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石头、布》 第1页 [恐怖灵异] 《剪刀、石头、布》作者:卢小狼【完结】 第1节:纹身师 第2节:一个漂亮姑娘却要纹身 第3节:一场骇人听闻的车祸 第4节:不打算混黑社会 第5节:整个城市被打上了一层霜 第6节:父亲死的时候 第7节:今天的第一场雪 第8节:剃刀边缘 第9节:换男朋友 第10节:从深夜开始旅行 第11节:毛骨悚然 第12节: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第13节:装年轻妹妹 第14节:密码错误 第15节:这么久都不说话 第16节:我也要报警 第17节:彻底无聊的一天 第18节:身陷囹圄 第19节:一个魔术师 第20节:以父之名 第21节:一股奇怪的味道 第22节:警察还是杀手 第23节:真的是你 第24节:一场重病 第25节:他已经离婚了 第26节:答应放过你的父亲 第27节:亢奋 第28节:等待天黑 第29节:被很多人害死 第30节:失败了,都回家去 第31节:找些乐子 第32节:小城镇 第33节:想让我也死 第34节: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第35节:车祸 第36节:祭奠李叔 第37节: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第38节:不要说话 第39节:动物园的故事 第40节:审讯室 第41节:不想再演这场戏了 第42节:只有一把钥匙 第43节:朋友还是敌人 第44节:枪杀了一个人 第45节:高速公路 第46节:一张字条 第47节:警察可以胡作非为 第48节:一个醉汉 第49节:她是克夫命 第50节:我没有杀人 第51节:一个稳定温馨的城市 第52节:一首美妙的诗歌 第1节:纹身师 第一部、纹身师 1、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了 "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了,你说这个办公室以后还会有人用吗?" "你是说前些日子那个自杀的戴局长?其实他可以不死的,听说他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作风上有些腐败,可是现在这算什么问题。" "对对,就是作风不正,狗熊难过美人关,可是你说他的那间办公室还会有人用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但是我猜不会有人愿意用了,这件事情才发生不过几个月。" "你这保安当的可不合格啊,不注意观察。" "你什么意思,你不过比我早来两个月吧,再说这关我们这些保安什么事情呢?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我们的责任就是把好大门。" "你还别不服气,我就这么说你了。"他傲慢地看了同伴一眼。"我可是见过他本人的,那时我刚来。他人不错,对人也很和气,常常朝我们这类下人微笑,不过我也了解到他的一些秘密,那就是,他常常带女人来单位的宿舍里过夜。我去过他的办公室,乖乖,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布置的象植物园,那些树有真有假,但是你肯定分不出来。" "人都死了,你怎么还那么有兴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他故作深沉地拍了拍眼前这个小个子的肩膀。"你回头看看,三楼最西边的那个房间就是他的办公室,好像亮着灯。" 小个子吓地跳了起来,他惊鄂地顺着伙伴的手望去,在漆黑的楼壁上,一道微弱的光线溢流出来,他感觉头皮发紧,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真的有光,这个时候谁会在那里,吓死我了。" "我发现这个情况好几天了,一开始以为是那个房间有个灯没有关,但是刚才我才发现那盏灯是刚刚亮的,肯定是有人在的。" "你不要吓我了,我们到外面去叫些人吧,两个人不够。" "你这个胆小鬼,现在这个时候去哪里叫人?我们只能自己去看看,要是你不敢去的话就到门口买瓶酒拎两个菜到值班室等我。" "那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不信这个邪。" "原来你还是个小气鬼,和你排在一个班真是我的不幸。"他一边说一边从腰带上扯下橡胶棒,另一只手把手电虚张声势地晃来晃去。 两个人走进办公大楼,楼梯里的感应灯显然是坏了,闪烁不定,发出滋滋的声音。他们上楼时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随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三楼走廊里的灯是好的,戴局长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房门似乎是紧锁的。他们走过去站在门前,大个子好象是无意识一样用橡胶棒在门上碰了一下,门真的没有上锁,吱呀开了条缝。他们从门缝朝里面看,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她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两个人,或者根本没有在意,只顾自己想着什么。 "她是谁?"小个子小声问。 "嘘!我不认识,她应该就是这里面的人,这么大一座楼,我一直没能把人全部认清。" "我们怎么办?" "我们别管了,她应该就是这里的人。" 他们正要离开,房间里的女人兀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她诧异地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微笑了一下。她回到房间关掉了灯又一次走出来,掏出钥匙把门锁上,她的动作稍微显得有些机械,也许是在木沙发上压麻了大腿。她没有再理会那两个保安,径直朝楼下走去,脚上的运动鞋在地面上磨出尖利的声音,好像每走一步就踩死了一只耗子。
第2页 他们跟在后面看见她走出大门,在门外不远处蹬上了一辆摩托车,白色的头盔在昏黄的路灯里闪了一下,车灯打到了对面墙上,一个乞丐躺在路边睡觉,他被突然射来的亮光惊地坐了起来。摩托车发动了,声音不大,她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她真漂亮,个子那么高。" "你这样的身材,谁到你面前都会成为大个子。"他鄙夷地说。 夜色氤氲,马路下可能某段暖气管被损坏了,白色的水汽从柏油路面的裂痕间冒出来,一辆贼熘熘三轮车从马路上开过,没有车灯,嗅觉细胞被排出的尾气刺激,感觉要打喷嚏,戴婷靠在摩托车上抽菸,她周围的树比较少,路灯可以直射路面,所以在这条街上她似乎站在了最显眼的一个位置上,在前面不远处,就在路边,停着一辆夜晚看不出颜色的轿车,车前面有个蓝色的小灯在闪烁着。 她在深夜里拿出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用一只手拨着响指,声音清脆地传出很远,看起来显得有些悠闲,那声音一直传到街道尽头一家生意萧条的小咖啡厅里,没有音乐,到处都是黑唿唿的,一只大猫在底矮的桌子下钻来钻去。咖啡厅里有一个歌手在弹木吉他,只是几个简单的和弦,还有些生涩。他翻来復去弹奏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让她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她骑到摩托车上,把双肩架在车把上,把头埋进肩膀里。 一辆吉普车拐进这条在城市里显得有些冷清的街道,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从敞开的车窗里伸出脑袋。 "你果然在这儿,我都找你一晚上了。" 她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随即又把视线转开了。 "你把摩托车找个什么地方放起来,我们一起去兜兜风,我最新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我们一起去轻松一下吧。" 她发动了摩托车,跟在吉普车后面,吉普车驶进另一个街道,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这条街相对热闹,原因是有一个放通宵电影的文化宫,文化宫广场上有几个烧烤摊子,冒出油烟和烤羊肉的味道,吉普车里的人伸出脑袋告诉她把车子放到电影院门口存车的地方,她按他说的把摩托车停到了一个正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的老头子面前。 她上了车,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绿色的灯光打到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妖媚,她低垂着眼睛,头髮盖住了宽大的额头,她是个漂亮女人,皮肤白皙健康,眼睛明亮,鼻子挺拔清秀。车开了,驾驶者无疑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驾驶技术,刚起步就象一只袋鼠一样跳了出去,她的身体勐地朝后面仰了一下。坐稳后她不满地朝身边这个男人看了一眼,看到对面路上正在向后面移动的电影院上面的红色射灯,那柱光线正射向黑色的夜空,象一个巨型的盛满了红色烟雾的漏斗,她不由心里一颤,在那里面,有夜鸟反覆飞过时反射出白色的移动的光。 第2节:一个漂亮姑娘却要纹身 吉普车平稳迅速地行驶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突然脸色开始柔和起来,好象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里感觉到了暂时的安逸,也许是音乐的功效,汽车颇为专业的音响正放着她喜欢的音乐。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和她的外型并不相称。 他没有回答,看了她一眼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驾驶上,这让她多少感到有些不安,却又从这种不安中得到了满足。汽车驶上了金水大道的立交桥,那里是最能体现这个城市夜色的地方,汽车穿进了一个灯火辉煌的通道,下立交桥时一个穿白衣服的骑车小孩突然从马路上穿过,他吓了一跳,车子发出尖利的剎车声,但是那个孩子瞬间消失在对面漆黑的街道里。 "他妈的,这种情况是最容易出事的。"他定了定神,再次发动了汽车。 她伸出手臂在他脖子上绕了一下以示安慰。"我们到底是去哪儿,快到了吧?" "就快到了,是一个可以躺着喝酒的酒吧。" "什么?该不是什么色情场所,那我可不去。" "怎么会,有朋友在那里等着我们呢,不过我猜他们可能已经睡着了。" 所谓的可以躺着喝酒的酒吧只不过是这座尖顶房子的一个小阁楼,已经靠近屋顶,想站起来都很困难,在里面必须猫着腰走路,不过可以看见楼下那些喝酒的人。这个时候下面的人已经不多,只是角落里有几对窃窃私语的男女,在光线比较充足的地方一个欧洲人坐在那里,花白的头髮捲曲蓬松的遮住了他闪亮的脑门,他正在低头看报纸,从楼上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脖子的肥肉松弛的下坠,他翻动报纸上一只硕大的手錶闪闪发亮。 "哎,老孟你终于来了,我都快睡着了,也不敢走。"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留着长发,但没有扎辫子,像一头打瞌睡的狮子。 "还不是为了找她,你不是说早想见见我的女朋友吗?" "……很漂亮。"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会才说出这些话。她知道他是伪装的,这样的男人总喜欢装出一副怪模怪样来。 "我找了她一晚上才找到她,她一个人在大街上发懵,我差点放弃了。" "不应该放弃,你就是说她想纹身吗?她不象那种姑娘啊。"
第3页 戴婷心里勐地跳了一下,这个人就是那个被称为大师的人吗?他看起来只是像一个中学美术教师。 "那你觉得我象什么人呢?" "你想纹什么?纹在哪儿?"大师岔开了她的话直奔主题。 "我们还是一边喝酒一边说吧。"老孟吃力的坐在地板上的毡布上,他其实是个发胖的青年人,肚子显得很大,以至坐下不得不立刻解开腰带。"其实我不贊同她纹身,不过她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所以她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打算阻止。" 他一边说一边讨好地朝戴婷微笑着,但是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他从矮桌底下抽出几瓶啤酒放在桌子上,然后满桌子找起子。 "我想纹一朵菊花,就在这儿。"她认真的指了指左胸乳房以上的部分。 "这很容易。" "可是我还想在这儿纹只麻雀。"她指指自己左肩的下侧。 "没问题。" "我想如果一颗子弹与水平地面是平行的,它射碎这朵菊花,然后穿越我的心脏,最后可以从麻雀的脑袋那里钻出来。" "嗯。"他愣了半天。"纹这些图案倒是不难,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心脏的具体位置,你可以先去用x射线照一下,然后用水笔在那里画个圈。" 老孟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已经把酒倒好分别放在他们前面。 "我真拿她没办法,本来一个漂亮姑娘,却要纹身,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虽然他这么说,但可以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对此事并不是特别在意。 "你要想清楚,纹身是很疼的,如果纹了想抹去就很难了,要不你先去买些纹身纸贴在身上感受一下,也许过段时间你就没兴趣了。" "我决定了,不要太大,直径就是四、五公分的样子,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好的,就包在我身上了,你皮肤很好,我想纹上去绝对漂亮。" "她还在念书,戴婷,那你恐怕以后不能在学校的公共浴室洗澡了。" "没关系,兴许我还能给马灰带几个生意来,我们寝室集体纹身,可否打六折。" "不可以。"被称作马灰的纹身者很认真的说:"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打过折。" 2、孟松把醉的没法自己上楼的女人背上楼 孟松把醉的没法自己上楼的女人背到3楼,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说了不要喝那么多酒,真倒霉。" "不,不,我要回自己的家,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你究竟有什么企图啊。"她一边含煳不清地说着一边吃吃地笑着。"你家里不会有别的女人吧。" "呆会到家你就睡觉,不要再吵了,邻居都睡觉了。"他有些紧张地说。"这个楼里住的都是些领导,被他们听见就不好了。" "什么破领导,我才不管呢,我是要睡觉,而且不要和你在一起,你的肚子就像孕妇,我妈妈怀我的时候估计也没有你这么大的肚子。" "咳咳,声音小点。"他把她放下,用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掏出钥匙去开门。 她靠住墙壁大口的喘气,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打开门,把她推了进去,她朝前迈着小碎步才不至于跌倒。 "你干什么呀,不要推我!"她一边挣扎一边说。 他把她拉到沙发前后放开她,房间里本来就开着灯,不过她已经无法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那些东西似乎都漂浮在水中,她自己也有一种溺水的感觉。 第3节:一场骇人听闻的车祸 "戴婷,你醒醒,醒醒。"他捧起她的脸,用一块毛巾帮她擦拭嘴角的污物。 "我应该回家睡觉才对。"她在睡梦中喃喃地说。"爸爸会等急的。" 孟松醒来并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要走的准备,她在卫生间里耗了不短的时间洗头,现在那捲长发正湿漉漉地披散着。孟松走过去似乎是想亲她一下,却又不感轻举妄动。于是他在她旁边挨着她坐下了。 "你可真能喝。"他讪讪地笑着。"你应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吧?" "不大记得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昨天我们几点钟回来的。" "大约一点钟。"他说。 他似乎在很短时间就恢復了精力,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跑进里屋拎出一个瓶子,放在她的面前。"这个是送给你的。" "是什么?" "一瓶老酒。我的爷爷死于酗酒,我的爸爸因此痛下决心不喝酒,但他死于车祸,原因是那个肇事司机喝了酒,所以我基本是滴酒不沾的。"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哦,这是一件纪念品,是你爸爸送给我爸爸的,他一直都没有喝。" "我没有地方放,这瓶子可真重。"她拿起那个瓶子在手上拎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还是先放到你家吧,我一般晚上不回家住。" "那你住在哪儿?" "我只是想自己安静一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好了。" "昨天你喝的太多了,我真是白找了你一晚上。" "难道你找我是因为你有其他目的,不要想太多了,我现在对你还没什么感觉,你就像我哥哥一样,谁叫我们这么熟悉,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不要沮丧……"她一边说一边象徵性的在他的脖子上抱了一下。"我对你感情深厚,但我未必就适合你,请你相信这一点。"
第4页 "好吧。"他苦笑了一下。"不过你可不要太随便了,总不至于是个男人就比我强吧,我不敢保证我是你身边最好的男人,但我相信我是最爱你的。" "我也相信。"她微笑了一下。"不过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不合适,你这个人太善良,事事都处于一种被动的角色,你的那些朋友也都差不多,表面上看起来兇巴巴的,其实都是草包。" "所以我在单位呆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职员。"他尴尬地笑了笑。"可是这和我们的爱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爸爸和你的爸爸是好朋友,他们一起到这个城市来打江山,我们能有今天全靠他们。虽然后来他们有了分歧,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会像兄弟一样亲密。" "难道这些和我们的事情有关系吗?" "没有,不过你爷爷的父亲是地主,我爷爷的父亲是长工。你的爷爷是个老师,我的爷爷是个司务长,接下来我的父亲是你爷爷的学生,不过我的爷爷在困难时期接济过一些粮食给你的爷爷,而你的爷爷把我的父亲和他自己的儿子一起培养成一名大学生……后来你的父亲早我的父亲一起毕业来到这个城市进了同一个单位,他们共同进步,在接下来你的父亲读了硕士,而我的父亲下海经商,开了一家自己的房地产公司……"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今天上午10点钟要上课,要是你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走了。" "亲爱的,等我说完,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我爷爷的父亲死于土改,同一年你爷爷的父亲被来村子抢劫的土匪当成人质,一个民兵本来想干掉绑住他的那个土匪,却一枪打穿了他的肺。 我的爷爷死于肝硬化,同一年你的爷爷被一根鸡骨头卡在喉咙里噎死了。我的父亲死于一场骇人听闻的车祸,你的父亲则……对不起……" "好了,我已经开心了,你看我都笑了,你还要说什么。"她真的朝他微笑了一下。 "……如果你离开我,我也会死的……根据这种魔鬼法则你也……"他一边说一边向她投射出温柔的目光。 "那你赶快去死吧,我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没有勇气。"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用手抚摩了一下他的大脑门。 她朝门口走去。 "婷婷,等等……"他肥胖的身体陷在沙发里。"为什么呢?" 她在门口站住了,回过头用那双乌黑的眼睛注视了他一会。 "我需要源源不断的快乐,我觉得你做不到。" 3、加油站的霓虹灯总是给人一种激动的感觉 加油站的霓虹灯总是给人一种激动的感觉,一道红色的射灯扫过戴婷婷,让她感觉有些激动,耳脉里传出《春光乍现》里的主题曲"quizas.quizas.quizas"。这种带着颓废节奏的音乐以及空气里的汽油味构成了一种让她热血沸腾的气氛。她实在迷恋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就像她床头摆放的那把积满灰尘的吉他一样熟悉,虽然她从来没有弹奏过那把吉他,不过它已经成为一种象徵物。 她刚刚从马灰家里出来,马灰的店铺在一个小胡同里,那里有很多家买些稀奇古怪的饰物的小店,胡同很窄,傍晚时显得很冷清,加上两边橱窗里一些怪异造型的图片,使得这里的夜晚尤其可怕。 "我已经不太记得你那天的要求了。"马灰用低沉的声音说;"好象很特别。" "没有什么特别的,在你这里纹身的人很多吗?你不应该忘记的。"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马灰的身后。他身后的墙上有一副绣着死神的壁挂,墙壁是用花花绿绿的外文报纸裱煳起来的,墙上更多的是贴的杂乱无章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纹身的图案,墙角有一架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鼓,一个被踩扁的金属水壶扔在地上,地板?不,只是水泥地面上似乎有一层油脂,这让她多少感到有些噁心,她想到了脂肪,在为肥胖者纹身的时候,那些脂肪也许会由那些小孔里挤出来一直流到地上。 第4节:不打算混黑社会 直走几步就会到达房间尽头,好在那里有扇门,里面黑洞洞的,依稀可以看见一张床,墙上依然是一些照片,不过已经看不清楚。 "就是在这里吗?"她指了指那个里间。"为什么这么黑。" "因为没有开灯,你先坐下吧,可以先喝点什么,不过我这里只有纯净水。"他一边说一边吃力地搬起地上的一个纯净水桶,把水倒进地上的一个纸杯里。 "不,不,我不喝了,你真的是这个城市的纹身第一高手吗?" "一些网站上有介绍,你可以上网去查,而且我没有带学徒的。"他颇为自负地说。"我最开始是搞版画的,不过这其间并没有太大的联繫,我可以为人纹身,还可以搞木刻,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同时做好这两样。" "是不是就像用烙铁烙花一样,我小时候的家具上总有那些烙花。" "什么?那更不是一码事。"他似乎对她提出这样的问题有些生气。"你觉得在木版上烙花和在人体上弄出花纹的感觉一样吗?我的艺术追求还是比较严肃的,否则我可以去广告公司找个平面设计的活,以我的身份应该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5页 她一时间失语了,因为她搞不清面前这个男人的具体身份,她也不讨厌这个男人,或者应该说她向来不讨厌与众不同的男人,这个男人绝对符合她的这种要求。他身材魁梧,脸部轮廓突出,有些像印地安人,更主要的是他说话的语气显得无比坚定自信。 "会不会很疼?" "会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并且抹不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不着急,我刚刚睡醒,需要清醒一下,你先填一张表,还要复印一张身份证的复印件。" "为什么?每个纹身的人都要登记,这是公安局规定的。" "哦,难道要填真实的吗?" "你自己看,我只是例行公事。" "好吧,我不打算混黑社会,也不吸毒。" "这和我没关系。" 她躺到那张床上的时候稍微有些紧张,只是当那盏刺地她眼睛无法睁开的灯被打开时,她逐渐平静下来。她看见墙上贴的照片是一些男女亲昵的照片,有些是裸体的,都比较朦胧,并不显得色情,这些画面激起了一些她的联想。 他打开了暖风扇,使她感觉到一股干热的风吹到皮肤上,她自己解开衣领露出半个乳房,你不是要刻在心脏上吗?还要再往下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她意料中的,她不是第一次向着男人露出乳房,这个举动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可以是不假思索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要故作矜持呢?她把手背过去解开文胸,然后把整个肩膀从内衣宽大的领口里钻出来,最后她把整个乳房都暴露了出来。 他戴上橡胶手套,看起来就像一个洗碗工。然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只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电笔一样的工具,这应该是一只纹身笔。他伸手在她的乳房上捏了几下,凉凉的,她的身上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这样不行!"他说。"你必须放松点,你起一身疙瘩我还怎么纹。" "不,不,我不是紧张,你可以去掉那个鬼手套,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死人。" 他犹豫了一下,去掉手套,轻轻地在她的乳房上揉搓了几下,使那些疙瘩散去,乳房也变得坚挺了。她点点头表示可以了,那支笔一接触到她的皮肤,她立刻感到一种虫叮般的疼痛朝她袭来。 "怎么会这么疼。"她紧皱眉头,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着。 "不要说话,现在就忍着吧,我尽量快些。" 她开始流泪,不断地流,头朝后仰,把鬓角的头髮都打湿了,她的胳膊肘支在硬硬的床上很快就麻木了。马灰不慌不忙地进行着他的工作,他穿着笨重的毛衣竟然没有出汗,他花了将近半小时才把这件工作完成,他把工具放到桌子上,点着一只烟塞进她的嘴巴里,又为自己点了一只。 "好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次是好了,不过你还要来,要注意不能感染,痒也不能去抠,否则前功尽弃。"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啊!见鬼了,我不是让你纹在左边心脏的上面吗?" "什么?妈的,我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真是抱歉,你要不要一边纹一个。" "你以为我扮菩萨啊,两边是对称的。" "那怎么办?已经纹过了。"他沮丧地说。"再者我纹的时候你应该再提醒我一下呀。" "我哪里敢看,妈的,你把我的想法全部都给扭曲了,你还敢自称是这个城市最好的纹身师。" 他摇摇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在哪边不一样呢?"他咕哝着去屋角洗手。"你要小心,每天都要消毒,一旦感染就会有大麻烦。" "真倒霉,这样我背上再去纹那只麻雀还有什么作用。" "是的,你可以不要纹麻雀,其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话一点不假,画那玩意并不简单,你只在前面纹朵菊花就可以了。" "用不着你教我。"她开始给自己戴文胸,但因为疼痛停了下来,她把文胸胡乱塞进包里。 "不错,最好不要带了,而且洗澡的时候也要当心,不能见水,等伤好了就来找我。" 她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一把椅子,出门时她用力地把门摔上,毫无疑问这次是故意的。不过到了加油站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确实,不管在哪个乳房上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挨进自己的心脏又如何呢?兴许自己的心脏就在右边的,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心脏就一定在左边,有些人的心脏就生在右边,虽然那只是一些特例,可自己的生存状态何尝不昏一个特例呢。 第5节:整个城市被打上了一层霜 电话响了,是孟松打来的,就是这个笨蛋介绍的另一个笨蛋,她掐了他的电话,关上手机,启动起她的摩托车,冲上公路,迅速的加大油门,像一个骑着笤帚的女巫一样唿啸着钻进城市的夜色里。 4、整个城市被打上了一层霜 早晨,整个城市被打上了一层霜,像个不会打扮的老妇人,太阳刚一冒头,那些骯脏的地方就显得潮唿唿。沿着金水大道,车一直堵到了尽头,某个路段发生了交通意外,一片狼籍,戴婷被堵在公共汽车里,每过几分钟,汽车才向前挪动一下。
第6页 戴婷有些焦急。如果汽车到一个站牌,她就会立刻下车。她无法忍受长时间呆在一个铁桶般的容器里,汽车里瀰漫着一股众人聚集在一起发出的味道,整个晚上没有开窗。水汽凝结在车窗上,结成了冰花,她伸出手想在窗户上画些什么,想让外面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但是这时车子到站了,她茫茫然地下了车。 她走进一条小街道,感到心情豁然开朗,脚步显得轻快无比。她路过一个中学,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其实就在这所学校里读书。在那条小街道上,她走过学校门口时听到一长串电铃声。很快,她从铁栅栏里看到一群正在发育的孩子斢教室里陆续走出来,他们已经不像小学生那么好动,利用这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搞个天翻地覆,他们是缓慢地、平静地慢慢走出来。一个身影让她浑身都紧张了起来,那个影子从教室里跳出来朝一个方向跑去,她穿着校服,带着黑边眼镜,是她。 "戴美!"这个声音就像走火的子弹一样从她的喉咙里喷射出去,打中了那个正在向前跑的姑娘,她立刻站住了,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戴美!"声音温柔了很多,她终于发现了戴婷,带着怀疑和尴尬朝这边走来。 "姐姐。"她说。 戴婷把一只手伸进铁栅栏里向她挥舞着一直等她走过来。"你下课了。" "姐姐。" "我刚好路过这里,真巧,你刚好下课。" "你叫我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我没事!" "嗯!" "你和妈妈都好吗?" "都挺好的……" "你本来准备去哪?跑那么快!"她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她每次都这么做,但是妹妹从来没有为这个行为激动过。 "我去……"她正要说的时候,铃声响了起来,这个铃声是不可抗拒的,她顾不上说什么,转身朝教室跑过去,她必须在铃声停止前跑回教室。 "戴美,你去过厕所后再去上课,爸爸死了。"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戴婷很后悔自己后面说的这句话,那有什么意义呢?戴美早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有父亲的孩子了。 因为上课而变得空无一人的操场就象她此时的心情,虚无的令人心碎,她迅速朝前走去,一直怀着这种忧伤的心情去听了一次大学里的中文讲座,教授讲的是关于輓诗的专题,提到一个女人写给和坤的诗句:"可怜最是黄昏后,梦里相逢醒也无。"下课后她一直没有离开教室,直到大家全部走完,教学楼的音箱里传出了"bang,bang……"这首歌曲。她趴在桌子上,眼前突然出现戴美失魂落魄地样子,不禁痛哭起来。 5、父亲死的时候 父亲死的时候,母亲和妹妹都没有到场,看来她们对父亲真是恨透了。在大多数时间她都不愿意去考虑这些事情,因为她觉得那和她没有关系。离异家庭对她来说并没有真正的妨碍,她想到了诸多名着里的孤儿,那些人一样最终得到幸福。同时这种生活增加了她生命里的戏剧性,使其相信命运里随处可能出现各种可能性。一个小小的事件,足以改变人的一生,独立生活刚刚开始不久的她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早有准备。十一岁她开始近乎独立的生活,住校,寄居,不再与人交流。从那年以后她的身体开始有所变化,骨骼的疯长,严重的营养不良让她一度看起来像个骷髅,她超越了生活的失衡与发育难以并存的极限。雌性特徵的不协调出现,脸上的粉刺,无法治癒的近视,全部压在了她毫无目的的心灵上。她眼大无神,懵懵懂懂,心不在焉,不可捉摸的性格,她沉浸在整日打发时光的噩梦里。但是最后,她冲出了这些阻碍,成为一个漂亮女人,这是最开始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 她有一个固定的性伴侣,那个人是她所在大学里的老师,没有担任她的课,是她生活里的一个组成部分,她从未想过要和他结婚,当然他也没有,他们随时可能成为普通朋友。他们一年前认识,是在一个校园里组织的舞会上,他的拉丁舞跳的很好,外型也很干净,谈吐幽默得体,似乎天生是一个情人的料儿。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她死缠不放的热乎劲,只是锲而不捨地对她进行暗示,很快这种暗示就变成了一种召唤,她认识他的第二个星期就上了他的床。他被她优美的身段所吸引,她温柔地带着她的长腿、饱满的乳房以及略微鼓起的小腹来到他的寓所,与之假戏真做,一切都是货真价实的,但是又真正的缺少点什么。对于一个现代女人来说,付出身体远比付出真正的爱情容易,作为有诸多经验的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这种心态,果敢地与其一起享受快乐,另一方面又时刻警觉着她的内心世界的变化。 对于他的那种世故,她原本是相当厌恶的,她对人物性格的把握相当敏锐,而且非常自信,因此她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这无疑让她很难陷入爱情的烦恼。她在这些知识份子面前有一种与其配合又带些讥讽的幽默感,让大家都倍感轻松。 男性性冷淡比例远远高于女性,从这点来看,其实男性比女性更为挑剔性行为的对象,除非是其他原因,使他们不得不付出激情,以至于逐渐对性更加地失去兴趣。
第7页 第6节:父亲死的时候 "我要站在风火轮上吃冰淇淋。"这句话体现了戴婷婷作为一个野性十足的姑娘同时又有一种顽皮的小女生气,这种可爱让她变得可怕起来。 她见到戴美的当天傍晚去了那个老师的家里,她打开他的房门时他正在客厅的沙发里打瞌睡,他告诉她自己已经保持这种姿势一个下午了,然后他就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她的身边用一双苍白的手帮她脱去外衣与长筒靴,他打开灯,拉了窗帘,把沙发上那本厚书扔在地板上,随后便拉过戴婷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的身体轻盈而富有弹性,象装满了凉水的橡胶袋那样充满质感,他从背后搂住她,把手放在她鼓胀的乳罩上,正打算进一步的举动,她突然由于疼痛抖了一下,把他的一只手拿开了。 "我这里受伤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胸。 "怎么回事?" "我去纹身了。"她扭过头看着他说。"想不到吧,我打算在胸口纹一朵菊花。" "难以理解。" "我知道你不懂,总之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 她没等他说完就从他身上下来站到了别处,她很少会顾及他的感受,即使正在发生关系的时候她也可能会突然抽身而出,在这类事情上她不可能放弃主动权,她走进卫生间褪下上衣小心地扒出自己的乳房来看,那里显得十分恐怖,几乎看不出那图案是什么形状,看了一会后她小心地穿戴整齐。老师并没有跟她进去,他对这个没有兴趣。 "我得在你这里住一晚上,不过你已经知道了,我不能陪你做什么。" "没问题。"他说。 她在来之前已经吃了晚饭,现在她可以到他的巨型书架里随便抽取一本书,然后舒服地躺在床上,打开檯灯,在有暖气房间里冬夜并不漫长,她丝毫不担心他会来骚扰她,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他始终尊重她的意见,她不由为这个男人的克制力和没心没肺赞嘆不已。 "真是烦人。"她有些虚张声势地说,他惊奇地从沙发里露出脑袋看着她。 "有人把我爸爸写给我的信发到网络上了,让一群人议论。" "是谁?他怎么会有?" "我也正在奇怪呢,可能是我爸爸的朋友,不过他这么做也不对啊。" "是不对,不过有什么妨碍吗?" "我很想知道她的动机。"她一边说一边嘿嘿地笑了。她喜欢在这个男人面前装清纯,清纯充满着令人着迷的奥秘,它约等于虚无。 6、是不是可以往下面进行了 "是不是可以往下面进行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露出一半的乳房。 马灰皱起眉头来看了看,点点头,他又恢復了他沉默寡言的特性,有条不紊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递给她。 "那天真抱歉,我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算了,你只是打消了我一个念头。" "可是我没有按照你的要求来做,这对我来说是种失败,我会尽量弥补的。" "怎么弥补,再帮我刺点别的什么?还是饶了我吧,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我经受不起折腾,有那么回事就行了。" "我只能做些这样的事情。"他从工具箱里找出那支可憎的纹身工具。"你癒合的不错,有些人的皮肤并不适合纹身。" 这次的时间要少于上次,他干得很轻松。很快就完成。"你还需要最后再来一次。那时就大功告成了。" "你刮掉鬍子后显得比上次年轻很多。" 是的,马灰好象刚刚颳了鬍子,头髮整齐地披散着,让他看起来光彩照人。 "你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她从床上坐起来,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如果上次不是你犯了错,我上次就把你搞了,这里的环境看起来真不错。" 他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慌张,也不逢迎她的动作,而这种做法恰恰能使她更加疯狂。不过最后他还是做出了举动,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把她放倒在床上,然后俯到她的上面任由她来解开自己的衣服。 在进行那件事情以前他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和老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她迫不急待地再次搂住他。"你快点,不然我会冷的。" 不久,空气里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可以麻痹人的大脑,使人处于一种懈怠的感觉里,她平躺在床上,并不急于穿上衣服,天花板上灯已经被马灰调暗了,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困意。马灰早就手脚利索的把衣服穿好,坐在一个矮凳子上抽菸。暖风机唿唿地吹着,她继续躺了一小会然后坐了起来,在一瞬间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她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他则一件一件地把那些衣服递给她。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来讨论刚才的事情,在她穿好以后他突然说了一句:"做我女朋友好吗?" 她愣了一会,温柔地看着他笑了。她摇了摇头说:"不行。" 这时孟松突然进来了,他似乎特别擅长地就是迟来一步,让事情不受影响地发展下去。他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第8页 "怎么样,纹好了吗?" "纹得很顺利。"马灰颇具讽刺意味的说。 "太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把那束花送到戴婷的手里。"我的一个朋友刚刚开了一家花店,我在他店里买的,算是给他捧捧场。" "哈,不是你自己专门去买的吧,不过我不喜欢花,我可以转送给马大师吗?" "随你便,不过也要送给我一朵。"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朵插在自己甲克的口袋里。 马灰有些窘迫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可以看得出他的内心是快乐的,他很随便地用一只手拎住那束玫瑰,一直捨不得放下。 第7节:今天的第一场雪 "我请你们两个吃晚饭吧。"孟松说。"我们去一家台湾风味的餐馆。" "太好了!"她跳了起来,俊男美食无疑都是她的最爱,她在这个下午两者兼得。 马灰出来时穿上了一件长的黑风衣,手里依然拎着玫瑰,好象古希腊英雄阿基里斯穿过了维纳斯的花园,那束玫瑰使他看起来有些神秘和邪气。他们一起上了孟松的车,戴婷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马灰坐到了后面,正对着她的后背。三个人里只有他是忧心重重的,他一点也笑不出来,从这点看他倒不是一个很随意的男人。戴婷与孟松的每一个亲昵的动作都会使他感到尴尬,她从孟头顶上的镜子里看到马灰进乎呆滞的冷冰冰的目光。 他们去了那家热闹的台湾餐馆,那些食客立刻朝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也许是因为马灰手里还拎着那束花,他已经忘了手里还拎着东西。用餐的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无聊的,因为戴婷与孟松本来就没什么话说,马灰又成了一副花痴的样子,她对此丝毫不在意,因为那饭菜很合她的口味。 趁孟松去洗手间时,马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髮。"怎么样儸考虑一下我刚才提的要求吧。" 