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踏歌行》
第一章 风雪山神庙
第一章风雪山神庙
琴瑟琵琶王王在上
魑魅魍魉鬼鬼犯边
神历二十五年,远在中原之外的一座山神庙里,一队行脚商鱼贯而入,带头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将头上的斗笠拿下,甩了甩沾着的雪水。
“这他娘的天气,好赶慢赶受了这一遭。”跟着他进庙的是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声音洪亮如雷,腰中别了两柄板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生火去。”带头的打量了下这间破庙,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供奉,供桌上的香炉、蜡竿东倒西歪,山神像都缺了一个脑袋。男人拿起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拜垫,用大手使劲扇了几下,扬起一阵灰,呛得直咳嗽,“你来坐这里。”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从怀里不知道叠了多少层的毯子里小心地掏出一个襁褓,婴孩被保护地很好,至少没有因为这外面寒冷的风雪天惊得哇哇大哭。
“大飞哥,我们还有几时可以到秦州?”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名叫谢飞,季州人。经常以行脚商打扮跑遍神洲大陆,但是一看体型就知道他可没行脚商那般简单,三岁练拳,八岁已有小成,在小城闯出风头后,开始交结天下好汉,带领兄弟入伙了季州第一镖局,成了总镖头。为人仗义热血,路见不平撸起袖子就干。
大飞看了一眼书生怀里的婴孩,睡得正甜,便咧开嘴笑了笑,掏出个火折子晃了几下一吹,悠悠的火光将小小的破庙照进一点温暖。大飞招呼着兄弟把庙门关起来后,扭头想了下,“大约三日吧,主要还是看这场大雪啥时候能消停。”
书生将狼狈的头发往耳后捋了下,火折子的光照的书生的五官闪烁,“可怜这娃了。”大飞走过来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希望孩子他妈还能再见到孩子一面吧。”
“这该死的神威军,没仗打就开始折腾老百姓。”两柄斧的男子边说边往地上啐了口痰,“随便扣个帽子就开始滥杀无辜。”
“还不是上头脑子一热来个马踏江湖,说是扫平一切对朝堂有威胁的组织,要么招安,要么抹杀。全忘了当时大统的时候整个江湖帮着出了多少力!”书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酒囊,拨开木塞,倒在手背上一点,“还是温的就好。”一边轻轻地凑近婴孩的嘴角边,婴孩砸吧着嘴,一股乳白色的液体随着小嘴的张开缓缓流进婴孩的口腔里,“三虎子你们早点睡吧,今晚我守夜。”
“叫我二虎子!”三虎子拍了拍腰间的两柄斧,“二哥前几年就已经去世,我早就是你们二哥了!”
“去你的!”大飞嬉笑着扔过去一张干巴巴的烙饼,“吃完睡觉。”
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哪个时辰,刚起这场大风雪的时候已经天黑,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这群人才找到这个山神庙,庙外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大雪封住,风好似一阵阵狼嚎,在这个荒郊野外更加肆无忌惮。
书生将毯子放在拜垫上,细心地将婴孩裹好,用手指十分小心地戳了下婴孩胖嘟嘟的脸蛋,婴孩扭头转向另外一边,轻轻地啊啊了两声,又沉沉地睡去。书生站起身,看了一眼大飞,三虎子都或倚或靠地睡着,不由得泛起一股心酸,在这种外平叛乱内清绿林的大势下,还要劳烦各位兄弟为了自己跑一次神洲大陆,真心有点过意不去。镖局不算官府编制,也一并地被编入江湖绿林的名单里。万一被抓住严重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书生名唤关一川,一介书香门第,在柳州烟波桥上偶遇一女子,一见钟情,私会云雨几番后,才得知该女子竟是名动一方的多情楼西苑苑主灵犀姑娘。临盆后,灵犀便不辞而别,关一川当时还曾伤春悲秋数日,后还是一次在酒肆醉酒时从隔壁桌大飞那得知朝廷马踏江湖的消息,多情楼为解救江湖被捕侠客,便派遣精锐秘密潜往秦州此等偏僻荒凉之地。关一川听罢便直接跪在谢飞面前,请求谢飞接下这趟差事,护送自己与孩子上秦州寻灵犀踪影。
谢飞一边感叹多情楼女子仗义,一边感叹关一川为了孩儿愿远赴不毛之地,当即收关一川为四弟,大手一挥揽下来这趟活,要求也不高,孩儿认他做干爹就行,毕竟眼睛大大的可像自己小时候了,关一川听闻后一边抹眼泪一边心想孩儿长大千万不能变成大飞这等粗犷模样。
关一川并不是江湖中人,只是听说多情楼在整个江湖赫赫有名。整个江湖如果把有名号的都算上,也有千百来个不等,不过在朝廷这几年的清缴中,也只有几个特别响亮的门派存了下来,要么就是因为实力和朝廷分庭抗礼,要么就是或多或少和朝廷有点牵连。
多情楼,相传为前朝赵飞雁所建,广收沦落江湖、无处为家的孤女,地处柳州,东西苑掌外,南北苑掌内。建楼百余年,以侠女救济苍生为己任。百姓也分不清楚到底平时行侠仗义的姑娘是不是都是多情楼的,反正只要一提起多情楼,都一致竖起大拇指,里面的姑娘个个都人美心善!
神威,朝廷亲卫军,原属戍守边疆的一支军队,以杀伐果断,行军有方闻名,在与前朝的作战中屡立奇功,以白虎为前锋,青龙、朱雀为侧翼、玄武为中军,司职分明,广吸人才,虽说是军队,但修为高深者不在少数。
风雷山庄、神剑谷,顾名思义,一个玩刀一个玩剑,算是南北两大势力,在本朝平定天下之时,因利益关系有过合作,所以也没有在这次的名单里,相安无事。不过据说两边的爱恨情仇都可以拿来洋洋洒洒写几部演义,关一川满脑子之乎者也当然也没有兴趣了解这些江湖琐事。
剩下的也是听大飞和三虎子平时走路吹牛时候提起的,比如云城李家,鬼城午门,春秋堂等等,关一川都觉得遥不可及。
在三虎子嘴里,这些门派都是些举手投足山川变色的狠角色,还不如大飞他们靠一身蛮力虎虎生风来得接地气。
关一川在庙里生了一把火,看着几个熟睡着的兄弟因为室温的提升紧皱的眉头缓缓趋于平和。算了算这一路也走了四十多日,兄弟们白天走乡野小路,晚上露宿野外,今天又碰到了大风雪,这破庙的门还他妈的漏风,光靠个火折子点的蜡烛,兄弟们只能蜷缩着睡觉。关一川拍了拍手上的灰靠在供桌旁边,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烟花四月,想到刚见面时候的惊鸿一瞥,那柳梢随着风,悄悄地拂过灵犀的发梢,那一纸油伞下的明眸皓齿...
“一川,其实我们早就见过,”枕边的女子纤纤玉手摸过汪一川俊俏的鼻梁,“可能你不记得,小的时候...”他睡得很香,也没有去理会灵犀后面渐渐小声的言语。
“砰!”
山神庙的木门被猛地推开,风雪霎时涌进这间小小的破庙,原来就破旧不堪的门咵碴下垮在一旁,关一川瞬间被惊醒,直接飞扑到婴孩旁边,用背挡着风雪,婴孩皱了下小脸,还在睡,关一川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一阵骚乱。
“你们哪...”一个镖师话还没说完就断了气,脖子被硬生生扭断,和那个破门一般,被人随手一扔。
关一川僵硬地回过头,看到三虎子直接跳起来,操起两柄斧头冲了过去,闯进山神庙为首的那个人拔出刀一挡,三虎子被震的一个踉跄。
“哟吼!”持刀的人刀往肩上一挎,“还还手?”
关一川这才看清来的一群人都是官兵打扮,护心镜上隐隐约约阴刻着一个老虎花纹。
“神...神威?”关一川抱起婴孩,往供桌那边仓皇逃去,大飞一个跨步,挡在关一川前面。
“白虎军奉旨清山河。”神威军鱼贯而入,虽说只有十余人,但已经将这个小破庙出口占得水泄不通。
三虎子手心都是汗,呀呀呀地又冲了过去,直接被一刀荡开双斧,跟着的一个人直接横撇一刀,三虎子软倒在一边,腰腹处泊泊地往外淌血。再有镖局数人冲上去,勉强拖回了三虎子,却也交代了两条兄弟的命。
“官兵大人,请问为何要夜闯山神庙,我等仅仅是来此躲避风雨的商贾。”大飞强忍着怒气,一言一顿,掷地有声。
“商人还带着那么明晃晃的两柄斧头?”带头的官兵踢开地上挡路的尸体,步步逼近。
关一川冷汗直流,今天黄昏之时因为感觉到比平时寒冷,故三虎子特地在离开了酒肆之后,褪去了平时裹着的袄子给婴孩当棉被用,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亮了家伙。
“还在那么黑的夜晚生了个那么大的火,不眼瞎都知道你们躲这茬子里。”关一川眼前一黑,直接软瘫在地上。
“走!”大飞扔下一个字,大步向前,扎实的不能再扎实的一个马步冲拳笔直地招呼过去,为首的官兵直接被轰飞出门外。关一川蹒跚地爬了起来,一只手抱着婴孩,一个手拨开无头山神像旁边的蜘蛛网就冲了过去,回头看了一眼大飞,抢出去操起三虎子掉在地上的斧子哗啦啦地就抡开一个圆,逼得官兵都往后躲闪。
还好这庙够破,关一川直接往后墙上一撞,墙就被撞破了一个窟窿,塌下来的木头瓦片把关一川砸得够呛,死死地护着婴孩,关一川钻了出去。刚抬头,黑暗中几个明晃晃的火把让关一川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身后的兵器交接声已经渐入尾声,大飞抡圆了手臂,飞出斧头直接砸死了一个企图去追关一川的官兵,身后却被咵咵两刀砍得正着。大飞回头直接把两个官兵的脑袋双手砸在一起,捂着伤口后退,挡在山神像前面。一开始被震飞的官兵握紧了刀,直接迎面砍来,大飞斜地里侧过身,肩膀被浅浅削去一块皮肉,扭腰顺势一拳锤在那个官兵腰间,可怜的家伙又一次飞了出去。
关一川抱着婴孩死命地往一边冲了出去,脚下被东西绊倒,双手硬是护着婴孩摔倒,自己的脸和乱石撞了个正着,牙齿似乎嗑掉几颗,满嘴腥臭黏糊,关一川也不管,连滚带爬地窜起来,继续跑。后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关一川不敢回头,一股脑往前冲。夜黑风紧,慌不择路间滚下一个山坡,这下好了,折了一个腿。抬头看去。几个火把在几米高的山坡上闪着,官兵们的叫骂声在大风雪里听得不是很真切,关一川匆忙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孩。
他已经醒了,但没有哭闹,睁大着眼,看着关一川。
“走啊!愣着干嘛!”平地一声雷,关一川猛地抬头一看,满身是血的三虎子操着一柄斧子背对山坡,在那边乱挥。
“三虎子!”关一川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用手扒着坡上的石头,尝试站起来,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昏厥,一瘸一拐地硬是走出去几步,回头再看,三虎子一斧砍翻一个,抢过火把,直接往自己腰间的伤口上烫了过去,“给你二爷走起来啊!一川!”
关一川将裹住婴孩的毯子都打了个结,背在自己身后,折了一个树枝,当拐杖往茫茫黑夜深处继续横冲直撞。
“记住!他妈的告诉那孩子!大飞是他干爹!我是他二爷!”关一川眼里已经不知道流的是血还是泪,最后匆匆一眼就看到三虎子被乱刀砍翻在地,嘴里的话完完全全被喉咙里涌出的血呛了回去。
“一川...唔...快逃...”
第二章 云城李家
神历三十九年,渝州云城。
渝州的最西边有一座孤岛,常年被海上云雾笼罩,不知其踪,偶尔有好事之徒出海寻觅,却每每无功而返,笑称为海市蜃楼。
但渝州人民都知道,的确有一座孤岛漂在海上,百姓唤此岛为云城,就因为生在那里的人,活在云里,神秘莫测,偶尔踏上渝州,都是仙人之姿,行普济众生之事。
云城上只有一户人家,但弟子众多,深居简出,偶尔会从海上飘来阵阵琴音,沁人心脾,如痴如醉。如今当下盛世太平,琴瑟声中漫漫都是高山流水之声,一片祥和。
这就是云城李家。
一白头老者坐在一座小亭之中闭目养神,旁边的藤条拐杖看上去就用了很久。
“老爹!”老头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便转过头去,脸另一边露出深深的伤痕,不可怖,但也触目惊心。
“二虎呀,今天放堂得真早呀。”老头咧开嘴笑着,满口牙没剩多少颗,剩下的感觉也岌岌可危。
“我溜出来的,”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蹦跳着跑进亭子,拿过老头旁边的拐杖,“我对音律真的没什么兴趣唉,听得只打瞌睡。”
老头抢过拐杖,装作用力地去敲男孩的屁股,“被你师傅发现了你又要挨打了,我先打过再说罢!”
“别!老爹手下留情!”男孩捂着屁股乱窜,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只烤鸭,“看我带来什么好东西!嘿嘿!快趁热吃!”
“这还差不多!”老头抓过烤鸭,大快朵颐,“这鸭子的腿呢!”
男孩跑出亭子,做了一个鬼脸,“当然被我吃了呗!”
老头便是当年的关一川,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调皮地跑远,不由衷心地感谢当时李家的出手相助,思绪也跟着飘回十四年前那一夜...
关一川睁开双眼的时候,浑身刺骨一般疼痛,第一个反应就是双手在两边乱摸,我的孩子呢?
他急出满身汗,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素雅的床榻上。一翻身,直接滚下床榻,已经骨折的右腿磕在床沿,疼痛又让关一川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婴孩在他枕边睡得很沉,关一川一把抱过,顾不上力道,将婴孩用力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我们活下来了...太好了...娃子你没事”
关一川哭着哭着开始更咽,“大飞,三虎子...啊嗷嗷嗷!”
“哭够了吗?”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关一川吓得一激灵,把婴孩藏在被窝里,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水色的女人,一只手支在旁边桌上,另一只手有点不耐烦地在跷着腿的膝盖上敲击着,仿佛是在拨弦?
关一川看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定下心,把孩子从被窝里抱出来,“敢问阁下是?”
女人长得很俊俏,却有一双星目月眉,给人感觉不容亲近的那种类型。修长的手指从膝盖上放了下来,端起旁边的一壶春茶,单手端给了关一川。
“李羽。”
关一川接过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不凉不烫刚好。但下面李羽说的一句话,却让关一川差点惊掉了杯子。
“孩子,快死了。”
关一川慌忙低头看了一眼婴孩,呼吸似乎有点急促,脸色苍白,额头微微有渗汗。
“冰雪天又不是说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李羽淡淡地说着,一边有点强势地抢过关一川手中的杯子,“这个贵,摔碎了不好。”
关一川慌乱地下床,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作势要跪,但是一条残腿实在无能为力。
“望仙姑救救我儿!”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汪一川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个,双手作揖,头深深地埋进手里。
“啧。”李羽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首先我不是仙姑,其次这娃娃已经服了我四哥的纯阳丹,祛除了体内寒气,但是需要一丝生机去牵引...”
“我能做什么!”关一川眼神坚定,抬起头,直直看着李羽。虽然因为牙齿被撞掉几颗说话有点漏风。
李羽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你的命。”
关一川很讨厌李羽的说话方式,最要紧的事情永远放在句尾说,他想都没想,撑着床支起身子,“现在就来吧。”
看关一川回头看着婴孩的眼神很温柔,李羽有点出神,再次把茶杯递给关一川,“不用你死,半条就够。”
关一川在梦里大汗淋漓又瑟瑟发抖,山神庙的一幕幕一次次在眼前重演。
“走!”
“走啊!愣着干吗!
“给你二爷走起来啊!一川!”
“记住!他妈的告诉那孩子!大飞是他干爹!我是他二爷!”
“一川...唔...快逃...”
关一川喊得很大声,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这次睁眼的时候,旁边坐着一个穿赤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吵死了!”
男人骂骂咧咧,“他醒了,我走了。”
关一川一脸懵逼,捂着一边被扇的微微做疼的脸,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娃没事了吧。”
“睡得可香呢。”男人没有回头,走出门外甩了一句话进来。
关一川挣扎着下了床,床边靠着一个藤木做的崭新的拐杖,走到屏风外,看到一个藤木编的婴儿床,小脸粉扑扑的儿子在里面睡得安稳。他就趴在婴儿床边,看得入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关一川知道自己老了很多,毕竟用了半条命给娃子延了生机,这下碰到灵犀,她也认不出我了吧,也罢。
毁了半张脸,牙齿嗑掉差不多,还瘸了一个腿,只要娃子没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飞...三虎子...
你们的干儿子活得好好的!
门外李羽往里面偷瞄,“啧,这男人怎么一会儿哭一会笑,这世间的男子都这样?哎呀!”
旁边的中年男子敲了李羽一个脑瓜崩,“你哥我不是男的?”
男子叫李徵,李家排行老四,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头发张扬地往天上冲着,给他扣个帽子就是典型的怒发冲冠了。
“那家伙是条汉子呀。”李徵继而摸了摸李羽脑袋,“走了交差去!仙姑。”
“我不是仙姑!”李羽跟着后面气鼓鼓地一起走了。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乳名二虎的小娃娃转眼就从东摇西摆学步的婴孩长成了满山乱跑的熊孩子,关一川不止一次拒绝了李家让他们父子搬上山的好意,在云城最旁边盖了一间小草屋,让二虎很小就背着书篓爬上高高的山去李角那念书。而自己拄着拐杖,提前半个时辰就会到半山腰的小亭子里等着二虎下课,风雨无阻。
关一川打听过灵犀的消息,多情楼在那场浩劫中死伤惨重,不只是灵犀,其余三姝都没了消息,这几年江湖上多情楼倒是重建,恢复了昔日的威名。关一川想下山看看,自己找找,但每每看着熟睡着流着口水的二虎,就静下心来,至少在二虎束发前,在这里陪着儿子就好。
毕竟,自己是个残疾,还少了半条命。
二虎五岁那年上山摘果子,被一阵阵朗读声引去,躲在书舍后面,往窗里瞧去,看到一群和自己同龄岁数的小孩在那边拿着书卷摇头晃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念什么,但是鬼使神差地听了一个时辰,当时授课的正是李家排行老三的李角,二虎只听书舍木门一响,自己刚想逃窜,眼前一花,只见一位举止优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女子向自己伸出了手。
“不如进来听?”女子笑起来很是温柔,如同春风拂面,二虎浑身一酥,却把手藏在了身后。
“不...不用,”二虎低着头,嘴里支支吾吾,“老爹说,我不能再麻烦李家,毕竟我们受了莫大的恩惠。”
“你就是二虎吧。”女子把手伸向二虎的小脑袋,宠溺地揉了揉,“当时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尿床的娃娃。”
“仙女姐姐认识我?”二虎抬起头,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是我妹妹从河边救了你们呀。”女子正是李家排行老三的李角,“我就收你个挂名弟子罢。”
李角牵着二虎的手,领进书舍,在一群孩子好奇的目光下,唤起一个小女孩,“絮云,这是我们的新同砚,以后就坐你边上罢。”
女孩扑闪着好看的眼睛,和李角穿着同样青色的衣衫,站起向二虎盈盈行礼,“我去给你拿书。”
二虎直到放堂都有些迷迷糊糊,自己还真的读起书来了。李角带着二虎下山寻了关一川,说了之后就放心在书舍上念书,关一川激动地差点伏在地上磕头,“太麻烦你们了,犬子承蒙救命之恩,如今又能拜入云城门下,我关一川无以为报。”
李角挥了挥手,“不至于不至于,多一张桌子多副笔墨罢了,不打紧,之后每天巳时上山来罢。”
从此二虎便开始了求学之道,云城李家以琴音入武,主修内力调息,进则以掌法互搏,退则以琴音御敌,没多久李角便发现二虎对音律似乎并不通晓,每每一曲弹毕,其他孩子都可以模仿一二,但是二虎却傻愣愣地呆在那,双手在琴弦上并无动作。在一次放堂后,二虎又一次留到了最后,说是帮着扫地清洁用来充当学资,其实李角早就知道,清扫结束后,二虎会偷偷抱着琴下山,自己在家苦练,翌日一早便第一个来到书舍,将琴摆好,若无其事地等待其他孩子陆续到来。
“今日,我们来考核前几日教的琴曲《阳春初雪》作为这个月的题考,不合格的学生之后也不用留在云城了。”李角在一日刚开堂的时候突然说道,台下一片喧哗,孩子们都对这曲胸有成竹,毕竟是个入门曲目,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但是柳絮云却发现二虎的双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
“二虎,放轻松,这曲不难...”柳絮云知道二虎在紧张什么,毕竟作为同桌,柳絮云是知道二虎每首曲子都弹得磕磕绊绊,错误连篇。
“但是,一旦出错...我就要被赶出岛了。”二虎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双眼噙着泪花,咬紧下嘴唇,紧盯着眼前的琴。
柳絮云也没招,自己也教过二虎很多次,但是每次都差强人意,在被李角点名后,自己流畅地弹完,旁边的二虎颤抖地更厉害了。
“二虎。”李角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在二虎听来却如同一声炸雷。
“在...在...”二虎说话都开始结巴,伸出手,在琴弦上停住,小心地瞄了一眼一脸微笑的李角,开始了弹奏。
当然弹了没几个音,就漏洞百出,其他的孩子哄堂大笑,柳絮云却紧张地用小手去握住二虎的手,“别紧张,重新再弹一次,我相信你。”
“嗯...”二虎小声地应道,却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二虎颓然地垂下手,等着李角说出那句绝望的话语。
李角走了下来,脚步声在二虎听来越发沉重,柳絮云忽地站起来,握着二虎的手,二虎被握得生疼,却感受到一股小小的温暖。
“师傅,二虎他没有偷懒!他手指上全是伤痕!再给他点时间...他一定可以!”柳絮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睛里也都是泪花,眼神满是倔强地看着李角。
李角笑着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轻轻地在他们俩头上一拍,将二虎的琴撤下,示意柳絮云将自己的琴给二虎,二虎并没有懂李角是什么用意,瞪大着眼睛看着李角。
“再弹一次。”
二虎惊奇地发现,弹指弄弦之间,自己已经将阳春初雪流畅地弹奏完毕,孩子们都惊讶地看着自己。
“傻孩子,你在第一次将琴搬回去的时候就磕坏了琴弦,当然弹得不伦不类啦。”李角也握紧二虎伤痕累累的小手,二虎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而一旁的柳絮云也是。
二虎边哭边觉得,柳絮云哭的时候,也很可爱。
第三章 家有雏虎初成长
二虎谈不上天赋异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愚钝,文礼课上昏昏欲睡,武学课上不知疲倦,李角多次劝说琴武相辅相成,琴曲就是心法,武学则是招式,若无扎实的心法作为根基,武学招式永远是力不透体,有形无实,这才哄得二虎撅着小嘴乖乖练琴。
师傅李角是个很奇怪的人,一直带着微笑,接触了才知道,其实她笑的时候,是最恐怖的。二虎随着年岁长大,愈发捣蛋,弄断柳絮云琴弦,偷厨房的点心在课堂偷吃这种恶作剧屡见不鲜。每每被李角鞭打一顿,二虎趴在床上疼的嗷嗷叫,哭到半夜才能浅浅睡去,但每次早上睡眼朦胧起来,总会依稀看到一席绿衣从门口飘过,而自己身上鞭打的疼痛都会好上许多。跳下床,继续兴风作浪的一天。
“吃完饭去把外面柴砍了。”关一川吃完碗里的饭,把最后一块酱瓜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咬得不亦乐乎。
“老爹。”关飞虎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道。
“云城之外是啥样子?”
关一川这才想起来,懂事之后,儿子一直都没有出过云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唯一活动的地方只有这座漂浮在海上的岛。
关飞虎从垂髫开始,就一直在李角那边念书,当然对于还没有束发的孩童来说,李角当然不可能教些艰涩生晦的修炼之道。无非是些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关飞虎也就知道,这一片大陆唤叫神洲。神洲分为十三州,云城地处渝州,其余几州,少年也就对父亲故乡的柳州,与据说和干爹大飞走散的秦州有点兴趣。
关于风雪山神庙那件事,父亲说得很含糊,说辞几乎就是有一天忙着和大飞他们赶路,路遇大雪在山神庙过夜。一觉醒来,大风雪卷走了破庙,众人失散。父亲抱着自己在夜里仓皇寻路,跌得不轻,最后晕倒在河边,被李羽发现,救回了云城。
“那,”当时二虎眨巴着嘴,一边感叹这风雪竟有如此威力,一边弱弱地问,“娘亲呢?”
“你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哦。”关一川这个时候假装在摆弄桌上的烛灯,“比云城所有的女子都好看!”
“那是真仙女啦!”二虎两眼发光,第二天就在课堂上大放厥词,说李角没妈妈好看,妈妈比李角更适合当老师,说完就被李角扇了两巴掌。
“那她去了哪里?”二虎捂着被扇肿的小脸,看着得知事情经过哭笑不得的父亲。
“你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老爹带你一起去找你娘。”关一川心疼地揉着二虎的脑袋。
二虎的朋友很少,除了柳絮云之外,几乎没有孩子愿意和他交朋友,毕竟在他们眼中二虎只是个躲在角落练拳的傻孩子,穿得也土里土气,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倒是憨态可掬。
“二虎,打完拳帮忙扫下广场呗。”几个学生嬉笑着挥手离去。
“好叻!”二虎从来不会拒绝,拍了拍胸脯,“交给我!”说罢一个人又开始不知疲倦地扎着马步练习冲拳。
“这孩子是不是傻?”李徵有次过来找李角谈事情,又看到这个小小的身影在那边挥汗如雨。
“勤能补拙,不是件坏事。”李角倒是很欣赏二虎。
“挥拳要用力!”李徵背着双手,走到二虎面前“从巨阙处就要发力!下盘要稳!”二虎狠狠地点了下头认真比划。李徵看得出二虎练功很用心,从他日趋健壮的体态看得出,二虎付出了很多努力,所以每次来都会稍许提点些小窍门。当二虎挥拳一百下之后,刚准备休息,李徵反而一把拎起二虎,“来打一场。”李徵扔下一句没有没脑的话,双手插进袖子里,一脸坏笑地看着二虎。
二虎一脸纳闷,这是啥情况。明摆着大人欺负小孩?二虎抓了抓头,双手摆开架势,一拳就往李徵胸口挥去。李徵躲都没躲,直接一脚扫过去,二虎哪料得此招,直接被扫倒在地,马上翻身而起,胡乱拍了下脸上的灰尘,“再来!”
二虎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看着旁边李徵有点乐不可支的样子,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总体来说,掌握得不错!”李徵一挥手,“吐纳总学过吧?背过身去,来一小周天。”李徵摸了摸怀里,没带酒,有些难受。
“这个我会!”二虎听话地背过身,盘腿而坐,双手两指相并,一指气海,一指神庭,一股暖意开始从涌泉开始缓缓流向全身。
李徵在后面伸出一手轻轻搭在二虎的中枢上,哦哟不错,小小年纪竟然运行得如此顺畅,有点东西。
二虎体内一股内力虽说缓慢,但运行毫无阻滞,一点点向全身漫开,巨阙之后,直通璇玑。李徵都开始惊讶,这才是八九岁的孩童,竟然可以运行如此之顺?
后来李徵向李角询问才知道,当时救还是婴孩的二虎时,不仅仅是服了自己的纯阳丹,李角也出过手,用李角的原话说,毕竟二虎的爹是交了半条命的,多赠送些服务是理所当然的。
半条凡夫俗子的命,换了李角助其打通全身筋脉。
这小子赚大发了。
“听说了吗?神剑谷的人要来云城!”
“他们来做甚?”
“我又不知道,我只是听师傅她们聊起来的。”
在二虎十五岁的那年,云城与神剑谷的交流会时隔二十年如期而至。云城与神剑谷世代交好,每二十年会带上新一批弟子互相切磋交流,二虎也就在一旁听听,他知道,凭自己挂名弟子的身份,是没资格与神剑谷的弟子切磋的。
其实李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都是之前长辈们定下的规矩,自己随便应付下就好,况且都是点到为止,走个过场就是。反而大哥李宫倒是指挥众人忙上忙下,“二十年一聚,切不可失礼。”
“这几年江湖走动少了,也不知道那厮的现在是何境界。”李徵耿耿于怀,他是忘不了二十年前那一场交流,自己作为小辈,和神剑谷现任谷主打得是难解难分,最后以半招惜败。
“整个江湖也就你敢叫谢剑神称为那厮了。”李羽在一边冷笑,“不过据说这次谢剑神的儿子会来,人家可是小小年纪就接任神剑谷七剑的天之骄子。”
“我们云城新一届又不差,五妹的学生泠无音,三姐的学生柳絮云都不错。”李徵自己并不教学生,他火爆性格,完全压不住脾气。此时琴仆从一旁进来,双拳作揖,“神剑谷已至渝州城。”
“都去准备罢。”李宫挥了下手,众人散去,李宫抬起头,双目失明的他似乎正凝望着云城上空,喃喃自语,“希望这次别出什么岔子。”
二虎在港口的草丛里早早候着,就看到一群黄衣少年在船上翩翩而至,个个背着剑,气宇不凡。为首两位少年一个生的雄姿英发,气宇轩昂,目如朗星、鼻若悬胆,长身玉立。另一个长的面如桃花,眉如墨化,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这两位少年都身着一袭显眼的佛手黄长袍,领口与袖口都绣着金丝边山峦明纹,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嵌玉金冠。其中一人待船靠岸,带头对着来迎接的李角行了一个礼,朗声说道,“神剑谷谢誉携众弟子前来拜山。”
李角笑着搀着谢誉的手迎下船,“令尊可好?”
“正在闭关,所以这次就由不才领着前来赴约。”谢誉回答得不卑不亢,一边介绍着身边另一位少年,“白祁。”
“有所耳闻,两位皆是少年英才,年轻青青就能接任神剑谷七剑,后生可畏呀。”李角领着神剑谷众人往山上去了。二虎瞅着他们的背影,再看着自己身上的破旧衣衫,醒了一下鼻子,拍了拍自己的脸,抄近路也跑上山,看到众学生已经在广场上候着,都翘首以盼盯着山下张望,反而看到二虎从小路窜出来,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二虎你捣什么乱,快站到后面去。”一个男生出声,语气里满是埋怨。二虎轻轻地哦了下,站到了队伍最后面,将洗得发白的衣衫稍微整理了下,显得稍微笔挺了些,这才抬起脑袋,跟着学生一起等待。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几个琴仆将神剑谷弟子迎到广场,而李角径直带着谢誉和白祁继续往山上走去,毕竟谢誉带着谢剑神的亲笔信,须第一时间交予李宫查阅顺便接风。
柳絮云迎上去,将神剑谷弟子带到一边的茶亭,盈盈一笑,“诸位远道而来,车舟劳顿辛苦了。这是我们云城自产的茶叶云茶,解暑清凉,权当为大家接风。”一边走进几个女学生,各自端了一杯刚沏好的茶,走到每一位神剑谷弟子面前,行了个礼,递了过去。
二虎咽了下口水,他知道这茶的滋味,之前偷偷喝过一壶,整个人清爽舒畅,关一川心疼地把壶倒过来仰头用嘴凑了很久,舍不得浪费一点一滴。
“这可是老价钱呢,一斤茶叶可以卖这个价钱。”关一川伸出个巴掌晃了晃,二虎当时并没有钱财的概念,只是单纯地知道,这茶很贵,特别贵,是自家买不起的那种贵,那一壶还是李羽有一次出岛前随手送给他们的呢。
“呀!”一个女孩突然尖叫,随之茶杯打翻在地,茶水随着茶杯碎片四溅开去,弄湿了一位神剑谷弟子的靴子。柳絮云忙走了过去,先扶起惊慌失措的女孩,抢过她紧张缩回去的手,
“没伤着吧?”柳絮云将女孩的手来回翻看,并无异样,“怎么回事?”
