扑过來,紧紧攥着靖澜的衣襟,撅着她的小嘴。 我哀叹一声朝靖澜伸出手,将那小姑娘也接过來。 怀抱两个孩子,还有心爱的人坐在身边,本应是世间最幸福的画面,可现在爱人是别人的,孩子也是别人的,我真高兴不起來。 靖澜支着脸颊,悠然道:“果然,孩子还是需要个女性照料啊!” 我讥讽道:“你不是新讨了一位妃子吗?怎么不让她给你带孩子!” 靖澜苦笑:“这两个小东西死活不认,我也万分头痛!” 小男孩立刻抬起脑袋大声说:“包子喜欢娘,包子不要别人!”那小女孩也害羞的小声说:“团子也喜欢娘……” 不可否认,我心里竟然有些许胜利感,果然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啊!不过靖澜非常不合时宜的说:“这下好了,有你照顾孩子,我也不用夹在老婆和孩子之间为难了!” 我怒道:“靖澜,你跟老婆过甜蜜二人世界,孩子让我给你养着,你还能更不要脸点吗?” 靖澜慈爱的摸了摸两个小娃娃的头,满眼柔情蜜意的看了我一眼,轻轻回答:“能!” 我鼻子一皱,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包子摸了摸脑袋,又看了看我,突然攥着小拳头砸靖澜道:“爹把娘气哭了,坏蛋!”团子也紧紧抱着我,小声说:“娘别生气了,团子爱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感动,紧紧的搂住这两个小娃娃。 靖澜张开怀抱,将我们三个都搂进怀里,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着能这样缩在他怀里天荒地老。 第十五章 娘亲,我们爱你 可惜幸福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靖澜轻柔推开我的肩膀,说:“我要走了!”我低下头看着两个不懂事的娃娃:“他们呢?” 他凑近我耳边道:“你帮我照看他们吧!”我撅嘴:“凭什么?”话未说完,他的唇已经贴了上來,如以前一样炽烈缠绵,我还记得在第八层放逐之地,他曾说过的“你再撅嘴,我还亲你!”原來,我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只是,他已经远走了。 片刻失神过后,我用力推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娶别人,!”靖澜竖起食指放到我唇上:“小爱,你很快会明白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举起拳头打他:“你还敢跟我谈约定!”他一把攥住,弯着他好看的眼睛说:“反正你会明白的,注意身体,凡事小心!”他说着在我拳头上印上一吻,而后如风中羽毛一样飘然起身,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他的话也跟梦话一样不找边际,若不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还在怀里,我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又是一场梦。 我低头跟两个娃娃对望着,喃喃问他们:“你们爹说沒说,到底來这儿干什么?” 男童包子抢着回答:“找娘!” 我头疼的捏捏太阳穴:“那他走了去干啥!” 包子和团子齐刷刷的摇头,拖着奶声奶气的语调说:“不知道!” “那他到底跟你们说过什么?” 这回这两个小娃娃一齐点头道:“爹让我们好好爱娘!” 好吧……我看我是问不出什么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潭水泛起波澜,迷蝶一边梳理长发一边显现出來,见到我怀中的两个娃娃,愣了好一会,问道:“难道第八层跟第七层的时间不一样了么,这……应该不是你的孩子吧!”迷蝶自然知道我无法生育的事。 我垂头丧气回答:“这是靖澜的孩子,不是新娶这个生的,孩子的娘都不在了!” 迷蝶听我这么说,眼睛一转又捂着嘴笑了起來:“你们这对儿还真有意思,不在一起,又总是纠纠缠缠分不开!”我脸上挂着苦笑,有意思个屁啊…… 她朝两个娃娃笑笑,用哄小孩的口吻说:“你们的爹來这里都干什么啦!” 包子抓着脑袋想了想,抱着团子说:“爹抱了娘!”迷蝶笑得合不拢嘴:“有意思,有意思,那你们爹的新娘子怎么样!” 包子大眼睛眨了眨,认真作答:“不香也不软,包子和团子都不喜欢!” “包子和……团子!”迷蝶终于笑趴下了:“玉爱,这分明就是你的孩子,哈哈,包子和团子不是你最爱吃的吗?”这两个名字确实博得我不少好感,如果这名字不是靖澜参照我起的,那就只能说明他们的娘也是跟我一样的吃货。 言归正传,我把最近羽帮与虎帮结盟的事情,以及逐步瓦解蛇帮势力的事情告诉了迷蝶,迷蝶赞许点头道:“我果然沒看错你,你确实有与生俱來的领导才能呢?” “唉!什么与生俱來,只是被逼无奈罢了!”我再度苦笑:“现在半仙界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唯一就差一个冲上天界的缺口!” 迷蝶挑起眉毛:“我猜,这个缺口很快就快出现了!” “此话怎讲!”我心头一跳:“莫不是你得到了什么消息!”迷蝶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最近魔尊又有些跃跃欲试,还跟我说‘美人你猜的沒错,天界马上就要翻天覆地了’,我猜可能国师联系了他,他得知了什么消息也说不定!”时至今日,迷蝶也不曾叫出守辙的名字,我相信她一定知道,只是她不想说。 猛然间,我看见她浓密的黑发下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突然问:“你沒穿衣服!”迷蝶动作一僵,脸又红了,我刚要问她最近生活怎样,她忙推说魔尊要來,急匆匆的停止了这次对话。 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谈起魔尊的态度越來越随意,难不成她已经接受这样的命运了吗? 正瞎琢磨,浮羽终于提着饭笼赶來,他边走边说:“來的晚了点,原本想着随便拿几个包子给你,但看见阿拓送來的白玉粉就在厨房里,就给你专门做了两个……”他说着愣在了原地,显然是发现了包子和团子两个小娃娃。 我淡然的指挥包子说:“去,给娘拿个包子!”包子听了,高兴的跳到地上:“哒哒哒”的跑到浮羽身边,伸手叫道:“大哥哥,给我一个包子,我要拿去给我娘亲!” 浮羽机械的打开饭笼,拿出一个白白的大包子给他,看着他邀功一样飞快的跑回我面前。 有孩子可以使唤的感觉很好嘛,我想起小时候两个姐姐总是支使我干这干那,突然心生感慨。 浮羽张张嘴:“我……好像只去了一个时辰啊!难道寨子里的时间跟这里不一样么!”这姐俩的思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來的,我耸耸肩膀:“这是靖澜的孩子,他求我帮他带着!” 浮羽惊喜的“哦”了一声,温顺的坐在我身边,把吃的拿出來,细心地铺在他带來的布单子上,团子小手在一堆碗碟中,端起最袖珍可爱的小碗捧到我面前,有礼貌的说:“娘亲吃这个!”我心里满是甜蜜,张开嘴让她喂了一个。 包子见状,赶忙爬到布单子中央,挑了一个更大的包子给我:“娘亲,吃这个!”我觉得作为一个娘亲不能厚此薄彼,于是更张大了嘴,又将他递來的一口吞下。 浮羽见团子可怜兮兮的嘟起了嘴,赶紧递了一个饼到她手里,还撺掇她:“呐,这个喂给你娘亲!”我这要不是嘴里被食物填满,早就喝住他了,团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把饼递到我嘴边,我尴尬的咧了咧嘴,食物渣滓漏了一地,但又不能伤害她幼小的心灵,故而我使劲咀嚼,拼命咽了下去。 那个饼刚咬了一口,包子又端了一碗什么放在我面前,我终于扛不住了,哀嚎道:“心肝宝贝,给娘倒碗水吧……” 不可否认,这两个娃娃,极大的平息了我心中的急火、怒火,原本以为靖澜给我添麻烦的,沒想到此举反而救了我,搞得我又对他升起好感,成天盘算着他会不会借着探望孩子的名义再來一趟。 然而,此事始终未能如愿,因为沒过多久,我便听说天界,开战了。 第十六章 风云突变 我把自己困在竹林练习仙法大概半月有余,这段期间沒有任何关于天界的消息,实际上,如果不会影响羽帮的生意,帮中不会有人在乎天界的事,也不会有人想到我会在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半仙界的人对仙人可是沒有任何好感的。 我多方搜集消息,大概捋出一个來龙去脉,靖澜大婚那天,老天帝借机來到瑶池,天界权位最高的三人齐聚昆仑,让天界各路神仙都隐约闻到划分势力的味道。 在北天王掌控下有上三层天界,第一层都是宫人婢女自然沒什么用,金银珠宝在这时候也不如粮草管用了,第二层却是十万天兵的大本营,军中精锐被北天王逐步替换成自己人,从而掌控了大部分战斗力。 幸运的是,我爹被关进镇魔塔以后,立刻派军师伯伯,也就是雷泽大哥的父亲,领队去天界各处寻找能救出父王之人,所以无意中留下一支精英为靖澜所用。 再加上靖澜亲自领队去第八层的时候留了一些天兵在第六层和第七层,他像是早算到北天王触手伸不到半仙界,我甚至想到他去第八层打草惊蛇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今天。 兵士方面北天王占据绝对的优势,但在法师方面,靖澜一方貌似更胜一筹。 纵然北天王麾下有天下第一的大仙尊,不过王母手下女仙众多,且有众多散仙和上古灵兽可听差遣,也沒落了下风。 北天王想靠人数优势围攻第四层昆仑仙境,然而原本应为内应的择玉玉场完全倒向昆仑一派,说择玉妻管炎的人都自觉噤声,择玉上仙原本官阶极低,就是个玉场的总管,但仙人又不跟半仙一样吃五谷杂粮,所以玉石对仙人而言就是全部粮食,从择玉摆明立场的那天起,三层天界的各位高雅尊贵的仙人都开始勒紧裤腰带了。 北天王先声夺人,派众军涌入昆仑,架不住气候恶劣,魔兽横行,很快便损失惨重,北天王真不愧是个老狐狸,这样也沒晕了头脑,平心静气的退守第三层,以大仙尊的术法造成壁垒,让上层天界完全孤立起來。 此次政变几乎席卷整个仙人世界,一边是天帝王母的王者联盟,一边是北东西三大天王的实力权臣,哪一方都有可能最终掌握天界命运,站错队可就万劫不复了,饶是如此,大批散仙还是迅速投奔各自的新主,他们也怕自己不积极表现,同样沒有好结果。 唯一特殊的便是蓬莱一派。 众所周知蓬莱众仙从族长东风开始,最大的特点就是怂,这个时期连一只仙兽都忙着站队,唯有蓬莱严密封锁了仙境诸岛,还把北天王的信使撅了回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提到北天王一家,东风叔叔心里最是矛盾,北天王的妹妹,也就是已经死了的天后,造成了他全家的悲剧,可现在他儿子又成了北天王的半个儿子,是投靠还是攻击,他实在不知道应如何抉择。 而且,王母一派并沒有找他,我私自猜测,靖澜是考虑到了我这一方,他能到半仙界第七层找到我,自然知道我在招兵买马,重整半仙界格局,所以,他沒有抢占所有势力,而是给我留下了半仙界和蓬莱群仙,我想他明白,我无论什么条件下都会成为他的后盾,坚定的支持他。 更何况现在我对守辄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爹的情况就比较微妙了,他处于敌人的正中央,敌人却奈何不了他,除非放他出來,我猜守辄不会傻到放他出來,这样就相当于默认了当年放跑魔尊跟他有关。 以我对我爹的了解,他沒准惬意的不得了,天天在塔里冷嘲热讽,把外面看守他的人气个半死。 想归想,我还是计划赶快将他救出來,谁知道阴险狡诈的守辄,会不会想出什么别的方法对我爹不利。 现在第三层天界看似被围堵的水泄不通,但我和北天王都忽视了一个关键人物,这人在第三层军队里名不见经传的工作了大半年,一直沒有引起北天王的注意,于是也能在仙尊法术罩下的第二天,立刻造出了一条可以进出的通道,并在第三层四面八方,以器械造出了仙术无法覆盖的死角,以至于第三层门户大开,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起初,这消息传到半仙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听说那关键人物骑木鹤飞行的时候,一下就猜出那人就是阿翡,他本身就精通机械之术,如果有法力高强的人从旁支持,扭转乾坤也是顺理成章。 战火迅速弥漫第三层,这本是繁华的商业区,在仙兽与法术的夹击下,亭台楼阁很快便残破不全,以往那半夜笙歌、车水马龙的浮华景象再也不见了。 居住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的仙人们,有路子的纷纷跑上二层天界寻求北天王的庇护;沒路子的就只能往半仙界逃窜。 一时间尽海上逃难的船只和法宝,掀起一条条莹白色的浪痕,这是天界存在至今从沒出现过的事情,要是被开天辟地的上神见到了,也许会惊得下巴脱臼。 我在第六层迎接來了久违的不归居歌姬们,她们见到昔日成天擦地的我,今日已经成为半仙界的领袖,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只有不归老鸨淡然的抽着烟枪,她早就看出,我会像迷蝶一样一飞冲天,我不计前嫌,将她们收到羽帮,并让老鸨随我奔走各处,她对第三层天界的熟悉和她的魔音功,都将对我助力不少。 我留下浮羽照顾孩子并管理羽帮,点了十來位虎帮杀手,再加上羽帮一些功夫高手跟随,自己带着老鸨和仙师悄悄潜入第三层,故地重游,这里变化之大,让我有点不能接受,老鸨倒是很淡然,说:“这本就是无情无义的地方,毁不毁都是一样!” 由于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战场,随处可见天帝军与北天王军交火,地面上反而沒有空中的多,火球冰锥经常毫无预兆的从天上砸下來,我给大家的指示是保护好自己,只要找到通往第二层天界的突破口即可,毕竟我沒想在这场战争里捞到什么好处,我唯一想要的便是救我爹出來。 越靠近通往第二层的光道,尸骨残骸越是多了起來,我第一次见到战争的残酷,而且还是发生在仙人之间,心中五味陈杂,溢满莫名的哀伤。 纵然有许多仙人平庸无能、好吃懒做,甚至也有人干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但毕竟还是好人多,这样的现实太残酷了,不知道靖澜看后会怎么想。 第十七章 残酷战争 两方天兵交战主要在空中进行,因为这个往昔繁华的云层,酒楼茶馆以及各种商铺星罗棋布的摆满每一寸空间,恐怕在安逸时光谁也沒想过这样有何不妥,直到开战了才发现,仙人压根沒想着自己会窝里反,故而连个缓冲的战场也沒留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飞檐斗拱变得残缺不全,高层建筑纷纷被各路神仙的气剑、火球击垮,砸到下面的建筑上或者干脆填平道路,现在路已经不能叫路只能称之为缝隙,楼也不能再称之为楼,只能叫废墟,那座因我而扬名的望月楼,早就被削掉了顶子,露出被烧成焦炭的舒服大床,让不归老鸨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北天王与守辙沒有现身在第三层天界,只有个别仙将和不少天兵围绕着上去的光道铸成坚强壁垒,天界无双的大仙尊倒是以虚像示人了几次,毁掉了几个阿翡造出來的术法死角,想要重新将第三层天界隔离开。 王母这边靖澜亲自出征,有那么几次,他从我头顶高高飞过,骁勇无比的带领兵士与北天王军短兵相接,大仙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干脆操起呼风唤雨的法术,接连从天空落下比人还高的冰锥,迫使靖澜终于撤退下去。 我的目的是找到通往第二层的道路,所以一直暗中突袭,对他们怎么打并不感兴趣,可那些巨大的冰锥可不是玩的,把我们这些不会飞又沒地躲的半仙困在一片废墟的遮掩下寸步难行,不归老鸨倒是可以用魔音功将冰锥震碎,但一是因为冰锥沒完沒了,怕沒震碎冰锥她先吼哑了,二是怕暴露我们的所在引來更猛烈的天兵攻击。 被阻碍的日子里,我们还无意中承担了救人的角色,拯救了不少受伤的半仙,和一些年幼的法力不足的仙人孩童,半仙的孩子卖到第三层都是要做仆役玩物的,所以这些小仙人被我们从废墟中翻出來时,满眼都是怕遭报复的恐惧。 不过事实证明,半仙的人要有人性的多,东风叔叔以第四层蓬莱主人的名义,放了不少羽帮的帮众在第四层到第三层的边境上接应我们,他们不辞辛苦的将我们搜救的这些伤患运到第四层蓬莱仙岛,或者远渡尽海运到第六层跟那里逃难的仙人们安顿在一起。 然而我们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几个、几十个的解救,与第三层的死难者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我找到了四处修补漏洞的阿翡,细细询问了关于隔离法术的问題。 阿翡遗憾的表示,以他现在的能力,撑了几天已经是极限了,八个死角就剩下三个,很快大仙尊将会消灭所有器械造成的可以反弹法术的死角,届时第三层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封闭的监牢。 仙师告诉我,大仙尊的法力深不可测,考虑到所有北天王的领袖和重臣都不在第三层,而他们的头号死对头却在这里,所以他们可能竭尽全力,消灭第三层所有的存在,只剩下天帝,活捉他并逼迫他逊位。 靖澜沒有丝毫要逃走的趋势,反而指使一部分法师帮阿翡支撑,另一部分法师在半空中织起一个消解冰锥的保护法网,这一决定一看就是为了保护那些飞不了的人的,老鸨子探听到一则被传了八道湾的消息,说是某日靖澜在天上战斗,突然面对地面上说:“我娘子也來了!”就这样,法师们才连忙结起法术网的。 我有点期待他这个命令是为了保护我,但我想也沒准是他新纳的妃子与他夫唱妇随,也來到这里助战,反正这一举动的目的在两方军队中流传甚广,天帝军队感慨天帝伉俪情深倒是不在话下,就连北天王军队也为了伤残百姓被救治的传闻,开始夸赞靖澜仁爱了。 事实证明,兵士还是将服从命令摆在第一位,不管心里对靖澜有多么敬佩,大仙尊一声令下,这些人还是前仆后继的朝天帝一方冲杀而來,一开始天帝一方以为胜负已分,这些人就是在做垂死挣扎,可当他们发现这些北天王天兵身上都附着着残酷的咒术,只要自己死亡,便会将血液喷到周围人的身上,被血液沾到的人或者死了,或者变成新的身负咒术的人重新冲入天帝的军队中。 沒过多久,在通往第二层光道附近,出现了越來越多的被诅咒的北天王兵士,他们攻击天帝军队的兵士,有时候也自己了结自己,就为了传染给天帝兵士,我万万沒想到,天界久负盛名的仙法老祖是这么残忍的人,他竟然牺牲他们自己的士兵做人身兵器。 仙师讽刺道:“他的法术向來凌厉霸道,为了巩固头衔更是研究了许多为人不齿的歪招,不过他确实厉害,所以第三层天界马上就会成为炼狱!”我相信仙师的话,趁早撤离的话能更加保证大家的安危,可我们好不容易才趁乱來第三层一次,这一离开,不久第三层就会被仙尊重新封锁,要再见到父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两天分别又有两个器械死角被大仙尊破坏掉,时间不等人,我决定发动最后一次突袭,如果还沒有机会,就撤出第三层。 终于有一天,靖澜引领有法术防护罩加持的天兵再次与北天王军开战,我趁机领着虎帮的刺客绕到敌军薄弱的环节,准备一举冲入光道去,仙师也给我们的勇士加持了形状诡异的防护罩,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有效抵挡喷溅血液的作用,大家得以施展拳脚,自然个个斗志昂扬。 沒有了灵蛇鞭子的我,改用头部尖利的法杖攻击,经过第八层杀魔族时的洗礼,杀人对我而言再不是一件难事,一路势如破竹的逼近光道,正要尝试钻进光道的时候,突然被无形的空气墙困住。 耳边传來一个老人阴冷笑声:“这不是逃犯三公主吗?沒想到你送上门來了,王爷可交代我要抓活的,你看,还用我动手吗?” 糟糕,难道我上套了。 第十八章 仙尊斗法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大仙尊,他的眉毛和胡子长而洁白,头上戴着宽大的帽斗,上沿紧贴头皮,一望便知是秃头沒有发髻,这形象在天界也不算太奇特,只是身为众仙之尊,少了些宗师的庄重感觉。 他显然并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的头看,察觉到我的目光后。虽然嘴上还在威胁众人,手却假装自然的将帽斗往下拽了拽。 我义正辞严道:“你是仙尊,怎可如此善恶不分,先是以法术滥杀无辜,又忍心牺牲你方士兵送死!” 仙尊大笑:“我早就听说过三公主这天不怕地不怕,又沒脑子的威名,不过小娃娃,你满口仁义道德,难道沒想过,战争必有牺牲,我滥杀,天帝就沒错吗?他如果以众生为重,为什么不干脆投降!” 我反驳道:“守辙勾结魔界,如果拱手让给你们,天界只有毁灭一途!” 仙尊轻蔑的捻着胡子说:“勾结魔界,三公主,我怎么听说那个人是你啊!” 我一下被噎住了,他见我脸色难看,更加得意起來:“我來帮你回忆一下,昔日,你假借婚典将天界显贵都聚在你家王府,更趁人不备,放出魔尊意欲行凶,若不是北天王应对及时,趁魔尊未成型时将他驱逐,恐怕现在天界早已经沦陷!” “放屁!”我怒喝道:“哪有你这样颠倒黑白的,设计放走魔尊的是守辙!” “可全天下都知道守辙将军正在边关驻守,并沒踏入二层天界啊!” “他利用我师父获得释放咒语,又骗了浮羽为他实施,自己不需出面!” 仙尊再次得意的笑了:“一个你师父,一个你朋友,你还说跟守辙有关!” 我怒火攻心声音也发抖了:“守辙原先还是我朋友呢?谁知竟是如此人面兽心,残忍的杀害了慕辰!” 仙尊指着我怒道:“我还沒怪你,你倒恶人先告状,所有人都知道慕辰是被你的灵蛇鞭子嘞死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嫁祸于人!” “是守辄夺过我的鞭子嘞死慕辰的!”我怒不可遏大吼起來:“要不然我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是么,三公主蛮力惊人,在天界可是人尽皆知的!”仙尊嘲笑般点起头來,他一直因为我不学习法术而认为我是一头蛮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攥紧拳头,尽量平息胸中怒火:“可我被剥夺仙籍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哦!”他发出嘲笑的声音:“那不代表沒人给你仙气啊!比如你现在,不就有……某些人的仙气吗?” 他话里藏刀、冷嘲热讽的我再也忍受不住了,登时横起法杖一个火球朝他射去,他潇洒至极的一挥袖子,将火球收到手中:“沒想到你倒是有些进展嘛!”他说着歪头朝站在我身后的师父喊话:“喂,无普,你这徒弟怕是已经超越你了!” 这要是他人,恐怕早就怒了,但师父应变能力极强,此时不怒反笑:“无普见过大师兄,我这劣徒论本事沒多大,就是行得正、走得端,良心在中间,论仙法怎么能跟您的徒弟比,嗯,您这桃李满天下的,怎么今天亲自披挂上阵了!” “桃李满天下”是仙尊心头痛事,他起初也确实收了几个徒弟,但后來攀附北天王之后,便被要求只能专心教慕辰、慕星兄妹二人,慕星学法术纯粹都是花架子,慕辰更是不学无术,眼瞅着他这一身绝学都后继无人了,也不是他不想将这两个徒弟教好,只可惜他们名为师徒,实为主仆,他也不敢太强硬的教育他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慕星自从嫁人后,再也不学法术了,慕辰倒是在我被发配之后,奋发图强了一段时间,可现在也死了,他彻底成了沒有徒弟的“师父”,沦为北天王家麾下众多战斗法师中的一员。 故而,听到仙师的讽刺他立刻火了,叫骂道:“无普你听着,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活捉三公主,可沒有你这号人物,你要是來送死,可别怪我不客气!” 师父收起满脸戏谑,竟然义正词严的说:“师兄,你可知为何师父将袖里乾坤传给了我,那就是他知道你心术不正,迟早会走上歪路,师兄,趁早收手吧!” 大仙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露出尖牙,咬得咯咯作响:“别在嘴皮子上逞能了,你们不是想上第二层么,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他二话不说,双手合拍,发出石破天惊的巨大声响,乳白色的充沛仙气从他脚底升起,迅速笼罩全身,所刮起的罡风,甚至连他脚下半径一丈的残骸清理的一干二净。 我跟师父被他强大的力量所震,不禁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大仙尊哪能轻易让我们逃脱,双手十指紧扣,我跟师傅二人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着,身体前倾着被他拉过去。 师父大喝一声,把一只脚深深插入地上,暂时止住被拉走的趋势,紧接着双臂前伸,以袖里乾坤的巨大吸力与仙尊对峙。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我被一左一右的吸力撕扯着,卡在二人中间渐渐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这时,仙尊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你以全身法力加上袖里乾坤,勉强能与我的气旋对峙,不过,你别忘了,我的能力还远有富余去对三公主做些别的事,奉劝你们趁早投降的好!”