她笑而不答。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职业,我可以继续绘画,或者回学校去任课。" "哦,和这些没关系,我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 "我只是突然感到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在乳房上纹身会不会患乳腺癌?"她有些不耐烦地岔开了他的话题,让他更加尴尬,那束花已经无意中掉在了地上,花刺挂在一个人的裤脚上被带走,随后落在了过道里,被过往的人踩的惨不忍睹。 一个小时后,他们从餐馆里出来,天上开始飘起小雪花,在路灯下好像是很多虫子在飞。 "今天的第一场雪。"戴婷感嘆道。 "是呀,我们去酒吧里喝酒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马灰一点喝酒的兴致也没有,他说他还有事情要早些回去。这个结果让孟松很满意,他早想把这个比自己帅很多的男人甩开了,他的存在无形中给了自己一种压力,在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别扭,不过他是个不愿意追根求源的人,何况他很清楚自己也追查不出什么源头。 在大河路上,汽车已经稀少,路人在电线桿下走过时投出潮湿的不断变形的影子,,马路中间给人感觉依然是干燥的,其实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因为远处看起来就像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一些黑黢黢的胡同边缘,站着不知该到那里去的异乡人,他们行李堆在一边,眼看就要大雪纷飞,他们还是找不到一家可以入住的便宜旅馆。只有公用电话亭还开着门,那些黄色的远看像一只只大马蜂一样的电话伏在橱窗里,还有一些零散的年轻人在那里打电话。 孟松丝毫不为暗藏杀机的路况而减速,这对他来说从来不是困难,在这熟悉的城市里,他一坐到方向盘前就感觉信心百倍,即使关上车窗依然可以听到因为速度而产生的唿啸声。雪花很快就变的大了,这让戴婷感觉有些莫名的兴奋,她懒得去关心身后那个倒霉蛋,在这个时候她更喜欢充满自信的孟松,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低下头,把手放在cd机的键盘上,不停地更换着曲目,想搜索出一首适合这个环境里收听的歌曲。 在她完成这些抬起头时,眼前出现了一道强烈的闪光,伴随着一阵狂啸,似乎是在火车上遇到了一辆相对驶过的列车,没有剧烈的碰撞,只是擦身而过,一场虚惊。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一辆迎面开来的越野吉普在交车时没有换灯,而且在路上跳起了森巴舞,那个重量级的傢伙在他们的车上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立刻就让它不在受方向盘控制,经验丰富的孟松没有踩剎车,他立刻松了油门,丢开方向盘,扑到戴婷身上把她紧紧地压在座位上,在那一瞬间他还神奇的为他们两个绑上了安全带。汽车冲过了路边的绿化带,没有翻滚,它撞碎了一个正在施工建筑的蓝色挡板,一直冲到了那栋因为天气寒冷而停止施工的大楼上。这个事故戴婷最后的记忆是一个黑色的巨大的天使在空中飞翔。 她就像是平常那样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孟松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一只胳膊上了夹板。她的第一意识是检查自己是否受到什么伤害,孟松察觉了她的动机,他笑了笑说:"你甚至连点皮肉伤都没有。" 她感觉有些噁心,也许是轻微脑震盪,试图坐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她只得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第9页 "昨天我们为了躲一辆迎面开来的越野车,撞进了一个建筑工地,我们差点都死了。"他说。 "有人死吗?" "有,马灰从后面甩到了前面,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知道趴下来,那样就可能不会死。" "哦,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把你按在坐椅上,压着你,然后帮我们系了安全带。" "你好象是邦德。" "我主要是了解一些逃生的办法。" "马灰死了你不难过吗?" "不是太难过,事情太突然,我们也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这是命运决定的。要是他同意跟我们一起去喝酒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是命运就随时可能发生。" "不要想太多了,休息一会吧,等会儿会有警察过来询问你一些事情,你按照你的记忆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他们就可以了。" 第8节:剃刀边缘 她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慌,她想起在她和马灰做爱时他并没有带套,而且措不及防地一股脑射进了她的体内,当时是她鼓励他这样做的,她可以感受到更美妙的高潮。她有些紧张地计算自己月经的时间,她有过堕胎的歷史,但这次不同,似乎出现了某种神秘的关联,仿佛有神喻的暗示。先是他们作爱,然后是他向她求爱失败,接下来是车祸,三个人惟独他死了,上帝是一个编造戏剧的大师,他不可能对某个人如此不公,很有可能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条轨迹,而这个轨迹的终点恰恰在她的身上,如果这是神明的意思,她又如何能抗拒呢,难道她可以把那个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爱上她的男人的骨血流进抽水马桶里? 第二部分:剃刀边缘 1、戴婷在下午的时候离开医院 戴婷在下午的时候离开医院,并没有警察来询问她,孟松整个上午都没有出现,也许是被警察叫去调查,或者被拘留了,戴婷不关心他的去向,他差点让自己也丧命,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出病房,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她感觉很惬意,不管怎样,自己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只是感觉胸口有些疼,病房里的暖气太热了,她出了一身汗。她熘到大街上,走进一家小餐馆,叫了两碗米饭,又要了一盘青菜和炒肉丝,她要了一瓶啤酒,分别倒满,她用自己的杯子与另一只杯子撞了一下。"马灰,希望你在那边快乐点吧。"她说。她的胃口很好,把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后她有喝干了那半瓶啤酒,才觉得塌实了些。 她决定下午不去上课而是去逛街,昨天晚上的雪好象没有下起来,路上依然十分干燥,太阳斜斜地照着,没有一点热度。在步行街上有好几个穿着单薄的孩子在练滑板,他们先是用力滑一下,然后用力从一张条凳上跳过去,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她看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如果她身上戴了足够多的钱,她肯定会去逛那些精緻的小服装店,但是现在不行,她身上的钱连那些昂贵的衣服的一只袖子都不够,好在她并不是一个特别爱打扮的姑娘。路过那些店面时她想起了孟松,如果他在肯定会耐心地陪着她一个个的进去,并且会时刻注意着她的眼神,只要她在什么东西上眼神驻留的时间比较长,他都会卖下来送给她。有一次她故意在街口那个拉黄包车的铜像前站了很久,还用手摸了摸,可这依然难为不了他,第二天他给她送来一个和那个铜像基本一样的小号铜像,这让她享受了长达多日的快乐。 步行街离火车站很近,这里大多是一些外地人,很多人把这里当成了这个城市的标志,他们在那些铜像前留影,街的尽头是一个喷泉广场,只有在这里可以看出昨天是下过雪的,环卫工人把雪扫进已经结冰的水池,堵住了那些泉眼,她走过去,走在那些雪上,发出咯咯吱吱地声音,她一边走一想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热爱下雪的天气,在小的时候,一到下雪的时候她就会很兴奋,她在雪地里欢笑雀跃,而现在,兴奋唯一的体现只是下体的潮湿。她突然注意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有些怪异的身影,在这样一个公众场合,出现个把奇怪的人是很正常的,但是她却隐约感到了那个人和自己之间可能具有的某种联繫,那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在朝这边瞧着。她想了想,向那个人走了过去。 当她就要走到那个人跟前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用极快的速度朝前走去。他带着帽子,竖起的领子盖住了嘴巴,似乎故意不让她认出自己的模样。她认真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的形象,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想叫住他,又觉得这样不免有些唐突,只好作罢。几个小乞丐围住了她,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分给他们,其中一个孩子一直站在她的面前不肯走开,她感到有些奇怪,就板起面孔说:"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了吗,怎么还不走?"那个孩子怯怯地看着她,把一只一直紧攥的小手张开,伸到她的面前。他的手心里有一只钥匙坠,她接过那只钥匙坠,那个孩子就像一只兔子一样跑开了。 那是一只普通的钥匙坠,只是嵌在里面的那张照片让她吓了一跳,她小心的把那层玻璃膜抠开,取出那张照片,有一栋乡下的旧房子,虽然很小,但是还是看清楚了那座房子的全貌,那是她所熟悉的,在上小学以前,她都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
第10页 在几百公里以外的乡下,一个曾经有很多麻雀的地方,她躺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在秋天,窗棂上的塑料纸已经破碎成一面面旗帜。阳光谨慎地投射在潮湿的地面上,在地面上陪伴着昆虫、苔藓、以及黑色的弱小的菌类,她很少和人交流,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是寂寞的,悄然无息的。她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煳着报纸的土墙,蓆子下常常会爬出丑陋的虫子。大多数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她会透过那狭小的窗户看见外面那棵高大的椿树的局部,它的颜色随着光源的变化而变幻。有时也可以透过那些茂密树叶的缝隙里看到一点天空的颜色。 她站在广场上发了一会呆,感觉有些茫然,她胡乱把那张照片和钥匙坠塞进口袋里。她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不在此处逗留。穿过步行街,再过几条马路就可以到"蓝莲花"酒吧。这个名字似乎被很多酒吧在用,但是这家酒吧的老闆是个和戴婷年纪相仿的姑娘,她叫赵芳,是她的中学同学,这个女孩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张扬,她们成为好朋友是近几年的事情,赵芳费了好几年的功夫考了一所美院,不久就退学了,折腾了几年后她开了这个酒吧,开始生意非常好,但是她很快又对舞蹈产生了兴趣,专门邀请了一个跳爵士舞,带着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天天在天台上训练,酒吧生意冷清她也不介意。 戴婷找到她时她正在酒吧里的一张高凳子上压腿,只穿了一件很薄的毛衣,酒吧里没有一个客人,一个服务生在拿着麦对着屏幕,想唱却一时找不着调,另一个服务生在翻唱本。 第9节:换男朋友 "你们自娱自乐啊。" "哈,是呀,整个下午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我们的舞蹈老师也回家了,我养活不起他了。" "麻烦你把音乐声音调小点,我耳膜都快被撕破了。"她对那个看歌本的服务生说。 赵芳把那条伸在凳子上的腿拿了下来,又想把另一条再压上去,但是被戴婷一把抓了下来。"你没完了,我找你有事。" "有事?你会有事,我以为你一直都不会有事。" "别胡说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来说吧,这里还是太吵。" 赵芳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那两个服务员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那个男孩立刻把声音关掉了。 她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一个服务生为她们端来两杯茶水。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戴婷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赵芳才会让她信服。 "还是那样,除了换换男朋友,没什么大的变化。" "我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昨天晚上遭遇了一场车祸,一个人死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刚做过。" "真噁心,你来就是跟我这个。"赵芳撇了撇嘴,也许想到一个人被撞成四分五裂的样子。 "当然不全是,我是说刚才,有个小乞丐递给我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钥匙坠和那张照片。 赵芳把钥匙坠放下,把照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什么让人大惊小怪的地方啊。" "问题是,那所房子,是我们家的老房子,是我们老家的。" "哦,那现在是谁住在这所房子里?" "应该早就没有人住了,我们搬走的时候就应该是危房了,我记得当时一颳大风的时候,老感觉房顶随时可能被揭开一样。" "那也许是别人住进去了,看见你们多年不回去,那些收破烂的啊、流浪者啊、无家可归的人了,反正也没有人管。" "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是有谁会为它拍张照片然后送到我手里呢?另外我在收到这个照片前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好象是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我觉得他在跟踪我,或者干脆就是他把这个东西让那些孩子交给我的。" "你一定看日本侦破卡通看多了,这根本不像是现实生活中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没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啊,最好有一个,那样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胡思乱想。" "和这些没有关系,你知道吗?最近我在网络上看见有人留言说我爸爸的朋友有三百万不知去向……" "有没有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父亲没有留给你什么遗嘱之类的。" "没有,我最近晚上常去他单位用他的电脑,在那里我发现过他写的一些信笺,但是后来这些信笺陆续被人贴到了网络上,这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居心,也许他是爸爸的什么朋友,希望帮助爸爸把一些东西留存下来。" "网络上的事情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我主要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你原来在干什么?是不是很快就要硕士毕业了,你应该干你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追根求源,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并且也不会有什么变数。" "你是说我什么也不做,就当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吗?可是现在他们都在议论我的爸爸,虽然我和他感情不好,但是毕竟他已经去世了,我不希望这么多人在背后说他。" "他们自己会住嘴的,根本不用你出马,没有人的记性会这么好,一直记得原来的事情。" "经你这么一说倒是什么事情都变简单了,看起来我找你绝对是正确的。"
第11页 "我已经养成了习惯,经常有人来这里喝酒解闷,找我聊天。我成了职业疏导心理障碍的人,假如有人失恋了,我就劝他(她)立刻再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如果有人事业上不顺利,我就劝他(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事业;如果有人完全是乏味,我就劝他(她)去参加我的舞蹈学习班。总之,我一直都在说话。" "那为什么这件事情你劝我逃避呢?"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逃避是最不惹麻烦的一个方法,我屡试屡胜。" 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进来了,他浑身都迸发着青春的活力,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身材匀称,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齿,把戴婷恍地头晕目眩。他走到赵芳身边,毫不客气坐下用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一点也不迴避,以妩媚的笑来逢迎他的热情,紧紧靠在他的胸前,然后目光又转到了戴婷身上。 "舞蹈学习班的第一帅男。" "要不要介绍给你。" "不要,我不喜欢这么年轻的。"她说。 那个男孩做了个鬼脸,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天。"赵芳说。"我感觉每个男人都是昨天认识的,今天我们相爱,明天依然如此。" 那个男人笑了一下,对她这样说丝毫都不在意。 "呵,我回去了,我觉得我在这里挺多余的,你们一上来就搂着,也不害臊。"她笑着站了起来。 "不用走,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反正我这里没有人,你可以捧个人场。" "不了,等我有什么问题再来找你吧,我也只能找你了。" "好吧。"赵芳把那个男人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去,站起来去送戴婷,但是她示意她坐下。 戴婷走出大门,看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感到有些恐惧,这种感觉在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让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她看见一群奇装异服的人进了蓝莲花酒吧,又感到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刚才态度要那么强硬呢,生活是会把人改变的,也许是赵芳在生活上的不顺利,才会导致她对自己的事情不以为然。其实她的紧张也是刚刚才开始有的,也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有些疲惫,人们在疲惫的时候往往会胡思乱想,产生恐惧、绝望、空虚或者其他不好的情绪,她应该立刻回宿舍去,在那里好好睡一觉。不知道什么时间起,研究生宿舍成为了一个最安静的地方,大家都无心说话,而且每天都有一半以上的同学夜不归宿。她也有很多时间在外面过夜,不过今天她认为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10节:从深夜开始旅行 2、从深夜开始旅行 从深夜开始旅行,背着一个小包,里面只放了纸巾和零钱。打车到火车站,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打哈欠。很快就会沦落,沦落成一个在火车上站在两节车厢之间抽菸的失眠女子,火车停靠在一些小站,每站只听一分钟,外面滑过阴惨惨的黑夜,月光下的小站往往透着米黄色的光泽,是黯淡的,那个在站台上的举着信号灯的信号员,是一株失去了生命的枯树。瞬间的安静,促使心脏更加剧烈的跳动,90击,一声长鸣,似平原的呜咽,继续前进,穿越干涸的河床,露出沙地上碎石或者玻璃的闪亮,间或有丘陵与麦田,便是黑色。一个巨大的弧型轨道,火车似要脱轨而出,咣铛咣铛,唤出原野上的明月。时光在倒流,你需付出时光倒流的代价 --忧伤,惬意的、安宁的、尽在掌握之中的忧伤,它化今夜之寂寞为喧譁。 火车再次减速,最终是停了,她看见外面有几个人影晃动着,懒洋洋的列车员打开了车门,一个穿着破烂的中年人爬了上来,另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在下面给他递东西,戴婷数了数,他们两个一共带了7个硕大的麻袋,一个没有提手的旅行包,还有一根木棍,很显然,他们是一对漂泊的拾荒者。他们直接把东西放在了车门的另一边,也许是考虑到等会下车的时候方便。列车员并没有干涉他们,只是朝他们投去蔑视的一瞥,就回自己的休息室去了。戴婷想到自己是否应该离开,那个男人在坐下后立刻拣起了一根她丢弃的抽了一半的香菸,这个举动使她心脏勐跳了几下。 两个拾荒者始终没有勇气进入车厢坐在那些空缺的座位上,厕所旁边註定是他们的位置,他们的车票一拿到手里立刻就贬值了。她看着那两个蜷缩在那些麻袋里的人,视觉逐渐模煳,他们是去哪儿?有没有一个希望或者秘密在等着他们。 车厢里是宁静的,甚至是安逸的,此时是铁路运输的淡季,硬坐直接升值成硬卧,她很难想像出弯曲在那样一个狭小的长条上的感觉。但是她很快就要去找一个空位休息,两个拾荒者警觉地注意着她的举动,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行李,这让她有些好笑。 她走进车厢躺在那绿色的座位上,用一只手扶住桌子,觉得很舒服。天似乎永远都不会亮,哐铛哐铛,感觉有些头疼,为什么还不天亮呢,也许是在梦魇之中,天是不会再亮了,是什么声音,划破列车行驶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呜--呜"有人在哭泣。 为什么,在这辆行驶在荒野上的火车上会有一盏檯灯,她扭开了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似乎正在遭受地震的房间里。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什么东西,感觉很凉。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不得不坐起来。这个人似乎是他很熟悉的,但是确实想不起来是谁,显然这是梦的逻辑,她意识到这点,并尽力让自己醒过来。
第12页 "呜--呜"伤心的哭泣声,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真的是梦,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发白,她发现自己的手里真的多了一件东西,是一把生锈的钥匙,柄上有一根红色的头绳,她吓了一跳,把钥匙扔到了地上,确实有人在哭,是一个乡下人带得孩子,他躲在硬邦邦的被子里依然在嚎哭着。应该快到了,她起身把那把钥匙拣起来放进了背包里,浑身酸痛地站了起来。天在一瞬间变亮了,外面的景物逐渐变得明晰。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没有了信号,这是什么地方?实在是太陌生了。 到站时她随着几个背着大包裹的人下了车,破旧的站台,黑色的柏树,班驳的依稀可以看见一点红色的木顶屋,她发现时间似乎在这个地方静止了,无论外界发生什么变化,这里总是一成不变的。站台的尽头有一个穿着棉衣的老汉,坐在一个小型机动三轮车上,她在他面前站了一下,看他是否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只是看了看她,也许觉得她没有带行李,不可能坐自己的车。为什么他不为自己引路呢,她的脑子有些滑稽地想了一下,随即就被眼前出现的迷雾里的村庄所吸引,她很快离开了小车站,朝那开始变得熟悉的村庄奔去。 她人未到,已惊起了晨鸟,鸣叫着从白雾里飞进树林,村口的麦场已经荒废,上面堆满了砖头和瓦片,长满了荒草,她有些奇怪现在的农人究竟在哪里晾晒麦子,村庄的景色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化着,缺乏鲜亮的颜色,也没有反光,在冬日微光的笼罩下,看到了村口被燻黑了山墙的房屋。 她站在了村口的那座浅桥上,有些地方她已经忘记了,她原来居住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她从衣袋里掏出那张小照片端详了半天。 "少来这套!"她突然发起了狠,想撕掉那张照片,但还是把它放回了口袋里。她走进村子,看见稀落的人正推着自行车从狭窄的小道里出来。她家的旧房子离村口很近,那里有一个大水坑,水坑早已干涸,快被垃圾填满了,她看到了那座房子,依然在那里,无比破败,在清晨阳光的辉映下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她走近了它,院门已经被拆走了,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已经干枯。 房子的门还有,只是破了一个大洞,没有锁,这让她有些奇怪火车上的那把钥匙到底起什么作用。她朝那座房子走去,推开房门,里面依然是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家具,土灶已经坍塌了,变成一堆瓦砾堆在那里,屋顶上一个硕大的洞口,雾气和光线从那里倾泻进来了。 第11节:毛骨悚然 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身后,他站在院门口,用手拍拍门框,嘴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她感到毛骨悚然,回头看见那个站在门口的人。他矮小瘦弱,头髮蓬乱,棉袄下面直接是松松垮垮的秋裤,他有些哆嗦地说:"你是不是戴家的姑娘。" 她心头震了一下,点点头,站在原处没有动。那个人走了过来,用令人厌恶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很久,她有些不快,但没有勇气指责对方。 "你来的正是时候。"他说。 "你说的是,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我认识你,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那时我和你的父母很熟悉,你父亲还好吗?" "他几个月前就死了,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不然的话你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这个地方。" "是我女人把我叫起来的,我就在旁边住,她起来倒水时看见了你。" 她立刻失去了和他继续谈话的兴趣,或者她本来跑到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只是一时冲动,那张照片呢?也许真的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吧,或者是孟松这个傢伙,不不,他不会有这么怪异的情调,也没有胆量开这么大的玩笑,总之生活里有些事情不必追根求源,那样会过的很累的,她这样想着,走到了院子的门口。 "我们正要找你们的家人,可惜你父亲不在了,前些天还有个人说,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呢,谁知道真的就不在了。" 这些话无疑使她有些厌烦,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你去我家坐坐吗?还没有吃早饭吧,你姨正在做着呢。" "不用了,我一点也不饿。" "来吧,你姨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她看见你的时候就像看见了你妈妈,就像见鬼一样跑进屋里告诉我,我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她的眼花了。" "呵,我只是来看看就准备走了,你们不用管我了。" "不行,你一定要进家坐坐,这里没什么看的了,和我们说说你父亲是怎么回事吧。"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个又老又胖的女人也走进了院子。"当家的,你怎么还不回家,你不怕被冻死。呀--你是巧梦吧!" 什么?她愣了半天,这似乎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名字。 "你快回家吧,会得关节炎的。"她对自己的男人呵斥道:"你也进家坐坐吧,外面可真冷啊。" "我不冷。"但是她发现已经无法再拒绝这个女人的好意了,远处开始出现一些走动的人,那就到她家里呆一会吧,她想,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她跟随着那个肥胖的女人走进她家的院子,女人走起路来像只鸭子,她的花棉袄在背上被绷的很紧,腿上的毛裤又显得松松垮垮。她要尽力才能跟上她的脚步,事实上她家在接近一百米以外的地方,在这之间的房子基本都荒废了,从外面就可以看出都是很久没有人住的了。
第13页 3、我的儿子和你一样大 "……我的儿子和你一样大,去年他在北京买了房子,他妹妹也不错,现在在深圳发展,不过他们两个都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孩子们一大就像小鸟一样都飞走了……"她说到这些时表情有些复杂, 戴婷喝完了一碗滚烫的红薯玉米稀饭,她几乎没有听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一副在认真听的神情来,她习惯于漫不经心地对待别人的倾诉,尤其是这个现在已经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 "嗯、嗯,嗯那他们经常打电话回来吧。"她注意到了堂屋条几上的电话。 "只是逢年过节才会打,他们很忙。" 铃铃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戴婷被吓地跳了起来,她想去接电话,又觉得有些滑稽,男人慢吞吞地拿起了电话,他似乎已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拿起电话依然沉默着等对方说话,好象对方也没有说话,因为她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反应,她对这个电话丝毫没有兴趣。 "什么……你说什么?"男人突然生气的大叫起来,他狠狠地把电话摔在那里。 "是谁呀?"女人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哦,一个精神病,说的话很难懂,好象说我们家里来的什么人将遇到危险,开什么玩笑。" "是说我吗?"她有些吃惊地说。 "不可能,肯定是谁看见你进我家了,然后故意开玩笑的,冬天没什么活干,大家都很无聊。" "也许不是呢,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所以才跑到这里,要是电话再响就让我来接吧。" "好的,不过我觉得真的不用在意,肯定是谁故意吓唬人的。" 当上午过了一半时,男人出去了,电话一直没有响,女人也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已经收声了很久开始干活。戴婷开始思忖自己是否该走了,她站了起来,随便地打量了一下屋子,她进来这么久根本没有注意房间的陈设,突然她在墙壁上看见一张嵌在镜框里的照片,她走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那是一张集体照,她看到自己年轻的父亲,还有孟松的父亲,那时他们都很年轻,房子的主人也在照片上,她想到这张照片也许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大,原来父亲也是曾经这么的年轻。 铃铃铃……这次她反应奇快地抓住了电话,因为电话就在她的手边。电话里传出唿唿的声音,好象是在一个风很大的地方,一个童唱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你是谁?" 对方并不理会她,继续认真的歌唱,她不再说话,努力捕捉着那歌唱以外的声音。女人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她把手指放到嘴巴上示意她不要说话。但女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从她手里抢过电话放在耳朵上。 她的表情很快变得很难看,嘴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忍无可忍地挂断了电话。 第12节: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你听到了什么?" "他妈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混蛋,他说我现在和一个死人在一起。" "哦,我听到的是小孩在唱歌。" "不知道是谁,我弟弟在派出所当司机,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查查,看看是从哪里打来的。" "应该的,哦,不早了,我想到城里去找个朋友,要不我先走吧。" "你这就走?不等你叔叔回来?他肯定是去买菜了,他想着你今天中午会在这里吃饭。" "不了,我不在这里吃饭,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说得什么话,你真要走我也不留你了。"她说,显然还在为刚才的电话心神不宁。 戴婷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朝女人微笑了一下,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走出大门。她感觉外面比屋子里还要安全,外面有很多人,老人和妇女都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她想自己早就该离开那座房子了,不过幸好最后看到了父亲的照片,她认为自己应该把那张照片带走,起码是反拍一下。 村子里的街道显得非常安静,她几乎可以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着她什么,不过她这样一个时髦的姑娘出现在乡下的街道上难免引人注目。在她经过一个胡同时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匹骡子拉着一辆马车朝她沖了过来,她惊叫了一声,就象在梦中一样,脚因为紧张而无法移动,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危险的动物朝自己撞过来。 "你怎么不动!"一个过路的人一把推开了她,那辆受惊的马车从她身边沖了过去。 "这是谁家的骡子疯掉了,怎么也不追。" "好像是蒋四家的……" 几分钟后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从胡同里跑出来,朝骡子逃跑的地方追去。 她站在路边,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发生在梦中,她一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跟救她的人说声谢谢,她清醒过来的第一直觉就是赶快离开这里,几个陌生人正朝她这边走来。她努力使自己的腿恢復知觉,快一些,她心里迅速的默念着。 终于可以跑动了,类似梦魇后的极度清醒,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她朝来人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望,路边的人奇怪地看着她。一个小伙子好像故意调皮一样挡住她的去路,被她灵巧地绕开了,她感觉自己还可以跑地更快些,她像一只小鹿一样很快跑出了村子,越过村口一条为了走水道而挖的深沟,继续朝前狂奔。
第14页 在公路上,竟然比村庄更为死寂,她看到两边光秃秃的杨树,像一根根裹了白布的柱子。身后根本没有人追上来,她停下来蹲在路边喘气,刚才的一切发生过于突然,她意识到现在必须安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有一个小孩在电话里唱小小少年,这和在广场上收到老家的照片同样让人迷惑,虽然暂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防患于未然,她必须设法离开这里。 4、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钱包也不见了,不知道在哪儿丢了。或者在火车上,或者在那个人的家里,总之她再也想不起来手机和钱包丢到哪里了。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汽车经过,这只是一个荒僻的村落,也许到了车站会有人,可那有什么用呢,那里连个公用电话都没有。她努力搜索着童年的记忆,从她所住的乡下到县城的距离,或者到附近镇子的距离,也许是十公里,也许还要更远些。 顺着公路走去,她并不感到疲倦,也许是紧张过度,感觉小腿有些发抖。她终于看到了人,那是在离公路很远的麦地里,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后面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她有些害怕,那辆车在身边没有减速直接沖了过去,带起一股尘土。第二辆在她身边经过的是一辆机动三轮车,驾驶员穿着军大衣,带着护耳棉帽子,三轮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但是她立刻发现这是一辆载客的车,在车子的后面的拖斗里坐满了人,车厢是焊接的铁架子外蒙了一层帆布。 她正要上车,驾驶员朝她伸出手掌,"买票。"他说。 她从包里找出一张五圆的递给他,他没有找钱,朝车后指了一下。车的后架上还挂了两辆自行车,她吃力地爬了上去,一个小女孩伸手拉了她一把。她钻进车厢里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座位是活动的,车开起来的时候必须脚用力才可以坐稳当。 车子非常颠簸,她必须集中精力坐好,她用一只手拉住一根结实的铁棍,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由于车厢没有窗户,她只能看见车后面的部分路面,远处还是没有车过来,她感到有些疲劳,几乎昏昏欲睡。耳朵里充斥着马达的轰鸣,似乎是很快就进入了梦境,她的耳朵搜集到了一种熟悉的调子,似乎是一个人在哼唱着什么,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但是最后那种声音压过马达声,使她勐然惊醒了,那调子立刻被马达声淹没了。她警觉地思考着,难道真的是在做梦,不,刚才一定有人在哼"小小少年"这首歌曲。她小心地观察着一同坐车的那几个人,并无特殊之处,一个是穿着毛领男式大衣的乡下女人,一个是乡下小伙子,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牛仔布包正在打瞌睡,再往外面坐得是一个带眼睛的中年人,他像一个乡村干部,头髮蓬乱,皮肤粗糙,鼻子冻得发紫。看来她只能把目标锁定在那个小女孩身上了,外面开始出现行人和房子,已经快进城了,她不知如何才能证实刚才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正在想的时候车停了,司机下车走过来粗暴地让大家下车,自行车是那个乡村干部和乡下妇女的,那个小女孩下车后继续顺着马路朝前走。她追了上去,和她并排一起走了几步。 "喂,你等等,小孩,你知道这附近有公用电话吗?" 第13节:装年轻妹妹 "……"那个孩子看看她,摇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等等我,你不要走这么快,老师没有教过你要懂礼貌吗?你告诉我汽车站在哪里。" 那个女孩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的更快了,最后她一边尖叫一边跑了起来。戴婷不敢去追她,她想拣起一块砖头把她投翻,然后暴力胁迫她说出缘由,但只是想想而已,她转进了另一条路,不再去追那个女孩。她看到了公用电话,像是看到了救星,她想到了孟松,这个时候只有孟松会义无返顾地帮助她,她相信只要自己一个电话他甚至会立刻开车过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拨了孟松的电话,出人意料的关机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今天的经歷使她感觉到什么都是可能发生的,她买了瓶水,灌进已经冒烟的喉咙里。还好藏在挎包内层的信用卡没有丢,但这样一个县城里不可能有交通银行的取款机,不,是根本没有交通银行,她翻翻口袋,还有十几块的零钱,她有些后悔自己办事情太不周全了,应该把钱分成两部分来放。她离开电话亭,有种无所侍事的感觉。她随便选了一个胡同走进去,两边似乎是某个单位的院墙,墙体相当高,上面插着碎玻璃,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从墙里伸出来。她放慢了脚步,这样的地方存在于她儿时的记忆里,两边都是长长的墙,一直通向很远的地方,没有门也没有支路,现在她就在这样一个地方,在狭长的巷子的尽头,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她呢?从村子离开后一直都是波澜不惊,她似乎进到了一个峡谷之中,水流平缓,她稳稳噹噹地坐在船上回味着刚才经歷的惊涛骇浪。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在胡同的尽头视野开阔,远处有几辆汽车,这片开阔地被用新土填的很平坦,应该是正在修建一个广场,她有些奇怪,自己所在的城市也在修建各种广场,同时城市的范围在扩大。在空地中央已经竖起一座不伦不类的城市标志,看起来像一只仙人掌,或者是一个被抽象了拳头。