“他...他...”女孩言语闪烁,吞吞吐吐。
“我怎么了我?”一个看上去很是傲慢的神剑谷弟子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靴子被弄脏,“我不就摸了下她的手嘛!谁知道她反应那么大。”
“你这举动不是摸了下手,而是非礼。”旁边传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一个二虎没有见到过的绝美少女从一旁走出。
“原来云城的姑娘碰都碰不得,摸下手就是非礼了呵呵。”少年轻浮地哈哈大笑,旁边几个弟子也跟着猥琐地笑了起来,“那摸都摸了,不如跟着少爷我回靖州做个偏房呗!”
“啪!”清脆的一个耳光,响彻茶亭,那清冷的少女直接扬起玉手一个巴掌扇得神剑谷少年不敢置信。
“你敢打我?”少年捂着脸,“看你长得比她更俏,不如也嫁给我罢了!”少年直接抢上来,伸手就去揽少女的纤腰。
“泠无音!别冲动!”站在二虎前面的云城弟子们忙着出声,却并无一人向前制止。
被称为泠无音的女孩脚底一错避开少年的手,却不料神剑谷弟子悉数出手,狭小的茶亭泠无音根本无处躲避,一边的柳絮云和那个女孩也被团团围住,勉强招架几招后,毕竟神剑谷来了靠十余名弟子,见云城其他学生迟迟没有动作,便动作愈发放肆,一开始那名少年甚至还趁乱在柳絮云脸上摸了一把。
“放开她们!”二虎早就忍不住了,思前想后很久,直接从队伍后面窜出来,一边跑向茶亭,一边对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云城弟子吼着,“你们为什么不动!还算什么男人?”
云城弟子们都惊呆了,平时和和气气,成天傻笑的二虎怎生如此愤怒?一个少年支支吾吾地说着,“他们带着武器,而且又是贵客...”
“那又如何!”二虎已经冲进茶亭,直接用身子撞翻一名神剑谷弟子,大声怒喊,“就算是老天爷!只要手脚不干净!我关飞虎也要剁了他那只手!”
第四章 月下桃花
神剑谷弟子只见一个毛头小子风风火火地撞进来,撞翻一个弟子,自己也踉踉跄跄地差点跌倒,不由哄堂大笑,其中一人直接一掌拍出,刚稳住身形的关飞虎当然来不及闪避,顿时被拍中,还好柳絮云眼疾手快,连忙扶起眼冒金星的关飞虎。
“二虎你来做甚?”
“我看不得你们被欺负。”关飞虎咬咬牙,又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四人已经被围在茶亭之间,无处可避,索性抡圆了胳膊,直接一冲拳打了出去,也不管对面是谁,只求尽快打开一条路,好让柳絮云三人逃出去。
“潘晨,此事由你起,你来解决这个小毛孩。”神剑谷弟子根本没有把这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年方十五的小子放在眼里,推搡之间,那个举止无礼的少年笑嘻嘻地站到关飞虎面前,仗着体格比关飞虎壮上不少,不避不让,也是一拳迎着关飞虎的拳头就轰了出去。谁料关飞虎脚步一划一点,拳势突变,直接往上撩去,潘晨还没来得及去挡,下巴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是替被你非礼摸手的女孩打的!”关飞虎并没有停手,紧跟着身子一斜,又是一拳拐出,潘晨这才刚刚从第一拳中回过神,脸上又挨了一拳,整个人跌出茶亭外。
“这一拳,是替柳絮云打的!”关飞虎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自豪,他觉得此刻自己才是英雄,但是下一秒,一群神剑谷弟子簇拥而上,仗着人多,完全不讲理的你一拳我一脚,关飞虎哪招架得住,挡了两三下后,被打倒在地上,双手护着脑袋,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这群黄衣少年们。
泠无音并不认识关飞虎,但是亏了关飞虎,自己这边的压力骤减,先拉着柳絮云和那名少女跨出茶亭,然后指着云城这群手足无措的弟子,冷冷地说着,“师傅平时教了你们什么?云城的人就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见义勇为的人反而被按在地上打,同为云城的子弟就这样袖手旁观?”
“一群男人,还不如我们女人,真他妈的废物!”
云城弟子一听,人人脸露羞愧,几个平时迎合泠无音的男生顿时如梦惊醒,忙冲进茶亭,和神剑谷的弟子们扭打在一起,其他云城弟子也后知后觉,见不少人已经冲进去拦架,这才大喊着前去帮忙。而可怜的关飞虎,早就被揍得浑身淤青。
茶亭一阵混乱,仅能容纳二十余人的十步亭已经是人头攒动,潘晨被打得满头是包,恶从胆生,直接拔出背在身后的剑,虚晃了一下,逼得几个云城少年仓皇后退。不料腿上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见关飞虎勉强地撑起上半身,一口牙牢牢地咬在自己的小腿上!潘晨拿起剑鞘就是往关飞虎头上狠狠砸去,关飞虎痛苦地闷哼一声,反而加紧了嘴里的力道,潘晨被咬得龇牙咧嘴,怒火中烧,直接一剑对着关飞虎的嘴刺去!
柳絮云和泠无音在外面看得真切,刚准备再跑回去救,已经完全赶不上了,柳絮云一声惊呼,拔出自己的佩剑,拼了命往亭里扔去!但无奈隔了太远,剑无力在亭外三尺之外便跌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柳絮云只觉眼前一花,身边掠过两道身影,一人直接捡起半空中跌入的佩剑,银光一闪,将潘晨手中剑直接击飞,另一人直冲亭内,一拳将潘晨轰飞,扶起奄奄一息的关飞虎。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扶起关飞虎的正是一头红发的李徵,在接到学生慌乱报告后,立马飞身下山,幸亏及时赶到,否则关飞虎不死也得重伤。
“说。”另一人正是白祁,冷眼扫了一下茶亭,只见东倒西歪了一大片人,“成何体统!”
几个神剑谷的弟子把摔得老远的潘晨扶了过来,潘晨刚想开口说话,却喷出一口鲜血,李徵可不管什么是非黑白,只要是自己云城的人被欺负,当然用拳头讨回公道,就算是个挂名弟子,那也是云城的人!
泠无音走上前去,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徵不语,背起关飞虎就往外面走,关飞虎满嘴鲜血,仍对着潘晨含糊不清地骂着。
“真的?”白祁转身看了一眼潘晨,潘晨还在嘴硬,“我就摸了一下而已。”“哪只手?”白祁回过头,看了一眼关飞虎被打得体无完肤的脸。
“这只...咦?”潘晨刚举起右手,突然觉得手腕一凉,自己的右手不翼而飞!白祁走出茶亭,将剑一挥,抖干上面血迹,双手递还给柳絮云。
“手我已经砍了,这事是我们神剑谷管教不严,万分抱歉。”
柳絮云接过剑,回头看到师傅李角她们也已站在身后,又回头看到关飞虎终于是熬不住昏了过去,也顾不得礼仪,泪如雨下地拉着李角的衣袖,“师傅救救二虎!”
关飞虎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在几日后愣是被香味馋醒的,柳絮云硬是缠着父母,搞来五只烤鸭,一股脑地摆在关飞虎的床头。关飞虎在李角的医疗下,伤口已经止住,过几天便能痊愈,只是流血过多,现在都还有些昏昏沉沉。
“你这是在供我呀。我又没死。”关飞虎支着床,费力地坐起来,抱过一个烤鸭就啃,然后被噎着直捶胸,“水!”
柳絮云忙三步并作两步接了一壶水,关飞虎大口灌下,打了一个嗝。
“没事吧?”柳絮云扑闪着俏丽的大眼睛,一脸关切地看着关飞虎,关飞虎从里没有女孩贴那么近,一紧张,又开始咳嗽。
“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你爹也来过很多次,师傅也是...”柳絮云低着头,声音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泠无音和另外一位女孩都没事吧。”关飞虎忽然想起那个清冷的少女,眼前的柳絮云虽然没有泠无音出落地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但眉目流彩,一抹朱唇更是丰润秀丽,已然是个小美女,加上身材比起泠无音的瘦弱,更为姣好,微微的曲线,正值豆蔻少女的含苞待放。关飞虎轻咳了下转移了视线。
“哦,”柳絮云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还在担心她啊。”说完就作势起身。
“不不不,”关飞虎连忙一窜不字脱口而出,“柳同砚你也没受伤吧?”
“没有。”柳絮云撅着小嘴巴,重新坐下,“神剑谷的人前些日子也回去了,说是有机会请我们过去,好好设宴赔罪。”
“那人的剑好快...”关飞虎想到白祁那两剑,自己再苦练五年,都不可能赶上那种速度。
“不过你更厉害!”柳絮云满眼闪着星星,“你可是第一个冲上来帮我们的,虽然自己被打得满地找牙。”
关飞虎不好意思笑着,满嘴油光,但是柳絮云却觉得关飞虎笑得很好看。
“对了!”柳絮云突然想起什么事,“我要去找关叔叔和他说下你醒了。”
“怎么了?”关飞虎很是纳闷,“也没有那么着急吧?”
“他好像最近有什么事很着急的样子,让我在你醒来的时候就去告诉他,你多喝点水,放你床头了!”柳絮云说罢就匆匆跑出医舍,下山去了。
关一川这几天睡得不怎么安稳,一是自己儿子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重伤不起,二是因为住在岛边,旁边原本是用作通往渝州的渡口,有些江湖传闻会由李家信差不定时地送上城中,而闲来无事的关一川都会给信使们沏上一壶茶,听他们说下最近江湖的趣事。
而这天,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季州的飞龙镖局重开,当家的名唤陆潜龙。
难道是二哥?二哥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在认识大飞之前,二哥已经离世。二哥当时名唤钱龙,难道是名字类似的两个人?这应该不是巧合。关一川想到大飞和三虎子为自己而死,二哥却突如其来的复活,还重新开了镖局,一系列的疑问让关一川很是头疼。
门被小心地推开,关一川见一身绿衣的柳絮云轻轻地走了进来,“关叔叔,二虎他醒了。”
关一川拄着拐杖来到医舍,见关飞虎满嘴油光啃着烤鸭,便知道这傻孩子傻人有傻福,基本已经无事了,让柳絮云早点回去休息后,坐到关飞虎床边,慢悠悠地说道,“儿子,想不想下山?”
“想呀!据说下面有好多好吃的!”关飞虎抹了抹嘴。
“那我们待你束发后就下山,陪爹去次季州,寻个兄弟。”
“好呀!”关飞虎暗暗下定决心,一路多看多学多练,至少下次在保护重要的人时,不至于像这次如此狼狈。
“能走吗?今天回家睡?”
“没问题!老爹也来吃一只烤鸭!”
走出医舍的时候关飞虎抬头看了一眼星空,十五岁的少年并不知道何为感伤,只是单纯地觉得月色透过桃花树照着很好看。
没由地突然想到了妈妈,却连一个模糊的身形都想不起来,关飞虎伸手想去抓住飘下的桃花,下一秒就放下手,继续什么都不想,看着花慢慢地飘下一朵,随着夜风,又飘起了一片。
下山的时候,关一川没有让关飞虎搀扶,一个人拄着拐杖,弯着腰,步伐却很稳健,他不想在儿子面前示弱太多,毕竟自己浑浑噩噩了十五年,模糊的人生突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目标,这次可不能再让自己留下遗憾。
过了这片桃花林之后,就是熟悉的半山亭。云城的气候很奇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春暖夏凉,岛上遍布桃花,永远也开不完,一抹粉色从山顶蜿蜒而下,铺满了整座小岛。
其实这条路走的人很少,毕竟学生或者李家的活动范围都在学舍以上的区域,下面的路也就关一川父子和偶尔往来的信使走的居多。
但是今天,关飞虎却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桃花树下,比月亮都好看。
她穿着和李羽一样的水色衣服,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身材瘦弱,细腰盈盈可握,飘落的桃花更显得少女肤色雪白,一触即化。
关飞虎只觉得好看,觉得比遇到的任何女子都好看,他记得这个女孩名叫泠无音。
“关同砚。”少女看到了关飞虎,浅浅作了一个辑。
“是。”关飞虎有些紧张,抬头一看,关一川挥了挥手,自顾自下山去了。
“我师傅有东西给你。”少女走上前,关飞虎有点恍惚,似乎桃花飘得格外缓慢,随着少女抬手,一弯雪白露出,带着一缕少女独有的清香,他有点痴。
“接着。”少女看着关飞虎不知所措的样子,皱了下眉,把手上握着的书卷抬上去了点。
“噢噢噢。”关飞虎回过神来,接过书卷,打开一看是个有点破旧的曲谱。李羽师叔给我这个干吗?
“你伤势好些了吗?”少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后面的语速开始不自觉地加快。“感谢你第一个站出来,比起那些唯唯诺诺的家伙们,你才算个男子汉。”
“好多了,当时头脑一热就冲出来了。”
“谢谢你。”泠无音深深地作了个揖,“那我先回去了。”
关飞虎木讷在那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少女转身离去,走过那棵路尽头的桃花树后,转入另一条路,纤细的身影便再也看不到了。
关飞虎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一边想着回去就拿把斧子把那棵碍事的桃花树给砍了,一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木愣着忘了说话,急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懊恼不堪。
回到家,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关一川看在眼里,笑而不语,忙活自己的去了。关飞虎泄愤一样把几根柴火劈开,添到火炉里,躺在床上,想起怀里还有泠无音转交的李羽师叔的书卷,忙拿出打开。
是个很简短的曲谱,附上的词也就寥寥数行,但是越看越觉得上面的娟秀书法很是亲切,关飞虎试着伸出单手对着空气弹了两遍后,发现貌似只用一根手指也可以完整地弹出去。
李羽师叔给我这个作甚?
关飞虎抓乱自己的头发也没想通,索性也不去再想,心中复习着那个奇怪的曲谱,却总是想到泠无音那离开的背影,关飞虎小小的世界里,全部被那个女孩占满,恍惚间也就沉沉睡去了。
第五章 泠无音
关一川待关飞虎睡着,拿出一张十五年前皱巴巴的地图对着向李家讨来新的地图一个个路线核对。虽然大体没怎么变化,但貌似有些地方新建了桥梁或者因为泥石流坍塌而改道换路。
其实关一川自己心里也没底,希望那个陆潜龙是二哥,又希望不是二哥。虽然没见过陆钱龙,但是从大飞和三虎子的口中也听了不少关于二哥的行侠仗义之事。但这个起死回生,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如果是诈死,那么这么多年他在做什么呢?
回头看了下熟睡的关飞虎,手上还捏着一张破破烂烂的书卷,关一川笑了一下,站起身,拿过书卷,将被子重新给关飞虎盖好后,坐回桌前,点了一盏灯,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书卷上的内容,一张琴谱罢了,关一川刚想把书卷叠起放好,突然很是紧张地又打开仔细观察,这字迹?很是眼熟!是灵犀的字迹!
虽说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琴谱,但是关一川拿着那张琴谱默然在桌前坐了一个晚上,老泪纵横。
翌日鸡鸣,关飞虎就醒了,看到关一川点了个灯,在桌前对着两张地图瞎捣鼓,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老爹你一晚没睡?”
“嗯,十五年没出过岛,研究下路线。”关一川弯下身,在旁边的草篓了摸索了半天,“正好你来试试这件袍子合不合身。”
关一川看着穿上新袍子的关飞虎,咧开出缺了牙的嘴笑得乐呵呵的,这小子长的真精神,还好和大飞完全不像。
这不是废话,小二虎可是我和灵犀姑娘的娃娃。
“老爹你怎么把李羽师叔送我的琴谱弄得那么皱?”关飞虎眼尖,看到桌上放着昨晚泠无音捎来的琴谱,很是紧张。
关一川勉强笑了下,双手颤抖地将琴谱抚平,郑重地塞回一个竹筒里,让小二虎好生保管。
“那是自然!”关飞虎拿过书卷,恭恭敬敬地摆在柜子上,“说不定是一本很厉害的武学秘诀!”
“师傅,泠同砚没事吧?”柳絮云事后问过一次李角,毕竟泠无音是李羽的学生,平时和自己没有交集。
“泠同砚?哦你说得是泠无音。”李角正忙着查阅着学生的书卷,头都没抬,思绪却飘得很远,“千年一遇的天才少女。”
李角忘不了三年前的那天,轻音崖上,那名神秘少女。
轻音崖是云城最西边的一处绝壁,通常用来给新作的琴试音调弦用,隐隐云端有萧声相伴,青空一鹤排云上,畅意七弦到碧霄。除去试音,此处几乎人迹罕至,也就当年二姐李商喜欢在这里醉酒撒泼。
那日轻音崖有琴仆偶尔路过,发现躺着一名少女,马上禀告了李宫,李宫带着众人赶到轻音崖的时,发现一个披着乌金长袍的少女,蜷缩在那里睡得很死,肤色雪白的让人怜惜,睡着的小脸眉头微颦,樱桃小嘴紧紧抿着。
少女睁开眼,看着四周一群陌生人围着,丝毫没有惊慌。为首一人双目紧闭,搭了下少女的手腕,似乎是放心了下来。
“小姑娘你认识李商吗?”李角在旁边问着,毕竟女孩身上披着的乌金长袍,李家人一看就知道是二姐李商曾经很喜欢的一件衣裳。女孩眨着一双月牙般好看的眼睛,小嘴轻启,言语却很是清冷。
“李商是我师傅,她让我来找你们。”随后从袖内侧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眼前的中年男子。然后小小的身板短暂地愣了下,转身又递给了旁边的李角。
“对...对不起,师傅说过大师伯眼睛看不见...”
李宫很尴尬,轻咳一声示意李角接下,李角展开书信,果然是二姐那洋洋洒洒的大字,粗略意思就是,这个女孩身世很苦,当时捡到后一直带在身边,之后自己要去一处很危险的地方,故这几年麻烦兄妹照顾。然后又是一些弟弟妹妹多听大哥这种嘱咐的话,最后一句就是别老想着找我,老娘一个可以打你们四个。
泠无音小大人似的看着李角念完信,然后又掏出一封,递给了旁另外一边的李羽。李羽颤颤巍巍地接过,毕竟以前经常被二姐训斥,难道二姐还专门去写了一封信来数落自己?展开书信后才长吁了一口气,信中交代了这个女孩性格与李羽最为契合,故让女孩拜入五妹门下,让李羽倾囊相授。而这封信的最后一句就是,有空帮女孩身上披着的这件乌金长袍缝缝,自己实在不会针线活。
如此,泠无音便在云城住下,住在李商曾经的木屋里。
第一次教学,李羽就被泠无音吓了一跳,不愧是跟在二姐身边十余年,已经完全可以和一些修行多年的入门弟子打得不分高下,李羽还记得信中一句话,此女孩天赋极高,好生培养,可以重振云城在天三门中的地位。
而女孩的由来和身世,两份信中都只字未提,小无音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已经把自己认成是李家的人,和李商天下第一好,第二好便是李羽小师傅。
来到云城的第二日,小无音洗了次从出生到现在最舒服的澡,她瞪大眼睛看着身材姣好的李羽,为什么连洗澡水都是香香的!李羽帮小无音擦拭身子和脸蛋,才十岁出头就出落地如此秀气可人,长大还了得?出浴焚香,李羽找了件水色的襦裙给小无音换上,看着眼前的小仙女,李羽喜欢的不得了,就是这孩子实在太瘦,以后可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泠无音正式拜入李羽门下的时候,出尘的气质让一群正值豆蔻年华的女生都自相形愧,但发现在泠无音虽然看似清冷,其实待人彬彬有礼,一点都没有架子,很多女生都和泠无音交好,以姐妹相称。有几个子自命风流的男生试图博得泠无音的好感,但屡屡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渐渐地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兄长自居,安心当一个护花使者。
泠无音实力比同期的孩子强上太多太多。茶亭风波时,亏得泠无音出手相助,才护得柳絮云和另一位女生安然无恙,毕竟在一群几乎大自己一轮少年的围攻下,泠无音毫发无伤,小小年纪这般实力已经令人咂舌。
泠无音在茶亭事件后,对关飞虎倒是另眼相看,她有听说李角门下有个挂名弟子,平时看上去憨厚木讷,没想到反而出事了倒是他第一个冲出来。
泠无音当天就想去医舍想探望下关飞虎的伤势,但是看到柳絮云一直守在里面寸步不离就远远地张望了两眼上山去了,刚回到自己的小屋,便看到李羽正在摆弄桌上的簪子。
“师傅你怎么来了?”泠无音忙小跑着去烧水沏茶。
“这房子格局和之前二姐在的时候没怎么变过,”李羽踱步绕了一圈,伸出手,搭在泠无音手腕上,“心跳怎么那么快?莫非对那小子?”
“才没有!”泠无音说得斩钉截铁,“只是想感谢下关同砚的出手相助,何况他还被打伤,于情于理都要去看望下。”
“正好,”李羽从袖中掏出一张破旧的琴谱,“再去的时候,这份东西你捎给他。”
“这是什么谱子?”泠无音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香木做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白玉雕的杯子,规规矩矩地倒上茶,双手递给李羽后,接过琴谱,扫了一眼,“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曲子。”
“你当然没有听过,李家的人都没有听过,”李羽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是一位女侠在二十年前作的曲,她叫灵犀,多情楼前西苑苑主灵犀。”
李羽一顿,接着说道,“她是关飞虎的娘亲。”
李羽只见过灵犀一面,映像中的灵犀是个奇女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观之忘俗。那次是李羽得知李角在柳州游历,一方面是想找三姐一起返程,一方面是馋着柳州的东湖醋鱼,便兴冲冲跑去柳州。李角向李羽引荐了这次游历中刚结交的好朋友,也就是灵犀。
那天恰逢阳春三月,柳州的青青柳岸早生萌芽,三人租了一尾画艇,无辑自游。一勺东湖水,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
灵犀也通音律,在李角点拨下,醉酒写了这一段曲,其中剑影交错,又不乏江南烟雨之气,将一腔巾帼豪情跃然写尽。
平生为若何,当为天下舞剑,当为伊人弹歌!
“那你的伊人呢?”李角笑着看灵犀在画艇中醉酒起舞,翩若惊鸿。
“幼时遇一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从一群地痞无赖中救了当时毫无功夫的我,虽萍水一见,我已暗暗在那时下定决心,非此人不嫁。”灵犀满脸娇羞,宛如一个二八芳华的小女孩。
“真有那么简单?”李羽不信。
灵犀笑而不语。
之后三人一别便是整个春秋。
灵犀当时受李角点拨,从琴曲中悟出一式,从而武功大涨,此式由曲而生,犹如潜龙飞天之磅礴;由心而至,犹如跳珠憾玉之鼓动,大气凌然,无坚不摧,后将此指法传于多情楼,江湖人称多情指。
回到云城,李羽就把当时灵犀写曲的书卷存了起来,直到后来救回关一川父子后,得知了关飞虎的身世,便一直想在时机成熟之时还赠给关飞虎,正巧茶亭事发,便交予泠无音去捎。
李羽已经离去很久,泠无音还在坐在那边没有动,这是自己第一次知道关飞虎的身世,甚至比关飞虎更早知道,这一琴谱的真正意义。
泠无音其实觉得的人情世故很麻烦,对于同学间也就是萍水之交,从小跟着李商长大的泠无音耳濡目染了很多李商的洒脱豪情,天下风起则来,云涌则去,乐得自在。除了真心对待自己的李家人外,其他都是相敬如宾,并不交心。方才听了李羽一席话,已经脑补出了一身豪情的江南女侠的模样,再回头想想关飞虎那倔强的眼神,不由平添几分好感。
云城会在孩子们十五岁那年,举行束发及笄之礼,礼成之后,才有资格继续拜入李家进行勤修,成为云城入室弟子,要么出岛自行闯荡江湖。
二虎想得很好,找个小村,自己可以干点农活,照料爹爹,等过几年,荷包稍稍鼓一点的时候,带着爹爹重新走一遍柳州到秦州的路,一路打探娘亲的消息。不管能不能找到,最后还是要从秦州回到渝州,回到云城这个熟悉的草屋里,和爹爹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虽说和李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里已经成为了二虎心中的家。
关一川对于回云城不怎么同意,毕竟是人家收留了父子两人十五年,又有救命之恩,怎么能再麻烦人家,刚巧也被山上溜达下来的李徵听到,大手一挥,“小事一桩,喜欢的话就回来住下。”
“以后让你跑腿利索点。”
神历四十年寒露
李角笑着看着站在学舍外面的学生们,由他们各自的父母为男孩束发,为女孩插簪。不由感叹时光飞快,白驹无声。关一川粗手粗脚地把关飞虎的头发束成髻,疼的关飞虎龇牙咧嘴,一边的柳絮云偷着看,笑得乐不可支。
“年轻真好。”李角感叹着。
李角把关飞虎和柳絮云留下,夕阳的余晖照进学塾,把二虎的侧脸映得很好看,毕竟基因不错,关一川在毁容前也算是美男子,何况二虎的娘亲还是那个多情楼灵犀姑娘。
“飞虎,絮云,你们过来。”李角沏了三杯茶,让两个小孩一人一杯。“为师现在给过你们每人一封举荐信,出岛后凡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靖州神剑谷的人照应。”
“柳同砚也要出岛?”关飞虎很好奇地问着。
“回一次徐州老家看下父母就回来。”柳絮云拿到举荐信并不开心,毕竟神剑谷的弟子在她心里印象实在太糟糕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李角收拾着讲桌上的书卷,“况且那群小子回去已经被逐出师门,连谢誉和白祁都被杖罚一百。”李角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关飞虎一脸认真地问道,“师傅,我要再练多久能赶上白祁那一剑?”
“这几日为师有要事在身,你们出发时我就不送了。一路平安。”李角笑了笑,岔开话题,转身出门,“等你们回来,我最喜欢的两个徒弟呀。”
关飞虎和柳絮云眼里顿时光芒大盛。
第六章 启程
启程的那天,风和日丽,大清早,关一川的小木门就被李徵一脚踹开,“起来!起来!”还在睡梦中的关飞虎一把被李徵拎起来,“出来打一架。”
关飞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头乱糟糟红发的男子,“师叔,不用那么早吧?”
李徵哈哈一笑,直接一拳抡过来,虽然还没睡醒,身体已经有了自然反应,关飞虎算准距离一猫腰,刚想还击,却已经被轰得个结结实实。
“啊哟!”关飞虎疼地在地上直打滚,“偷袭!不讲武德!”
“下山前没啥送你的,送你一拳头呗。”李徵插着腰,笑得很开心。
关飞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刚刚那一拳,拳头明明已经被自己避开,那是什么把自己抡飞的呢?
“谢五师叔大礼!”一时半会肯定无法明白,但只要细细想,肯定能精进不少,关飞虎也开心地跳起来,捂着肚子对李徵行礼。
关一川被巨响吵醒,看到李徵来了,忙起床,心疼地把最后一只烤鸭拿了出来,烧水冲了下昨晚放凉的米饭,拿出橱里仅剩半碟的腌瓜,招呼着门外两人进来吃饭。
李徵也不客气,直接撕了一只鸭腿就往嘴里塞,惹得关一川父子两对着最后一只鸭腿剑拔弩张。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李徵啃完鸭腿,就着腌瓜,呼哧呼哧就喝完了一碗稀饭,“一川,再来一碗。”关一川心疼地把留给自己的一碗匀了一半递了过去。
“五年?十年?”关飞虎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一边趁着关一川递饭,一边抢过最后一个鸭腿,几口就囫囵吞枣塞到胃里,“反正会回来的,这里是我家。”
关一川怜爱地看了儿子一眼,“反正这里也没锁,如果徵哥方便,有空过来坐坐。”李徵大手一挥,“没问题!”
“让他来,还不如让我来收拾,”李羽推开门,后面还躲着个柳絮云,在屋外探头探脑。
“我对你家这小农田还比较感兴趣,闲暇时我也来种点蔬果。”李羽对着关一川作了一个辑,也坐到桌边,“高价卖给大哥捞点油水。”
“实在是没米了,”关一川憨憨一笑,“就留了三碗,娃一碗,徵哥两碗。”
“一碗半。”李徵满足地打着嗝,“偶尔吃吃粗饭浑身舒坦。”
“这腌瓜倒是不错,”李羽不知道哪里搞来双筷子,嚼得津津有味,“絮云来一块?”
柳絮云在后面忙着摆手,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关飞虎,小脸上都是笑意。
“絮云啥时候走?”李徵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生,在桌上放了一点,示意关一川也尝尝,一边往嘴里一颗颗扔着。
“三日后,”柳絮云乖乖地回答,“跟着父母回家省亲,理应三个月后就回来。”一边偷偷瞄着关飞虎。
“别问他,他旅途长着呢,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李徵掏完了花生,开始盯着外面鸡窝里的两只母鸡瞅了半天。
“絮云家乡在哪里?”关一川也是个明白人,笑着问道。
“徐州。”
“离季州也近,要不你们?”李羽刻意没有说下去,柳絮云已经懂了什么意思,低头不语,关飞虎完全没听,用筷子从关一川手里抢着花生吃。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关一川把木门一关,拍了一拍门上一对已经残破不堪的春联,感慨万千,十五年了,终于要离岛了。
关飞虎反而轻松很多,穿着那件关一川缝的新袍子,蹲在田里用手戳着快成熟的瓜果,一边嘟囔,“要不直接送给师傅吃了?”
李徵拉着关一川到一边,悄悄地耳语吩咐了一些事情,又递了些东西给到关一川,后者忙着鞠躬不停称谢,李羽则走到关飞虎面前,“小子,琴谱研究透了吗?”
关飞虎还没回答,李羽就接着说,“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一时半会也参不透,慢慢悟罢!”
关飞虎听得云里雾里,反正李羽给的肯定是个好东西,也不好意思多问,“先谢过五师叔!我一定会早点悟出来的!”
“谢我作甚?物归原主罢了。”
关飞虎更迷糊了。一边的柳絮云扭扭捏捏地走到关飞虎面前,掏出一个小长匣子,“这里面有五根琴弦,是我从我琴上拆下来的,希望关同砚收下,也算是报答之前的出手相助之恩。”
云城李家有个规矩,除非有李宫批示,否则出岛者一律不准带琴,所以江湖人都觉得云城李家深居简出,其实只是掩藏身份罢了。
关飞虎双手接下,塞入行囊,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说着,“我没什么礼物送给你...要是不嫌弃,那两只老母鸡你拿去?”
两只老母鸡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五人步行至渡口,早有琴仆划一叶扁舟等候在那里。两人上船站定,李羽轻轻一挥手,一道悠悠的清风推动着船离开岸边,在这快入冬的秋天反而给关飞虎带来一丝暖意。
“再见啦!四师叔!五师叔!”关飞虎使劲挥着手,“再见啦!柳同砚!”
清风拂过,没一会,海上又飘起了烟雾,小船已消失在三人视野里,柳絮云莫名有点难过,拉扯着自己的衣袖。
“师叔,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傻孩子,”李羽捏了下柳絮云的小脸蛋,“他会回来的。”
“毕竟,那小子可是你的英雄呀。”
关飞虎晕船,没多久就在船上倒头睡死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关一川和琴仆费力地把自己往岸上拽。
“到了?”关飞虎忙自己跳上岸,琴仆鞠了一躬,划船又消失在茫茫大雾之中。
关一川父子身处一个小山谷的入口,关一川踩了踩地上的泥土,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时隔十五年,重新站回了这片神州大地,拿出地图,大致辨了下方位,“走二虎,那边是东边!”一边把手中那藤木拐杖率先敲了出去,“出发!”