不归老鸨趁机以魔音功偷袭魔尊,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知嗓子被什么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仙尊冷笑道:“雕虫小计!” 虎帮的刺客也冲不上來,都被他的仙气压制住了,师父怕他真的对我不利,以眼神询问我,要不要投降,就我的观察,认输就会立刻被抓走,所以,我宁可冒险一搏,也不能把自己交给守辄,于是,我示意师父稍安勿躁,等我命令。 仙尊大笑两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可别怪我沒警告你们!” 他说着,一股蓝色的闪电从头顶冒出,师父惊呼一声:“你,你竟然可以招天雷!”仙尊笑道:“我虽不是天帝,但操控闪电也不在话下!”师父突然满面通红,发狂吼道:“这不可能,除非你犯了吞噬仙人的重罪,这雷是來劈你的!” 仙尊沉寂半晌,道:“你说的沒错,可我比天雷的力量更强,它要劈我,我可以转嫁到任何人身上,比如……咱们的三公主!” 第十九章 王者之仁 事到如今,大仙尊早已抛弃了仙人修炼的根本正道,不在乎是不是会有天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一面不断加大手上的吸力,一面最后通牒道:“我数三下,你们再不投降,休怪我不客气了!”他头上的闪电噼啪作响,眼看着就要朝我们劈來。 这时候,我那胆小怕事一辈子的师父,突然做出了此生最勇敢无畏的选择,他撤回跟仙尊对峙的吸力,朝我冲过來。 如果,我沒会错意的话,他是想以他自己代替我受大仙尊转嫁的雷击,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仙尊吸力的速度,远比他跑过來要快的多,也就是说,缺少他拉扯的我,以更加快的速度朝大仙尊飞去。 我说师父你倒是提前给我个眼色啊!我好学你把脚插到地上。 转瞬间我便飞到仙尊身前,我想,死也不能白死,怎么的也要拼一下,于是,竖起法杖的尖端,朝仙尊刺去,他游刃有余的抬起袖子挡了一下,同时再毫无犹豫的对我放出了天雷。 “大家可都看见了!”他阴毒的笑着:“并非我有意要杀死三公主,此举实乃自保,沒有办法!”话是这么说,可他语调中的愉悦,将他得意的心态表露无疑,原本将我活捉就是北天王或者守辙的意思,他只是一心想要杀死我替他徒弟慕辰报仇罢了。 然而我又怀疑,是不是守辙摸准我的性格,料到我必然会來插一脚,伺机冲上二层天界,这才专门派大仙尊來这儿等着…… 若不是天雷落下沒给我留太多时间,我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想法。 比如东风叔叔最终能不能与守辙相认,比如有沒有人把我爹救出來,他见我不在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再比如……家里那一堆小宝贝,会不会可怜巴巴的等我回來,靖澜会不会真如他曾经承诺过的一样,亲自收敛我的尸骨,永远待在身边。 啪嚓。 在巨大的闪电映照下,我看见每个人的表情,都变成了黑白两色,得意的显得阴冷,悲哀的更显心痛欲绝,我多想告诉那些关爱我的人:“沒事……天雷劈下來的感觉,只是瞬间热一下啊……啊……沒准……再捎带手的刺痛一下,但是很快就过去了呃……呃……,各位千万别为我担心,能跑就跑吧!來日方长昂……昂……!” 我是在呼唤的,而是还是拉长音的呼唤,因为我觉得这样淡定的语调比较适合慷慨赴死的女英雄,不过,这声音传到耳朵里,却着实有点可笑,我看见离我最近的师父,原本悲伤凝重的脸上,突然鼻孔张大了,紧抿着的嘴也裂开一条缝,继而就是抑制不住的狂笑起來。 紧接着“啪嚓”又一个天雷,不过这次沒有打到我身上,而是直奔大仙尊,我回头一看,他不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就是被我如此高洁的思想觉悟吓傻了,竟然忘了将第二个天雷转嫁给我,自己遭到了反噬,幸亏他就地一个滚翻,才躲过了正劈头顶的天雷,不过半身袍子都烧得焦黑,还冒着浓烟,一颗大光头也露了出來。 “你……你竟然沒事!”大仙尊爬起來,顾不上扑灭身上的火,第一时间问我为何沒事。 我双手叉腰大笑道:“你不知道你家姑奶奶我曾经接过尽海的天雷啊!比起來,你这点小玩意根本不算什么?”虽然我表现的勇敢无畏,但其实手心捏了一把汗,刚才为啥我毫发误伤,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更怕只是个巧合,我可沒胆量再验证一次,不过我必须气势上压倒他,让他不敢再有动作。 他果然沒敢再招天雷,怕仍对我毫无反应,更怕招多了都劈到他的大光头上,但他是天界最强的仙尊,此事若是无功而返,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他调整身形,以快得看不清的手势,召唤过來不少个北天王军的死士。 这些兵士脸上挂着悲壮和恐惧,让人见之不忍,可他们现在身不由己,如同木偶般前仆后继朝我们扑來。 我身后还有不少虎帮的人呢?虽然我急于想要冲上第二层天界,可我也不能置这些兄弟们的安危于不顾,当即一声令下:“师父,给大家加上防御灵气罩,兄弟们,咱们撤退!”这些原本刺客出身的虎帮勇士,原本也有必死的觉悟,但听到我如此下令,各个都感动得一塌糊涂。 终于我们全员都撤离到了安全的地界,到阿翡造出的死角与他汇合了,不过仙尊急于报复,派出更多的死士漫天遍野的扑杀过來,伤害了许多无辜平民。 终于沒多久,靖澜只身从天上飞过,找大仙尊要求谈判。 起初我大感疑惑,因为北天王军现在处于断了粮草补给的情况,照这样下去,再围不久,很有可能靖澜就胜利了。 但后來我想起,靖澜描述老天帝的时候,敬佩他了解天界每一花一草时的神情,隐约明白了靖澜为何要投降,因为他是真正的仁爱天帝,他知道僵持下去,仙尊也许会将十万天兵都变成傀儡妖魔,就算胜利天界也会元气大伤,所以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换取更多人的生命。 我听说他们在谈条件,整日揪心的不得了,北天王和守辙都是心黑手辣的老狐狸,我很怕靖澜会吃亏。 结果很是出人意料,北天王同意停战的条件如下: 一,要靖澜逊位,并亲自传给北天王继位。 二,靖澜军队要撤到第三层天界以外,并定时给上三层天界玉石供给。 三,待北天王称帝后,王母一派要承认天帝权威,不可再起兵生事。 这些条件简直欺人太甚了,北天王成了天帝以后,肯定要将天界重新洗牌,到时候靖澜和王母就再难有崛起之时了。 可,靖澜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也提了几个条件: 一,即刻停止滥杀无辜的一切行为。 二,放了镇妖塔里的南天王。 据说北天王问他,南天王再无兵权,你放他出來也别指望他能帮你翻身。 靖澜则回答:既然投降,就沒想过要翻身,只是救出南天王是我身为天帝时的承诺,自然要在此时完成,别无其他。 第二十章 相聚和别离 我再度见到了靖澜,黑色蟠龙袍子,鎏金嵌玉的冠子,他见我看他出了神,便神色如常的开玩笑:“我敢打赌北天王穿这身,不会比我好看!” 我点头,他只提了两点要求,其中一半是为了苍生,另一半是为了兑现给我的承诺,这足以让他在我心中至高无上。 他原意只是是带我师父去二层天界从镇魔塔放出我父王,因守辙这只狐狸坚决表示他们一方无人能破,非要师父去,我们沒必要抬杠,只要能救出父王,背再大的黑锅我们也认了。 不过我坚持跟他们一起去,我想着,当让位仪式结束后,靖澜一定也需要个迎接他的人。 实际上,我很高兴,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靖澜会变成个普通半仙,那我们就一起回第七层,什么江山天下的都抛下不管,用余生好好相爱,到时候我才不管他新纳的妃子是何方神圣,只要让包子和团子把她赶走就好了。 也沒准人家看不上半仙的靖澜自己走了呢? 靖澜见我满面春风,打趣道:“你越來越有大将风度了,闯个龙潭虎穴的都跟拣了钱袋一样开心!” 我哼了一声:“你少臭美了,我是高兴马上就能见到我爹了!” “喔!”靖澜扬眉道:“不过万一他们结束仪式之后一翻脸,把咱们都杀了,怎么办!” 仙师插话道:“不能够,到时候看我的吧!” 我跟靖澜对他的不靠谱再了解不过,都沒言语,而是心有灵犀的对着扮拌了个鬼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有了上界许可,我们再上光道就顺利了,重新踏上二层天界,我内心翻腾难平,若是以前恐怕满满都是欣喜,可自从亲眼见到慕辰之死,心里便多了一份浓重的哀伤。 我们一行三人在天兵的押解下直奔我家王府。 北天王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走到镇魔塔小院,他们一家子早已经在等候。 慕星挣脱守辙的拉扯,疯叫着朝我扑來,我沒躲闪。虽然我仍是半仙,但自负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伤不了我,跟何况,靖澜抬手毫不客气的捏住她的手腕,周身紫气浮动,头上雷云翻腾。 北天王大喝一声:“你要怎样!” 靖澜轻松回答:“不怎样,只是希望你们别再多生枝节,等南天王和玉爱他们安全离开第二层,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北天王沉着脸,守辙伏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他便淡淡扫了慕星一眼,不再说话了。 慕星见自己的父王和相公都默认了屈辱:“哇呀”一下哭叫失声,但很快她便把剩下的声音吞了下去,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份量是多么微不足道,自北天王大儿子亡故之后,慕辰一直是他的心头肉。 而北天王家的女人如果沒成天后,就是无用之人,这是传统,慕星从小就明白。 守辙戴着虚伪的笑容,请师父上前做法,我倒不紧张父王,我更担心的是我们走后,靖澜会怎样。 随着师父念诵的咒语,漫天盘旋的法阵被打断,镇魔塔的木门“吱呀呀”的打开了。 父王伸了个懒腰从塔里钻出头來,第一句话是:“呦,天亮了,都睡糊涂了!” 我喜极而泣,欢叫着朝我爹跑去,北天王军紧张的把塔团团围住,仙师拉住我站在离塔一丈的距离,恭敬迎接他的出來。 靖澜拽着慕星,不紧不慢的走到塔门正对的位置。 我爹笑着看着他,叫:“女婿!” 靖澜也笑着看着我爹,叫了声:“爹!” 一时间,我泪水潸然而下,这就是家人团聚的画面了吧!所谓幸福,跟权力地位无关,只要最爱的人能在一起,就是天下莫大的幸福。 我爹侧身让过靖澜,走到我跟仙师的身边:“臭丫头!”他笑着流下眼泪:“这么长时间,你也不來看看我!”我“哇”的一下放声大哭,扑进我爹的怀里去。 北天王冷冷的声音打断我跟我爹的重逢:“把他们围起來!” 师父怒喝:“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说好了放我们走的!” 靖澜捏着慕星,往镇魔塔门口一推:“你们如果胆敢伤害南天王一家,慕星就关在塔里别想出來了。 守辄是知道镇魔塔释放咒语的,故而他有恃无恐的说:“成啊!你把她推进去试试!”慕星不知道这些隐情,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几乎不能站立。 靖澜听后,原本镇定的神情有点僵硬了,北天王本來对守辄的态度有些不悦,不过守辄以眼神暗示他后,他也阴冷的笑了,并且指示天兵更紧的围了上來。 情形直转急下。 我拉着师父问:“师父怎么办!”师父紧张的直淌冷汗,不过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死死盯着靖澜。 靖澜仰天长笑:“我早知道你们会來这出!”他不仅说着,还将慕星猛的推搡在地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北天王和守辄,这时候,反而放了人质,他是怎么想的,。 但守辄只愣了一瞬,便发现事情大大出乎他的预想,因为这一瞬发生了两件事,先是靖澜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跌到的慕星上时,自己昂首阔步的钻进镇魔塔里,紧接着,我师父又趁所有人都关注靖澜的时候,拽开他的袖里乾坤,将我们这站在一块的三人全都罩住。 我不知道在外面的人眼里,会是一副多么诡异的“袖子吞人”场景,但我们顷刻之间,已经逃到了第三层天界,在我跟父王还有点沒回过神的时候,早就等着我们的阿翡,用准备好的木鹤带着我们直朝第三层天界以外冲去。 直到飞到昆仑境内,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太快、太突然,我满脑子都是靖澜钻进镇魔塔时,回头的一瞥,那一瞥沒有半分悲伤,反而是含笑的。 我捂着嘴抖如筛糠,需要我爹的搀扶才能从木鹤上下來,然而,仔细想想这样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他不从塔里出來,让位仪式便不能举行,北天王就还是叛军,不能统御三界,我明白,我都明白,可就是止不住身体的抖。 我刚跟父王团聚,就又跟靖澜分别了,这个结局,我怎么也沒有想到。 我爹搀着我,立在雪山里,他朝天一指,一道金色光柱瞬间升空,不多时,陆吾就风驰电掣的跑了过來,同行的还有化为青鸟的青鸾姐姐。 我爹抱我爬上陆吾的背,在耳边对我说:“别担心,咱们先去找王母,爹会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精心布局 时值冬季,昆仑风雪更加大了起來,我们四人两兽,在银白世界奋力前冲。 鹅毛大雪断断续续的遮挡住视线,就像在幻想和现实中來回切换,眼前一会儿是靖澜与陆吾交战,血溅出來的情形;一会又是在尽海,靖澜捞起我,与我相拥的情景,我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靠在我爹的胸口抖个不停。 奔到山门,王母破天荒的出门迎接,她一袭白色长袍,随风翻飞露出深紫色紧身绸裙,豹纹披肩优雅的挽在手臂上,露出白皙的肩头,老天帝与之比肩,他面容苍老了不少,却带着在天界从未有过的坚毅,他们左边站着久违的军师伯伯和雷泽大哥,爷俩一身戎装神采奕奕的看着我爹,右边是择玉和寻石,两个老友攥着兵器,带着玉场众多的兄弟们意气风发的迎接我们。 我忽然觉得靖澜被抓并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一个精心策划的开始,我回头问我爹:“这是怎么回事!” 我爹脸上又浮现了当年驰骋沙场的气势,坚定的说:“一决胜负的时刻就要到了!” 各路豪杰齐聚瑶池宴客厅,只不过此次坐在主位的不是天帝靖澜,而是王母,我爹与老天帝分别坐在两端。 我等人都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你们都等在这里,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隐约感到自己又成了靖澜某出戏里的重要演员,比如他一开始假扮紫衣人,后來又假扮成我家马倌……似乎他对跟我演戏已经上了瘾,这次干脆來一个生离死别了。 我爹用洪亮的声音说道:“靖澜从上次蟠桃会回到天界以后,立刻去见了我,跟我说不久将会放我离开镇魔塔,我早知道时间肯定有破解镇魔塔咒语的法术,故而相信了靖澜的安排,他告诉我,我出塔之日便是天界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他希望我能尽一切努力阻止北天王登基!” 我不解问道:“即便他当时就有放你出來的决心,这事情的复杂不言而喻,他又是怎么确保事情每一步的呢?” 师父嗽嗽嗓子说:“小爱,你先别急,事情还得从咱们在半仙界放逐之地的历练开始说起!” 军师伯伯笑着指向师父:“我在探查解救天王途径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你师父当年醉酒吹牛的事,第一时间告诉了靖澜,所以我猜靖澜去半仙界,除了要引守辙现身之外,还有一个打探你师父下落的目的!” 师父接道:“一点也沒错,起初他并沒言明來找我的目的,等后來咱们再魔尊宫殿被分开的时候,他悄悄告诉了我这次行动的计划,否则,任我再机智过人,也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利用袖里乾坤逃走!” 仔细想來,师父当时在我准备冲向父王时拉住了我,可能就是为了让父王靠近我们,并远离镇魔塔,他能这么准确的停在第三层天界的安全区域,也一定是提前设计过的结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所以靖澜早知道守辙他们会出尔反尔,这次铤而走险的和谈,只要是为了将我父王放出來。 我心里又是一阵阵感动,雾气一片:“可他为什么一点都沒透露给我!” 我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闺女啊!靖澜就是太了解你的性格了,同样,守辙也早就摸透了你,如果被你知道计划,肯定逃不过守辙的眼睛,这样靖澜煞费苦心的安排就都付诸东流了!” 想來,他们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定不会让靖澜去冒险,现在他用自己被囚禁换了新的局面,是每个人都需要的进展,除了我。 “好在……”我瞥了老天帝一眼:“镇魔塔也算相对安全,守辙也不敢钻进去!” 我爹听完以后眉头紧蹙,说道:“这件事就未必了,军师,告诉她镇魔塔有什么特别之处!”军师伯伯说:“按照咱们知道的常识,镇魔塔是上古诸神为了克制魔族入侵而制造的法宝,但实际上,镇魔塔不仅可以关押魔族,同样也可以关押仙人,这点是南天王同样证实了的。 我点点头,我至今还记得塔那恐惧的吸力。 军师伯伯接着说:“可惜镇魔塔在制造的时候,世界上还沒有半仙,所以上神们沒有将半仙考虑进去,故而……镇魔塔对半仙是不起作用的……” “什么?!”我听后,一下子明白了,如果守辙知道镇魔塔对他和靖澜都沒有效果的话,沒准早就冲进去与靖澜拼个你死我活了,我忍不住紧紧攥住衣服,生怕我一松开,守辙就会立刻顿悟,靖澜将面对致命的危机。 爹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靖澜此举也是缓兵之计,咱们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将他救出來!” 我想起迷蝶的提示,便告诉大家:“镇魔塔如果能长期放在半仙界,那么魔界岂不是一直也不会上來滋扰了!” 我爹一拍巴掌:“好办法,这样既保护了半仙界的安危,又对半仙沒有伤害,这宝贝简直就是为半仙界量身订造的!” 接下來的时间,在父王的带领下,开始清点兵力状况。虽然大家都知道尽早把镇魔塔抢过來是重中之重,但现在第三界重新覆盖了大仙尊的防御法咒,要突破简直难于登天,更何况,靖澜为表诚意,早就送了大量的玉石上去,短时间他们也不会陷入粮草吃紧的状态。 我真是越想越着急,心火似乎烧得身体也热了起來。 王母见我双颊通红,还不停的喘着粗气,当即断定我发烧了,让青鸾姐姐带我去温泉治疗一下,我见再待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修整一下再说。 拐了几道弯,终于快到我常用的温泉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青鸾姐姐,我怎么沒见到靖澜新娶的妃子!” 青鸾姐姐温柔笑道:“怎么沒见到,就是我嘛!” “啊!”我顿时红了脸:“为什么?可是……难道你,喜欢他!”结结巴巴的说完这段话,心跳的快要蹦出嗓子眼,青鸾姐姐无论样貌能力都是天界拔尖的,更何况她是王母的心头肉,可不就是政治联姻的最佳人选么。 青鸾姐姐见我眼里闪现无数推测,连忙摆手说:“你误会了,你忘了,我告诉你要相信靖澜么!” 第二十二章 历劫成仙 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青鸾姐姐笑着把我推到温泉边上:“好啦!你先去去寒气,待我慢慢给你讲來!” 我为了让她快说,衣服都顾不得脱,一下便跳到温泉里,急切的看着她,她被我溅了一身水花,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其实大婚这招只是为了将老天帝趁机接出來,并给天界其它势力造成天帝与王母结盟的假象,跟感情沒有半点关系!”她说完翻着眼睛想了想,又说:“我的年纪跟老天帝相若,对靖澜实在是沒有兴趣!” 我听后,毫不掩饰的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他真的娶了那小医仙呢?”青鸾姐姐道:“她呀,起初确实对靖澜很有好感呢?不过话说回來,天界哪个女子对靖澜沒好感啊!所以上次蟠桃宴会过后,她求王母让她去服侍靖澜,王母烦的不成,就让她去试试了,后來据说被靖澜礼貌的拍了一鼻子灰,除了给靖澜捏了捏肩膀以外,别的什么都沒干成!” 我回想到自己在门外听见的什么“再來一次”的对话,现在也知道指的是什么了,于是,便对青鸾姐姐说:“上个月我们來疗伤,那小姑娘向我保证他们沒发生什么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青鸾笑道:“你跟靖澜两个人历经生死还能不离不弃,我想,其他的姑娘都沒胆量跟你争了呢?若不是你自己走了,恐怕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办一次假的婚事,然后快速筹备营救南天王的计划!” 我泡在温泉里,将湿透的衣服脱下递给青鸾姐姐:“你有所不知,我跟靖澜自出生起便有渊源,我满月那天尿湿了原本属于他的福袋,害得他整个青少年时期都凄惨无比,但我福气好的背后也有隐患,那便是见到他便要加倍奉还,所以,我们在一起之后,他的运气好转了,我却越來越糟糕,弄了个家破人亡,原本我们不知道这些,可自从我们圆房之后,运气似乎又开始向我逆转,我这才打主意要离他远点,好别让我们的运气再产生关联,你想,他贵为天帝,要面临那么多的困难,好运对他自然更重要……” 我说着,见青鸾姐姐眼睛直了,望着悬崖外发呆,于是连叫几声:“姐姐,姐姐,这事有这么惊悚么!”她猛地站起身來,指着天际说:“有一道天雷似乎要打过來!” 我一听天雷,吓得手忙脚乱要爬上來,怎奈池壁湿滑,普碰了几次都又重重掉进池水里,嘴里忍不住哀嚎道:“姐姐,快拉我一把,我可不想再挨雷劈了!” 青鸾听罢反倒沒那么震惊了:“小爱,你曾经挨过天雷!”我算了一下,在尽海挨过两次,第一次靖澜帮我挡住了,第二次我自己莫名其妙的扛下來了。 青鸾姐姐看我的神色变得微妙起來,她思索片刻,对我说道:“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去叫王母來!” 呆着别动,我慌忙拉住她的裙摆:“不行,姐姐你可别丢下我,我虽然有那么点儿看破生死,但我现在不能死啊!我还得去救靖澜,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我呢?” 青鸾姐姐沒搭理我,化身变成青鸟,快速朝冰玉殿飞去,那闪电像是一条张大嘴巴的金龙,从远处游弋而來,时不常的还伴着两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把我的魂都快吓掉了。 我想爬出温泉,但几次都无法成功,我又想至少穿上衣服,等待会儿被劈死在水里,飘上來的时候不至于太不雅观,不过湿哒哒的衣服黏在一起,我分了几次也沒分开,手下忙乱着,脑袋里又想起靖澜在尽海里抱着我扛天雷的事情。 泪珠掉进池水里,微小的涟漪慢悠悠的扩散出了很远。 突然间,我就不怕了。 我笔直的站在池水里,盯着那道直奔我而來的天雷,水流从指缝中穿过,好似靖澜的手再度与我十指相扣,我发现,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是那么清晰,以至于我侧过头,便可以看见他真实的站在身边,他的面容声音,甚至指尖的触觉都丝毫不差。 他已经成为我自己的一部分了。 我看着自己虚构出來的“他”,说:“咱们再一起承担天雷一击好吗?”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就算心里愿意,嘴上也要别扭的说:“你想的美!” “小爱!”我爹从远处喊着跑來,我刚回过头,旋即被天雷劈个正着。 这个天雷比我在尽海上遇到的天雷要更有威力,劈上身的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将偌大一池温泉都快速的蒸干了,王母见水干了火都沒灭下來,大声召唤陆吾,这大家伙张开大嘴朝我猛地吹出一口强烈寒气。 说实话,那火烧得我并沒有多疼,反倒像是充沛的灵力往我身体里不断的钻着,闪电缠绕我的每一块骨头,游走于我的每一根血管,似乎摧毁了旧的一切,给我带來了新生,我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之所以像块焦炭一样戳着不动,其实是为了方便快速吸收灵气,倒是陆吾这口凉气快把我给冻僵了,我眼瞅着身后这些关心我的人连出怪招,有的准备团个大雪球砸过來,有的直接说把我从悬崖上丢下去滚到山下火就灭了,还有人说冰湖什么的…… 我跟你们到底有多大仇。 生怕他们中任何一个提议被采纳,我赶忙摆摆手说:“我沒事,沒事,姨娘,快给我一件衣裳!”王母听后,当即将她的豹皮披肩给我扔下來。 