第15页 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网吧,前面停了很多自行车,她眼前一亮,是的,自己马虎是有原因的,网络已经无处不在,肯定会有人在线的,她起码可以给朋友发条留言,让大家知道她在哪里。孟松知道后会立刻打开手机供她联繫。 她迈进网吧,感觉走进了烟雾之中,机器很少,大部分人都是围在机器周围看,几个傢伙正在联网打cs,狭小的房间里空气令人窒息,那些孩子不停地叫嚷着。老闆就在门口的一台机器上玩qq聊天,她走到那个肥胖的女人面前。 "能不能给我用一下你的机器发一条信息。" "什么?这是伺服器,现在没有空机器。"那个女人粗暴地回答。 "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钱,我只用一下,发一条消息就可以了。" "不可能,这是伺服器,搞坏了就麻烦了,我只是看场子的。"女人看了看她,立刻又被qq的嘀嘀声所吸引,继续她的聊天。 "妈的。"她在心里暗骂。"这样的丑八怪,是不是在网上也要装年轻妹妹啊,真是可怕。" 她更没有胆量要求那几个少年让机器给她,只得从网吧里出来,在一个县城里,不可能只有一个网吧,并且很快就到下午了,孟松迟早会把手机打开的。她踩着广场边缘的松土懒洋洋地朝前走着,这样的一个中午让她觉得有些可笑,如果在学校的话她可能已经午休,即使是在冬天她也是需要午休的。她今天并不是十分困,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这种情况她必须把精力全部耗尽才有可能有睡意。 她突然想到了赵芳,为什么把她忘记了,上午她一般都在酒吧里的沙发上睡觉,虽然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并不愉快,但是她是个喜欢虚张声势的女人,如果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肯定会迅速地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性格忽冷忽热,变幻地让人一下子难以接受。她还想起了马灰,这个傢伙肯定已经变成一撮白色的灰土了,她最后一次性生活竟然是在那样一个潮湿的地方,和他完成的,这件事情既浪漫又让人噁心。还有那个老师,那是个自私鬼,他不会对她的情况做出任何反应的,他身上有知识分子的显着特徵--冷漠、虚伪。可是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呢?这真是笑话。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欣赏他们的冷漠,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两不相欠,谁也不用为对方负责,哎,为什么这么害怕承担责任呢? 她从来都不喜欢孟松,尽管他一直像一条狗一样跟随着她,她却大部分时间都不需要他。她不与之发生任何关系,不是因为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她希望他永远像一位无奈的兄长一样成为她的守护神,最好他是她的堂兄,有着血缘关系与爱护之心,亲如骨肉却永远无法结合。她什么都不给他,永远都不给,只是心安理得的索取着。她还很少有的想到了父亲,如果没有这次旅行,她不会这么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一些细节,她经常去父亲的办公室里上网,享受那里的免费暖气,但不是为了纪念她,在父亲的计算机里有很多他生前留下的文档,还有父亲的日记,她第一天到那里时就看都不看地删除了,一个人既然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留下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麻烦。父亲的机器里还存有一些色情电影,这使她有些厌恶,父亲在和母亲结婚后频繁地更换女朋友,有些女人比自己还要年轻,这也是她与他交流越来越少的原因。 第14节:密码错误 她终于走到广场的尽头,重新回到了公路上。她不知不觉,这样的逗留有何意义,她真的就在这个地方无法脱身?其实未必,光天化日,她完全可以报警,寻求帮助,掏出自己的学生证,撒谎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说不定会有个帅气警察起恻隐之心,开出警车把她送回去,这点她很有信心,每次驾摩托车违章,她总是能靠自己的笑容或者向警察发嗲来解决问题,但是她现在并不想这么做。 她看见了另一家大型网吧,她走了进去,那里的人并不太多,她很奇怪那些孩子为什么都爱聚集在那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小地方,这么正规干净的环境却没什么人来,她随便找了台机器坐下,打开qq,过了一会,竟然提示密码错误,她又试图打开自己的email,同样是密码错误,她感到心头一惊,看来真的有什么人在跟自己作对,连细节都考虑到了,可究竟对方是谁呢? 5、你在吗? 作者:过客1024时间:2004-12-713:25:21 独角戏(是赵芳吧),你在吗?我是丁丁,我的全部密码都被人盗取了,我在外地,情况很复杂,如果你看到这个消息,请你赶快通知小孟把手机打开,越快越好。我这里无法联繫,看到后请回復。 作者:阿桑时间:2004-12-713:28:15 失踪游戏,现在还有人玩失踪,真是老套啊。 作者:过客1024时间:2004-12-713:31:17 滚蛋,阿桑,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不要捣乱,当心我找到你割了你的舌头。 作者:阿桑时间:2004-12-713:45:12 你他妈的吓唬谁呀,有本事你就过来吧,老子就在天外来客网吧里,你最好多带些人,我在这里等你,或者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要不我们约个地方单挑也可以。你他妈的装什么逼呀,肯定是个男人想骗小姑娘是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妈的,过来吧。
第16页 作者:过客1024时间:2004-12-713:54:31 神经病,你他妈的找死啊,别捣乱,我回头会收拾你的,有胆量就等我回去再说吧,把你家给抄了。 作者:虫子时间:2004-12-713:59:21 楼上两位吵什么啊?大中午的,我请你们吃麦当劳,不过要你们付帐。 作者:黑杰克时间:2004-12-714:07:10 过客1024,如果你说的是真实的,如果你确实就是戴婷,我可以帮助你,你提供一个你的联繫方式,我给你我的电话,你告诉我具体情况,我们电话里谈。 作者:过客1024时间:2004-12-714:15:30 黑杰克,我凭什么相信你? 作者:黑杰克时间:2004-12-714:07:10 如果你不信,我直接给你我的电话好了,我们在电话里谈,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不大方便,不是吗?你现在需要帮助,我主动上门要求帮助你。即使你不相信我,也没必要这么不礼貌,何况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每耽误一点时间危险就会逼近一步。你自己做考虑一下吧。 作者:过客1024时间:2004-12-714:15:30 还是告诉我你的电话,我给你打。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最好快些。 作者:独角戏时间:2004-12-716:11:12 啊,丁丁,终于有你的消息了,我刚才在睡觉。我给小孟打电话,但是他的手机关机了。为什么一直和你联繫不上呢?我找你是因为有个条子来我这里询问关于你的情况,是不是你出什么事情了?要是没什么事就赶快回来吧。不过那个条子非常帅,这几天来了好几次,我准备适当的时候腐蚀他一下。 作者:一肚苦水时间:2004-12-716:25:29 什么时间你也腐蚀一下我吧,现在的年轻人啊。 作者:莫纤时间:2004-12-716:49:41 哦,我醒了,我的宝宝和我一起午休了,午休真舒服,连猫也在午休。最近一直在看书,有人送我一本《彼之乐园》,我一连读了好几遍,每次都读出了新的东西,那个作家好奇怪,曾经我读他的《丰镇盗贼》也是这样的感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谁也不知道谁在干什么,当我们相遇,我们就会玩锤子、剪子、布的游戏,你不可能知道他下一次会出什么。 cd机里jay的歌声让我有些想发困,我把声音开到刚刚可以听到,他在干什么吗?外面正在下着小雨,马上天就要黑了,你整个下午都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喝一杯浓浓的下午茶。 作者:花痴时间:2004-12-717:30:41 上帝为什么不和我交换些东西,比如把我现在的老婆换成年轻漂亮的女人,把我的工作换的轻松点,把我的身体换的健康点,把我的身份换的尊贵些,把我的父亲换成高官,把我的房子换成别墅,把我的性格换成浪漫加忧郁的那种,把我的知识换得丰富起来…… 6、这么久都不说话 "哎,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 "这是我的习惯,我要先听听你说什么?"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很怪异,像是一个喉咙被哽住的老头子发出的,尖利刺耳。 "你为什么要故意装出这样的声音,真难听,和你的名字一点也不符合,像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你怎么帮我。" "我第一次和网友通话,真有趣,不说废话了,你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去找你。" "呵,我们相隔几百公里呢?你怎么来找我?你是不是个骗子,我没有很多钱给你打电话的,如果你真要帮助我,你就帮我每十分钟给一个电话拨一次,或者我告诉你说一个地方,你去找一个人,让他设法和我联繫。" 第15节:这么久都不说话 "我应该就在你的附近,现在你身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吧?你告诉我离你最近的最明显的一个标志,我很快就可以到。" "别逗了,那我们在广场中央见面如何?" "你是说那个还没有修好的广场?" "……" "好吧,我们就在那里集合,你穿那件黑色的大衣吗?十分钟后我在那里等你,手机漫游很贵的。" "……你是谁?" 嘀嘀嘀嘀……,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她找出零钱付了电话费,心中感到无比恐惧,脑子里最强烈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他是谁?她在脑子里寻找着和他的声音类似的人,她可以确定,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她又开始在大街上一熘小跑,她感到胸口有些疼,是那个纹身的地方,如果马灰还活着,也许就应该进行第三道工序的处理了。 "去z城一天只有两趟车,不过你可以先坐车到市区,那里很晚还有车去z城。"电话亭里坐着的那个孩子说。 "谢谢你。"她已经做出决定,打算先到广场上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来者不善,她就立刻离开这里,在这样一个县城里过一晚上她想都不敢想。 她顺着原路走回广场,脱下长大衣放进一个塑料手提袋里,天气一点也不冷,广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很多人,有群孩子在这里上体育课,他们在一个老师的带领下踢足球。她感到安心,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广场的中央,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广场的中央在哪里,也许应该是那个标志那里,那里没有人。广场越往中间走泥土就越松,好象脚底下埋了什么东西,她非常害怕在这样的地面上走,总觉得会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她的脚。
第17页 有人她身后拍了一下,她吓得跳了起来,灌了一鞋子的土。那个人绕到了她的前面。 "看来我没有认错,你是戴婷。"一个黑黑胖胖的女人站在她的身边说。 黑杰克竟然是一个女人,这个结果令戴婷诧异和好笑,她的确很黑,身材肥胖,不过看起来很结实,她的个子并不高,肩膀很宽,由于脖子很粗使她看起来好像是缩着脖子,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皮甲克,显然是男式的,她的脸很大,两只眼睛离得有些开,鼻子朝上面翘着,如果不是这么黑,她并不是很丑,她开心地笑了,露出黑色的蛀牙与肥厚的舌头。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竟然是个女的。"她的声音依然很沙哑低沉,性别特徵很不明显。"你一过来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样子和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你的气质怎么打扮也去不掉的。" "可是你是怎么作到这么快就出现的。"她定了定神,觉得首先必须把问题搞清楚。 "我不会告诉你的,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黑杰克说,她有些得意,满脸都是快乐的笑容。"其实我就在这里,很巧合,我们刚好就在一个地方。" "真的吗?"她说,语气里带着讥诮和怀疑。"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和谁?" "不知道,反正就是把我骗到这里的人。" "谁骗了你,是谁让你来的。" "……"她有些气急败坏,确实,没有人骗她来,是她自己乘坐深夜的火车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她向她伸出手。 "什么?"黑杰克奇怪地看着她。 "钱,我现在只需要钱,如果你给我一点,我就可以乘车到市里,然后买张回去的车票。我会把钱还给你,给我你的地址,我还你双倍。" "你怎么这么赤裸裸,一见面就问我借钱,我了解你现在的困难,但我是来帮你把事情搞清楚的,难道你不感到奇怪,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好奇?" "不借就算了。"她甚至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在她看来,只有赶快离开是最正确的。她转身就走,不再看她。 "站住!你不能一走了之。"她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就是因为你才出现在这里的,难道你不好奇。" "不,我对你不感兴趣,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了。" "你喊吧,那样他们就更容易找到你了。" 她站住了,感到异常愤怒,这个女人的出现使她开始懊悔,懊悔自己的特立独行和任性,她真不希望和这样一个傢伙混在一起。 7、孟松失踪了 "什么?你说孟松失踪了,已经三天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粗暴地放下电话,对黑杰克说。"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用不着的时候他总是粘着你,找他的时候他又玩失踪。" "男人都是这样的,是最不实用的物件。"黑杰克表示同意,一边粗野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总是穿那么暗色调的衣服,除了你的裤子是深蓝色,衣服、毛衣、鞋子都是黑色的,昨天晚上我注意到你的乳罩都是黑色的。" "我喜欢这样穿。" "你看我,总是穿鲜艷的颜色。"她扒开绿色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面大红色的毛衣。 "你像个土包子,你老公能忍受你?"戴婷尖刻地说。她们刚刚回到z城,她请黑杰克吃饭,报答她将自己带了回来,自己也顺便饱餐了一顿。走到一个路口时,戴婷对同伴说:"我们该分开了,我们不是一类人,以后也不要再来往了。" 黑杰克并不生气。她朝戴婷摆摆手说:"这个由不得你说了算,上苍自有安排。 戴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略微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她想睡觉,她有多个睡觉的地方,不过现在她最希望地就是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她已经有接近一个月没有回家睡觉了。 房间里一直都是乱糟糟的,即使有人进来过也不可能留下痕迹,她看着一床一地的书,回忆着自己当时离开这里是什么样子。被子没有叠,有一个角拖在了地上,她从来不叠被子,只是在宿舍里卫生检查的时候才偶尔叠一下。她拎起被子的两个角在空中狠命地抖了一下。 窗户紧闭着,依然阻挡不住外面学校里的喇叭声,学生们正在做广播体操。她躺进自己的大床里,把被子盖在身上,一直拉到眼睛的那里。她的脑袋陷进枕头里,鼓起的部分刚好堵住了耳朵。外面的音乐很快就会停了,广播体操结束时她听到孩子们发出一阵起闹的声音,喇叭并没有安静下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子说着什么,随后又响起了旋律简单的音乐,这音乐把她一下子从睡梦的边缘拉了回来。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朝下面张望,那些学生正在回教室,就在她还未全醒的瞬间音乐声已经停止了,她点上一支烟,拉开阳台门,一股冷气涌了进来。 第16节:我也要报警 是的,站在这里虽然感觉不到什么风,但可以听到很大的风的声音。前天她接到的那个奇怪的电话正是从这里拨出去的,阳台上灰尘很厚,留下了凌乱的脚印,根据脚印的大小来看,那个人应该是个大个子。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拿出一只拖把那些脚印抹去。在窗户上有人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很清晰的留在了那里:"用那村子的秘密来交换你的生命。"她举起拖把,狠命地把那些字擦掉。她趴阳台冰凉的铁栏杆上,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发出类似笑声的令人恐惧的抽泣声。她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村子的秘密,我一直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要来纠缠我呢?"
第18页 她在阳台上呆了很久才进屋,这时感觉自己的家是很陌生的,开门时间太长,房间里的热气全部跑完了。她坐进冰冷的沙发里,看到墙上的一张老照片,那张照片是她父亲与孟文豪合影,她走过去把相框摘了下来,她发现相框并不是很脏,如果没有记错,她起码有一年没有打扫过卫生了,这个相框不可能是干净的,她拨开相框后面的塑料把手,那把手已经老化,轻轻一拨就断了,照片和一只蝴蝶的翅膀一起飘落了下来,她伸手想接住,却捏住了一片已经破碎的蝴蝶的翅膀,蝴蝶的另一半翅膀粘在了照片的背面,她拣起照片刮掉那半边翅膀,露出一行小字:"我最喜欢的书是你送给我的那本《神曲》--孟文豪" 黑杰克在楼下的时候的就开始大声喊戴婷的名字,她只得走到阳台上向她招手,由于肥胖,她爬上楼梯后气喘吁吁,坐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我就知道你不出一天就会需要我。" "哪的事!"她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跟你说一下吧,那些痕迹已经被我破坏掉了。就在阳台上,有很多脚印,还有这个相框,显然是不会这么干净的,还有人在窗户上留了言用那村子的秘密来交换你的生命。" 黑杰克严肃地听她说完。"你为什么要把那些证据毁掉呢?也许那窗户上留有那个人的指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别插嘴,我很紧张,我什么也没想就把那些东西擦了,否则我会一直觉得他还在阳台上站着。" "知道了,你继续说。" "在这张照片后面写着《神曲》这本书,我记得在我父亲的书架上有,但是我去他的书房里看的时候发现那本书不见了。" "这本书应该在孟文豪那里才对。" "原来应该是的,但是后来有一天晚上,孟叔叔来了我家,那天我刚好在家,他脸色沉重,把一本书放在茶几上呆了一会就走了,后来没过几天他就出了车祸。" "他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情,是怎么出的事。"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据说那个肇事的傢伙喝了酒。" "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也许孟松会知道,但他现在失踪了,生死不明,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我想他们单位已经报警了,我从来都不喜欢和警察说太多的话。" "我们应该去找找你爸爸的那本《神曲》,也许会发现点什么线索。" "肯定已经被人拿走了。"她带着黑杰克走进另一间屋子,把书架上的那个白印指给她看。 "是的,从厚度上来说也差不多,不知道是什么版本的?" 她非常藐视黑杰克这种抓住机会就炫耀自己的特点,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傢伙总是不着重点还自以为是。"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是谁指使你去找我的。"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我的电话,我也去查了银行卡,钱是用现金汇入的,身份证是外地的,这肯定是假的。" "好了,别胡说了,我也像那个乡巴佬一样,受刺激了,现在我怀疑你和闯入我家的人是一伙的,我也要报警!"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过不去,我跟那个戴锦朋、孟文豪没关系!他们干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谁相信?"她一点也不紧张,似乎戴婷越激动,她就显得越镇静。 "那你承认你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你快告诉我!" "现在我知道的一点不比你多,但是我相信肯定有一些提示会发生在你身上,你已经被卷进来了。" "你还是在利用我。"她显得有些无奈,语气变得软弱起来。"其实我一直都很倒霉,我没有得到父亲什么好处,他从开始就教育我一切都靠自己。" "但你还是养成了一身小姐脾气,对人说话的时候你老是居高临下。" "这不是他给我的,他就是一个扫大街的我还是这么骄傲,我过的是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考的大学,考的硕士。" "不,我不是说你依靠了你的父亲,而是说你的这种性格和他有关,你很少去关心别人,总是以自己为中心。你生活放纵,不负责任,遇到麻烦立刻就会熘之大吉。你几乎两三个月就会换一个男朋友,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你是个不可靠的人,因为你的一切都是在应付,你以为你这样很酷……" "哦,算了算了,酷这样的形容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浑身发冷。"她眯起眼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现在我僱佣你调查究竟是谁在跟我过不去,这总是可以的吧?" "我不接受,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连带着诚意和人说话这点都做不到,我们不可能合作愉快的。" 她第一次看到黑杰克这么认真的生气,内心也多少感到了一些不安,但是嘴巴上依然是不会显露出来的。"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第17节:彻底无聊的一天 "好吧,你就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最好把房门反锁起来,等我的电话,我天黑以前一定会和你联繫的。"黑杰克看起来有些疲倦,她没有等戴婷说话,站起来径直走向门口,在门口她突然说:"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悉的人来访,你都不要让他进来,还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不要擅自毁坏它!"
第19页 戴婷讥讽地笑了一下,作了一个不屑地表情,黑杰克没有看见,她已经打开门出去了,戴婷走过去锁门,她听到黑杰克下楼时笨重的脚步声。 8、彻底无聊的一天 彻底无聊的一天,戴婷一直呆在家中没有出门,她按照黑杰克的叮嘱把房门反锁了起来,又不时地去查看自己是否真的把房门锁好了。一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时黑杰克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这时她感到无比疲倦,几乎要睡着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窗外变成了灰色,路灯亮了。接近傍晚时开始下雨,也许是温度没有低到下雪的程度,是的,这两天几乎不像是在过冬天,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她都没有特别冷的感觉。 她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不由从床上跳了起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一个电源的指示灯的微光。敲门声更加急促,这不是在做梦,的确有人敲门,她想开灯,一时忘了开关在什么地方,随即她又放弃了开灯的打算,她悄悄的熘到门口,想从猫眼里向外看,但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被人堵上了还是走廊里的灯坏了。"咚咚咚",门外的人依然执着地敲着。是不是黑杰克?如果是她敲不开门肯定会喊,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电话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下重拨,在拨完黑杰克的电话后她没有再打过其他电话。外面没有出现振铃声。不是她!她小心的放下电话,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外面的敲门声还没有停止。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定是黑杰克这个笨蛋,她看见电话后回了过来,她不敢接电话,那样的话外面就会猜测到房间是有人的。电话响了很久才停下来,敲门的声音终于停歇了下来,她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是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她被吓了一跳,心里暗骂黑杰克这个笨蛋为什么不知道过来而是一直打电话。可是如果门外站的是危险人物,黑杰克来了又起什么作用呢,她并不是电影里那个会耍扑克牌的冷雪杀手,她只是一个正在步入中年的普通妇女。门外终于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她听的真切,是有一个人在下楼,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了。她轻声走到窗口,注视着楼下的动静,雨有下大的趋势,楼下的路面反射出路灯光,路边的矮树在风中摇曳。 一个人从楼道里走了出去,在楼间小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她觉得那个人走路的样子既熟悉又古怪。一个名字像闪电一样划过她的脑海。"孟松!"她失声喊了出来,这个人此时出现简直令她又喜又悲,孟松根本听不到她隔着玻璃的叫声,她想打开窗户,但是发现那插销竟然锈死了。她想打开门冲下去,但是太晚了,太晚了,他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在城市的黑暗之中,想找到一个人是很困难的,外面也许危机重重。她突然发现自己伤心的抽噎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悲伤,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意的人会让自己如此的悲伤。在黑暗里,还是不想开灯,她突然又笑了起来,是的,孟松没有死,他还在辛苦的寻找着自己,也许他也是去了那个鬼吴村,她跳起来去拨打他的电话,依然是关机,不是他的手机也在火车上被人偷走了吧。从一种乐观的角度来考虑,过了这几天,一切可怕的事情都结束后,孟松又会像个跟屁虫一样在她的身后了,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再次想起,她想到这必然是个充满戏剧性的夜晚,孟松是个爱犹豫的人,不可能这么果断的离开,她站起来朝门口冲去,害怕他只敲几下就匆匆离去。 结果令她失望了,她听到黑杰克的粗嗓门。"小戴是我呀,快开门。" 黑杰克大大咧咧地晃了进来,一脚踩住了一只拖鞋,险些摔倒。 "你为什么不开灯啊,想摔死人啊。"她一顺手就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房间里灯火通明。 "我找不到开关,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多的灯。"戴婷一时无法适应房间里的强光,只好眯上了眼睛。 "有人来过了?" "不,没有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撒谎。 黑杰克用食指点了她一下,表示对她谎言的不满,她已经看出她的紧张。是的,为什么要撒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谎言呢。 黑杰克的嘴巴里透出了一股难闻的酒味,在戴婷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了这个令她无比厌恶的事情。"你喝酒了?" "是的,只喝了一点。"她满不在乎地回答。但此时戴婷已经觉得她酒气冲天了,她躺在沙发里,把脚放在茶几上,像个没有教养的乡下女人。 "要是你听听我跟你说我得到的消息,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兴,我去了交警大队,找一个朋友,查找关于孟文豪出车祸的档案,结果那个司机其实是在监狱里,他闯了祸以后逃逸了。于是中午我们在一起喝了一场酒,你想像的到,现在的事情都是这样的。下午我按照交警队提供的资料去第二监狱,我找了一个当狱警的朋友。" "你的朋友可真多……" "听我说完,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司机,我顺利的得以见到他本人,就像电影里一样,我在桌子的这边,他在桌子的那边。不过我不是他的亲人,他的样子真让我作呕啊,蓬头垢面,瘦的像鸦片菸鬼,所以人一定不能犯罪,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第20页 第18节:身陷囹圄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不让别人把话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他说,那个人是故意朝他撞来的。--" "你是说他是自杀的?" "你还是没有让我把话说完!" "你为什么要停下来,我以为你说完了,好了,我不说话了。" "他感觉很害怕,觉得碰到这样的事情很倒霉,路上刚好没有人,他一念之差选择了逃逸,结果毁坏了现场,本来责任不是很大,却一时失误身陷囹圄,他就像你一样笨,接着下午我和我监狱的朋友喝了一场。" "然后我又回了交警队,但我的那个朋友已经下班回家了,我就追到他家门口,在那里给他打电话,刚好他和老婆吵架了,然后跟我出来散心,我们找到一家啤酒摊子,一人喝了一扎啤酒,他告诉我孟文豪的车子被撞后竟然起火燃烧了,你可能不知道,在现实中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很小,只有电影里那些模型才会" 砰"地一声,冒出一块蘑菇云来。车里有一具尸体,已经烧成了焦碳,没有人去做由科学检测得出的确认,因为家属没有做确认,没有人愿意花这种冤枉钱。"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依在靠背上,伴随着轻微的鼾声她转移了话题。"人生能有几会醉……" 戴婷疲倦地站了起来,她坐的重心很低,勐地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妈的,真是个无聊的晚上,这个傢伙难道这么在我家里睡觉?她难以忍受屋子里的酒味,她站到阳台上,在灯光的辉映下她感到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外面显得很自然,湿漉漉的冬夜,她曾经最喜欢这样的雨夜走在黑暗的大街上。 她终于憋不住了,她不是唐僧,那房门也不是孙悟空画的保护圈,她确实不知道父亲的秘密,就算那些人抓到她又如何,即使那些人捉到她也什么都得不到,自己现在把警察该干的都干了。不行,她要出去,去喝点酒,要吃牛排套餐,要去洗浴中心洗桑拿,要接受按摩服务,她必须要抓紧时间享受,有人要杀她吗,她更要让自己过的舒服些。 她换了一身衣服,略微梳洗了一下出了房门,她已经忘了黑杰克的存在,像往常一样反锁了房门出去了,谁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间呢。 9、戴婷在一个酒吧里一边抽菸一边用屋角的电脑上网 戴婷在一个酒吧里一边抽菸一边用屋角的电脑上网。在麦哲伦广场上发生了一件奇事,黑杰克在不到二十分钟前发了一个帖子。 "作者:黑杰克时间:2004-12-922:11:45 孟文豪真的死了吗? 1、据肇事司机所说,当时他在一笔直的公路上行驶,视野很开阔,路上车辆很少,他当时逃跑是由于过度紧张和存在侥倖心里,因为他觉得那辆车很昂贵,就没有停车,更没有下车查看。 2、根据法医称,没有人可以从已经烧成碳的尸体辨认出那是谁,证据仅仅是那辆车和孟文豪确实在当天失踪了。 3、孟松坚持对自己父亲进行火化,他甚至没有通过dna鑑定那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就将他火化,尽管他的父亲在嵩山买了一块墓地,他却没有把骨灰送到那里去。 4、……" 这个帖子令她感到迷惑,通过这几天的经歷,她已经学会用脑子去思考一些问题。黑杰克被反锁在家里了,二十分钟前她刚刚出门,那时她正烂醉如泥地躺在沙发里,家里没有电脑和任何联网的设备,手机在论坛上发消息?那简直是天方夜潭,她注意到黑杰克用的还是那种最古老的手机。 "作者:过客1721时间:2004-12-922:55:14 黑杰克,你的消息是从那里得出来的,我对侦探小说很感兴趣,感觉你就像是神探柯南。如果你有兴趣在这个时候出来喝一杯,我希望你穿着黑色的皮甲克,手持一张dvd碟片到文森特酒吧来找我,当然,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是美女,我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过膝皮衣。" 她发完这个帖子后坐到了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实际上她穿了一件暖和的套头运动衫,她自我欣赏了好一阵子。她叫了一份爆米花,虽然这根本不能充飢,但是在这里只有这些东西可以将就一下。 她没有心思吃东西,眼睛一直盯着门外,但是这个时候好象离开的人更多些,进来的全是成双成对的,单身男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如果这次来的还是一个女人,我就不见了,她想。她的手边有一本介绍丽江的小册子,她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很久,为什么自己不选择离开呢,到一个风景区去修养一段,可以在那里游山玩水,之余看看书,说不定还会有艷遇,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己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 她被惊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里的书扔的老远。对面的那个人似乎有了准备,他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拣书。 如果这个人不是一个生活中的杀手,那他必然是女人梦中的终结者。她甚至在一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错误地将对方的出现当成一种美丽的邂逅。艷遇在她还没有去丽江前就发生了。 她很快恢復了矜持。"你不会是……" "是的,我就是。"
第21页 "你更像……" "为什么是我更像,难道还有一个我?" "不是,我是说你更像一个明星,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 "我们第一次见,也许是你觉得我像谁。" "是的,你确实像一个电影明星,我是戴婷,不过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第19节:一个魔术师 "我认识你,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所以虽然你说了慌,我还是一进门就认出了你。"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的从桌子上捏起爆米花来吃。"你去吴村应该没有收穫吧,跟你在一起的那个胖女人是谁?" "她是我的一个亲戚,是我的婶婶。"她撒起谎来向来有一套,尤其是在英俊的男人面前,她以欺骗得逞而沾沾自喜。"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去吴村吗?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很简单,有人希望见你,所以你受到一种隐秘的召唤,你去了那里,但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想见你的人没有见到你。" "你是什么人,是警察吗?真希望你不是,但你不是又是什么呢?"她有些失落地说。 他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服务生送来了一瓶啤酒和一份牛排套餐。"戴婷小姐,请慢用。"他用优雅俏皮的眼光看着她,使她觉得心中一阵紧张。她确实饿了,也有了胃口。 "不过你也没有见到他,其实你不必担心你的危险,谁会伤害你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孩呢?你这么漂亮,就像这花朵一样。"他就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拉出一束水仙花来。"我想你肯定喜欢。" 是的,她确实喜欢,他就是从身后拽出一具冰冷的尸体她也会喜欢的,他是个迷人的男人,她终于想起他像谁,是那个美国的魔术明星--大卫。 "谢谢你,可是我觉得你还是警察,美国警察,我可以叫你大卫吗?" "随你怎么叫。" "只能这样,总之你不可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不管你是杀手还是警察,我都不能知道你叫什么,这是规则,对吗?" "是的,其实我真的是一个魔术师。" "一个不大安分的符号。"她已经吃完了盘子的菜,一边擦着嘴巴一边说。"我有理由不相信你们,不过却不揭穿你们,我要看着你们自己现出原形来。" 他微笑着皱了皱眉头。"我们说话就像在打哑谜,你喜欢这样说话吗?还是你不信任我。" "无所谓。"她说。"不管你是警察还是魔术师,不要再发那样的帖子了,你这样做是违法的,如果你真的知道很多,为什么不去伸张正义,大晚上跑到我这个小女人面前装神弄鬼。"她开始在内心排斥这个男人,她想到,不管他长得多么英俊,也许他是致命的,或者他另有目的,这些都是对自己不利的。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并不介意。"找到你后我就不会发了,如果我直接去找你的话更好,我不想引起你的反感,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能配合你做什么?为什么谁都想利用我!" "职责所在,我也没有办法。"他恳切地说,似乎向她暗示着自己的特殊身份。但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是个情绪化的人,常常会突然改变一些想法。 "这么说你是警察?好了,警察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坐的车出了车祸,我的家为什么有人闯了进去,为什么我在吴村差点被一匹牲口撞死,为什么一个人要殴打我们,而在这以前他被人群殴。你作为一个警察不去调查这些,你的职责所在就是泡吧,陪女人聊天?" "我没有说我是警察,现在这些也是我的工作。"他诚恳地说,这使得他显得更加英俊,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文而雅的笑容。"你猜对了一半,你可以把我当成魔术师大卫。" "好吧,大卫,我要回家了。"她站了起来,不禁感到一阵心酸,刚才她还迷醉在这个男人的迷人气质中,现在她突然发现这其实都是陌生的,他和酒吧里的其他无聊男性一样,和陌生的女人攀谈,然后带她回家或者跟她回家。 "好吧,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些,但是你知道对你没有好处的。"他盯着她的眼睛看,想用这种眼神的交流来挽留她,他的目的达到了,她坐了下来,胸口轻轻地起伏着。 "其实大家都在找一个人,如果找到了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们在找谁?" "不要问我,其实你也一直在找他,不然你怎么会去吴村呢?真的是因为想回家看看,不,听我继续说,他掌握的秘密可以让这个城市陷入恐慌之中,很多人会被牵连进去。"说到这里他尴尬地笑了笑。"包括我自己,也许你觉得这是罪恶的,但是就是这样的,必须有人来维持这种平衡。" "我不懂。"她说,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恐惧。 "你是聪明的,总是设法不让自己牵扯进来,所以如果你还在这个事件中受到伤害那简直是没有了天理,可是你相信天理吗?我一直感到困惑,感到那些事情不在理。一个人,昨天还是耀武扬威,唿风唤雨,所有的好的头衔都笼罩在他的头上,今天他会突然沦为阶下囚,他的办公室、汽车、房子甚至情妇都会易主。这些发生在上层的撕杀几乎天天都在上演,每个人都把居安思危作为座右铭……"