转过一处小山丘,前面就是几条蜿蜒小道,关一川背着李徵教他的口诀往正确的路口上走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眼前一片开朗,“这就是渝州郊外了吧?”两人回头一看,过来的路早就模糊不清,被树林挡得严严实实。
“进城后,不要什么都好奇,”关一川重复着关照关飞虎无数次的唠叨,“跟着我走,走散了找不到你,你就会被卖到矿场做苦力哦!”
“不要多管闲事,走自己的路就好。”
“不要看到什么就想吃什么,我们的盘缠只够我们办完事回柳州。”
“保管好你的包裹,有种叫扒手的家伙,专门偷人东西。”
“......”
“知道啦知道啦!”关飞虎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两人走在官道上,看着一辆辆马车呼啸而过。
“渝州是大陆最西边吧?”关飞虎突然问道,“西边出去就是云城,云城再出去就是大海,那么大海的那头是什么呢?”
“这个爹不清楚,可能是一望无尽的海吧?”
“说不定有其他大陆呢?或者很大很大的大海直接连到大陆的最东边。”
“怎么可能绕个圈连着呢?大陆又不是个圆的。所谓天圆地方....”
“那会不会可能是天方地圆呢?”
“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关一川肚子里的墨水还是很有一套的,可惜关飞虎听不太懂。
两人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眼前一个宏大威武的城门出现在眼前,关一川有点激动,加快了脚步,拐杖声的节奏不由自主变得很快。
“爹你慢点。”关飞虎紧赶两步,抓住关一川的胳膊。
“渝州之后靖州,靖州之后就是柳州,爹遇到你娘就在那里。”
“捞面之后是叫花鸡,之后是醋鱼。”关飞虎基本上是靠美食才记得住每个地方的地理位置。
当今朝廷自从撤了清山河后,天下还算太平,进出城门几乎属于全开放,毕竟这年头流寇都躲在山里,一有风吹草动,一大批神威军直接封住烧山,一点活路都不给。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勉强承担得起赋税,何况这几年风调雨顺,收成也算不错,十几年前的打打杀杀似乎已经过去了很远,很多人也将那时候的腥风血雨抛之脑后,本本分分过着老老实实的日子。
关飞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街道,他的脑海里只有云城山上山下时候的小道,有桃花林,小溪,最多还有家门口的两只老母鸡。
而这里刚一进城,两边齐刷刷摆开的集市,有烤乳鸽,捞面,面艺人,鸟雀,还有很多来来去去的各色各样的行人。
“老爹我要吃这个!”关飞虎瞪大了双眼,“我还要吃这个!”
“这个是什么?”
“那个是什么?”
“你给我回来!”关一川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拎着不听话的关飞虎耳朵就往前走,关飞虎一边叫疼,一边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和烤串,辣的满嘴乱叫。
旁边的路人都掩面而笑,这是哪里来的父子,一点都没见识过世面的样子。
关一川边走边张望,李徵下山前吩咐过,到了渝州可以找一家在药店旁边的无名酒家,那是李家隐于市的前哨,用作和山上定时通信之用,平时也对外接客,关一川看着这家略显简陋的酒家,把关飞虎一扔,整了整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关飞虎吃完手里东西,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跟着进去。
“客官里面请,两位?”店小二很热情地招呼着,关一川杵在一张桌子前,在包里翻了许久,掏出一块木片,店小二心领神会,“上房一间!”一边低下头说得很轻,“来,楼上请。”
三人上了二楼,靠左手边的一间雅舍,走的时候店小二朗声说道,“大爷有啥吩咐尽管吆喝,小的马上上楼。”
关一川放下包裹,环视四周,这间房并不大,却应有尽有,除了两张床榻,八仙桌和几个凳子外,还挂着一幅山水画,关一川饶有兴致地凑近瞧着,画上一棵枯木逢春,笔触恰到好处,无功无过的一幅画,只是这个落款让关一川很感兴趣。
“这是你五师叔的亲笔。”关一川招呼着在床上翻滚的关飞虎,关飞虎见怪不怪,李羽的画自己在学舍里看过好多幅,也没有多少惊为天人之作。
关一川看了几眼,也觉得无趣,打开门探头出去,招呼着小二,“这里饭菜怎么个叫法?”
小二腾腾地跑上来,“大爷我们价格公道,看您想吃些什么?”走到关一川面前又压低声音说,“三爷的贵客,不用花银子,有什么忌口?没有的话一会小的给爷送上来呗。”
关一川想,如果每个州都有李家的酒家那该多好。
酒足饭饱,关一川这一觉睡的可是舒服,只是关飞虎这娃老是翻来覆去不安稳,黑灯瞎火间,看着关飞虎扑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自己。
“睡不着?”
“床太大太舒服,反而睡不下去哈哈。”关飞虎抱着枕头又滚了一圈,“老爹,你说我们会找到妈妈吗?”
“当然会的,”关一川闭上眼,灵犀在梦里笑着对关一川伸出了手,自己依稀也伸出手,刚想握住。却被一边的关飞虎打断。
“老爹,茅厕在哪里?”
关飞虎被关一川顺手一个枕头砸倒在床上。
关一川粗略地算了下,出渝州需要三十来日,穿过靖州北上徐州需要四十余天,差不多百天后能到季州的边界,这一圈下来马不停歇都要小半年,只能希望自己这条老腿能撑着点。
听李徵说,出了城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驿站,倒是省去了不少旅途劳顿,关一川将包裹里的东西又翻出来检查了一遍,看着旁边关飞虎闹腾了许久累了终于睡着,自己这才沉沉睡去。
第七章 江幼灵
第二天一早,关飞虎便被一阵香味惹醒,看到关一川在桌前大快朵颐,“咋不叫我起床勒?”
“睡得和猪一样,怎么唤都唤不醒,”关一川看到关飞虎醒了,不由开始抓紧进食的速度,使劲把包子往嘴里塞。
关飞虎没好好气地看了一眼,“又不要银子的,还那么小气。”
关一川之前在云城和关飞虎抢烤鸭都成习惯了,忙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满嘴都是菜,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儿子来吃!随便吃!”一边用纸包了几个塞到自己的行囊里。
两人用完早饭,店小二将两人送出酒楼,并吩咐道出东门走一里路有个驿站,李家已经安排好了驿票,可以借马代步,关一川向西边行了个大礼,一边谢过店小二,领着关飞虎就往东边出发。
渝州是神州大陆最西边的一块土地,接壤着梁州、秦州与靖州,虽靠西海,但山峦起伏,云雾撩生。百姓以茶为营生,虽没有李家的云茶来得金贵,不过还是天下闻名。因为地处偏僻,又宛如仙境,故很多门派都乐于居于此处,为首的便是云城与昆仑,虽说同处一州,但距离甚远,尤其是昆仑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居于秦州与渝州交接处的昆仑山,不得其踪。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地把海上依稀可见的云城,用来作为江湖行走茶余饭后的谈资。经常有人会吹嘘我与云城仙姑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碰到过李家五兄妹等等,当然听者也没往心里去,无非就是多走两圈酒罢了。
关飞虎把腰带往下褪了下,吃得有点太饱,勒得实在受不了,跟着关一川慢悠悠地走出城,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店小二说的驿站。
神州大陆的驿站是朝廷统一管辖的,只要办理一张驿票,整个神州大陆都可以使用。驿票上面有画好的格子,每次使用都由驿站的马夫在一个格子上画上一撇,到了下一处驿站交还马匹的时候,由那处的马夫再画上一捺,这样就视为用过一次租赁,十次用完之后,若需再次使用,便要重新办理一张驿票。
驿票价格不菲,也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谁都能办得起的,毕竟老百姓也不怎么经常出远门,偶尔买下散票即可,就是出多出数倍的价格购买一格,朝廷也不管不问,这种油水也就让驿站的马夫捞得不亦乐乎。
马夫打量着关一川父子,浑身上下朴素地连一滴油水都榨不出来,估计也是有贵人相助,才用的起这驿票,马夫撇了撇嘴,牵过一批不怎么健壮的灰马,将毛笔在舌头上润了下,唰地一下在第一格上画了一撇,“喏拿去,草料我们是不照料的。”
然后回头取了一副中规中矩的马鞍,给马系上,把绳往关一川手上一递,又回到草席上小憩去了。
关一川虽然是一介书生,但好歹之前大飞他们教过他骑马,虽不说很精湛,但带一个少年那是完全没有问题,往马上努了努嘴,关飞虎却摇着头,“我跟着跑就行,功课不能落下。”说完把关一川扶到马鞍上,这时候也快到了正中午,虽然快到冬季,但是这太阳还是毒辣,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又身处官道,驿站周遭没什么树荫可以躲,所以关一川父子两人也就在驿站里面开始往马鞍上堆放行囊,一个往上递,一个在马上接。
此时驿站又走进两个人,为首的看上去和关飞虎一般年岁,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全身透着一股少年英气,身着一袭白衣,但感觉是换洗了很久,白衣上微微泛黄,腰中系着一块玉,黯淡无光,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
后面跟着个老奴,驼着背,一身粗衣打扮却也干净,慢慢悠悠地从怀中掏着银两。
“马倌,”少年开口,声音有些怯弱,“这散格怎么卖?”
马夫看到有人进来,忙从草席上跳将起来,他们最喜欢散客,这样油水捞的足,但一看来者只是个朴实的少年和一个老仆,兴致索然,随手挥了挥手,比了个五。
“喏拿好了,这是五百文钱。”少年接过老奴递过来的半贯钱,双手递给马夫,刚准备去牵马,马夫一把拉住。
“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马夫把钱往怀里一揣,满嘴黄牙吊着嗓子说道,“五两白银。”
“什么?要五两?”少年惊呼,“一张驿票也就五两!”
“你这是劫...劫财!光天化日之下...劫财!”少年紧张地开始结巴,声音却越来越轻。
“爱要不要,买不起就滚,别耽搁老子做生意。”马夫骂骂咧咧地把两人往外轰。
关飞虎愣头愣脑地看着,一边关一川拍了一下关飞虎的脑袋,“别管闲事,我们走罢。”
“可是老爹,这马夫这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呀?”关飞虎拍了拍马鞍,行囊都系地紧紧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自己的路就成。”关一川牵着马绳,慢慢地开始往驿站门口踱去。
老奴拉住了白衣少年摇了摇头,白衣少年涨红了脸,半晌才从嘴里说出一句,“混账!”估计这也是他绞尽脑汁想到最厉害的骂人词汇了。
马夫根本没有理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老一少,拍了拍手,一边往地上啐了口痰,一边嘴里叨咕着,“切,报了太高了,还想捞一笔大的晚上去找个姑娘开心开心。”突然眼前一黑,一道小小的身影拦在自己跟前。
关飞虎张开双手,抬起头,“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
关一川头开始疼了,这小子千叮嘱万叮嘱,结果下山第二天就开始惹祸了。
“小子滚开,干你何事!”马夫抓住关飞虎的肩膀想往外一推,没想到这小子纹丝不动,马夫惊讶没想到这少年还是个练家子,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去推,还是白费力气。
关飞虎朗声道,“师傅说过,黑心钱不能赚。”说罢仍由马夫使劲,反正自己寸步不移。
外面的白衣少年看呆了,忙跑了进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是觉得马夫在一味欺负那个少年,突然心跳加快,直接用身体撞了过去。没想到那马夫一身横肉,少年自己被撞得晕头转向。
“别以为你们是小孩就不敢打你们!”马夫莫名其妙看着白衣少年撞完自己疼得蹲在地上,一边真的想一拳揍在这个一脸木头木脑的少年脸上。
关一川忙翻身下马,拐杖也不要了,差点跌倒在地,“马倌要不算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钱您也收了,要不再在我驿票上划去一格罢。”
毕竟是自己黑心在先,这小子的爹倒是识相,马夫马上顺着关一川的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样也行。”
关一川马上笑嘻嘻地把驿票递了过去,马夫直接在一格上写了一撇一捺,又撕开一张油腻腻的单子,潦草写了数笔权当散票凭证后,一并扔给关一川,然后骂骂咧咧地找了一匹骨瘦嶙峋的老马,随便找了个破烂不堪的马鞍随手一挂,没好气地将绳子甩给了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接过,起身拍了拍土,牵着马拉着关飞虎就往外面走,老奴紧跟着走了出去,关一川对着马夫的背影撇了一下嘴,捡起拐杖,费力地爬上马,也追着三人去了。
“谢谢少侠出手相助。”白衣少年拉着关飞虎走了数十步,被气得通红的脸稍稍平复了些,双手向关飞虎行礼。
“叫我飞虎就成!我不是什么少侠。”关飞虎嘿嘿一笑,然后回头瞪了一眼在后面偷瞄这里的关一川。
白衣少年也跟着回头,对着关一川也行了一个礼,“多谢大侠解围。”
关一川刚想文绉绉地说两句,就被关飞虎瞪了回去。
“小生江幼灵,”白衣少年招呼老奴过来安放行囊,“秦州人士,前往靖州赶考。”
“我陪老爹去季州寻一个故人。”关飞虎大大咧咧地说着,发现江幼灵的行囊里都是些书卷竹简,不愧是读书人,不像自己爹,说是读书人,包里却全是干粮和吃食。
四人正好顺路,于是结伴而行,关飞虎看江幼灵身子瘦弱,坐在马上低下头说话有点摇摇欲坠,于是也骑上马,坐在关一川身后,一路和江幼灵谈笑风生。
江幼灵说了好多秦渝趣闻,都是关飞虎在山上没有听过的,关飞虎听得津津有味,自己也将云城上的美景分享给江幼灵,江幼灵听得啧啧称奇,说之后肯定去看看这个关飞虎口中桃花盛开的地方,随后问起关飞虎住在何方,关一川在前面接过话头,住在渝梁交界的山村里,这是第一次出来见见世面,便把话头又抛回给了两个小孩。
关一川看得出来,江幼灵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虽然有点木楞胆小,但谈吐间并不落俗,关飞虎在岛上除了柳絮云外没什么朋友,这样也好,让关飞虎多认识几个朋友,多增加下见闻,之后江湖上好有人照应。
一路行来,关飞虎已经和江幼灵打得火热,江幼灵也被感染得没之前那么内向,两人经常抢着鸡腿,然后打闹着直接在床上睡去,关一川和老奴将江幼灵抱回他自己的客房后,老奴低着头对关一川说,“谢谢先生,我家小少爷从来都没那么开心过。”
“不打紧,二虎也很开心,毕竟同路有个同岁的,小孩子不会觉得那么无聊。”
“明天少爷和老奴就要在龙华山下拐往豫州了,多谢先生这几日的照料,之后有缘再见了。”
关一川这才想起来,这一路已经连骑带走约莫行了二十多日,也快穿出渝州进入靖州了,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关飞虎,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裤子已经遮不住脚脖子了。
第二日醒来,四人走到龙华山下,龙华山地处四州交界,虽没有其余名山般巍峨高耸,但由于龙华山尤其蜿蜒曲长,也被记为五大名山之列。龙华山下十里亭旁,关飞虎拍了拍江幼灵的肩膀,小大人一样地说着,“之后考上功名后记得来季州找我玩!”
江幼灵满脸失落难过,毕竟关飞虎也是自己第一个能真正说上话的好朋友,自己家里的哥哥姐姐对自己都很冷淡,毕竟自己是庶出。当然,这些话江幼灵都没有说给关飞虎知道。
分开的时候,江幼灵一步三回头,看着关飞虎倒骑在马上一个劲地对着自己挥手,终于笑开了,“飞虎,回见!”
“考试加油!”
看着江幼灵和老奴消失在山脚处,关一川父子也准备继续启程,但老远就听到江幼灵一声呼喊,关一川驻马回头,看着江幼灵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跑到跳下马的关飞虎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送给东西给你。”
瘦弱的江幼灵连措辞都跑得忘记了,从腰上扯下那块小小的玉。一把递给关飞虎,然后握拳往关飞虎胸上一锤,“这次真走了!”
“老爹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幼灵?”关飞虎握着玉,莫名地热血澎湃。
“没有,”关一川无奈地一笑,“你知道我们包里只有吃的。”
老奴骑着马回头来接江幼灵,这次江幼灵没有回头,一阵尘埃驰过,两位少年的再见之日,整个江湖届时已经天翻地覆。
“原来他姓姜。”关飞虎玩弄着手上的那块小玉,用衣服擦了擦,玉上的污迹被堪堪拭去,露出了通体晶莹。
“收好,我们也走了。”
关飞虎把玉郑重地放在怀里,对着江幼灵的方向若有所思。
“我和幼灵肯定能再见的吧!”
“那是自然。”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八章 ?我只是个路过的正义之士
进入了靖州时候,正值华灯初上,关一川父子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了与渝州的不同,靖州处在神洲的中腹,和正上方的豫州被人称为两京,顾名思义,是京城的所在。
大荒国以前名唤四海国,百年前被起义推翻过,不过历经战国动荡,群雄割据,四海国又一次崛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中原,结束乱世,更名大荒,年历神历。而如今在位的女帝姜式于神历三十年惊蛰之变后,母仪天下,掌管了大荒朝政,废除清山河,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十年间国泰祥和,人称大荒盛世。
大荒国的国都现在豫州,而百年前的四海国,国都则是在正下方的靖州。朝廷大兴水木,重建四海威严,故靖州也和豫州一样,倾酒入河,珠玉照夜;金楼玉宇,歌舞升平。
来往的行人一个个都锦衣华服,好是富贵,关飞虎小心翼翼地跟在强装镇定的关一川身后,看着满街的灯饰,将整个靖州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关一川心想,当时就听闻两京奢华成风,没想到比想象中更甚。身上的素衣更觉得寒酸,关一川不由得将包裹抱在胸前,去掩饰一点局促。
虽说夜色渐深,但是靖州的繁华却不输白天。街上车水马龙,街旁的商铺更是吆喝满满,用纸醉金迷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此地关一川浑身不自在,只想速度穿过闹市,但是这笔直一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路灯火通明下去。
关一川注意到,每个街口都有官兵守着,虽然看似闲散,但慵懒的眼光还是不停地扫视着人群。毕竟是京城,治安肯定不容松懈。
关飞虎细心数了下,凡是五个街口处都会有一座高高的哨楼,楼上有两个官兵不苟言笑,一往东北,一往西南,注视着前方。
“老爹这楼是作甚?”
“用来传递火情,”关一川依稀记得书里看过,“凡是有一处着火或者发生骚乱便会点火明示,哨楼便会一所一所点起火把,巡逻官兵便会赶往那处。”
关飞虎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老爹今晚随意住下罢,吃些干粮即可,我还不饿。”
关一川摸了摸懂事的关飞虎,毕竟如此排场的城市,物价肯定便宜不到哪去。关飞虎寻人问了下方位,得知身处的主干道是通往旧时的皇宫,便带着关飞虎往正西方向去了,稍微远离大道或许有看上去不那么唬人的歇脚处吧。果然走了一炷香,周边的行人渐渐稀少,灯火也没有方才那么通透。关一川反而自在了不少,看到前面拐角有个馄饨铺,眯眼看了一眼招牌,发现价格尚能接受,便与儿子往里一坐。
“两碗馄饨。”关一川看着伙计煮沸一锅水,把馄饨往下一倒,白滚滚的馄饨完全勾起了自己的食欲,咽了一下口水,回头看到关飞虎也在那边看得入神。
“你不是说不饿的吗?”关一川逗着关飞虎。
“放才是不饿,现在越看越饿。”关飞虎看到伙计将煮好的馄饨端上来,忙直接送了一个进口,烫得哈哈乱叫。
“慢点吃。”关一川破天荒地从自己碗里匀了两个给关飞虎。
“两位是哪里来的呀?”伙计知道这个点,客人也没几个,停下手里的活,看着父子俩,煞是有趣。
“渝州。”关一川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也走了好远。”伙计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辉煌,“想必渝州和这里不是一般景色吧?”
“京都繁华百闻不如一见,”关一川摇头晃脑,“眼界大开!”
伙计苦笑着,欲言又止,正好掌柜在里面吆喝,伙计擦了擦手,进去忙活去了。
关一川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但伙计已经跑远了自己也没心思多问,一心就对付起眼前的馄饨来。
吃完馄饨天又黑了不少,父子两人又往西边走了一会,发现一个小客栈,也就随意住下。这几日赶路,关一川在马背上骑得屁股生疼,关飞虎在后面跑着,跑累了就上马贴着关一川后背眯眼休息,关一川是赶路一天没合眼,刚上床便鼾声不断。
被关一川的呼噜震得睡不着,关飞虎又看着窗外远方通明的夜空,不由披上衣服,坐到窗边,盯着外面发呆。
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惊呼,关飞虎站起身扫了一眼楼下街道,发现并没有人,或许是自己听错了?
关飞虎刚坐下,又听到一声,忙开了窗,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才朦胧发现右边街口过去的一个小巷子里有几个人,因为天黑又加上背光,实在看不真切,但是关飞虎确定,那叫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关飞虎回头看了一眼睡姿奔放的关一川,把客栈的毛巾蒙在脸上,就露出两个大眼睛,跃上窗,一猫腰,就从两楼跳了下去,落地一个翻滚,借着月光,翻上墙,往右边街口跑了过去。
“大哥轻点声!万一招来了猫怎么办?”
四个大汉在巷子深处鬼鬼祟祟,关飞虎靠近才发现有个女孩被按在地上,嘴里被塞了布条,所以之前听到的求救声断断续续。
女孩倔强地扭头瞪着几个大汉,眉头紧皱,眼里都快喷出怒火,一个大汉捂着自己的胳膊,“妈的叫你偷老子东西,还咬我一口,早就看你不爽了!别动!不过这烈脾气,说不定还真有主好这口,能卖个好价钱。”
这几个大汉是渝州城里几个有名的地痞无赖,在主城边上耀武扬威,也不去热闹点的地方,那边的官兵可不是闹着玩的,软硬不吃,一个个死板的很。不像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上下关系打点下,不翻天随便你们想做什么。
关飞虎又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几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哦不对,是黑灯瞎火之下怎么能欺负一个弱女子?路见不平拔拳相助,关飞虎一个飞身落地,装腔作势地喝道,“放开她!”
大汉一惊,女孩也像看到救星一样抬头一望,发现只是个少年,便继续奋斗挣扎,但怎么拗到过身强力壮的大汉,小小的力气早就耗尽,软瘫在那里。
“哟!小英雄”一个大汉在带头大哥的示意下,走上前去,一边装模作样地把双拳的关节按地咯咯作响,还没说下一句,眼前一花,少年已经在视野里消失,转念间,从身下窜出一个拳头,直接击中大汉的下巴,舌头被牙齿猛猛地咬了一口,顿时血如泉涌。
“我不是英雄,”关飞虎双手叉腰,“我只是个路过的正义之士!”
两个大汉怒吼地冲了上来,碍于小巷实在太过拥挤,关飞虎一拳干翻一个,瞬间放倒两人,最后盯着把女孩按在地上的带头大哥,“放开那女孩!”
“放开那女孩。”关飞虎想着再说一句帅气的话,突然词穷,只能重复了一遍,语气明显没刚才那句硬气。
带头大哥很是头疼,明明是那个女孩先动手偷东西的,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别看这个少年年纪虽小,但真要动手,自己的下场也就和那三个被打趴下在地上嗷嗷叫的兄弟们一样。
带头大哥自觉没趣,招呼着几个兄弟连滚带爬地跑了,女孩爬到墙边,靠着墙勉强站起来,手上腿上都是淤青。
关飞虎上前帮女孩去掉了塞在嘴里的布,女孩蹒跚地想往几个大汉溜走的地方追去,刚走了两步就摔在了地上,一边用粉嫩的小拳头狠狠地锤在青石板上,眼泪夺眶而出。
关飞虎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就呆呆地蹲在女孩旁边,双手支着脑袋就这么看着女孩哭,嘴里磕磕巴巴,“你没事吧?”
“给我去追!”女孩指着早就不见人影的巷子深处,一边怒目瞪着关飞虎。
“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爹爹在场,肯定会这么说吧?
“他们抢了王婶的荷包,我只是想拿回王婶的东西!”女孩在地上边张牙舞爪,边眼泪嘀嗒。
关一川醒了,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隔壁床竟然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丫头,自己的儿子在桌子前面趴着,睡的一动不动。
“二虎,这啥情况?”关一川戳了戳熟睡的儿子,把关飞虎晃醒。
关飞虎睡眼朦胧地和关一川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后来关飞虎对女孩说太晚了,不如休息一天,明早和大人想下办法,女孩也就气鼓鼓地答应下来,转身看了一眼蒙着脸的关飞虎,
“你是外乡来的吧?住哪个客栈?”关飞虎傻傻地往后面一指,女孩反而走在关飞虎前面,一溜烟爬上客栈二楼,从关飞虎来时开着的窗里跳了进去,就看到一个大叔在打呼,回头看了一眼关飞虎。
“我爹...”关飞虎跟着进来合上了窗。
女孩不答,在关飞虎那张空着的床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就睡着了。
关飞虎满头问号,也不去深究,反正明天醒了交给关一川搞定就成,自己就趴在桌上合衣也睡去了。
关一川听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说是出去买早餐,其实是想出去透下气。在街上随便买了点油炸烩和豆浆,就回到客栈,一边安慰自己,至少关飞虎小小年纪,不管是在云城还是在昨晚仗义出手倒是正义热情,没有走岔路。
回到房间,女孩已经醒了,看到关一川带来的早饭也不客气,抓过就吃,吃饱了拍着小肚子喝着豆浆,一双大眼睛在父子俩身上扫来扫去。关一川端来一盆水,女孩胡乱地擦了下脏兮兮的小脸,看到手腕膝盖处都有破皮,这才小声地说,自己想沐浴。
关一川先让女孩躲起来,然后招呼店小二进来往木桶里加满了温水后,便拉着关飞虎走到门外关上门。
“上次打抱不平认识个江幼灵,这次又认识个女孩,小子你下次准备给我个什么惊喜?”
“女孩子被欺负当然有人要站出来咯,谁知道跟着我回来了。”关飞虎噘着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说了不要多管闲事,”关一川长叹一口气,接着说,“但我也说过,既然承诺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既然你答应了小姑娘,那么爹就陪你走一趟这浑水吧!”
女孩沐浴完毕,还是穿上那身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但是脸蛋明显干净很多,稚齿婑媠,桃花俏目,虽然一直紧抿嘴唇,感觉一直在生气。关一川让她坐到身边,从行囊中掏出点跌打药膏,细心地帮女孩伤口上药。
“会疼,不过土方子包好,不留疤。”关一川学着江湖郎中的口吻说着。
女孩很能忍,硬是没有哼出声来。
女孩叫嫣儿,土生土长的靖州人。父母四处经商,便把嫣儿托付给了邻里照料。
嫣儿从小就很调皮,也经常做出些出格之举,但邻里都很喜欢这个做事风风火火的小丫头,都把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看待。前几年村里突然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彪形大汉,在这里住下,说是要收什么保护费,一直抢夺各家比较值钱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报官无门,渐渐地大家也就求个太平,忍气吞声到现在。
后来靖州重新划分城区,将周边散落的村落全部并到城中,靖州城扩建了数倍,并进来的小村就被安置到几个边边角角的地方,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等等幺蛾子之事,衙门对这里也不闻不问,几个大汉便越来越放肆,只要不触及官府底线,那还是这里的地头蛇。
这一天王婶收到远方儿子寄来的荷包,据说是儿子在远方功成名就,寄回来点俸禄,让王婶最近改善下伙食,过段时间准备接王婶去他那里颐养天年。正当王婶眉飞色舞和村里人说自己儿子是多么懂事的时候,那一群彪形大汉不请而至,抢了荷包就说是这个月的保护费,王婶哭着去求大汉里面钱财都可以拿去,儿子给的荷包务必留下的时候,带头大哥却说可以送给揽星楼的姑娘讨个欢喜,便一脚踢开王婶离去。旁边咬牙切齿的嫣儿被邻里拦下,却越想越气不过,便悄悄地尾随几人,到了夜晚瞅准时间去偷回荷包,不料被带头大哥发现,便给扭到巷子里。
“就是说他们认识你?”关一川扯了半根冷掉的油炸烩,蘸了蘸同样冷掉的豆浆。
“是的。”嫣儿双手握拳,摆在膝盖上,小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那肯定来寻仇,既然躲不过,”关一川卖了一个关子。
“那我们不如主动出击!”关飞虎跃跃欲试!
第九章 ?雏虎下山一声吼
嫣儿用手指蘸了些豆浆,在桌上划起了地图,因为整个靖州城都是方方正正的一道道路,所以嫣儿很快就画好了。
嫣儿她们就住在荆州城的西南角,而现在所处的客栈就在西南角的边上,差不多有二十亩地的样子,关一川咂舌,光一个角落都要二十余亩那么大,不敢想象整个靖州城究竟有多大的规模。
嫣儿对着格子正中间指了下,“恶霸们就住在这里,昨天的那个就是他们的大哥赵黑狗!虽然我打不过他们,但好歹咬了这个坏蛋一口!”
“附近没有什么哨塔之类的?”
“有,不过是装饰,靖州城越偏的地方治安越松垮,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一般县衙都懒得出面。”
“那就算闹起来,应该也不会搭理我们吧?”关飞虎想了想昨夜那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大汉,觉得搞定这件事情轻轻松松。
“昨天就是他们全部的人了吗?”关一川突然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只靠被关飞虎三两下就打趴下的赵黑狗这群人,应该掀不起那么久的风浪,至少几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男人合力就能击退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威风到今天。
“昨天只是赵黑狗他们几个人去喝酒,我看到人少才下手,”嫣儿把豆浆一口饮尽,用袖子擦了下嘴。“他们厉害的并不是带头的那个坏蛋,而是有两个很少出面的刀客。”
“他们只要一出手,我们老百姓根本挡不住。”嫣儿小脸气得通红,“平时赵黑狗带人到处搜刮保护费,到了真的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慢悠悠地出来,大人们就怕得直接散去了。”
“衙门根本不管吗?默许他们威风?”
“他们只管城中的闹市繁华,我们村是并进城的,原本就对我们不管不顾。何况赵黑狗还经常塞给官兵们些好处,那上面更不搭理我们了。明明交上去的好处都是从我们手里抢过去的!”
关一川大致了解了情况,现在唯一不确定的事情,就是那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刀客到底有多厉害,凭关飞虎小小年纪,是否能镇得住他们。
“打过才知道。”关飞虎似乎猜到关一川在想什么,“打不过就跑呗。”
关一川拿出一张纸,凭着记忆,将嫣儿画在桌上渐渐淡去的地图又临摹了一份后,让嫣儿和关飞虎带自己下楼,拐到昨夜事发的小巷,向两边伸出手,撑着砖墙,“这一块的小巷都是这么窄这么高吗?”
“对的,几乎一模一样。”
关一川点了点头,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叉叉,“这几个地方能否拜托乡亲们事先拿杂物堵住?只留一个可供你们这般身材大小可钻过的小洞即可。”
嫣儿拿过地图,看了一眼,“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二虎你把这几条路牢牢记在脑中,打不过就往这几天路走,最后这个路钻出来往右就可以看我们的客栈,躲起来即可。”
关飞虎过目不忘,一遍就记住,却又抛出来个问题,“我跑了,那么倒霉的不就是嫣儿和百姓了吗?”
关一川沉默不语,看向嫣儿。
嫣儿抱拳在胸,“两位萍水相逢却出手相救,嫣儿不胜感激。原本就是我们自己村的事情,理当护着两位安全为上,今日不管成败,嫣儿当肝脑涂地,日后必报这份恩情。”
“没那么严重。”关飞虎笑着还礼,“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是应当的。”
“两个小娃子说话咬文嚼字,酸得不行。”关一川拄着拐杖走出小巷,对着赵黑狗的方向眯着眼睛,嗯,今日太阳真还是那么刺眼。
关飞虎拒绝了嫣儿提出的多叫点人壮壮声势,说毕竟是自己答应嫣儿的事情,不用麻烦乡亲们,何况是毫无战斗力的乡亲们。关一川躲在老远的一处茶楼里,鼠头鼠脑地盯着他们。
“他们就在那里。”嫣儿指着前面一座桥,桥头下两个板凳上坐着两个大汉,跷着二郎腿在吹牛。
“就两人?”关飞虎纳闷。
“傻呀,都在隔壁那栋楼里,”嫣儿鼓起腮帮子指了指旁边一栋酒楼,“这两个只是收过桥费的”
“为什么过桥还要收费?”