我甩甩身上的黑烟,将披肩裹上,下意识的纵身一跃想要跳到池子外,沒想到,这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跳跃,竟然跳起來两丈多高,而我本來是以池子边缘为目标的,谁知一下子便落在人群中间。 别说我是无意的,就是有意的,我一个半仙使出吃奶的劲也不应该跳这么远。 我爹先是长大了嘴巴,随即撩起袍子一个跳跃,勉强跳进池子里,身后众多仙人纷纷效仿,就好像是一场跳远比赛似的。 王母神色惊喜,拉着我的手,嘴角夸张的翘了起來:“得啦!你们别忙活了,小爱这是历劫成仙了!” 第二十三章 发威! 我成仙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这一圈熟悉的面孔,他们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谁都知道我被司命星官剥夺了仙籍,这会儿怎么突然就能成仙了呢? 王母神秘的笑道:“这有什么奇怪,正所谓天命不可违,扛下三道天雷,便是上古神祗们认可了你,你管那北天王的狗腿子怎么写呢?” 站在后排的玉场半仙们,像是从我身上看见了他们的希望,各个群情激昂,振臂欢呼起來,我爹飞过來拍着我的肩膀说:“闺女,这可是大大的吉兆!” 我听说“吉兆”忍不住鼻子一酸,告诉他:“爹,原來靖澜就是被我抢了运气的那个人!”我爹人虽然被关在塔里许久,但脑筋似乎灵光了,沒多会儿便想清楚这來龙去脉,他揉揉我的头发说道:“事已至此,都是天意,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重整力量,再把靖澜救出來,把北天王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众人听见我爹豪放的言论,又被激励的举起胳膊高声呼喝,我受到了这种气氛的鼓舞,心中充满力量。 众人商定了具体分工。 首先,由我爹挂上帅旗,游说蓬莱等各界散仙,加入我们的阵营,他在天界久负盛名,想必此行也不会有太多阻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其次,由王母带领众多仙人,研究破解大仙尊的防御法术,以及克制他的方法,我师父作为他的同门师弟,自然而然的留在瑶池,身处几乎都是女法师的蓬莱,师父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 第三,由择玉、寻石储备好粮草医药等资源,战争一旦开打,这些物品的消耗自然都少不了,同时阿翡跟玉场工匠们抓紧制作飞行器和反弹法术咒语的器械。 最后,我回到半仙界,联系迷蝶稳住魔界,为我们夺取镇魔塔赢取时间,同时在半仙界的逃难仙人里找找有沒有什么关于天界的有用线索。 众人分别领命,热火朝天的去筹备自己的工作。 我拿了不少鲜果准备带回去给留在羽帮的两个小宝贝们吃,正要告辞的时候,师父突然叫住我,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了我的灵蛇鞭子。 我惊诧道:“师父,你这是怎么弄來的!”我记得这玩意不是慕星当证物挂在腰间的么,师父讳莫如深的咳了两下道:“师父的本领,还不曾全部展露给你看呢?你且拿去,管它怎么來的呢?” 我爹正巧穿戴一新,赶來送我,看见师父掏袖子这一幕,突然大声喝道:“我说无普,你这小偷小摸的毛病咋还沒改呢?幸亏你用袖里乾坤救了我们一次,否则你师父知道你一直拿他的宝贝搞些‘卷包就走’的勾当,非气得活过來教训你不可,哈哈哈!” 师父的脸红的都发黑了,我想起袖子里萝卜白菜各种东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來:“师父你这技术不成啊!这么长时间都沒见你发家致富啊!尽是些萝卜白菜的,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师父跺跺脚恨恨的说:“你们这一对父女最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可恶了,我,我去找神仙姐姐们研讨法术去了!” 目送师父走后,我爹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闺女,你果然沒让爹失望!” 我也拍着爹的肩说:“爹,你放心吧!女儿这一年多來,所经历的事情,比之前的一辈子都多,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爹重重点头:“说的好,闺女,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老吵着要跟我上战场的事吗?爹从沒答应过,因为不放心你,这回,咱爷俩儿一齐上阵!” 我扑进父王怀里,跟他紧紧拥抱在一起,之后,我爹坐上军师和泽哥哥共同驾驭的双龙车,呼啸着朝东方蓬莱飞去,后面几十辆战车尾随而上,更有数千天兵脚踩云团紧随其后,我在地上看着他们,心中不禁升起了万丈豪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和平谈判因天帝躲进镇魔塔而不了了之,所以战争并未结束,他们还要严防北天王军队明里暗里的偷袭,这我倒是不太担心,用我爹的话讲,北天王耍耍权术还可以,打仗就是个业余的,跟戎马一生的我爹根本沒得比。 我沒再耽误,骑着青冥只身杀回半仙界,跟上次的失魂落魄,非要东风叔叔抱着我才能骑在马上相比,这回老娘可端得是意气风发,青冥也发现我恢复了早前的状态,更是仰首挺胸,不仅跑得快,还变着花样的摆出各种会引人赞叹的矫健姿势,它这应该是为了到半仙界后闪亮登场做准备呢? 飞跃尽海的时候,天上祥云朵朵,霞光万丈,我朝老天竖起拳头,高喊:“你们看见了吧!老娘回來了,我再也不会输给你们了!”这话绝对发自内心,老天除了能劈了我,还能怎样,我雷劈都扛住了还怕什么?老天给我厄运的时候,我都挺过來了,现在好运气又回來了我沒理由不活得更好啊! 转瞬间飞过尽海。 走到第六层街头的时候,并沒有出现想象中那般杂乱的景象,我骑在马上缓缓而行,看见不少逃难來的仙人仙,并沒有在大街上席地而卧,而是被安排进了帮会的各个商铺,其中蛇帮这群自私的家伙只收容了平时跟他们有往來的仙人,羽帮和虎帮则收容了其他沒什么权势的落难仙人。 正走着,一位看起來有些官职的仙人被蛇帮商铺赶了出來,听那商铺小二的意思。虽然这是他们的关系户,但钱用光了以后,就算是亲老子也不能继续住下去。 那仙人被气白了脸,反复念叨着蛇帮怎么个忘恩负义,他说几乎所有走私贩卖半仙孩子的活,都是他接的手,只是这次匆忙逃难沒带多少钱而已,这话吸引了我的主意,凭感觉认定这人日后应该有些用处,不如帮他一把。 半仙对这次逃难过來的仙人还算比较友好,但惟独对偷孩子卖孩子的人无法饶恕,所以,很快这位仙人周围就围上了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人,却沒有一个准备施以援手。 我拍拍青冥的脖子,它十分配合的嘶鸣了一声,成功吸引所有人的眼光,我此时意气风发,穿着王母给我的新衣服,又骑着天界独一无二的宝马,再加上成仙后那充沛的仙气,让所有人眼睛里都冒了光。 青冥迈着优雅的长腿,从自然让路的人群中穿过,我开口道:“在大街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当我望月不存在吗?!” 第二十四章 回家 羽帮的人大多数都知道“望月”是帮主的朋友。 虎帮的小部分人听说“望月”是羽帮帮主的夫人。 蛇帮倒沒什么人听过我的名号,故而那个正颐指气使将那仙人赶出门外的蛇帮帮众,自然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眯眼睛看他,越看越眼熟,忽然想起,这人不就是我刚到集市就找过我麻烦,前一段时间又被仙师施法术教训的秃二么,本以为上次吃了那么大个哑巴亏,他能老实一段时间,沒想到这么快又出來嘚瑟了。 我策马上前隔在那仙人和秃二之间,悠哉对秃二说:“啊!我当是谁,原來是秃二爷,怎么,自从你上次出卖了虎帮的兄弟,现在睡觉可还安稳么!” 我这一番暗指,让秃二脖颈后面阵阵发凉,他摸摸自己的秃瓢,对我呲牙道:“别以为你抱着羽帮的大腿,我秃二爷就怕了你,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我们蛇帮的地盘,你敢把我怎么着!” 我挑起一根眉毛,朝他够了勾手指头:“你敢不敢过來,过來我就告诉你!” 他跟我交过手,那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现在叫他,他踌躇着沒敢动,还很有理的回嘴:“凭什么你叫老子过去,老子就得过去啊!” 我点点头,估算了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而后摘下腰间的灵蛇,对他说:“那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话音才落,我一挥灵蛇,夹带着仙气的鞭子朝他径直而去,一下子缠到他的脖子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嘿!”我大喝一声,往后一扬鞭子,这家伙像只小鸡似的被我拽了过來,自从我重新变成仙人以后,我觉得我的力量又源源不绝的回來了,这一卷如此轻松,我自己都有点不适应,所以我又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的甩了几个來回,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 秃二沒有头发可倒竖,但裤裆已经吓湿了一片,围观的人早看不惯他飞扬跋扈的样子,全都鼓掌叫好起來,就在他以为我会弄死他的时候,我却松开了鞭子放他走了,我想今天这教训绝对能让他长记性。 接着,我下马搀扶起那位仙人,他感激的朝我行了个礼,我摆摆手道:“你不必谢我,你能不能留在半仙界,还要看这些老百姓能不能原谅你,我听你说,你专门负责帮蛇帮贩卖半仙找路子!” 这位仙人一半羞愧一半惊慌的点点头,我环视周围这些或愤怒或冷漠的面孔,高声说:“大家可以杀死他,不过杀人并不能让你们失去的亲人活过來,如果他愿意弥补罪过,可以让他帮大家找到那些被贩卖的人的下落,至少,让他洗心革面,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那些被自己坑害过的人!” 说着,我看着他的眼睛:“请你别忘了今天的境遇!”说完,我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青冥背上,朝羽帮的帮众挥挥手,自从我摆平白河危机之后,羽帮帮众都十分信任我,当即有两个开商铺的,主动走到这位仙人面前,表示可以收容他,还主动拿过他的铺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仙人跟着这两个帮众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沒时间跟他抒发感情,笑着朝他点点头,纵马扬鞭直奔通往第七层的通道。 青冥疾驰两步怕是嫌道路太窄,一个跨跳踏空而上,一时间惊呼声此起陂伏,我这心里真是爽到家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羽帮大寨,那心情就像是游子回家一样,刚一进大寨,两个小宝贝才听见我的说话声,就从议事大厅里跑出來,一边一个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好在我现在蛮力又回來了,只是叉着腿走得不雅了点,却丝毫不觉得累赘,两个小宝贝都觉得挺好玩的,随着我的脚步甩來甩去,咯咯笑个沒完。 浮羽正在跟长老开会,见我回來,立刻放下手中事宜迎了出來。 我紧紧握住他伸过來的手,安慰眉宇间都是担忧的他:“别担心,我们已经想好了计划!”他抿着嘴点点头,眼底有一层泪光,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个终于盼到汉子回家的小媳妇,不过,碍着他现在的身份,玩笑不能乱开,我抱起两个娃娃,对他说:“你先处理帮里的事,待会來竹林找我,我先去联系迷蝶!” 我轻松的一手抱一个孩子,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浮羽惊喜说道:“你的仙气颜色不同了!”我朝他眨眨眼睛,转身朝竹林走去,两个娃娃在我臂弯里兴奋无比,比着赛的对我又搂又抱,看谁跟我更亲昵。 我故作严厉的说:“你们的爹是个大骗子,你们两个就是小骗子,他根本沒成亲,你们还说什么‘不香也不软’的骗我!” 男娃包子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沒说错,那天,我看见爹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还抱了那个雪人,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就是他娘子!”团子眼泪汪汪的点头:“哥哥说的是,那雪人,就是不香也不软,还冷冰冰的!” 原來是这样啊……雪人是冷冰冰的,但我心里又甜又暖,赶紧搂紧两个娃娃:“好啦!宝贝们,是娘错怪你们了,快跟娘说说,你们爹平时还说过什么?” 包子举起小手:“我知道,我知道,爹经常自言自语呢?我听他说过‘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然后他自己回答‘能’!” 团子怯生生的说:“我听见爹总是说‘男的万人迷,女的沒人理’!” 他们后來又纷纷说了好多,都是我与靖澜在一起时候玩笑话,这两个不解其意的娃娃都能记住,足见他念叨了许多,许多遍。 我坐在水潭边,本來是想要联系迷蝶,一时间陷入回忆,脸上挂着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忘了要做的事。 还是团子摸摸我的脸说:“娘,别难过,爹说了,他不在的时候,让我们好好爱您!”我回过神來紧紧搂住他们,那温暖,就像是在靖澜的怀抱一样。 过了一会儿,我擦擦脸,打开水镜召唤迷蝶,波纹荡漾了几下,迷蝶的影像便出现在水镜的另一端,一段时间不见,她还是风姿依旧,而且更显得丰腴了。 我见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总在低头看手上的东西,便问:“你在干什么?” 她抬起手里的一架未完工的长琴说:“做琴!” “给谁!”我注意到这琴似乎比普通的更大一些,她脸微微一红,答道:“魔尊!” 什么?我沒听错吧!以杀人为乐的魔尊这是要改行做艺术家了么。 第二十五章 时间治愈一切 迷蝶用如常的口吻,轻易掩盖了刚才的一丝暧昧,她说:“为了拖住魔尊,总要让他找点事情做,既然他表示愿意为我抚琴伴奏,便是再好不过了!” 想起那一团黑雾和杀人不眨眼的神情,我实在无法将魔尊跟抚琴这件事联系起來,忍不住感慨道:“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连魔尊都能改变!” 她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倒觉得,也许他本身就有这样一面!” “什么面!”我掰着手指头说:“残忍,淫邪,还有点愣!”迷蝶捂着嘴笑了:“好了,咱们快说正事吧!前些日子天界内战的时候,魔尊确实几次按捺不住想要上來搅和一下,不过他很快听说了靖澜自己钻进镇魔塔里的事情!”说着,迷蝶压低声音道:“他无意中透露,镇魔塔对靖澜沒用,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点头:“我爹从塔里被放出來了,他也说起镇魔塔对半仙沒有效用,所以你的猜错果然是正确的,只要将镇魔塔立在半仙界,那么魔尊就永远也不会上來了!” 迷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只是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最后她说:“以我对国师的了解,他最后一定会叫魔尊上阵的,你们要趁早得到镇魔塔!” 我点头答应,忽然问:“你知道他是守辙吧!”迷蝶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迟疑的回答:“……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追问:“难道咱们第一次在醉仙宫见到你就知道了!” 迷蝶摇头:“当时觉得有点像,但沒法肯定,第七层边界上遇见也只是有点怀疑,直到第八层放逐之地在宫殿里遇见,我才终于确定就是他!”她诚恳的问我:“玉爱,你会不会怪我沒有及时告诉你!” 我摇头:“迷蝶,我能理解你最后相信他时候的心情,你把一切都赌在他不会回天界來了!”迷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清澈:“沒错,我赌了,输了,所以愿赌服输,从此,他与我再无关联了!” 我看着她,便知道,她说到做到,即使再痛苦,也能做到,靖澜跟我说过,时间会治愈一切,希望迷蝶以后还能重新爱上什么人,让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烟消云散。 我跟迷蝶的对话很快被突然回來的魔尊打断,水镜骤然变的漆黑,过了一会儿潭水回复清澈,又浮现出天上的云彩倒影,我原本担心迷蝶心灰意冷,但见她现在的样子又笑自己瞎操心,她的适应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我甚至觉得她有那么点喜欢魔尊,不过她最终还是会找机会逃回半仙界的吧!她会任这样一段感情生长起來么。 一切都是未知数…… 两个小宝贝撩着水花,互相把对方的衣服弄得湿答答的,团子胆子比较小,很快落了下风,眉眼又摆出來要哭的样子,我不觉对她说:“团子别怕,你哥哥动作沒你灵活,肯定会输给你的!” 团子听了小嘴嘟了嘟,下定决心般蹲下身子,两条小胳膊轮番撩起水來。 这下轮到包子应接不暇了,他有些埋怨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怪我偏心,我又赶紧对他说:“男子汉要有气量,让着妹妹,保护妹妹!” 包子眨眨大眼睛,突然摊开双手摆着鬼脸说:“哎呀、哎呀,我输了!” 团子恐怕是第一次占到便宜,欢叫着扑到我怀里,包子则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双手,看着团子开心的笑了。 一阵清风刮倒身边,定睛一看原來是东风叔叔,他才一落定便立刻看着包子发呆,包子也发现了他,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还是团子比较便利,直接缩在我怀里偷看,包子有点远,螃蟹一样横着朝我走了两步,就不敢继续挪窝了。 我笑得前俯后仰,忙抱着团子站起來叫道:“东风叔叔!” 东风轻声应者蹲下身,朝包子伸出手,温和召唤:“來,让我抱抱!” 我猜他是从包子身上想象出了守辙小时候的影子,于是朝包子使了个眼色,包子不愧是靖澜的孩子,又聪明又会卖乖,一抹脸就换上幅亲热的表情朝东风跑去,东风一把抓住他高高举起,包子立刻兴奋的大笑。 我的眼却不知怎么的湿润了,一想到东风叔叔从未拥有过的家庭生活就伤心不已。 东风抱着包子“呼”的钻上天,又“嗖”的在林中飞行,包子的笑声一直沒听过,我能想象东风叔叔一定会是世间最好的父亲,也就是同时,我竟然,对杀死守辙报仇的目标产生了一丝动摇。 等他们玩够了,东风叔叔才恋恋不舍的把包子放下,包子现在看他的目光完全是崇拜,一直拽着他的衣角不撒手。 我问:“叔叔可曾见到我爹了!” 东风答:“见到了,鸣阳风姿不减当年,岛上那些老古董本來不太服我的管束,但你爹沒说几句他们就都服了!” 我疑惑道:“这不像我爹以德服人的风格啊!” 东风叔叔一拍脑门:“哦,忘了说,他的大刀还劈碎了半壁悬崖以加重语气!” 我深以为然:“这才对嘛,那,怎么不见我爹回來!” 东风一指天上:“他说要趁早剪除被天王党羽,不能停歇,对了,他还说要将你两个姐姐先接出來!” 我猛的记起二姐夫似乎跟北天王是有点沾亲带故,当下也有点着急:“叔叔,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东风说:“有大半天了,不过他们先去接你长姐,恐怕现在还未到你二姐家呢?” 我吹了一个呼哨,叫青冥过來,扛着两个宝贝就跳到马背上,想了一下,把包子捧向东风:“叔叔,你能不能帮我抱着儿子!” 他喜出望外,立即接过。 青冥兴奋的朝东风打着响鼻,看來有想跟他比赛速度的意思,青冥这家伙不等号令,四蹄一蹬冲天而起,东风叔叔抱紧包子不紧不慢的御风而起,眨眼间已经从我身边掠过,青冥大吃一惊,更卯足劲朝前冲去…… 一个是风神,一个是天光,他们的速度都是天界无双的,谁先赶到二姐家还真不好说呢。 第二十六章 潜入 东风仙人在前面引路,不仅速度远超青冥,还为了逗包子开心似的变着花样翻飞,青冥这回是彻底服气了,也不得瑟了,闷头快速的飞着。 其实东风叔叔带我飞过两次,即便是逃命都沒这么快过,我猜他今天是太高兴了。 二姐的夫家是天界的中等贵族,跟老天帝和北天王各有一半的裙带关系,再加上娶了我姐姐,跟我家也有了联系,于是变成天界最毫无建树,专靠关系吃饭的家庭了。 二姐嫁人后,很少回家探望,我能记起來的就只有我大婚之日,她跟大姐为我装扮的情形。 不可否认,我虽然一直看不惯她嫌贫爱富的样子,但她梳发髻的手艺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大姐跟她完全不同,有些笨笨的,脾气却很好,后來嫁了身为边境小官的大姐夫,日子倒也安稳。 我想起大姐叫玉福,果然阖家欢乐,二姐叫玉荣,果然身份显贵,而我玉爱,确实也遇到了心爱的人,尽管道路曲折了点。 思绪与骏马一起奔腾,我们绕过蓬莱,看见岛上已经挂上了我爹的帅旗,再向北经过大姐夫家的关卡,看见正有守军在调度布防,一看便知我爹來过了。 又继续向前飞,很快便发现了黑压压的大军正将二姐夫家的官邸包围起來,我跟东风对视一眼,赶忙策马飞到最前端我爹身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爹像座山一样坐在龙车上,眼里正蹿着火苗,见我來了赶忙问:“小三你怎么來了!” 我勒住青冥,抱正了团子对他说:“跟您一起,把姐姐们带走!” 父王气得一拍大腿:“你大姐倒是安好,别看她那相公平时闷声不吭,关键时刻,为了你姐从一开始就拒绝北天王的号召,你爹我敬佩他!” 他说着“腾”的站起來,朝着官邸大门开骂:“你个小混蛋,要是敢动我家玉荣,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从我爹的话里,我隐约猜出二姐夫一定是投靠了北天王,这会儿还拿我姐做人质,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拖延时间,等到北天王援兵,然后逼退我爹。 我升到更高处观察了一下这宅子,然后飞下來把团子往我爹怀里一搁,说道:“爹,替我抱着女儿,我潜进去救姐姐出來!” 他看着团子楞了一刻:“这……是靖澜的孩子吗?跟你小时侯好像啊!真不是你生的吗?” 我拉长脸:“什么时候还开玩笑!” 我爹赶忙正色道:“你别硬闯,你二姐跟你不一样,半点武功不会,我怕他们伤着她!”我拍拍爹的肩膀:“爹啊!你当我这么沒脑子呢?我自然已经想好妙计了!” 我爹眨眨眼:“小三,你的脑子……能用吗……” 我顿时怒目圆瞪,这是亲爹该说的话吗?,不过我以前成天无所事事,给他造成这样的印象也不能怪他,当即我便伏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安排起來,我爹听了忍不住朝我竖起大拇指,还说什么“这下后代有指望了!” 我降下云端,偷偷绕到官邸侧面,按照我在玉场做下人时对官邸的了解,这样的屋子必定有个供下人进出的后门,我爹这种在战场上厮杀的英雄,第一时间肯定想不到,我想二姐家对我的认识也停留在贵族公主上,肯定不会有防备,所以我准备偷偷溜进去。 我爹配合的站在龙车上继续叫骂,我绕到官邸边上的时候,看见门楼上有人在窥探,这说明里面的人还是很怕我爹硬闯的,所以我便更安全了。 绕到后门,一摸是锁了的,锁能难倒我么,我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辨认着里面的脚步声,当估算里面也就剩下一两个的时候,我念起我亲爱的师父最擅长的开锁咒语,门应声而开,我扶着门边,像条泥鳅一样滑进里面,然后就地一个滚翻钻进花丛里。 碰巧眼前就有个丫鬟在草丛周围踱步,她粉白色的裙摆扫着花茎叶子在我眼前來回晃荡,瞅准机会,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将她拽进了花丛之中,她才叫了一声,就被我伸胳膊捂上了嘴:“别叫,不然杀了你!”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这还是以前听慕辰说的,一些戏本子上的强盗的标准用语,其目的自然是威慑目标啦!但不知为何在我这儿就不太好使,原本那丫鬟沒特用力的挣扎,但听了我的恐吓之后,反而挣扎的更凶了:“呜呜呜”的哼唧沒完,烦的我真想一掌把她打晕,不过,还指望她能给我指明姐姐被关压在何处,所以我压住怒火,在她耳边又说:“别慌,我只是为了跟你打听一件事情,只要你答应我别喊,我就放开你,听懂了你就点点头!” 她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先松开两根指头,确定她沒有突然出声,这才慢慢的拿开手,这小丫鬟猛的转过身來,扑到我怀里,我心中暗叫不好,戏本子里也说过有人会对强盗产生感情,可我沒想到自己会碰上啊!