第22页 "你又扯远了,这些听起来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是的,可惜我们都生活在了剃刀边缘,本来这些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真好笑。"她显得有些不耐烦。"你看起来像是个忧郁的人儿,没想到满脑子也都是这些垃圾,我走了,就算一出门就死我也不害怕,再见,大卫。"她站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决计要走了,她背了自己的包,用戏噱的口气跟他告别。 "他真的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她听到他声音就像被音箱修饰了回音效果,在大厅里迴荡,她看到好奇的人们伸着脑袋朝她身后看,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文森特酒吧。 第20节:以父之名 第三部:以父之名 1、从前天晚上开始 从前天晚上开始,孟松已经有将近60个小时没有在床上睡觉了,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皮有些松,鬍子长的很快,但是他依然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面前那个瘦瘦的男人正在抽菸,他显得有些疲惫,不过目光依然明亮锐利,也许是故意制造出一种特别的形象,他戴着一顶做工精緻的皮质鸭舌帽,穿着黑色呢子外罩,他抽完一口烟会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夹烟的手便有些颤抖,他瞄了孟松一眼,没有说话。 又一个午夜到来了,这个晚上天气突然真正的变冷了,比那个下雪的晚上更寒冷,房间没有开灯,但是外面的月亮照射进来冷光移动着家具的影子,水壶在炉子上发出哧哧地响声。这所房子靠近郊外,没有暖气,整座楼还没有住几户人家,物业工司还没有正式管理,小区的路面还没有硬化,却提前修理好了大门。 "楼下好象有人来了。"抽菸人说。 孟松警觉走到门口朝楼下看了看,楼下的确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弯弯曲曲地拖在身后,他听见了那两个人的对话,是本地口音,他们相互搀扶着对着两栋楼中间的大坑里撒尿。他随即放松警觉,疲倦重新占了上风。 "好像是两个醉汉。"他说。 "不过还是要小心点,看他们等会会干什么。" 那两个人撒完尿后晃进了另一座楼。等了一会,坐在窗前的人说:"为什么他们进去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窗户亮灯呢?" "你太紧张了,也许他们已经倒在楼道里睡着了,我们以前不也常这样吗?有时还会睡在大街上。"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你连死都不怕。"他说,带着一种无奈和嘲笑的口气。 "她很普通,和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但我就是喜欢她,已经习惯了。"他回答这些时有些为难和失落。"其实我知道她很爱玩,思想还不成熟,但这些并不妨碍我对她的爱一天一天的增长,其实我自己也很奇怪,现在这样的社会这种情况很少有了,不会有人像我这样难以自拔。" "是的,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在年轻的时候,我喜欢邻村的一个姑娘,那时我总是幻想自己有机会英雄救美,但始终没有机会。"他从窗台前慢慢移开。"你说她今天晚上会在哪儿睡觉,我猜她不会回家了,她肯定又上了那个小白脸的贼船了。" 孟松盯着他看了一阵,没有说话,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低下头继续抽菸。 "你主要是为我父亲做事,我告诉你,从这次以后我跟他不再有任何关系,我和你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这里说三道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李叔叔。"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但有足够的威慑力让对面的人胆寒。 孟松拿起一本书对李叔叔晃了晃。"你们要的东西不就在这里面吗?你为什么不带着它赶快回去找我的父亲领赏呢,他一向最器重你。" "但是他最爱的人是你。"他沮丧地说。"我们对他来说永远是外人,毕竟现在只有你自己是他的亲人,可惜你总是把这个看得太淡了,有时我都觉得你做的不对,真的,小松,我们都不理解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珍惜他的父爱。" "你知道什么,我珍惜了,只是你不理解。"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借着月光翻看那本《神曲》,他感觉那本书上有很多灰尘,他已经拿着它在桌子上拍打了半天,但现在拿到手上还是觉得有很多灰土粘在了手指上。他翻到《地狱》篇第十三章,把书拿到窗边。 "其实你开灯也没关系。我们也许小心过头了,这个时候了,谁会注意这个还待开发的小区呢?" "我不是要看,只是看这页在月光下会不会显示出什么提示。"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到,连字都看不清楚了。" "给我看看!"他走过来想拿过那本书。 "不着急李叔,你都看了一整天了,我发现你一直都在看第一页。" "你这个孩子,我很少读书,这些闲书我是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看的,真不明白你戴叔叔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那么大的秘密藏进这本书里,是不是他在耍你爹呢,他死前也要戏弄他老人家没文化。你了解他吗?我们平时很少接触的。" 孟松合上书,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什么评价。"李叔,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作为一个很普通的人生活,也许不是特别有钱,有一个老婆,有一个懂事的孩子……"
第23页 "我没有想过,有人不准我们这样想,他一开始就打消了我们养老的念头。" "你是说我父亲?" 他没有回答,又走到窗户边,拉开窗户,把纱窗也拉开了。"你看!"他指着远方一篇黑煳煳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属于我们的,但是现在被人掠夺了。" "那是哪儿?" "是红山,你父亲本打算在那里建一座度假村,现在那里会建设成一片公墓。" "不管是活人住还是死人住,你们都是为自己牟利,不是吗?" "嘘!"他突然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可能是他们来了。" 孟松跑过去开门,但是被李叔叔拉住了。"还是让我来吧,他们可能不认识你。"他走到门后,轻轻地站在了门后,房间里安静下来,直到敲门声响起。敲门的声音富有节奏感,显然是一种暗号,李叔叔停了一会才打开门。两个大个子走了进来,他们身躯庞大,脚步却很轻,似乎是两团阴影飘了进来。他们没有先开口,直接站进了屋子的阴暗之处。 "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到。"李叔叔小声问。 第21节:一股奇怪的味道 "路上堵车。"其中一个黑影低声说。 他们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孟松感到很不舒服,他对这两个陌生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不自然地朝后面退了一下,站到了窗口,他慢慢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他们两个长的很像,似乎是一对孪生兄弟,使他更加诧异,甚至有些害怕了。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你父亲的手下。"李叔叔说,他这这样说显然也是为了向两位来者挑明孟松的身份,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可以看出他们已经领会了李叔的意思。 "好的,人已经聚齐了,这个晚上也快过完了,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地方休息一整天。"他停顿了一下,用不容质疑地口吻说:"孟松,我不希望明天我们还花费力量去跟踪那个姑娘,我们有正事要做了,你说呢。" "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孟松说。 "你们都好好休息一下,我做警戒,明天白天我叫你们吃饭。"李叔叔说。 孟松打开一个房间,地上有一张床垫和一床新被子,这些都是李叔叔为他准备的,他躺上去,没有脱衣服,被子有些凉,床垫也很潮湿,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条件肯定要比其他人好很多,无论如何,先好好睡一觉吧。是的,这已经不错了,在前两天他一直在做一件他最不擅长的事情--跟踪,完全是盲目的,自从他离开医院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戴婷,他的手机丢在了家里,但是他的家,他已经不敢回去了,李叔叔说只要他回去了就再也别想出来,尽管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但是他知道他必须信任他。 他躺在床垫上很快就感觉到了温暖,一股热乎乎的潮气闷在被子里,外面的三个人并没有睡觉,他们在外面商量着什么,他感觉那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里传过来,产生了一种嘈杂了感觉,越努力去听,越无法辨认。还好整个晚上都没有做梦,似乎就在一个瞬间睡眠就结束了,他看到了外面的阳光,依然觉得很疲劳,他坐起来时感觉到头晕,房门外面很安静,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又有新的楼房要开始施工。 他拉开门出去,看见李叔叔趴在一张薄垫子上,像条狗一样把耳朵伏在地上,他不禁有些眼热。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被子抱过来想替李叔叔盖上,但是他已经醒了,他揉揉眼睛。"呵,竟然睡着了,幸亏没什么事情,不过这一觉让我年轻了十岁。"他乐呵呵地说。"那两个懒鬼还没有起来吧?我叫他们去买东西吃,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 2、那盒饭简直难以下咽 孟松觉得那盒饭简直难以下咽,但是看到正在狼吞虎咽的同伴,他努力把那盒糙米填进肚子里,然后不停灌水。他突然想到了戴婷,现在她已经不能全部占据他的大脑,却总是在一瞬间掏空他的内脏,让他感觉自己变成一付轻飘飘的皮囊。 此时戴婷正从一张温暖的大床上爬起来,她的大卫并没有在身边,甚至他是在昨天晚上把她送进这间豪华酒店的套房后不久便离开了,这不由地使他增加了一些神秘感,一个英俊的男人回忆起来他既不像警察,也不像杀手。她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会,其实是在等待他早上来敲门,但是除了服务员打扫卫生外,并没有人敲门。她想到了离开,也是世界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他想要找她,一定可以找到她,她相信他们还会见面。她想到了家里的那个女人,她又是谁呢?门被反锁了,她是否已经离开了,她已经用酒店的电话向家里拨了好几次,一直没有人接,她想她一定是已经走了,至于怎么走的她懒得去想,大卫走的时候告诉她饿的时候可以到楼下的餐厅吃饭,她喜欢住在宾馆里,这种地方往往给她一种家的感觉。她只穿了件睡衣,暖气给她一种安全感,她站在窗户边朝外面看,楼下的车子就像一个个肥皂盒,人像爬着的虫子,她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里的第二十七层。 太阳已经升起,冬日的太阳显得无力,远处两座楼顶闪闪发亮,只有在这样的高度才可以目睹整个城市的景色,那些稍显破旧的楼房在那些新贵面前就象营养不良的乞儿,站在衣着光鲜的人群里,她找到了她呆过的那所中学。她突然看到了他父亲曾住过的办公楼,那座楼在众楼群里并不显眼,显得清瘦和破败,让她想起了父亲的形象,她的心里沉了一下,她想到她的父亲其实已经从那所房子里永远地消失了。电话响了,她故意停了一会才去接,是服务生打来的,提示她下去吃午餐。
第24页 大卫已经等在那里了,他选择了一个三面都被封闭起来的位置,看见她以后他站了起来。在白天他显得更加帅气些,他换了衣服,像一个富家公子。 "你昨天晚上睡的不错吧。" "还好,一直睡到今天上午。" "那就好,我总是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觉。"他显得有些紧张,在她到来前他已经点好了菜,几乎是面面俱到了。 "你肯定不是警察。"她天真地说。"我才不信警察会这么有情调,还这么阔气。" "那我是什么呢?"他顺着她的话说,眼神却在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着。 "还在等什么人吗?"她对他的表现有些不满。 "不,不,你先吃吧,我一点也不饿。" "真是怪人。"她一边拿起筷子一边端详着那些勾起她食慾的美味。"我不管你了。"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吃饭,一直等到她惊异地停下来看着他,他解释道:"我坐在这样的地方总是很尴尬,我其实也很少来。" 第22节:警察还是杀手 "谁也不可能整天在这样的地方吃饭,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别总让我样稀里煳涂的,我又不是个小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吧,尽管你不想被搅进来,但是你还是被牵扯进来了。" "很严重吗?你知道我家里的那个黑杰克是谁吗?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他迟疑了一下,好像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此话。"其实她是一个真正的警察,我只是你父亲的律师……" 她打断了他。"你又在撒谎,我父亲怎么可能聘任一个律师,为什么他死了这么久你才出现?" "我和你父亲是好朋友,我找你是因为他曾经託付我,如果那个秘密终于无法隐藏时一定要设法使你不受到伤害。"他又停了一下。"实际我已经提前收了他的酬劳,我当时报着一种侥倖心理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是不幸我也被牵扯进来,我安排你在这里主要是这个地方本地人很少。" "见鬼,我刚才往家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被发现了。"他示意她回头看。 "我们被谁发现了,警察还是杀手?"她的口气中带着怀疑和不自然。 "都是,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他站了起来,拉起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那几个人好像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在走进电梯时她朝身后看了一下,那几个人已经坐下来吃饭了。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不相信那几个人是来找我们的。" "不可不防,我必须暂时离开这里。" 他们走出电梯,没有跑就感到气喘吁吁,外面很冷,她冻的打了个哆嗦,还好停车场离得很近,他们钻进一辆冰凉的汽车,她被静电敲击了一下,情绪一下坏到了极点。 "我们这是去哪儿,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下一步是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一边说一边发动了汽车,扔给看车人一张钱没有找零就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车里刚觉得有些暖和时后面传过了警辘的鸣笛声,她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告诉她不要紧张,警车肯定是执行其他任务,前面不远处一个持枪的武装警察正在示意汽车停到路边,他们被夹在了车流中间。 "妈的,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她拍着座椅说。 "你好像很习惯逃跑?"他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你觉得警察犯得着为我们动用这么大的警力吗?" 他的话让她放松了些,她为自己的紧张感到滑稽,漫不经心地朝外看着,对面车上的一个男子吸引到了她,那个胖胖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但是搁着宽阔的马路她并不确定那半张脸就是孟松的。这时一辆开道的警车唿啸着沖了过来,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路边聚集了很多人,似乎是观赏汽车拉力赛。十几辆警车后面跟着的是几辆军车,每辆军车上都有几个被绑着的犯人,在他们前面的牌子上写了他们的名字。她看到王虎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也许是什么时候当过同学,她这么多年始终只有一个交际圈,就是同学,她一直没有离开过学校,那些被记住和被忘记的人都是她的同学。 所有车辆过去后,交通警察开始疏通已经堵塞的交通,车子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对面那辆车子已经不见了。 "刚才对面的那个男人你认识吗?"他问。 "不认识。"她撒了谎,虽然不知道说这样的谎言有什么价值。 大卫把车子开出了城市,路边的楼房越来越少,她突然感到一种伤感,为什么自己要跟着这样一个男人跑来跑去呢,她并不知道他是谁,他要带自己到哪里去,如果这个男人在路上把自己抛弃了或者杀了,她该怎么办呢?自己究竟需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是这种动盪不安、东躲西藏,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她从来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她相信父亲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眼前发生的一切令她惶惑不安,或者她早就应该有不安的感觉。 后面有车跟踪,是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车后。大卫表情严肃,他是现实中的人,不是电影里的好莱坞英雄,他不可能把汽车停下来,扯出一把来福枪站在路中央,他只能带着她仓皇逃跑。后面那辆车似乎并不急于追上他们,只是远远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大卫没有勇气把车开离公路,谁知道那些蜿蜒的小路是通向何方。
第25页 "他们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是跟你还是跟我?" "应该是我们俩个。"他微笑了一下,努力打破那种紧张的气氛。 "如果他们追上我们,会把我们怎么样呢?" "也许会阻止我们。" "阻止我们?我们要去哪儿,要干什么?" "我们去找你父亲……" "妈的,别开玩笑,他不在了。" "他是不在了,他死了。" "我要下车,你这个骗子。" "好吧。"他立刻踩了剎车,发出尖利的声音。 "你应该有自己的选择。你下车后,他们也许会假装没有看见,开着车从你身边过去,如果我再继续前进,他们也许会把矛头对准我一个人。但是,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根源了,尽管你是当事人。以后还会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你会更加的不由自主。"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发动了汽车,后面的汽车已经追了上来,从他们身边擦着过去了。 "我们现在可以假设他们根本不存在,没有什么跟踪者,难道你知道为什么有人在跟踪你吗?我们不用掉头,继续朝前走,去吴村,在你父亲曾经驻队的地方,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我们。" 第23节:真的是你 她平静了下来,这些天她一直被强迫着想到父亲,她回忆起父亲去世的情景,也是在午后,他被发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缢死,她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被放下来搁置在一张担架上,被白布蒙住,一只灰色的手露在外面,那只手瘦骨嶙峋,当时她还想到是父亲平时纵慾的缘故。她的母亲始终没有来,单位没有开追悼会,只是派了几个人帮助她把父亲送进了火葬场,然后她得到了一个精緻的盒子。那些场景断断续续,只有强烈的空虚感把它们连缀起来。 她并不思念父亲,因为她觉得很早以前就被他抛弃了,从被父亲的抛弃使她联想到被其他人的抛弃,最后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的人抛弃了,同时她也在抛弃整个世界的人。 "你在想什么?"他有些好奇,因为从酒店里出来她一直没有平静下来。 "没想什么?每天这个时候我都有些困。"她说。 "为什么你父亲死后你总是去他的办公室呢?你在找什么呢?" "我想找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我和父亲照的,但是没有找到,后来我发现那里有台电脑可以免费上网。" "你是怎么有那里的钥匙的?" "他被送进太平间以前我趁人不注意从他身上解下了一大串钥匙。" "你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什么?" "古典小说,名人传记,sm电影,美女照片……" "恐怕不止这些吧,还有其他什么吗?" "只有这些,后来我又下载了一些歌曲。" 一个黑影走到她的面前,她看不见他的脸,她似乎呆在一个很多人睡觉的房间里,可以听见细微均匀的鼾声。那个人伸出手拨开她的头髮,似乎故意让她注意到自己没有五官的脸。 她开始勐烈地抽泣和发抖,她看见她的母亲和妹妹在一座高楼的边缘行走,妹妹还是一个小女孩,她们好象在路上的盲道上玩耍,眼看就要走到尽头。 "请你们站住啊……"她惊叫着跳了起来,一身冷汗,感到胸前好象被什么噬咬一样疼痛。 "你做梦了?"他叼着菸捲,眼注视着前方。 她朝后面看了看,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在前面呢。"他说。 不错,那辆车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她无力地靠在座位上,头尽量地后仰,脖子发出咯吧的响声。 "你只睡了十分钟。" 她丝毫没有表情,这十分钟的睡眠使她觉得比清晨醒来更清醒。 "你说那个和我一起的黑杰克是警察,那开始网上的那些帖子是谁发出的呢?" "是我。" "她可真不像是个警察,倒像个乡下女人。" "不要小看她,她是个很厉害的侦察员,在警界很有名气。" "她找我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立过很多次功,她一定是故意放你出来的,但并不是为了找我,是为了找另一群人。" "谁?" "孟松带了一群人在城里。" "孟松?他能做什么,他很胆小,不可能犯罪。" "谁都不想犯罪,我想当律师,不想当罪犯。" "你是罪犯吗?"她看了看他,又把头转向前方。 他没有回答她,前面有一个加油站,他把汽车开了进去,停到第一个油泵前。 3、那个夜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孟松突然想起了几天前那个夜晚的情景,那个夜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他开着车带着戴婷。马灰那个杂种就是那天晚上归西的。 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车子里,其他几个人去超市里买东西,不用他开车,他坐在驾驶座的后面。这辆车是他父亲最不好的一辆,平时根本没有开过。他们进去很久也没有出来,他拉下一点窗户向外望,超市门口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他平时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在门口的小卖部里就可以解决他所需要的一切,但是李叔认为人多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第26页 一个影子从他眼前划过,随即又转了回来,他看见一个女人的前胸,一只手敲了敲放下一半的车窗,他把车窗摇了下来,一张美丽的脸凑了过来。 "我就觉得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是赵芳,她显得光彩照人,即使在冬天她的肤色依然是那么健康,就像刚洗了蒸汽浴出来。 "你在等谁吧,孟公子。"她矫情地说,一阵穿堂风把她的头髮瞬间吹乱了,她用手把头髮理顺。 "是的,等几个朋友。" "哦,有戴婷吗?我好几天前见她了,她最近有些神经质。" "我也好多天没见她了。"他说,每当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头都会立刻沉下去。 "那就怪了,她能到什么地方去呢,手机一直都不在服务区。"她的头髮又被吹乱了,超市门口的一家麦当劳突然放出强烈的音乐声。 "我也一直在找她。"他说。"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主要……"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他把窗户摇的更低,几乎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音乐声在楼宇中间迴荡,几个穿着工作服的服务生在麦当劳门口跳舞。 "没什么……"她大声说。这时一个人夹在了他们中间,他粗暴地把赵芳推开了,是李叔,他冷冷地注视了这个姑娘一会,转到车的另一边上了车,其他两个人已经坐到了前面,他们发动了汽车,孟松看到赵芳站在人群中,脸上带了不安和愤怒,车子开到马路上时她还站在那里。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李叔没有回答他,他把脑袋夹在前面两个座椅的中央,注视着前方,把身体留给了他。汽车遇到红灯停下来时,他把头抽了回来。 "你说什么?我又没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她太漂亮了,会把大家都引到车边来的。" 第24节:一场重病 其他两个人跟着他一起笑了,他们的笑声使孟松感到失落和伤感,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种情况已经在今天已经发生了多次,他们好像不尊重他,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是的,在这些粗鲁人面前,他只是个弱者,并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孟松感到一阵晕眩,他一直坐在车里,那暖气带着汽油味,他的肺里充满了那种易燃的气体,感觉抽只烟就会自燃。 "我觉得有些晕车。"孟松说完这话立刻就后悔了,那些人果然又发出一阵闹笑,他们已经撕去了正常人的品性,包括平时一直都很冷静的李叔,此时也显得尖刻和粗暴,他知道这就是他们最初处理事情方式。 他们感到紧张和害怕吗?孟松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脑子还被戴婷占领着,其实自己才是什么都不怕的,反正幸福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让他难以捨弃,有很多次他都绝望地想要死去,他认为他这种绝望的危险性丝毫不亚于这些嗜血的打手们,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汽车发出咯咯噔噔的怪声,仪錶盘上的几个红灯同时闪烁着,无法加速,最终勐地震动了一下,熄火了,抛锚在一段已经报废的公路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们抄这样的小路,肯定是这样的结果!"她歇斯底里地说。 "可我们只能用那种方式甩掉他们。"他沮丧地说。一个小时以前,他们终于甩掉了那辆跟踪着他们的汽车。他们看见那辆车过了收费站,驶上了高速公路,随即在辅道上掉了头,朝相反的方向驶去。那辆车上了一条高速单行道,直到一百公里以后才会有出口,他们则沿着那条废弃的公路继续朝目标前进。 "这里十天半月也不会过一辆车的。"她说。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快了,路边不远处的丘陵变得更加灰暗,刚刚停止不久的风重新开始唉嚎,天边最后一片有色彩的云迅速衰老成一副狰狞的模样。引擎盖里温度迅速下降了,但汽车依然不能发动起来,大卫显然不具备修车技术,他打开引擎盖却无从下手,只是找来一根木棍戳来戳去,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她嘲笑地说。 他并不理会她,一直鼓捣到什么也看不见才停下来,她已经坐进了车里,车里像冰窖一样冷,她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你终于满意了,我落到这种地步,可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抱怨,她想到抱怨没有什么作用,在那种惊险刺激的快感嘎然而止之际,她开始希望知道真相。 "我确实和你知道的一样多。"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也许是刚才出了太多的汗或者太累了,他坐在她的身边缩成一团后还瑟瑟发抖。 "这样过一晚上我们会被冻死,或者得一场重病。"她苦笑着说。"我们甚至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也没有水,大冬天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露营……" "等会我去找些柴火,我们生个火吧。" "你真好笑,在马路上生堆火,在荒野烤火?连个背风的地方都没有,这附近不可能有人住,因为手机都没有信号!"她拿出大卫的手机,刚才她一直在用它打贪食蛇。 "熬过今天晚上就好了,白天总会有办法的。"
第27页 她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她感觉胸前隐隐做痛,长时间没有抽菸,她的肺有些不适应,加上冷空气的侵袭,浑身都是酸痛的。 天似乎不会完全黑下去了,总是可以看见远处的矮山,但不知道光源来自那里,没有聚集的光点,看不到一盏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路的两边成为了真正的荒原。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到挤压,发出长长的呜咽声。在公路边广阔的荒野上,幽灵跳了出来,他们静坐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形容枯藁,随时都可能被风送回地下。远处有怪鸟在叫,它飞过来,从他们眼前不远的公路上穿过,他们看到它的声音坠落,像一个个酒杯在狂风里坠落下来。 她从他身上移开,脱离他的怀抱,趴到窗户上朝外面看。 "为什么天总是黑不下来呢?是不是山的那边会有人家。" "不知道,那山离公路起码有几十公里,就算有也没用,我们呆在车里是最安全的。" "我没有要求你跟我下车,你害怕了,哈哈……"她恶意地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扑"车门响了一下,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们都感到了轻微的震动。她再也不敢笑了,恐惧地望着大卫,期待他对刚才的声音做出解释。 "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路边总会有人家的,那样我们就可以让他们把我们送到可以搭车的地方。"他故意装出一付轻松的口吻,好象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声音。 "我不想去吴村了,我要回城里,或者我到另外一个地方,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我。" 天终于有些亮光了,不是黎明的到来,而是月亮升了起来。竟然是一轮满月,黑暗绝尘而去,群山变得模煳不清,荒原被雾气所笼罩,风捲起白霜,在发白的公路上盘旋,他们看见闪着微弱的萤光的白霜在车窗上碰成粉末。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问我为什么你父亲要自杀。"他换了个姿势来坐,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发抖,他穿了一薄毛衣,外面是一件外罩。 她没有回答,趴在前面的椅靠上装睡。他伸出手抚摩着她冰凉的头髮。 "呵,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真的有那么冷吗?"她用力他一直在发抖的手推开。 第25节:他已经离婚了 "你想过他吗?你的父亲。" "从来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 "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回家的时候,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没穿衣服躺在一起。" "那时他已经离婚了,他有自由那样做,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有些困了,你能不能把椅子上的毛毡揭下来给我盖上,我也很冷。"她的声音就像冬夜一样寒冷。 "我试试看吧。"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子,用力戳进椅子里,朝下勐划。 "算了算了。"她咳嗽起来,海绵里的灰尘被挤压出来,弥散在空气里。他停了下来,把手伸进被划开的椅靠里,拉出一样黑煳煳的东西。 她没有动,重新趴了下来。他把那个东西举起来,放到前面比较亮的地方,是一把手枪。 "你说你是个律师。"她抬起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 "请你相信我,不是我放进去的,一定有人想陷害我。" "你会用吗?不是玩具的吧。" "我会用,我上的是警官大学,只不过学的是法律。"他把那玩意在手里把玩着,拿到枪后他不再发抖了,枪给予了他勇气,他把子弹匣退了出来,把子弹一颗颗抠出来看,一共四颗,在月光下泛出淡黄色的光泽,他看了看又重新装了回去。 她把枪从他手里拿过来,冰凉滑腻,好像不久才上了油,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她把枪对准前面瞄了瞄,大卫把枪从她的手里抢了过来,放在自己的另一边。 "你去给我抢一辆车吧,我快冻死了。"她说。 "哪有车给我抢,这条路跟本不可能过车的。" 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感觉可以放心地睡去了,外面的风停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这种寂静反而使她感觉到心惊肉跳。他开始抚摸她,全方位的,包括敏感之处,她并未拒绝,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她觉得这会有助于睡眠。最后他终于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被冰凉的手刺激地跳了起来,兴致全无。她推开他,任他沮丧地在椅子上扭曲自己的身体。 她感到口渴,嘴唇上结了一层硬痂。她看到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胯下,用两腿夹紧,也许是为了尽快把手暖热。这付情形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说说我父亲吧,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也许我们活不过明天早上,我想去见父亲前把事情搞清楚。" "我父亲为什么自杀,你一定知道,我看过他的一些日记,他在最后为什么会惹上杀身之祸呢?" "你知道这些也没有用,人已经死了。" "我不是想做什么,我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我确实有点想知道他为什么最后是自杀,为什么不逃跑,不是有很多人携款外逃吗?我知道他在香港有朋友。"
第28页 "他根本就没有钱,他一直都是个本份的人。" "可是我记得你在网络上怀疑他收取了三百万的好处费,难道你自己忘记了吗?" "孟文豪的帐户上确实在那几天支出了三百万元,但不是给了你父亲,我想他是给了另一个人,但是没有成功。所以他们两个开始遭受厄运,他们两个是生死至交。"他的手还在下面摸索着,声音又开始发抖。 "我是不是根本不应该相信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从警方的保护下带出来呢?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把手从下面抽上来,放在她的肩膀上,立刻被静电击打了一下,冒出蓝色的火星,他狼狈地把手缩了回去。 "你父亲生前对我一直很好,虽然我只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不起眼的一个。我把你带出来是为了你的安全,如果你一直在警察手里,那些人会以为你知道什么秘密,他们会杀人灭口。"他又把她揽进怀里,抚摸她的身体。 "孟文豪没有死,是他让你把我带出来,是吗?"她并没有配合他。 "是的。"他的唿吸开始急促起来,头伸了过来,去吻她的嘴巴,她灵巧地让开了。 "为什么那次我去的时候他不见我呢?我差点死在那鬼地方。" "你把他的敌人引过去了,他不可以暴露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开始唿吸急促,手用力抚压她的身体,希望她和他一起兴奋起来。她突然把身体收了回去,用腿把他蹬到了车门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别开玩笑,你不会用这玩意儿。"他摆了摆手。 "曾经有个和上床的男人是警察。"她冷冷地说,随即将子弹上了膛。 "妈的,这太危险了。"他勐地伸出手把她的胳膊挡到了前面,伸手去抢枪。 "砰--砰"枪响了两声后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妈的,你这个疯子。"他伸出手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她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只是直起身子盯住他冷笑。车的前窗被打出两个洞,一股冷空气迅速钻了进来,他不再理会她,把枪插进自己的皮带后他拉开车门在外面呆了一会,再进来时坐到了前面,他看见她已经躺在了后面的座椅上。 过了一会,她问道:"孟松还活着吗?" "不知道。"他靠在椅子上,把头仰在后面长长的出了口气。"也许天一亮,就什么都清楚了。 4、野鸽子在那些积木般的房子里作窝 在新开发区有诸多的别墅群闲弃在那里,野鸽子在那些积木般的房子里作窝,城市里的一些老树在拓宽道路时被移植到这里的路边,有些已经死去。路上没有什么人,几个下班的民工坐在马路边聊天抽菸。孟松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也许更有安全感,坐在他旁边的李叔一句话也没有说,前面的两个人他始终想不起他们的脸,汽车停在一幢欧式别墅前,可以看出这里是有人住着的,铁栅栏里的小青石路上落叶被人扫去,聚集在花园里的蓉树下。 第26节:答应放过你的父亲 "我们要等到天黑。"李叔说。他又要求司机把汽车倒出去,开进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他拿出一盒烟丢给前面的两个人,让他们出去抽,但是自己却直接在车里抽,他又停了一会儿,看着他们两个走远,从车后面拎出一只黑色的塑胶袋,里面装了一个纸盒。李叔打开它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递给孟松。"拿着,孩子,等会能用得上,但是我们的真傢伙不够,我还怕你伤着自己。" 孟松吓了一跳,他接了过去,感觉很重。 "是仿真的。"李叔说。 "跟真的一样。"孟松笑了一下说,但心里塌实了很多,他不想杀人,并不是因为害怕犯罪,而是觉得如果生命之火在自己的手里熄灭,他会觉得恐惧,几天以前在酒吧里,李带了几个人暴打了一个跟戴婷上床的人,他在酒吧里认出了那个男人,是大学里的一个老师,他偷偷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李叔,那天李叔刚从乡下回来,事后跟着他的两个年轻人当夜就逃跑了,只剩下李叔留在这里,从那天起他再也不敢看电视或者报纸,因为他害怕听到那个男人死亡的消息。他在枪柄上按了一下,子弹夹落在了腿上,他看见了弹夹里的塑料子弹。 "把他放起来吧。"李叔说,他们看见会笑话你的,他露出一丝微笑,帮他把枪套挂在胸前,又帮他把枪插进怀里。 "你们也不再会杀人的,是吗?" "是的,我们只是把他带回吴村,胁迫他答应放过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已经放弃了,他的名字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追究他呢。" "谁会相信敌人呢?再说他认为你的父亲非死不可。" "他怎么知道我的父亲还没有死。" "他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并且还有人出卖了你父亲。" "你们已经知道了是谁?" "只是猜测,现在更无法知道了。" 他们停止了说话,那两个人正在朝汽车走过来,孟松觉得他们就像两个普通的乡下汉子,他们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孟松闻到他们身上有股怪味。 "是什么味道,你们两个刚才上哪儿去了?"李叔叔皱了皱眉头说。