嫣儿瞪了关飞虎一样,“哪来那么多问题。”
关飞虎被嫣儿一推,往前冲了几步,一回头,嫣儿已经躲了起来,桥头的两个汉子看到是个小毛孩,也没怎么在意,
“过桥费十文钱。”
“为什么从这里过去还要过桥费?”关飞虎把刚才问了嫣儿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此地是我开,此桥是我建!”一个大汉站了起来,仰着头俯视着关飞虎。
“貌似是个外乡人,”另外一个大汉笑嘻嘻地仍在原地抖腿,“小弟弟,这是我们靖州的规矩。”
“是你们老大的规矩?还是衙门的规矩?”关飞虎笑嘻嘻地抬着头问道,一边悄悄地把柳絮云送的琴弦缠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哟来捣乱的?”桥头的大汉刚准备起身,突然就发现站在自己前面的兄弟已经歪歪扭扭倒了下来,突然想起昨晚赵黑狗带着三个弟兄鼻青眼肿地回来,已经猜到了这个小家伙是谁。忙跳起来往自己老窝跑去,边跑边大喊,“老大,昨天的小灾星又来找茬了!”
关飞虎没有去追,这样也好,等赵黑狗出来擒贼先擒王,关飞虎转过身,瞥了一眼老远的关一川,然后发现躲在一排架子后面的嫣儿。
“把他围起来一起上!”楼内涌出十余人,把关飞虎团团围住,赵黑狗自己没有出来,估计躲在楼里面偷瞄着这里。
“把东西还给我,”关飞虎想了想貌似不对,“咳咳...把荷包还给王婶,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再把之前抢来的东西全部还给乡亲们!再和他们赔不是!再...”
嫣儿郁闷地用头轻轻撞着架子,这小子怎么废话那么多。
大汉们当然不给关飞虎罗里吧嗦的时间,直接冲了过去,关飞虎左腾右挪,扎扎实实一拳一拳挥出,虽然身上也中了几招,但好歹身子结实,倒是不痛不痒,不一会功夫,倒是把几个大汉悉数打趴。
“赵黑狗你出来!”关飞虎跨过一个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大汉,说着就往楼里走。周边围观的群众是越来越多,但都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他们知道,真正厉害的两个人,还没有出手。
关飞虎看了一眼眼前的酒楼,确切来说只是个酒楼模样的屋子,外面早就没有用来招揽生意的酒旗,里面也没有忙碌的吆喝声,当然也不可能会有店小二笑着跑出来迎接,招呼关飞虎的,是一道白光。
关飞虎刚跨进门槛半步,还没落脚,一丝寒意陡然而生,忙收住脚往后撤去,一柄刀停在刚刚关飞虎的位置颤颤悠悠,一个穿着土黄色袍子的中年人握着这把刀,一身酒味,指了指门槛,又指了指关飞虎。
“你,不能进来。”中年人说完抠了抠牙,打着一个嗝,就这么站在门里面,也不去看关飞虎,自顾自地擦着刀。
“赵黑狗不出来,我只能进去把他揪出来。”关飞虎知道眼前是个高手,具体多高,用他的话说,打了才知道。
“喂,有人叫你出去。”中年人看了一眼深处,里面传出赵黑狗的声音,“哥,你别玩我了,别放他进来。”赵黑狗见中年人没有吱声,又急急忙忙地说道,“回头我就多搜刮点,交给二位爷转给陆爷!再拉几个二八少女,今年保证二位爷的功劳大大的!”
“这还差不多。”酒楼深处传出一个声音,格外洪亮,“动手吧。”
中年人听到那个声音后,打了一个哈欠,终于转身看了下关飞虎,关飞虎往后退了半步,双拳握紧,一脸认真。
“不好意思啊。”中年人懒洋洋地抱着刀,走了出来,关飞虎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一脸胡子拉碴,国字脸,浓眉大眼,“小兄弟,叔叔我下手没什么轻重,多担待了。”话音刚落,正面一刀直接砍下,一边的嫣儿惊呼,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这是要人命啊!
关飞虎眯起眼,又退了一步,刚刚把握好躲开刀锋的位置。眼前一亮,又是一刀横着劈来。
嫣儿是躲不住了,就算关飞虎再怎么厉害,毕竟是个少年,连武器都没有,何况自己也没想到,那个刀客竟然一上来就那么较真。
嫣儿掏出一把小匕首,战战兢兢地跳出来,“有本事...冲我来...”嫣儿说话都在颤抖。
“不要,”中年人扫了一眼嫣儿,“没吩咐我砍你,我不会砍你。”关飞虎则躲着刀,一边对着嫣儿说着,“没事,交给我。”
“还有余力说话吗?”中年人其实已经开始吃惊眼前这个少年的功夫,年纪估摸也就十五六岁上下,竟然可以在自己的刀下走了那么多招,不由脸色一正,收住刀。
“直接亮家伙吧。”
“我没有家伙。”
“那你准备怎么接住我的刀?”
“你猜。”关飞虎又一次捏紧了自己的左手。
中年人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笑起来露出虎牙的少年,身高五尺有余,齿白唇红双眼流光,两道剑眉入鬓常清,隐隐有浩然之气,中年人直叹可惜,心念一动,一抹白光直接抹向关飞虎天灵盖。
关飞虎隐隐觉得刀身上有寒光乍现,脚下一个打转,人直接旋到刀侧,架起胳膊就往中年人胸口撞去,中年人大吃一惊,撤刀回手,用刀身接下了关飞虎这一击,一脸诧异。
“小兄弟你师出何门?”
“你再猜。”
“有点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
中年人有点无语,心想也问不出什么,又挥刀招呼了上去,关飞虎苦于没有武器,只能仔细观察刀路,然后加以闪避。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刀尖上舔血的狠角色,实战经验的差距只能让战局拖得越久对自己越发不利,一旦被抓到一丝漏洞,自己的颓势便会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只能打足十二份的精神,全力闪躲。待中年人一招刀式用老,关飞虎突然将左手伸出,一把拽住刀,身子跟着一步跨进,直接一拳抡出!中年人根本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徒手接刀,刀被关飞虎牢牢捏在手里,退无可退,胸口严严实实挨了一拳。
中年人一咬牙,将力卸到自己的左腿,直接飞起一脚,正踹在关飞虎右肩,两人各自往后退了数步。
“小子你作了什么?”中年人看到关飞虎只是轻轻晃了下左手,手上一点事都没有。
关飞虎没有搭理,手上缠着的琴弦已经断裂,虽说云城是用蚕丝和铁交缠而成,但也经不住如此快的一刀!刀锋虽被琴弦阻断,也削断了所有琴弦,自己手掌上也被浅浅地划出一道血痕。而右肩如同被一块大石击中,闷哼一声,挥手将断掉的琴弦抖落在地,心中不由一阵慌乱,这下还真没东西能接住他的刀了!
关一川已经坐不住了,单脚着地,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往前赶,但是围观的百姓早就将这条路围得水泄不通,看到中年刀客被打退数步,憋屈许久的百姓欢呼叫好,宣泄着多年以来受欺凌的忿恨不满。
嫣儿看到关飞虎也被打退数步,大脑一片空白,刚想上前,就看到关飞虎却调转了身形,瞬间往酒楼里起身就跑,吓得躲在里面偷瞄的赵黑狗慌不择路就往里面窜。
“唰!”酒楼里又探出一个人,二话没说挡在赵黑狗面前对着冲过来的关飞虎又是一刀。关飞虎回身一避,但肩上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平衡,趴倒在两人面前。
“至于吗?”那个人悠悠地说了一句,用刀敲了敲关飞虎的脸颊,“不就一个荷包吗?狗子拿出来!”
赵黑狗唯唯诺诺地递了过去,刀客轻轻地抛起,嫣儿的视线随着被抛向空中的荷包看了过去,“哧!”刀客手起刀落,荷包被一分为二,刀继续劈下,下面就是关飞虎的脑袋!
“还给你!”刀客恶狠狠地说道。
嫣儿已经不管自己的腿抖成什么样,双手握着匕首就冲了过去,希望能赶上,帮关飞虎挡下这一刀,不管是用匕首还是用自己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怒吼,宛如一只猛虎咆哮,关飞虎脑中瞬间浮现了那一段神秘的短短的旋律,扬手一指对着刀就挥去!
第十章 ?多情指
“哐!”刀客手中的刀直接被震飞,碎成两截砸在地上,门头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透过窟窿,一大片屋檐带着那块早就灰蒙蒙的牌匾轰然倒塌,嫣儿冲上前去护住勉强支起身的关飞虎,关飞虎气力尽失,仅凭着最后一丝倔强方能保的灵台清明,一把将嫣儿翻过压在身下,用身体挡住砸下的碎瓦残石。
刀客拉着不停鬼叫的赵黑狗往酒楼外窜,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的老窝塌了一面墙,心有余悸地说着,
“这是什么招数?”
嫣儿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如此靠近,脸不知道是气红还是羞红,直愣愣地盯着关飞虎。关飞虎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女授受不亲,待废墟砸得差不多的时候,扶起嫣儿,一边嘴角流血一边示意嫣儿躲了去。
“这都是我造成的?”关飞虎现在说话都吃力,浑身剧痛,走一步都疼地要晕过去。内力仿佛被那一指悉数抽空,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劲。
爬出废墟,关飞虎觉得阳光很是刺眼,只看到那个刀客在那边说话,却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关飞虎拍了拍耳朵,耳鸣声还是很大,转头又看到之前那个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多情楼什么时候开始连男人都收?”
“玩蛋,这完全打不过。”关飞虎猛地摇了几下头,耳鸣声渐渐消失后回头看了一眼嫣儿,示意她从小巷开溜,能走一个是一个。嫣儿当然没有走,那把匕首早就不知去向,她快步走到关飞虎身前,半个身子挡在少年前面,呀呀呀地大喊一声,往刀客那毫无章法地撞去。
刀客随手一挥,嫣儿就滚到一边,当场昏了过去。
这下围观的百姓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板凳和扫帚,就往刀客身上砸了过去,刀客单手背在身后,一副绝世高人的装腔作势,随便挥了几下,右手并成手刀,平平挥去,一股气浪,为首的几个青年,直接被掀翻在地。
“不自量力。”刀客没有想到,平时看到自己出马就树倒猢狲散的百姓这次却一个个前赴后继,个个像不怕死地向自己冲过来,大喝一声,拿起赵黑狗身上的佩刀,一刀挥出,将地面直接劈开一个深深的刀痕。
百姓见刀客手中又握着刀,忙慌乱地躲开,这次没有逃远,在原先围拢的地方又重新站定,一个个怒不可遏。
刀客看向远方,隐隐有几个官兵站上了哨楼盯着这边,啧,要速战速决了。
关飞虎强行稳住身子,一种庞大的无力感扑面而来,一边笑着自己逞什么强,一边很是潇洒地握着拳,“再来。”
“有必要那么拼吗?”中年人双手插在腰带上,在离关飞虎五步之外站定,“你叫什么名字?”
“关飞虎,无名之辈罢了。”关飞虎踏步向前,迎着中年人一个马步冲拳,但明显感觉自己使不上力,刀客躲都没躲,一脚踢去,关飞虎也没有闪避,又准备扬指而去,但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直接被一脚踹在手腕上,整个人倒了出去。右手完全抬不起来,耷拉在身侧。关飞虎知道自己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刀客。
关一川哭喊着用着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挤到人群最前端,却被人群绊倒,在倒地前有一双纤纤玉手搀住了自己,眼前一个绿衣少女飘然而过。
“你怎么来了?”关飞虎躺在地上大喘气,看着一身青色流云纱袍,内衬素白烟罗衫,百褶飞燕暗纹裙,仗剑盈盈立在身前的柳絮云,很是诧异。
“不就晚了三天启程,稍微赶赶还是能追上你的。”柳絮云强忍着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关飞虎,一把长剑笔直地指着眼前的刀客。
“休想再伤他一分!”
刀客很好奇怎么又窜出个水灵灵的丫头,心想这小子艳福不浅,对着旁边懒洋洋的中年人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你不要出手,这个女孩子交给自己料理。
“英雄救美,今有美救英雄,妙哉妙哉,今日我林某人就收了你做个暖床小妾嘿嘿!”姓林的刀客手腕一抖,刀随之一振,耀眼的阳光被刀身一反,闪得柳絮云眼前一花,刚反应过来,那柄刀已经荡开柳絮云手中剑,刀客淫笑着伸手抓向柳絮云胸口。
柳絮云往后小退半步,左手叠起三掌连绵拍出,一掌震停刀客的咸猪手,一掌拂开,最后一掌直接往刀客脸上拍去。刀客脸一侧,笑得更是猥琐,“小妞别急,林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玩!”
周围倒在地上的壮汉们此时已经爬起,龇牙咧嘴地拿着武器对着百姓大呼小叫,还有几个走到关飞虎身边,踢了几脚泄恨。
关飞虎咬紧牙关,暗中运功调理,枯竭的气海微微开始有内力零星回转。这群家伙毕竟不是练家子,比起当时神剑谷弟子的拳脚,并不算什么,但关飞虎也疼得满头大汗,看着柳絮云剑招越来越慢,刀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猖狂。
“快点,再快点!”关飞虎心中暗念,四肢稍微有点力,但还是撑不起身子,腹部被一壮汉一脚踢中,关飞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关一川跌跌撞撞冲出人群,操起手里的拐杖就是一顿乱挥,壮汉们哈哈大笑,“老头别捣乱,一边待着去!”随手一推,关一川直接狼狈倒地,拼命爬到关飞虎边上,用身体护住关飞虎,壮汉们顿觉无趣,毕竟对一个白发苍苍还瘸了一条腿的老头,他们还是下不了狠手。
而柳絮云这边听到关飞虎惨叫,心中一乱,手中剑直接被刀客一刀挑飞,跟着一膝盖撞中小腹,柳絮云被撞得眼前一黑,捂着肚子往后一闪,右掌刚翻,就被刀客跟上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唉,那么不听话,我林某人可是会心疼的!”说着刀客一把拉住柳絮云的长发,俯下身,将自己的丑脸贴近柳絮云的脸庞,“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我可不舍得打你脸。”
关飞虎怒吼一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腾地一下跳起来,扶起关一川,撞开那几个围殴自己的壮汉,咬牙切齿地扑向刀客,“放开她!”
“哦哟我们的小英雄起来了?老卫去解决他。”刀客侧过脸,冷漠地看了一眼狂怒的关飞虎,一边懒洋洋的中年男人皱了下眉头,一闪身,对着关飞虎的后背就是一脚,关飞虎直接滚着砸到了一边,彻底失去了意识。关一川在地上无能狂怒,拐杖都甩了出去,双手使劲拍地,脸上早就眼泪糊了一片。
“你是哪来的自信?以为打败几个小混混就可以和我们抬杠?一看,自己栽了不说,还赔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刀客手指一拂,点了柳絮云的麻穴,伸出手,在柳絮云的脸上摸了一把。
“嗯,光滑如玉,更喜欢了嘿嘿。”
“摸够了吗?”一个有点戏谑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百姓们还在诧异难道又有不怕死的人敢于出来挑战,便回头张望,忽地就肩膀上被人一踩一踏,一个黄色的身影飞速地从众人头上掠过,一柄剑明晃晃地对着姓林的刀客刺去,刀客表情瞬间收敛,他感觉到了这一剑并不平凡!
剑,比寻常的长剑宽上几分,这倒也寻常。
而刀客却在这剑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杀意!
刀客扔下柳絮云,操起刀就是一挥,刀光刚接触到剑身,直接断成两截!“老林退下!”一边的中年男人刚出声提醒刀客不要轻敌,刀客只觉肩头一凉,直接被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剑客如同仙人下凡一般,收了剑,轻轻落在地上,双手疾点,解开柳絮云麻穴,柳絮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英俊少年,一时间眼熟却想不起来。
“又见面了,我是谢誉。”谢誉向柳絮云伸出手,柳絮云搀着站起身,慌慌张张作了一个揖后,立马转身跑向晕过去的关飞虎。
谢誉脸色有点奇怪,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柳絮云,第一次当然是在云城茶亭,谢誉站在李宫边上,看着柳絮云,心中一紧,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如同春风拂过一池春水,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在神剑谷,自己作为天之骄子,从无数痴心女子眼中只能看到憧憬和敬仰,而柳絮云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盈盈地行了一礼,人就走过去了,当时她的眼睛里和现在一样,只有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子!
“你是神剑谷的人?”姓林的刀客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神剑谷弟子的穿着实在太好辨识。
“神剑谷谢誉。”谢誉握起剑,蓄势待发。
“神剑谷白祁。”人群中又走出一位少年,正是之前出声嘲讽的那位。
旁观的百姓突然齐刷刷喊道,“神剑出谷,为民除害!”毕竟神剑谷位于靖州的南边,靠近交州,谷中弟子经常在两州内活动,在很久之前,神剑谷世代便与当时建都在靖州的四海国交好,在四十年前的群雄割据中,提供了无数神兵利器助大荒国一统,故朝廷的清山河并没有把神剑谷划在其中,两方一直相安无事。
刀客见群情激动,刚想匆匆收场,没想到白祁却一步横出,挡住自己去势。
“你们到底想作甚!”刀客无名火蹭一下起来,对中年男人使了个颜色,中年男人无精打采地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刀,走上前来。
“卸一条胳膊下来呗。”白祁生的像女子一般好看,张嘴却异常毒辣。
“有本事就来试试看!”刀客怒从胆生,这次不敢托大,毕生所学尽数用出,白祁直接起剑,一式拦江扫了出去,与刀客手中刀浅浅对了一招后,忽的就是一招变招斩下。
刀客毕竟在江湖飘了半辈子,冷哼一声,迎着剑锋就是一刀撩起,剑势一滞,刀客瞅准机会侧步逼近,一掌拍出,突见白祁一声冷笑,却见另一剑从白祁袍子后方斜地里插来,忙收掌换劈,变招中白祁已经收回长剑,一拳格开,又刺出数朵剑花直直刺向刀客双目。
一边的中年男人感叹这小子出手太毒,一边抽刀加入战局,用刀身架住剑花后,一腿扫去,白祁跃起避开,当头已然一道白光劈下,又是一道飞虹帮白祁挡下,白祁跟着唰唰唰三剑,逼退中年男子,落地的白祁直接抓住谢誉的左手,谢誉直接一甩,白祁借势就是跟上三剑,一剑刺喉,一剑刺眼,一剑刺鼻。
“好快的剑!”刀客大惊,白祁的剑和谢誉那种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的剑意完全不一样。
快,除了快,还是快。
毒,除了毒,还是毒。
柳絮云扶起昏迷不醒的关飞虎,忙着运功调息,关一川好不容易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过来,看着自己儿子在柳絮云的调理下回了些许血色,方才放心下来,突然想起李徵在下山时有给了自己几颗药丸,说是有治疗内伤,化解淤血的作用,忙从行囊里手忙脚乱地掏出,掰开关飞虎的嘴就着酒喂了下去。
关飞虎服了药,经过柳絮云一番调息,感觉好受了很多,虚弱地抬起手指了指一边昏迷的嫣儿,关一川忙又摸出一颗,柳絮云接过喂女孩服了下去,嫣儿昏昏沉沉醒来,看到一脸紧张的柳絮云,很是纳闷,怎么多了一个仙女在自己面前?
柳絮云觉得嫣儿的眼睛很是好看,扶起嫣儿,柳絮云悄悄地探了下嫣儿体内,并无内力修为,只是个单纯的乡野女孩罢了。关飞虎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柳絮云说了一遍,也和嫣儿介绍了柳絮云,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算是认识了,但嫣儿总觉得柳絮云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难道这位姐姐?嫣儿古怪精灵的直觉似乎懂了什么。
第十一章 ?少年英雄初扬名
另一边刀客们的败势很明显,论单打独斗,谢誉和白祁都能与刀客和中年男子平分秋色,两人双剑合璧,攻势如同江水连绵不绝,再加上师出名门,神剑谷的剑法之妙非泛泛之辈。
“老卫,”姓林的刀客身上已经被白祁狠狠戳了几个血窟窿,“这下遇到硬茬子了。”被称为老卫的中年男人并没有搭话,倒是对谢誉和白祁的剑招很感兴趣,说是交手,更像是试招。
姓林的刀客把心一横,眼里凶光,架住白祁一剑听涛,用身体挡住老卫后路,直接一掌拍去,自己撤身疾退,老卫哪料得这出,直接被撞到谢誉剑上,忙侧身避开,刚强行稳住身形,白祁一剑削来,“弃刀!”老卫咋了下舌,只能把刀扔下,否则四根手指就要被白祁齐刷刷地削断。
“老卫!对不住了!我会对陆爷说你为了掩护我撤退而光荣牺牲!”刀客笑得很放肆,已经抽身战场,当下小人得志,正要往城墙外翻去之时,只听得身下一声惊雷,回头一看。一道剑光当着面笔笔直地刺了过来,谢誉见刀客拿同伙的命当挡箭牌,心中更觉厌恶,手上加重了力道,天罡剑毫不留情地斩了过去。
刀客喷着血,坠下身来,倒在地上仿佛一滩烂泥。老卫耸着肩,白祁的剑已经嘉在他脖子上,却反而笑得很开心。
“被小辈打趴下的滋味不好受吧?”白祁额头微微出汗,好久没有打得那么酣畅淋漓了,谷里切磋都是点到为止,实在太过无趣。
“如何发落你,就交给官府决断罢。”谢誉收起剑,往柳絮云那边看去,发现柳絮云正搀扶着嫣儿起身,关飞虎倒是站了起来,身子还是摇摇晃晃,蹒跚着往这里走来。
老卫摊了下手,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脸上还挂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认栽!认栽!”
白祁剑还是牢牢地锁在老卫的脖子上,“走,见官去。”一边的赵黑狗反而很讲义气,大声嚷嚷着,“压榨百姓是我赵黑狗一人之事,和老卫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这叫为虎作伥!”百姓们怒吼着。
“啊呀呀,同僚都还没一个地痞无赖讲义气,”老卫对着赵黑狗竖了竖大拇指,“果然我说,陆爷看人不准呐!”
白祁一脸疑惑,“大难临头还如此嬉皮笑脸?”
老卫回头瞄了一眼白祁,“小子剑法不错,当心太毒最后蜇伤了自己。”
“什么意思?”白祁突然心头一慌,面前的中年男子突然气场大变,一股劲风汹涌而出,白祁忙撤剑躲避,老卫用脚挑起刚才自己那把扔下的刀,平平无奇地划了一下,白祁被一股无形的刀风直接撞开,亏得谢誉眼疾手快,在后面托了自己一把,这才没有摔出去。
关飞虎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眼睁睁看着老卫几个踩踏,就站在了旁边的哨塔之顶。老卫笑嘻嘻地看着地上几个少年才俊,“不错不错,这代英雄辈出,云城和神剑谷都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死在这里太可惜,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呗。”
“你究竟是谁?”被一眼看出路数的关飞虎直起身,对着老卫问道。
“飞龙镖局,卫吾殇。”
关一川一听到卫吾殇说出飞龙镖局四个字的时候,神色变得惊喜,“难道你认识陆潜龙?”
“当然,毕竟是我们总镖头陆爷。”说完便几个腾挪,往远处走去,谢誉刚想追上去,却被围上来欢呼雀跃的百姓们团团围住,再一抬头,卫吾殇已经消失不见。
嫣儿在地上找了半天,捧着已经被一刀砍碎的荷包,有点出神,而赵黑狗见大势已去,刚准备带着几个兄弟逃跑,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用凳子和锄头拦住去路,只得乖乖束手就擒,被扯着拉往衙门去了。
不管衙门怎么判,反正赵黑狗的靠山已经一伤一遁,早晚要离开这个地方,赵黑狗这些虾兵蟹将反而兴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放出来,乡亲们也不必再惧怕他们的淫威了。
官兵见百姓都把赵黑狗一众及昏迷不醒的刀客都绑到衙门前,再不管有点不太符合规矩,也就押往地牢,之后随便按个罪名,发配边疆即可。
嫣儿被众人簇拥着,表情却没那么愉悦,一看到人群中王婶颤悠悠地走来,嫣儿再也忍不住眼泪,攥着粉碎的荷包扑到王婶怀里就哭。
“嫣儿辛苦啦,”王婶和乡亲们不停地哄着哭成泪人的嫣儿,“多亏你才能惩治这些坏蛋!小丫头真了不起!”
谢誉和白祁站在一边,看了一眼柳絮云,谢誉想去搭话,但看到柳絮云却跟在关飞虎旁边,问着飞龙镖局和陆潜龙到底是何方人物。
关飞虎一边看着一旁一脸沉默的关一川,一边回答,“好像是老爹的一个故人?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去季州就是找这个姓陆的。”
柳絮云笑得很开心。
但谢誉就不怎么开心了。
“可惜这小子是李家的人,否则我就杀了他。”白祁率先穿过人群,“把你的醋味收一收,真难闻。”谢誉拍了拍自己的脸,跟着走了出去。
柳絮云自己也没想到在这里就遇上了关一川父子。由于关飞虎之前在渝州和江幼灵实在走得不快,结果刚到靖州就被柳絮云赶上,柳絮云拉着关飞虎来到谢誉和白祁面前答谢,谢誉反而装作没关系的样子,很潇洒地直接和白祁离开靖州城便回神剑谷去了。
“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个人真是矫情。”白祁对着谢誉翻了一个白眼。
“这叫欲擒故纵!”谢誉嘴里逞强着,心里却一直在回想刚才柳絮云对自己的浅浅一笑。
“我差点信了。”白祁冷哼一声,加快了脚程。
嫣儿拉着关一川父子和柳絮云留下吃饭,靖州城的西南角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乡亲们宰猪杀鸡,弄了好丰盛的一席百家宴,关一川父子和柳絮云当然是主角,关飞虎看着桌上这一排排八宝兔丁、玉笋蕨菜、玉米小窝头、肉糜烧麦、罗汉河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鲜蘑菜心等等都看直了眼,从来没有吃过如此之大阵势的大餐,又听着百姓轮流载歌载舞,关飞虎吃得那个畅快淋漓,虽然每次咽下,肚子都隐隐作疼,但是美食当前,那点内伤算什么!吃!吃完再说!而旁边的老爹早就被乡亲们灌酒灌到不省人事,攀在一个板凳上睡去,手里还拽着个猪蹄不肯放手。
嫣儿一脚踩在板凳上,一手端起一个酒碟,小大人一般地说着,“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助!”私下里刚问过柳絮云,那两位俊俏剑客已经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屑和乡亲们一起吃饭,反正嫣儿对谢誉和白祁两个人没什么好感。
“小女孩不能喝酒!”一边的王婶抢过嫣儿手里的酒碟,换了一杯茶,“以茶代酒重新敬一次!”
柳絮云很喜欢这样的烟火气,这是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虽然乡亲们当然没有云城李家那么仙气飘飘,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但是骨子的质朴和纯真,热情的笑容却依然可以让人如沐春风。柳絮云浅浅喝了口酒,很浑浊的口感,但是有一股大米的清香甘甜,别具一番风味。
后来在吃席中得知,原来嫣儿比自己还小四岁,看上去人小鬼大,风风火火,骨子里还是个小孩子。怪不得一见关飞虎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赵黑狗等人,就觉得关飞虎是个武林高手,便想着计划一网打尽。柳絮云没有往下想,嫣儿已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柳絮云,哭着说道还好她们赶到,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一对酒鬼老爹和吃货儿子。
回头再看了下关飞虎,这家伙已经吃撑,笑呵呵地看着乡亲们跳舞吆喝。
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仑,笑吕梁;
雏鹰羽丰初翱翔,披惊雷,傲骄阳。
百家宴散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乡亲们把醉醺醺的关一川抬回客栈,在告别了嫣儿和乡亲们之后,杳无人烟的街上只剩下了关飞虎和柳絮云两个人。
关飞虎双手作揖,“谢谢柳同砚及时赶到,否则我估计就交代在那边了哈哈。”
“你还笑,”柳絮云嗔道,“在云城出了风头,还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嘿嘿。”关飞虎不好意思地笑着。
“伤口好些了吗?等会回去再帮你调理下?”柳絮云埋怨归埋怨,还是一脸关切地看着关飞虎。
关飞虎没有说话,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几条沾满血迹盘根错节的琴弦,“如果不是你送我这些,我估计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早知道不给你了。”柳絮云回头看着夕阳,试图用余晖去掩盖脸上的红晕。
两人默默地在街上走着,身影被落日拉得老长,柳絮云看着影子,微微地往关飞虎那边靠了靠,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柳絮云有种小女孩般的窃喜。
“我想变得更强。”关飞虎这时候莫名其妙地说着,右手握了下拳,又松开。
“回头办好事情,回云城好好听师傅的话,不要再偷懒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练琴就变强?”关飞虎站定,一脸严肃地看着柳絮云,柳絮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山不能带琴,这是规矩。”关飞虎表情有点遗憾,“就算用琴再怎么厉害,万一以后入世遇到如此事件,我还是保护不了任何人。”
“如果下一次是柳同砚你遇到了危险,我该怎么保护你?”关飞虎说到激动处,双手紧紧握住柳絮云的香肩。“难道还是指望有其他人来帮我?”关飞虎这才觉得手上太过用力,柳絮云的娇躯已经微微颤抖,关飞虎马上松开双手,一脸沮丧地蹲坐下来。
柳絮云突然之间觉得关飞虎已经不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毛孩,比起那次奋不顾身护着自己的少年,又成熟了不少。
“等我们事情忙完,我们一起去神剑谷参拜下罢。”柳絮云轻轻揉了下自己的肩膀,陪着关飞虎蹲了下来。
月色初上,少年的梦想,开始成长。
把柳絮云送回城内的客栈,关飞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间,除了睡姿毫无变化的关一川呼呼鼾声外,关飞虎听不到其他声响。
躺在床上,张开五指对着天花板,如果每次都运用自如,并且控制住力道的话,那一神秘的指法完全可以作为自己对敌的一项利器。关飞虎其实伤得不深,主要就是卫吾殇那一脚让自己有点内伤之外,也都是一些皮外伤,加上自己莫名打出的那一指掏空了自己所有的内力。经过李徵炼的丹药和柳絮云的调理,干枯的丹田已然充满了内力,关飞虎想再试一试,便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功小周天,刻意将内力集中到右手之上,好不容易聚起,下一秒就功亏一篑,关飞虎只觉丹田一股反噬,冲击不轻,气海大震,神智有些游离,但一咬牙忍了下来。稍稍平复后,再一次运功。
不知不觉关飞虎忘了时间,也只是听到了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后,关飞虎才察觉到已经过了一宿,身上早就被汗水浸湿,刚想起来沐浴,突然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由好奇,刚打开窗,突然间窜进一个女孩,直接踹到关飞虎脸上。
“啊哟!”关飞虎被揣在地上,这才看到原来是嫣儿,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你不睡觉在干吗?”嫣儿也没想到自己窜进窗反而一脚把关飞虎踩个正着。“还出那么多汗,哦!小毛孩做噩梦了是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尿床。”
“你干嘛不走正门,又翻窗!”关飞虎捂着鼻子,看着嫣儿自顾自倒了杯茶。
“叔叔酒还没醒?”嫣儿喝着茶,看着打呼的关一川,又看看爬起来的关飞虎。
“酒量差还爱喝,活该醉到现在。”关飞虎胡乱洗个了把脸,“你来做甚?”