后來这丫头更加主动的搂住我,还把嘴凑到我脸边上,我险些一巴掌扇过去,幸好眼睛先一步看清楚,她原來是我以前的贴身婢女露珠儿,她刚才呜呜的是再说自己的名字呢? 当下我心里有了谱,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安抚她说:“好了好了,爹他们都在外面呢?快告诉我二姐在哪!”露珠儿兴奋又有些害怕的说:“我知道王爷來了,也想从后门逃出去报信呢?不过这里锁着,我正盘算着怎么弄來钥匙,你就进來了!”她咽了口口水,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院子说道:“那边柴房,就是他们关二公主的地方,他们本來要派二公主去劝降王爷的,结果二公主死活不肯,所以他们就把她关起來了!” 我一听火冒三丈,忙对露珠儿说:“你跟我换衣服,然后在这里等着!”露珠儿知道我有了办法,果然快速的把衣服换了给我,这过程中,我问出來柴房的看守情况,这里毕竟不是军营,只有几个男仆看管,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沒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撂倒在地上,一个个嘴上塞满马厩的干草,并用套马的绳子捆结实了。 他们恐怕沒见过这么大力量的女人,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我沒跟他们纠缠,把他们拉到马厩里藏好,然后钻进柴房,來到姐姐面前。 姐姐此时样子虽然潦倒,但那一脸不屈的表情,从沒那么像我家人过,我心头一热,趁着替她松绑的时间,把爹在外面叫阵的情形告诉了他,她听后也不怕了,拉着我的手要一起逃走,我把她送到后门,让她们先走,自己却说要留下。 二姐和露珠儿都不解的看着我,我告诉她们,不给二姐夫家一个教训,这事就不算完。 第二十七章 第一根桩 我简要的问了一下二姐这府上的格局,装成丫鬟那种低眉顺眼的样子朝会客厅走去,远远的就听见里面几个男人在举杯痛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说王爷,外面那南天王叫阵越吼越厉害,他会不会真要杀进來了!”某听起來胆小怕事的声音问道。 二姐夫开口答:“怕他作甚,他杀敌虽然骁勇,但对这三个闺女则是万般疼爱,只要玉荣在我手上一天,他便不敢冲进來,更何况,我已经向北天王求救了,很快便有救兵來了!” 另一有些微醺的男音,大着舌头说道:“早上问你时,你也这么说的……小王爷,北天王不会不管咱吧!”他打了个酒嗝:“以我的了解,还真有可能!” 二姐夫一拍桌子:“哼,不能够,咱们是什么关系,打开大仙尊法术罩的‘桩子’之一就在咱们府里呢?如果他敢不來救老子,老子第一个拔了‘桩子’,归顺南天王去!” 怯懦的声音说:“大哥,我听说你这只是三个桩子之一,另外两个在东西天王家里,只破坏你一个,似乎也无法成事啊!” 二姐夫怒道:“你是猪脑子啊!你不告诉南天王那只蛮牛,他能想到吗?沒准还要夸我弃暗投明,立了大功一件呢?” 我一听,心头立刻窜起怒火,这混蛋太过分了,蛮牛是他能叫的吗?他真以为我爹是傻子啊!人家在外面都已经恨得牙根痒痒了,你还好意思提弃暗投明。 果然,那醉酒之人奚落道:“小王爷,不是我说,你把人家闺女当人质,本身就不道义,凭什么认为南天王能原谅你!” 二姐夫奸恶的笑了:“你们太不了解玉荣了,她爱我爱得痴狂,只要我一低头,她便感激涕零,随便哄哄,她就会替我求情了!” 醉酒之人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这么觉得,她往你脸上吐唾沫的时候,可一点沒感激涕零!” 二姐夫似乎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故作严厉的说:“兄弟,你只管上阵杀敌就好了,女人的这些个事,交给我,你可不知道我对女人的致命吸引力,别说玉荣了,就她那个不可一世的三妹都对我……” “哐当!”我一脚把门踹开,灵蛇一甩,勒住他的脖子拽到自己面前,右手轮圆了给了他一个大巴掌:“你说我对你怎么了?” 巴掌扇过,他左脸上已经印上五个殷红指印,要不是真怕我姐姐不舍得,这一下,脖子就断了,他原本细皮嫩肉的面庞,已经扭曲而丑陋,脸肿了吐字也不清楚起來:“我嗦,三妹……”他贼眼珠子一转,赶紧改口道:“我嗦,三妹跟我最亲,舍不得打我呢?” 我也冲着他假笑道:“沒错,小妹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么!”说着我啪又扇了他一巴掌:“不过,小妹是个粗人,听见什么蛮牛啊!感激涕零的话就气不打一处來,手就不听使唤了呢?”他嘴角已经被打得开裂,只得求饶:“我,都似嗦笑话!” 啪,我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松开鞭子把他推搡在地上:“早说不久好了吗?姐夫你太客气了!”虽然我笑着,但长眼睛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个怯懦声音的胆小男子,赶紧爬过來搀扶二姐夫,结果我拿鞭子在他们脚底上抽得啪啪作响,石块飞扬,两人都吓得脚软了,瘫坐不起。 只有那醉酒之人,看起來身体健硕,像是个武将出身,不过他似乎对二姐夫不算忠诚,看着他们受辱,自己还一杯杯的饮酒。 我指着他道:“这位大哥,你是要弃暗投明,还是要跟我來场硬的!”他一听说比试,眼珠子亮了,从身后抄起两把锤头比我脑袋更大的大锤子,咧着嘴说:“我早前听说过南天王的小女儿是个功夫高手,沒想到今天到能比划比划!” 他刚才斥责二姐夫不道义,让我对他心怀好感,当下就说:“如果我输了,自然让我爹不为难你,如果我赢了,你就归顺我们,还帮我们拔了‘桩子’如何!” 那胆小男人听了立刻抢着说:“我,我我也知道‘桩子’在哪!”我一脚把他踹翻,压在二姐夫身上:“滚蛋!” 那武将站起來,比我高两个头,他说:“在下孟锤,是北天王手下先锋,今天就要领教一下!” 我看看屋外:“这屋里太小!” 他说:“场地你随便挑!” 我道:“不过,如果出去了,这两个玩意怎么办!” 他一听,大步走到二人跟前,拎着两人领子扔到屋外,又将三人饮酒茶几狠狠插在地上围着二人造了一个“圈”,对我说:“他们要是敢走出去,就别怪俺铁锤往上靠了!”那两个男人,原本只是脚软,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软了。 我这才放了心,朝他抱了抱拳,此人很是生猛,我要是跟他拼力气自然毫无胜算,想起靖澜跟我比武的那一幕,我忽然计上心來,决定用自己的灵活來取胜,他每一招力量用足,但收招再出招的时间拖得较长。 我等他锤子落地,再轻巧的跳到锤子上甩鞭反击。虽然打得他不痛不痒,但自己也沒费多大力气,往來过招几十回合,谁都无法占据明显优势,我疲于躲闪,已经有些气喘,他自己也累得不成。 这时,我余光看见那胆小男人手握吹箭,要暗算我,情急之下忙念诵法术,拍了一个火网过去,不仅把那几根铁针溶成铁水,火星落在他俩身上,也疼得他们嗷嗷叫。 孟锤突然把锤子砸在地上,大声说:“不比了!” 我佩服他沒趁机偷袭,忙问:“为何!” 他说:“你会法术,如果你一开始对我用,也许我早输了!”我一想,确实如此,不过说比武的时候,自然就沒想着要拿法术辅助。 他低头看我,半晌,点了点头,简洁的说:“走,拔桩子,投降!” 我爹在外面见到我二姐后,立刻挥兵,以拆了王府的气势闯了进來,一路上几乎沒有遇到阻挡,原因是都被孟锤和我制服了。 我爹拍着我的肩膀说:“女儿啊!你这第一次上阵,就能俘获一员猛将,还破了大仙尊法术一角,比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学着他的样子,故作神秘的说:“我的秘诀是以德服人!” 第二十八章 接连拔除 要想冲上三层天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掉大仙尊的法术罩,第二件事是想办法从光道上去,光道的禁制是上古神祗设下的,短时间不好解决,于是我们先集中力量,对付大仙尊的防护罩。 据说在三层天界外有三颗维持法术的“桩子”,我们在营救二姐的时候,无意中拔掉了一根。 所谓“桩子”其实只是埋在特定位置的一件桩子型法器,不大也不起眼,要破坏并不难,但要找到,非要熟悉位置的人不可,不然埋在草丛里,除非把所有东西都铲平才能找见,我们已经得到线索,另外两个都在东西天王的家里。 可正是这消息让我们都有些疑惑。 因为东西天王的家跟我家府邸一样,都在第二层天界,如果那两个桩子都在第二层,那我们这辈子就别想打开大仙尊的法术罩子了。 那这消息究竟是误传,还是我们理解错了,二姐夫被我爹捆了,单独“会晤”一个时辰,出來的时候,脸上带着大彻大悟的神情,安静的找地方坐了,看着地上的影子再也沒动过。 我爹说他一口咬定,北天王曾透露“另外两个桩子在东西两天王那里”,他都这样了,应该沒有说谎话,我一拍脑门问:“北天王在第四层有个外戚的产业就是择玉上仙的玉场,你说东西两个天王有沒有!” 我爹猛然惊醒般说:“我怎么忘了,这两人负责整个天界的民生庶务,在第四层天界确实都有自己的别所!” 我急着跨上青冥,道:“事不宜迟,北天王见二姐夫被抓了,一定会下大力保护这两处地点,您跟军师伯伯赶紧分别前往,我这就去玉山找我师父!” 我爹疑惑道:“你找他作甚!”我答:“好歹他跟大仙尊是同门,万一沒人带咱们找另外两个桩子,咱们可就指望他了!”我爹赞同道:“成啊!闺女你这锻炼了一年,脑子好使了不少啊!”爹还是这样,就算在危急关头,仍然见缝插针的幽默一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骑着青冥朝玉山飞驰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的向西行进,我发现原本连结第四层和第三层的光道,有密密麻麻的天兵在穿梭,靠近光道的地方也是重兵把守,我不由得让青冥飞远了点,免得被巡逻的骑兵发现,现在上三层天界就像是一个铜墙铁壁的堡垒,里面的人可以自由出來袭击,我们却绝对钻不上去,看來他们已经察觉到父王的行动,我要抓紧了。 本來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到他们弹尽粮绝,但我们又很怕魔尊突然发威,他们里应外合搞一个夹击,我们在半仙界的残留势力就立刻完蛋了,所以还是要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远望玉山,看见数十个黑点在空中盘旋,很像是魔界的大蝙蝠骑兵,着实吓了我一身冷汗,不过飞近了看,原來是阿翡新造出來的木鹤飞行器,顾不上跟他打招呼,我急忙让陆吾把仙师领出來。 我这师父越來越有大仙的风范了,他像是早料到我回來找他,已经站在山道上等候,而且身后还跟着数位风姿卓绝的仙女为他送行,把他拉到青冥背上,二话不说,腾空便走。 我疑惑道:“师父,你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俘获了这么多仙女的芳心!”师父得意说道:“这年头像我这么懂得讨女人欢心的人不多了!” 我把脸一沉:“这危急时刻,你不好好研习破法之术,反倒有心情招蜂引蝶!” 师父神秘笑笑:“打通人脉,消息自來,我问你,你因何事而來!”我道:“为了找寻东西天王府上,对破除打仙尊法术至关重要的桩子!” 师父拍手说:“自从咱们逃出天界,我便开始研习师兄这防御罩术的原型,终于在师父遗留的卷轴中找到了类似纪录,所以,我早知他这阵术有三根桩子!” 我一听喜出望外:“行啊!师父,莫非你已经推断出剩下两个桩子的所在了!” 师父说:“阵是圆形的,只要三根桩子的相对位置不变,则有可能在第四层任何地方!” “那,这不形同海底捞针!”我刚升起的希望又要破灭了。 他连忙从两边袖子里掏摸起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些女子散仙历來爱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原來与达官贵人们走动又极为频繁,所以他们将第四层所有北天王党羽的官邸都告诉我了!” 话音才落,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光球,这光球抓在手里时不过核桃大小,一经离手,立刻膨胀变大,其形状俨然是天界上四层的模型,特别是第四次层密密麻麻遍布许多光点。 “太神奇了!”我忍不住惊呼:“师父你真是得道上神!” 听了夸奖,他有点飘飘然,更得意的指着那些光点一一放大指给我看,很快,我便发现奇异之处,突然按住他的手指道:“等等,怎么每间官邸只有通往金库的路线标注出來了!” 师父听完尴尬的咳嗽两声:“这不是……哎,这些仙女太调皮啦!我问的明明是有可能埋桩子的地方,她们可能听岔了,以为是金银财宝什么的!” 我白了他一眼,停住青冥,淡淡说:“师父,你就算把他们的财宝都卷干净了我也不管,但是现在,先找到桩子要紧!”他连忙点头称是,我把二姐夫官邸的位置告诉他,他的指头才一点到上面,立刻有两条不同角度的光线射出,精确指向第四层天界某处,那片宅子极为密集,若沒师父我们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 两处确实与东西天王有关,却沒直接挂在他们名下,算是隐形资产,我父王带队來到这一片正有些犯晕的时候,我跟师父及时赶到了。 此时,北天王已经派了些兵士來阻截我爹,我爹一面派人应战,一边掩护我师父,我和东风叔叔充当保镖,深入这些官邸,直接拔除“桩子”,所到之处无不顺畅。 一时间天色阴暗,杀气腾腾,四面杀喊之声不绝于耳,北天王派來的毕竟是少数天兵,很快他们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更有不少我爹的旧部,趁机归顺回來。 表面上看來我们此战告捷,然而实际上,北天王使出断尾的狠招,关闭了光道,连那些溃败的天兵也不让回去。 我们的行动又被迫停滞了。 第二十九章 秘道 父王重新点兵编队,很快这支混着军师带來的旧部、半仙暗杀高手和降兵的队伍又整齐起來,我们在原來四层天界上三层天界的光道旧址徘徊许久,仍然沒有想到冲上去的好办法,大战了一天已经人困马乏,无奈之下,我们只有领兵到东风叔叔的蓬莱仙岛上去休整了。 半仙将士大多都留在了第四层,我带着少数天兵回到半仙界,幸好第六层的人似乎已经适应了仙人和半仙混居的日子,在沒有出现上次那种吵闹的现象,我慢悠悠的骑着青冥,一边思索如何破阵,一边沿着羽帮的商铺徐徐前进。 不断有认出我的人出來跟我打招呼,我都一一笑着点头致意,街头巷尾的人们的闲谈中已经提及了被关闭的光道,有的帮中商人问我以后还有沒有重开光道,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们现在并无内应,完全是被动的一方,这场战争不知道持续多久,光道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放下來。 当几个商人站在马头跟我对话的时候,里面又出來了一位仙人,他踌躇着向我走來,却站在人群之外沒有说话,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前几天我解救的那位帮蛇帮走私的上仙,见他从羽帮铺子走出,而且精神不错,应该是过得还成,于是,我抬手朝他致意,他张了张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次,我隐约觉得不应该再无视下去,便召唤他过來:“上仙这几天过得可安稳!” 他讪笑着点点头,同一家铺子的半仙,显然对他很满意,连忙称赞道:“这位大仙对生意之道很是精通,教了我们不少天界做买卖的秘诀呢?”另一个半仙接口道:“沒错,而且他还把所知道的半仙孩童贩卖的人家都记录了下來,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要去接他们回來呢?” 我听后朝他举起大拇指,然后摆出一幅要离开的样子,他果然按捺不住,张口喊道:“望月姑娘,我……知道一条通道!” 通道,,我霎时睁大了眼睛,他偏挑这个时间提起,而且还犹豫这么久,这通道显然不会是普通的通道,他紧抿了一下嘴唇像是下定决心般说:“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除了光道之外还有另一条路能通到第三层天界……” “什么?”我惊呼一声,纵身下马,抓住他的手,诚挚的询问道:“大人,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此事事关全天界的安危啊!” 他重重点头,也发自肺腑的说道:“原本,这是在下最重要的生财之道……说來惭愧,也无非是瞒过天界关卡的检查,跟蛇帮走私之用的,但在这里住的这些日子,在下蒙受重恩,准备洗心革面,还在乎什么发财的路!”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指着第三层天界的方向道:“众所周知,仙人要往下一层天界走,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在上一层天界四周边界上有无数向下的通道,第三层八个方向有八条漩涡通道,其中一条被我买通法师,用了几百年改造过,平日里只能下界,但如果我念动咒语,它便可以逆转向上!” 真是柳暗花明啊!我当即双手抱拳,鞠躬行礼道:“上仙,您这条消息拯救了全天界无数的人民啊!”他连忙扶我起來,激动回答:“哪里,如果能帮上忙,也只能算是我赎罪了,走,我带你们去!” 于是我顾不得回第七层羽帮,连忙带着这位上仙來到蓬莱仙岛,将可逆转的通道之事告诉我爹,我爹自然也是大喜过望,不过他到底比我冷静一些,说:“那通道毕竟比较狭窄,大军通过要不少时间,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有被发现的危险,如果此路一断,就决然再沒有反击的机会了,所以咱们不能贸然前往!” 我冷静了一下,也同意他的看法,于是我们分头安排第一批潜入的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首先,要有战斗力强的勇士,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重兵把守在下界的通道口,所以他们一旦登陆就面临危险的环境,于是要求他们不仅要功夫高强,而且要机敏能应变,我爹的心腹和虎帮的猛士各占一半,在这几次拔桩行动中表现突出的孟锤负责指挥,也许北天王军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归顺我们,这点也能赢取一些缓冲时间。 其次,要有破解大仙尊法术的法师,阿翡已经被东风叔叔带來,同时他又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反射大仙尊法术的死角,多少能为我们赢取点时间,另外王母派來不少法术高强的女仙,无论是施加防护,还是重新打开光道,她们都游刃有余,这一只队伍由我师父带领,他了解上三界的地形,了解大仙尊,而且应变能力沒得说。 最后,需要一个领导者,此次行动,那位带路的上仙只在第四层念动逆转咒语就好了,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剩下的问題就是我和我爹必须有一个打头阵,我主动请缨,考虑是一旦有变故,我爹还要统领全局,他虽然很担心我,但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只能放手一搏,于是,他请东风叔叔护卫我的安全,让我全权负责。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时间已到日落时分,我爹分了一队人马到光柱下面驻扎,给北天王军造成我们死守光道的假象,又让雷泽大哥引一队精兵护送我们这支负责潜入的小分队,趁着夜幕,偷偷绕到那可逆转的漩涡通道边上,引路仙人万分紧张的吟唱咒语,头一遍竟然沒有念对,我在他身边鼓励他再试,第二次他终于成功了,嘱咐好雷泽大哥一定要看护好引路仙人,我们准备出发。 看着黑漆漆的漩涡向上盘旋着,我们按照勇士打头阵,法师殿后的顺序鱼贯踏上这条狭窄的通道,东风叔叔在我身前,师父在我身后,我们三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相互打气。 这次潜入如果不成功,大仙尊的法罩再次堵死上三层天界,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届时,北天王和守辙手里,除了靖澜,将会拥有更多的筹码,而我父王就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所以我们一定要成功,为了天界,为了我爹,也为了我的靖澜。 第三十章 对决大仙尊 沒有三根法术“桩子”的支撑,大仙尊的防护罩法术形同虚设,很快,先头部队就已经登上第三层天界了。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虎帮那络腮胡子大汉才一露头,便跟一队巡逻的天兵碰了个正着,天色原本就昏暗,再加上在天兵的印象里,边界通道全都是去往下界的,此时,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些个壮汉,都搞不清倒底是刚上來,还是要下去。 虎帮來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天兵迟疑的瞬间为他们创造了机会,薄如叶片的尖刀划出一道道银色亮光,贴着天兵咽喉抹过,等我跟法师们钻出通道的时候,这队倒霉的巡逻兵已经被放倒,尸体也被拉到不起眼的地方藏好了。 师父和阿翡赶忙在这条通道旁架设可反弹仙尊法术的器械,只是这些器械只能为我们赢取一些时间,并不能彻底阻止大仙尊防御法术的再次形成。 由于父王在光道下驻扎,故而大部分兵力都围在第三层中心的光道附近严阵以待,边界的防守相比而言很是薄弱,师父和阿翡各自带着几个法师兵分两路,在虎帮杀手的保护下,沿着边界将器械快速的铺设好。 我在漩涡出口焦急的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第三层天界上空的夜幕忽而扭曲起來,紧接着,如同一个巨大透明的泡沫破碎了一样,众多闪光微尘从空中落下,再看夜空竟然明亮清晰了许多,我们知道这证明阿翡的反弹器械起了作用,第三层的法术防御罩短暂破灭了。 坐镇于此的大仙尊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眼看着远处光道附近的火把光点向四周散开,知道大仙尊可能已经想到又是阿翡妨碍他施法,正派人四处去寻找器械并毁坏了。 我嘱咐女仙法师们趁守军从光道中心往四周扩散,赶紧跟我冲向光道,恢复其功用,带着女仙们朝前冲,心中着实为师父他们捏了把汗,生怕他们寡不敌众,遇到危险。 一阵疾风吹过,刚才不知所踪的东风叔叔追到我身边,告诉我父王又派了队精英前來支援,已经朝四方支援而去,我这才微微放下心來。 光道周围还有些守军,但这些來自第四层的女仙们也不是吃素的,她们在西王母宫殿待的时日已经彼此相互熟悉,故而可以一批负责施法对敌,一批负责防御疗伤的配合默契,只听美妙的吟唱在我身边起此彼伏,玉兰般的施法手势在眼前次第盛开,若不是情况紧急,这番美景真应该好好欣赏一下。 只是一瞬间的感慨,我谨记自己的职责,与东风叔叔配合着游走在光道外圈,但凡有逼近者第一次掀翻,第二次毙命,我爹和靖澜都告诫过我,面对敌人决不能心慈手软,但这些天兵天将,有不少是我爹的旧部,我不忍心这么轻易的伤了他们的性命,好在东风叔叔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仙人,他运起狂风之力将包围我们的天兵弹出去很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女仙们压力顿减,一个个伶俐的围坐于光道四周,按照事先排练过的样子,开始重新启动光道。 这边光道的光芒正在盈盈升起,天上却乌云凝结,开始打闪电了,我认出这闪电正是要劈向大仙尊的,看來他正急着找我,要将天雷转嫁到我身上呢? 大仙尊始终是第三层最大的威胁,我当即安排东风叔叔继续保护女仙们,自己抽身去找大仙尊,他想必还不知道我已经历劫成仙,原本他就因违反修道规则而自招天雷,现在若是将治他罪的天雷转嫁于另一位“仙人”身上,必定触犯另一大天条。 “南玉爱!”大仙尊从远处空中叫嚣而來。 我特意沒有飞行,而是在地上疾跑,给他造成我还沒有成仙的假象,待他立于我身边,我抄起灵蛇护住周身,摆出姿势与他对峙。 “哼哼哼!”他冷笑着围着我走了几步:“你胆子不小啊!不是刚跟你爹重逢么,怎的又急于送死來了!” 我控制住表情,装作紧张的回应他:“呸,我敬重你是大仙尊,最后一次请你莫要继续作恶下去!” 他听后满脸鄙夷的说:“这些说辞,可是你那无用的师父教给你的,永远做缩头乌龟能成什么气候!” 我还沒张嘴辩驳,身后便传來师父有些气喘的声音:“做仙首先要无愧天地,你违反师父遗训,必遭天谴!”他跑到我身前,张开肥大的袖子挡住我。 “呵,你还有脸逞英雄……”大仙尊摘下帽斗,露出锃亮的光头,双手慢慢抬起,一片乌云移到他上方,蓝色的妖异闪电在乌云里穿梭,还不时冒出一两个尖刺來示威。 我拽了拽师父,提醒他我已经成仙,叫他闪开,而后挺起胸膛,一幅宁死不屈的样子,引大仙尊对我打下天雷,此举其实有点冒险,固然天雷很大一部分会反噬到大仙尊身上,但我也不是完全就能一点都不沾上,所以我很大程度上是在赌运气。 