第29页 "我们去了趟厕所,他踩了一脚屎,这儿的厕所比乡下厕所还脏。" "妈的,你们没长眼睛,怎么不把你们掉粪坑里,真他妈的臭!"他生气地摇下窗户,但是无济于事。"你这个笨蛋,去找片沙土搓搓再回来。" 那个人一边笑一边下了车,他走到路边就找到了一堆沙土,用鞋底在地上狠命地擦,一辆蓝色的宝马从他身边经过。 "乖乖,他来了,快叫那个笨蛋回来。" 司机立即按了按喇叭,李叔朝他的后脑勺击了一掌。 "你是猪下出来吗?你害怕没人知道我们躲在这儿。" 那个人跑了回来,他还在笑着,钻进车里的时候已经拎出了手枪,孟松不由也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傢伙。 "快把那玩意收起来,我们现在还得等着,天还太亮了。"李叔说。 "是刚才坐在车里的人要为难我父亲?" "也许是的,当初就是他和你父亲争那块土地的开发权,你父亲在你戴叔的帮助下得到了那块地,原本这就是公平竞争,因为大多数情况都是他占了上锋。你父亲在得到那块地以后怕得罪他,就给他送去了三百万,并且承诺开发后所得利益将分给他一半,但是他却把那三百万上交了,并且想把你父亲和他的朋友置于死地,你父亲险些被黑社会的杀手干掉,而戴先生也被检察院监控了。" "为什么我父亲要去啃这么硬的骨头?不是这样戴叔也许不会死。" "是的,但是你知道,我们那里人性格,我们不喜欢让步。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现在的情况是当时没想到的,本以为他收了那三百万就会放过我们……可是他却派人传话过来说,要让你父亲用命做代价,后来我们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他那样说,就一定会那样做的。" "为什么我们不报警?让政府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当然报了,但是你父亲也被检察机关传讯了几天,他们要求他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否则就要抓捕他,他还没报警就先成了罪犯。" "我们现在就算绑架他又起什么作用呢?我父亲会罪加一等,就算他暂时答应了,事后还是会报復的,除非我们杀了他,可是那样我们还是犯了死罪。" "我们不杀他,只是把他囚禁起来,让他失踪。绑架是为了获取利益,但我们只是限制他的自由,我们将夺取他三年时间,在这三年里,他建立起来的大厦必定会土崩瓦解。我们会及时的把这些消息传递到他的耳朵里,他的神经、健康都将缓慢地被损害,直到我们必须派一个人防止他自杀。他一定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三年以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们将放他出来,他自由了,同时也一无所有了。而这三年里虽然我们的环境条件差不多,但是我们提前知道了三年后的事情,所以我们还靠希望而活。" "天哪,这是谁的主意,听起来很怪,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只有你才是疯了,你一直花费心机去追求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甚至不惜动用你父亲的手下去搜她的房间。" 前面两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们一直都在注意听两个人的对话,孟松恼羞成怒,用脚用力踢了一下前面,但是只能让他们笑的更凶。 "是我父亲要求你去那里拿书,我只是跟着你们去指了一下地方。"说到这里他有沉默了,不知道戴婷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和那个傢伙在床上,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做这样的假设,现在命运要求他必须抛开这一切,也许他会在今晚死去,要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即使没有死他也要和车里这些人一起失踪,三年时间,妈的,自己这三年时间岂不是也要白白耗费进去,希望能有什么价值呢?父亲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三年以后难道他还可能东山再起吗?人们在遗忘他的敌人的同时难道不会遗忘他吗,能记起的只能是他的罪行,过了今晚,他的罪行是永远也抹不掉了,三年后的结果就是,敌人变成了废物,而父亲也成了罪犯。戴婷在哪里呢?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如果能想起他一点他也心甘,三年以后也许她已经结婚了,他很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她了解到自己是多么的绝望,如果说这些人今晚去进行绑架的目的是为了报仇,他的目的则是去送死。 第27节:亢奋 月光明亮如银盆,雾气褪去了,留下原野上露水闪亮如晶莹珍珠,远处的山丘上片片浮云在游荡着。野猫在鸣叫,吱呀吱呀,似乎坐在一张不结实的椅子上。胸口被噬咬般疼痛,脸被蒙上一层灰尘,结成硬壳,牵扯着嘴角向上翘。在车里的一小片黑暗中她开始瑟瑟发抖,嵴背上的汗水浸湿了毛衣,变硬的毛线象根绳子一样勒住了脖子,唿吸困难,一种窒息的眩晕。继续发抖,车子就像摇床,或者是在激流里的皮筏,是星星从窗户里溅进来了,落进她的眼睛里。她的身体一阵痉挛,缩成了一小团,啊啊啊啊……小天使拿着弓箭在她的头顶盘旋着,她被装进了笼子里,笼子又变成了网兜,她被从水里捞出来,扔进了天阳炙烤下的沙滩,头髮被引燃了,头皮变成了焦碳,牵扯着嘴角向上翘。父亲从那端走来,一点也不可怕,他表情恬静,一点也不像一个吊死鬼,他双目的尽头不是她蜷缩的身体,他盯着她的身后。吱呀吱呀,却是孩子在哭泣,突然又安静了……
第30页 "快醒醒,你快醒醒!"大卫勐烈地、绝望地摇晃着她,想让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开始发烧,衣服、头髮湿透后身体很快变得冰凉,只剩下头和脸热的吓人。她一直都在小声说话,开始他并没有叫醒她,想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她一直说着天使、飞翔之类的,最后他才明白她念叨的也许是歌词,她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唿吸急促,眼睛塌陷了下去。他意识到她是病了,在发烧。 黎明好象根本不打算到来了,他从车里钻出来,想看看是否有什么办法,冷风让他打了个寒战,他用力朝汽车的轮胎上踢了几脚,感觉就像石头一样硬,他钻进驾驶室,试图出现奇蹟,汽车没有一点反应。他打开车上的cd唱机,音乐声响了起来,也许音乐可以让人振作,是的,他已经感觉到了亢奋,他打开车灯,把音乐声放到最大音量。 "起来,快点醒来!天就要亮了,再坚持一会儿!" 他又勐烈地摇着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睛看了看。 "我感觉胸口很疼。"她说。"一个天使用箭把我射穿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妈的,我去关掉音乐!"他把身体伸到汽车的前面,他的手刚触到开关又停了下来,他在汽车的已经凝了霜的倒视镜里看到了一点反光。他跳了起来,头撞到了车顶。 "天哪,天哪!。"他大声惊叫。"有一辆汽车!一辆在往这边开。" 他又用力摇戴婷,用接近癫狂的声音告诉她有辆车开过来了,她没有睁开眼睛。他从车里跳出来,站到了路的中间,他知道自己必须拦住那辆车,为了不使对方产生什么怀疑,他打开了所有的车灯,并且把车的前门打开。 那个光点越来越近了,真得有一辆车。他已经顾不了太多。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一定要拦下那辆车,他想。 那辆车朝他冲过来,车灯很亮,晃的他眼前一抹黑暗,他大声叫喊。"快停下来,有人受伤了!!!" 车子一点也没有减速,只是到他身边时稍微减速,甩了一下头,绕过他的阻挡,在他面前掀起一股夹杂着冰屑的灰尘。 "他妈的给我站住。"他在后面愤怒地像头髮疯的野兽,他朝汽车勐追了几步,但是那车却加大速度朝前冲去,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那车开了一枪,车窗的后玻璃被打碎了,车子晃了几晃,没有停下来,转眼就驶到了射程以外了。他颓丧地跪到在地,用拳头在地上击打了几下。 几分钟后,他回到车里,关掉音乐和车灯,他暂时需要黑暗与安静,戴婷也是这样,她在发高烧。 "你刚才和他们发生了枪战?"她小声说。"我听到了枪声。" "我朝他们开了一枪,我想他们可能正在打电话报警呢,这样我们就得救了。" "哦,警察会把我们当劫匪抓走,关进监狱里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解释清楚的,既然现在这样,我们可以考虑立功请求宽大处理。" "你去立吧,我无功可立。"她吃力地笑了一下。"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原本就没有罪,主要是被牵连进来了,我可以为你作证。"他说。 "用不着。我梦见我父亲了,我感觉他的形象第一次在我的眼中这么清晰,难道他想带走我?" "不可能,他只会保佑你,他很爱你,我经常听他说起你。" "你骗我。"她可爱的笑了一下,睡了一小觉后,她的体力得到了一些恢復,她用力坐了起来。"我是个笨蛋,你知道吗?我去纹身,但是现在那个地方好象发炎了,非常疼,好象是中了一枪,是不是你偷偷朝我开了一枪。" "我有时真想给你一枪。"他说。"但是我现在只想把那颗子弹留给自己用,我实在太没用了,我刚才应该朝那车的轮胎来一枪。" "那样你的罪名可就大了,他们可能会全部丧命,你就成了杀人犯了。" "那些畜生,见死不救,他们要是胆小到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我们就白白浪费了一颗子弹。" "这把枪是谁的?为什么放在车座里。" "我不知道,这部是你父亲的,也许是别人为了陷害他吧,只是没有用上。" "这是我父亲的车,怪不得我会梦见他,我记忆中从来没有梦到过他。" "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总会有办法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送我水仙花?既然你是我父亲的朋友,刚才为什么还要那样呢?" 第28节:等待天黑 他低下头,脸上露出羞怯的神色,她伸出手抚摩他的脸,他的鬍子在一夜间长了出来,她看到了他忧郁的含羞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想问你。" "张小浩。" "像个小孩的名字。"她笑了,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口。"我知道你不是我父亲的朋友,你不是他的律师,你不是警察,你是谁?" 5、等待天黑 孟松对坐在车里等待天黑感到乏味,为什么他不可以藉机说出去,然后偷偷熘走呢?让这些杀人犯独自去完成他们的任务,自己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捲入这场旋涡里,他并没有接到父亲的电话,现在更不可能接到了。是的,父亲根本没有联繫方式,只有到了吴村,经过复杂的过程,才有可能见到他,他已如惊弓之鸟。他甚至可以直接离开,直接对李叔说"我他妈的不想干这个",然后摔门而去,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第31页 父亲被逼隐居起来,戴叔叔被逼上吊自杀,全部是因为刚才那个坐在蓝色宝马里的傢伙,就是他毁灭自己上一代人的幸福,他剥夺了他们的身份,使他们不得不自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让他们经歷了此生最可怕的噩梦。从某种意义上说,父亲已经死了,杀父之仇,怎能不报呢?再说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戴婷生死不明,如果她死了,兇手将是同一个人。 他和戴婷总共在一起呆过的晚上只有两个,他们从来没有作过爱,这让他觉得很失落。他的性生活很不集中,或者说是很少。有时他去浴室洗澡,或者周末朋友请客,他也曾有过招妓的经歷,但每次都是他感到紧张,需要对方在他身上花费很多力气,他得到的不是快乐,而是羞耻感。他很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女人真心爱过自己,难道自己完全不值得她们爱吗? 前面两个在大谈特谈自己上过的妞,真难以想像两个那样不起眼的傢伙竟然去过那么多的色情场所,他们说起这些津津有味,似乎沉浸在那美好的时光里,只有李叔没有说话,他的阴郁令人感到心里发慌,莫非他这样的男人生来就是性冷淡吗? "我能不能给我父亲说两句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父亲早就不用那些通讯工具了,现在我都吃不准他到底在哪里?" 妈的,还是老一套,父亲到底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难道他真的像土拨鼠一样生活在地下,并且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吗,他该如何解决他旺盛的性慾呢?从这个角度来看,坐在蓝色宝马里的那个傢伙必须受到惩罚。 父亲责怪自己没有娶妻生子,没有像个牲口那样早早去繁殖后代。他一点也不想要孩子,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否则怎么会真的在爱情这件事情上一棵树吊死,甚至在这个关头他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个女人。 "你们两个要吵死了,等办完事情随你们怎么玩,我带着你们去最高档的地方玩。现在你们别说话,养养精神,明天晚上你爱怎么玩都可以。" 他们两个对视着笑了笑,不说话了。为什么男人聚在一起就会谈起性,孟松对这个话题深恶痛绝,他在人们谈到这个话题时会自动躲开,像一个害羞的小男孩。但是现在他无处可去,也许警察真的正在找他,而现在他站在了悬崖边,听到脚下的石头正一块块落入那无底深渊。 "你最好见到我父亲是什么时候,他身体好吗?" 李叔并没有回答他,他点着一支烟,然后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根,这是他要开始说话的先兆。 "孟老大从三年前开始,在吴村购了一块地,大概有几十亩,说是要投资建厂,其实是修墓。第一年的时候他在上面建了一批简易厂房煳弄政府,然后开始建造一座地下宫殿,所以第二年差不多全村的劳力都有了活干,那座墓修了两年,简直就是一套地下的豪华总统套房。我的那口子就是在看工地的时候,有一块地塌方,她在梦里被活埋了,现在我去见孟老大的时候,一路过入口的那段走廊腿就发软,好像听到孩子她妈的尖叫声。谁叫我是孟老大的兄弟呢,她死了,我什么也不能说。不过老大也没有亏待我,给我的钱够我好几辈子花了,我女儿和儿子都在外国读书,这些兔崽子连个电话也不知道给我打,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父亲修了一座大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虽然她没死的时候我搞了不少女人,但是她死后,我对女人就没有了兴趣,就是像仙女一样的女人在我面前我也一点都不会动心。几十年就像做梦一样过去了,过去的大部分时间我是在想怎么才能像老大那么有钱,现在我总是想怎么才能像老杨那么安逸。" 前面两个人都笑了,看起来他们都认识老杨。 "老杨虽然是个老光棍,但生活的也很单纯,那群羊就是他的命根子,羊一个也不少,他就觉得很满足。羊下了上崽子,他就能高兴的半个月合不拢嘴。要是羊死了一只,他就会比他妈死的时候还伤心。可是我就是羡慕他,哎,你们不懂,就知道笑……" "我的父亲是有些自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钱去修墓,是不是就是为这个他和戴叔叔产生了矛盾。" "这些我们这些当兄弟的不可过问,也不能说他自私,他很多时候待我们都像亲兄弟一样,我媳妇是我们村最后一个土葬,他给她保留了全尸,也算对得起她了。我每年去拜祭的时候看见那个土包,又觉得心里很塌实,我知道她就在那里,就像我们当年恋爱的时候一样,她在等我,并且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她的身边。" 第29节:被很多人害死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了,汽车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大家听到那个悲伤的老人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孟松试探着说,他看了看李叔,似乎得到他的许可才敢于把自己的计划说下去,但是那个老傢伙似乎还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我们不要去绑架那个傢伙了,回去就跟我父亲说他快病死了,反正我父亲和外界没有什么联繫了,他要得是这口气,我们大家没有必要去为他送死……"
第32页 "大概七年以前,你父亲在这个城市才转入地产行业。他一开始做的是水果生意,你父亲从家乡招来一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那时我也还不算老,我们很快在水果市场成为一霸,那时总是为了其他的势力争地盘群殴。"说到这些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激动,身体和声音一起颤抖起来。 "有一个年轻人叫小毛,特别能打,是个退伍兵,后来你父亲的势力扩大以后他一直是你父亲的心腹。但是七年前的一天,你父亲要他去做一件事情,结果他因为喝酒误事搞砸了,你父亲很不高兴,就藉机灌醉他把他交给了警察,然后把我们这一伙的很多重罪名都加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没有人替他说话,他自己脾气又不好,一到那里就成了冤大头,最后他也死心了,干脆把那些罪名都背到了自己的身上。从那年开始,你父亲不再打打杀杀,转入房地产投资,我们这些跟着他的人算是过几年有头有脸的好日子。" "那个小毛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当年就被枪毙了,他身上加的罪名可以够死很多次了,当时被报纸说成罪大恶极,丧心病狂的黑社会头目何军,括号:小毛,被公安机关剷除,人民群众拍手称快,不过从那时起你父亲确实转了正行,一般不再干那些害人的事情了,但是我们这些作兄弟的都忘不了小毛的教训,谁也不敢违背你父亲的意思,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他就像一只老虎一样狠,谁的一点小动作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就是现在他一发脾气我们都害怕。" "大家听我说,不管过去他怎么样,现在他是个老人了,他去年得了糖尿病,还一直哮喘,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再也不能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了,你们没必要再害怕他,我们不要再去绑架了,我们回去,让我跟他解释,我会给他一个交代。你们大家都回家吧,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去。" "我有案底,抢劫罪,一回家肯定要坐牢。"那个司机说。 "我也是,我把一个混蛋打成了植物人,现在他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司机的同伴说。 "我没有家里,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李叔说。 "可是如果我们绑架了那个混蛋我们就会罪加一等,大家以后谁也别想过消停日子了,我们绑了他有什么好处呢?又不敢勒索,那样罪名就更大。" "哈哈……"坐在前面的那个傢伙笑了起来。"你肯定是害怕了,一看就觉得你一付没种的样子,我们只听李叔的,你说了不算数。" 孟松愤怒地看了看他,把头转向李叔,他很希望这个时候这个老傢伙能悬崖勒马,及时的阻止这两个亡命之徒去干这件蠢事情,更多的意图是,他不希望父亲的余生会在牢狱中度过。 "我们不是为你父亲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情,他毁灭的不只是你父亲自己,为了彻底让我们完蛋,他一直在搜集我们七年前所犯罪行的证据,他还专门把小毛的父母接到城里住,怂恿威胁他们上告,如果我们不做出点什么,迟早会被他们揪出来,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难道我们绑架了他,就不会有人追究?" "那只是可能,他恶贯满盈,他的手下一见主子不见了,闹腾几天就会树倒猢狲散,只有那样我们才能过安生的日子,否则谁也别想睡好觉!" 他把她的头扶好靠在自己的肩头上,让她躺地更舒服些。 "我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是谁,我说这话可不是矫情,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我每天都面对着棘手的事情,我确实不是你父亲的律师,但是我认识他,跟随着他,他并不是个坏蛋,是那个孟文豪害死了他,你父亲不该有这样一个朋友。他本可以善终,可惜他身上也有股江湖气,这使得他可爱又可恨。" "不要再说他了,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实话吗?为什么我会陷入现在的状况,还有就是孟松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带你走是为了去找孟文豪,我们要阻止他作一些蠢事情,将他绳之以法。他们那样的人,你肯定知道,不可能善罢甘休,大家都累了,不想再出乱子了,这是一个机会,那些恶势力在明争暗斗里相互削弱了,不能再死人了,已经够了。" "这么说你是个警察。"她吃力地笑了笑。"那个黑杰克是不是你的同事?" "她是我的头儿,我们跟踪你父亲和孟文豪这一伙人已经很多年了,一直在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只有你父亲差不多是清白的。" "谢谢你这样说,可是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倒霉,既然只是做做样子,为什么我们要走小路呢?难道骗我需要费这样大的力气吗?" "跟踪我们的是沈国强的人,不是我们的人,他们也在找孟文豪,准备赶尽杀绝,反正他的名字已经从户口薄上消失了。" "沈国强就是我父亲的敌人吗?是他逼死了我的父亲?" "也可以这样说,你父亲是被很多人害死的,也包括他自己。" 第30节:失败了,都回家去 "他们都在干什么呢?黑杰克、孟松、孟文豪。" "也许在睡觉吧,没人会象我们这样倒霉,好象谁都比我们运气好,不用担心了,天一亮,我的同事们一定会沿着这条路找到我们的。"
第33页 "天已经亮了……" 摇下车窗,可以看见远处美丽的山丘,天边一片鱼肚白,天空显得无比深蓝,星星和月亮变成苍白色,没有一丝风,清新的空气从车窗里透进来,带着田野中干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一些鸟儿在空中掠过,悄然无息,几只田鼠从公路上穿越,一点也不紧张,有一只甚至停在路中央,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汽车。 嘀嘀……仿佛是在梦中传来的声音,那是真实的,远处传来了喇叭声,让他们都为之一振,他们拥抱在一起,用干燥的嘴唇亲吻着对方,那喇叭声犹如天籁之音,迴荡在他们的脑子里。 他搀着她走到车外,远处一辆小卡车正开过来,已经可以看到驾驶室里的司机。张小浩走到路中间脱下衣服在空中挥舞着,汽车停在了他的前面,司机伸出睡眼朦胧的脸。 "我们的车坏了,载我们一程。"他看见司机有些犹豫,从兜里抽出一张钞票。"我们在这里呆了一晚上了,我们付钱给你。" 司机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他发动汽车准备走。但是又停了下来,他看见车窗上趴着一个憔悴的女人,她用一只手枪瞄准了他,司机惊异地张大了嘴巴,她拉开车门钻进车里,用枪抵住了他的头。 "快开车!"她大声说。 "怎么?"张小浩也从另一边爬到了窗户上。"等等我,我还没有上车。" "开车!"她用枪在司机头上敲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枪的份量,车子朝前移动了。 "你这个疯子要干什么?让我上车!"张小浩在车窗外面伸进手去夺司机的方向盘,汽车开始摇晃。 "快下去,大卫,我们会见面的,但是现在我不能跟你一起。"她用枪柄在他的手上勐砸了一下,他的手松开了,人像一包东西一样摔了下去,戴婷看见他滚到了路边,一直到眼睛看不见之前他还没有爬起来。 "你哭什么?"她用枪顶了顶开始抽泣的司机。 "我是第一次自己出车,就碰上这种倒霉事,都怪我昨天没有……" "你昨天没有干什么?" "第一次出车都要放爆竹敬路神的,我没有敬。" "哦,那你做的真不对。"她打了个哆嗦,感觉身上一阵冷。 "你不要一直用那东西指着我好不好?我听你的就是了。"司机哀求说:"你一抖我的手就跟着抖,都开不成车了。" "好的,你多大了?"她把枪离他远了一些。"不过你什么也不要做,安心开车,我一晚上没有睡觉,脑子正不好使唤呢,千万别惹我发脾气。" "十七岁,我本来想走高速的,可是我爹想省钱,非要我走这条破路。" "听着,小兄弟,我只当是打车,你送去一个地方,然后你回家。"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吴村。" "我不知道在哪儿?我第一次出车,车里好象也快没有油了。" "少废话,我会给你钱。" 少年突然哼了一声,手又抖了一下,一只正在路中间发呆的田鼠,车子从它身上压了过去,她伸出头看到车后面的路中央有一小片殷红的血迹。 6、失败了,都回家去 "如果这次失败了,我们就听小孟的,我们都回家去。"李叔说。 天黑了,李叔的话让孟松心里颤了一下,他知道那个时刻要到来了,已不可挽回。他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傢伙,冷冰冰的,他感到有些好笑。他们几个下了车,消失在夜色里。 "妈的,还是什么新开发区,连路灯都捨不得安。"一个人抱怨道。 "安了灯你一样会踩到屎的,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了。" "你们不要说话,是绑架,不是去打架,没有路灯更好。"李叔小声说。 没有人再说话了,李叔走在最前面,孟松跟在后面,他只能看到前面的三条黑影在晃动,他想偷偷跑掉,只要他站在原地,这些人走出几十步就会看不见他。他没有这样做,腿不听使唤地朝前迈着,一步也没有落下。 前面出现一片灯火辉煌之地,他们终于可以看清楚对方,并且听到有音乐声传过来。 "就在那里,他应该在夜总会的某个包厢里。" "什么?他不是一个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出来呢?他也怕死啊。" "那我们怎么行动?我们一进去就会被抓起来,难道他们没有枪吗?" "怎么会没有呢?肯定比我们火力更勐的多。"李叔停了下来。"但是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可以偷袭,这是我们的强项。" "跟你们在一起真累,我觉得我们肯定是会失败的,我们还是现在就回去吧。"孟松说,此时他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同时为李叔感觉到可悲,他太忠于自己的父亲了,这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事情,同时他也感觉自己有了充足的理由离开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牺牲,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笑料。 "我们冲进去,先干掉第一个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人,然后其他人就不敢动了。"一个傢伙说。 "那是滥杀无辜,我不想再造孽了,也不想在自己身上加罪,你们都不能乱开枪。"李叔说。"最好我们一个人都不要杀,只带走他本人。"
第34页 "我们去找个煤气罐,抬到门口,加上引线,点燃后扔进去,这样他们肯定会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乘机下手了。"另一个傢伙说。 第31节:找些乐子 "那样还是会滥杀无辜,再说我们到哪里去找煤气罐呢。" "不如我们进去喝一杯吧,我请客,我们大家也享受一下这高级地方,如果我们看见他了,身边的人还不多,这就是天意,我们让上天来决定,现在我们先去找些乐子。"孟松说。 这些傢伙如果喝醉了,也许会忘记这件事情。这么大的一个夜总会,谁会知道沈国强在哪个房间里呢,如果挨个房间去看,那不可能,为什么他们事先没有一点准备呢?看来李叔也不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或者他也在看老天的意思?孟松在心里想。 李叔没有说话,那两个傢伙看起来倒是很乐意,喝酒找女人总比杀人强,他们想。 "我带了很多钱。"孟松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在他们脸前晃了晃。"足够了,这样就不会滥杀无辜了。" "是的。"李叔点了点头。"我们先进去消费,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了,我们见机行事。" 在大门口的车很多,刚才那辆蓝色的宝马果然也停在那里,也许是天冷的原因,门口甚至没有站保安。难道他会到这样一个萧条的地方来,孟松不禁有些怀疑。那两个傢伙已经走进去,李叔也跟了进去。 一个服务生迎了上来,他显得有些诧异,看见这四人有些狼狈,他很快露出鄙夷地表情,他们并没有注意,李叔显得有些尴尬,他说的是实话,在他妻子去世后,他的确没有再出入过这些场所。 "给我们一个包厢。"孟松说,他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 "只有最小的了,你们可能会有些挤。" "不可能吧,那么多房间都是空的。" "真的没有了,那些都没有打扫。" "那你们的小姐呢?给我们叫出来几个吧。" "对不起,我们这里现在只有两个小姐,其实今天是不营业的,这里被一位先生开同学聚会给包了。" "同学聚会?是沈老闆吗,他在这里搞同学聚会?"李叔惊奇地问。 服务生没有回答,他显出一付不耐烦的表情。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他们中的一个人笑着说。 李叔瞪了他一眼,他不说话了。 "那我们就只喝酒吧。"李叔说。 服务生指引他们进了一个包房,里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炂精味,他们皱着眉头走进去坐到了沙发上,他们瘫倒进沙发里,刚才的一段路让他们感觉很累,孟松感到身上一阵酸痛。房门关上,过了很久才有两个女人抬着一箱啤酒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把他们四个都吓的跳了起来,三个人同时把手伸进了怀里。那两个妖艷的女人哈哈大笑,她们真把这几个人当成了乡下人。她们分别起开了六瓶啤酒,但不知道该坐到谁身边去,只好站在原地不动看电视。李叔嘆了一口气,他把位置调到了孟松身边,指了指另外两个人。 "是他们两个要的。"他说。 "我们喝酒。"孟松微笑着向他举起酒瓶。 李叔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他立刻就放下了。"其实我一年前就不喝酒了,啤酒也不喝。" "今天是特殊情况,喝一点吧。" 那两对狗男女开始调情,他们肆无忌惮地说着一些骚话,相互乱摸一气。 李叔厌恶地朝后看了一眼,他的手下已经把手伸进了那些女人的衣服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孟松开心地笑了,他把电视机的声音关掉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也许这个时候沈国强已经离开了,他觉得他们成功的机率越来越小。 "为什么戴叔要交给我父亲一本《神曲》呢?"他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那本书正厚厚地在他背包里放着。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看书。" "我一般也不看,并且我根本不知道我父亲看书。" "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他上过大学,我们这代人,考大学靠的全部是真本事。"他把头转向他们。"你们还要不要脸,这屋里还坐了两个人呢。" 孟松拿着酒瓶用力和李叔握的酒瓶碰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声音,酒瓶在他的手里断成了两截,他扔掉酒瓶,重新启开了一瓶。 "你们几个不喝点吗?"他对那些正在忙活的人说,没有人理会他。 楼上发生一阵骚动,脚步声、大笑声、有人在唱歌,变调的声音穿过潮湿冰冷的走廊,从密封不严的门缝里传了进来,李叔抬起头看了看,疑惑地说:"楼上在搞什么鬼?" "可能在开party,那人不是说了有人搞同学聚会,你以前的同学都联繫吗?" "我的同学?我只上过小学,那些人都留在了家乡,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在家里带孙子,就我现在成了老光棍。" 门突然开了,一个硕大的脑袋伸了进来,然后整个身子都撞了进来,他满脸通红,浑身都是白酒味,孟松和李叔又被吓得跳了起来。 "坐下,坐下。"那个人挥了挥手。"原来你们都在这里玩。"
第35页 孟松开始在脑海里仔细回想这个人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他,李叔呆坐在那里,握着酒瓶的手停留在空中,惊谔的表情似乎是突然看见了他的老婆。 "你们继续玩,要什么尽管说,我还是请的起的,等我沈国强东山再起的时候,你们这些还惦记着我的兄弟我都不会忘记,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他朝前趔趄了一下,又用力站稳了,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眯缝着的,没有力气睁开,但这几句话让房间一下安静了,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孟松,他跳过茶几架住了正要瘫下去的沈国强,李叔从另一边架住了他,他对那两个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的同伙说:"我们先送沈老闆回去,你们结束后快点走,我们老地方集合。" 第32节:小城镇 "好的,你们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帐结了。"其中一个人笑着说。 "沈老闆已经付过了,你们一定不要滥杀无辜!"李叔说。 他们架着沈国强穿过走廊,走过大厅时几个服务生惊奇地看着他们。 "我们先送他回去,他已经不能再喝了。"李叔说。 在夜总会门口,沈国强突然像破了的米袋一样瘫下去,他大口的呕吐,污物顺着胸口朝下流。孟松头晕目眩,那气味让他的胃开始翻腾,外面的空气冰冷干燥,街道里的过堂风象刀子一样扎向他们,沈国强没有力气抬起头,他们几乎是在拖着他走了。 "他们两个怎么办,等会给他们打电话吗?" "不管他们了,那两个笨蛋,带着他们只会误事,原来是用人之际,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孟松感到一阵快意,那两个傢伙使他觉得很不愉快,他与他们难以沟通,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他们已经恶贯满盈,是该受到惩罚的时候了。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到自己的车前,那两个傢伙没有留下来,他们不知从那里绕到了他们的前面,已经钻进了汽车,发动了汽车。 "李叔,我们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本来我们打算帮你们抬这个傢伙,你们架他太费力了,现在我们要把你们刚才的话告诉孟老闆。" "兄弟们,我主要是害怕车里太挤了。"李叔尴尬地笑了笑。 车里真的很挤,坐了孟松和沈国强两个胖子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地方了,李叔很勉强地坐了进去,一条腿不得不放到沈国强的腿上,沈国强没有清醒,嘴巴里不断喷出难闻的味道,他的手一直不老实的在孟松身上摸来摸去,孟松苦笑着看了看李叔,把他的手轻轻拿开了。 "我们赶快走吧,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李叔说。 司机负气将车开的飞快,酒气与颠簸让孟松再次感到极度疲劳,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冷风灌进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天意,谁也别想违抗,上帝在这个夜晚希望看到喜剧,他说我要看戏,于是一齣戏就开演了。汽车走的是外环?路边开始有明亮的路灯,远处的城市闪着柔和的光,夜幕里那些灯火如黑丝绒上的明珠。汽车经过一座大桥时,孟松不禁有些忧伤了,离开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许永远无法回来,他又一次想到了戴婷,只要现在没有事情,她就再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了,风波很快就要平息,她也许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情,也会忘记自己,这是上天的安排。 7、小城镇 卡车经过一个小城镇,戴婷感到有些紧张,她把枪放腿上,枪口依然对着那个孩子,他一边注意前面一面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去寻找那把枪。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可以看出是一个晴天,路边有晨练的老人和妇女。 "你有没有音响?" "什么?" "你的车上能不能放点音乐,我很累。" 孩子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盒脏兮兮的磁带塞进卡带仓里,一种变了调的歌声传了出来,是那种很早期的情歌,戴婷感觉那是自己上中学时流行的歌曲。 "哦,磁头脏了,磁带也不行了。" "好了好了,只要有点声音就好,我就是想听到声音。" 驾驶室里很脏,四处透风,仪錶盘模煳不清,座位的衬布辨不出颜色,黑色的纤维从大大小小的破洞里露出来,马达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变调的音乐。 "你们平时用这辆车拉什么?" "主要是拉猪,从猪场拉到屠宰场。" "哈哈……"戴婷笑了起来。 那个孩子迷惑地看了看她,不敢问她为什么笑。 "拉猪去屠宰场?好玩吗?" "不好玩,那些猪知道自己是去送死,开始是不愿意上车,上车后就一声不吭了,有些还会流眼泪。" "真可怜,为什么你不去上学呢,你看起来很小。" "我不喜欢上学,一进教室我就瞌睡。" "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 音乐变调很严重,卡带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最终嘎然而止,汽车已经驶出了城镇。马路已经越来越窄,路况很糟糕,这条公路已经无人管理多年,路边的一些树木被人乏走,留下的大部分都枯死了。路两边一直都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尽管离城市并不是特别远,却象一直行驶在人迹罕至的荒原。