“你们要和那个好看的姐姐出发去徐州了吧?”嫣儿口中的姐姐当然指的是柳絮云。
“嗯,下午等老爹睡醒了就出发。”
“我原来想跟着你们一块走的。”嫣儿撅着嘴巴,“但是王婶说我还小,不答应。”
嫣儿伸着两个小脚,空荡在椅子下面,一晃一晃,“等我成年了,我也会像你们一样变厉害,成为行侠仗义的一方女侠!”
“到时候,倘若你有难,记得唤我,我肯定为你两肋插刀。”
第十二章 ?茅塞顿开
纡手却盘老鸦色,翠滑宝钗簪不得,刚起床的柳絮云对着玉镜,梳完青丝,摆弄着妆奁很久,心中有说不出的急躁与紧张,不就是和关同砚一同赶路而已,为什么胸口却如此跳跃?思索到了晌午,悄悄地打开窗,开了一条小缝,往街上瞥去,往来人头攒动,却还是没有见到关一川父子。
莫非关飞虎把这事给忘了?柳絮云摇摇头,不一会却趴在妆台上浅浅睡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依稀听到门外有小二敲门,柳絮云又开始紧张起来,忙对着玉镜看了一眼,没有睡坏云鬓后,应道,“什么事?”
“客官下面有人找。”
柳絮云一激动,打翻了水杯,忙小心拾起,背起行囊,拿起父母在自己及笄礼成后赠予自己的长剑,快跑到门口,然后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慢慢开门后,将房钱递给店小二后,缓步下楼,看到关飞虎在楼下四处眺望,旁边的关一川似乎酒还没彻底醒,撑着脑袋在一边桌上打着瞌睡。
“走,我们出发!”柳絮云浅浅一笑,清秀动人,惹得旁边桌上的食客都只顾偷瞄,忘了杯中的茶水早就溢出,烫到自己腿上后才哇哇大叫,缓过神来。
柳家家底不薄,柳絮云索性租了一辆马车,关飞虎将晕头晕脑的关一川往车厢里一塞,便驾着车往东趁着天色尚早,穿过主城赶往靖州城外,之前看过地图,在官道往左再过去差不多两个时辰,有个小县城,唤作宜城,打算在那边过夜。
宜城平日作为靖州东边的要塞,大荒国用作屯粮练兵等用,当然没有靖州城如此规模,只是平原中一方土城,地理位置上倒是四通八达,来往贸易的车辆都会在此处歇息一晚,然后赶去靖豫两州,或从两京出发去往神洲东部。
在渝州到靖州的路上,关飞虎就学会了骑马,虽然还不熟练,但是驾马车在柳絮云的指导下倒是一学就会,柳絮云坐在车厢里,将门帘拉开一条缝,看着关飞虎,心满意足。
“躲进去,外面风大。”关飞虎很喜欢这种被风吹拂的感觉,越驾越快,车厢里的关一川被抖得更难受了,冲出车厢对着外面就吐。
“老爹你醒啦?”
“你想晕死我吗?”关一川吐出来感觉好受多了,一边的柳絮云忙掏出水囊,给关一川递了过去。
“里面去,让我清醒下。”关一川往车厢里推着关飞虎,然后慢悠悠地抢过马鞭开始赶路。两位少年呆在狭小的车厢里,一时无言。
“额...”关飞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半晌憋出一个字。
“关同砚以后想做什么?”柳絮云倒是将想了很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行侠仗义,笑傲江湖。”关飞虎嘿嘿地笑着,这是每个英雄少年的梦想,“如果一辈子只能呆在云城,那也太无趣了。”
“我倒是想成为二师伯那样的传奇人物。”柳絮云满脸憧憬,他们这辈的人除了泠无音之外,谁都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二师伯,早在他们出生之前,云城李商的名号早已成为江湖的传说。两人还记得当时缠着李角说说二师伯的故事。李角纠不过他俩,就慢悠悠地说着。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二姐在轻音崖,仰头将酒灌尽,一口喷在绕梁之上,左手一挥,琴裂弦断,一竿乌金古箫破琴而出,纵身一跃,一鹤从西边振翅而来,李商踏鹤而去,在崖上盘旋而立。
云开天门,鹤唳风起,一身墨色的李商在白鹤上默然回首,盯着崖上的李家四兄妹看了一会,嘴角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李角当时看不真切,只记得李羽在旁边哭得像个泪人,李徵抱着双目尽瞎的李宫大哥浑身颤抖。
李商最后笑了下,摆了摆手,悠悠长空上,一曲风起云扬因箫而起,飘然而去。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关一川探进个脑袋,“下来透透气,让马歇一会。”
关飞虎率先跳下马车,柳絮云跟着出来,在车门前停了下来,向关飞虎伸出只手,关飞虎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忙上前轻轻握住,只觉一股清凉从手上传来,关飞虎完全不敢用力,就如同从一镜春水中拾起一缕落絮般小心翼翼,柳絮云被搀着,下拉马车,对关同砚盈盈行了个礼。
“我说啊,”关一川在旁边倚着马,吃着花生,“在云城外面也不要那么拘谨,既然两人交好,也不用那么生疏,先从称谓改起呗。”
“那...絮云?”关飞虎反而有点紧张。
“飞虎有何指教?”柳絮云掩面而笑。
关一川看了一眼天色,日暮西山,也就打算停留小半个时辰,估摸着酉时左右可以赶到宜城,虽然酒是醒了,但浑身说不上的乏力,闲得无聊,自己钻到车厢里小憩去了。
关飞虎在路边百无聊赖地看了几眼日暮西山,回头看到柳絮云在一边正准备练剑,便好奇地跑过去。
柳絮云淡淡一笑,看着路上也四处无人,也就自己的一辆马车安静地停在路边,便拔出长剑,在关飞虎面前舞弄起来。
关飞虎看得有点痴,只见柳絮云一袭青衣在剑花中起舞,云帛翻滚间似乎引来无数青鸟随之曼舞,剑声中似有阵阵琴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风声骤起蝶走难。绛唇珠袖两留情,妙舞此曲神扬扬。一曲舞毕,柳絮云仗剑而立,风姿绰约,关飞虎拍手叫好。
“此乃柳家剑法,目前也只会其式,不知其意。”柳絮云并不介意在关飞虎面前练剑,反而有点想传给关飞虎,让他稍许能领悟些什么,挪为己用。
关飞虎不懂剑,只是单纯觉得柳絮云舞起来很好看,隐隐有仙人之姿,一边摆开架势开始琢磨昨晚苦苦不得要领的指法。他这种练法尤其劳神,几经失败,又大伤初愈,不一会就颓坐在地上喘着气,总感觉在最后一截出了问题,又没有人指点,很是苦恼。
难道一定要是紧急关头才能勉强打出?关飞虎马上否认,跳起来继续运功,一边的柳絮云又练完几轮,看着关飞虎在一边运功,继而用手挥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感觉瞬间泄力一般,不禁好奇他在练什么。
“就那招时而灵时而不灵的那一指。”关飞虎简单地描述了那招打出去的感觉,不过说得自己都云里雾里,更何况柳絮云。柳絮云倒是听出些名堂。“这一指倒是和四师叔的功夫有点类似。”
关飞虎猛然想到临行前,李徵送给自己的那一拳,拳并没有碰到关飞虎,但是自己却被震退!关飞虎脑中拨云见日,思路逐渐清明!
“走了走了!”关一川这时却打着哈哈从车厢里钻出来,“上车上车!”关飞虎只得和柳絮云回到车厢里,一边看着太阳被山几乎完全挡住,一边捉摸着李徵那一拳的奥秘。
“再忍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吃晚餐啦!”关一川扬鞭,车轮开始咕噜噜地转动。
“远处的那座山是什么山?”
“龙华山呀。”
关飞虎不禁想到了那个白衣书生,不知道赶考得如何。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龙华山后,而另一边的天穹上,隐隐约约已经挂上了一轮圆月。
“今日月圆,不知飞虎兄当下在做什么?”江幼灵此时牵着一匹马,自言自语着。后面的在关一川父子前一直拘楼的老奴却直起了身,并没有搭话,瞳孔深处偶尔有一点深邃的流光闪烁。
卫吾殇没几日就回到了季州,轻描淡写地把在靖州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了眼前这个黑袍红衣男子,男子左眼带着一个漆黑的眼罩,上面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蛟,头发灰白,琤琤而立。雄壮魁梧的身体比一般人都高出一头,坐在特制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嗯,下去罢。”男人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任何动作,声音仿佛是从丹田里直接发出来,有些沉闷,却有回响。
“那靖州这条线?”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羽扇纶巾,虽一身书生打扮,却掩不住脸上的狠戾之色。
“过段时日再安插吧,这次可不能如此招摇。”
“总镖头说的是。”
卫吾殇其实已经走出堂外,复又回头,“有个老头似乎认识你,是个瘸子,还牙齿漏风,脸上有一道疤。”
霎时,那个男人睁开了眼,一股肃杀之气瞬间扑遍了整个大堂,桌上的果盘、茶壶都开始作响,“对,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卫吾殇却没有反应,还是慢悠悠地说着。男人想了下,还是没有作声,眼睛闭了起来,大堂瞬间风平浪静了下来,卫吾殇瞅了一眼,撇了下嘴,转身走了。
“小妮子跟着我们不无聊吧?”关一川进了宜城,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把行囊放下后,带着关飞虎和柳絮云去街上找东西吃,关一川知道柳絮云家底殷实,那出手也不再畏畏缩缩,反正那么懂事的柳絮云,不会一路只让自己这个老头掏银子。
“比一个人赶路有趣多啦。”柳絮云换了身云白衣裳,将头发挽起,看起来很是利落大方,“和爹娘一路都吃些精致小菜,还是跟着关叔叔走吃得畅快。”三人走进一间面铺,是关一川老远就寻香而来,虽然已是戌时,但作为运输中枢的宜城自然也有不少夜行客到达后晚上出来食面。小二将三份面扔到早就滚烫得直冒泡的锅中,“客官想怎么吃?”
“招牌是什么?”关一川边说边四处张望,店里客人还不少,吃的面倒是五花八门,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选择。
“拌川呗。”小二将煮开的面捞起过水,一边起火,将一口黑锅烧得滋滋冒烟,“虾爆鳝卖的可好咯!”
“行!那就来三碗!”关一川一拍桌子,也只有在点菜的时候关一川的声音掷地有声。
“叔叔给我一份汤面就行,面少点,爆虾就好。”柳絮云看着在旁边好奇的关飞虎,一边细声说道,“拌川对我来说太油了。”
“而且我们量大!你这个小妮子可吃不下一整碗,怕是要浪费咯!过桥?”
“嗯!过桥就行。”
“絮云很会吃嘛!”关一川分了三双筷子,分别递给关飞虎和柳絮云,柳絮云低头笑着,“一般一般。”
一旁的关飞虎终于开口说话,“这啥拌川、过桥、虾爆鳝都是些啥?”刚说完,桌子底下就被关一川狠狠踩了一脚。
“出来混就不要东问西问,显得我们很没眼界一样。”
“哈哈看来爹爹也不知道。”
“师兄你们回来啦?”一个孩童拿着两根树枝在空中比划,老远就看到谢誉和白祁两个人从山道下走来。
“好好打扫这落枫坡,师傅知道你偷懒又要打你屁股了。”谢誉看到小师弟,便一扫之前的烦恼,上前揉搓孩童的小脸蛋。
“打残了更好,那两柄剑归我罢。”白祁弯腰捡起孩童扔在旁边的扫帚,嘴上不饶人,但手上却帮着孩童打扫起来。
“要不我的那把也给你?”谢誉从怀里掏出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一点都不觉得可惜,递给小男孩。
“你那把我可要不起!”白祁抢过苹果,往空中一抛,剑跟着出鞘,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刚好掉在男孩手心里。男孩张口咬住,双手顺势一捋,将削断的苹果皮尽数拦下,扔到旁边的草篓里。
“回去我先闭关一个月。”谢誉拾阶而上。“然后出关先拿那小子祭天?”白祁收回飞剑,眼角露着寒光。
“不过说真的,云城的修为只有那么点?这也太菜了。”
“你给他们一张琴试试?”谢誉说得很认真,“况且还有一个绝世天才泠无音。”
“呵呵,说得我们神剑谷没有天才似的。”两人回头,看着那个坡下吃着苹果对着他们挥手的小男孩。
第十三章 ?茶馆说书人
越靠近徐州关一川越觉得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多了起来,几乎清一色是绿林好汉的打扮,偶尔会有几辆看上去很是秀丽的马车经过,不用猜,里面肯定坐着大家闺秀抑或是小家碧玉。在茶坊休息的时候,就看到好多绿林好汉进来要了几碗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操起家伙风风火火地又骑上马往前赶路了。
“他们这是往哪里去?”关一川逮住一个茶官问道。
“这位爷你真的不知道?”虽已至冬,茶官已经忙得满头大汗,“看两位少侠打扮,还以为你们仨人也是赶往那儿去的呢。”茶官绕着圈子,话没停过,但是就是一句不说重点。
关一川轻笑了一下,掏出几个铜板抛给茶官,茶官马上眉开眼笑,“这位爷懂行,往前走个两日就是徐州城,再行至一日左右会看到一座山头,翻过去,便是逍遥山庄。这次办的比武招亲可算是特别,奖品据说也非常丰厚,所以嘛,最近太平盛世,除了一年后的名刀大会外,这次逍遥山庄也算给绿林英雄们增添了点乐趣。”
“这逍遥山庄很出名吗?”关飞虎话音刚落,无知的言语顿时惹得周遭无数好汉瞪眼望来,柳絮云悄悄地拉了下关飞虎的衣角,关飞虎缩回头,还是一脸好奇地看向茶官。
“小兄弟,”邻桌的一个大汉正好喝完最后一碗茶,“说道逍遥山庄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老庄主慕容摧城可是帮着大荒开国的元勋,后退隐江湖,居于这黄山之下,开了逍遥山庄,从此不问政事。
“那是这慕容老前辈这次比武招亲?都多大了,还招小妾...唔!”关飞虎直接被关一川用手捂住嘴。
“哈哈哈哈。少侠不知者不罪!”大汉结了账,招呼同伴先行出去牵马,“慕容老前辈早就儿女满堂,这次为他的孙子办的比武招亲,不愧是名门,连比武招亲都那么别出心裁,只要打手能脱颖而出,并且接慕容小少爷三招,那雇佣打手的千金小姐便能嫁入豪门,就算技不如人,还有很多稀世珍宝可以选择,甚至可以一跃成为逍遥山庄的门客!”
“这次比武招亲不是招女婿,而是招媳妇?这慕容少爷长得很寒颤吗?还用得着全天下相亲?”这下轮到关一川被众人怒目而视。
茶馆心想,这两个土包子是出来丢人现眼?旁边跟着的女娃子倒是出落地水灵灵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当然是慕容山庄的手腕咯,几十年前朝廷灭了崆峒派,慕容老前辈早就对地七门的位置觊觎很久了,这样大张旗鼓也算是向整个武林放了话,估计跻身天地十门的日子不远了,”大汉抢过关一川手中的茶杯,一口倒进喉咙,“走咯!希望有幸被逍遥山庄看上嘿嘿。”
关飞虎倒是知道所谓的天地十门,这是江湖中人对目前武林十个门派的统称。除了崆峒派已经覆灭,剩下的九个门派分别是天三门与地六门。几乎不入世,或者隐藏身份入世的,称为天三门,分别是渝州的昆仑、云城与远在雍州的鬼城午门。而地六门,则多为常年出没在江湖的各大派,分别为柳州多情楼、靖州神剑谷、幽州风雷山庄、青州春秋堂、秦州风雪塔、与豫州神威军。当然还有很多小门派,在近几年又有雨后春笋冒起之势,不过当然不能和以上九门分庭抗礼。
关飞虎倒是跃跃欲试,当然并不是对慕容小少爷有兴趣,他并没有断袖之癖,而是想到比武,可以用来试试最近自己到底进步多少。说不定又能遇上谢誉、白祁这种同龄高手,而那扮猪吃老虎的卫吾殇,这几年是肯定追不上了。
“那慕容小少爷厉害吗?打完了还要接他几招,看样子很自信!”关飞虎继续问着茶官。茶官看到身边的好汉们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干脆把毛巾往肩上一挂,脚踩在关飞虎的板凳上,重重地咳了一下。
“想当年,慕容摧城以一把鬼头大刀单人闯进徐州城,一人单挑陶国万人先锋军,从日出杀到日落,一身白如雪的战袍早就被鲜血染透,就是没有人能近身。”茶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旁边的大汉便开始催促骂娘,茶官只能抿了一口,继续说着,“到了晚上,神威军结束了对黄山的镇压这才赶来,老爷子已经杀疯,不管是谁,只要抢到自己身前三步,鬼头大刀就伺候上去,亏得神威军东线先锋是天下无双的苏晓白,与慕容老爷交手三招,点醒了老爷子,老爷子这才放下刀来。一人战一军,堪称万人敌!”
茶官看得满堂喝彩,不由春风得意,在掌声中轻飘飘地喝完茶,继续说着,“先帝统一江山,想赐老爷子为三军司马,但老爷子以养伤为由,辞官而去,在靖州郊外,黄山之下,建了个一个山庄,所谓平生挥刀定乾坤,晚年观山乐逍遥,故名逍遥山庄。”
“后来呢?”
“接着说啊!”大汉们催着,茶官唾液横飞地继续说,“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慕容观山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问世事也不习武;二儿子慕容观川仍在朝中做官,任职兵部郎中;只有这三儿子慕容观海,长的和老爷子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舞起刀来也是虎虎生风,就算没有万人敌,千人敌那是绰绰有余!人称逍遥刀!而这次比武招亲的是大儿子慕容观山的儿子,慕容轩。因为老爷子另外两个儿子一直无出,那这慕容轩被老爷子宝贝得一塌糊涂,还让慕容观川在朝廷上打点,安排好了仕途,又将自己的绝学尽数相授,三儿子慕容观海也好生喜欢少爷,待他如同亲儿子一般,据说...”茶官刚想卖个关子,一个大汉一拳敲在木桌上,吓得茶官立马又说了下去。
“据说小少爷反而不亲自己的亲爹,对舞刀弄枪很感兴趣,但是对四书五经却不闻不问,慕容观山原本就是个懦弱的人,倒就随少爷自行发展去了。”
关飞虎偷偷瞄了下关一川,发现关一川也听得入神,不由笑得很贼。
“今年掐指算来是少爷弱冠之年,于是慕容老爷子也借这个计划,广发英雄帖,召集各位江湖好汉,也算是近几年一等一的江湖盛事!老爷子出手阔绰,除了可以胜者的雇主千金可以嫁入豪门外,对其余不幸落败,却依然当得上英雄好汉的参赛者们也予以了厚赏!光神兵利器就有虎翼刀!天火弓!其余什么金镶玉啦,翡翠发簪啦,牛眼那么大的宝石啦,得其一者,直接飞黄腾达!”
关一川其实想走了,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点久,还要赶路,刚要使个眼神给关飞虎和柳絮云,就听茶官又说道,“想必大家要问,一个逍遥山庄,怎么能拿出如此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当然人家背后是有金主的!那么这个金主是谁呢?”
“飞龙镖局!”一个大汉插嘴,被同伴直接一个嘴巴呼了过去。
“对!就是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龙镖局!”
关一川瞪大了眼睛,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回头看了一眼关飞虎,关飞虎也在看着自己,关一川示意继续听下去。
“据说飞龙镖局总镖头陆潜龙陆大侠可是现在朝廷的红人,和老爷子忘年之交,是过把子的交情,镖局广收人才,现在在季州一方枭雄!可惜自己做的是镖局营生,并不能立派,正好老哥哥慕容摧城准备了这么一出,便阔气地帮了一手,还许诺可以有三个参赛者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镖局便会助他一臂之力!”
“那这次陆大侠会来吗?”柳絮云笑着,终于发声。
“陆大侠日理万机,但说不准,毕竟是老哥哥的盛会,我等草芥安能知道大侠的行程安排哈哈。”茶官打着哈哈继续准备说下去。
“陆大侠的名号是最近才响起来的,之前貌似没听说过这位大人物额。”柳絮云继续问着,大汉一看有人插嘴,就不乐意了,但是看到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也就帮着掺和,“对对!说说陆大侠的事迹呗!”
关飞虎觉得,柳絮云的笑容越来越像师傅了。
“来给各位爷添茶!”茶官挥挥手,后面跑来几个小二帮着好汉们杯中碗里一股脑地倒茶,茶官心里乐着,今天赚的是盆满钵满,每天多来点这样的糙汉子该有多好!一边继续说着,“陆潜龙陆大侠,使得一手好棍法,棍打之处,犹如蛟龙出洞,这根棍子据说有小的我拳头两个大...哦三个大!”茶官比划了一下,“之前貌似是百姓出生,树一面义字旗,除流寇荡山贼,渐渐地被我们女帝赏识,特封开了一个镖局。说到这个飞龙镖局,可是有点历史。”
关飞虎明显感到关一川的手开始发抖,杯中刚添的热茶浇在虎口上,老爹竟然一声不吭。
“在前朝飞龙镖局就一方闻名,里面的镖客出了名的讲义气。但不知为何...”茶官往四周一扫,“也就是神历二十五年...”茶官刻意隐去了后面的几个字,不过众人都心里明白,这种事情目前还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那一刻突然消失,直到陆大侠重新接了牌匾,据说是继承了他当时大哥的志向,也算是祭奠了死去的大哥!”
“果然是条汉子!”有几个大汉脱口而出,反而激起一股掌声喝彩。
“估计是流亡在外,用自己的方式除暴济贫,反正现在神洲大陆上两条铁血汉子组了一个局,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汉也到了扬名立万的时刻!小的祝各位大侠突出重围,夺得头魁!到时候别忘记来照顾下小弟的茶馆生意哈!”
“好说好说!”大汉们个个摩拳擦掌,仿佛已经被逍遥山庄看上一样,意气风发。
“不可能。”关一川轻轻地念叨着,“大飞哥说二哥早就死了。”柳絮云察觉到关一川的不对劲,和茶官结了账,领着关一川父子出门牵马。
“如果他死了,那现在这个陆潜龙是谁?”关一川还在嘀咕。
“况且以侠义为名,为何派下属来靖州做欺压百姓之事?”柳絮云有听师傅说过关飞虎的身世,现在脑中也一片混乱。
反而关飞虎没什么烦恼,“管他呢,当面去问问不就好了。”
“走,去逍遥山庄。”关一川摊开地图辨了路,说得斩钉截铁。
关飞虎一路上只要逮到时候就练,不管是在车厢里,还是赶马车的时候,甚至连上茅厕都在练习,一次蹲了一个时辰,关一川寻到茅厕,还以为自己儿子掉进去了半天没有出来。虽然还是做不到那一指的遂心如意,但是单单用拳头的方式挥出,还是可以将拳头所及之处一寸之内的石头击碎,但是自己的内力仅能支撑自己挥出三拳。
而柳絮云的剑法越发精妙,别看柳絮云平时柔柔弱弱,温文尔雅,其实那一天受到的打击也不小,在云城上几年断断续续地练剑,还不如最近一直埋头苦练收益颇丰。
关一川赶着马车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万一你们赢了,你们想要什么奖品?总不见絮云去嫁给慕容小少爷吧?”
柳絮云满脸绯红,忙着摇头摆手,“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人家!”
“老爹你想要啥我就拿啥呗。”关飞虎不在意这些,又在琢磨起自己的拳头起来。
“那就要飞龙镖局帮我们做一件事情吧。”关一川笑了,而这次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傻哈哈地咧开那张漏风的嘴。
第十四章 ?萌芽
虽说两日后才是逍遥山庄正式比武招亲开始,但是关一川还是马不停蹄地往往前赶着,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听到的逸事也越来越多,一些关于逍遥山庄的风流韵事都有所耳闻,什么慕容小少爷其实是慕容观海的儿子啦,甚至最为过分的连慕容小少爷其实是慕容摧城老庄主的第四个儿子这种无稽之谈都有人夸夸而谈。
关一川三人一行也在路上遇到不少千金小姐,她们基本都躲在车厢里不怎么出来,而她们亲自来的目的呢。一是亲眼看下传说中的慕容轩是如何风流倜傥,二是万一自己雇的打手输了,在人群中被慕容轩多看一眼,说不定也能嫁入豪门,管它是妻是妾,只要进了豪门,之后的鸡犬升天都是指日可待。
毕竟逍遥山庄不仅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况且在朝野上也有背景,就算现在女帝临时起意,加封老庄主为九卿,也一点都不惊讶。
柳絮云在关一川的指点下,买了一件朴素的男装,将云丝扎成一个辫子,脸上故意用手绢蒙了脸,加上一个斗笠,将眼睛也压得很低,若不细看,根本就不觉得是女儿身,活脱脱一个纤弱公子哥的打扮。
“哈哈,这样慕容公子就看不上你了。”关飞虎围着柳絮云转了两圈。
“那我到时摘下面罩,让他目瞪口呆。”柳絮云有点生气。
“别别别,”柳絮云还觉得关飞虎紧张自己,刚有些开心,“我们还要去徐州和季州呢,你直接嫁了就不能同路了。”
关一川狠狠揍了关飞虎一拳,这小子怎么那么不开窍呢?
三人在一日后从驿站将马车换了两匹马,毕竟前方山路,况且进入逍遥山庄的大路也只有这么一条,明显感到拥挤,速度越来越慢,到后面也只能下马牵着走。关飞虎一路还在琢磨那一路神奇的指法,脑中已经幻想了无数次和靖州那刀客的对决,如果现在交手,自己有信心可以打倒他...应该吧?毕竟还没真正实战过,关飞虎心中还是很忐忑的。
关一川反而比较轻松,再怎么想破脑子,还不如多探点情报,虽然一路得到的都是关于逍遥山庄的,但万一陆潜龙亲自在会场上出现,岂不是最好不过,直接问个明白。
三人跟着人群翻过了山头,就看到逍遥山庄就在山脚下,凭山而建,虽没有靖州城那么奢华庞大,但也大气异常,因为地处谷中,隐隐有山雾萦绕,更显得神秘非凡。
整个逍遥山庄四四方方,有着烟雨柳州庭院等同设计,从山上俯瞰下去,庄内小桥流水,假山林立,房屋却飞檐赤宇,有着北方的豪放不羁。这两种浑然不搭的建筑风格,反而在这个山庄相得益彰。逍遥山庄前方有一巨大的空地,已经临时搭建好无数帐篷,应该就是给这次赴会的各路豪门千金、普通人家的碧玉小姐,抑或是雇佣来的打手好汉甚至是闲来无事过来凑个热闹的看客们准备的。
下了山,关一川跟着人群沿着古朴的围墙绕了好大一圈才到了院门前,刚想举步进门,就被逍遥山庄一管家拦住,“先生,报名在那边,目前山庄除了贵客,禁止入内。”
关一川一边嘴上应着,一边抬头往里面张望,才看出去十几米视线就被一道砖雕照壁挡住,关一川看不真切,貌似是一幅千里江山图。走到报名处,一个掌柜打扮的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报名签在这里,毛笔自己拿,写好交给后面的人就好了,大哥你字都不会写玩我的吗?”掌柜头都没有抬,忙着应付几个武夫,不会写字的武夫只能灰溜溜地拿着报名签去找自家雇主了。
关一川拿过两根签,一根写上关飞虎,一根愣了一会,龙飞凤舞地写上流云,然后拿着签给柳絮云过目了下,柳絮云点点头,关一川便交了上去。
报完名有个伙计念了一遍名字,核对无误后,给了关一川一个子母牌,上面写着地支四十八,“已经有那么多人了吗?”关一川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报名不算晚,看来是低估了逍遥山庄的号召力,离开广场好远,才找到了挂着牌子的帐篷。因为考虑到了千金和打手两种身份差距太多,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故对每一个雇主都准备了一对子母帐篷,当然相对干净的是给雇主住的,打手只能委屈住在旁边一个小小的帐篷里。
关一川刚想钻进小的那一个帐篷,就被柳絮云唤住,“叔叔我住小的就可以了,你和飞虎两个人呢,住大的宽敞点。”关一川哈哈一笑,继续钻进小的帐篷,直接行囊一放,躺在了草席上,“大的那个你和二虎住,你们要参加比试,当然要睡得舒服点。”
柳絮云顿时愣在原地,“这个...那个...”可爱的脸蛋开始隐隐发烫,平时温柔如水的柳絮云反而磕磕巴巴起来,关飞虎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自己是个憨憨,但也知道柳絮云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和自己住在一个帐篷里呢?
“现在就把自己当作是男孩子罢,否则迟早要穿帮,先熟悉起来,”关一川将帘子放下来,一边挥着手,“好了你们快进去吧,我睡一会儿,等开饭了记得喊我嘿嘿。”
关飞虎只得钻进了隔壁大的一间帐篷,果然宽敞,里面还放了两张床榻,一些简单的家具和洗漱器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个梳妆用的玉镜,果然大手笔!柳絮云在门口踯躅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掀起帘子也走了进去,看到两张床榻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关飞虎虽然不懂少女的心思,但也莫名开始紧张起来,突然想到之前搀扶柳絮云下车的时候,手上传来的平生从来没有过的触感,轻轻地如云,凉凉地如冰,柳絮云柔软的玉手握起来让关飞虎分外小心。
“你说慕容少爷得知我们并不是来招亲的会不会赶我们走?”柳絮云歪着头,背对着关飞虎。
“应该不止我们一组,我一路上也听到有人这么问着,据说慕容老爷子无所谓到底谁最后获胜,要的就是这阵仗。”
“也是,不知道我们能打到第几轮,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比发。”柳絮云把辫子拆了,柔顺的发丝瞬间披了下来,“飞虎出去下,我想洗下身子。”
关飞虎抓着脑袋,脸也莫名红了,嗯着就往外面走,“我帮你守门。”
“不准偷看!”柳絮云笑着说。
关飞虎便老老实实地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
当天晚上,逍遥山庄的门客走到每个帐篷前递送晚餐,还吩咐了此处可以随意走动,但是不能进入逍遥山庄院内,也严禁私下斗殴。更关照每家的打手过了申时,就不要去找金主的帐篷了,除非金主有事传唤。毕竟说不定哪个帐篷的千金就是以后的少奶奶,这可要看好了,一点意外都不能有。
当然夜里,柳絮云一夜没有合眼,一是因为隔壁帐篷有个大汉呼噜声实在太响,另外就是因为关飞虎就躺在身边的床榻上,柳絮云不止一次悄悄翻过身偷瞄关飞虎,他也是一夜没合眼,不过和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思不同,这呆子一个晚上尽是在练功,不停地重复运功、集气、挥出、收气这几个动作,也不觉得乏味吗?