可我那思维活络的师父,今天竟然一根筋的死死挡在我前面不走,他用几乎有些哀求的声音对大仙尊说:“师兄,现在回头还不迟啊!你做了这么多违背大道的事情,再招天雷就不怕真中了天谴吗?”师父的话说到这份上,都快揭穿我的计谋了,我心里着急,却多少也能体谅他对大世尊的同门情谊。 可大仙尊只是回了一个略带无奈的苦笑:“无普,你还记得我的名号么!”师父动容道:“当然记得,师兄叫‘无涯’,取的是法力无边之意,这是师父对你的期望啊!”大仙尊摇摇头:“可师父也曾对我说,法海无涯,苦海也无涯,他是说我永远也追不到顶端!”他摇着摇着头,突然狂笑起來:“可你看我现在怎么样,全天界有谁能与我抗衡么,我要向师父证明,你们都错了!” 天雷噼里啪啦的落在他指尖,他再不迟疑,大喝一声朝我甩來,师父右手直伸虚画半圆,竟然将天雷收到袖里乾坤中。 他悲恸的大喊:“师兄,别逼我!” 大仙尊冷笑一声,抬手又招下一道天雷朝我们投掷过來,师父大喝一声,甩开左手的袖子,竟然将刚收下的闪电又释放出來。 两道蓝色闪电当正对撞到一起,迸发出刺眼的亮光。 第三十一章 天谴 两股源自上古神祗的天谴之雷,剧烈的碰撞在一起,声音震耳欲聋,火花四处喷溅,我在师父身后,看见他的肩膀在剧烈颤抖,考虑到他和大仙尊的实力悬殊,想必撑得十分艰辛,我悄悄攥紧灵蛇鞭子,往一边撤了一步,想趁他们对峙时偷袭大仙尊。 “小爱!”师父不知怎么的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大声喝住我,这一嗓子无异于给大仙尊提醒,他那光头微微侧向我,嘲讽道:“无普,你竟然制止了三公主偷袭,这真出乎我意料,怎么,凭你也想跟我死拼一下么!” 师父咬紧牙关,用齿缝挤出來的声音说:“师兄,你不是在跟我斗,而是在跟天斗!” 大仙尊听了,脸色变得煞白,他释放出來更多仙气的与师父对峙,而我那不学无术的师父竟然沒有败下阵來,不一会儿,又有一道天雷在大仙尊头上盘旋,这次颜色是金黄色的。 这才是真正的天谴之雷,它像是一条无比尊贵的巨龙,居高俯视渺小的苍生,它沒有急于对大仙尊一击致命,而是在盘旋游弋,像是在审判和拷问。 “师兄……”师父完全已经是强撑着了,他咬紧牙关,对大仙尊说:“回头是岸!” 大仙尊抬头看天,突然用苍老的声音回答:“无普,你可知行得太远,无法回头!” 不知怎的,我眼前忽然晃过一些模糊的影像,像是两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小孩子正在追跑打闹,又像是两个年轻人在悬崖峭壁上背对背打坐……他们二人之间的记忆洪流不知为何在闪电的周围弥漫开來,让人看了满是心酸的感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仙尊长叹一声,毫无预兆的收回双手,像一个真正的仙家尊者一样悠然而立,紧接着,两道蓝色对峙中的闪电,迅速击到他身上,同时天上那条金色的闪电巨龙,也张开大口将他吞沒,霎时间,大仙尊炸裂成无数金色的碎片,罡风四起,席卷整个第三层天界。 我跟师父被强大的爆破之力冲出去好远,甚至,连远处交战的天兵们也惊得停下了争斗,纷纷蒙住脑袋不敢看这震惊的一幕。 师父比我早清醒过來,还顾不上脚软站不稳,就扑腾着朝刚才大仙尊站立的地方跑去,我紧随其后,到那里一看,尘烟未绝,残骸不见,只有一片衣服的碎片压在一块石头下,师父颤巍巍的将这布片拽出,抱在怀里呜咽起來,泪水滴在碎片上,竟然将布片一点点融化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我对从小玩到大的慕辰一样,我很能理解师父此时的心情,遂抱住他的肩膀,跟他一起祈祷起來。 第三层通往第二层的光道嘎然消失,想必是北天王知道大仙尊身死,又使出断尾的招数。 不多时,仙女们将通往第四层的光道恢复,父王第一个冲上天來,一身金甲闪闪发光,仿佛恢复了往昔战神的形象,原本负隅顽抗的天兵,见到昔日首领,纷纷放下兵器投降,父王对降兵做了思想教育,并指挥各部在第三层安扎好了,等待时机一举歼灭北天王。 然而,我们沒有冲上二层天界的办法,被迫停下來,我接回在军队中闷了好久的包子和团子,在东风叔叔的护送下,回了第七层羽帮大寨。 此次是德胜归來,途经第六层的时候,无论是半仙还是流亡至此的仙人都夹道欢迎,我们疲惫的笑着,一方面是因为更加焦灼的局势,另一方面是为了死在这场战争中的亲人和士兵们。 包子和团子紧紧抱着我,也很懂事的沒有打搅我,想起还被困在镇魔塔里的靖澜,我真怕守辙狗急跳墙对他下什么毒手。 回到第七层的重要目的,还为了看看迷蝶的情形,如果有可能请她继续拖住魔尊,不要响应守辙的召唤。 到羽帮大寨迎面碰见出來迎接的鹰叔,我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以往浮羽都是最先出來的,今天却沒有看见他的身影,问过鹰叔才知道,浮羽已经在竹林里守了一天一夜沒出來了。 我当即骑着青冥,抱着两个娃娃朝竹林深处的潭水飞奔而去,他守在这里,绝对是跟迷蝶有关,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从我脑海中划过,我心脏狂跳的简直要从嘴里蹦出來。 远远的见到浮羽跪在水潭边上,保持着俯视姿势不动,我飞身下马,把两个娃娃放到地上,朝他跑去:“浮羽,出了什么事,!”浮羽回头看我,面色憔悴,眼睛都是血丝,不知已经多长时间沒有休息了。 他见是我,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的搂住我的肩头:“玉姐姐,你可回來了,我姐姐已经好几天沒有跟我联系了!” 虽然从以往跟迷蝶通话的情形看,她似乎过得还算滋润,但我跟浮羽都亲眼见识过魔尊是多么喜怒无常,迷蝶时刻行走于风口浪尖上,这水镜已经是我们唯一的联系,如果这条线断了,我们岂不是再也沒有迷蝶的消息了么。 我拍拍浮羽的后背,问:“你最后见到你姐姐是什么样情形!”浮羽擦擦眼睛,回忆道:“前两天,她听说你们正在设法进入第三层,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只是叮嘱我,转告你尽快得到镇魔塔,正说话时,魔尊回來,姐姐來不及关上水镜,只能赶忙站起來用身体挡住,我看见魔尊的手搂住姐姐的腰,接着水镜就黑了!” 听起來,有点像是魔尊对迷蝶霸王硬上弓了,浮羽可能还不懂男女之事,我只是含糊其辞的为浮羽宽心,但仍然为魔尊会怎么处置迷蝶而惴惴不安。 包子和团子平时就很喜欢浮羽,这回见他心情不好,都一扭一扭的凑过去,一个伸出小手摸他的脸,一个搂紧他的胳膊安慰他,看见孩子们懂事的样子,我稍稍宽慰了点,去寨子里取來食物和衣服,准备陪着浮羽在水镜边上等等,至少,等到父王找到通往二层天界的方法再走。 我们四个在谭水边等了两天两夜,沒等來迷蝶,却等來了东风叔叔,他來自然是带來了关于战事的消息,原來北天王一方重新拟定协议,以靖澜为筹码,要换我爹的大军撤离第三层天界。 失去大仙尊和第三层天界的北天王一派可谓大伤元气,只要我爹继续包围下去,不愁他们不投降,但现在我们摸不清魔尊的动向,也不清楚守辙到底会不会对靖澜下手,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作出让步,用撤军换回靖澜。 第三十二章 谈判前夜 上一次北天王提出和平谈判换父王,他们当场翻脸,若不是靖澜钻进镇魔塔,恐怕现在北天王已经变成天帝了。 所以,这次我们为了靖澜。虽然答应再次谈判,却仍然对他们抱有戒心,包子和团子一听说要去接他们的爹,都抱着我的腿不撒手,但我最终还是狠心把他们留在了第七层半仙界,此行危险异常,肯定不能让两个小宝贝跟我冒险。 我蹲下与他们平视,先亲亲小团子,又亲了亲包子,对他们说:“娘亲这次接了爹回來,以后咱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不分开了,所以你们乖乖的,听浮羽叔叔的话,别瞎跑,听见了吗?” 团子还在抹眼泪,包子拽着她的小手,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吸吸鼻子向我保证:“娘,你放心,我和妹妹都乖乖等你跟爹回來!”我再次把他们搂在怀里。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在我心里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亲生的。 依依不舍跟浮羽道别之后,我骑着青冥与东风叔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第三层天界,晴天白日一看,第三层天界已被坍废墟充斥,映入眼帘满目凄凉,光道周围搭起了上百顶帐篷,我知道大多数兵士还驻守在蓬莱和昆仑,这一大片肯定是我爹为了摆出长期驻守的样子,故意给北天王添堵用的,当然,效果显著,才两天北天王就要求讲和了。 我跟我爹碰头以后,东风、师父、军师伯伯和雷泽大哥,再加上虎帮的勇士和几个降将齐聚一堂,目的是为明天与北天王谈判做好准备。 我们问降将,北天王手里可还有什么可以反败为胜的筹码,这些将士并不是心腹故而沒提供什么重要线索,雷泽大哥倒是说,魔军最近一直在试图冲破第七层半仙界的法术封锁,看來迷蝶这些日子突然销声匿迹于此也不无关系。 北天王这次,除了要求我爹到场以外,倒是对其他参与谈判的人沒有限制,我要亲自迎接靖澜,所以我也摆明态度要去,我爹为了以防万一,写了封授权西王母接管军队的授权书交给留守的军师伯伯,防止万一生变,我方群龙无首。 我师父有袖里乾坤这个绝技自然要紧随我们左右,他还选了几个法术不俗的女仙,一來帮他施法,再者也可在他偷镇魔塔的时候帮他吸引渡人的注意力,再选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心腹同行,基本随行阵容就定下來了。 也许是走私的引路仙人逆转漩涡通道的事情给了师父灵感,师父和阿翡彻夜研究了一个新的器械,可以防止光道再次被封死,其原理跟反弹大仙尊法术差不多,只是体积更小,只要我们趁着光道打开,升上第二层之际,将器械神不知鬼不觉的插在二层光道周围,逆转漩涡的引路仙人就可以在第三层操控此向上的光道再度打开。 如果北天王真的出尔反尔,这也是我们的一次活命机会。 敲定细节之后,天色已经渐黑了,我们刚说着要散会去休息,沉默半天的东风叔叔突然开口道:“我……想跟你们一起上去!”东风叔叔毕竟是守辙的父亲,大家都不是很赞成他同行,我明白这是东风叔叔想要找机会劝劝守辙,所以我犹豫着沒有反对。 父亲最终同意他的请求,只是要求他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听从指挥,东风叔叔严肃的点头答应了,鉴于他在战争开始到现在从未出过闪失,大家便都同意了。 夜半时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半是因为即将与靖澜见面的兴奋,另一半是不知明天北天王和守辙又要耍什么手腕的忐忑,终于长叹一声坐起身來,想要出去走走减轻心理负担,撩开帘子,听见一轻微的笛声从不远处光道传來,我踮着脚,飞到那吹奏人身边,果然是紧闭双目的东风仙人。 他横笛的手势,吹奏的神态都像极了守辙,我只看了一眼鼻子就泛酸了,这支曲子正是我印象最深的《长相思》,守辙成亲的时候吹过,靖澜在放逐之地也吹过,现在东风叔叔在这里悼念他的亡妻,思念他的儿子,我蹲下,细细回味着歌词。 “一重天,两重天,飞霞流云剑影寒,舞步写离篇; 思绵绵,恨绵绵,一曲相思诉不尽,孤情寄天边!” 传说中这首歌写的就是,因身份悬殊而不能在一起的上仙与半仙之间的故事,我把手扶在东风叔叔肩头,轻声问:“叔叔,这首曲子,是你做的么!”他缓缓张开眼,望着苍穹中的星星,点了点头。 若是以前,我会拍胸脯保证守辙跟他父子相认,可现在知道守辙是魔界国师,潜伏在天界数百年策划放走魔尊,而且杀死慕辰并嫁祸到我身上这些行径之后,我再也不敢说我了解这个人了,仿佛他有无数假面具,我撕下一张又一张也无法看见他的本心。 于是我默默离开他,朝我的营帐走去,于门口看见我爹,他说:“闺女,爹得告诉你一件事!” 我请他入帐,问:“是守辙曾经向您提亲的事么!” 我爹道:“是,闺女,爹拒绝了他,沒有半点犹豫!”守辙曾经声嘶力竭的控诉,如果不是我爹拆散了我们,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魔尊还在塔里关着,慕辰也活着,而守辙也许是新的南天王也说不定。 我对我爹说:“爹,你并沒做错,他的本性如此,迟早会走上这条道路,如果当时我真的嫁给他,那么现在不过多了一个受害者罢了!” 我爹欣慰的看着我,点了点头:“你知道,他提亲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我摇头,我爹告诉我:“他说,我一定会让小爱过上最尊贵富有的幸福生活,我会疼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这话听起來颇为感人啊!我歪着头有些不解。 我爹笑了:“这话美则美矣,可爹看不惯他把权势跟幸福等同起來,也不愿意他把你当成小花、小鸟一样养着,因为我的宝贝小爱,可不是寻常女子!” 我扑到父王怀里,问:“那你为什么看好靖澜了!”我爹抚摸着我的头说:“因为靖澜说啊!‘小爱脑袋不太好使,单纯又爱冲动,岳丈大人,我愿意充当坏人,让小爱了解这个世界的丑恶与苦痛,然后再好好珍惜美好与幸福,’” 如果靖澜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捶他并责备他为欺负我而找了诸多借口,可现在,我心里却只剩对他的无边思念。 第三十三章 偏向虎山行 到了约定的时辰,北天王从天镜看到我方的使者数量,打开光道,只放了正好的这几十人过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二层天界云层主体只供四大天王及家眷居住,着实比第三层小了不少,不过十万天兵的军营散布其间,故而众多云团齐聚在我家府邸周围,远远看去像是天幕竖过來插在第二层了。 这次不再是我跟东风叔叔只身前往,有我爹在身边护着安心不少,东风上次來还是平和淡然,不过今天毕竟要见守辙,他精神有些恍惚,我不得不握着他的手提醒他,师父今天仍然肩负救出靖澜的重任,不过他只是装装样子,因为镇魔塔对半仙根本沒用,他的真正目标是将整个镇魔塔都装进他的袖里乾坤里。 到第二层之后,我立刻将阿翡做成的反弹法术器械插在光道口处,我爹神情自若的朝这些曾经的旧部打招呼,天将们或羞愧或渴望,表情各异,都顾不上看我的小动作了。 远远看见北天王穿着暗红色的龙袍,花白的头发上带着赤金色帽冠,谋朝篡位之心已经不再掩饰,只是丧子之痛和兵败之耻让他憔悴了不少,一张脸老态毕现,守辙站在他左手边,神色淡然的注视着我爹,沒看我,更沒看东风,尽管东风叔叔的目光就像粘在他身上一样,慕星站在北天王的另一层,一只手紧紧拽住北天王的袍子,用怨毒的目光在我们几个人的脸上划來划去。 “南天王,几天沒见,你这天王的气势又回來了,呵,见不着太阳这一年來,面皮子白净了不少嘛,竟然有点儒将风度了!”北天王假笑两声,张口便是对我爹的奚落,作为占尽优势的一方,我爹不客气的回敬道:“哪里,哪里,倒是北天王宝刀不老,亲自披挂上阵,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下沒人了呢?” 我在后面听得一阵暗爽,心说我爹困在镇魔塔的日子是不是光琢磨怎么耍嘴皮子了,用词言简意赅,字字切中要害,逼的北天王一口老血堵在喉头,脸被气成猪腰子色。 北天王冷哼一声:“你们杀了我儿,又除掉我的大仙尊,够狠够狠!” 我爹傲然挺立道:“大仙尊,我怎么听说他像是遭得天谴!” “那慕辰呢?他又何罪之有!”北天王双目瞪得血红,直勾勾的盯着我,恨不得贯穿我的心脏,让我为慕辰偿命。 若放在去年,我一定慌了神,可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我问心无愧,遂昂首挺胸,直视北天王说:“这话我只说一次,慕辰不是我杀的,有人栽赃于我,终有一日我会讨回公道,北天王,我劝你擦亮眼睛,小心背后!” 北天王怒容未改,只是他生性多疑,下意识的瞟了守辙一眼,守辙大气的笑了一下,对我方拱手说:“诸位远道而來,是为了签订停战协议,不如现在就完成这件事,如何!” 我爹不客气的朝他哼了一声:“别以为我忘了你们上次的行径,这回,说什么你们都要先放出靖澜來以表诚意!”守辙扬扬眉毛,朝镇魔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十名我方勇士小心翼翼的围拢着父王、我、师父和东风叔叔四个人,慢慢朝镇魔塔前进,北天王天兵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却始终沒有阻拦,我们的勇士将镇魔塔围拢成一圈,我师父念咒解了镇魔塔的禁制,叫靖澜出來。 我看着靖澜钻出塔门的一刹那,立刻松开东风叔叔的手扑上去抱紧他,他气色很好,灿然一笑仍旧颠倒众生,叫我一下子忘却危险的处境,化为一泓温柔春水化在他的怀里,许久,他轻轻推开我肩头,望着我的眼笑着说:“傻瓜,哭什么?” 守辙一直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俩,我扭头看去时,他快速眨了下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为双眼投下暗淡阴影,他对我父王说:“我们这方已经显示了诚意,你们呢?”他说着掏出一张写好“退出第三层天界的”令旗,只要我爹将仙气灌注其中,这面旗帜便可号令所有驻守在第三层天界的兵士撤离,从而缓解北天王军被围困到第二层天界的窘境。 我爹正正腰带,准备过去,北天王大军整齐列队两旁,把镇魔塔跟北天王他们三人之间围出一条仅能三人通过的窄小通路。 从这里到光道的距离略近于边界向下的漩涡通道,师父正在我们的掩护下对镇魔塔默念咒语,试图将其收入袖里乾坤,我们只等时机一到,逆转光道冲下去,原本我以为所有人都会站在一起,可却沒想到他们竟然要父王单独去签署令旗。 我拉住我爹的袖子,跨前一步道:“你们把令旗扔过來!”守辙笑道:“堂堂南天王连过來以仙气署名都不敢,说实话,你们上次借袖里乾坤遁走,我还怕你们故技重施呢?” “若不是你们儿玩阴的,我们至于逃走吗?”我火冒三丈险些冲过去,靖澜抱着我的肩膀,把我牢牢按住。 我爹咧嘴一笑:“小子,激将法对老夫沒用,我知道你恨我沒把玉爱许配给你,不过你这不是也在北天王家混成儿子、孙子了吗?” 守辙纵然定力惊人,听闻此言脸上的笑也僵硬了,慕星先是吃惊的看了北天王一眼,随后瞪大眼睛问:“你向那小贱人提过亲!” 守辙冷冷瞥了她一眼,她还想要发作,北天王喝住了她。 我爹看热闹看够了,大摇大摆的朝他们走去,我知道这件事远沒他表现的那么轻松,若过去,我不信他们会老实进行,必定会想什么阴谋诡计;可若不去,气势上先落败一截,何况他们确实先放了靖澜出來……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爹越走越远。 我爹走到他们近前,守辙拿着令旗上前一步,展开给我爹看,我爹仔细阅读一遍,见并沒可疑之处,便提起仙气准备签署。 谁知这时,那令旗忽然变换形状,伸出两条长长触角要捆住我父王,这些混蛋果然设计要再次抓住父王。 只需一瞬时间我爹便会被这邪物捆住,而我们站在镇魔塔附近根本赶不过去。 我的惊叫声才一出口,忽见一团青色虚影从侧面冲到我爹和守辙之间,强大的旋风之力将触手令旗吹到一边,竟然转向粘到北天王身上,同时,我爹被旋风抛起,倒着飞向镇魔塔,靖澜,腾空而起抓住了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多围在两边的天兵都沒看清这团青影从哪里冒出來的,但我知道,天界有这么快速度的,只有东风叔叔一人。 第三十四章 父与子 一时间,局势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靖澜、我,师父和我爹,被我方那几十个勇士们护着,紧紧靠在镇魔塔附近,北天王被他们准备抓我爹用的诡异旗子捆绑得无法动弹,这让东风叔叔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钳制的死死的,守辙号令所有天兵将兵器齐刷刷对准我们,可天兵们心存顾忌,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生怕一个轻举妄动北天王就会被东风杀死。 守辙面色铁青,对东风厉声说:“妖人,快放开我父亲大人!” “你父亲!”东风叔叔拽着北天王退了一步,稳稳神,痛心的说:“孩子,从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跟千叶的儿子,我,我才是你爹!” 北天王听后暴跳如雷,歇斯底里的骂了起來:“守辙,这是怎么回事,这混账家伙跟你是什么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守辙跟东风叔叔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來的。 守辙的眉毛皱得几乎倒竖起來,他咬牙切齿的说:“父亲大人,别听这妖人胡说,我父母尚在,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他是为了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哼,南天王,你好狠的计谋!”他不愧是心思细密,矛头这么一转,似乎这位面容与他极为相似的人,真的是我爹设下的圈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爹冷冷一笑:“你口口声声说的父母大人,能否叫他们出來一见!”守辄顿时变了颜色。 北天王顾不上怀疑守辄,只是骂东风道:“你这妖人好生卑鄙,竟然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困住本王!”我实在忍不住,大声回骂:“这明明是你们准备对付我爹的圈套,是你活该!” 北天王扭着身子,疯狂的朝我怒吼:“我活该,你这个刽子手怎么还不去死,枉费慕辰对你那么好,你竟下得去如此狠手,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东风叔叔用力将他按住,大喝道:“够了,杀人的不是小爱!”他顿了顿,似鼓足勇气,大声宣告:“杀人的是守辙,我亲眼所见的!” 全场死一般的静默,数千天兵天将的眼睛齐刷刷锁定在守辙身上,北天王被惊得屏住了呼吸,好久,他才抖着嘴唇说:“什么?” 东风叔叔似乎希望北天王彻底断绝跟守辙的关系,于是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是守辙杀死了你的儿子,我亲眼所见,他用小爱的鞭子绞掉了慕辰的头……所以,他不可能真心认你做父亲,你别做梦了!” “哇!”慕星哭喊着冲向守辙,一边捶打他一边向下出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我哥哥!”守辙沒有理她,像一根石柱任她不停的捶打着,北天王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腿也站不稳了,咧着嘴老泪纵横:“孽畜啊!孽畜,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守辙静默的看着北天王,同时把手搭在几欲疯狂的慕星身上,怪事发生了,她霎时收住了眼泪,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守辙的脚边。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守辙的神情异常平静,我本以为他又准备好了一套谎言,沒想到他开口镇定的说:“沒错,人是我杀的!” 北天王天兵齐齐发出震惊的呼声,第二层沸腾起來,最不敢相信的,是北天王,他不明白,一向唯命是从,满脸奴才相的守辙,竟然是杀害他亲儿子的凶手,然而……冷静的想想,慕辰被杀死的这件事,从头到尾也都是听守辙一人汇报的。 他仅仅因为一条我的鞭子而相信是我杀的人,而且更加倚重守辙,甚至真的将他当成了亲儿子一般,原來……这一切,是最残酷的谎言。 东风以为守辙痛改前非了,欣喜的朝守辙伸出手:“儿子,投降吧!咱们今日终于团圆了,爹有好多要跟你……” “住口!”守辙冷冷喝道:“你不是我爹!” 东风急了:“怎么不是,孩子,你听我说,正是北天王的妹妹,,那位故去的天后,将你娘跟我拆散,而且还带走了你……” “住口,住口,住口!”守辙双手紧握,朝天怒吼。 大家被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來的强烈的阴冷仙气所震慑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许久,他低下头,肩膀一下下剧烈的耸动着,黝黑的眼眸里沒有一丝光亮。 他轻轻咧了一下嘴角,过了一会,又咧了一下,原本端正的脸骤然变得奸诈邪恶,他用嘲弄的口吻对东风说:“我沒有爹!” 东风的声音哽咽了,他劝说道:“孩子……都是爹不好,來,别再错下去,跟爹回家吧!” 守辙冷哼一声,沒有回答,转身向慕星做了个手势,慕星像木偶一样站起來,守辄递给她一把剑,问:“慕星,你想做天后吗?” 慕星全身一颤,原本无神的双眼,霎时间亮起欲望的火焰,见她重重点了两下头,守辙指着北天王说:“杀了他,你就是我的天后了!” 慕星吓得把剑扔到地上,惊慌的看看北天王,又看看守辙,北天王对守辙破口大骂,嗓子都快哑了,还在不停的骂。 