第36页 "要是前面有个加油站我们就提前加油,我来付钱。"她说。 "我没有走过这么远,以前都是到刚才那个镇子就到目的地了,那里有大型猪场。" "怪不得那里的人都那么胖。" 孩子笑了起来,他不那么惊慌了,也许他觉得戴婷并不那么可怕,或者他想缓和一下气氛,他脸上开始一直带着那种僵硬地,有些讨好的笑容。 "你要去吴村干什么?刚才那个人是你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我是个警察,他是我男朋友,我们闹别扭了,准备分手。" "怪不得你那么大的火气,我爸和我妈前一段时间也在闹离婚。" "哦,那你偏向谁,准备跟着谁?" "我谁也不准备跟,我打算自己出来闯世界,我想去南方打工,多赚些钱。" "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她朝他笑了一下。"我也想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劫匪,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你真的会对我开枪吗?" "要是你不听话,我就对你开枪。如果你把我送到目的地,我还会奖励你。" "我送你,我害怕你。" 她莫名其妙地咳嗽起来,也许是被风吹干了内脏,她的喉咙紧紧粘在了一起,一时无法说话。每咳嗽一下她的胸口就会剧痛,孩子把一只水壶递给她,她勐喝了几口,才停了下来。但是胸口的疼痛却没有减小,咳嗽振裂了发炎的伤口,体液从伤口里渗出来,把内衣凝固成硬块粘连在皮肤上。 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座房子,门口站着人,是一座简易的加油站,汽车停了下来。那个人走上前问加多少。"加满!"孩子看看她后说。 第33节:想让我也死 "你这里有没有电话?" "当然有,不过不是公用电话。" "我要用,我是警察。"她把手中的枪在他脸前晃了晃,把他吓了一跳。 "是的,她在追捕一群杀人犯,我连汽车都贡献出来了,你给她用吧。" 戴婷下车走进了屋子,电话就在桌子上,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记在她大脑深处的电话,电话通了。 "你是孟伯父吧,我是戴婷。"她清了清嗓子里的痰,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对方很久没有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戴婷甚至觉得对话是把电话放下来了。 "你在哪儿?"对话终于说话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在找我,其实也不是找我,是找某样东西。" "孩子,把那东西给我,我不想再有人死了?" "可是我父亲已经死了,还有人想让我也死。" "我在保护你,以后也会保护你,但是现在你赶快把那东西给我。我现在很着急,孟松本来早上就应该到这里,但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到,我害怕你们出事。" "你不应该把我们扯进去,你们做的任何事情我们都没有参与,可是现在我们都被扯进来了,为什么不为我们想想?" "不要再说了,警察很快会找到我们,起码会找到你,你到底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的。"她挂了电话,感觉一身轻松,那个孩子正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她。"我们走吧,我们不去吴村了,姐姐带你去南方好了。" 孩子没有说话,他们一起上了车,戴婷把两张钞票递给车下的那个人,没有等他找钱他们就绝尘而去。 "你敢跟我走吗?" "我不敢,我还是想在家乡拉猪。" "没出息,那算了,带着你也是很麻烦的,你把我送到一个有公共汽车的地方就可以回去了。" "你要去哪儿?" "你别问那么多,你又不跟我走。" 孩子不说话了,他加大油门沿着无人的公路前进。 他又把手伸到了孟松身上,孟松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狠狠地在他的手上掐了一下,他疼地一下子清醒了。窗外一片黑暗,只能看见前面车灯照到的范围,路边立着一些残破暷路标,他们没有走高速公路,在入口的地方停满了警车,他们选择了走原来那条公路。 "你们是警察,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火葬场!"前面那个人扭过头来恶狠狠地说。 "哈哈……"他笑了起来。"那酒店的帐是谁给付的。" "沈老闆,你不要笑地这么早,我们是老朋友了,只不过你过去眼睛里没有我们这些小人物。"李叔说。 "今天我喝的太多了,你们到底是谁?要是绑架你们该失望了,我的银行帐户全部被冻结了,我是一点钱都没有了,刚才我一直想着怎么付帐呢,我的命已经贬值到平均值以下了。" "我们不要你的钱。" "可你们看着也不像是黑道上的啊。"他把头扭向孟松。"我觉得你看起来最熟悉,我们应该是见过的,你怎么也沦落到这份上了,这是犯罪啊,就是现在你们开车把我送回去,然后请我吃顿夜宵,你们也还是犯罪了啊。" 李叔用枪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别废话,呆会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37页 "现在我就知道了,我欠了你们很多钱,你们想要回你们的钱。其实我是个讲信用的人,只是现在手头太紧了,我的帐户全部被冻结了,我也是一个穷光蛋,你们就是把我杀了也没有用,我说的是真的,要是过去,我能在那样一个地方请客吗?" "你是说你破产了?我们不是来讨债的。" "是的,我没有钱!那你们是谁?你们是在我的工地干活的工人?哎,为什么你们几个要当出头鸟呢?我可以卖掉我的汽车,把欠你们几个的工钱还给你们,回家过个好年吧,这样下去你们谁家也过不好年了,想想你们的孩子和老婆吧,他们可等着你们平安回去呢。" 李叔朝他的脸上狠狠揍了一拳,他的鼻子和嘴巴立刻开始冒血了。他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插进头髮里,痛苦地抽泣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孟松觉得很好笑,这个傢伙刚才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没有哭。"他抬起头来,他确实没有哭,他把手上的鼻血抹到了李叔的裤子上,大声喊道:"你打死我吧!" 司机踩了一下紧急剎车,他们两个同时扭过头,冷冷地盯着沈国强,他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像头老实的绵羊,连孟松都被他们的眼神威慑了,他们好象重新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那种黑暗里,只能看到他们兇狠的眼睛。 他们又上路了,沈国强不敢再说话了,他一直低着头,发出不自觉的呻吟声。孟松突然有些怜悯他,这个胖墩墩的老头一点也不像李叔描述的那样可憎,他甚至会像一个乡下女人那样耍泼。他不敢想自己会看着一个人慢慢失去尊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朝窗边努力挪了一下,让他坐的更松散些。 外面起风了,在车里关上窗户依然可以听到风的嚎叫,远处并不是真正的一片漆黑,可以看见丘陵和星星点点的灯光,感觉恍如隔世。我究竟做了什么?孟松想,为什么我要跟着他们去绑架这样一个老头子,真如他所说,他已经沦为一个穷光蛋,父亲的仇恨厛哪里宣洩呢?一个活人失踪了,这个年确实大家都过不好了,自己会葬送在那个闭塞的地方,没有了快乐,其实也没有了生活,每天就象过街的老鼠一样生活,见不得阳光。李叔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在想着什么。 第34节: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求求你们让我回家吧,我不想跟你们走,我欠了很多很多债,他们找不到我就会找我的家人,我最小的孩子还在上中学,他很懂事,现在他知道我很失败,每天晚上都要等我回家才会睡觉,哦,把我的电话给我,让我给他个电话要他不要再等我了。" "不行,我已经把你的电话扔金水河里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趁着酒劲再睡一会,以后失眠的日子会一直陪着你了。" "啊!让我打个电话吧,他明天早上还要上课,我没有给他留钱,他以后只能靠自己了,我只是对他说几句话。" "也许警察就在你家了,我们不会上你的当。"李叔说。 "他真的还有上中学的孩子?"孟松问李叔。 "也许吧,他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人。" "我只是打个电话,没有人报警的,也不可能这么快,现在找我的只有要帐的,要不你们帮我打吧,我跟你们说号码。" "李叔,你看呢?我来帮他打这个电话吧。" "好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如果不准你打你一定会觉得很难受。"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电话递给了孟松。 孟松拨出了那个号码,对方好像一直都等在电话边,只响了两声就有一个人接了,但是他并没有说话。 "餵。"孟松先说话,他用手捂住嘴巴,故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 "喂,你是谁?"真的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说的时候看了看沈国强,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你爸爸今天晚上不回家了,你早些睡觉。" "好的,那你告诉我爸爸要他不要喝酒……" "好的,你可以睡觉了,明天记得上学,不要迟到。" "够了,快挂断吧,你可真罗嗦。"前面的一个傢伙扭过头对孟松说,"警察很快就回根据信号找到我们的方位。" 孟松愤怒地挂断电话,他气沖沖地看着那个可恶的傢伙。"你们这些畜生,让你们绝后。"他在心里暗暗骂道。 "放了我吧,我已经是个没有用的人了,你们都看到了,我真的没有钱了,对你们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虽然你没有钱,但不代表你不会害人,是不是,你为什么还要害孟文豪呢?他已经被你逼的不敢出来了,你为什么非要致人死地呢?或者说他已经死了,他回到乡下呆进一个大墓里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你还加害那些跟你们没有关系的人,孟文豪的儿子和戴华鹏的女儿从来没有参与过你们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派车去撞他们呢……"李叔声音低沉地说。 "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如果过去我有这种势力,那现在我是个穷光蛋了,我没有钱来僱佣那些烂人为我服务了,没有人再给我沈国强面子了。" "我不管你怎么狡辩,除了你谁还会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有人看见了,撞他们的那辆车就是你的车,也许是你做的坏事太多了。"
第38页 "好吧,即便我现在有实力来干这样的事情,正如你所说,孟文豪已经是个废人,我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呢?关他们孩子屁事,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难道我不怕吗?" "不要跟他废话了,你们能不能少说几句,我想睡觉。"前面那个傢伙又扭过头来抗议,孟松觉得很奇怪,自从抓到沈国强以后,这两个傢伙变得胆大妄为,根本不再把李叔放进眼里了。 李叔也一直尽量迴避着和他们发生冲突,但是他没有停下来,在安静的环境里他已经会失眠,何况在车里旁边还坐着主人的大仇人呢,他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始终把手放进胸前,好像是胸口有些疼,但是孟松知道他随时会从那里扯出一把手枪来。 "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和孟老闆争呢,他弄的那块地现在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好,好像那里现在还是被别人给夺走了,这就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来你全部都明白,为什么还要为难我呢,放我走吧,我不是真的一无所有,我可以给各位一些钱,我们回那个地方,你们开走那辆宝马怎么样。" "你这个混蛋,我们不是为了钱,你不是那时也没有把孟老闆的三百万看到眼里吗?你就是要让他倒霉,让他滚蛋,你要戴华鹏死,这些都是你干的,这些我们都掌握了证据。" "那你们现在打算把我怎么样?" "这要看老闆的意思,他现在年龄比较大了,也许会原谅你,给你一条生路,现在我们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已经把戴锦鹏留给孟老闆的东西拿走了。" "不,这个绝对没有,虽然那东西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是我的人去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们在找什么?到现在难道还要瞒着我吗?"孟松拍了拍李叔。"告诉我吧。" "不要问了,我只是和他随便说说话,我怕我会睡着。" "是不是,明天早上我就可以看见我的父亲了。"孟松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快乐,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父亲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想到自己真的从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让他心里很难过。长大后他和父亲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好几个月都看不见他,他不愿意去考证父亲究竟在从事一种什么行业,这和他没有关系,但是他的父亲,每次见面他都发现了他的改变,他目睹了他逐渐的衰老,正如当年父亲目睹了他的成长。 "让我们看看外面的月亮吧。"李叔看着窗外。"我们刚进城的时候,总是披着这样的月光,到几十路以外的仓库去运水果,我们几乎整个后半夜都在干,一直忙活到早上,早上月光就留到了我们身上,头髮上,鬍子上。" 第35节:车祸 "你有完没完了!我想睡会觉都不行……" "你睡就是了,我又没和你说话,现在到哪里了,还有多远。" "不知道,并没有走很远,主要是路太不好走了。"司机说。 "前面好象有灯。" "是的,有一辆车停在那里,可能是车坏了。" "也许是警察。"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了枪。 "不像是警察,是不是你的人,沈老闆?我们的车子上没有空位了。" "我真希望是我的人,现在没有人肯为我卖命了。" "不管是谁,我们干掉他。"那个傢伙把窗户摇了下来,立刻又摇了上去。"太冷了,他竟然站在路中间挡路,撞死他。" "不,不要滥杀无辜。"李叔激动地说。"你们为什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如果撞到他,我怕我们的汽车就跑不到目的地,这辆车简直就像纸煳的。"他说手轻轻一转方向盘,汽车从那人的身边沖了过去。 "砰--乒"这个声音让车内所有人的大脑在一瞬间都空白了,但只有李叔永远持续了下去,一颗穿过了他的头颅,从后脑进,他的鼻子上方出现了一个大洞,他死了,鲜血和脑浆迸了众人一身,子弹擦着前面那个傢伙的头皮撞到了车前窗玻璃上,玻璃从那里辐射出遍布整个车窗的裂纹。 8、李叔死了 "李叔死了,他死了……"孟松惊叫着,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惨烈地死去,上次的车祸他也被撞晕了,根本不知道马灰的样子。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傢伙回过头,用枪指着他说:"如果你再大声叫,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了。"他伸手从李叔的胸前把他的枪拿走。孟松很后悔自己没有先拿走手枪,那样他也会占些主动,但是当时他已经吓傻了。 "你们不打算替他报仇,对方只有一个人。"沈国强说。 "我们的目标是把你带回去,你不要耍花招。"那个人冷漠地说。 "可是我不想和一个死人坐在一起,他的血都流到我身上了。" "很快那口子就会凝固的,你不要碰他。"他笑了笑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刚才他想丢下我们,这就是他的报应。" 车里很安静,如果不是李叔的突然死亡,也许现在还不会安静的,孟松有些难过,他看着外面月光下的风景,他们穿过一座城镇,汽车重新行驶在了广漠的荒原之上。在与公路平行的小路上,孟松看到了李叔的幽灵,一个白色的虚弱的影子,他紧追不捨,时不时跳进孟松干涩的眼睛里,他的喉头哽咽,但是没有多余的水份用来哭泣。后来他看到那个幽灵跳到了路中央,被汽车撞成一片弧行的光。他就回家了,回到他因活人墓地塌方而死的妻子那里,他的儿女不必再过节的时候再履行那种虚伪的祝福,父亲是否还会有能力为他在妻子的身边寻找一块墓地,那时是因为他对父亲的忠诚,可是现在还有谁对父亲忠诚呢?
第39页 汽车突然一个急剎车停了下来。"不可能!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老路上。"司机说。 "是你在开车,你不会是迷路了吧,你害怕了?"司机的同伴说。 "我刚才就看到了这个标志,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又看到了这个标志。"他指了指路边一个倾斜的路标,那上面写着离xx还有50公里。 "见鬼,我们没有注意,一定是你心里紧张,走吧,让我来开好吗?" "不用了,这次你们都注意看一下。" 五分钟后汽车又停了下来,这次大家都看到了那个"离xx还有50公里"的路牌,他们沉默了一会,沈国强在后面说:"这就鬼迷路,我们把这个老傢伙的尸体扔下去也许就好了。" 司机看了看同伴,他正用紧张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我们不能把他扔下去,明天会有人看到,这样就会有人报警,会多出很多枝节来。" "是的,如果扔了他,老闆可能还会怪罪我们。" "我想可能这里路线是一个大转盘,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一起雾我们只能等天亮了。" 远处,白色的雾气正从山坳里喷涌出来,在没有屏障的空地上迅速蔓延开来,一旦被它吞噬,在这样的地方,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呆在原地不动。孟松感到幸灾乐祸,他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作为一个喜欢旅行的司机,他知道碰到这样的情况最好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或者在路中间点一堆火作为参照。他没有提醒他们,他宁愿在这个地方等到天亮,他根本不害怕被警察抓住,他没有杀人,现在更不可能再去杀人了。 他靠在椅子上,把沈国强挤地不得不把身体前倾,他不敢和死人争地方,李叔头朝后仰着,那个伤口就像一张笑着的大嘴,汽车又发动了,这次司机发现了一条新路,他们沿着那条路,路牌不再出现了。 电话突然响了,从孟松身上发出来的,是李叔的手机,他打完电话以后没有还给他,他掏出手机,其他三双眼睛立刻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没有徵求其他人的意见,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对方很久没有说话,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是他所熟悉的。 "是你吗?爸爸。" "是我,孟松,你没有什么事情吧?" "爸爸,李叔死了,不过我们把沈国强带回来了。" 对方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孟松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他非常理解父亲的心情。 "爸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国强已经破产了。" "你们回来以后再作决定吧……"对方挂断了电话。 "他刚才说什么?让你们放了我吗。" 第36节:祭奠李叔 "不,他要拿你祭奠李叔!"孟松感到心中很烦躁,他越来越讨厌身边的这个傢伙。 "为什么?为什么?又不是我杀了他。"他大声嚷道。 "你他妈的闭嘴!"前面那个傢伙挥拳砸在沈国强的脸上,他倒在孟松的腿上,昏了过去。孟松推不动他,他觉得异常疲惫,眼皮开始打架,天似乎很快就要亮了,路的前方遥远的地方已经开始发白,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是受到了重创之后疼醒的,一只胳膊勒地他透不过气,他感觉头疼欲裂,好象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沈国强有力的胳膊正勒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枪对着那两个傢伙,他们站在路边,李叔架在他们中间,两只僵硬的胳膊分别搭在他们的肩膀上。 "他怎么会拿到枪?"孟松从喉咙里挤出了他的疑问。 "就是你这个笨蛋身上的。"其中一个傢伙哭丧着脸说。 "不准说话,你这个混蛋。"沈国强勒着他的胳膊突然松开,从脑后给了他一个耳光。他用枪指着那两个傢伙说:"你们架着那个死鬼朝前走,不准回头。" "你来开车!"他对孟松说,然后用力把他推到了驾驶座上,自己坐在了他的后面。 "我很不喜欢你,但是我不会杀了你,你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危险。"他用手在孟松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孟松开着汽车从那两个傢伙身边经过,那两个人正狼狈地拖着李叔的尸体朝前蹒跚地走着,他们怨毒地盯着正在远去的汽车。 "他们是罪有应得,你说是不是,妈的,我在和你说话。"他粗暴地摇晃着孟松的肩膀。 "是的是的,你再晃我就要开进路沟里了。"孟松说,汽车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沈国强放开了他,他把枪顶在了孟松的脖子上。"砰!"他说。"我真想给你一枪,不是你们我现在正在送儿子上学,你们差点毁了我的晚年,你能不开得快一点,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 孟松把油门踩到了最底限,汽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前冲去,沈国强在后面被颠地东倒西歪,他哼哼地喘息着,一边逞强地叫好。 路面逐渐平坦起来,路边开始出现一些村落,孟松减慢了速度。 "我们没有必要超速行驶,那样会很危险。"他对沈国强说。 沈国强默许了他的建议,他已经由亢奋转入冷静,他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拉住车顶的拉手,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把枪。
第40页 "你把他们的枪放在哪里了?" "你想干什么?在后备箱里,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还没有碰到它们我就打穿你的脑袋了。" "我不是想去拿枪,说实话,我不想反抗,我和你一样想回家。" "我能,但是你不一定能。" "我想知道你们在找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找了,真的,你们自己去找吧,和我没有关系了。"他颓丧地说。"昨天晚上是我这一生里最可怕的一个经歷,我想回家后带着孩子隐居起来,去一个小城市里过普通人的生活。" 电话响了,孟松拿出电话。 "接吧,告诉你爸爸实情,我不能去看望他,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我会招回那些去骚扰他的人,没有人会去找那些文件了。" 孟松点了点头,他接通了电话。 "爸爸,我暂时不能回来了。"他抢先说话了。 "我已经知道了,那两个已经被警察抓了,你立刻换车。" "好的。" "你在路上看见一个加油站吗?" "看到了,但已经走过了很远了。" "好的,你最好待在附近,戴婷也在那条路上,他乘坐一辆小卡车,开车的是一个孩子。" "戴婷!"他吃惊地叫了起来。 "是的,她手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你去拿回来,不过你要小心,她身上有枪。" "她有枪?爸爸我们不要再干了……" 对方已经挂机了,孟松差点撞上一辆对面开来的面包车,那个司机对他竖了一下中指,孟松暴怒地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下车对那辆绝尘而去的面包车破口大骂,沈国强摇下车床吃惊地看着他。 "你疯了?你父亲对你说了什么,他好象提到了戴婷。" "我们不能开这辆车了,很快前面就会有警察,那两个傢伙已经被抓住了。" "哦,他们真是笨蛋。"他从车上下来。"好的,我们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丫头。" "你不是说你不干了,你要回家了吗?" "不,我现在反悔了,我要那玩意儿,你休想骗我,离那后备箱远点,我们走。"他晃了晃手中的枪。 "我们浑身都是血,这样走不了多远就会有人报警的。" 孟松脱下外罩扔进车里,沈国强也脱下了外套,他在脱衣服的时候显得吃力和笨拙。 "你的裤子上也全部都是血,脱下它。"孟松说。 "什么?你让我穿一身毛衣毛裤走在公路上,别人会当我是神经病的。" "没有办法,神经病总比杀人犯好吧。" "好的,坏蛋,把你的裤子脱下来给我。" "不行,你的腰围太粗了,根本穿不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脱下裤子的沈国强就像一个竖起来的冬瓜,他的脸上还有一片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这样我就没有办法藏傢伙了,但我的猎物手里有枪。"他举起了那把枪。 "插进裤子里用毛衣盖住,你肚子那么大多一块出来不会有人留意的,你穿这身衣服就像一个举重运动员。" "我们快走吧,到前面的小镇子里买条裤子穿。"沈国强说。 第37节: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那个小镇就在前方,可以看见白色的房子和冒烟的烟囱,总算可以暂时的自由一下了,这些个倒霉的日子,也许那里会有回城里的公共汽车,不管有多么危险,孟松都决定回城市里去,当然他会等到戴婷,这是上天的安排。不管她有什么样的打算,他都要让她平安地回到家去。他想到也许自己会坐牢,那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对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在前面的那个镇子就让我下车,你可以回家了。"戴婷对那个孩子说,她脸色苍白地靠在背靠上,一直在发抖,她又在发烧,胸口的疼痛始终没有减轻,她觉得肿胀的那边乳房比另一边要大一些。 "你打算去哪?不回家了吗?" "不要问那么多,我会给你钱,你去买件新棉袄穿吧。" 孩子的棉衣袖口附着了一层油污,胳膊肘露出了棉花,他的脸冻地通红,两只手上长满了冻疮,不过他的头髮倒是梳地很整齐,乌黑髮亮地贴在额头上,似乎是用了过多的定型液。 "我把多出来的钱偷偷给奶奶,她一年只能吃上一次肉。" "好吧,随你便。"她说。她的鼻子酸了一下,奶奶在一个南方的城市,据说那是她的老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父亲离开那里后从来都没有再回去过,爷爷很早就死了,奶奶遗弃父亲回到老家改嫁,不知道她是不是活着,是否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人世。 太阳在清晨明亮了一阵子后消失了,天空再次阴霾起来,天空被厚重高远的乌云覆盖,刺骨的风从车窗的缝隙渗透进来,她的脚被冻地麻木了,冷气凝结成她髮髻上的水珠,又被她额头的烫热蒸成一团上升的水雾。她打了几个喷嚏,胸口如射穿一样疼痛,让她几乎昏厥了。汽车已经进了镇子,男孩不时地看着她想徵求一下她的意见是否在某个地方停车。一阵强烈地光刺进她的眼睛里,像冰一样寒冷,她不由剧烈地颤抖起来,车停了,一个人把那个孩子拉了下去,孩子哭嚷着向她求救,她迫使自己清醒了过来。
第41页 眼前的情况吓了她一跳,孩子被一个人卡住了喉咙,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枪对准自己,他是谁?还有一个男人的模样很熟悉。她举起枪朝那个劫持者瞄准,她听到了孟松口中弹出的声波,他要求她放下枪。是的,孟松来了,可惜他并不站在自己的一边,她在心里嘆息了一下,让他看着自己被枪杀吧,她想。她和那个傢伙同时抠动了扳机,对方倒下了,她感到自己也中弹了。 她没有死,只是暂时的昏厥与精神上懈怠,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路边,身下垫了一件大衣,她看到孟松和那个孩子正把一个人往车的后挂里抬,那个人发出猪般的嚎叫:"孟松,你为什么要耍我?!"。 "不要叫了,起码你不会死,快回家吧,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你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孟松对那个男人说,他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孩子上了车,他一直在朝戴婷这边看,戴婷站了起来,她朝汽车走去,他向她招了招手,笑了一下就发动车走了。 "他们去哪儿?" "不知道,我让那孩子带他到最近的一个有汽车的地方,让他离开这里。" "他是谁?" "他是沈国强。" "哦,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拿了一把仿真枪,你的子弹打伤了他的膝盖,你们都很走运。" "我以为我死定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那个人真倒霉,他躺的地方平时是拉猪用的。" "他本来就是头猪。"孟松说,他从地上拣起大衣披到她的身上,天上开始飘起雪花,她却觉得不是那么冷了。 9、嘘--不要说话 "嘘--,不要说话,我在街上,这个城市在下雪了,我想让你听雪片落地的声音……" "……" "听到了吗?我感觉身边有千万只蝴蝶在飞舞,那些扑簌扑簌的声音,你听到了吗?还有笑声,那是几个下晚课的孩子在打雪仗,在马路上已经可以淹没脚踝了,还好我穿了小靴子。" "现在是十点了吗?啊,我一直在找你,我可能把你的手机都打的没有电了,你一次也没有听到吗?" "哦,我把它丢到宿舍里了,你打了很多吗?天哪,我的室友们一定烦透了,她们一般早早就睡觉了,我不是告诉你只需要打一次就可以了吗?" "可是,可是我很想和你说说话……" "哦,你知道说什么呢?每次电话都是我在说话,你就象个闷葫芦,好几次我都以为你离开了,谁知道你还一直傻傻地在哪儿呆着呢,我就要放下电话时你却又说话了,可是你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几句话就又不吭气了……" "那是因为我不太会说话,我只想听你说话……" "哈,傻瓜,那你打过来如何?我的卡上已经没有钱了。" 昏黄的公路边,一个蓝色的公用话厅里,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一个雪人,喀哧喀哧,她不停地跺着脚,已经在电话厅踩出一个小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小型街心花园,鞦韆承载着积雪在风中摇摆,她身陷于宁静之中,在楼宇之间,雪花折射出奇异的光晕,随着风向那些光晕在空气里漂浮着。她把手拿到嘴边,哈出一串串的白气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哈,为什么这么久,我快冻死了,雪越来越大了,我都看不出路在哪里了?" "我刚才修了一下电话,刚才被我拉到地上,这里还是很热,我只穿了件背心短裤和你说话呢。" 第38节:不要说话 "哈,真想通过电话线嗖地钻过去,你那里足有30度吧,没有冬天的地方也好也不好,好在我现在还不是很冷,对了,昨天晚上你为什么那么困呢?每说一句话都要打个哈欠,可是还不肯挂电话,我的手都握麻了,可最后你还是什么也没说,我一放下电话就睡着了,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我昨天?我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样累……" "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今天我去约会了,一天约会了两个,一个是老闆,一个是警察,晚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了晚饭。那个老闆是个跛子,那个警察,哈哈,他是个充满幻想的傢伙,总是觉得自己很年轻,喜欢搞些孩子的小动作,今天他偷偷地送给我一把手枪,我看得出他既兴奋又害怕……" "……"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说这些,或者你吃醋了?" "哦,没有,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 "……" "你继续说吧,我一直在听呢,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呵,你又在口是心非了,吃过饭后他们两个都想对方先走,然后只留下一个人送我回家,所以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展开了舌战,谁都不肯让步,呵呵,你猜猜最后谁占了上锋?" "……" "呵呵,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先走,最后我把他们都甩了,当然是结过帐以前,我说,我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你知道那个警察的眼神吗?哈,那真是太复杂了,既像一只杀红眼的斗鸡又像匹沮丧的骆驼,他说话都变结巴了,哈哈……真有趣,他们两个被留在了咖啡厅里,两个大男人在那样的地方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太滑稽了。"
第42页 "……" "你要是还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一直是我在说话了,你烦不烦啊……" "不,不要……" 一道闪光划过墙壁,停留在墙壁上,在过期的挂历上聚成一团光晕,然后缓缓地移到他的脸上,他头髮凌乱的象茅草,眼睛由于长期在黑暗之中在光的照射下狭成了一条细缝,泪水流了出来,滑过下巴,滴到光秃秃的膝盖上。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电话就在墙边的椅子上,他蹲在那里,另一只手疲惫地扶在墙上。 "可你一直不说话是为什么?我是在和一个哑巴说话吗,是不是?要不是为了在这雪地里多呆会儿,我才懒得理你呢。" "我,我……" "你什么呀,你这个人真没劲,我想走了,你还有话要说吗?我要挂电话了,我困了,又冷又困。" 她环顾着周围,花园里的小松树已经被雪包裹严实,象一排站立起来的白熊,头上电线上的一块积雪被风吹下来,打碎在她的肩上,碎屑溅进她的脖子里,她打了个寒战。 "啊,我真的不行了,我的脚已经失去知觉了,如果再呆十分钟我就会冻死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呀……" "……" "够了,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真的要走了,我没有拿寝室里的钥匙,这么冷的天,我不能让她们半夜起来给我开门,她们现在一定已经担心了,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还没有给他们机会对我说生日快乐呢。" "什么,你说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难道我什么都需要告诉你吗?我们是什么关系,呵呵,我们相距太远了,连床都没有上过,你凭什么要求我必须告诉你我的生日。" "呵呵……,那就不要说,反正我已经是知道了。" "那又如何呢?我真的要寝室了,马上校门就会上锁,我真的要回去了,现在是打不到车了,我只能走路回去了,你没有事了吧?" "没有了,生日快乐。" "谢谢,再见--" "再见--" "晚安--" "晚安--" 她昏迷的时间延长到了整整一天,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窗外的屋顶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几只麻雀在屋嵴上跳来跳去,胸口依然疼痛,头轻松了很多。她抬起头,用力半坐在沙发上,孟松就在她床边不远的地方,坐在一张沙发里,身上盖着昨天自己披着的那件大衣,他还在睡眠中,一双脚伸到了暖气片的边缘,袜子又脏又破,有一只露出了脚趾头。 她下了床,感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这是一家镇子上的旅馆,从窗户上可以看见外面正在玩雪的孩子,她站在了窗口,对面那座房子的烟囱里冒出白烟,烟囱的周围没有积雪,屋檐上结满了透明的冰凌,院子里的树枝被冰雪包裹了一层。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条秋裤,脱下的衣服被整齐地挂在了暖气片的上方,她站到孟松面前看着他熟睡的样子,虽然她故意把拖鞋弄出声音,他还是没有醒,他的双手捂在胸前,眉头紧皱着,好象正在做一个不快乐的梦。他的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她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移到扶手上,自己的包放在枕头边,他一定没有打开过它,她想。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看见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他被吓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太阳出来,雪开始融化,屋檐垂下的冰凌也开始融化,从窗户看就象在下一场太阳雨,而向上却是明净如水的天空。 "昨天晚上你可真吓人,额头烫的可以烧熟一只鸡蛋了,我不敢带你去医院,也不敢叫医生出诊,后来我从外面找了一些雪块来给你降温,我餵你吃了消炎药和退烧药,你不停地说胡话。" "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感觉好多了,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第39节:动物园的故事 "大概是半夜里吧,我做梦了,梦见你给我打电话,我在热带,你在寒带。" "我也做了,我们大概做了同一个梦。"她站起身来,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仰起头,试探着去找她的嘴巴,她索性抱起他的脑袋用嘴唇和舌头让他透不过气来。 那个中午醒来的孟松变得焦虑和不安,他被困在安静的卧室和走廊里,整整捱了一天,再次飘起雪花的夜晚错使他成为胆大包天的人,属于被戏剧化的错误。他时不时进来和她眉目传情,悄悄走进拉上窗帘的窗户向外面张望;她站起来舒展身子站到窗前,拉开一道细缝,对着宁静陌生的小镇发出断续的憨笑。孟松站在她身后被这种想来是听天由命的笑声所鼓舞,他伸出手臂在背后抱住了她,然后手掌下垂抚摩到她的腹部。她并未依照惯例身体变的柔软,鼻息唿出令人心醉的芬芳,而是反转身子抱住他的粗腰,用力推他至弹簧床垫上,然后双双弹起,身体由于突然的位移而失去了凝聚感,然而又在她用手撑住脑袋,脸庞斜侧到他的面前,嘴即贴到了他的唇间,舌头伸近了牙缝,在齿间弹出令人沸腾的轰鸣。但是突然又离开了,只是手灵巧的解开了衣扣,一股暖烘烘的味道正从她的身上扑来,嘴唇重新粘合在一起,这次却是冰凉的,似乎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冷却了,孟松的手指触到了她的某个部位,她开始用抽搐的抚摩、低声的喊叫、细微的呻吟来作出反馈。很快她的身体象张网那样缠住了他,一种令他窒息的捆绑,让他全身的精力汇聚起来,他的唿吸急促,要不是她胸口的伤痛,也许他会表现地更加狂热。