到了破晓时分,外面的光照了进来,惹得柳絮云刚有点困意,又被照醒,关飞虎听到了柳絮云窸窸窣窣的卷被子声,担心柳絮云受寒,忙跳下床,把自己的被子往柳絮云身上叠去,然后去添了一把火,照得整个帐篷暖洋洋的。
柳絮云有点被热到,又不敢睁眼,轻轻翻身时候轻哼了一下,关飞虎忙又跳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刚才叠上去有点歪七扭八的被子好好盖了一下,将被头整齐地拉到柳絮云的肩膀这里。
帐篷外似乎有人起来了,打着哈欠,聊天声音也渐渐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柳絮云只能紧张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关飞虎也是。
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柳絮云的俏脸,微微呼吸的小鼻子很是可爱,几缕头发不听话地挡在柳絮云的鼻梁旁,关飞虎犹豫了很久,小心地伸出手,把这几缕刘海悄悄地拨到一旁。关飞虎发现柳絮云的睫毛很长,鼻翼随着呼吸微微抖动,一张樱桃小嘴禁闭,虽没有涂上胭脂,双唇却还是很丰满诱人。
关飞虎心中大乱,似乎入了魔怔,手不由自主地往柳絮云泛红的脸颊上摸去,却在触碰到晶莹剔透肌肤的一瞬间,如同雷击,忙收回了手。
柳絮云一直紧闭着双眼,竭力控制呼吸不要变得太急促,当关飞虎帮自己拨开刘海的那一瞬间,柳絮云紧张地差点晕过去,她一直想睁开眼睛,去看关飞虎现在的表情,但是硬是忍住,直到关飞虎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如同瞬间全身通了电,不由自主地嘤了出来。
“额,你醒啦?”关飞虎扭过头,说话很小声。
“嗯...”柳絮云把被子扯住,遮住脸,过一会感觉关飞虎并没有什么动作,便悄悄往下褪了下被子,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关飞虎。
“刚刚你在干吗...”柳絮云明知故问。
“额,有蚊子。对有蚊子,我在帮你赶蚊子。”关飞虎支支吾吾。
“冬天哪来什么蚊子。”柳絮云被关飞虎笨拙的借口惹得噗嗤一笑。
“好啦快起来,吃完早饭带上老爹转转去。”关飞虎把自己的被子直接扯走。
“呀!”柳絮云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条,惊呼起来。
“你们昨晚睡得好吗?”吃早饭的时候,关一川鬼鬼祟祟地偷看着两人,有点失望,好像剧情和自己预料中的有点出入。
“这腌瓜还是老爹腌的好吃,这个怎么吃起来甜甜的?”关飞虎竭力岔开话题,哗哗哗地往自己嘴里扒饭。
柳絮云经过今天早上这一遭,发现关飞虎并不是真木头,就是反应迟钝了点而已,不由将这几天一路来的忐忑抛之脑后。三人用完早餐,刚准备收拾餐具去递还给伙计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个圆润的人影,在帘外徘徊了几次后,小声地说道,“早!你们还有多的早饭吗?”
关飞虎手里还捏着半个烧饼,边吃边探出脑袋,看到有个高高胖胖的少年在门口踱步,胖子盯着关飞虎手里的烧饼,一边咽着口水。
“我早上刚到逍遥山庄,赶了一宿的路,饿坏了。”
关飞虎还在犹豫自己咬了几口的烧饼给人家是不是有点不礼貌,没想到胖子直接抢过来就往嘴里塞。一个成年人要掰着吃的烧饼硬是给这个胖子三两口就吞了下去。
“啊舒坦。”胖子笑嘻嘻地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好兄弟,有水不?”
关飞虎直接把他拉到了关一川的小帐篷里,胖子接过水就喝,整整干了一壶,这才意犹未尽地坐在席上,打着嗝。
“关飞虎。”关飞虎很喜欢这个胖子大大咧咧的性格,伸出手。
“吴杰超。”胖子在席上擦了几下沾了烧饼油水的手,也伸出手和关飞虎握了下,“希望我们明天不要对上。”
“你也是来比武招亲的?”关飞虎明知故问。
“他奶奶的,谁对那个小少爷感兴趣,小爷我还是喜欢女孩子的,”吴杰超跪坐了一会觉得吃力,便索性伸开两条腿,“我只对那些财宝感兴趣。你呢?关兄弟。”
“我也是哈哈,不过我老爹让我托飞龙镖局办点事情。”关飞虎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说了出来。
“飞龙镖局是啥?”胖子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站起身,“我管他飞龙还是飞虫,反正拿了我要的东西我就走,去他奶奶的小少爷,看我不两拳呼死他。”
“走勒!我还没报名!有缘比赛上见!哦还是不见比较好!”吴杰超挥了挥手,径直出去了。
真是个怪人,关飞虎想,但是性格我喜欢。
第十五章 ?从山里来又回山里去
关飞虎在这一日到处闲逛,周围很多绿林好汉都到处结交,称兄道弟,方便日后江湖上有个照应,看到关飞虎一个穿得土气的少年到处晃悠,都并不在心。关飞虎是个明白人,凡是人群簇拥得最多的地方,那肯定是有一两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比如还施水阁的一对兄妹,哥哥就是来打擂台的,为了让妹妹高攀上逍遥山庄,毕竟还施水阁在柳州一块略有名气,但是和逍遥山庄一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最夸张是还有个中年男子,说是如果能侥幸获胜,立马让妻子写上休书,嫁入豪门,自己也可以攀龙附凤,这种人一般被人不齿,刚高谈阔论了几句,旁边的好汉们就一脸鄙夷地散开了。
关飞虎在地支帐篷最后几个刚刚搭起来的帐篷里倒是看到了吴杰超,正在蒙头大睡,连帘子都没拉。关飞虎心想这胖子心倒是挺大,边轻手轻脚地上前帮他放下了帘子。
再往后山走点,倒是看着有一些逍遥山庄的门上,把一个山路给堵住,据说这后面是女子才能进去的峡谷,里面有一处桃花温泉,最是滋润养颜,也算是逍遥山庄对千里迢迢来的贵客最别致的礼物。当然,关飞虎是被拦在了外面,心想要不结束之后,让柳絮云换回女儿身,到里面去泡泡。
正式比赛在后一日晌午开始,目前规则和顺序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关飞虎问了关一川几次到底想让飞龙镖局做什么事,关一川每次都之不理,笑了笑忽悠了过去。问多了关飞虎也自讨没趣,也就不问了。反正自己只管打就行,剩下的交给老爹。
“我还是觉得...不妥。”逍遥山庄内最大的一个阁楼内,一群人或坐或站,气氛很是紧张。
“大哥,现在天下英雄豪杰都齐聚一堂,整个神洲武林哪有如此之盛事。”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很是激动,站在一个中年儒生打扮的男人旁边,“何况轩儿可是父亲亲自教导,你又不懂武功,瞎操什么心。”
“再怎么厉害,他也是刚弱冠的年轻人,”儒生涨红了脸,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重新想了片刻,声音稍微拔高了些许,但说了没两句又低了下来,“况且孩子的嫁娶还是让他自己选择为上,并不是用来上位的筹码。”
“筹码?”大堂上坐着的一个魁梧老者笑了笑,身长八尺,髯长二尺,面若黑炭,唇若刀削,相貌堂堂,不怒自威,“观山你知道我们雌伏了多少年,当时官拜三军司马,我为何辞官而去?”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先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儒生娓娓道来,“而如今女帝开恩布施天下,是我等再露锋芒之时,但用上轩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答应。”
“他有把你认作是父亲吗?”那个粗壮大汉便是慕容家老三,慕容观海,“现在还在我那院内玩得真欢,几天没回你那儿呢?”
慕容观山一时语塞。
“他是你的儿子没错,但是别忘了,老子还是你爹!”慕容摧城用手捋过引以为傲的美髯,别过头问慕容观海,“擂台搭建如何了?”
“东南西北四个台都已搭建完毕,初试结束后,只需一夜便可全部拆除,搭建主擂台,物料已经全然备好,我已安排人每两个时辰清点数目,并派人轮班值守,不会有任何闪失。”
“嗯。”慕容摧城很满意,点了下头,“观山,你那稿子也不用给我了,满纸荒唐话,我们江湖男儿可读不来这个!”
慕容观山脸一青一白,没有作声。
“散了吧,一会观海啊,陪我去外面走走,和好汉们打个照面。”
“好的,我在自家院子等爷消息。”
慕容观山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冷冷清清。因为逍遥山庄上下都知道,老爷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迂腐内向的大儿子,安排给观山的家仆也不多,也比较懒散,观山看着满院子的积雪,有点无力。那些流言蜚语自己其实都知道,但一开始争得目红耳赤,反而被人觉得是狗急跳墙,辩了多了,也就乏了。随便外人怎么说去罢。
慕容轩已经直接住到了三弟的院子里,而自己的夫人也以照顾儿子为由,也住了过去,慕容观山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每次去到三叔的院子里,就被夫人一顿数落。
功名考不取,武功也不会,可谓是一事无成的人生呐。或许生在寻常百姓家倒也不错,至少还能耕田畜牧,自得营生,偏偏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武林名门,成为了一个家族笑柄。
二哥之前安排了一个徐州衙门主簿的闲职给他,走马上任没几个月,慕容观山就觉得官官相护,一些明明改受到惩戒的富家子弟却一个个逍遥法外,而倒霉的一直是那些穷苦百姓,这个国家看上去一片祥和,其实都是虚妄,认清了现实,慕容观山也就辞官归家,虽说又逃不了夫人一顿唾骂,但至少心里舒坦不少。
慕容观山也不是自由恋爱,年少时喜欢上了一女子,但是父亲慕容摧城却以身份不相配为由,直接拒绝了自己,并安排与靖州当地一富家千金成亲,并催促尽快洞房生子,慕容轩呱呱坠地那日后,夫人就没有让慕容观山碰过一丝一发。所以今次慕容观山屡次用自己的方式反对这次比武招亲,但最终还是木已成舟,不了了之。
慕容摧城这边带着慕容观海,去了好汉们的帐篷那边嘘寒问暖,活脱脱一个江湖豪杰做派,惹得好汉们一阵敬仰喝彩,慕容摧城是个老狐狸,在名门望族那里反而不怎么多停留,在绿林间却驻足很久,暗自却叮嘱慕容观海一会送些名贵首饰和药材单独避开众人视线去打理那些略有名气的家族。
到了关一川的帐篷附近,关一川让柳絮云躲在帐篷里,然后一脸惶恐地拉着关飞虎迎了出来,
“久闻慕容老前辈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灼目,老当益壮!”关一川这种恭维话当然信手拈来,不卑不亢行了一个礼。
“这老头会说话!”旁边簇拥的大汉们一阵喝彩,跟着学着,“祝老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日这武林盛世,必当在百年后被人提及也心生向往!若是陆大侠也一同前来,那可谓是双喜临门,绝代无双啊!”关一川露着一口没了半边牙的嘴,谄媚地说着。
“可惜陆大侠近日有要紧事,这次就不能前来了,”慕容摧城被关一川两三句就夸得浑身舒坦,话也多了起来,“不过座下首席谋士赛诸葛周先生倒是会替陆爷露脸,届时也希望各位多多喝彩,毕竟飞龙镖局肯提携本庄,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不不,”关一川摇着手,“怎么能说是提携,只能说是强强联手,珠联璧合才是!”
“这个老先生好生有趣!有点意思,来!”慕容摧城喜笑颜开,招了下手,慕容观海忙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握拳的手。慕容摧城轻轻拍了下慕容观海紧握的左手,松开手,慕容观海便右手揽袖,左手向关一川递去。
关一川接过,定睛一看,是块美玉,忙一鞠躬,双手对着慕容摧城行礼,“这折煞小人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小的不敢收啊!”
“收下罢,老先生这嘴涂了蜜,哄得老爷子开心,算是奖赏你了,之后多走动走动哈!”慕容观海缩回右手,将右手里攥着的更为金贵的一块羊脂玉佩收回怀中。
“今次老先生也是为了令千金而来呀?”慕容摧城又招呼手下拿来一罐酒,给四周各位好汉分别倒上一碟,自己也拿起一碟,递给了关一川。
“对对对!虽然草鸡做不了凤凰,但毕竟是千年难遇的盛事,便带着犬子过来试试机会,争取赢点东西回去换点肉吃嘿嘿!”
“够坦诚!”慕容摧城朗声道,“来诸位!我敬这位老先生一碗!也敬各位英雄赏我慕容老夫薄面,来此一聚!逍遥山庄蓬荜生辉!”慕容摧城这时才觉得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洋洋洒洒的一篇稿子还真是有句子可以一用,便举起碟子用袖子挡着一饮而尽!
周围好汉哪有幸和如此江湖大侠共饮一壶酒?忙各自一口喝完,学着慕容摧城豪气地往地上砸碗!
“诸位先忙!老夫家里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明日午时见!”慕容摧城哈哈一笑,带着一众人便昂首离开。好汉们也一边夸着好生潇洒,果然逍遥后,陆续散开。
“老爹你怎么把酒全洒在袖子上了?”关一川在拿过酒后,刻意往关飞虎面前站了一步,挡住了伙计给关飞虎的酒,然后仰头敬酒的时候,悄悄把酒全部灌在衣袖里,还装作好酒一样砸了下舌头。
“这老狐狸也没喝,”关一川对着地上努了努嘴,“你看他把酒直接都砸到了地上。”关飞虎一看果然,地上湿了一大片,和旁边好汉们砸得零零星星明显不同。
“酒里有毒?”关飞虎踢了踢酒碟的碎片。
“这不至于,只是那老狐狸打心底觉得我们不配和他喝酒罢了。”关一川撩起帘子,“我去换身衣服,开饭了记得叫我。”突地又回过头,把那块送的玉扔给了关飞虎,说道,“这个劳什子送给流云去,另外如果最后赢了,替老爹多打那什么少爷两拳,出出今天的气嘿嘿!”
柳絮云一直在帐篷里练剑,看到关飞虎神秘兮兮地走进来,忙收住剑,用手帕擦了下香汗淋漓。
“送你个东西。”关飞虎把那块美玉转给了柳絮云,“你带着应该很好看。”
“怎么想到送我这东西?”柳絮云拿过去把玩了一番,虽然看上去很漂亮,但是细看下有很多瑕疵,不过自己也不在意便是了。
关飞虎把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对着柳絮云讲了一遍,柳絮云也觉得如果自己赢了,也要多打那个慕容轩几拳,泄泄愤。
这一夜柳絮云手里捏着那块玉,睡得很香,不用转身也知道,关飞虎又坐在床上练功一个通宵。
关飞虎后来实在撑不住,吃完早饭就眯了一会,快到午时跟前,才被柳絮云叫醒。管废话看着柳絮云已经将那块玉系在了腰间,“果然很衬你。”
柳絮云笑着扔过来一条毛巾糊了关飞虎一脸,“收拾下准备走了。”
“午饭呢?”关飞虎一边擦脸一边问。
“总归会有安排,饿不死你。”柳絮云用剑鞘挑开帘子走了出去,一旁的关一川已经双手扶住老腰,在那边活络筋骨,“叔叔也要上场?”
“小妮子已经会开我老头子的玩笑咯!不得了。”关一川伸头往帐篷里望去,“那小子起来了?”
“嗯,收拾好就出来。”
“打不过不要硬撑,我们只是来打探消息的,别逞强。”
“这话叔叔要说给飞虎听。”
“我说了没用,你说的才管用。”
“叔叔你又在嘲笑我了。”
神历四十年大雪
靖州城外黄山下逍遥山庄
关飞虎一向懒得去听长篇大论,只管吃着桌上的水果和花生,反正经过关一川昨天那么一说,对台上那个白胡须贼长的老头没什么好感。
柳絮云在一边重复着比试规则,这次初试分四个场地,签已经分好,进行几十人规模的乱战,最后每个台上站定的八人晋级下一场,之后就是两两对决,最后四人可以和慕容少爷比划。当然其中就算不幸落败,但只要被慕容老爷子看中,便也可自动晋级,所以好汉们也就不以性命相搏,点到为止。毕竟都是过来讨个出路的。
关飞虎和柳絮云被分到了南边的擂台,柳絮云一边庆幸只要决出八个人的胜负就可以,至少这样不用和关飞虎对决,一边看到擂台另一侧有个胖子边跳边对这边挥手。
“哟!飞虎你也被分到这里啦?”胖子挤开人群,绕了擂台半圈,气喘吁吁地跑到关飞虎面前。
“吴兄不会又来讨东西吃吧?”关飞虎摸着头,身上没有藏任何吃食,这次是给不了眼前这个胖子了。
“没没没,我吃得可饱了这次,”吴杰超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作为上次的报答,这次八个人的名额保你一个!”胖子很仗义,拍了拍关飞虎和柳絮云的肩膀,柳絮云下意识想躲开,没想到胖子虽然体态圆润,但速度倒是挺快。吴杰超刚拍好柳絮云,就眯着眼睛细看了柳絮云一会,笑着说道,“你是我飞虎弟的伙伴,那也是我的伙伴,小爷我也保你一个名额。”
“那就有劳啦。”柳絮云微微一笑,心想这胖子应该手底下有点活,否则也不会夸下如此海口。
第十六章 ?我流
“咚!”咚地一声巨响,吴杰超率先跳上擂台,用脚在台上划了一个大圈,很潇洒地回头看了一眼关飞虎和柳絮云,“你们就站在这个圈内,来一个我掀翻一个,来一对我掀翻两个。”
“吴兄够爽快!”关飞虎也跟着跳了上去,站在吴杰超的左边,“吴兄只管往前打,这边放一百个心,交给我!”柳絮云不紧不慢跃上台,也没有说话,就默默地站在吴杰超的右边,单手执剑。其他的好汉们也纷纷上台,挑地方站定。
慕容摧城扫视了一遍四个擂台,很是满意,坐在太师椅上挥了一下手,身边的慕容观海便跟着一声大喝,“现在开始!”
南边擂台上,众大汉还在互相抱拳行礼,大家都知道枪打出头鸟,都没有率先动手。一边的关飞虎看得很急,刚想直接冲出去,却没料到旁边的吴杰超大喝一声,“别他奶奶的装腔作势,婆婆妈妈的!你们不上我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大汉心想,哦哟不错,有个憋不住的终于露头了,于是心照不宣都往这边冲了过来。
柳絮云叹了口气,拔出细剑,还没来得及拔出,只见吴杰超和关飞虎直接冲了出去,说好的站在这个圈内呢,真的打起来全忘了唉。
关飞虎很兴奋,迎面就一拳撂倒一个九尺大汉,踏步上前,接连撞开两个围堵的壮汉,心中一凝,一拳挟着一道劲风挥出,前方大汉只觉腹部被狠狠地锤中,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关飞虎心念一动,换了一个方向又是一拳,效果卓越,不由内心一喜。看来这几十天的刻苦还是有不少收获的。关飞虎信心大增,开始试着重现那一指的神奇,一指挥出,一个大汉吓了一跳,半天无事发生,便骂骂咧咧走近,看来还要多练呀,关飞虎吐了下舌头,躲开大汉的掌风,侧身一肘放倒。
“吴兄!我放倒五个了!”关飞虎挥了挥手,先回头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是站在圈内,不紧不慢,来一个就用剑敲翻一个,人家不过来,自己也不出去,大汉们看到也就是个书生打扮的俊俏少年,也不去招惹他,毕竟前面那个胖子真的是嘲讽拉得太满。
“好样的!我八个!”吴杰超打架没什么门路,不管是拳、掌、脚踢甚至直接用身子压,反正哪个有效就用哪个。话言刚落就直接抡起一个大汉的脚脖子,把他转了半圈扔了出去,砸翻两个刚爬起身又要上前的倒霉蛋。
还不到半炷香,这台上就剩下了十余人,逍遥山庄负责南边擂台的管事有点傻眼,这么打下去,不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吗,这坏了规矩如何向老爷子交代。
擂台另一边有几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都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就看着关飞虎和吴杰超在那边打得不亦乐乎。待一些杂兵都倒地不起后,灰衣人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看上去像带头大哥一样的大汉伸手一点,被点到的一个剑客模样的中年人便走上前向吴杰超抱了一个拳,往后退了一步。
“看上去终于有个能打的了。”吴杰超扭了一下脖子,大腹便便地就走上前,“来!”
而关飞虎那边也有个青年迎步而上,关飞虎也是有模有样地一抱拳,“请!”
“这南边擂台怎么清得如此之快。”慕容观山站在角落里很是诧异。
“有几个高手呗,而且有两个脾气貌似不怎么好。”慕容观海对这种点到即止的比赛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所以也没怎么仔细看台上的情势,反正眼下这群货色都是想来攀附逍遥山庄,论实力也没几个能看的。
慕容摧城在一边一手支着脑袋,看上看得津津乐道,其实慕容观海知道,老爷子已经睡着,睁眼睡觉可是老爷子的不传绝学。
“轩儿今日不来吗?”慕容观山突然问了一句,虽然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很不是滋味。
“他要最后一日才来,这几天我在特训,省得他在天下英雄前丢脸。”慕容观海看都没看自己兄长一眼。
“哦。让他多加衣,这几天又要下大雪了。”
“大哥你怎么不自己去和轩儿说。”慕容观海一脸坏笑。
关飞虎觉得眼前这个青年稍微有点本事,也认真了起来。青年手持一把扇子,自称是哪里来的少堂主,关飞虎原来就不怎么记地名,当然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少堂主是啥来头,反正一柄折扇倒是舞出了花,看得关飞虎眼花缭乱。扇子带着一股股劲风,呼呼呼地就往关飞虎身上拍去,关飞虎不敢轻敌,双手护住要门,结结实实地吃了数下,然后惊奇地发现不痛不痒,便一手直接格开扇子,一拳挥去。青年撤回扇子,另一手试着去挡住关飞虎的拳头,却不料来势凶猛,直接被抡飞数步,手臂顿时麻痹无力。
“想不到少侠小小年纪,内力修为竟然如此深厚,小生认输。”青年自知不敌,便收起扇子行了个礼,跳下台去。关飞虎斜着眼睛看着青年的背影,江湖的人说话都那么老成吗?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况且真的是点到为止,好生无趣。
云城修炼的心法当然和普通门派所谓的内功法门有本质的区别,那股来自气海的内力早就为之后长长的修行之路铺了基础,而寻常武夫的心法要诀只是加强自身的体质,就是所谓的蛮力,故很多绿林好汉都想争先恐后地挤入那所谓的天地十门,就是因为修炼的要诀有天壤之别,就算得一点拨,自己的修为也会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况且,李角还为了幼时的关飞虎打通了全身经脉,虽说打通某些经脉只是为了给当时命垂一线的小二虎的续命,但也算因祸得福,关飞虎修炼的内力早就流畅全身,虽然束发没几个月,但修为已可以傲视几乎所有青少年。而这个小小不知名门派的少堂主怎么可能和关飞虎相提并论,无非是螳臂当车罢了。
关飞虎走回一开始吴杰超划的那个圈内,看着百般无聊的柳絮云,耸了耸肩。
“觉得很无趣?要不我和你打一场?”柳絮云笑着说。
“别别别!”关飞虎笑着摆摆手,然后转过头看着场中间那个胖子,“吴兄看样子也快打完了。”
吴杰超很纳闷,怎么从一开始说好的单挑就变成了三人围攻,转头看到关飞虎和柳絮云在老远的角落看着自己,便嚷嚷道,“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还不来帮忙!”
“帮啥,你认真点打就结束了,还顾着说话。”关飞虎一眼就看出吴杰超在耍着三个人玩呢,完全就没有认真对待。
“嘿嘿!我拖点时间,否则那位老哥就不好办了。”吴杰超向场边的管事挤眉弄眼,那管事有点感激这个胖子,但是被那一脸满脸横肉的挑眉着实恶心到了。
吴杰超虽然看上去是个胖子,其实本质上也是个胖子,有些攻势索性也不躲,直接用结实的身体硬抗,自从一开始上前指教的剑客落于下风后,打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这个胖子虽说气喘吁吁,但是一滴汗都没有流,反而自己用尽了毕生所学,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削下来。旁边的两个一个使口铁枪,一个使柄长刀,这两人眼看剑客已然不敌,毕竟是同一个雇主的关系,一开始还打算少一个竞争对手,但现在已经全然顾不上那么多,便抢将上来,对着胖子就不留余力地招呼过去。
胖子嘴里哇哇乱叫,但是肥胖的身躯却如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个看似笨拙的转身,却躲开了三人的合力攻击。
吴杰超跳起来,张望了下其他几个擂台貌似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回头边躲边熟了下目前站在自己台上的人数,“飞虎,我,还有飞虎的小兄弟,三个...那边有两个...喂!别招呼我下盘!”吴杰超一脚踹开砍过来的长刀,没守住势头,直接把连刀带人一起踢飞,“啊哟都怪你突然偷袭,你看又少一个,我刚数到哪来着?”
吴杰超索性快步后退几步,脱开战局,跑到边上问一脸茫然的管事,“现在几个了?”
“加上胖...大侠,还有九个。”管事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跳脱的人,一时话都有点吞吞吐吐。
“啧,幸福二选一。”吴杰超跑到那个拿着长刀的大汉旁边,一把夺过长刀,“借用下兄弟。”然后根本没有管地上的大汉在那边嚷着不要不要还给我,一边随手挥了两下,“有点轻,凑合用。”
剑客和枪客看傻了,还能抢别人兵器玩?
“好了,这下小爷我也有兵刃了!”关飞虎双手握刀摆在身前,“谁先来?”
剑客和枪客对视一眼,也不保留,直接用最大的杀招攻了过去,一把剑抖出一道道银光,夹着朵朵枪花,声势浩大。
关飞虎饶有兴致地看着吴杰超如何应对,如果换做是自己,估计也会用上全身力气直接正面硬拼。
而吴杰超大喝一声,一个平平无奇的马步挥刀,长长的刀身直劈而下,瞬间掀开一阵气浪,将两人的攻势尽数卷入,然后如同惊涛拍浪一般,狠狠地把两人砸在地上,剑折枪断。
“完蛋,太用力了。”吴杰超看了一眼手上的长刀,刀刃已经卷起,便随手扔还给在一边瞠目结舌的刀客。一边很无奈地看着管事。
“你不是说留一个嘛!”管事尖锐的声音陡然炸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吴杰超跑过去踢了两人一下,昏得很彻底,然后蹬蹬蹬地跑到那个刀客面前,刀客装死已经来不及了,直接整个人被吴杰超拎起来,胖子邀功一样像抓小鸡一样拎着刀客跑到管事面前,“你看!还醒着一个!”
就这样,南边擂台的闹剧结束。
“结果出来了?”慕容摧城被慕容观海轻轻地推醒,用宽大的袖子遮脸,打了一个哈欠。
“南边的出来了,名单如下。”慕容观海拿起刚刚送上来的一个书卷,双手呈上。
慕容摧城摇了摇头,“不看,南边擂台貌似没什么有名的人。其他几个擂台凡是我关注过的只要晋级知会我一下便可。”
“是,父亲。”慕容观海其实想把南边擂台的情况和慕容摧城大致说一下,但是老爷子既然开口了,那也就按下不提。
据眼线回来说,南边擂台有三人需要特别注意,一个胖子,力大如牛,应该有不少实战经验,就算与三个武林好手交手也游刃有余;
一个英俊挺拔,稚气未脱的少年,拳风有力,内力惊人,但感觉交手会去刻意试探对方实力,保证万无一失后,才会一招制敌;
另外有一个肤色雪白,长得俊俏但尤其瘦弱的白衣少年,剑都没出过一次鞘,出手极少,都是轻描淡写,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关飞虎很好奇吴杰超师从何门何派,因为从他的出手中,根本看不出是同一种路数,有的很有大师风范,有的却如同街头斗殴般无赖。
“门派是什么?”吴杰超感觉没有尽兴,跳下台,“不就是打架嘛,把人打倒不就好了,讲那么多套路干啥子哟。”
柳絮云其实也很好奇,她见识比较多,书上记载了不少各门各派门派的招数风格,也记载过几个比较著名的武功路数,虽然只有形没有神,但柳絮云的小脑袋早就深深记下,毕竟是学霸,这点记忆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絮云看得真切,吴杰超的功夫很杂,将很多门派的武学都揉入自己的手中,融会贯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成为别具一格只有自己心中有数,用起来得心应手地流派。书上说江湖给这种流派取名我流,取的是独成一派,我自风流的意思。
吴杰超离开的时候锤了一下关飞虎,“打完觉得饿了,我先溜了下次在台上遇见,我可不会放水。”
关飞虎与柳絮云相视一笑,不愧是胖子,这么一会儿就饿了。关飞虎突觉背后一凉,回过身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柳絮云很是纳闷缘何关飞虎忽地回头。
“没事。”可能是自己多虑了罢,关飞虎这么想着。
第十七章 ?太虚幻境
晋级过后,关飞虎和柳絮云草草应付了下管事的客道话,下一场的比试就在明日,明日如果还能获胜,慕容老庄主便会邀请这十六人以及他们的金主和随从入住逍遥山庄。而且到了后日,便会有一批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名门侠客亲临此处,共襄盛举。
“那飞龙镖局来的是吧。”关飞虎这句话等于是帮关一川问的。
“那是自然,虽陆爷不能亲临,不过飞龙镖局二把手周先生会在后日正赛时来到现场。”管事的不敢怠慢,毕竟是晋级的选手,说不定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会被老爷子看中,成为门客,现在就要招呼好了。“少侠是认识陆爷吗?”
“不不,只是江湖大侠,我们后辈敬仰罢了。”关飞虎学着关一川的口气哈哈说着,管家鞠了一个躬,“少侠先回,好生休息,小的要去忙搭擂台的事情了。”
“好叻!您忙!”关飞虎还了一个礼,和柳絮云回帐篷处去了。
其实从刚才下了擂台告别吴杰超后,关飞虎总觉得内力似乎有点上蹿下跳,在体内隐隐闹得有点难受,和柳絮云简单描述了下,柳絮云觉得可能是最近关飞虎修炼过度,每每都是把内力耗尽,复又调息,周而复始,惹得身体不适。
“一会儿就早点休息了罢?万一明天遇到了强敌,比如你的胖子哥,你这状态怎么打得过?”柳絮云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关飞虎。
关飞虎想了想,也有些道理,脑中开始演练如果真遇到了吴杰超,那恐怖的怪力加上不合常理的打法,自己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关飞虎吃完苹果,连晚饭都没有什么胃口,试着运功一周天,但发现体力内力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可能是自己真的太累?拗不过柳絮云的坚持,便草草洗了个脸,和关一川打了一个招呼,便一头钻进被窝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关飞虎朦朦胧胧间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似乎是一阵箫声,又好似一阵风铃般悦耳,迷迷糊糊间有股异香扑鼻,关飞虎勉强支着床起身,穿上鞋,回头看到柳絮云睡得正香,抵不住好奇心驱使,走出帐外,就看到一袭黑衣从自己眼前飘过,脚边却倒着几个白天对峙的斗笠灰衣人。关飞虎蹲下身子,伸指一探鼻息,发现灰衣人悉数已经死去!冬日的夜风刺骨,加上这一惊吓,关飞虎反而清醒了不少,忙纵身跟着黑衣人的身影追去。
虽说是深夜,但是黑衣人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倒是在茫茫雪地中煞是惹眼,关飞虎虽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追赶,但总是离那黑衣人有十步的距离,跑开百里,也是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就差那十步。
两人追至之前被封起来小路,黑衣人的身影透过朦胧的月光,被漆黑的树丛遮挡,关飞虎只能凝神去辨他跑去的方向。所谓曲径通幽处,几个起落,便跟丢了黑衣人的踪影,关飞虎还想往前再探,猛地感到身后杀机顿起,下意识一掌往后拍出,自己却被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直接震飞,好巧不巧就落到那温泉里去!
关飞虎刚扑腾两下,露出脑袋,就看到那黑衣人又是一掌朝着自己拍来,此时人在水中,完全展不开身法,就算一头栽入水下,当下也是根本来不及,关飞虎硬着头皮双掌拍出,三掌交错,温泉如同炸开一般,水面上顿时一个深坑,关飞虎直接被拍坠下去,眼冒金星。
黑衣人对掌之后,反而立于水面很是疑惑,看着关飞虎沉落湖底,就在水面上歪着脑袋盯着关飞虎,双手归袖,也不追击,也不相救。
关飞虎从小长大在云城,水性不错,但那一掌对拼实在太猛,又加上呛了不少泉水,反而使不上力,胡乱挥了几下四肢,便躺到了泉底,看着湖面那一点月光和黑衣人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眼睛,意识渐行渐远,难道我今日就莫名其妙命丧于此?关飞虎脑海中浮现过师傅和柳絮云的脸庞,最后关一川那缺了牙的笑脸也在眼前浮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跑马灯?他妈的连季州的边都没摸到,就要交代了?