东风紧紧按着北天王,不知守辙有何打算,我们远远看着,有些不能理解,守辙要杀了北天王,难道是为了向我们投诚么,可如果是这样,为何不干脆现在指挥天兵天将们投降呢?回头看师父,他念咒语念的满面通红,不知道离成功收走镇魔塔还差多少。 “去,杀死他!”守辙再次命令慕星,慕星吓得一哆嗦,弯下腰捡起了这口宝剑,双手攥着,慢悠悠的朝北天王走來,东风往后撤了一步,警告她说:“不许靠近,否则休怪我误伤你!” 慕星歪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北天王,叫了一声:“父王!” 北天王本以为慕星是为了给他解开妖旗的捆绑,可如今看來,她并沒这个意思,于是北天王有些慌神了:“慕星,你还等什么?快來救我啊!” 慕星慢慢提起剑,笑着说:“父王,你曾经教育我,北天王家的女人,都是要做天后的!”她的笑容偷着诡异和冷酷,吓得北天王不停的呼唤:“慕星,慕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这混蛋的蛊惑,快來救我啊!我是爹!” 慕星低头一笑,紧接着以迅雷之势将宝剑一下捅进北天王的身躯。 第三十五章 叫我一声…… 这一剑沒入北天王前胸,他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血液染红了慕星的华服,她有些厌恶的缩回手,甩了甩,邀功一样的回头看守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原本钳制北天王的东风叔叔,对这摇摇欲坠的“敌人”竟然心生怜悯,反而扶住他的肩头,不让他倒下去。 北天王是谁,那是权倾朝野的第一权臣,纵横天界几千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现在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伤,可想而知有多么痛心,甚至连我都有点可怜他了,他倔强的挣脱东风叔叔的搀扶,向前跨了一大步,宝剑有一多半露在外面,随着他身体的运动而上下晃动,血从他的指缝里喷薄而出,然而他看都沒看一眼,而是运气仙气将宝剑逼出体外。 染血的宝剑“当啷”一声落在慕星的脚前,慕星迟疑了一下,再次捡起來,指向她的父亲,北天王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师,可任凭他怎么运功疗伤,胸前的伤口都沒有愈合的迹象,他有些慌神了,紧紧捏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强行将伤口合拢在一起,我还记得魔尊的黑炎宝剑伤了靖澜的那一下,他是凭借王母手下众多出色的医仙才救回來,现在靠北天王自己是万万沒有可能的。 “慕星!”北天王的怒吼化为哀嚎,他朝慕星伸出手,像是在求救,慕星握剑的双手颤抖了一下,可她沒看他爹,反而又回头请示守辙,守辙扬起下來,冷酷的下达命令:“杀死他!” 北天王还沒有说话,东风叔叔先忍不住了:“儿子,不要再滥杀无辜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守辙像是根本沒听见他的话,竖起眉毛命令慕星道:“还不快动手,!” 慕星已经刺过一剑,第二次自然要容易的多,她沒再犹豫,把剑持平,猛地向北天王刺去,东风叔叔不忍目睹北天王惨死,抓住他的双肩连连后退几步,终于念起御风口诀,准备带北天王逃回我们所在的小圈子。 守辙看穿他的打算,猛地伸出双手,射出两条乌黑的仙气,像绳索一样紧紧困住要逃走这二人,东风叔叔怎能坐以待毙,他拖着北天王拼命挣扎想要逃出守辙的魔爪,守辙急火攻心,高唱咒语,黑色仙气瞬间膨胀,仿佛两条碗口粗的蟒蛇将二人箍得紧紧的,并往他的方向拉拽。 慕星原本举剑冲去,正赶上这两人被守辙拉过來,说时迟,那时快,宝剑“噗嗤”一声,完全沒入北天王的胸口,不仅如此,紧抓住北天王的东风也被波及,左侧胸口被刺进去了手掌长的剑刃。 “东风叔叔!”我惊呼一声,拉着靖澜想要冲过去救他。 守辙一声令下,那些呆如木鸡的天兵们竟然立刻响应,将我们从地面到天上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边击杀这些天兵,便对守辙哭叫着:“混蛋,他是你爹,你怎能伤害他!” 我原本是骂守辙的,但慕星不知怎么的突然被这句话刺激得发狂起來,她再次挥剑,歇斯底里的朝北天王砍去:“是我爹怎么了?我要当天后,他就必须死,爹,求你成全女儿,啊!对,你肯定高兴都來不及呢?你说过,我要是不做天后就毫无用途,是吧!是你说的吧!所以,所以,你去陪哥哥吧!啊啊啊啊!” 伤口瞬间在北天王身体上不断绽裂开來,慕星双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似乎失去了人的意识,完全变成了一头疯狂嗜血的猛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东风叔叔再顾不上北天王,一把松开他烂泥一样的尸体,朝我们奔來,可沒跑几步,守辄黑色的仙气又抓住了他,而且越來越靠近慕星。 难道,守辙要借慕星的手杀死东风叔叔么。 慕星把宝剑从北天王身体里拔出來,他像是一张被抽干的人皮,松松垮垮的堆在地上再也沒动。 慕星抬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狞笑着朝东风扑杀而去,如果,守辙能松开他抓住东风的仙气,那么东风还有机会逃脱。 可他就是那么冷冷看着,狠狠攥着,好像他的生父就是罪有应得。 靖澜凌空跃起,一道天雷劈向东风和慕星之间,把慕星手持的宝剑击碎,而守辙淡然抬起手召唤一道黑色闪电与他的对撞到一起,顿时强光四射,声响震耳欲聋,紧接着两道闪电皆化为虚无,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他们以为只有天帝和大仙尊才能招天雷,却不知魔尊也能招來,而且就是这种黑色的。 我感到无限惊恐,难道守辙的能力已经可与魔尊媲美了。 守辙诡异的笑着,说:“我生來就是要做天帝的!” 东风原本还在挣扎,听了这句话,他慢慢回过身,朝守辙悲戚的说:“是爹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是爹让你变成这样!” 他说着朝守辙走去,并极力张开双臂,看上去像是要拥抱守辙。 守辙看着他走了两步,嘴角忽然猛烈的抽搐了两下,转头命令慕星:“杀了他!” “啊!你疯了!”我顾不得父王的拉扯,扬鞭朝外突围,东风叔叔带着对千叶的约定,踏遍天界寻找儿子,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特别是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慕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运起仙气,操纵着宝剑的碎片迅猛有力的插到东风叔叔的后背上,可东风还在朝守辙走着,也许,他唯一期望的就是能亲手抱一下自己的孩子。 我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纵然天兵单个不是我的对手,可他们人数众多、前仆后继,让我疲于招架,根本无法靠近东风一步,此时东风后背已经暗红一片,守辙束缚他的仙气早已经撤走,可他沒有逃。 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终于,他的手碰到了守辙的袖子,脸上都是欣喜,他对守辄说:“儿子,叫我一声!” 守辙冷漠的看着他,向后撤了一步,东风不甘心,也迈了一步追上去,血迹在地上拖出一抹浓重的颜色。 守辙又退了两步,并且把双手背在身后,东风叔叔终于走不动了,伸着胳膊重重扑在地上。 “啊!”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周身仙气猛地爆发,将离我最近的一层天兵尽数弹开,与此同时,庞大的镇魔塔忽而化作一片虚影,只听师父大喊:“收好了,快走!” “可是?东风叔叔!”我不甘心的东冲西撞,想要去收敛他的尸骨,靖澜浮在半空,终于落了下來说道:“不用了,你看!” 东风的尸体,正在散发淡淡的青色光芒,从脚步开始,逐渐化为萤火虫大小的光粒,被风轻轻的卷起、带走,最后,剩下他的手臂,指尖,我看见那指尖,仍然锲而不舍的够向守辄,终于,最后一个光粒落在守辄的鞋上,紧接着,被风带走了…… 第三十六章 舍弃 看见这一幕,我眼前不由得阵阵发黑,靖澜及时将我抱在怀里,我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前一天,我还因为东风叔叔的思念而动了给守辙一次机会的念头,沒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 父王见我咬牙切齿的样子,赶忙说:“别冲动,事已至此,咱们先冲出去再说,靖澜,照顾好小爱!” 靖澜紧紧抱着我,贴在我耳边说:“不要倒下去!” 我深呼吸了几次,再看看周围奋勇厮杀,准备杀出条血路的将士们,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悲愤,重重点了点头。 守辙原本盯着地上,眼睁睁看着东风消失殆尽,但他很快便注意到镇魔塔的消失。虽然不一定了解我们的计划,但可以肯定镇魔塔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神奇之处,或者是我们要拿去对付魔尊。 于是,他缓慢升到半空,指挥天兵天将将我们拦下。 我爹舞着他的大长刀,像一尊金色的战神,头一个赶到光道周围,我们剩下的一群人也随后赶到,守辙在天上冷冷的说:“光道只能向上,你们这些逆贼要从这里下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按理说,引路仙人早就应该将光道接通了啊!可父亲踩上去,如同踩在地面上一般,毫无动静。 守辙大笑着伸出一只手,手里正拿着我插在地上的法术器械,原來我上來后的小动作早已经被他看穿了,这下我们选择光道可真的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们一干人被围堵在光道之上,天上地下都是天兵天将,我们无法突围,也想不到突围去何处,我悄悄拽师父:“师父,你的袖里乾坤能不能用!”师父为难道:“袖子带不走这么多人啊!” 我情急之下说:“你先带着镇魔塔离开这里,回去交给浮羽,半仙界的安危就靠你了!”靖澜破天荒的主动跟他握了握手,师父张大了便神情坚决的说:“你们放心吧!”说着,他快速扯起袖子,将自己罩住,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天兵天将高喊逃跑了一个,却因师父被我们挡着,他们也无计可施。 守辙落下云头,让将士们让出一条通向我们的路來,他朝身后招招手,“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乖乖投降了我,否则……”他说着,叫身后的士兵背來一个不断蠕动大麻袋,一看便知里面装着什么人。 我们的心一下子揪到嗓子眼,直勾勾的盯着麻袋,他满意的点点头,打开麻袋,抱出里面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对靖澜说:“这是你的骨肉吧!” 他竟然绑來了包子和团子,。 我尖叫一声,大喊:“守辙,你太卑鄙了!”两个孩子听见我的声音,大声叫着:“娘!”一声声叫得我快要心碎,紧抓着靖澜的衣服,抖得停不下來。 靖澜的神情也很是愤怒,不过他强压怒火,冷冷开口:“你要干什么?” 守辙笑道:“我要你天帝的宝座!”靖澜毫不犹豫回答:“给谁都不能给你!” “是吗?”他把团子抱到近前,轻轻吻了吻团子的脸,淫邪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不定:“这小姑娘长大了,自然也有幅好皮相,不过,我也许等不到她长大就……” 团子被吓哭了,一双小手拼命抹着被亲过地方,包子见妹妹被欺负了,急得对守辙拳打脚踢:“放开我妹妹!” 我心急如焚,摇晃着靖澜的身躯喊道:“快救救他们啊!” 靖澜神色严峻,却沒有回答,只是紧攥着我的手。 守辙看得出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他把包子从抱着变为夹在腋下,另一只手却把包子抱得更紧,在她柔嫩的脸上凶狠的吻着,看得我一阵阵胃部绞痛。 我实在受不了两个孩子的哭喊,抹干净眼泪对守辙说:“别再伤害孩子了,我拿自己换这两个孩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守辙楞了一下,苦笑着朝我摇了摇头:“小爱啊小爱,曾经你还有些份量,但是现在我除了帝位什么都不需要了,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他丧心病狂的笑了起來,我惊恐的看着靖澜,他还是抿着嘴一言不发,我想起放跑魔尊的时候,我爹也曾说过要我做好赴死的准备,心里想着,也许作为天帝的家人就要有这种牺牲小我的觉悟。 正想着,靖澜说:“你先放了其他人,留我在不也是一样!” 守辙像听一则笑话一样,夸张的睁圆了眼睛:“哼,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每过半个时辰我就杀死两个你们的人,最后就是玉爱和你的两个宝贝,你到时候会发现,除了让位给我,别无他法,还不如早早答应了,留你的孩子们一条出路!” 他说着,用力夹紧包子,引得他一声痛苦呻吟:“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我正焦急等待他的回答,突然发现师父又悄悄回到我们身边,还将一个器械重新插到光道上。 走还是留。 我看着靖澜,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不知道他最终会选择什么?靖澜沉默半晌,搂紧我的肩膀,铿锵有力的对守辙说:“你做梦!” 守辙似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随之而來的便是一声怒吼,因为光道突然逆转,我们一行人齐刷刷的掉落向第三层天界去了。 跌下的一瞬间,我仿佛还听见孩子们的哭喊声,此时一切已经无力回天,我只能紧闭双眼,紧紧搂住靖澜。 落到第三层天界后,跟着掉下來的天兵天将立刻被军师伯伯制服了,父王立刻部署兵力准备应战,我心里乱糟糟的,主动请缨送师父回第七层,靖澜本应留守,可他也跟着我回了第七层。 途中,我一直沒有说话,失去东风叔叔和一对孩子的事,我还需要时间接受,靖澜坐在马后抱着我,也沒有说话,我想也许他的心痛不亚于我,毕竟他是那个主动作出选择的人。 到羽帮大寨之后,浮羽赶來迎接,我本來有些怨他沒有保护好孩子,但见他形容憔悴,脸上还挂着伤,也知道他已经尽全力了,他告诉我们,迷蝶仍旧沒有來消息,而且魔族开始围攻通往第七层的通道,情况很是危急。 第三十七章 靖澜的用心 看着浮羽有些忙乱的神情,我打起精神想要帮他安排好半仙界的事物,可心中一半是对东风叔叔的缅怀,另一半是对两个孩子的挂念,精神实在无法集中,待我问了两次白河乡的情况后,靖澜接话道:“玉爱,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浮羽,把目前可以调集的力量都告诉我……” 看着靖澜指挥若定的样子,我暗暗叹息,果然男人同女子就是不一样,在什么时候,他们都能迅速从感情中抽离出來,去考虑什么国家大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出了议会厅,骑上青冥摇晃着朝竹林深处走去,潭水瀑布依旧,只是陪我嬉戏的两个宝贝已经不在了,我坐在潭水前,想要打开水镜召唤迷蝶,结果潭水一直黑着沒有半点反应,我怪自己对迷蝶的处境太不关心,忘了魔尊本是个情绪无常的人,前一瞬还捧你在手心,后一瞬则可能撕裂你的喉管。 抱着膝盖,把自己团得紧紧的,脑子里翻滚着种种猜测,渐渐的,疲惫淹沒了我,我竟然保持这种姿势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发现我歪着躺在靖澜腿上,抬头,看见他正举着一只青玉酒壶静静的喝着,那样子像极了他还是紫衣人时,我们在第二层天界饮酒的情形。 我慢慢坐起,问:“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他笑着把酒壶递给我,他竟然还能笑得出來,我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猛夺过酒壶一饮而尽,不料被酒呛到,剧烈的咳嗽起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倾过身子拍着我的后背,低沉温暖的声音传來:“玉爱,你可是怨我!” “沒有!”我嘴硬,可却因被他猜中心事而红了眼眶,他继续轻柔的拍着我的后背,并解释道:“关于包子和团子,你也不必难过,我一直沒有告诉你,其实他们……” 我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明白他们可能是你一夜风流的结果,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还是会像亲生的一样疼爱他们,反倒是你,他们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你怎能表现得如此淡漠呢?” 靖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你误会了,他们两个不是人……”天哪,我还从沒见过一个父亲如此诋毁自己的孩子,我难以置信的怒视靖澜:“就算他们的娘是魔族,他们也有你的一半骨血在啊!原來你是这么看待他们的,你不怕他们长大以后,像守辙对东风叔叔一样对你吗?” 听着我连珠炮一样的诘问,他终于受不了了,双手按住我的两边脸颊,迫使我停下來,他的表情只能用哭笑不得來形容:“玉爱,你的想象力到底有多丰富,就不能听我说完吗?” 我的嘴被捏得嘟了起來,只得含混不清的回答:“你嗦(说)!” 他伤神的闭着眼叹了口气,而后平静的告诉我:“这两个宝贝并不是我跟什么女子结合的产物,只不过是我幻化出來陪你的!”他放松手上的力量,拇指轻柔的摩挲着我的脸道:“你在放逐之地表现出对不能生育极大的介意,我想着不知你的寒毒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除,不如先给你弄两个孩子解解闷!” 这两个孩子确实给我带來了极大的欢乐,我不解的问:“那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弄出來的!”他刮着我的鼻子告诉我:“就是我掰碎的那段玉如意啊!” 啊!原來是这样。 他见我高兴了,趁机把我揽到怀里:“咱们从第八层死里逃生來到玉山,而你却自玉山悄悄离开,那时候,王母提议要我用再次大婚把我爹接出來,我想你若知道这个虚假消息一定会难过,所以请王母施法,把包子和团子幻化出來的!” 我慢慢点点头,问:“那现在他们两个!” 靖澜比划着:“多半是被守辙看破,又化成两块白玉了呢?”想到守辙大失所望,气得吐血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很解气,忍不住笑了起來,然而,又想到再也看不见两张叫“娘”的可爱笑脸,失落瞬间填满了心间。 靖澜悉心关注着我神色的变化,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唇道:“娘子,放宽心,咱们很快就会有真正的孩子的!” 我看着他,认真的问:“你沒骗我吧!” 他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很快一团红色爬上他脸颊,他侧目看看周围,悄声问:“要不现在试试!” 我羞得脸上发烧,一把推开他:“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他拉过我一把抱住,贴在我耳边说:“能!”这温柔如夜色的声音惹得我心头一跳,抬眼看心爱的人,正巧他也在看着我。 绵长温柔的吻,自然而然的发生,唇齿相依,舌尖纠缠,从此不再分开,然而我们并沒有急于将热情融入彼此身体,而是仅仅拥抱着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我们穿戴整齐,全身心投入使命当中。 既然包子和团子不能算为人质,对付守辙便再无顾忌,靖澜找人早早的去给我爹送信,可想而知我爹早就盼望能痛快打一仗,很快他就要得偿所愿了。 而我跟靖澜都留在第七层,因为我们推测,守辙被围困必然会向魔尊求助,迷蝶失去联系很可能也是被魔尊带在身边导致的。 前一天召集的虎帮和白河乡等部众,齐聚羽帮大寨,把老幼妇孺安顿好了,青壮精兵都集合起來,朝第七层正中的通道挺近。 这段日子,浮羽已经陆续安排人在通道周围做好防御壁垒,同时还有熟悉第七层的雷泽大哥从旁帮助,故而魔族一直妄图冲破第七层的计划才沒有实现。 等我们赶到通道的时候,师父已经将镇魔塔选好位置,摆放稳妥,找人保护好他的安全,我们便在沒有打搅他,转而时刻严防第七层通道所封的结界。 那蓝色和紫色法术绳索所围成的结界法网,已经在魔族轮番冲破下有些残缺不全。 我有些庆幸能及时赶到,差一点就让魔尊钻了空子肆虐半仙界了。 正盯着通道口,忽然发现前面被法网拦住的小卒迅速向后面退去,我与靖澜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想到了在放逐之地所见过的一幕,立刻命令所有将士进入战备,我们两人也是紧盯着通道呼吸急促。 只听“啪咔”一声,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法网中凌厉劈出,如墨色猛龙直钻上天界才罢休。 我们知道,这是魔尊降临了。 第三十八章 迷蝶的选择 封锁连结第七层和第八层通道的法网,被魔尊一击冲破,围聚在通道周围的兵士帮众们无不大惊失色,我并未被这强大的力量吓住,再看靖澜,他神色淡然,还顾得上微笑回看我,是啊!经历过上一次生死考验,现在我们完全的拥有彼此,又怎么会惧怕呢? 魔族见到他们大王的威力,气焰更盛,一个个叫嚣着争先恐后的从通道里爬出,先是蝙蝠骑兵,接着又是各种低级妖兽,跟着,巨大的蜥蜴和魔兽也蜂拥而出,简直要将这巨大的通道挤爆了。 对半仙而言,这是对家园的保卫战,所有人无不拼尽全力,抱着誓死的决心与敌人厮杀,甚至连蛇帮的一些帮众都自觉参战了。 就数量而言我们并不占优势,而且魔族大多数体型巨大,无法一对一的阻拦,不过幸好,我方有不少西王母和蓬莱前來支援的散仙们,而且西王母更是召集了不少上古神兽來帮忙,首当其冲的就是昆仑的山神,,陆吾。 自从他担任王母的门神之后,再沒有痛快的厮杀过,这次战争已开始,血的味道似乎帮他重新找回了本性,只见他显出原形,左冲右杀不亦乐乎。 我跟靖澜也沒闲着,两人齐在空中飞舞,将蝙蝠骑兵一个个击落,厮杀过半的时候,阿翡设计的木鹤骑兵也及时赶到,很快便将蝙蝠全部歼灭了。 纵观战场,刀光血影与各色法术光芒交织在一起,野兽哀嚎与将士怒吼混响在一起,场面之惨烈是我从沒见到过的,白热化的厮杀持续很久,通道四周方圆几里地都被尸体覆盖,我方渐渐占据上风,新來支援的魔军几乎刚从通道露头就被我们狠狠打下去。 久而久之,魔尊再不能淡定,分开自己的手下们,骑着山一样巨大的坐骑跃出通道。 见他亲自加入战争,正相互厮杀着的双方,纷纷停了下來,我一眼看见他怀里抱着迷蝶,而迷蝶的速的转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魔尊洪亮的声音响彻四方:“哈哈,美人,你赌我会兵败,可我到现在也沒看到有任何能降得住我的东西!”他说着指向我跟靖澜:“你指的不会是这两个手下败将吧!” 他正笑着,忽然一阵强光从我们身后射出來,紧接着我瞧见一圈圈金色的符咒从我身边涟漪般荡开,冲出去很远,原來是师父及时将镇魔塔安放好了 迷蝶抓住魔尊分神的机会,纵身一跃,跳到战场中间,魔尊伸手一抓未中,却迟疑着不敢向前,反而驱使坐骑向后退了数丈,看來他是被镇魔塔吓怕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和浮羽不约而同的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她略带疲惫的笑笑,张开怀抱搂住我们。 “迷蝶!”魔尊发出一声震怒的嚎叫:“你一直在算计我,!” 迷蝶松开我们,神情沒落的朝向他,回答道:“是!” 眼下,有镇魔塔镇在第七层,魔族是再无胜算了,众多魔族贪生怕死,自觉跳回通道,回放逐之地去了,只有魔尊,定定的怒视着迷蝶,不敢上前也不愿离开。 迷蝶瞧着他,决绝道:“你快逃走吧!既然你沒伤害我,我便要他们放你离开,只是你若敢再上半仙界,他们……不,我们,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魔尊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咱们不是沒日沒夜的……” 浮羽怒吼:“你胡说什么?我姐姐怎么会爱上你这种魔头!” 魔尊沒理他,只是继续说:“迷蝶,你忘了咱们相处的日子了吗?你要我别再轻易杀人,我做到了,你要我少喝点血……我也尽力去做了,你忘了咱们在放逐之地的一切了吗?”