第43页 第四部分:动物园的故事 1、一个院子里 在县城北郊的一个院子里,楼前的水池里堆满了脏雪,一个假山的顶部裸露出来,水池与楼房之间一个老汉正在把国旗拉上去,患着白癜风的脸上好像一只花皮狗,院子里停了一辆轿车,车上盖着厚厚地一层雪。 张小浩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径直上了楼,老汉尾随着他一直等他进了一个有人说话的办公室才离开。 "他们两个好象突然消失了,真是怪事。"黑杰克说。 "对不起,大姐,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好,辜负了你的期望。"张小浩脱下大衣挂在屋脚的衣架上。 "算了,我不该让一个小伙子去一个年轻姑娘身边卧底,本来就是我的用人错误,还好你没有受伤,不然我可承担不起啊,但是现在他们在哪里呢?" 她坐在屋子的中央,把脚放在一个煤球炉上,她正在织一条毛裤,说话时也不停下手中的活。炉子上伸出一根铝管通向窗外,尽管这样,屋子里还是充满了煤烟味。 "大姐,你在给谁织毛裤。" "给我儿子,他爸爸不会照顾他的……"她仰起头看了看窗外,又低下了头。"天突然就这么冷了,我早就该给他织一条暖和的毛裤了。" "那天上面突然让我接替你的工作,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肯定知道了,又故意来问我,告诉我别人是怎么说的!"她停下手里的活,目光锐利的盯着那个帅气的年轻人。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他们说想到全市的劳动模范竟然是一个酒鬼,主要是说你不应该在工作期间酗酒,更不应该因为家事影响到工作。" "是的,是影响了工作,但是有谁注意到我因为工作影响到了家庭,那天我在街上看见我的丈夫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手挽手地逛大街。我也是人,为什么我不能伤心,谁考虑到了我的心情……" "他们不了解情况。"他有些紧张地说。 "他们知道又怎样,肯定又会笑话我无能吧,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我是省级优秀侦察员,可是我自己的丈夫一直与别的女人鬼混,我竟然一直不知道,这难道不可笑吗?"她苦笑了一下,重新低下头去织毛衣。 "为什么你不和他离婚呢?你们不是早就分居了吗?" 她沉默了一阵子没有回答他,也许她自己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炉子上的水开了,冒出白色的蒸汽,他提下壶把水倒进暖水瓶里,然后又找了一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可以够着的地方。火已经乏地没有了火焰,她坐在原地添了一块煤。 "是我不愿意离婚,不管老公是不是真的,孩子肯定是真的,离了婚孩子不可能跟我,我受不了他再向别的女人叫妈妈……"她停了一下。"我也没有尽到做妻子和妈妈的责任,如果我离婚,一是便宜了那个混蛋,再就是苦了我自己的孩子。" "可是你没有想到你有权利过幸福的生活吗?" "哈哈,每天这样东奔西跑就是我的幸福,我不用做家务,不用洗衣服,不用为鸡毛蒜皮的琐事和老公吵架,不用看公婆的脸色……再说我这么丑,也不注意保养,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太婆。不会有男人喜欢我的,以后我成了离婚茬就更不值钱了。"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你不用替我担心了,小伙子,我会替你保密。你的那些失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要你向我保证以后不犯那样的错误,但我不可能给你第二次机会,除非你调离或者不当警察。" "我保证。"他说。 "又在保证什么?"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一摞盒饭。 "没什么?王队,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黑杰克笑着站了起来。 "大米、红烧肉、海米大白菜……"王队一边说一边把盒饭放到桌子上,一个一个的打开,一股煮肉的调料味立刻充满了房间。 第40节:审讯室 "真香。"他敷衍地捏起一块肉放进嘴巴里嚼了起来。 "还有这个。"王队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白酒。"天太冷了,可以暖暖身子。" 黑杰克和他对视着笑了一下。 "工作期间,我们不能喝酒。"她说。 "不要紧的,外面路况很不好,汽车根本没有办法走,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还有大雪,恐怕一两天之内没有办法行动,不过恶劣天气对他们也是个障碍,高速已经被封了,公共汽车全部停开,那条老路恐怕这一周内都没有办法走了,这雪一下开一般要一个月才有可能化。" "那两个傢伙提供了什么线索吗?" "他们好象真的不知道,你们先吃饭吧,我中午还要回家接一下孩子放学,路太不好了。"王队说。 "你去吧。"黑杰克显得神色黯然,他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他们似乎吃不下那些油腻的东西,只是吃了一些白菜,吃完后她让张小浩把剩下的红烧肉给那个看门的老汉送过去,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他站在院子让雪花落在自己的头髮上脖子里,他用手接住雪花,看着它化成一粒水珠。
第44页 回到房间后他发现黑杰克在沙发上睡着了,那瓶酒被她喝了一半,她的脸又黑又红,嘴唇变成黑紫色,蓬乱地头髮散在沙发上,露出宽大饱满的额头。他从衣架上取下大衣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前天早上他被戴婷赶下卡车,开始沿着公路往回奔跑,一种强烈地挫败感压着他,让他感觉每跑一步都很吃力,他不停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希望能找到信号,终于一格两格,信号出现了,其实昨天晚上他离开有信号的区域只不过十公里,为什么自己昨天一直呆在车里不肯离开呢?他应该朝回走,也许结果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下午整个大院都很安静,那天晚上自己开着的汽车被黑杰克联繫王队找人拉到了这个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修理。他感觉人们都没有来上班,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睡在床上才是最幸福的,他也很困,虽然上午他在招待所里睡了一上午,是黑杰克安排他去睡觉,这个女人总是与人为善,她对周围的人都很好,但为什么她会那样不幸呢。她因为忧闷而酗酒,没有人理解这一点,他们从来都只会误解别人,或者说是妄加判断一些事情,让一些好人陷入可悲地境地。 终于他听到楼下的房间里发出一阵声音,有人来了,也许是王队长来了,他的手下抓到了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在他们附近发现一个被枪杀的老头。他下了楼,走进审讯室,看见两个人分别被关在两个铁笼里,用手铐铐在粗大的铁栏杆上,有四个警察。 王队看见他摇了摇头,他把张小浩拉到一边说:"这两个傢伙说是一个在路边截车的人把那个老头打死的,他们是去城里办事情,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在撒谎,唯一的疑点是他们说不清楚自己的汽车在哪里。" 张小浩感到一阵晕眩,这不可能是真的,不会这么巧合,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看了看那两个被关起来的人,心生厌恶,即使他们说的实话,自己也绝对不能毁在他们的手里,他想。 "为什么不把他们分开来审讯呢?" "我们只有一个审讯室,我们条件有限。"王队说。 "要想办法把他们分开,我和你分别来审问。" "没问题,谢谢上级领导的关心。"王队有些不满地说。 "我只是想加快一下进度,大姐很着急,我们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他解释道。 "好吧好吧……,小刘你这个带到二楼去。"他怒气沖沖地指着一个傢伙说。 "我来帮你问一个吧。"他说。"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当然,就按你说的办。"王队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更加对这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人感到不满,他接着说:"我本来的意思是等网络恢復后查查他们是否有案底,现在大雪把线路压坏了,我们这里无法上网。" "主要是时间不允许我们等待。"他坚决地说,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叫小刘的人出去了。他也有些赌气,即使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他也看不惯基层那些警官效率的低下。 小刘把他们带进的那个房间很简陋,没有炉子,甚至没有一张桌子,房间里渗出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张小浩让犯人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他和小刘站在他的对面。 "好的,你说吧。"他慢悠悠地说。 "说什么?我们不是全部都说了吗,你们现在这样把我扣留在这里是违法的。" "别胡扯了,你们去城里干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走高速?" "我们想省点钱,再说高速总是堵车。" "那你们看到是谁开的枪吗?" "在路边,一个人想截住我们,我们不敢停车,冲过去后他朝我们开枪,我们中的一个人被打死了,我们不敢停车,一直到天亮时油耗尽才停车,我们很害怕。" 张小浩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拿过小刘手里的笔录认真地翻看了一下,他一边看,一边仔细听另一个房间里王队大声恐吓那个犯人的声音。 "你认识孟松吗?"他突然问。 "不认识。"那个人果断地回答。 "我们已经在吴村把他逮捕了!"他大声喝道,把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吓了一跳。 "我真地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那个人说。 张小浩没有说话,他后退了几步,疾步冲上去跳起来把那个人连人带椅子踹地几乎飞离地面,那个人摔在地上,由于手被铐在后面,他想爬起来却作不到。 第41节:不想再演这场戏了 "你们把那东西藏到哪里了?"他厉声质问他,声音远远地盖过了王队的虚张声势。 "我真地什么也不知道。"他说。 张小浩从门后抄起一根拖把柄,在那个的头上砸成了两截,又用断裂的茬子勐扎他的手,任他发出一阵阵惨叫,但是他依然一言不发。 "你还真是条硬汉子。"张小浩气喘吁吁地说,他走到走廊里去抽菸。外面的雪下地很大,几乎看不见对面地马路了,下雪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不象下雨那样喧闹,他从未注意到雪会让世界如此美丽,整个视野里都是一片洁白,看不到一点污痕。一个绿色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是黑杰克,她出现在院子里,正朝外面走去,他让小刘把那个傢伙带回去,自己下楼去追她。
第45页 "大姐,你去哪儿?"他追上了她,在院子外面雪已经可以盖住脚面,黑杰克没有说话,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让他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被她察觉了。 她一直走到公路边才停下来,公路的对面是果园和一条已经看不出来的乡间小路,她的身上很快粘满了雪花,他站在她的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很累了,不想再演这场戏了。"她说。 他的心里勐地沉了一下,难道她全部都知道了吗? 她把视线投到他的身上,脸上呈现出一种倔强地表情:"小浩,你的家庭出身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来做警察?" "我喜欢这个职业。"他忐忑不安地回答。 "你干这行时间还太短了,我已经累了,我作了十五年警察,从二十岁开始就工作了,现在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您是老警察了,得到的荣誉在全局都是数的着的。"他说,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要说什么。 "哈。"她冷笑了一下。"这些对我个人的生活来说有什么用?!那些奖牌早就不知道被我丢在哪里了。小浩,我想告诉你,有时我真的很想在执行任务中牺牲,那样就一了百了了。我很放心,不会有来生的,也没有轮迴,我一死就什么都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每天都在这么想,不管是在罪犯面前还是在领导同事面前,他们给我的隔阂是一样的。"她笑着说。 在寂静的公路上,没有一辆车通过,黑杰克就象一个在农田边站着的稻草人,身上积满了雪,她的眉毛也变成了白色,嘴巴里唿出的白气融化了围巾上的雪花,让她下巴那里看起来湿漉漉地。 "黑姐,你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太消极了,我们都还活着,还有感觉。天堂和地狱里一定都没有四季,没有快乐或者悲伤,也是很乏味的。"他笑着说。 "可是现在我有什么呢?我的丈夫今天中午打电话给我了,他提出来要离婚,要求带走孩子,其他的东西全部归我,没有了他们,我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伤心事,于张小浩来说无疑更是一种轻松,他意识到这个敏锐的女人此时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同时他从内心里很同情自己的上司。她一直都很照顾自己,很多时候都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兄弟看待,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他总是希望能做点什么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开心点,但是她是一个女人,她需要的是一份亲情和亲人的理解,自己去哪里弄到这个东西送给她呢。 "你恨他吗?"他问完以后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这个时候作为朋友的他何必问出这样莫名其妙又不解决问题的话呢,自己不是一个虚伪的人,是什么时间学会了这种虚头八脑的安慰呢,所以他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离就离吧,反正你是孩子的妈妈这点谁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没有了感情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 黑杰克笑了一下,她看出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窘迫,自己和他探讨这个问题无疑是对牛弹琴,他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的。她的心情暂时开阔了一些,说出来总比憋闷在心里要好。 "嘿,张少爷,你不在局子里审犯人,跑到这里和你大姐浪漫来了,你们也不怕冷啊。"王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他们的身后,这个傢伙一看就是个莽汉,张小浩赶忙友好地朝他笑了笑,生怕他说出自己刚才的作为来。 王队没有出卖他,或者他根本没有当回事。他走到黑杰克面前,关切地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她脸上重新绽露出骄傲地笑容。 "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在外面散散心,这一下雪到处都白茫茫的,我感觉心里很开阔。" "你们城市里来的人见这些场面少一些,我们这里不喜欢下雪,因为这么大的雪不会有人清扫,路面要过很久才会畅通。"王队说。 "那我们就呆着吧,等雪停。"黑杰克发出一阵笑声,她开始沿着马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停了下来,团起一团雪朝那两个男人扔了过来。王队有些迷惑地看着她,他没有动,跟着一起微笑。张小浩从地上抓起雪朝她扔过去,他的手插进寒冷刺骨的雪里时,感到一种冰雪里的忧伤。 2、雪花几乎把窗户盖住了 雪花几乎把窗户盖住了,它们在玻璃上凝结成一些长条状冰痕,像一只只得了白化病的大蝌蚪。外面的走廊里一直都有脚步声,似乎有一个人专门在那里走来走去,每当那脚步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孟松都会感到一阵紧张。戴婷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脑袋,她好象根本没有睡着。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曾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苍老,甚至没有力气说很多话。当他知道孟松和戴婷在一起时,他急切地要求他从戴婷那里拿走自己所要的东西,孟松没有回答他,他生气绝望地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关机了,而他的手机也很快就没有电了。 孟松此时正处于一种矛盾之中,戴婷的手提袋就放在床头,在跟父亲联繫之前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现在那个袋子就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他并不是想帮助父亲取回什么东西,他只是太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了。他鬼鬼祟祟的在房间里游荡,摸索着在没有灯的卫生间里小解,然后是穿羽绒服的沙沙声,最后他拉上拉链打开房门出去了,门发出象呜咽一样的声音。
第46页 第42节:只有一把钥匙 戴婷睁开眼睛,她已经醒来了,窗外有白色的光反射进来,那是耀眼地雪光,天已经破晓,房间里无比安静,木头家具不时发出那种正在衰老的咯吱声,而水管突然发出的长长的闷声就象房间里开进一辆火车。床下又传出悉悉嗉嗉的声音,应该是一只寂寞的老鼠,它大概在他们的床下晨练呢,她砰的敲一下床板,便安静了,可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我扭开檯灯,趴在床边把头伸下去,看到一只被尘土包裹着的拖鞋,还有一只展开的保险套躺在那里。 她感到一阵眩晕,同时入侵她的身体还有飢饿感,她有很多天没有吃到象样的食物,在这样一个小镇子,孟松这样忠于她的男人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给她带来一些不新鲜的食物。没有了力量的性爱让她觉得身体在被逐渐掏空,她服用了大量消炎药,胸口的伤痕正在癒合,现出一个模煳不清的图案,她去掉了乳罩,穿了一件孟松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大汗衫。 "当性爱成为一种习惯,失去它我感觉不自然。"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但是现在孟松的悄然离去让她感觉恐惧,他不会把自己丢在这样一个小镇子的旅馆里吧,他已经得到了,是那样的来之不易,男人在这种时候往往会突然转入冷静的状态。她看到天花板上有发黄的水渍,和潮唿唿铺盖上的水渍不同,这些水渍显然年代更久远,已经形成了可供联想的图案。暖气片又传来砰砰的声音,好象什么人在砸核桃;走廊里有沉重的脚步声,在某个地方停下,打开暗锁,又安静了;窗户上有一层水汽,靠近屋顶的地方可以看见一线灰色的天空。 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孟松才回来,他看起来气色还不错,面孔显得相当白净,头髮朝后面整齐地梳着,还冒着热气,好象刚从澡堂里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饭盒,一打开就散出一股强烈的胡椒味。又那种煳辣汤,这个地方的早餐好象只有这种东西,她不耐烦地看了看那些东西,另一个袋子里放的是包子,可是昨天一整天他们都在吃包子。 "这里现在只有这些。"孟松看出了她的不满意。 "没关系,我不饿。"她表情生硬地说。"你是去洗澡了吗?" "没有,我是跑着回来的,怕凉了。"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戴婷这样的语气往往会让他不知所措。 "我真想去洗个澡,我好象已经有一周都没有洗澡了。" "路一通我就带你回去。"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伤感,他真愿意这样在这个地方呆上一辈子。 "你带我去哪儿?"她冷冰冰地问他。 "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你不带我去见你的父亲?他不是要你带我回去吗?" "我不管了。"他痛苦地低下头,他已经决定了为这个女人违背父命。 "我的头很疼。"她突然转移了话题,目光开始游离在他的身体之外,她接着问他。"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呢?" "我暂时还不知道,容我好好想想。"他朝她微笑了一下,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他故意显出很自信的样子。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必须在两天以内让我离开这里。" "我会的,也许明天那个汽车站就开放了。" "你想知道你父亲到底在找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他说,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冰冷,这种寒冷是戴婷带给他的,让他绝望地想要立刻死去。难道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有那种默契吗?他责问着自己,这种责问更多是一种对自己的失望,为什么自己在得到她的身体后依然感觉不到拥有呢?性爱在爱情所占的份额竟是如此之轻,在最开始是他所料不到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这里只有一把钥匙。"她拉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钥匙,上面系了一根红色的毛线。"这把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包里了,我总是做梦的时候会把它拿出来,设想着去开一个门,谁也想不到它可以打开一扇什么样子的门。" "……"他没有说话,事实上此时他完全是心不在焉地。 "我父亲曾提到钥匙,在父亲电脑里留存的资料里,他说用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一个抽屉,那里放着他的所有交代,主要是一些幕后操作者的资料,当然不是这一把,只是大家都误会了,我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她看出孟松正在走神,但她还是接着说完了。 "一些人认为我的父亲死的很不干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个?" "被逼的。" "为什么,是谁在逼你。" "很多人,我觉得很多人都在逼我,从小就是这样的。" "把那钥匙扔了,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我们离开这里,我有一些钱,就算以后我们什么也不干也可以过一辈子。" "不是这个事……"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如果你觉得闷了,我们就去找工作,我可以开车,你要是愿意可以去当个老师什么的。" "我觉得你现在就在逼我。"她冷冷地说。
第47页 "我没有,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他说。 "先不说这个了,雪停了我们就得赶快走,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又起风了,窗外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屋顶有东西被吹起又落下,发出嗵嗵地声音,每响一声,张小浩的心脏就像要冲出胸口一样难受。 "好大的风,在城市里的楼太多了,风大也感觉不到。"他对坐在火炉边的黑杰克说。 第43节:朋友还是敌人 "我家的房子在最边上,冬天也经常听到这样的风声。" "我小的时候很害怕这样的天气,我不喜欢颳风的声音。" "我觉得你现在也挺紧张的,一颳风明天应该就不会下雪了,你女朋友在什么单位工作?" "她在市里一个银行上班。"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房子好像已经买好了。" "大概明年,房子在装修。" "真幸福,你觉得戴婷那个姑娘怎么样?"她问地很突然,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准备。 "有些怪,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会作出人意料的举动,你根本想不到他会做那样的事情,但是她就是做了,我们开始低估了她。" "是的,比如像你说的,她突然把车开跑,把你丢下了,我只是不明白,她是一个女孩,你是一个受过训练的警察,你怎么会着她一个小姑娘的道,是不是你中了美人计了,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不会出卖你的。" "不是,黑姐,我一直有一个环节没有告诉你,因为你身边一直有人,这一大片都是吴文豪的势力范围,我不想那么冒失,我不能再犯错误了。"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她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他知道这种笑容丝毫不能代表什么,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对方无缘无故的笑容,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 "她有一把枪,你肯定看出那车的玻璃是枪洞,其他人肯定也看出来了。" "其他人看出来也未必敢说,因为你是个公子兵,他们几乎要把你奉若神明了。"她的口气带有一丝讽刺意味,但却给他一种不可违抗的畏惧力。 "那把枪在椅子里,我怀疑是沈国强派人放进去的,他那时一直想陷害戴锦朋。" "那把枪的来源最后一定会水落石出,可是为什么枪会在她手里而不是你的手里呢?" 她冷漠与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顿时失去了说实话的勇气,他从口袋里拿一支烟出来以延缓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 "我那时为了让她绝对相信我,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个时刻都可能歇斯底里的女人,在大约三至四点的时候,她出来拦一辆车,没有拦住,她朝那辆车开了一枪。" "你是说她对着一辆车开枪。" "是的,她的动机是对准车轮,但是枪朝上弹了一下,她射中了车的后窗。" "当时你在干什么?当时很冷,我想去地找些干草或者树枝生一堆火,一来可以暖和一下,二来可以引起注意,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往回跑,但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开枪。" "好吧,天不早了,你回你的房间睡觉吧,我不能整天都陷进这些倒霉事里。还有,这件事情我不能原谅你了,你自己回去后打报告请调吧,这个岗位根本不适合你,你迟早有一天会送命的,你的命太值钱了,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她生气地站了起来, "黑姐,对不起,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不适合,我听你的,只是我过去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让我很过意不去。" "不要说过去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你和那些高干子弟还是有区别的,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这个工作,你在其他岗位一样可以升职,甚至可以比现在更神气。不要把警察这个行业浪漫化,跟你想像中不一样的。" 她态度温和地说完这些话以后,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发现王队特意找人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你瞧,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睡觉,可是你能在这样的地方睡觉吗?你一直都生活在安逸的环境里,小兄弟,不要撑着受这份罪了,我还指望着老了以后能指望着你给我安排个轻快差事呢。" 张小浩笑了笑,黑杰克在说这些时他总会从内心生发一种快乐,世界最终是属于他的,不管过程是什么,但结果必定是那样的,他已经在幻想着为这个他敬重的女人安排职位了。 他走在去旅馆的路上,雪正在凝结成冰,脚下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他感到有些轻松。虽然没有路灯,路上一点也不黑,不远处就是这个县城唯一有路灯的街道了,他住的旅馆就在那条街上,县城早早地就安睡了。没有酒吧,霓虹灯,夜市的小城镇给他一种陌生感,他尤其不能容忍这里的气味,是的,即使下雪了,空气中依然弥散着一种纸浆味。终于到了,他过一个冒着白汽的锅炉,走进了宾馆的大厅,在那里的沙发上坐了几个衣着单薄的女人,浓妆艷抹,百无聊赖。他走到她们的前面站了一会,对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女孩说了自己的房间号码。 黑杰克被电话吵醒,中午的酒劲还没有完全下,张小浩一离开她就昏昏欲睡了,她没有脱衣服,直接钻进冰凉的被子里,但是她只盖了一床被子。电话铃最开始是在梦里响起的,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但就是起不来,她用力睁开眼睛,如果是老公打来的就不接,她想。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和他吵一架,今天晚上自己必定会失眠。号码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她勐地把自己从梦境中拉到了现实中来。
第48页 "喂,你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是的,今天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早睡了一会儿。"这个声音是让她熟悉和敬畏的。 "你们不要再去吴村了,已经没有意义了,钥匙在戴婷手里,她一定会去找那些资料的,你们找到她,盯好他。" "那吴文豪呢,就这么放过他?" "暂时不要管他了,一个死人能做什么,他现在已经心灰意冷了,不再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了。" 第44节:枪杀了一个人 "据张小浩说,戴婷枪杀了一个人。" "谁死了。" "是孟文豪的一个手下,另外两个人就关在这里,我还没有揭穿他们的身份。" "那我们更有理由追捕她了,等她一拿到资料就抓人,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 "我明白了。" "早些休息。" 对方不等她说话就挂断了电话。这个人比丈夫更能使其失眠,倦意全部被驱散了。她曾经在一次联欢会上见过那个人,他高高在上,沉默寡言,在发言的时候简短有力。当时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关注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当联欢会快结束时,他主动走到她面前邀请她跳舞,她笨拙地故作漫不经心地随着他的舞步,内心涌现出无数幻想,最后他告诉她自己的手机,他只说了一遍她就记住了。 几个月后在她快要忘记这个经歷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耳边,她简直难以置信这样一个高层人物会直接给自己打电话。激动是难免的,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谦卑而又忠心耿耿的位置上。他在简单问了一些她的近况后直接部署给她一个机密任务,这件事关系重大,牵涉到了整个城市的稳定与安危,表面上看和他也有关系,但给人的感觉是他仅仅是其中微不足道地一小部分,他也是一个棋子,在受人牵制。无论是工作关系还是个人感情她都无法拒绝这件事,她必须为此事赴汤蹈火、守口如瓶。 但是戴婷和孟松究竟在哪里呢?肯定就在这方圆一百里以内的某个小镇子里,如果是简单抓捕,完全可以通知各地派出所搜遍当地所有的旅社,那显然不符合上面的意思,她的主要任务是那些资料,拿到后就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她从内心里不希望戴婷遭遇不幸,她掌握着她所有的资料。她认为她也是一个不幸的姑娘,甚至有些方面比自己更不幸,起码自己有一个温馨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在校期间她成绩优异,全面发展,在全校都是瞩目的人物。那个时代的男人更朴实,没人喜欢那些什么也不会的花蝴蝶,她强烈的荣誉感和好胜心正是在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3、高速公路 积雪被清理进了高速公路的隔离带里,路面显得相当干净,斑马线在赢弱的日光下依然白的耀眼。由于三天没有通行,汽车上的人很多,过道里也坐满了人,孟松和戴婷坐在汽车最后一排,戴婷靠在他的肩膀上,无神地盯着前面模煳不清的电视机。 汽车的速度很满,一来严重超员,二来是路上车辆很多。孟松并不着急,每一个与戴婷亲密接触的机会他都会细细地在心中体会,此时他多么希望他们并不是回那个熟悉的城市,而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极有可能又要分开了。 到达的时候已是中午,他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一家快餐店里大吃了一顿。饭后他们不敢回任何的人的家,直接住进一家偏僻的旅馆里,戴婷没有再跟他作爱,他也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像一切都恢復了原来的状态,戴婷睡在床上时,他躺在了沙发里。 "我想不出我们拿到那些东西以后该怎么处理,我们可以去挨个勒索他们。"她笑着说。 "只怕我们有了钱没命花。" "是的,那样他们也得不到惩罚,干脆我们把那些资料扫描下来发到网络上吧。" "没有用,网管会删除的,没有哪个网站敢捅这样的马蜂窝。" "那我们寄到国务院温总理那里,让他老人家看着办吧。" "我们一定已经被监视了,信件会被截住的。" "为什么温总理没有电子信箱呢?不过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我说什么你都说不行,你自己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整天就知道在我面前装可怜。" "我本来就很可怜,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由我做主。我说了你也不会听的,我还是那个意思,我们把钥匙扔了,或者放进你爸爸的办公室里,他们肯定都能看见,我们的意思就是表明我们不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笑了起来,此时孟松给她一种可爱的感觉,像是一个一直在受委屈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愿意放弃折磨他脆弱地神经,她常常会从他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里获得乐趣。 "我没有办法走了,因为我杀了人,你信吗?"她一边说一边暗自窃笑。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那我们更要走了,我不介意你到底干了什么,快跟我一起走吧。"他果然立刻慌张起来。 他的样子令她很开心,她决定把这个恶意的玩笑开到底,她拿出一付忧郁的神色,不再和他说话了,故意为了让他更着急。 坐了一会,她突然觉得很无聊,孟松长时间愁眉苦脸地面对她时,她就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她打开电视机,对孟松说:"你出去买些水果吧,我的皮肤都干成老太婆了,再买两袋卫生巾,记得牌子吗?"
第49页 孟松脸色阴沉地出去了,他在出去前一直在撕一张旅馆指南,撕成一片片地扔在地上,戴婷吃惊地发现,他竟然用那张黄色旅馆指南叠成了一朵莲花。她笑着跳了起来,从地上拣起那朵花放在手心里。她跑进浴室,接了半浴盆水,她把莲花放进水中,看着那朵莲花在水中慢慢绽开,最后变成一张漂浮在水面上的纸片。 孟松走在街上他提了一袋橙子和苹果,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小塑胶袋,他每次去买妇女用品的时候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为什么这些东西她都愿意让我代劳,却不愿意嫁给我呢?他一直想不通这个道理,在这三天,他度过了几乎是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激动着,却不敢表露出来,害怕戴婷认为他是小人得志。街上很冷,他拎着那些东西,好像一个买菜归来的快乐主妇,一直沿着路边的盲道走,他不相信戴婷真的杀了人,因为那个女人太爱撒谎了,他领教过多次,已经习惯做出一种忧郁的模样。 旅馆离超市的距离很远,他一直沉浸在那种势必有个心爱的女人在等着他的那种感觉里,这种暂时的独处让他非常惬意,在那个小镇子的时候他也很愿意独自出去走走。迎面朝他走过来的是一个帅气的高中生样子的年轻人,那个人抽着眼,一副沉思的样子,他似乎是无意一样径直朝他撞过来,孟松只得让开路,青年朝他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孟松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他眼睛最后看到的是一片白色,就像那个晚上荒野里的月光。 第45节:高速公路 他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发出骇人地惨叫,路上没有什么人,他很快撞到一棵树上栽倒在地,眼睛象有几万根针扎了进去,他开始大声叫戴婷的名字,终于有人围了上来,他们搀扶起他,他的脸上全是石灰,眼泪留过的地方皮肤已经开始变黑。 "戴婷!戴婷!"他依然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他用力把搀扶他的人推开,朝一个方向跑去,很快他撞到了墙上,这次他被撞晕了,意志也在瞬间崩溃了,他倒在了墙边一棵干枯的爬山虎下。 戴婷似乎知道孟松出去以后将不能再回来。她坐在房间里开始感到不安,天色逐渐暗下来,窗外又被雾气笼罩了。戴婷走到窗口,发现城市的夜晚竟是那样的迷离,灯光辉映出一个杀人的现场,很多街道了上都画了那种人形的白圈。是浮肿的眼睛产生的错觉,她突然感到很难过,难道他真的抛弃自己离去了吗?电话铃响了起来,她心跳立刻加速,跑着过去接电话,却是服务台通知她到餐厅吃饭。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听到自己是杀人犯就会吓得逃跑呢,难道爱情真的这么脆弱?她有些后悔,那个的玩笑让她失去了最后一个朋友和亲人。 张小浩伴随着路边商店传出的音乐走在街上,他在行人之中看起来有些特殊,作为一个原本就英俊的男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对自己形象的维护。但此时某些事情一直都在影响着他的心情,他惴惴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希望找到某个身影,又再思忖找到她后该怎么办,他想不出一个圆满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如果他坚持自己的说法,大家一定会相信他,他本可以呆在家里再也不出来,一直等到她落网,他只需要在背后指证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出来去面对她,为什么现在他想见到她呢?是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一种来自自我的力量迫使他这么做,他特别想见到她,即使他不为她洗脱罪名,他也要告诉她赶快逃跑,不要再去管那些鬼文件了,她正在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復的深渊。他感觉她就像一盏静止在空中的孔明灯,是自己轻轻地吹去了一股风,于是她要从田野流落到悬崖边,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宁愿是另一个人被陷害,但是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和她一样是无法回头的。 "你根本不适合这个位置!"黑杰克的话重复在他的耳朵里,她凭什么这样说,她自己只是一个醉鬼,是的,她刚刚喝了酒回家了,他打车把她送回家的,她在计程车上吐了一大滩,他付给司机一倍的车钱才算了事。这样的事情并不使他觉得丢人,相反他的内心是快乐的,他抱着一种愉快地心情装出一种同情的悲伤。黑杰克在这个时候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她任他搀扶着自己上楼。 "不,不,我不回去,把电话给我,让我给儿子打个电话,他这个时候刚刚放学。" "你这个时候不能给他打电话,等你酒醒了,大姐,我陪你去学校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去看自己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你们安的什么心啊。" 他带着一种恶意地微笑把自己的电话拨通交给她,看着她泪流满面地用哽咽地声音唿唤着她儿子的乳名。通常电话不到一分钟就会被对方挂断,没有孩子能接受一个酗酒的母亲。黑杰克在这个时候酒会醒一半,她不再哭闹了,开始变得沉默与安静,她躺在沙发里,很快就会睡去,或者不停地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她诚恳地感激他送自己回家,而他也因为感到乏味决定离开了。他在她面前唯一感到幸福的就是他从没有过像她那潮水般的忧伤。 在电线桿和路中间的隔离带里,堆积的雪已经凝结了一层多孔的冰壳,在灯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来。那些没有打烊的小店用沉重的塑料门帘阻挡街上寒意,车尾冒出白色的水蒸汽,窨井盖凹凸不平的表面亮闪闪的是被融化的冰雪,白色的水雾从上面的小孔和边缘泄露出来。他看到了各式各样的脚,人们在街上奔走,他们的脚与湿漉漉地马路在瞬间胶合分离,于是他们移动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她现在在哪里,她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呢?