关飞虎怒从心生,好歹在自己死之前也拼一下,否则就这不明不白嗝屁了实在太过窝囊,于是也不管不顾,反正豁出去,直接用上自己的压箱底绝学!刹那间,关飞虎觉得浑身的力量霎时涌到了整个手臂,似乎在寻找一个突破,整条手臂涨得发麻,他左手勉强撑着湖底,右手就这么笔直地甩出去。一道无形的气体从他的右手食指前澎湃而出,笔直地窜了出去。刹那间,击穿了泉水,激起无数水柱,最后戛然而止,四周归于平静。关飞虎也没有心情再去管那黑衣人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因为自己已经意识不到任何事情了。
当关飞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陌生山谷之中,只见白栏玉石,绿树清溪,可谓是人间仙境,飞尘不染。而当关飞虎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庞大的雪山直接通往天际,高山崭岩,冰溪冱结。北风凛如,同云雨雪。
关飞虎正在好奇此处何地,之前在翻山道去往逍遥山庄的途中根本没有看到过如此恢弘之势,如此规模惊世骇俗的山也不可能没有记载。正胡思乱想之时,忽听到谷中有人作歌隐隐有声,很陌生的很玄妙的旋律,但关飞虎听上去却感到很是亲切,于是左手微动,默默记下。歌毕,一声清啸荡在环宇,惹得无数飞鸟掠空而走,但是当关飞虎定睛一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并不是鸟,而是一列长着翅膀的飞鱼。白头赤唇,全身苍纹斑驳,划空而过,发出啼鸣。
关飞虎满脸疑惑,站起身除了脑海中有些恍惚之外,身子却无大恙,便拾步往谷里踱去,转眼看到有一女子背对自己站在亭下,全身白衣,面容看不真切。关飞虎加快了脚步,绕过脚下一方圃地,看到那影度回廊,如同仙袂乍飘,闻麝兰之馥郁;雪衣欲动,听环佩之铿锵。云堆翠髻,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满额鹅黄。蛾眉颦笑,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待止而欲行。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泠无音?”关飞虎吃了一惊,看到眼前的那个女子,恍惚间,眼前视界大变,又身处那一夜的桃花树下,不过这次,女孩却满面愁容,两行清泪划过俏脸。关飞虎现在脑中很是混乱,一眨眼又是眼前仙女般清冷的泠无音,复一眨眼,又切回了那个小女孩。
“我不是泠无音。”最后眼前的女子清脆却寒冷的声音把关飞虎从浑浑噩噩中拉出,“而你也不是关飞虎。”
“那我是谁?”
关飞虎脱口而出,这才发现,身体好像可以受自己控制了,忙抱拳作揖,“请问仙子此地何方。”
“不过是一方太虚幻境罢。”女子转身离去,“跟我来。”
关飞虎刚想跟上,却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任凭自己怎么用力捶打,始终跨不出一步,眼睁睁开着那白衣女子走远,消失在视野里。忽又听到那一声如同风铃般动听的箫音,整个人如同雷击,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洞穴之中。关飞虎第一次如此慌乱,到底哪个才是现实?或者现在自己是否已经去世,在做着无穷个荒唐的梦?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偌大的洞穴中格外刺耳,关飞虎捂着脸跳起来,才发现身边竟然坐着之前那个黑衣人!关飞虎慌慌张张摆开架势,之间黑衣人大大咧咧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转着一支乌金古箫,脸还是被兜帽挡着看不真切。
“哟!还有力气想还手?”黑衣人言语里满是讥讽,原来是个女人?关飞虎尴尬地收了拳头,“我们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黑衣女子索性扯下了兜帽,关飞虎这才看清她的长相,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姿潇洒,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虽说是一女子,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侠士之风,谈笑逍遥,自得春秋。
“小子你是云城的人?和多情楼又有什么关系?”女子依旧转弄着那支古箫。
关飞虎知道两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光是自己那双掌就被她一掌轻描淡写地消去,便也不想隐瞒,抬头挺胸地说道。
“云城关飞虎。”
“所以灵犀那丫头是你娘?”
“你怎生晓得?”关飞虎一惊,这身世也就师傅几人才知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过来。”黑衣女子将古箫收进袖中,关飞虎还在犹豫,突觉自己身子直接被吸了过去,女子伸出手,撘在关飞虎额头,关飞虎下意识想躲开,但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先是脑海中一丝通明点过,然后排山倒海般涌入好多内力,关飞虎只觉得自己的气海暴涨,全身痛疼欲裂,感觉再这么灌下去自己说什么也要爆体而亡,身体刚想挣扎着退后两步,却直接整个人被黑衣女子按在地上,四肢莫名地被嵌进地里,丝毫不得动弹。
关飞虎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方才的白衣女子,这位酷似泠无音的女子还是一脸冰霜,却依稀觉得她的眼神里透着点点忧伤。
“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巅我为峰。
随着一声山河为之一动的虎啸,关飞虎猛地惊醒。但觉得气海中内力充沛,精神为之一振。
“来,喝口水,省得渴死你。”身边的黑衣女子抛来一盏装满水的酒杯,关飞虎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却没想到自己一握,直接把酒杯捏得粉碎!
黑衣女子摇摇头,“可惜了这对白玉明珠。”说完把自己手中的另一盏茶杯直接往地上一摔!
关飞虎猛然想到一个人,携一支乌金古箫,一对酒杯笑傲江湖,又清楚自己云城内力心法的,这个世间也只有...
“你是二师伯?”关飞虎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
云城李商!
“这小脑瓜还是满机灵的嘛。”李商笑着说,直接把一边接山泉水的酒壶提起,往自己嗓子里倒上一口。关飞虎慌忙行弟子礼,心中满是疑问,怎生会在此地遇见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师伯?
“那些被我杀死的灰衣人,之前是一群流寇罢了,反正就是无恶不作,顺手就除去呗。”李商说得很轻描淡写,关飞虎倒是听得不寒而栗,好歹也是几条生命,就这么一句话带过了?
“二师伯总不至于为他们专程来一次逍遥山庄?”
“哦!我是来偷东西的,”李商笑得眯起了眼睛,“慕容老头那有个我中意很久的柳林酒,据说是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李商摇头晃脑,似乎已经喝到了那柳林美酒。
关飞虎有点无语,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女侠,竟然只是为了一口酒便企图偷盗和顺手杀人?“二师伯去参加...”话到嘴边,关飞虎便觉得有些不妥。
“开玩笑,我去参加比武招亲?慕容全家加起来都不够格!哈哈哈!”李商把自己逗乐了,拍着自己的大腿,乐不可支,“还是偷酒比较有意思,想想那老头发现酒被盗之后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妙哉妙哉!”
“那我们怎会在此处?”关飞虎指了指这个洞穴。
“今晚我刚到逍遥山庄,就发现了这群灰衣人在你帐篷门口鬼鬼祟祟,顺手除去后,发现你个小子突然跟在身后,便觉得有趣,想逗逗你,就往此处前行,没想到还真是有缘,竟然碰到了自家人。”李商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洞穴中踱步。“对了两掌后确认了你个小子是李角的徒弟,又打出多情楼绝学多情指,便知道你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小家伙,便跳下水救你咯!”
“谁料到这温泉底下有股暗流,你倒是死死抓住我不放,我又不能出手伤到你,便想随着去罢,就被冲到了这里咯。反正老娘我那么厉害,哪里都能来去自由。”
“那一招叫多情指?”关飞虎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李羽师叔倒是怎么会有多情楼的绝学?
“现在过了多久?”关飞虎开始担心万一天一亮,柳絮云和关一川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有多么着急。
“外面差不多寅时了罢。”
“那二师伯我们快出去。”关飞虎很是着急,离日出的卯时估摸着有一个时辰了。
“呵呵,我试过,出不去。”
关飞虎有种想打李商的冲动。
第十八章 ?胡笳十八拍
“出不去?”关飞虎愣住了,“我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就好了?”
李商翻了一个白眼,“你行你去。”说罢就躺了下来,指了指后面一处深潭。关飞虎往下瞅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回头看了一眼李商,已经爱答不理地睡着了。
关飞虎是完全没有想到传说中的二师伯竟然是如此随性的性格,倒是和吴杰超有点相像。关飞虎脱下已经干透的衣裳,一头扎进深潭之中,水流冻的刺骨,关飞虎一个激灵,忙运功御寒,好不容易下潜数米,辨得下方有一处石洞,刚想那李商不可能看不到这出口,就突然被一股劲流直接吹飞,撞在石壁上又呛了数口水。
关飞虎只得浮上水面,缓了一口气,复又下潜,对洞口一掌拍去,劲流一缓,但随后更加凶猛的一道暗潮就卷来,关飞虎又被拍到石壁之上,仓皇上岸换气。
也不知道试了几次,关飞虎最终还是放弃,瘫在洞穴中上气不接下气,李商悠悠地醒来,指着关飞虎哈哈大笑。
“我料你连那个洞都过不去。”
“二师伯你过去了?”
“废话,老娘是谁?”
“那怎么又回来了?”
“洞口出去是一处漩涡,需两人之力将其逼停,方能回到进来的泉底。”
“二师伯你一个人不行吗?”
李商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关飞虎,然后一个字一个字一停一顿,“我说了,两人之力!两人!”
关飞虎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李商,“两个!”
“你连那个洞都出不去,都不算人。”李商伸了个懒腰,“话说,你没觉得你身体有些异样吗?”
“倒是比以前轻盈了些许。”关飞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去打那块小石头试试。”李商随手一指。
“这?小石头?”关飞虎看着旁边那块比一人还高的石头咂舌。
“要你打就快点打,婆婆妈妈的。”李商扬起巴掌作势挥下,关飞虎忙跳到一边,扎紧马步,一拳挥出!一声闷响,石头晃了一下,归于平静。
“...”李商紧锁眉头,“李角都教了你些啥?”
关飞虎不敢言语,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将全身力道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拳之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庞大内力蜂拥而至!一扭腰,顺势抡去!巨石慢慢碎出无数裂缝,砰的一声!继而碎裂!
关飞虎看着自己的拳头,半天合不上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几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勉强能看。”李商还是一脸嫌弃,“李角有没有教你们什么拳法掌法?”
“额,云城拳法...掌法...”
李商骂骂咧咧,“这都是哄小孩的,没屁用!肯定是李宫那瞎子指示她们教来教去这些不入流的鸡毛蒜皮,活该这几年云城都没什么像样的人物出现。”
关飞虎倒是不怎么开心,毕竟眼前的二师伯一直都在数落云城,好歹李角也是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我们有个天才泠无音!...据说千年难遇!”关飞虎突然想到梦中那白衣女子,一时恍惚。
“废话!老娘教出来的!”李商没好气地瞪了关飞虎一眼,“过来!就当我今天心情好,传你几手高级的!”
“胡笳十八拍!看好了!”李商将袖子一卷,直接在洞穴中间施展开来!
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伤今感晋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
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
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一生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十有一拍兮因兹起,哀响缠绵兮彻心髓。
十有二拍兮哀乐均,去住两情兮难具陈。
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
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
十五拍兮节调促,气填胸兮谁识曲?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
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修兮行路难。
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
李商舞毕,周围激荡的石子飞砂扔在空中回旋不止,看着关飞虎一脸惊讶的表情,李商觉得自己白瞎传了一年功力给这个傻孩子。
“记住几式?”李商没好气地问。
“一...二...后面看不清了。”关飞虎老实回答。
“泠无音当时看会五式!”李商叹了口气,“你把前两式打出来我看看!”
关飞虎从来没有如此紧张,深呼吸了几次,移步出拳,一板一眼打得有模有样。李商这才略有满意,虽说只看会两式,倒是没有出错,泠无音看会的多,但是当中仍有不少瑕疵,莫非这呆子也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李商看着打完在一边嘿嘿傻笑的关飞虎,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式,天地不仁!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出拳刚劲霸道,踏步迅猛如虎。”
“第二式,云山扬尘!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三叠掌法层层拍出,游走四方如龙。”李商边打边解释着关隘,关飞虎不敢怠慢,跟着模仿,将式眼牢牢记在心中。
“第三式,胡风夜明!鼙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掌风封住周身,不动如山巍峨。”
“第四式,无主天灾!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全身之力从上而下贯之,侵略如火凶猛。”
“这四式好生练习,我要去睡觉了。”李商说收招就收招,又打着哈欠转身走到刚才躺下的石堆旁,翻过身睡了过去。
关飞虎倒是没有歇息,四招翻来覆去练得不亦乐乎,越打越熟练,一气呵成,身上隐隐冒出无数热气,将被潭水浸湿的贴身衣衫烘干。招由心生,拳至力至,可谓随心所欲,转身一招天地不仁直接轰在一块巨石之上,巨石直接爆破碎成无数石块,拳势相比之前更加迅猛!
李商没有回头,依旧睡着,但是嘴角露出不少笑意。
孺子可教也。
“出来!关飞虎!流云给我出来!”柳絮云迷迷糊糊之间就被人吵醒,起身发现一边关飞虎的床上空空荡荡,满是疑惑的草草蒙上面纱,将长发束起,披上白袍掀开帐篷,就看到外面站着几个逍遥山庄的家丁和好多围观的绿林好汉。家丁手上都拿着家伙,一脸警觉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柳絮云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
“这些灰衣人死在你们帐篷门口!你解释下!”一个壮汉在人群中喊出声,一群人跟着起哄!
“是不是你们杀的!”
“还有个臭小子呢?畏罪潜逃了?”
关一川也被吵醒,从隔壁帐篷一瘸一拐地走出,拨开人群,走到柳絮云边上,看着地上躺着几个灰衣人的尸体,略有思索。
“叔叔!飞虎他不见了!”柳絮云着急地说着。
“杀人偿命,押回逍遥山庄,让慕容老爷子做主!”
“让老爷子做主!”
“杀人偿命!”一时间人声鼎沸,管家阴沉着脸,“两位是否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个屁!”一个大嗓门在人群中响起来,吴杰超一手拿着个包子,嘴里鼓鼓囊囊地抢进来,一脚将一个灰衣人踢翻过来,伸手往尸体手腕上一搭,“内脏俱裂,这明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致死,这功力,我都没有。”
管家一招手,一个药师打扮的老者上前,分别给几个尸体把脉,对着管家点了点头。
“这功力,没个四五十年,根本不可能练就,或许是慕容老爷子下的手?”吴杰超哈哈大笑,嘴里的包子差点掉了出来。
“那关飞虎那小子去了哪里?”一个家丁呛声。
“人家老子都不知道,你他奶奶地问小爷我?”吴杰超对着那个家丁脚下啐了一口痰,作势要走,逍遥山庄的家丁哪受得了此等侮辱,撩起袖子就想上前拼命,倒是被管家一把拦了下来。
“不得无礼!”管家虽老,但是声音倒是十分洪亮,嘈杂的众人倒是被压得平静。
“狮吼功,看来逍遥山庄连管家都不容小觑,不得了不得了。”吴杰超挡在柳絮云和关一川身前,“想带走?先问问小爷两个拳头答不答应。”
“只是想请二位说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或许有蛛丝马迹可以查到关飞虎的走向。”管家话锋一转,“当然倘若过了未时,关少侠仍未出现,那只能淘汰,这是我们逍遥山庄的规矩。”
吴杰超刚想再争辩几句,关一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可以说下我们所知道的事情,不过杀人的确和我们毫无关系,方才吴少侠和药师也能作证,犬子年方十五,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内力一招杀了数人,而犬子到底去了何处,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请。”管家并没有多言,手一招,家丁和好汉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关一川,柳絮云便跟着管家往逍遥山庄去了。
吴杰超也想跟着凑热闹,柳絮云却说,“吴兄方便的话留在此处,万一飞虎回来,你也可以帮忙传个话。”
“也有道理,我就在此处等着罢。”吴杰超从帐篷里搬出个板凳,就横在帐篷门口,一屁股坐下,又从怀中掏出两个包子。
“有劳了。”柳絮云作揖,跟着关一川去了。
“会几招了?”李商绕着洞穴走了几圈,身上的火折子已经不多,周边洞穴石壁浑然天成,根本找不到一个出口,只能等关飞虎这傻子练成胡笳十八拍,合力冲出暗流。
其实李商一个人也不是不行,只是觉得在这里还能遇到云城弟子倒是有趣,便编了一个谎言骗骗这小子,好歹传些功夫给他,让他一鸣惊人,涨涨云城的威风。毕竟之后有一场生死大战等着她,或许在那之前,再为云城做些事情,心里也是畅快。
再者,关飞虎的母亲可是多情楼的灵犀,对李商来说也有一面之缘,那小子溺水最后时刻的多情指,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既然李角已经将这小子全身经脉打通,那自己不如锦上添花,送他一年修为,也算是弥补十五年前没有救下蒹葭和灵犀的遗憾罢。
“日居月诸,东风布阳,残生沾衣,夜阑无期...十四式!”关飞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了多久,精神反而越来越兴奋。
李商有点诧异,虽说关飞虎眼拙,但是这呆子只要记住,就不会忘记,前十四式倒是滚瓜烂熟,李商突发奇想,不知这小子实战表现会是如何,便单手伸出,“来,过两招试试。”
关飞虎有点无语,怎么李家人都是这副德行,之前的李徵,现在的李商,怎么动不动就要交手?关飞虎叹了口气,“那二师伯请指教。”
“慢慢慢!”李商突然皱着眉头,“别叫我二师伯,听得别扭。”
“论辈分,的确该尊称您为二师伯呀,总不见得叫姑姑?”
“叫我李商就成。”李商翻了一个白眼,哪个不正经的会叫自己师门姑姑的?“快打快打!”
关飞虎已经习惯李商的古怪脾气,也不再客气,云山扬尘直接拍出,身子却向李商左边绕去,李商大袖一挥,直接一股劲风卷向左边,关飞虎胡风夜明一挡,双指一并,一式音尘无声拐向右边,对着李商腹部戳去,李商大喜,这小子倒是很擅长融会贯通,几招下来已经活学活用,从招式上倒是有来有回。
李商一时兴起,第十七式枯叶白骨一掌拂去,关飞虎并未见过如此变化,慌忙低头避过,见李商右边空门大开,索性一步猛地跨出,最熟悉的第一式天地不仁全力打出!
李商哈哈一笑,直接踏步而上,翩然落于关飞虎身后,刚想出声夸奖几句,只见关飞虎收不住拳势,直接轰在了石壁之上!
石壁轰然碎裂,在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仅供一人前行的黑洞!
第十八章 ?胡笳十八拍
“出不去?”关飞虎愣住了,“我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就好了?”
李商翻了一个白眼,“你行你去。”说罢就躺了下来,指了指后面一处深潭。关飞虎往下瞅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回头看了一眼李商,已经爱答不理地睡着了。
关飞虎是完全没有想到传说中的二师伯竟然是如此随性的性格,倒是和吴杰超有点相像。关飞虎脱下已经干透的衣裳,一头扎进深潭之中,水流冻的刺骨,关飞虎一个激灵,忙运功御寒,好不容易下潜数米,辨得下方有一处石洞,刚想那李商不可能看不到这出口,就突然被一股劲流直接吹飞,撞在石壁上又呛了数口水。
关飞虎只得浮上水面,缓了一口气,复又下潜,对洞口一掌拍去,劲流一缓,但随后更加凶猛的一道暗潮就卷来,关飞虎又被拍到石壁之上,仓皇上岸换气。
也不知道试了几次,关飞虎最终还是放弃,瘫在洞穴中上气不接下气,李商悠悠地醒来,指着关飞虎哈哈大笑。
“我料你连那个洞都过不去。”
“二师伯你过去了?”
“废话,老娘是谁?”
“那怎么又回来了?”
“洞口出去是一处漩涡,需两人之力将其逼停,方能回到进来的泉底。”
“二师伯你一个人不行吗?”
李商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关飞虎,然后一个字一个字一停一顿,“我说了,两人之力!两人!”
关飞虎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李商,“两个!”
“你连那个洞都出不去,都不算人。”李商伸了个懒腰,“话说,你没觉得你身体有些异样吗?”
“倒是比以前轻盈了些许。”关飞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去打那块小石头试试。”李商随手一指。
“这?小石头?”关飞虎看着旁边那块比一人还高的石头咂舌。
“要你打就快点打,婆婆妈妈的。”李商扬起巴掌作势挥下,关飞虎忙跳到一边,扎紧马步,一拳挥出!一声闷响,石头晃了一下,归于平静。
“...”李商紧锁眉头,“李角都教了你些啥?”
关飞虎不敢言语,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将全身力道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拳之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庞大内力蜂拥而至!一扭腰,顺势抡去!巨石慢慢碎出无数裂缝,砰的一声!继而碎裂!
关飞虎看着自己的拳头,半天合不上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几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勉强能看。”李商还是一脸嫌弃,“李角有没有教你们什么拳法掌法?”
“额,云城拳法...掌法...”
李商骂骂咧咧,“这都是哄小孩的,没屁用!肯定是李宫那瞎子指示她们教来教去这些不入流的鸡毛蒜皮,活该这几年云城都没什么像样的人物出现。”
关飞虎倒是不怎么开心,毕竟眼前的二师伯一直都在数落云城,好歹李角也是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我们有个天才泠无音!...据说千年难遇!”关飞虎突然想到梦中那白衣女子,一时恍惚。
“废话!老娘教出来的!”李商没好气地瞪了关飞虎一眼,“过来!就当我今天心情好,传你几手高级的!”
“胡笳十八拍!看好了!”李商将袖子一卷,直接在洞穴中间施展开来!
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伤今感晋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
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
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一生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十有一拍兮因兹起,哀响缠绵兮彻心髓。
十有二拍兮哀乐均,去住两情兮难具陈。
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
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
十五拍兮节调促,气填胸兮谁识曲?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
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修兮行路难。
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
李商舞毕,周围激荡的石子飞砂扔在空中回旋不止,看着关飞虎一脸惊讶的表情,李商觉得自己白瞎传了一年功力给这个傻孩子。
“记住几式?”李商没好气地问。
“一...二...后面看不清了。”关飞虎老实回答。
“泠无音当时看会五式!”李商叹了口气,“你把前两式打出来我看看!”
关飞虎从来没有如此紧张,深呼吸了几次,移步出拳,一板一眼打得有模有样。李商这才略有满意,虽说只看会两式,倒是没有出错,泠无音看会的多,但是当中仍有不少瑕疵,莫非这呆子也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李商看着打完在一边嘿嘿傻笑的关飞虎,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式,天地不仁!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出拳刚劲霸道,踏步迅猛如虎。”
“第二式,云山扬尘!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三叠掌法层层拍出,游走四方如龙。”李商边打边解释着关隘,关飞虎不敢怠慢,跟着模仿,将式眼牢牢记在心中。
“第三式,胡风夜明!鼙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掌风封住周身,不动如山巍峨。”
“第四式,无主天灾!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全身之力从上而下贯之,侵略如火凶猛。”
“这四式好生练习,我要去睡觉了。”李商说收招就收招,又打着哈欠转身走到刚才躺下的石堆旁,翻过身睡了过去。
关飞虎倒是没有歇息,四招翻来覆去练得不亦乐乎,越打越熟练,一气呵成,身上隐隐冒出无数热气,将被潭水浸湿的贴身衣衫烘干。招由心生,拳至力至,可谓随心所欲,转身一招天地不仁直接轰在一块巨石之上,巨石直接爆破碎成无数石块,拳势相比之前更加迅猛!
李商没有回头,依旧睡着,但是嘴角露出不少笑意。
孺子可教也。
“出来!关飞虎!流云给我出来!”柳絮云迷迷糊糊之间就被人吵醒,起身发现一边关飞虎的床上空空荡荡,满是疑惑的草草蒙上面纱,将长发束起,披上白袍掀开帐篷,就看到外面站着几个逍遥山庄的家丁和好多围观的绿林好汉。家丁手上都拿着家伙,一脸警觉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柳絮云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
“这些灰衣人死在你们帐篷门口!你解释下!”一个壮汉在人群中喊出声,一群人跟着起哄!
“是不是你们杀的!”
“还有个臭小子呢?畏罪潜逃了?”
关一川也被吵醒,从隔壁帐篷一瘸一拐地走出,拨开人群,走到柳絮云边上,看着地上躺着几个灰衣人的尸体,略有思索。
“叔叔!飞虎他不见了!”柳絮云着急地说着。
“杀人偿命,押回逍遥山庄,让慕容老爷子做主!”
“让老爷子做主!”
“杀人偿命!”一时间人声鼎沸,管家阴沉着脸,“两位是否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个屁!”一个大嗓门在人群中响起来,吴杰超一手拿着个包子,嘴里鼓鼓囊囊地抢进来,一脚将一个灰衣人踢翻过来,伸手往尸体手腕上一搭,“内脏俱裂,这明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致死,这功力,我都没有。”
管家一招手,一个药师打扮的老者上前,分别给几个尸体把脉,对着管家点了点头。
“这功力,没个四五十年,根本不可能练就,或许是慕容老爷子下的手?”吴杰超哈哈大笑,嘴里的包子差点掉了出来。
“那关飞虎那小子去了哪里?”一个家丁呛声。
“人家老子都不知道,你他奶奶地问小爷我?”吴杰超对着那个家丁脚下啐了一口痰,作势要走,逍遥山庄的家丁哪受得了此等侮辱,撩起袖子就想上前拼命,倒是被管家一把拦了下来。
“不得无礼!”管家虽老,但是声音倒是十分洪亮,嘈杂的众人倒是被压得平静。
“狮吼功,看来逍遥山庄连管家都不容小觑,不得了不得了。”吴杰超挡在柳絮云和关一川身前,“想带走?先问问小爷两个拳头答不答应。”
“只是想请二位说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或许有蛛丝马迹可以查到关飞虎的走向。”管家话锋一转,“当然倘若过了未时,关少侠仍未出现,那只能淘汰,这是我们逍遥山庄的规矩。”
吴杰超刚想再争辩几句,关一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可以说下我们所知道的事情,不过杀人的确和我们毫无关系,方才吴少侠和药师也能作证,犬子年方十五,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内力一招杀了数人,而犬子到底去了何处,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请。”管家并没有多言,手一招,家丁和好汉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关一川,柳絮云便跟着管家往逍遥山庄去了。
吴杰超也想跟着凑热闹,柳絮云却说,“吴兄方便的话留在此处,万一飞虎回来,你也可以帮忙传个话。”
“也有道理,我就在此处等着罢。”吴杰超从帐篷里搬出个板凳,就横在帐篷门口,一屁股坐下,又从怀中掏出两个包子。
“有劳了。”柳絮云作揖,跟着关一川去了。
“会几招了?”李商绕着洞穴走了几圈,身上的火折子已经不多,周边洞穴石壁浑然天成,根本找不到一个出口,只能等关飞虎这傻子练成胡笳十八拍,合力冲出暗流。
其实李商一个人也不是不行,只是觉得在这里还能遇到云城弟子倒是有趣,便编了一个谎言骗骗这小子,好歹传些功夫给他,让他一鸣惊人,涨涨云城的威风。毕竟之后有一场生死大战等着她,或许在那之前,再为云城做些事情,心里也是畅快。
再者,关飞虎的母亲可是多情楼的灵犀,对李商来说也有一面之缘,那小子溺水最后时刻的多情指,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既然李角已经将这小子全身经脉打通,那自己不如锦上添花,送他一年修为,也算是弥补十五年前没有救下蒹葭和灵犀的遗憾罢。
“日居月诸,东风布阳,残生沾衣,夜阑无期...十四式!”关飞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了多久,精神反而越来越兴奋。
李商有点诧异,虽说关飞虎眼拙,但是这呆子只要记住,就不会忘记,前十四式倒是滚瓜烂熟,李商突发奇想,不知这小子实战表现会是如何,便单手伸出,“来,过两招试试。”
关飞虎有点无语,怎么李家人都是这副德行,之前的李徵,现在的李商,怎么动不动就要交手?关飞虎叹了口气,“那二师伯请指教。”
“慢慢慢!”李商突然皱着眉头,“别叫我二师伯,听得别扭。”
“论辈分,的确该尊称您为二师伯呀,总不见得叫姑姑?”
“叫我李商就成。”李商翻了一个白眼,哪个不正经的会叫自己师门姑姑的?“快打快打!”
关飞虎已经习惯李商的古怪脾气,也不再客气,云山扬尘直接拍出,身子却向李商左边绕去,李商大袖一挥,直接一股劲风卷向左边,关飞虎胡风夜明一挡,双指一并,一式音尘无声拐向右边,对着李商腹部戳去,李商大喜,这小子倒是很擅长融会贯通,几招下来已经活学活用,从招式上倒是有来有回。
李商一时兴起,第十七式枯叶白骨一掌拂去,关飞虎并未见过如此变化,慌忙低头避过,见李商右边空门大开,索性一步猛地跨出,最熟悉的第一式天地不仁全力打出!
李商哈哈一笑,直接踏步而上,翩然落于关飞虎身后,刚想出声夸奖几句,只见关飞虎收不住拳势,直接轰在了石壁之上!
石壁轰然碎裂,在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仅供一人前行的黑洞!
第十九章 ?沧海一刀
“进不进?”关飞虎指着黑漆漆的洞口说着。
李商掏出最后一个火折子,想都没想,“走,你先。”
“这种时候不是为人师表,厉害的走前面探路吗?”关飞虎借着火光,往里面探头探脑,黑漆漆的什么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在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拐了一个弯,不知通往何处。
“磨磨唧唧算什么男人?”李商把火折子塞给关飞虎,然后在关飞虎屁股上踢了一脚,一边催促着,“走走走。”
关飞虎硬着头皮钻进山洞,还担心李商半路开溜,时不时回头张望,李商没好气地冲着,“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出去万一就回到地面上了呢?别回头看!走快点!”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关飞虎倒是觉得路越走越陡,似乎两人是在往地下深处走去,火折子已经烧了一半,就算现在回头,也是回到那个洞穴等死,自己胡笳十八拍尚未练成,回去也帮不上二师伯的忙,索性一路走下去,说不定能觅得其他出口。李商在身后的催促声也停了,狭小的过道将两个人的呼吸声放得老大,带着点诡异的回声,关飞虎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火折子,却没想到突然一股妖风扑来,火折子上的火苗一晃,瞬间熄灭,身后刚传来李商的咒骂声时,关飞虎脚底一滑,整个人跌了下去!
还好位置不高,关飞虎脸摔得有些生疼,刚想站起来,只见李商扬起袖子,翩翩落一边,嘴里仍旧骂骂咧咧,“这他妈的怎么就没路了!还好老娘反应快,否则和你这傻子一样摔得狗吃屎。”
关飞虎盘腿坐在地上,向四周张望,此处洞穴比起之前那个来说,更大更宽广,陡峭的石壁上唐突地悬着无数柄刀,一道光在刀身上着折来折去,倒是把这洞穴映得依稀可视。
洞穴靠里有一个石椅,上面似乎坐着一个人,硕大的斗篷遮着全身,将面貌身材掩盖得严严实实。石椅之前分别有三张供桌,按方位似乎是供着天地人三皇,深处传来一声钟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洞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李商双手微微提起,气息快速运行一周天,松了一口气,“看来此处没有毒气...”
“二师伯...李商好小心。”关飞虎没想到李商看上去潇洒自若,其实细心非凡。
“小心驶的万年船!学着点!毕竟鬼知道这里是哪里。”李商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往前踱去,“死都死了,还装神弄鬼的。”关飞虎也跟着走了上去,走近数步才看清斗篷下面是具森森白骨!关飞虎吓得往后跌去,一屁股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之上,蒲团早就陈旧不堪,扬起一阵灰的同时,碎裂开去,蒲团内赫然出现一本书册!