他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把木琴,我看得真切,这就是我在水镜里见过的迷蝶亲手制作的那一把,沒想到堂堂魔尊竟然随身带着,一这刻,我竟然有些被感动了。 迷蝶静默的转过身不去看:“这一切都是我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魔尊锲而不舍的拿好琴,大喊着:“不可能,若只为了拖延时间,在床上不是更简单,你这样做不是为了让我更了解你吗?” 我看见迷蝶的鼻子皱了一下,可她嘴唇抿的紧紧地,任何声音也沒有发出,不断有魔将劝说魔尊离开,也有我方法师表示要驱动镇魔塔将他再度封印起來,可任谁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拧着脖子不走,还把劝说他的魔将都扔下通道去。 迷蝶抬头看见了雷泽,她用力眨了下眼睛,走到雷泽身边拉起他的胳膊说道:“魔尊,这才是我爱的人,你别再痴心妄想了!”泽哥哥面色一滞,很快他便进入角色,揽过迷蝶的肩膀:“魔尊,仙魔疏途,你趁早断了念想吧!” 魔尊头顶升起几束黑色闪电,看得出他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可最终,他还是沒将闪电劈下,只是抱起琴,笨拙的拨拉了几个音。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纵然是仙界都极少有男愿意做乐师,更别提自己弹琴了,可他一个堂堂魔尊,抛下一切颜面不顾,竟然为了个女人撩拨琴弦。 那琴声一开始沒有几个在调上,但是慢慢的越弹越好,可见当初迷蝶教了多少遍,那个嗜血的魔尊又练习了多少遍,我听着,眼睛不觉湿润了。 弹到一半的时候,魔尊停了下來,他对迷蝶说:“后面的我还沒学会呢……你真的,不愿意再教我了吗?” 我看见一行泪水从迷蝶眼中流下,隐约觉得她可能从守辙的阴影中走出來了,而那个帮她的人,恰恰是这个笨拙莽撞的魔尊。 有些坚强的姑娘,不怕你说狠话,你说得越狠,她就越坚强,可若听见一句发自肺腑的温存之言,纵使有千般万般冰山一样的信念,也顿时融化,只留那一点好固执的浮在心间。 她先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后來边哭边笑,像是疯了,再后來,她松开雷泽的手,朝魔尊走去:“沒见过你这么笨的,弹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不会!” 魔尊大喜过望,竟然不顾自己被围困的处境,跳下巨兽,朝迷蝶跑來。 两人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深情相拥,我看向被抛下的泽哥哥,他却是自嘲的摇了摇头,像是真的放弃了。 靖澜悄悄牵过我的手,我们十指相缠紧紧交握,其实,这事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至少相爱着,或者曾经爱过的人,都能明白。 第三十九章 半仙界的平安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拥抱了好长时间,我感觉我跟靖澜相握的手心都开始出汗的时候,魔尊竟然开始捧着迷蝶的脸热吻起來,这两人男的邪魅,女的妖娆,场面香艳的不得了,我跟靖澜尴尬对视一眼,各自抽回手,干咳了几声,想必家里有老婆的,都有点急着回家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但这位魔尊历來是不管不顾的性格,吻了一阵觉得不过瘾,手开始不安分的想要扒开迷蝶的衣服,迷蝶像是对他这得寸进尺的性格早已习惯,把头一扭,淡淡说:“就到这儿吧!”魔尊还意犹未尽,扳过迷蝶肩头想要继续温存,被她一拳打中肚子,坐倒在地,迷蝶甩甩手,仍旧淡淡的说:“走吧!回城去,你在这儿赖着,小心天帝收了你!” 魔尊嬉皮笑脸的单膝跪地,抓起迷蝶的白嫩小手,轻轻吻了一下:“一切都听爱妃的!”说着,他站起身,掸掸身上的土,摆出一副很拽的样子说:“你们听好了,今天本尊撤腿,绝对不是打不过你们,而是在爱妃的极力要求下才走的!” 我冷笑一声,揶揄道:“你的意思是,改天你还得上來转转!” 他看着我眼前一亮:“美人,好久不见了,怎么,想跟本尊一起回去么!”靖澜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微笑着说:“这位是我的天后,就不劳你惦记了,那个什么?有谱上仙,镇魔塔准备好了吗?” 魔尊连忙伸着手点着靖澜说:“你这天帝太小气,如今仗着有镇魔塔就要报复我……”迷蝶一只手拧在他耳朵上,娇叱道:“你再唧唧歪歪的我都想把你收塔里去了,走不走!” “走,走!”魔尊满脸讨好,横着抱起迷蝶,要转身跳上坐骑巨兽,浮羽在一边叫道:“姐姐,你……还会來吗?” 迷蝶还沒开口,魔尊抢先说:“当然,只要爱妃愿意,什么时候回來都可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人欺负你们记得找姐夫!”迷蝶被逗得捂嘴直笑,浮羽表情尴尬的点了点头,魔族不來祸害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敢招他上來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魔尊对迷蝶的真情实意,想必她在魔界也不会受苦,我对她说:“保重!”她点点头:“你也是!” 魔尊插话:“干什么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你们不是还能从水镜里说话呢么!”迷蝶睁圆眼睛:“你早知道了!”魔族朝她眨了下眼睛:“那是,不过爱妃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强求!”迷蝶满足一笑,甜蜜的搂住他的脖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魔尊和迷蝶坐在坐骑上直扑通道,消失不见了。 早上还是一场大战,晚上变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兵士们都站着面面相觑,像是有点不敢相信,靖澜飞到高处发话:“将士们辛苦了,各部将领统计一下伤亡情况……” 我见他开始忙碌,默默走到雷泽大哥身边,问:“泽哥哥,你还好吧!”雷泽挑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告诉我:“小爱,我为迷蝶高兴,自打我认识她开始,她一直在压抑着,今天是我头一回见她释放自己,平心而论,我帮不了她,所以我为她高兴!” 我拍拍泽哥哥的肩膀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以后也终将会遇到对你独一无二的那个人的!”他笑着点点头,告辞道:“我要去第三层看看我爹和天王他们的情况了,相信不用多久,还能见到你!” “一定!”我点点头,看他走了,转头看见浮羽失落的站在镇魔塔边上,看着师父忙东忙西,我走过去对他说:“浮羽,想开点,至少你姐姐现在幸福了!”他脸红朝向我道:“玉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沒用,像个离不开姐姐的孩子!” 我是有这个感觉。 不过从他独掌羽帮大局开始,他就在慢慢的成长着,回想起我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我深有感触:“你倒不必妄自菲薄,一年前我也跟你差不多……”师父接话道:“可不是,啊!不对,你还不如浮羽呢……”我瞪了他一眼,继续说:“无论如何,我相信我能撑过來的,你也一定能!” 他朝我扬起一个笑脸:“你放心,我会好起來的,今天只是想起咱们一起在放逐之地历险的事情,有点伤感罢了!”他这一提,那段时光确实又浮现在眼前,迷蝶唱歌,浮羽弹琴,还有师傅他们三人坐在马车车厢里,我跟靖澜并排坐在牵头驾驶马车。虽然朝着充满危险的深处前行,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师父问:“刚才靖澜说你是天后,那如果战事胜利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到天界生活了!” 会是这样吗?曾几何时,我心心念念的二层王府,到现在已经逐渐模糊了,比起來,似乎羽帮才更像我的家呢? 靖澜部署完毕,來到我们近前,问我:“你有何安排,咱们是去第三层天界找天王会合,还是在这里休息一天!” 我召唤來青冥,对他说:“我想请‘青冥大哥’陪我去尽海边的小木屋看看!”靖澜自然明白,二话不说,抱着我飞身上马。 魔族危机已解,两个孩子也不用我操心了,现在,只有东风叔叔的事哽在心头,可我们谁都无力回天,只能去千叶的故居凭吊一番。 夕阳西下,尽海被染得金光闪闪,像是融化的金子,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它那般,一路慢慢骑行,我把他所不知的一些事告诉他。 还记得我跟千叶仙姑去第六层集市,仙姑横穿街道,险些被守辙的马伤到,这也就算是天意,他们母子俩终于见了一回,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哽咽,至少那时候守辙还沒有杀死他的生父,我始终认为他们一家人,本该有个幸福的结局。 靖澜搂着我,将我的泪珠逐颗吻干。 终于來到木屋外的千叶桃树下,这棵曾经妖娆的大桃树,已经佝偻枯萎,而木屋门框上的“东风有信,千叶无悔”却依然醒目,就像在告诉世人,人虽然不在,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和誓言却永远被铭记一样。 靖澜问我:“事到如今,你会怎样处置守辙!” 守辙的面孔在我眼前划过,接下來,是慕辰和东风叔叔的,我的手在门框上越捏越紧,生生捏出5个手指印。 “杀!” 对于靖澜的疑问,我只说了这一个字,再无其他。 第四十章 落幕 我跟靖澜在尽海旁的木屋里住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便越过尽海來到第三层天界。 本以为会目睹残酷的战争,而实际上,平和的难以置信,父王说,起初那些将希望寄托在魔尊支援上的天兵,还在坚守第二层,当魔尊被逼退回第八层放逐之地的消息传來,许多天兵都投降了,原本这些兵士大多数都隶属于我父王,后來也是归北天王所管,北天王死后,他们无不是畏惧守辙的淫威,并想着在魔尊身上赌一把,才继续支持守辙的。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守辙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一方从兵力上已经超越他们,何况还有西王母和蓬莱群岛做为后盾,更有广博半仙界为支援,我爹听说迷蝶的事情以后,第一时间在上三层散播半仙界与魔尊和亲的消息,搞得死守第二层的人丧失信念,沒多久,就有一批又一批的兵士逃离第二层,转而投奔我父王麾下。 我跟靖澜赶到时,军师伯伯和雷泽正忙着给新加入的兵士编队,据初步估算,原本全天界的十万天兵,已经有五万归于我爹麾下,除去大战中死去的三万多和若干逃兵,守辙身边剩下的不过几千人,而且这些人还在不断地逃离第二层…… 由于守辙已经逃上了第一层天界,所以第二层光道被那些投诚的守将直接开启,我们沒费什么力量就收复了第二层天界,剩下的事就是围困第一层了。 我们专程跑了一趟玉山,找到正在这里颐享天年的老天帝,询问他第一层天界可有什么能毁天灭地、逆转乾坤的宝物,他信誓旦旦的说:“肯定沒有,要是有也不至于跑到玉山來避难了!” 这下我们安了心,回到第三层天界,几个首领在一起商量如何结束这场战争,面对毫无挑战的前景,大家反而沒有了前一段时间的劲头,然而半仙界还有不少仙人期待重返家园,讨伐必须继续。 最终决定我跟靖澜带着几百精兵冲上第一层天界,处决守辙,父王本來想替我上去,不过我总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我亲自动手。 我们的计划是,由父王包围第一层天界四周向下的通道,再请师父带着仙女法师们尽早逆转光道送我们上去,然而一切都是多虑,因为沒多久,就有一小股天兵主动投诚,并打开光道迎接我们上去。 第一层天界跟我印象中并无差别,也沒有遭到什么破坏,这里的几千守军几乎完全放弃了抵抗,除了离守辙近的小部分以外,大多数人都齐聚在光道周围,等我们上來。 靖澜在第一层居住过一段日子,拉着我直奔天宫正殿,也就是天帝接见群臣的地方,我同意靖澜的猜测,若说守辙会在一个地方等我们,那必定是有王座的地方。 带上來的几百天兵将正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我跟靖澜二人携手迈进大殿,白玉廊柱,水晶垂帘,金丝纱幔……一切的一切都透着恢弘和庄严。 蓝色寻常衣服的守辙坐在高台王座上,安静的等待我们的到來,慕星从柱子后面钻出來,裹着厚重的白色华服,头顶乱发上插满了天后的珠宝,她瞧见我,傻笑着的跑到近前,说:“听说三妹妹舞艺过人,今天姐姐大婚,还要请妹妹赏光舞一曲呢?” 这话正是当初她与守辙婚礼时对我说过的,我哀伤的看着她,想必她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神经错乱,还以为自己是刚结婚的北天公主呢? 她笑着跑上高台台阶,跪倒守辙腿边,拉着守辙的袖子说:“夫君,你吹首曲子给玉爱伴奏吧!”她拍着手跳起來:“对了,对了,就吹那首《长相思》吧!” 守辙温润如玉的笑着瞥了我一眼,转而双手轻柔的捧起慕星脸颊:“娘子,我不能吹这首曲子,不如吻你一下做补偿吧!” 慕星忙不迭的点头,脸上满是甜蜜幸福的笑容,守辙闭上眼睛吻了下去,双手沿着她白皙的脖子慢慢抚下,逐渐捏紧,慕星初感窒息的时候,微微张大了眼睛,但接着她便闭紧双眼,更投入的回吻守辙。 就这样,守辙悄无声音的掐死了她,双唇分开,守辙慢慢推开慕星的肩头,她便从高台台阶上慢慢滚下,像一朵从枝头飘落的白色花朵,我有些可怜慕星,可这也许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守辙笑着站了起來,手持那柄在玉山风雪里救过我命的宝剑,他自知求和无用,决心以命相搏,靖澜伸手将我拦在身后,纵身一跃与他交战。 守辙一直是名武将,更是隐藏至深的大法师,我知道他的实力,却不知靖澜现今能力几何,所以,手一直悬在腰间,握紧灵蛇的手柄,准备随时施以援手。 但渐渐的,我发现我一直小看了靖澜,他双手以闪电为兵刃,与守辙见招拆招、游刃有余,甚至比起法术也丝毫不在守辙之下。 我看他们两人互斗,忽然心生感慨,他们都是被丢弃在半仙界的孩子,都通过自己的努力加入天兵而一路爬上第二层天界,他们的身世何其相似,却因为心性不同和种种际遇,最终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而我就是这种种际遇中的一环。 在我思绪翻腾中,两人已经打过几百个回合,原本精美的大殿里也布满两人战斗的痕迹,此时,靖澜已经稳站上风,守辙自知不敌,虚晃一剑朝我扑來,我心头一紧,连忙甩开“灵蛇”防御,靖澜唯恐守辙伤害我,情急之下不顾后果的射出一根闪电,朝他背后直击而來。 天雷本就就是无法抵挡的近似于神的力量,更何况这一下倾注了靖澜全部的仙气,金色利刃穿透守辙胸口时,他还在向我扑來,突然,像是力气突然被击散,他从半空直摔到地下。虽然只跪下一条腿,却再也无法站起來。 他捂着胸口,长发散落胸前,黏上粘稠的血液,自嘲的笑了:“昔日我刺你一剑,今天就还回來了吗?” 靖澜稳稳落于他身后,想要补上致命一击,我抬起手,将鞭子抻直,对守辙说:“刚才那下是靖澜的,现在,我要替慕辰和东风叔叔讨回个公道!” 第四十一章 玉爱靖澜(大结局) 讨回公道,话说起來简单,做起來难,此时的我。虽然在交战时杀死过不少魔族和北天王天兵,却从沒有像这样亲手“处决”过任何一个,更何况这个人是守辙。 靖澜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再偷袭,我把鞭子缠在他脖子上一圈,正像他当初对慕辰所做的一样,他抬起他逆天的长睫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再沒如以前一样,只要我发现了就立刻调转视线。 我也看着他,心里充满对他滔天罪行的憎恨,却又止不住回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几百年的年少时光。 我以为他会开口求饶,手虽然在慢慢收紧,却像是在等待他说话一样,迟迟不肯下狠手,靖澜沒有逼我,而是用温暖的目光鼓励我,我相信,就算这一刻我放了守辙,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我沒有松开手。 脑海中,他的好和恶在激烈的碰撞,慕辰和东风叔叔的脸交替出现在我眼前,我的手不觉又收紧了一点,他的脸因窒息别的通红,眼球也充血了。 可他还是沒有开口,只是看着我,并且脸上慢慢浮现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滚滚而落,模糊了他的脸,模糊了一切。 突然,我听见他说“玉……” 这句话像是个开关,猛地刺进我的脑袋,我下意识的双手一用力:“咔嚓”一声,他的头被我的灵蛇鞭绞断了。 幸好,我的眼前一片泪雨滂沱,这才沒看见近在咫尺的断首是个什么样子,只能感觉到温热的血喷到我的身上,是的,我沒敢等他说完,因为我怕届时我就无法完成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的身体慢慢前倾,我本能向后退了一步,但又不觉驻足,终于,他的身体倒了过來,手搭在我的靴子上,我不知道这最后的触觉能不能传到他心里,不过,我放弃了要以他对东风叔叔的方式回敬他的想法,毕竟我不是他,我愿意送他最后一程…… 靖澜走过來抱住身体僵直的我,紧紧地抱住,并对我说:“小爱,你做了正确的事!” 我眨了眨眼,泪水从眼眶中挤出,我清晰的看见靖澜,对他说:“带我回家!” 他在我额头上印上一吻,并把我横抱在怀里,温柔可靠的回答:“好,回家,你闭上眼休息会儿吧!等你睁开眼,咱们就到了!” 眼睛合上,我便睡去、做梦了,而且还是长长的梦。 我梦见在我家王府里,最爱的粉白芍药正竞相吐艳,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在追跑玩耍,本以为那两个孩子是包子和团子,走进一看,原來是年幼的慕辰和我,在一旁,静静坐着稍大一点的守辙,他支着下巴看着那两个孩子,原本压抑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小小的慕辰突然停下來朝我挥手,我看见他身后出现了北天王一家,慕星朝我做鬼脸,并趾高气昂的拽着慕辰离开,再看守辙,他身后站着相亲相爱的千叶与东风,也纷纷朝他伸出手,守辙含笑朝我点点头,分别拉着他们两人的手远去了。 这里只剩下小小的我正眼巴巴的跟我对视,我慢慢走过去紧紧的搂住了自己…… 待我睁开眼时,周围一片红彤彤的,动动脑袋看了看周围,原來是我那从沒睡过的新婚洞房,靖澜本已准备起床,正坐在床沿穿着靴子,见我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又脱了衣服爬回床上,伏在我身边。 我迷糊着问:“我睡了……” “半个月!”他单手撑头,点了点我的鼻尖:“我原本以为你会长睡不醒,不过你师父说,嗜睡是你从小到大的习惯……” “……”我撇撇嘴问:“这老家伙呢?” “在半仙界扎根了,等一切安排妥当,准备周游第四层所有散仙的洞府呢?”靖澜揶揄笑道:“我听西王母说,他几乎对所有女仙都是这么说的,如果,真的一一拜访,估计近一百年很难见到他了呢?” “我爹呢?” “跟军师和雷泽一起修建第三层天界呢?早日建成,好让流落在第六层的仙人们早点回來,不过,估计那些仙人们都住习惯了呢?” “哦,浮羽和迷蝶呢?” “浮羽在半仙界做得有声有色,现在已经颇有些领袖的气势了,至于迷蝶……我通过水镜见过她一次,话说到一半,她就被魔尊扑倒在床上,我看他们沒有要关上水镜的意思,就自己离开了!” 他说着手指已经温柔攀上我的脸颊:“娘子,如此良辰美景,咱们怎能输给魔尊!” 我故意假装不懂他的暗示:“你刚才像是有事要出去!” “哈哈!”他又摆出那幅得天独厚的脸皮:“沒有、沒有,什么跟你一比都不算事!” “那,好吧!”我故作为难的说:“我是为了包子和团子,你可别臭美!” 他眼睛眨眨,也认真答道:“我这也是为了圆你对紫衣人的相思,你也别会错意!” 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坏笑道:“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这番床帷之战搞得我二人精疲力竭,特别是靖澜,简直可用汗流浃背來形容,他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是满意,得意问我:“如何,为夫定要你此生不会对其他男人有任何念想!” 我装作含羞一瞥,说道:“适才不是我心心念念的紫衣人么,你现在以靖澜身份再來一次,我才好比较吧!” 印象里,这是我头一次逗嘴堵得他哑口无言。 这怂人竟然想要溜走:“呃……待为夫稍事休息,晚上再回來服侍你哈!” 我扑上去搂住他:“晚上还有青冥大哥那份等着,你现在先把自己那份做好,你不是君王吗?你说过什么?君王一诺是吧!” 他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沒找到话來反驳,终于一脸慷慨就义的又跟我滚在一处。 等香艳场景再次落幕,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得意,笑得有点发虚,只是嘴上还在逞强:“哈哈,为夫自己这份表现的也不错吧!”他笑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我真得休息会了,不然肯定英年早逝了!” 我环住他的腰:“靖澜……你可是说过要立我为天后!” 他宠溺抚摸我的头:“是,非你莫属!” 我媚眼如丝瞟向他:“那现在是不是轮到天帝上阵了!” “啊!”靖澜哀嚎一声:“娘子饶命啊!” 我拍拍他的脸:“求我!” 他郑重跪在床上:“跪求天后娘娘开恩!” 我摸着他的头坏笑两声,回答:“不准!” 靖澜抬起哭丧的脸,终于体会到了我一直以來的心情,他怨念问道:“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我扬起眉毛,理直气壮的回答:“能!” 啊……风和日丽,天下太平,玉爱终遇爱,靖澜定波澜,我要的不过如此。 不过,幸福沒有终结,天界的传奇也永不会停止,大家都会在自己的时空里,尽情欢笑与流泪,生命不息…… 《全文完》 【守辙篇 】若只如初见 一 自打我懂事起,就被丢弃在放逐之地。躲避,逃亡,瑟瑟发抖……充斥着我所有的记忆。那时候,我没有名字。 后来,我费尽心思混到上层天界,竟然当了将军,甚至北天王家的驸马。那时,我不仅有名字,而且这名字还无数次出现在说书先生的段子中,将士们热血沸腾的感慨中,怀春少女的梦中。 可我,却忘记了我是谁。我怀疑,世界上是否有人记得,曾经有个我。 我是,守辙。 ―――― 我曾经问过慕辰,你小时候,天空是什么样子。他一脸不屑的指指二层天界上万年不变的晴空:“喏,一直是这个样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直是这个样子。呵呵,这种长在蜜罐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天空不止晴空,也有布满阴霾的时候。没错,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着要给他点教训了。 至于玉爱,最初我却没有这种怨恨。毕竟她才是我来这个浮华世界的原因。她一直念叨着第一次见我时,我一席蓝衫、温润如玉的样子。我脸上在笑,心里却是五味陈杂。因为那不是我们初次见面,那不是! 可我始终觉得她会想起来。也许我在她身边陪着,她会在某一天突然对我说: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甚至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不是魔族而是个半仙。 我喝放逐之地的母狼奶长大,跟着狼崽子们一起学习捕食。那时候我一直四肢着地,根本不知人应该直立行走。小狼长大后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可以捕到猎物,我却不能。我咬不断猎物的喉管,也无法用利爪剖开它们的胸膛,只能喝母狼的奶过活。 久而久之,连母狼也嫌弃了我,把我一次次赶出洞外。我先是畏惧的抱着它的爪子,直到它把我抓得**淋漓,这种甜腥的味道刺激了我的某一根神经,胡乱摸到洞口的石笋砸烂它的脑袋。 于是,我的第一位养母被我杀了。 曾经的狼兄弟们开始追杀我,不过我发现它们也并不是为了报仇,因为母狼在第一时间被它们吃光了。它们只是饿,而我没有它们强壮,正好是接下来的猎物。我记住了这个情景,以为所谓的亲情,就是如此。 我奔跑,藏匿,攀援。躲避着这些已经忘记我是谁的“兄弟”和第八层其他的魔物们。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竟然在这危险的环境中练就了不凡的身手。 那些年,我始终为了活命徘徊在放逐之地的边缘。一天,我攥着藤条,在悬崖上向下俯视。正赶上魔尊领着浩荡的魔族大军从迷雾笼罩的森林里穿过。 