第50页 电话铃响了,他费了很大劲儿才摸出电话,用发抖地手按了接听键。 "张警官,那个孟松被人给黑了,现在在医院。" 他的心里颤抖了一下,愣了很久没有说出话来。 "就他一个人吗?" "一个人,他的眼睛被撒了生石灰,被人送进医院了,我们刚接到的报案,你来吗?" "我去吧。"他说。 在医院里,他看见了脸上缠着纱布的孟松,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张小浩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医生从他的身后绕了过来。 "他眼睛没救了。"医生说。"不过人不会死。" 他并没有回医生的话,傲慢地看了他一眼,医生悻悻地出去了。 "他说什么了没有。"他问一个已经站在那里的同事。 "什么也没有说,我来得时候就什么也没有说了,不过据送他来的人说,他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是谁干的?" "不知道,他们发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当时他很狂躁,他头上的伤是自己撞的。" "喂,我是警察,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 "你告诉我,我们才能保护她,你想她和你一样下场吗?" "……" "我已经知道你是孟松了,并且我了解你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救她的,现在只有我能救她。" 第46节:一张字条 "……" "你出去看着,不要让人进来。"他对那个同事说,因为医生已经站在外面愤怒地踢门,他大声抗议:"这是医院,不是警察局!"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他把嘴巴凑到孟松的耳边小声说:"我们曾经还是中学的同学呢,我是张小浩啊。" 孟松的嘴巴抽动了一下,他依然没有说话。 "你不肯告诉我她在哪儿,你知道什么呀?不是所有人找到她都会像我一样客气的,她现在是个罪犯,而我是为了帮助她。" "为什么你要帮助她?"从孟松的嘴巴里传出微弱的声音。 "因为,因为我喜欢她。"他说。 "不,我不相信你,谁也别再想让我上当了,我有权利保持沉默,我有权利治病,我有权利……" "去你妈的权利。"他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脖子,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你他妈的没有权利,你父亲已经是个死人了,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要不是你的眼睛瞎了,我就要用铐子来对付你了……" "……" "你不说,我一样会找到她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是为了救他,你现在还能做什么?" 孟松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的拳头顺着声音挥去,张小浩灵巧地躲开,他打了个空,自己扑到在地上。张小浩推开房门出去了,那个医生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地低下头嘲弄地看了那个坏脾气的老头一眼,顺着走廊朝外面走去。 他手里攥着一个东西,是从孟松身上掉出来的一个钥匙牌,那上面有旅馆的地址和房间的号码,张小浩感觉心中一阵轻松,他就要找到戴婷了,这是命运的安排,他希望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可以骗取她找到那些东西,这样他就用不着总是在别人的阴影之下生活了,他厌恶来自于伙伴的这种目光,他们觉得自己是个草包,只能靠家庭出身来混日子。现在他离成功越来越近了,这个案子也许就会在他的手中告破,在黑杰克还躺在床上醒酒的时候,他已经无限接近了目标。 4、她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戴婷没有在宾馆里,她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写道:"孟松,也许你永远都不会回来,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想恐吓什么人。其实我真实的想法和你一样,就是找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只是当时我并不想和你一起。 现在,我是多么地想和你一起,自从你走出房门时我就预感到你不会回来了,这是你唯一坚决地一次,但这次是多么地残忍啊。 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我只能自己离开了,在走前我想去蓝莲花酒吧喝一杯,你是知道那里的,如果你回来了,就去那里找我吧。 戴婷" 酒店的服务员说她刚走不久,这多少让他心怀希望,在心中祈祷她没有真正的离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见到她。他撕碎了那张便条,心中产生了一种嫉恨。这个女人是一个坏蛋,她一直在耍自己,而自己刚才还像个纯情少年那样希望她能够顺利逃跑。是她害了自己,否则自己为什么会误杀那个已经半截入土的傢伙,是她让自己陷入了疯狂的境地,那是他第一次开枪杀人,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他在旅馆前打了一辆计程车,但是那个司机并不知道蓝莲花酒吧在什么地方,他根据自己的印象废了很大的力气告诉他路线,但他还是把他给带错了地方,最后那个司机说:"哥们儿,你再打一辆车吧,我要回家了,这里离我家已经很近了,我只当白捎了你一程。" "妈的,什么素质!"他一边骂着一边吓了车,他不敢暴露自己警察的身份,那样目标会很大,也许又会生出枝节来。
第51页 他上了另一辆的士,那个司机似乎对这个这个酒吧很熟悉,他直接把张小浩拉到了它的门口。张小浩走了进去,里面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一个女孩站在电视前唱歌,但那不是戴婷。他朝一个服务生招了招手。 "你是否看见一个姑娘,一个人来这里。" "很多都是一个人来的,您喝点什么?" "她个子很高,长头髮,圆脸,大眼睛。" "是的,现在的漂亮女孩都是这个样子,我没有注意,您先坐下喝点什么吧,兴许她一会就来了。" "我是找人,我找她有事情。" 那个服务生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他垂头丧气地坐到吧檯前的高凳子上,他很容易丧失信心,戴婷一定已经走了。她就像一条鱼一样从他的身边游过了,他没有抓住,这不是他的过错,是不是他的内心也在希望这样,他本可以打一个电话要求保安立刻扣住她,他没有这样做,无形中给了她机会。 "听说你在找人?"一个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是她刚才在唱歌。 "已经找到了。"他习惯性地回答她。 "哈哈,是吗?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他本来想说不是,但是话到嘴边临时又改口了,他的眼中透出一种柔光,这种光辉总是让异性无法拒绝。 "那我可真幸运,你喝点什么,我请你。" "啤酒。"他说。"你经常在这里吗?" "是的,我每天都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开的。"她微笑着说。 "真想不到,我还以为你是个逃学的小女孩。" "嘁!你可真会说话。" 他摇了摇头,把瓶中啤酒喝干了一半,那个女孩又站在了电视的下面唱歌,她穿的很薄,但容光焕发,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寒冷。 "嗨!"他朝那个姑娘喊道:"你别唱了,陪我跳舞吧。" 第47节:警察可以胡作非为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从麦里传了出来。 "我们一起跳个舞吧。" "这里全部都是桌子!" "我们就在桌子中间跳。"他说,他从椅子上下来朝她走去。 "不,不。"她大声笑着把麦克风放到了架子上。"你不能强迫我,我是这里的老闆,除非你把今晚都包了。" 他走过去,拿起麦说:"今天晚上这被我包了,你们把桌子上的酒喝完就立刻走人。" "妈的,你不能这么做!"那个姑娘冲上去抢他的麦。 他把麦放在了身后将她揽进怀里。"告诉我,戴婷在哪儿,不然你就休想再开这个酒吧了。" 她从他的控制下挣脱出来。 "我不知道谁是戴婷!让他出去!" 几个瘦小的服务生围了过来,等他们走到身边时他亮出了警官证,在他们充满稚气的脸前晃了一下,那些孩子并没有退缩,他们把他围在中间,站在中间的那个孩子挥手把他的警官证打在了地上,他一拳砸在那个孩子的鼻子上。一个人从身后偷袭了他,他的脑袋被人用麦克风砸了一下,巨大的声音通过音箱传了出去,人群发出一阵骚动。张小浩倒在了地上,一个孩子举起板凳准备结果他,但被那个女人拦住了。 "让他走吧。"她说。 他爬了起来,摸到了头上的血。"我是警察,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不管你是谁?刚才是你想非礼我,我这里有录象。"她指了指在暗处的一个摄像头。"警察可以胡作非为?我立刻就拿去复制,全部交给媒体,会有你好看的。" 张小浩顿时沮丧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次真得没有人能够救自己了,也许这是戴婷和这个女人一起设下的圈套,专门引诱自己跳进去。他坐在地上,感到四肢无力,怎么也趴不起来,那些看客发出一阵闹笑。就象一个噩梦,在少年时代,他被一群小流氓打倒在地,这个事情在成年后又一次重演了,并且他依然是那个最狼狈的人。 那些人握着酒瓶,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腿,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手上也是血,他擦了擦眼睛,他摸了摸身后,枪还在,但是他再没有勇气拔出来。 "爬出去!"一个人喊道。 "是,让他爬出去!"那些人都在喊。 他们闪出一条路,通向门口,门外正对的是另一家夜总会,霓虹灯闪着迷幻的光芒。 "爬出去!" 他弯下腰,在人们的嘲笑和谩骂里像条狗一样爬了出去。 5、时钟刚刚敲过十二点 黑杰克被渴醒了,时钟刚刚敲过十二点,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暗自发誓永远不喝酒了,她跌跌撞撞地起来,找杯子和饮水机,她被自己的鞋子绊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杯子扔出去发出摔碎的声音。 电话响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接电话。 "那件任务已经结束了,不需要你插手这件事情了。" 对方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可以听出对方是在户外,他的声音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在一个充满着怪兽的森林里,她有些奇怪,但是只敢回答他的命令。 "哦,结束了,接下来我怎么办?"
第52页 "接下来……任务已经结束了。" "她杀了一个人,她被逮捕了吗?" "我忘了,最近的记性总是很坏,去抓她吧……" "也许她是误杀了一个人。" "这些由你们处理吧,法律不是有条文嘛,履行你们的职责就是,不过等你们抓到她,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是不是不用再负责她的安全了。" "你记住,我从来没有让你注意过这个人,更没有要求你负责她的安全!" "对不起,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任务啊?" "什么任务也没有,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对方说完突然挂断了电话,她感到怅然所失,他显然是责备的口气,但是如果不是按照他的要求,她早就可以抓到戴婷了,真搞不懂这些官员在想什么。这些天一直憧憬在内心的希望瞬间变得黑暗了,她曾经为自己与这样一个大人物共同拥有一个秘密而感到骄傲,但现在对方轻而易举地抛开了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追求些什么。 桌子上放了一封信,她从外面回来后把它放在上面的,是从区法院邮寄过来的,她一直没有勇气去打开它,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一张传票,她的丈夫在和她分居达六个月的第一天就到法院起诉,要求强制离婚,看来这次她必须去应付这件事情了,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6、动物园的故事 在夜色的掩映下,一辆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着,车上有两个人,他们穿越了城市,穿过一个个隧道。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前面的骑手大声说。 "让我回医院,你自己快走吧。" "不行,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不会了。" "我们两个人一个也走不了,我什么也没有做,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没有杀人!" "我相信你,但是让我回医院吧,我已经成累赘了。" "……" 她把摩托车停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扶他从车上爬下来。 "我们在哪儿?" "在动物园的墙外面,你没有闻到空气里的臭味?" "没有,我鼻子不透气,可能是感冒了。"他似乎朝周围看了看,想像着自己可以看见,但其实他正对着一面高大的砖墙。 "我好象听到了狼叫。"她说。 他仔细听了一下,却什么也听不到,难道是耳朵也出了问题。 第48节:一个醉汉 "是的,一只小狼在叫。"她咯咯地笑着说。 "我听不到。"他失望地说:"我本来是视力好的,但现在完蛋了。" "没关系。"她抱住了他,他似乎变矮了,她毫不费力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脸和自己的脸靠在了一起。 "你是同情我吗?我变成这个样子。"他轻轻地推开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你原来也不比现在好,只是你走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他想伸手抱住她,却摸了个空,她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为什么你从来不放弃我,我不是个好姑娘,为什么你从来不肯放弃呢。" "……"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有些紧张,想拉住戴婷的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来了?" "嗯,一个醉汉。" "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 "好的。" 他们上了车,天气太冷了,摩托车发动不着了,电打火开关按下去没有了反应。 "真倒霉!"戴婷说:"我们有麻烦了。" 她把孟松扶了下来,一个过路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幸灾乐祸地吹了一下口哨,孟松激灵了一下,他开始在黑暗中摸索戴婷。 "我听到了,我听到狼在叫了。"他惊慌地说。 戴婷拉住他的手,安抚说:"没关系,刚才有一个人吹口哨,只是他吹的太难听了。" "不,我听到了,真的是有一只狼在叫,好象就隔了一堵墙,但我记得动物园后面是一个水塘。"他紧张地发抖。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跑了起来,似乎受到了惊吓,这让他们两个也感到了异常地恐惧。 他们把摩托丢下朝路口跌跌撞撞地跑去,戴婷拉着他的手。孟松没跑几步就喘不上气了,他身体虚弱,浑身都是沉重的赘肉。 "我们是去哪儿?既然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我们不回家,他们来把东西给他们就是,戴婷,我们回家吧,我实在太累了。" 戴婷停了下来,任孟松弯下腰来喘气。 "我知道爸爸把东西藏到哪儿了,他把所有人都给骗了。"她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今天有一个警察来找你了,他很坏,故意让我从床上摔了下来,我觉得他来者不善。" "我知道那个坏蛋是谁,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坏的一个人,不过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刚才说你知道爸爸把东西藏到哪里了是吗?"
第53页 "是的,那些东西在动物园里,就在狼窝旁边的一个箱子的底座夹层里。" "我从来不记得狼窝旁边有一个箱子,那箱子是做什么用的?" "那原来是一个捐款箱,因为动物园没有经费来源,光靠门票收入养活不了那些动物。" "见鬼,你爸爸为什么会把东西放在那里?" "他每年为那群狼捐赠一笔钱,这件事情很有名,你没有听说过吗?" "你爸爸的爱好真特殊,为什么他不捐给老虎、狮子呢?" "老虎和狮子的钱足够花了,它们每年接受的捐赠可以开一个养猪场。"她笑着说。"狼得到的捐赠总是最少的,可是它们的食量并不小。" "不会有那么多吧,难道人们对动物的关爱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 "主要是人们在动物身上赋予了某种寄託,一般官员和富豪都喜欢狮子老虎这类勐兽,平民老百姓和孩子们喜欢猴子、鸽子这些没有危险的动物,所以这些小动物的捐款箱里都是些毛票……" "你是怎么知道他把东西放在那里的呢?我可是一辈子也想不到。" "爸爸一直喜欢一种象徵性,他具有诗人气质,其实他走上仕途纯属偶然,那批捐款箱是你父亲下属的一个铸造厂捐赠给动物园的,是由我父亲设计的。" 孟松没有说话,他想不出戴婷的回答和自己提问有什么联繫,他在心里考虑着戴婷究竟会选择捐赠哪一种动物呢或者自己会把钱捐赠给谁?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们一起走出窄街,马路边的动物园围墙被改成了栅栏,路灯只能照亮靠近栅栏的树林,树林深处一片漆黑,戴婷把孟松的手牵住放到冰凉的金属栅栏上,让他用手握住它。 "你拉住栏杆不要松手,我从你身上爬上去,你就站在这里不要离开,等我回来。" "我不想你去,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你可能看侦探电影太多了。" "我一定要去,你呆在这里不要走,我很快就回来。" 她把他握住栏杆的手拿下来抱在胸前暖了一会儿。她爬到他的身上,踩住他的肩膀站起来握住了那根最高的横栏,她用力脱离了他的身体用一条腿踩住了一朵焊接的花朵,另一条腿收了上去,她成功地翻过了栅栏,站在了另一边,她把手伸过来摸了摸孟松冰凉的脸。 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穿过这个树林她发现这里并不是她想像中那样黑暗,有些屋子亮着昏暗的灯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那些笼子或者石头屋子里发出来,在栅栏的外面听不到这些声音,她感到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她在心里为自己解释道: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产生幻觉,自己的身后不可能有一个人。她不敢回头看,她对这个动物园的布局非常熟悉,在去年暑假时她在这里做过义工,她一直都很喜欢这里的动物,当时她和一个饲养狮子的管理员恋爱,几乎整个暑假她都和那个小伙子住在动物园里的职工宿舍里,那段生活使她感觉非常刺激,在晚上睡觉时,一想到周围全部都是狮子和狼还有狐狸,她会很容易达到高潮,暑假后她离开了动物园,搬回学校去住,不久她听说那个饲养员由于疏忽,忘记关上狮子笼,被跑出来的狮子咬断了脖子。 第49节:她是克夫命 其实她是克夫命,她在心里想,和她有过关系的男人大部分都没有好结果,孟松的眼睛瞎了,他以后再也看不见这花花世界了,她为他感到惋惜,他是她身边唯一的一个老实人,完全的忠实她,从来没有违背过她。 她走了很久才到饲养着五匹草原狼的笼子边,她很吃惊,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那些狼并没有回窝里睡觉,它们在笼子里转来转去,用头撞击着铁栏,它们低声嚎叫,声音可以传出很远,但无法穿透文明世界的空气。在笼子边确实有一个大箱子,被固定在地上,像一个生锈的垃圾桶,她走到箱子边,借着不远处一个公共厕所里透出的微弱灯光,那只箱子已经锈的不象样子,箱表层结了一层薄冰,摸上去滑熘熘的,她找不到开锁的地方,她用力拉了一下把手,门开了,一块冰从门上脱落下来,看来那门早已经被撬开了。她从包里掏出手电,箱子里有一些树叶、石块、塑料纸、昆虫的尸体,她带上手套把那些让人噁心的东西弄干净。 她没有找到那条缝隙,也许已经被锈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按照原来的记忆在一条颜色有些深的地方用力划了一下,没错,就在那里,她的刀已经插进了那条缝隙里,她用力撬起一半铁板,在箱子的底部确实有一个夹层,她把手伸进去,拿出一只被塑料纸包裹的很严实的小包。 "好了,你终于成功了。"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 她没有动,也没有显得很惊慌,好象已经预料到了正要发生的事情。 "孩子,里面的几张银行卡你可以留下,我可以告诉你密码;但是其他东西你都要给我,因为你拿着也没有用。"那个人说。 "你是谁?"她扭过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他身材魁梧,头上套了一个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我曾经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们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也交流过。"
第54页 "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拿回我的东西,你手里的东西,是我的,你父亲是要给我的,但是被你抢先一步藏了起来,我们找了很久,也怀疑过是你拿了,但一直找不到证据。" "如果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就让走吧。" "那怎么可能呢,如果那样的话,你父亲的死就毫无价值,我不能让我的朋友白白死了吧。" "我不管你们干了什么勾当,总之我父亲死了,一定是你们逼迫了他,或者欺骗了他,不然他不会自杀的。我现在就是要把这些东西公布出去,让你们付出代价。" "不要幼稚了,你应该吸取孟松的教训,我看得出你现在比较喜欢他,你手里的钱足够让他重见光明,并且我保证你们以后不会有麻烦,只要你答应我守口如瓶。" "你那么狠毒,我不可能相信你的。" "对我来说这属于职务过失,我不想这样,但是你不被逼到这一步,天知道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当然我们不能伤害你,不然谁带我来这么诡秘的一个地方。孩子,亏你想的出来,我觉得你还应该花些钱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的犯罪心理很奇特。" 他朝她走了过来,她被逼到了狼的笼子边,那些狼惊慌地朝后退,似乎和她一样恐惧。 "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把这些东西扔进去。" "好啊,那我就回家睡觉,等明天动物园的园长会亲自把它送到我的办公桌上的。"他这样说,脚步却停了下来。 "不要再玩小孩子脾气了,你导演的这一切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快把那东西给我吧,你父亲在天之灵会原谅你的无知。" 戴婷没有说话,她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笼子的那把大锁里,锁被顺利的打开了,掉在地上,那几匹狼被吓地缩在了后面。 "你在干什么,真变态,你不是要自杀吧,我确实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一直在怀念着他。" "这样就更清楚了,你这个虚伪的小人,你们对我父亲可见不只是欺骗,还有逼迫,你们让他做你们的替罪羊,你,孟文豪,还有那个什么沈国强,还有这个资料上记录的很多人都是罪犯,我的父亲只是穿起你们这些珠子的一根线,当这根线断了的时候,你们就不知道都滚到什么地方,没有人再能找到你们了。" "快把那东西给我,快拿上钱带着你的瞎眼情人逃吧,你杀了人,即便是过失也会让你坐很多年牢的。"他一边说一边朝她沖了过来。 "我没有杀人!"她愤怒地说。在他抓住她时她已经把东西扔了笼子里,有一匹狼叼起了它,摇头摆尾地撕扯着那个袋子,她拉开门,它立刻像箭一样蹿了出去,其他几匹跟着它一起跑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黑暗里。 "啊?看你干的好事!"他顺着它们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站在空荡荡的笼子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事情同样出乎她的意料,养狼的笼子里为什么会混进去一条狗,她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按他说的把东西给他,只留下信用卡,这个突发事件让她在瞬间失去了一切。她在动物园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把钥匙就是她偷来前男友的钥匙后自己偷偷配的,那时她曾经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偷只小狼崽子。根据她的经验,狼不会去撕咬陌生人丢给它们的物品,动物园里的狼也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她冒险放开笼子只是为了吓跑他,那肯定是条狗,妈的,动物园里的动物也会掺假。 她沿着来时的路朝栅栏跑,她已经失去了保护,没有那些文件,不会再有人关心她的死活了,自己不可能继续处于一个荒诞世界里,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感她到自己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在那个奔跑的阶段,她脑子里闪现出很多念头: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城市,孟松还在外面等她,那条狗是怎么错被当成狼捉起来的…… 第50节:我没有杀人 她跑到栅栏边,孟松就站在那里,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从另一个地方跳了出来,但还是被孟松察觉了,他的耳朵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灵敏了许多。 "戴婷!"他朝她这边喊了一声,她没有回答,悄悄地向前面挪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似乎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情况,朝她这边跑了过来,很快撞到一根电线桿上,摔倒在地。 "别丢下我--"他的声音透露出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她干脆跑了起来,为了赶快甩掉他的声音,那声音真让她感到揪心的。她拐进另一个路口,这里的地形她非常熟悉,不远处就有一个银行提款机,她可以取出一些钱,租一辆车离开这个城市。她在公共电话厅里拨打了一个急救电话,告诉他们动物园墙外有一个人受伤了,如果孟松在那样一个地方被困一晚上,一定会冻死的。 银行大楼就像一座古代的城堡,屋顶的霓虹灯和前面广场上的射灯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排自动取款机的灯还在亮着,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时间取钱,她钻进了其中一个取款机的玻璃房里,把卡塞进一架自动提款机里,系统的反映很慢,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晚了计算机的速度竟然会这么慢,屏幕上显示出一串点示意等候,但是几分钟过去后依然没有反应。
第55页 难道真的会这么倒霉吗?她在心中暗暗祈祷着,终于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系统维护中,请稍后使用。" 什么?系统维护?那为什么不退卡,她拳头在屏幕上勐砸了几下,希望出现奇蹟,屏幕重新转到了银行业务介绍,很显然,她的银行卡被那架取款机吞掉了。 她知道自己打不开那架取款机,她跑到外面,对着一个亮灯房间大声喊:"有人吗!餵--有人吗?" 她喊了十几声后才有一个人从那扇亮灯的窗户里伸出脑袋来。 "我的卡被取款机给吞了--" "没关系,你明天早上过来办个手续就可以取回你的卡。" "不行,我现在要出远门,你快帮我把卡取出来。" "现在谁也没有办法,你快回家吧,明天早上过来就可以取走。" 他说完关上了窗户,任她怎么喊也不再出现了,为了让她死心,他关上了灯或者是拉上了窗帘,这样整座大楼都变的黑暗了,她坐在台阶上抽泣起来。一个庞大的金属物在向她移动,她的影子在台阶上被拉长,一道光柱笼罩着她,她抬起头,被那团强光刺地睁不开眼睛。 "快上来!"一个声音从那辆大厢吉普车里传了出来。 戴婷看不清车里的人,那灯光让她眼前一黑,她犹豫着站了起来,用手挡住眼睛。一个人冲上来,抱住她用力把她推进了车里,在车外,她的叫声显得很微弱,很快那条街道就安静了。 7、ufo与失踪女青年 作者:一肚苦水时间:2004-12-3119:36:56 转贴:飞碟降临我市上空 据多个市民声称,12月15日晚,有不明飞行物在我市上空出现。对ufo有过多次邂逅的李小金先生声称,这次出现的ufo最接近人类对天外飞行物的想像,它的飞行轨迹呈弧形,形状是椭圆型,有金属光泽,甚至好象还看见了喷着蓝色火焰的推进器,当时他站正在自家的阳台上,飞碟几乎就是从他家的屋顶上飞过去的,只可惜他没有数位照相机。由于他认为自己与ufo有缘,他希望广大ufo爱好者为他集资一台dv机,他将为大家拍摄下世界上最真实飞碟影像。 更为离奇的是在xx银行工作的冯涛先生当晚他在单位值班,看见一个漂亮女孩被飞碟中出来的可怕生物绑架,但是因为本市公安局最近没有接到失踪的报案,所以他的消息没有得到证实。 ufo降临我市的当晚,我市的动物园发生咄咄怪事,五只狼莫名其妙地逃出了笼子,导致第二天动物园不得不停业整顿,工作人员找到了其中四只狼,最后一只至今下落不明,有关人士表示:不排除那匹狼依然留在城市的可能性。据有市民报告,当晚在动物园上空停留过一个橘红色的不明飞行物,大约停留了三分钟后突然消失。犬科动物管理员已被开除,他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准备诉诸于法律解决。 狼是一种极其兇残的动物,同时又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所以在此警告广大市民,在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夜间单独出行,不要让自己的小孩在夜间出来玩耍。如果有市民看到可疑的动物,一定不要伤害它,请拨打寻狼热线电话:65336688,或者编制简讯wolf发至1001,如果你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你和你的直系亲属将获得动物园的永久参观权。 据不确切消息,这个故事已经被本市知名青年作家柳哲写成小说--《钢筋水泥丛林里的狼》,该创意被国内一家着名的电视台看中,准备投资拍一部记录片《寻狼记》,由中央电视台前着名国宝级主持人赵忠祥解说,他在该剧中将重温《动物世界》中的旧梦,如果进展顺利,该剧会在寒假的黄金档期播出。 据确切数据统计。近日我市的游客数量翻了一翻,他们来此的大多目的是期待一睹神秘的ufo和对那只隐藏在城市里的狼怀有好奇心。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意外事件竟然为我市带来了无限商机。 作者:阿桑时间:2004-12-3119:47:31 好几天没有上网了,真有ufo?真有狼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爱说,有人爱信。不过我这个人就是有一条好处,不管你怎么说,说什么,我就是不信。 ufo能把一个姑娘变没了,这肯定有问题,它抓一姑娘干什么啊,还是漂亮姑娘,难道ufo也会花痴?女人失踪自古就不是怪事,私奔,遇难,出家,自杀;被拐卖,被碎尸,被强暴,被囚禁;粉身碎骨,自然灾害,葬身矿坑,沦落青楼;成了骨灰,成了朽土,成了臭气,成了人肉包子,成了公共汽车。以上这些都能让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从你眼前消失,都比被ufo吸走的可能性大,就是人们不愿往真实的那方面想,被ufo吸走多浪漫啊,并且还是美国式的。 第51节:一个稳定温馨的城市 再就是咱们这城市里有只野生狼,咱不说狼需要一个丛林环境,咱们市里草坪恐怕也就足球场在夏天的时候有几片,没有树林,就凭马路中间隔离带里那些大蓬盆栽鸡冠花?它往哪儿藏?再就是它吃什么?咱们市里没人养鸡,没人养兔,更没人养羊,它总不可能去饭店吃生勐海鲜吧。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恨人说假话,媒体说假话就更可恶,你说你没事调戏老百姓干吗啊?要我说这城市里根本就没狼,要有也是人类的变种--狼人。 作者:花痴时间:2004-12-3120:35:28
第56页 都什么年代了,再过不到四个小时,就进入2005年了,距离北京2008年奥运会还有3年时间,你们的心思全部都用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可悲!真是可悲。 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我依然坚持在工作岗位上--上网:)我老婆回娘家了,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我实话告诉你们大家,那个姑娘没失踪,她就在我宿舍里,陪我共同聆听2005年的新年钟声,我就是外星人,我就是狼人。 作者:虫子时间:2004-12-3121:11:12 大家都很快乐啊,都很悠闲啊,可是你们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幸福吗?很简单,因为有我们警察,是我们在保卫大家的安全,给大家一个稳定温馨的城市。 今天放假了,我和宿舍的伙计们打牌,一下子把下个月的生活费都给输光了,看来这个假期只能呆在家里不出来了,我的手机停了,宿舍一个傢伙老占着电话,他在恋爱,所以大家要给我祝福可以埋藏在心里,或者在这里说出来。 作者:失语症时间:2004-12-3121:45:21 我以我的名誉发誓,我是那次所谓ufo事件的目击者之一,那天我上夜班,走过步行街广场时,我看见了北面天空一个发光物体在移动,不过并不具有金属光泽,只是一个光团,看起来很轻,它的体积很小。当时广场上没有一个人,那团光后来在广场的上面低空飞行,我觉得它是有生命的,甚至觉得它是雌性的,它在广场上停留的时间可不短,说实话,我觉得它更有可能是,一个人的鬼魂。因为虽然它没有五官,无法传达情感,但是我却觉得它是很忧伤的,它就在那个广场,悄然无息,后来我有些害怕,但它也没有侵害我,直到我离开的时候,它依然没有消失。 作者:莫纤时间:2004-12-3121:50:46 我不是莫纤本人,但是我应她的要求来向大家问一声新年好!莫纤在今天早上生了一个男孩,7斤2两,就象一些朋友所说的,那个孩子和妈妈一样漂亮,哭声很响亮。 有时候觉得有个孩子真好,你可以细心的照料他,爱护他,终身成为他的监护人,当孩子叫爸爸、妈妈时你的心情就别提了。 我再次祝福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阿桑时间:2004-12-3122:12:21 恭祝莫纤喜得贵子!并祝福新年快乐。 作者:黑杰克时间:2004-12-3122:32:17 谁说没有人失踪?我要找的每个人都失踪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喝了很多酒。单位没什么事情,我无家可回,所以我就跟那些同事说:你们回家吧,什么事情都有我呢。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说这句话,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喝酒,整个假期我差不多都是醉着的。 真羡慕你们,你们每个人都过的比我好,不用喝酒,喝醉太难受了。 祝最最幸福的莫纤新年快乐。 作者:解逸飞时间:2004-12-3123:56:12 新年的钟声就要响起了,今年的元旦晚会可真无聊,但是我敢肯定比春节联欢晚会好,下次说什么也不看了,不如看看电影什么的。有人得儿子了,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一定会幸福,他妈妈也真会生,刚好赶到这个时候,起码可以不改户口本提前一年上小学吧。 作者:独角戏时间:2004-12-3122:59:31 丁丁,那天晚上你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我很为你担心,但我相信上帝会保佑你的,不管你身在何方,我都会在这个时刻祝福你幸福、平安,希望有一天我们还可能会见面。 祝福你找到一个爱你的人,祝福你像风一样的自由,祝福你生活像栀子花一样干净、甜蜜,祝福你越来越漂亮。我随时欢迎你到我的身边,一切都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刻,我会永远支持你,祝福你。 对了,我的酒吧停业了,原因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也不想干了,我也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到其他地方去寻求发展,如果你想找我,请给我发email,我会常常去查看的。 8、剪刀、石头、布 孟松被一个女人扶着上楼,她是一个头髮有些发黄的乡下女人,身材苗条,皮肤细腻。她打开房门,小心地帮扶他走过门口的一块暗红色的毛毡,然后指引他坐到沙发上,自己一刻也不停歇地去削一个红苹果。 房间里被收拾的很干净,地板被拖把磨出了光泽,只是光线似乎暗了些,对于这点他似乎很难敏感,而她也毫无在意。她削完苹果小心的把皮扔进茶几下面的纸篓里,由把整个苹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进盘子里,用牙籤插着餵进他的嘴巴里。 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这反倒使他变得英俊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最近一直在重复问这个问题。 "我等你能看见的时候,医院不是说了有机会就给你做角膜移植手术吗?" "那种手术成功的机率很小,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希望罢了,我自己并不报什么幻想。" 第52节:一首美妙的诗歌 "你不要这么想,现在的医学很发达,我觉得你一定能够看见的,难道你不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我想看到你,你究竟是谁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在照顾我,你自己没有家人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有人愿意理我,那些朋友已经连电话都懒得打了。"
第57页 "不要想太多了,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因为告诉你也没有用,你不会记得我是谁。我有家人,但他们都知道我在你这里,他们都为我高兴,因为我一直都在等你,有一段时间还为你生了病,现在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他们都能理解我的幸福。" 他显得有些迟钝,她说得如此动听但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 "你不要为我做傻事情,不值得,我就是一个一直在做傻事情的男人,你想走随时可以走,不要死守着一个瞎子,我已经告诉你帐号和密码了,你需要多少就取多少吧。" 他这样说时她并不生气,反而更开心了,因为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坐到他的旁边,引导他的手抚摩自己的身体,他们一起颤抖着,直到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曾经因为无法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烦躁过,感到自己被戏弄了,于是他开始发脾气,故意朝某个方向冲撞过去以示不满,在关键时刻她总可以化险为夷,使其不受到伤害,慢慢地,对她身份的好奇成为他活下去的最充分的理由。 上午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区公安局为那个女人办暂住证,他一直紧跟着她希望听到警察念出她的名字。 "这儿是一个大厅,有很多窗口,每个窗口用来办不同的手续,左边的墙上有一个大屏幕,下面有几棵植物。"她一边慢慢地搀扶着他走一边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自己所看到的。 他听到对面两个女人在说话。 "黑姐,现在天气暖和了,百货大楼有一批高档羽绒服打折,我们下班的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现在买羽绒服?" "是呀,这叫换季消费,很划算的,对于我们这些不是特别有钱又喜欢名牌的人比较合适。" "我可不想买,单位发的大衣也很暖和啊,也很漂亮。" "你呀,一天到晚就是制服,怪不得没有男人喜欢你……"她说完后好象觉得自己说错了,没有在吱声。 孟松仔细地听着每一个人的声音,她笑着小声对孟松说:"黑姐长得可真黑。" "我本来就没男人要啊,现在年龄大了,就更没男人喜欢了。" "别这样,黑姐,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好的,不过你现在必须先包装自己一下。" "我已经老了,不愿想太多了,不过下班我跟你去吧,给我儿子买一件,这个月底我去看他……" "那你现在一个人晚上在家干什么?也不用执行任务了,光看电视?" "我在写一些东西,也许我也能把过去的那些经歷写本书,其实我早就想歇的时候写书了。" "哈哈,出版的时候一定要送我一本,签上你的大名……" "对不起,我想办暂住证。"孟松身边的女人插话说。 他听到对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在键盘上敲字,还有印表机的声音,惟独没有人叫她的名字,而她识破了他的小把戏,一直小声地笑着,孟松突然想到,自己如果视力恢復了,也可以写本书,在书的扉页里写上--献给d.t。 孟松给父亲打过电话,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找到一些关于戴婷的消息,他没有告诉父亲自己的眼睛瞎了,父亲的声音变得很苍老,也许孤独一人太久了,他很快就变得有些煳涂了,有时根本听不出孟松的声音,他总在电话里回忆自己的那些陈年往事,这些都是孟松不知道的,但他没有一点兴趣去听。终于在他生日的那天,他彻底地忘记了孟松,甚至忘记了自己,他在电话里唱出悲怆的山歌,大意是一个女人离开了心爱的人,死在异乡,而她的情郎并不知道,还一直在苦苦地寻找着。孟松给父亲打电话询问戴婷的情况时总会背着身边的女人。 她很少给他单独的时间,开始是防止他自杀,后来是他确实无法离开她了,只要半个小时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就会感到紧张,他甚至会因为她一句话只说一半而大发雷霆。 在他睡着的时候,她在客厅或者其他房间不厌其烦地收拾那些杂物,其实她早就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了,现在是一件一件地拿起来观察、思考,她的表情时而欢乐,时而忧郁。 她最喜欢翻看他的影集,有一本影集里全部都是黑白照片,那时他还是个少年,清瘦颀长的身材,穿着捲起袖管的白衬衣,笑地露出牙齿,大部分那个时期的照片都是这样一种表情。其中有一张生活照是他在和小朋友做游戏,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女孩,他们都伸出了手,一个人伸出两根手指,好像一把剪子,一个伸出一只拳头,另一个人伸出的是手掌,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每看到它都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她小声念叨着,犹如轻声低吟一首美妙的诗歌,这个声音成为这个寂静的世界里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