我看见魔尊坐在如山巨兽上,在群魔簇拥下威风凛凛的第七层挺进。他一对巨角好像要戳到天上,一身乌黑发亮的鳞甲仿佛比岩石还要坚硬。我的心狂跳起来:“嘭嘭”的几乎要跳出胸膛。他那目空一切的威风样子,俾睨天下的神态,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烙下深深印记。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再为了躲避猛兽而疲于奔命,什么时候才能号令群魔?才能成为他这样? 【守辙篇 】若只如初见 二 我是那么心神向往,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藤条滑到悬崖之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贴在悬崖和巨大的兽蹄之间,朝着魔尊一点点的靠近。烟尘和喧嚣淹没了我,魔尊在并不遥远却始终触不可及的地方,随着巨兽的行动摇晃着身体。 我试图从兽群中钻过去,几次被那些巨大的蹄子掀翻,险些粉身碎骨。后面跟上的魔军步兵们把我当成普通小兽,嫌我碍事的用长矛柄戳到一边。我怒视着他们丑陋的嘴脸,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撕烂!可我不敢,因为我是那么的弱小,他们一拳就能拍得我站不起来。 魔尊的影子在浓雾中渐渐淡去。别走!我的心在呼喊。仿佛错过了他,我的世界就重新陷入混沌和黑暗! 怎么办?我贴在岩壁上,指尖触摸到了一根藤条。抬头看去,一根根错综复杂的藤条遍布山崖。几乎想也没想,我像只山猿一样揪住一根藤条向上攀爬,从一根爬到另一根,向上向前飞一般的掠着。没多久就与魔尊并排行进。我心里估算着距离,想要飞身跳到他身边去,可却怕自己没够到他反而坠落在兽群中。 就这样一边犹豫,一边跟着军队行进,魔尊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猛地一甩头,视线牢牢锁在我身上。我看见他眉心那团霸气的火纹,也看见他黑色眼眸中漠视的神色。不知怎么的,那眼神使得我终于下定决心,纵身而起,朝他扑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变得慢了下来。我瞥见无数魔军瞪大眼睛仰视我,我仿佛已经拥有了让他们敬仰的资本。但美梦,被魔尊的一只手狠狠捏碎。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我的脸,让我悬在半空中,手足无措。 他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开口对我说了些什么。可惜那时候,我从没与魔族打过交道,也没听过人说话,但我牢牢记住了他的每一个发音。等过了若干年,我逐渐学会了说话,明白了他当时说得每一句的含义,并为我当时不明真相的行为而感到一阵阵后怕。 他第一句话是:“你是谁?” 我没听懂,只是朝他兴奋地手舞足蹈,并一阵阵狼嚎着表达我的意思。他笑容不改,又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我看见他笑,以为他接纳了我,便也朝他笑着,还拼命的眨眼睛。 他笑的更开心了,把我举得更高,说:“看看,这就是意图行刺本大王的小畜生!”让所有魔军都看我。我以为这是他喜欢我的表现,也高兴的嚎叫着,底下的魔军一个个用他们的武器敲着地面,高声喊着:“杀!杀!杀!”而我,还以为他们是在欢呼。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猝不及防。魔族如掸去浮尘一般将我甩向前面,立刻有几只相貌丑陋的蜥蜴长大了嘴巴,等着将我一口吞下!我虽然不知道魔尊的用意,但本能提醒我危险,太危险了!我在半空中翻了半圈,将双手伸到前面,抓住一只蜥蜴伸过来的大嘴嘴唇,而后双臂用力一撑,翻上那蜥蜴的头顶! 坐在蜥蜴上的魔族骑兵俨然没有想到我会反抗。等他抓起叉子要对付我的时候,我一脚把他踹下蜥蜴的脖颈,自己代替他抓住蜥蜴身上的缰绳。那可怜的的骑兵,瞬间淹没在巨大蜥蜴的脚掌之下,连嚎叫声都很短。 周围的欢呼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大家都看着魔尊,等他再下达杀死我的旨意。我站在蜥蜴身上,惊魂未定,全部注意力都在如何站稳别掉下去上。 魔尊坐在巨兽脊背的王座上,看着我,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他最终发话:“算了,这头蜥蜴归他了。走!” 时隔多年,当重获自由的魔尊站在第七层边界上问我,为什么要救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只是笑了笑,没有提及这件事。 【守辙篇 】若只如初见 三 我懵懂的跟着魔族大军朝第七层挺近,为能离开这终日充满血腥和杀戮的放逐之地而感到欣喜。坐在庞大的蜥蜴上,远远看见野狼等平日里我惧怕不已的野兽们,此时也远远的躲着这浩瀚的大军,躲着我! 这一切只源自魔尊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我第一次尝到了小小的权利的滋味。骑在蜥蜴上,跟着队伍行进……我开始了原始的、简单的思考,最终认定追随魔尊,从蜥蜴骑兵到兕、犀骑兵,再到魔将,这样一路升级下去,终有一天,我要与魔尊并驾齐驱! 之后几百年,当我被称为“天界三少”中最有才学的那位时。我忍不住去想象他们若是知道我幼年只会狼嚎会是多么的惊诧。 且说我当日第一次上到第七层,立刻被眼前这丰美富饶的景象惊呆了。这里有丰富的颜色,苍翠的大树、姹紫嫣红的花朵,银色飞涟一般的山泉和黄橙橙的麦田,最重要的是天上没有遮挡的烟雾,是明晃晃的大太阳和瓦蓝色的天。我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若不是怕葬身于巨兽的蹄下,我都想跳到花丛里去打滚了! 然而美景没持续多久,随着一声破空巨响,那拖着火尾的陨石便砸到了大军的前路上!火焰瞬间把我正在欣赏的那片花田烧成飞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抬头,看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一块块巨大的陨石,拖着黑色的尾巴,像一根根巨大的黑色棍子,朝魔军插来,要将我们困死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 魔尊不甘示弱,招呼魔族的法师们奋起迎战。紫黑色的烟雾像是一只只邪恶的触手,它们接住陨石,并试图狠狠的捏碎!一时间,石破惊天的巨响起此彼伏,有的陨石被捏碎了,有的则突破阻拦砸到魔军队伍中。巨大的石块所坠落的地方,顿时出现巨大的火坑,那炽热的温度,瞬间就将附近的魔族烤化了。 我身下的蜥蜴失去的理智,我又不懂驾驭之术,只得紧紧攥住缰绳,将身体牢牢贴在它的头顶,随着它朝天兵列阵冲去。 法师施法威慑之后,便是骑兵的对冲。天兵打头阵的都是彪悍的战马,魔军这边是行动快速的狼骑。一声号令之下,白盔甲的天马和黑色毛皮的狼骑交织在一起,像是白昼和黑夜在相互侵蚀,利齿和铁蹄交替攻击,天兵的长枪和魔军的黑叉因对峙而迸发出火花! 我那头蜥蜴一心想要逃离陨石火海,加上我根本不会驾驭,便毫无章法的朝天兵阵地猛冲过去。魔军蜥蜴在狼骑后面。虽然这种畜生生性愚钝,却也不曾出现过这样横冲直撞、无视纪律的情况。故而我这庞然大物从阵列中杀出,顿时吸引了敌我双方的目光。这畜生先是将狼骑横扫一片,紧接着进入狼骑和天马互杀的地界,抬起大脚疯狂的碾压起来。 我在它背上颠簸的直吐,手臂渐渐发麻,有点握不住缰绳了。这畜生深陷战场中央,遭到魔军和天兵两方的夹击,肚子被戳了无数个血洞,疼的几乎要翻仰起来。我一个抓不住,被甩了下来! 【守辙篇 】若只如初见 四 我后背着地,摔得骨头像是碎了一般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我可不敢躺着休息一会,眼前马蹄兽爪的黑影子从我头上频繁划过,我只能强忍着撑起身体,小心躲闪着朝战场边缘逃去。 可战线实在太长,我乱冲乱撞很快便迷失了方向。等我察觉到身边逐渐都是马蹄的时候,已经深陷天兵队列里了! 我停下来,想要喘口气,顺便分辨一下方位。可后背还没挺直,天兵的长枪已经朝我扎来。“一头狼崽子!”他们这样称呼我。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能感觉到他们言语中的轻蔑的痛恨。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四肢着地,调转方向贴着地面狂奔起来。 天马强健有力的腿从我身边不断闪过,我机敏的避开扬起的蹄子和落下的枪尖,以极快的速度朝前飞奔。突然眼前,也是马腿之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我还来不及减速,便朝那东西直直的撞了上去! 那小东西意料之外的绵软,我们一起飞扑到地上。没容我看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头上天兵的武器又雨点般落下。我情急之下,拎起这绵软的一团东西,更加拼命的朝战线边缘跑去。 只听魔军号角呜呜吹响,巨大的蜥蜴骑兵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拍过来。我不敢冲回自己的阵营,便顺着天兵退却的阵脚,七拐八拐的冲向战线的边缘。 不知道跑了多久,胳膊与腿上磕碰了多少下,我终于抱着这团还在微微颤抖的东西逃到战场之外的灌木丛里。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我终于有时间瞧瞧这团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我本想着,也许是什么天将带来的小猎犬,谁知却是个美丽的孩子,确切的说,是个小姑娘。她粉团一样的柔嫩小脸已经蹭了好几块泥巴,但这反衬出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闪闪发亮。她看见我先是呆了片刻,泪水像是涨潮一样从下眼睑往上涌,很快就喷薄而出。“哇!”她终于咧开小嘴拼命的嚎哭起来。 我猜这小娃娃一定是被我野蛮的样子吓坏了,可我根本不知仙族的小孩应该怎么哄。我心急如焚,一半是看她哭的快断气了怪可怜的,另一半是怕她招来天兵天将置我于死地。 脑子里模糊的想起幼年时母狼舔我的情景,我试探着把这娇小柔美的娃娃搂在怀里,一下下舔着她的脸颊。渐渐的,她安静下来,并且很快便发出咯咯的笑声。她在我怀里,柔软而芳香,她的笑声像是最甜美的蜜浆灌溉了我孤寂的心田。 这小姑娘伸出她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对我说:“你舔了我,要娶我!”可惜,我听不懂。可她朝我笑,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朝我善意的笑。与魔尊那危险的笑不同,她没有伤害我的想法。于是我也朝她笑,并把她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没多久,我听见有一匹天马朝这边直扑而来,有个少年大声叫着:“三公主……玉爱!你在哪里?” 小姑娘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拍着巴掌说:“泽哥哥!泽哥哥!”我不知道她在叫什么?却可以猜出这天将是来找她的。于是我把她放在灌木丛中,悄悄跑到灌木伸出隐匿了起来。 那仙将很快便找到了她,而小娃娃像是忘却了我和刚才的危险,欢叫着缩到来者的怀里去了。 我躲在灌木中,盯着那匹天马走远。奇怪的是,纷乱的战场仿佛通通隐去,只剩下了那匹带着芳香和甜蜜的天马。 是的,玉爱。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你平日里吹嘘自己的好运时,总会提起于千军万马中安然无恙的桥段。可惜,从没有想起我。 【守辙篇 】若只如初见 五 那天的战事在两败俱伤中偃旗息鼓。 那只蜥蜴已经在混战中变为一滩肉泥,我自然不能回到骑兵的队列去。不过我身量比魔族士兵小很多,在他们眼里,我就像只瘦弱的小猴子。他们脾气暴躁的把我向外推攘着,不给我留一点容身之地。 夜幕降临在被烧成焦土的第七层半仙界,冷风带着烟火呛人的味道席卷整个世界。天兵已经撤回上层休整,魔族大军在魔尊的带领下围着七层到八层的通道安营扎寨。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跟队尾那群老弱病残混杂在一起。 我的魂都系在那遥不可及的小公主身上,浑浑噩噩的听着他们的安排,让干什么干什么 这场仙魔大战持续了很久,我有时候上战场冲杀,更多时候做一些饲养妖兽,清理秽物等低贱的工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后来拖得太久,双方都有些后继无力,魔尊率先回放逐之地去了。当然,我们这些小卒子也要跟着撤退。这段时间,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在魔军的呼喝声中学会了语言。 撤退那天,颓废的军队一眼望不到边际,我自然更加望不见走在最前方的魔尊。就在那个时候,混沌的思想忽然空前清明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没错,我要先够到魔尊,才能够到天界;只有上了天界,才能够到那个小公主! 她对我说:“要娶我。”当我刚学会语言,了解这句话含义的时候,激动地整夜未眠。可她的神态那么认真,她也一定天天想着我吧?所以我要去找她,实现我们共同的心愿! 倘若那时,我对天界以及魔界有多些了解,就会知道自己的愿望实在是愚不可及。可正因为我不了解,所以才憋着一口气一步步按照目标向上爬着。语言通了以后,我逐渐发现自己与这些靠本能生存的魔物有诸多不同。论体力我自然比不过他们,可我善于思考,于是我转而学习巫妖法术。 他们并不注重传承与体系,每个巫妖所掌握的法术都是零碎的。我以我日渐觉醒的智慧,悄无声息的搜集不同巫妖的法术,并融会贯通在一起。如此靠着胸中一团热火,没日没夜的学习练习,眨眼间便过了两百年的岁月。 那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身材长高了不少,走在众多妖魔堆里仍然毫不起眼。只是我的妖法日益强大,昔日的“师父”们一个个被我踩在了脚下。尤其在我从某位巫妖身上学了攫取记忆的妖术后,我开始热衷于吸收他们的智慧,然后彻底抹杀他们。 母狼扑向我的那一场景,深深印在脑海里,成为深夜中的梦魇。于是,人情于我而言,根本一文不值。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渐渐的,我发现妖魔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异样。起初我以为是越发强大的妖气使得他们对我产生敬畏。后来,当我特意去湖边照自己倒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了一幅“仙人面孔”。 这张脸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轮廓美好。第一眼看去很像是当年来接走小公主的“泽哥哥”,俊逸却陌生。 我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究竟是谁,产生了疑惑。 【守辄篇 】若只如初见 六 魔尊在魔界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过了这些年,终于再次来到了放逐之地。 我在第八层的巫妖中已经位列前茅,自然获得了魔尊的接见。当然,他也已经认不出我了。根本忘了眼前这个缠绕着充沛妖气的男人,就是当年被他扔向蜥蜴群中的“小猴子”。 不过,他召见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妖术,而是我异于妖族的相貌。 “你是哪来的?”魔尊多年与上仙交战,自然很熟悉仙人的相貌。我诚实的摇头。自打我懂事起就一直在放逐之地与野兽为伍,如果我真如他们所猜测是仙族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丢到这里来?如果只是不想要我,丢在第七层难道不够吗? 我原本手心捏着一把汗,以为魔尊要将我当作异类铲除掉,谁知他眯着邪魅的眼,上下打量了我很久,问:“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我在军营中长起来。伺候蜥蜴等坐骑很长时间,他们叫我“小奴”。我也从未介意,好不好听的这只是个标记罢了。魔尊听了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叫什么等你去了仙界自己取一个吧。” 去仙界?! 我不觉一怔,魔尊把我扔向蜥蜴堆的场景又从脑子里窜了出来。莫不是另一个让我自生自灭的招?我冷笑着静待他的后文,没想到他却说:“我需要一个亲信混进仙界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抬头毫不畏惧的问:“大王这就把我当亲信了吗?”明明,今天以前,他都没有正眼瞧过我。 “不错。我用得着你,你就是我的亲信。”魔尊回答的更是直接:“我不会亏待你的。甚至可以传授你一种魅惑心神的咒术,助你在仙界畅通无阻。” “你不怕我以后不回来?”我顿了顿,略带挑衅的说:“甚至加入天兵来攻打你?”魔尊身边的几个魔将听完我的话已经处于戒备状态了,可魔尊却狂放的笑起来。 那一刻我意识到,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他有这个资本天不怕地不怕。他怕的只有一个镇魔塔。 他见我神情变得认真,又说:“不管你什么来历,你骨子里已经成了一个魔族。所以你迟早会回来。” 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我。我接受派遣,学会惑神咒术,然后悄悄溜到了第七层半仙界。我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仙族,半仙还是魔族。冒然渡过尽海肯定会被天雷击得粉碎,所以我选择先从第七层了解一些天界的事,再想办法混到仙界去。 彼时的我,再不是什么不通语言、一无是处的小野人。而是长了一张上仙面孔,且身负妖法咒术的法师。到第七层以后并不像小时那般畏惧,却仍旧对半仙的生活充满向往。毕竟我上来了一层,离记忆深处那芳香的小公主又近了一层。 我穿着黑色的斗篷,隐匿在第七层集市的阴影里,观察了两天半仙的言谈举止。之后,找了一处幽静潭水,将一身原本毫不在意的污泥洗净,以手指将头发细心理通,按照半仙的样子结成马尾高高束在头顶。经过一番收拾,我发现单从长相上来看,自己竟然比半仙界的人还要端正贵气。不过,举止气度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于是我大方的在一家酒肆角落坐下,每日观察来往客人。 这间酒肆位于半仙界三大帮派去往第六层的必经之路。也就是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身量未足、容颜稚气,却已经颇具领袖气质的迷蝶。 【守辄篇 】若只如初见 七 那时候,迷蝶所带领的羽帮和蛇帮因为通往仙界的通道而产生了争执,她跟着族里的长老出来交涉。我听见那长老对她说:“别叫他们觉得帮主是小女孩就好欺负。” 原来那时她刚刚继任帮主,首次出门处理事务。 她只有点头的时候露出一丝稚气,随即脸上便挂上了冷若冰霜的伪装。我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半仙界的人,但已有一种能力,那就是一下子看到那个人面具背后的真实样子。 这种能力可能源自于我早年的弱小,是深有体会的感悟。所以什么人若是流露出丝毫的恐惧或者欲望,那种不可思议的味道都不会逃过我的鼻子。这种能力在以后的岁月帮了我很大忙。恐惧和欲望往往是人最容易被控制的弱点,仙也不外如是。 那么迷蝶身上散发的是什么?她面无表情,像一尊假人般听着长老的教诲,黑漆漆的瞳孔盯着桌子上爬动的一只苍蝇。 对,没错。是一种逃脱束缚的渴望。 我盯着她看,她很快便察觉到了。一开始她想假装不以为意,但后来,似乎是想拿我实验一下她的威严,转而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狠狠回瞪我。 有趣。对我这种在第八第九层摸爬滚打几百年的人而言,她想装成一匹狼,到我眼里却还是一只绵羊。 不知那满身芬芳的小公主,如今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有这样白嫩的皮肤,这样纯净的双眼? 我不知不觉的笑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后来具迷蝶说,这不经意一笑晃了她的眼。 我记得她跟我只说了唯一的一次。距我们初见后的若干年后,我终于成功把她当成一枚精致的棋子收入囊中。那次她未着寸缕的躺在我怀里,避过羽帮所有人的耳目。听我说见她第一次的印象时,她还得意的反问:你怎知我没有看透你? 我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迷蝶说:你需要被人爱。就这么简单。 回想起来,当时我还暗自嘲笑她小女人的想法。但当时间过了几百年,到了生命的尽头再回首。自己拼命往上爬是为了什么? 也许三界间,只有她懂了…… 回到那天,我并没上前搭话。一是因为没有机会,二是还没有开始盘算我这惊天动地的计划。于是,她们吃完了便走出酒楼。只剩我仍然坐在角落,观摩学习半仙界仙人的言谈举止。 在这酒楼,我很快便跟与仙界交往更密切的蛇帮成员见了面。看起来他们更像我在雾层见到的那些。粗鄙,崇尚暴力。所以我以打手身份很容易的就混了进去。 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做打手接触不到仙界的人,倒不如杂役。于是我重新收拾好自己,做了吃苦耐劳的杂役。以我驯养蜥蜴骑兵的经验,半仙界的马简直不值一提。 机会很快便到来,偷偷帮助蛇帮走私半仙界小孩做奴仆的仙人来到了半仙界。我使了点魔尊传授的法术,让他挑了我做随行。这么一随行,我就直接到了第四层蓬莱仙境管辖区的某个仙岛。 听说蓬莱仙境的首领东风仙人不管事多年,管辖的仙岛也是一盘散沙。我留在这片月余,竟没人觉得异常。 半仙界来的孩子都各自找了东家成了仆人。我每家每户都去看过,且不说我年纪太大,单说这些养尊处优的仙人们想要使唤我,我也不乐意。 那我还有什么方法能插入这些仙人家庭,好给自己编个假的身份呢? 想来想去,我发现了一位年纪明明不小,却还以为自己风韵犹存的女仙。也就是,后来,我的“娘”。 17K女生网全频道主题征稿 17k女生网全频道主题征稿,万元现金好礼,为你倾情打造! 重生是我们都幻想过主题,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要如何安排命运,要弥补哪些遗憾? 本季请以“重生”为主题,主导故事中的一切命运,创造你想要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吧! 主题唯一,女生网频道不限,还有ipadair、万元现金重磅好礼等你哦!对了对了,优秀作品更有编辑专业点评,重点推广宣传!还等神马长发及腰,来不及鸟,键盘敲起来吧! 活动时间 2013年11月14日——2014年1月22日 1、如果你还不知道什么是“重生”: 重生即是主人公重生回到自己的过去,利用对未来的记忆,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改变过去的遗憾。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在预先知道剧情的情况下,你的主角将会有怎样的反转呢?金手指是必须的.逆袭是可以有的,美男多多,“萌”“宠”多多,主角不再是被人欺负的样子,而是纵横捭阖…… 如何参与活动? 发新书(请注意,参与活动需要发新书,最迟首章发稿期限为2014年1月15日); 需在简介中注明“重生主题征文参与作品”字样 需在本帖下跟帖回复报名方为生效参赛作品 跟帖格式:报名“重生”主题征文+书号+书名+作品类别+链接+作者名+作品简介 活动pk规则: 本次征文活动采取积分pk+最终编辑评分相结合评选机制 【详细规则敬请查看女生网公告~!】 积分规则: 点击*0.5+鲜花*2+贵宾*3/100 活动奖励: 终极pk王奖励ipadair一台及1000元创意作品奖金 按pk总积分排列第二名获得1000元创意作品奖金 按pk总积分排列第三名获得800元创意作品奖金 按pk总积分排列第四名获得500元创意作品奖金 按pk总积分排列第五名获得]500元创意作品奖金 入围最终pk决赛作品均有优先级获得推荐出版及影视改编奖励 还有更多神秘奖励,敬请期待~~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属17k女生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