“你小子运气不错,还有如此奇遇。”李商饶有兴致地看着关飞虎,“虽然这奇遇我哪里似乎看到过。”
关飞虎嘿嘿一笑,把书册从蒲团中抽出,还没来得及细看,李商直接扬手一拍,另外两个蒲团也应声开裂,果然还有两本藏在其中。
关飞虎有点犹豫,毕竟李商在这里,如果堂而皇之学其他门派的功夫,会不会有点尴尬。但没想到李商直接就翻阅起来,一边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
也是,李商可不是普通人,不管是武功还是为人处世,都已经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关飞虎也就借着刀光反射,看起书册来。
书中的文字很是深奥,关飞虎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字一个字啃下来,脑海中却思绪飘荡,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风雪夜,看着父亲关一川带着尚是婴孩的自己慌不择路的逃窜,他怀里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惨剧,满脸都是天真无邪。
然后画面一转,看到当时的李羽跑着到他们父子面前,紧张地看着仍是襁褓中的自己,然后伸出手,用内力护住两人心脉,仓促应急后,带着昏迷的两人赶回云城。
下一个画面,李角弹着她把绿绮古琴,琴音温柔却忧伤,额头泛出香汗点点。在琴音下,自己苍白的脸色才开始微微泛红。
“师傅...”
最后一个画面,关飞虎看到一个美人,浑身虚弱,长长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披在身上,一旁的床头还坐着年轻时候的关一川,两人都紧张却喜悦地看着自己,相拥而泣。
“灵犀,看是个大胖小子。”
“一川快扶我起来,我要看看我们的孩子。”
“你看,眼睛多像你。”
“鼻子像你。”
刚出生的关飞虎静静地躺在美人的怀抱中,双眼紧闭,一脸安然。
“娘...”关飞虎更咽,泪水哗地流满了脸庞。
“别看了!”突然一声清啸惊醒关飞虎,关飞虎愣着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李商,“这书有毒。”李商一把夺过,连着另外两本一起一掌拍得粉碎。
关飞虎还是没有理解当下的情况,满脸问号。
“这书里文字有蛊惑人心的效果,功力尚浅的人会走火入魔,完全无法自主醒来。”
“......”关飞虎沉默不语,心中反而有些遗憾,还想多待在那梦里一会,多看一眼自己的娘亲。
李商也不管关飞虎的神态黯然,直接踏步在石桌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尸骨,“好大的胆子,一人独占天地人三皇供奉,你是何许人也。”
当然尸骨不会说话,骷髅头上原来是眼窝的地方黑洞如漆,空洞地望向前方,李商很是不爽,自己怎么会和一个死人怄气,便随手一袖拂去,骨架碎裂,却凭空出现一道惨白的刀光!
李商毕竟是李商,直接鱼跃而起,手中多了一支乌金古箫,直接迎着刀光挥去!一声巨响!石桌从中一刀两断,洞穴中无数灰尘击飞,李商挥袖落下,冷笑一声,脸色突然大变,忙推搡着关飞虎。
“快看!”李商很是激动,指着洞穴上方那一道道刀光,被灰尘一笼,一个诡异的图案浮在洞穴上方。
“啊?”关飞虎被李商晃着,一时间没有理解李商在说什么。
“啊你个头,这是一个心法!跟着刀光走就是这门心法内力的走向!”李商满眼放光,“呆子!快学啊!”
“万一和书本一样,我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关飞虎已经被这个尸骨搞怕了,弄出三本让人着魔的书册,还有那死前最后一丝刀意,越想越后怕。
“有我在怕啥?”李商拍拍胸膛。
“你怎不学?”关飞虎脑子转得出奇的快,反问李商。
“我的内功早就定性,你小子根基不深,我能保证,这次绝对不坑你!”李商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好歹过了两关,再设下埋伏,只能说这死者生前该有多大的仇世了。
况且那一刀接下,李商已经估摸着猜出来这尸骨生前是谁!
关飞虎心中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惧怕着李商的淫威,便仔细瞧着空中刀光的走向,默默牢记,便开始原地打坐开始运功。李商见关飞虎已经入定,观察了一会,看来一切还算顺利,总算没有什么幺蛾子在里面,便放心地观察起那具粉身碎骨的尸骨起来。
尸骨上干干净净,什么首饰都没有,李商有点失望,还指望捡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去换钱买酒喝,倒是石椅上刻着一些文字让李商提起了兴致。
此人笔锋如刀,锋芒毕露,洋洋洒洒写了自己的生平轶事,果然如同李商猜的一样,他就是纵横江湖一甲子的奇人。
沧海一刀。
沧海一刀没有名字,成名之时,年方十八。手握一把黑刀,在秦州闯下不少名声。当时风雷山庄庄主独孤惊云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一无名小辈以刀扬名,便与少年大战三天三夜,结果以平局收场,沧海一刀的名声更是大盛,一时无二。独孤惊云留下一句话,从此闭关不出,退隐幽州。
寄万般豪情于天地;唯此子沧海之一刀。
沧海一刀平生只爱弄刀,其他根本毫无兴趣,成名之后,反而从江湖上消失数十载,再出江湖之时,黑刀再也没有出过鞘,但是刀意却莹然于身,无处不在。
没有人知道沧海一刀出世是为了什么,平时根本捉摸不透他的身影,有人说他四海踏歌,有人说他嫉恶如仇,但真正的沧海一刀的刀是为了谁挥,没有人说得明白。
独孤惊云的子孙们也找过沧海一刀比试,也只有前代庄主独孤秋水,号称百年难遇的天才刀客在一座无名山巅与他大战数日。独孤秋水战罢,折刀而去,大笑而归。好事者在数日后,跑上山巅,只见山顶缺了一大块,像是被刀硬生生削断,突兀地横在那边,此山也就被世人称为不周山。
而沧海一刀,从此便没了影踪。
民间有很多关于沧海一刀的豪言壮举,但李商小时候也就是当演艺听罢,并不在意,毕竟这种活在上一甲子的人物,和自己太过遥远,不过那刀法的失传,倒是有些可惜。
沧海一刀的刀,不是刀,而是一种蛮横霸道的力量,视所有阻碍为草芥,了断世间万物的一刀两断。
间接地,也影响到了李商的性格,我自癫狂一生,独酿沧海一粟。而李商,也成了这个时代,人们口中的传说。李商反而有些欣慰,那一刀的接下,隔了快两个甲子的交手,也不枉此行,都亏那傻小子所赐,回头看去,关飞虎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嘴唇泛白,身体剧烈颤抖不止。李商很是奇怪,出手一探,只觉内力被一下子扯进关飞虎体内,不由神色一紧,端坐在关飞虎身后,双手按在他背后的气穴之上。
关飞虎刚开始修炼者神奇的心法之时,只觉得身体里内力狂涌,不由大喜,果然如同李商所说,是个宝贝。但是运行到一半的时候,内力突然疯狂往气海中流窜,似乎有个黑洞在贪婪吮吸着全身的内力,如同一个没有底的深渊,怎么都填不满!而关飞虎小小年纪,虽说经脉早就打通,内力比同龄人高上不少,再加上李商随手赠与自己的一年修为,但对于黑洞来说,杯水车薪,完全得不到满足!李商一探便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倘若不及时填满,关飞虎迟早会被吸干内力,力竭而亡!
“这老刀鬼作什么妖!”李商骂道,现在就只能和黑洞抢时机,李商也顾不得自己,将自己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关飞虎的体内,关飞虎只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运行到气海,就被黑洞吸得一干二净,李商反而被激起了斗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直接跃起,一手撑在关飞虎天灵盖之上,磅礴的内力醍醐灌顶一般悉数传入关飞虎体内!
关飞虎无力地将两方的力量在体内做一个平衡,脑海中浑浑噩噩,却有几缕幻影从黑洞中吐出,关飞虎模糊间辨认出竟是刀法招式,囫囵吞枣般记下后,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李商见灌输的内力已经不再被吸走,也知道这小子身体内的黑洞已经饱和,这才落下,身形一个晃悠,吐出一口浊气,“竟然吸了老娘九年功力,这下亏大发了。”转眼看着昏迷不醒的关飞虎,“也罢,就当这小子的福气,好歹也算自家人,不亏不亏。”
李商吃力地走到一边,没好气地将沧海一刀的尸骨扫落在地,自己坐在那石椅之上,反而觉得一股清凉浸入体内,身体里劳累的内力似乎开始温润,不由大笑起来。
原来这老贼还有这一手,原本是让有缘人坐在石椅之上,日积月累丰富内力之后再去学得那神奇功法,不料因为自己心急,倒是省去了那小子数年的苦练,而对于自己来说,这石椅之于她,可谓是事半功倍,潜心待上数月,大可平复刚才的劳损。
“原来我就是个工具人。”李商自嘲道。
第十九章 ?沧海一刀
“进不进?”关飞虎指着黑漆漆的洞口说着。
李商掏出最后一个火折子,想都没想,“走,你先。”
“这种时候不是为人师表,厉害的走前面探路吗?”关飞虎借着火光,往里面探头探脑,黑漆漆的什么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在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拐了一个弯,不知通往何处。
“磨磨唧唧算什么男人?”李商把火折子塞给关飞虎,然后在关飞虎屁股上踢了一脚,一边催促着,“走走走。”
关飞虎硬着头皮钻进山洞,还担心李商半路开溜,时不时回头张望,李商没好气地冲着,“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出去万一就回到地面上了呢?别回头看!走快点!”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关飞虎倒是觉得路越走越陡,似乎两人是在往地下深处走去,火折子已经烧了一半,就算现在回头,也是回到那个洞穴等死,自己胡笳十八拍尚未练成,回去也帮不上二师伯的忙,索性一路走下去,说不定能觅得其他出口。李商在身后的催促声也停了,狭小的过道将两个人的呼吸声放得老大,带着点诡异的回声,关飞虎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火折子,却没想到突然一股妖风扑来,火折子上的火苗一晃,瞬间熄灭,身后刚传来李商的咒骂声时,关飞虎脚底一滑,整个人跌了下去!
还好位置不高,关飞虎脸摔得有些生疼,刚想站起来,只见李商扬起袖子,翩翩落一边,嘴里仍旧骂骂咧咧,“这他妈的怎么就没路了!还好老娘反应快,否则和你这傻子一样摔得狗吃屎。”
关飞虎盘腿坐在地上,向四周张望,此处洞穴比起之前那个来说,更大更宽广,陡峭的石壁上唐突地悬着无数柄刀,一道光在刀身上着折来折去,倒是把这洞穴映得依稀可视。
洞穴靠里有一个石椅,上面似乎坐着一个人,硕大的斗篷遮着全身,将面貌身材掩盖得严严实实。石椅之前分别有三张供桌,按方位似乎是供着天地人三皇,深处传来一声钟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洞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李商双手微微提起,气息快速运行一周天,松了一口气,“看来此处没有毒气...”
“二师伯...李商好小心。”关飞虎没想到李商看上去潇洒自若,其实细心非凡。
“小心驶的万年船!学着点!毕竟鬼知道这里是哪里。”李商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往前踱去,“死都死了,还装神弄鬼的。”关飞虎也跟着走了上去,走近数步才看清斗篷下面是具森森白骨!关飞虎吓得往后跌去,一屁股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之上,蒲团早就陈旧不堪,扬起一阵灰的同时,碎裂开去,蒲团内赫然出现一本书册!
“你小子运气不错,还有如此奇遇。”李商饶有兴致地看着关飞虎,“虽然这奇遇我哪里似乎看到过。”
关飞虎嘿嘿一笑,把书册从蒲团中抽出,还没来得及细看,李商直接扬手一拍,另外两个蒲团也应声开裂,果然还有两本藏在其中。
关飞虎有点犹豫,毕竟李商在这里,如果堂而皇之学其他门派的功夫,会不会有点尴尬。但没想到李商直接就翻阅起来,一边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
也是,李商可不是普通人,不管是武功还是为人处世,都已经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关飞虎也就借着刀光反射,看起书册来。
书中的文字很是深奥,关飞虎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字一个字啃下来,脑海中却思绪飘荡,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风雪夜,看着父亲关一川带着尚是婴孩的自己慌不择路的逃窜,他怀里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惨剧,满脸都是天真无邪。
然后画面一转,看到当时的李羽跑着到他们父子面前,紧张地看着仍是襁褓中的自己,然后伸出手,用内力护住两人心脉,仓促应急后,带着昏迷的两人赶回云城。
下一个画面,李角弹着她把绿绮古琴,琴音温柔却忧伤,额头泛出香汗点点。在琴音下,自己苍白的脸色才开始微微泛红。
“师傅...”
最后一个画面,关飞虎看到一个美人,浑身虚弱,长长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披在身上,一旁的床头还坐着年轻时候的关一川,两人都紧张却喜悦地看着自己,相拥而泣。
“灵犀,看是个大胖小子。”
“一川快扶我起来,我要看看我们的孩子。”
“你看,眼睛多像你。”
“鼻子像你。”
刚出生的关飞虎静静地躺在美人的怀抱中,双眼紧闭,一脸安然。
“娘...”关飞虎更咽,泪水哗地流满了脸庞。
“别看了!”突然一声清啸惊醒关飞虎,关飞虎愣着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李商,“这书有毒。”李商一把夺过,连着另外两本一起一掌拍得粉碎。
关飞虎还是没有理解当下的情况,满脸问号。
“这书里文字有蛊惑人心的效果,功力尚浅的人会走火入魔,完全无法自主醒来。”
“......”关飞虎沉默不语,心中反而有些遗憾,还想多待在那梦里一会,多看一眼自己的娘亲。
李商也不管关飞虎的神态黯然,直接踏步在石桌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尸骨,“好大的胆子,一人独占天地人三皇供奉,你是何许人也。”
当然尸骨不会说话,骷髅头上原来是眼窝的地方黑洞如漆,空洞地望向前方,李商很是不爽,自己怎么会和一个死人怄气,便随手一袖拂去,骨架碎裂,却凭空出现一道惨白的刀光!
李商毕竟是李商,直接鱼跃而起,手中多了一支乌金古箫,直接迎着刀光挥去!一声巨响!石桌从中一刀两断,洞穴中无数灰尘击飞,李商挥袖落下,冷笑一声,脸色突然大变,忙推搡着关飞虎。
“快看!”李商很是激动,指着洞穴上方那一道道刀光,被灰尘一笼,一个诡异的图案浮在洞穴上方。
“啊?”关飞虎被李商晃着,一时间没有理解李商在说什么。
“啊你个头,这是一个心法!跟着刀光走就是这门心法内力的走向!”李商满眼放光,“呆子!快学啊!”
“万一和书本一样,我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关飞虎已经被这个尸骨搞怕了,弄出三本让人着魔的书册,还有那死前最后一丝刀意,越想越后怕。
“有我在怕啥?”李商拍拍胸膛。
“你怎不学?”关飞虎脑子转得出奇的快,反问李商。
“我的内功早就定性,你小子根基不深,我能保证,这次绝对不坑你!”李商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好歹过了两关,再设下埋伏,只能说这死者生前该有多大的仇世了。
况且那一刀接下,李商已经估摸着猜出来这尸骨生前是谁!
关飞虎心中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惧怕着李商的淫威,便仔细瞧着空中刀光的走向,默默牢记,便开始原地打坐开始运功。李商见关飞虎已经入定,观察了一会,看来一切还算顺利,总算没有什么幺蛾子在里面,便放心地观察起那具粉身碎骨的尸骨起来。
尸骨上干干净净,什么首饰都没有,李商有点失望,还指望捡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去换钱买酒喝,倒是石椅上刻着一些文字让李商提起了兴致。
此人笔锋如刀,锋芒毕露,洋洋洒洒写了自己的生平轶事,果然如同李商猜的一样,他就是纵横江湖一甲子的奇人。
沧海一刀。
沧海一刀没有名字,成名之时,年方十八。手握一把黑刀,在秦州闯下不少名声。当时风雷山庄庄主独孤惊云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一无名小辈以刀扬名,便与少年大战三天三夜,结果以平局收场,沧海一刀的名声更是大盛,一时无二。独孤惊云留下一句话,从此闭关不出,退隐幽州。
寄万般豪情于天地;唯此子沧海之一刀。
沧海一刀平生只爱弄刀,其他根本毫无兴趣,成名之后,反而从江湖上消失数十载,再出江湖之时,黑刀再也没有出过鞘,但是刀意却莹然于身,无处不在。
没有人知道沧海一刀出世是为了什么,平时根本捉摸不透他的身影,有人说他四海踏歌,有人说他嫉恶如仇,但真正的沧海一刀的刀是为了谁挥,没有人说得明白。
独孤惊云的子孙们也找过沧海一刀比试,也只有前代庄主独孤秋水,号称百年难遇的天才刀客在一座无名山巅与他大战数日。独孤秋水战罢,折刀而去,大笑而归。好事者在数日后,跑上山巅,只见山顶缺了一大块,像是被刀硬生生削断,突兀地横在那边,此山也就被世人称为不周山。
而沧海一刀,从此便没了影踪。
民间有很多关于沧海一刀的豪言壮举,但李商小时候也就是当演艺听罢,并不在意,毕竟这种活在上一甲子的人物,和自己太过遥远,不过那刀法的失传,倒是有些可惜。
沧海一刀的刀,不是刀,而是一种蛮横霸道的力量,视所有阻碍为草芥,了断世间万物的一刀两断。
间接地,也影响到了李商的性格,我自癫狂一生,独酿沧海一粟。而李商,也成了这个时代,人们口中的传说。李商反而有些欣慰,那一刀的接下,隔了快两个甲子的交手,也不枉此行,都亏那傻小子所赐,回头看去,关飞虎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嘴唇泛白,身体剧烈颤抖不止。李商很是奇怪,出手一探,只觉内力被一下子扯进关飞虎体内,不由神色一紧,端坐在关飞虎身后,双手按在他背后的气穴之上。
关飞虎刚开始修炼者神奇的心法之时,只觉得身体里内力狂涌,不由大喜,果然如同李商所说,是个宝贝。但是运行到一半的时候,内力突然疯狂往气海中流窜,似乎有个黑洞在贪婪吮吸着全身的内力,如同一个没有底的深渊,怎么都填不满!而关飞虎小小年纪,虽说经脉早就打通,内力比同龄人高上不少,再加上李商随手赠与自己的一年修为,但对于黑洞来说,杯水车薪,完全得不到满足!李商一探便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倘若不及时填满,关飞虎迟早会被吸干内力,力竭而亡!
“这老刀鬼作什么妖!”李商骂道,现在就只能和黑洞抢时机,李商也顾不得自己,将自己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关飞虎的体内,关飞虎只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运行到气海,就被黑洞吸得一干二净,李商反而被激起了斗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直接跃起,一手撑在关飞虎天灵盖之上,磅礴的内力醍醐灌顶一般悉数传入关飞虎体内!
关飞虎无力地将两方的力量在体内做一个平衡,脑海中浑浑噩噩,却有几缕幻影从黑洞中吐出,关飞虎模糊间辨认出竟是刀法招式,囫囵吞枣般记下后,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李商见灌输的内力已经不再被吸走,也知道这小子身体内的黑洞已经饱和,这才落下,身形一个晃悠,吐出一口浊气,“竟然吸了老娘九年功力,这下亏大发了。”转眼看着昏迷不醒的关飞虎,“也罢,就当这小子的福气,好歹也算自家人,不亏不亏。”
李商吃力地走到一边,没好气地将沧海一刀的尸骨扫落在地,自己坐在那石椅之上,反而觉得一股清凉浸入体内,身体里劳累的内力似乎开始温润,不由大笑起来。
原来这老贼还有这一手,原本是让有缘人坐在石椅之上,日积月累丰富内力之后再去学得那神奇功法,不料因为自己心急,倒是省去了那小子数年的苦练,而对于自己来说,这石椅之于她,可谓是事半功倍,潜心待上数月,大可平复刚才的劳损。
“原来我就是个工具人。”李商自嘲道。
第二十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关飞虎又一次恍恍惚惚地醒来,他已经记不得自从掉入这泉底之后,自己到底昏迷了几次。若不是李商出手相助,说不定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不过想想,若不是李商莫名其妙出现,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关飞虎吃力地站起身,就看到李商坐在原来那尸骨的石椅上调息,不由皱了下眉头。
“好歹也是死者,死者为大。”关飞虎对着尸骨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李商斜着眼睛看着他,“假仁假义给谁看?”
关飞虎原来嘴就笨,被李商呛了,反而一时语塞。
“你得了十年功力。”李商恶狠狠地说道,“给我磕个头,就当谢礼罢。”关飞虎这才想起,若不是李商传功,自己早就是个废人,忙双腿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李商很是满意,扬了扬手,“你出去罢。”
“出去?去哪里?”关飞虎虽说功力大增,除去之前学的胡笳十八拍前十四式之外,加之李商所传总计十年修为,与沧海一刀的无上刀法后,境界已然突飞猛进,但这脑子似乎还是转得不够快。
“刀光从哪里来?”李商也不去搭理,索性闭上眼,专心运功。
“反射而来。”
“那由什么反射而来?”
“理应是日光...哦!”关飞虎茅塞顿开,既然此处有光,那寻得光源就可出去!就算有巨石阻拦,凭现在自己的身手,估计轻而易举就能逃出生天。
“那二师伯...李商怎生不走?”关飞虎抬起头,顺着光折射的走向往上寻去,在十丈之上寻到一丝光明。
“此处对于我修行有极大的帮助,你不是还有要事?你先走罢。”
关飞虎扭捏着还想多说些话,李商睁开眼,狠狠瞪了一下,“要走就快走,婆婆妈妈的,一年之后,去不周山寻我,若你小子没有半点进步,我就直接杀了你。”
“若...有进步呢?”
“胡笳十八拍还没传完别忘了。”
关飞虎刚想再叩首,李商袖子一卷,一股劲风硬是撑着关飞虎跪不下身。“要叩就叩这个家伙罢,好歹人家也传了你不少好东西。”
关飞虎想想也有道理,便对着那堆尸骨作了一揖。
“记住,他的名字,沧海一刀。”
关飞虎几个纵跃就跳上了石壁,一边感叹自己的功力竟然可以如此随心所欲,一边脑海中却思索了半天,似乎这沧海一刀的名号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是必然,对于关飞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沧海一刀明显已经不是传奇了,而是早就被封存已久的历史,江湖就是这样,一代盖过一代,滚滚巫江东逝水罢了。关飞虎来到光源处,轻轻一挪石头,微微地渗出更多的光芒,虽说不是很强烈,看来外面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关飞虎往下一看,就看到李商做着一个赶快给老娘滚的手势。
“二师伯谢谢你!”关飞虎对着李商喊着。
“他奶奶的叫老娘李商!快滚!一年后见!”李商骂道,低下头,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关飞虎移开几块石头,爬了上去,又是一个杂草丛生的洞穴,幽幽的月光洒在洞中倒是照得明亮,关飞虎盖住洞口,俯身走了出去,发现身处在逍遥山庄正后方的山上。往下俯瞰,山庄一览无余。这逍遥山庄内灯火阑珊,相比后院,前院的守卫火把更是零星几点,关飞虎倒是心生好奇,不由打定主意潜入山庄探探。关飞虎伏在山壁之上,慢慢下滑,趁着夜色,倒是平安落地。
估摸着离自己出走约莫一日左右,也不知今日比赛柳絮云获胜与否,倘若赢下,现在她与关一川说不定就住在逍遥山庄之中?
关飞虎潜入前院,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虽说建筑风格新颖,但是在云城长大关飞虎实在对这种小桥流水提不起兴趣。关飞虎也记不起进来的路,也就一路瞎走,凭着记忆避开家丁,也不知怎的就拐到一个略显荒旧的院落,便好奇如此豪门的逍遥山庄怎得会有如此疏于打理的地方,莫非是一般的伙夫住的地方?出于好奇,也就探头看了进去,只见一个披着看上去不怎么精致的大氅的中年男子,在那边扫雪。关飞虎很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在那么寒冷的夜晚扫雪,看打扮也不像下人。
“敢问今日获胜者的院落怎么走?”关飞虎想了一个由头,探进身子问道,就算被质疑,就拿自己是获胜者的门客的理由来搪塞。
中年人很诧异这个点还有人在外面,而且还是个庄外人,边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沿着这条路往前左拐再右拐就可以回到通往他们院落的大路上了。”中年人细心地用手比划。
“多谢多谢!”关飞虎刚想走,被男人叫住。
“少侠可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
“算是吧。”关飞虎心想,我只是来比武的,谁稀罕那个少爷。
“那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慕容观山邀着眼前这位雪夜中闯入的少年进了书房,细看下,除了少年身上那件袄子有点粗糙之外,容貌飞扬,身姿挺拔,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透着一股英气。
“少侠见过慕容轩没有?”慕容观山开篇就没头没脑一句。关飞虎脑子转了半天,才记起说的是逍遥山庄那个小少爷。
“并没有。他都没来过擂台,在山庄我也不曾碰到。”关飞虎已经将自己身份完全代入到门客身上,虽说是潜入,但的确没碰到过那什么慕容轩,也就这么半真半假地应着。在烛光下,中年人的眉头紧锁,很是忧虑,双手在桌上交互摩挲,一枚看上去有些年数的扳指有点不合适地带在他的大拇指上,右手的虎口黑了一块,估计是刚写完书信或文章,染了墨在上面,没来得及擦去或压根就没注意到。
“如果少侠最后获胜,能不能好好教训下那小子,尽可能在台上羞辱他。”中年男人一顿,“他是我儿子。”
关飞虎在慕容观山的娓娓道来中才得知父子关系不和,慕容轩和娘亲都搬到了三弟慕容观海处。而慕容观山在整个家族也郁郁不得志,连下人都没怎么把他当成这里的主人,只得深夜自己出来扫雪。
“为什么老子要我教训小子?”关飞虎还是没想通中年人为何有如此非礼的要求。
“从出生开始,他就是我们慕容山庄上下的宝贝,我说的话他也不听,从小飞扬跋扈,不习圣贤书,一心求武。”
“这倒怨不得他,我也看不得那些书。”关飞虎想到云城上的四书五经就经常逃课。
“一心求武也是好事,不过轩儿并没有用到正途上,反而仗着身份和会些拳脚,到处惹是生非。”慕容观山掏出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慕容轩近几年在靖州徐州强抢民女,欺凌百姓的诸事种种,关飞虎看得目瞪口呆,一直摇头。
“那慕容老前辈也不管不顾?”关飞虎想到那个白胡须很长的老人。
“每次有百姓告状,都被赶出门外,轩儿糟蹋完女孩后,老爷子就打发了一笔钱,让女孩自行回去,甚至有性格刚烈的女子直接就自刎在大门口。”慕容观山眉头皱地更深了,在烛光的照射下,已经明显看到发根已经泛白。
关飞虎刚想问官府怎么不管,一想到嫣儿那事,也懂了几分,不再追问。
“这次比武招亲我是很反对的,虽然知道很多人想攀附逍遥山庄,但我还是不想有女孩满心欢喜地嫁进来,却被轩儿辜负。”
“我也问过轩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希望遇到某个女孩可以让轩儿迷途知返,老老实实地不再去做那些蠢事,但是轩儿的答复却让我寒心。”
“他说,他还年轻,还没玩个痛快。于是看到他很兴奋地答应下这桩比武招亲时,我反而不寒而栗。”
“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轩儿...”
慕容观山紧握拳头,青筋清晰可见,脸上却痛苦异常,浑身颤抖。
关飞虎用手拍了下慕容观山的肩膀,“虽然我爹说不要插手别人的家事,但是这件事我关飞虎接下了。”
“你是关飞虎?”慕容观山突然脸色一变,颤悠着站起身,翻出另外一本册子,“你就是那个大闹靖州的关飞虎?”
关飞虎一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了?
“不过传言你昨夜因为刺杀几名灰衣人而畏罪潜逃...”慕容观山翻找着桌上杂乱的书页,“虽然这些灰衣人身份最后查明,也不是什么善类...你这一日去哪里了?”
“......”关飞虎没有接话,总不见得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出去,鬼才相信如此奇遇。
“想必你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靖州的事情看来,少侠也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恶徒,况且...”慕容观山停顿了一下,“死因皆是被内劲直接震碎全身经脉,你这年纪肯定做不到。”
“况且除了你失踪之外,没有其他人被惊醒,说明凶手出手极快,那伙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死去。”
“是不是因为你离得最近,所以去追凶手去了?”慕容观山看到关飞虎身上衣衫全是灰尘泥沙,估计这一日去过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对。”关飞虎心中一慌,怎生这人全猜中了?有点可怕。
“那也辛苦你了,还好你安然无恙。比赛这边我去做个调节,用我一个保荐名额即可,倒不是什么难事。”慕容观山随手拿出一页纸,呵开墨,直接起笔龙凤凤舞了起来,“我的事情就拜托了你了!小兄弟!”
关飞虎脑子有点乱,眼前的中年男人不仅猜到自己失踪时的行踪,还对自己靖州的事情了如指掌,忙起身拱手,“路见不平当然鼎力相助,但是慕容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先生应该不是仅仅就像你说得那样,只是个书生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呀。”慕容观山叹了一口气。
慕容观山不会一招一式,却坐在逍遥山庄知晓天下事。慕容摧城是个老狐狸,从退隐江湖之后,一直将搜集各大州情报的工作交给自己,毕竟慕容观川忙于朝政,住在豫州,常年不回家,而慕容观海脑子里除了女人和武功,其他啥都放不进去,而自己一介书生,做情报梳理的工作倒是如鱼得水。
“不过你们要小心,飞龙镖局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尤其是明天就要到达山庄的周南阳,毕竟小兄弟父亲的长相实在太显眼。”
“赛诸葛?”关飞虎记得那日在慕容摧城口中听说过此号人物。
“毕竟是他亲手安插的线,被你们毁了。”
“一个镖局,在靖州安插个眼线作甚?”关飞虎很纳闷,飞龙镖局不是靠朝廷才重新开张的吗。
“全大陆都有,”慕容观山站起身,重新烧开水,天冷了,水凉得很快,“不得不防。”慕容观山往上指了一指,关飞虎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飞龙镖局经常先人一步剿匪有功的原因,也是防着万一哪天女帝龙颜大怒,又下一个清山河肃杀令。
“这年头,情报生意最值钱,甚至可以要人命。关一川和流云住在前院的天字十四号院子里,到了前院寻着门牌就能看见。”慕容观山笑了笑,水开了,帮关飞虎新倒了一杯茶,“喝完这杯,少侠先回罢,夜深了,冻人。”
“轩儿是个欺软怕硬的孩子,平生只崇拜比自己厉害的人,或许打到他服气,他才肯听少侠的话。希望飞虎小兄弟考虑考虑,好处的话,我倒是可以偷偷赠你个情报,想知道啥我都尽力去打探告诉少侠。”慕容观山送关飞虎出了院子,“往前,往左,往右,别忘了。”
关飞虎在去前院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关一川,后来人小鬼大地决定,既然老爹不告诉自己赢了之后让飞龙镖局帮忙做什么,那自己的这个小秘密也就不告诉他了。况且这笔交易划算,可以痛揍下纨绔子弟,还能赚一个情报,何乐而不为。
关飞虎走上大路,不一会就看到了天字十四号的门牌,关一川的房门开着,似乎是醉着趴在那里,关飞虎便蹑手蹑脚地进去,拿起关一川随手放在梅花凳上的袄子,刚给老爹披上,就听到关一川那破鸭子嗓的声音,
“老实交代,这一日,你去了哪里。”
第二十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关飞虎又一次恍恍惚惚地醒来,他已经记不得自从掉入这泉底之后,自己到底昏迷了几次。若不是李商出手相助,说不定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不过想想,若不是李商莫名其妙出现,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关飞虎吃力地站起身,就看到李商坐在原来那尸骨的石椅上调息,不由皱了下眉头。
“好歹也是死者,死者为大。”关飞虎对着尸骨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李商斜着眼睛看着他,“假仁假义给谁看?”
关飞虎原来嘴就笨,被李商呛了,反而一时语塞。
“你得了十年功力。”李商恶狠狠地说道,“给我磕个头,就当谢礼罢。”关飞虎这才想起,若不是李商传功,自己早就是个废人,忙双腿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李商很是满意,扬了扬手,“你出去罢。”
“出去?去哪里?”关飞虎虽说功力大增,除去之前学的胡笳十八拍前十四式之外,加之李商所传总计十年修为,与沧海一刀的无上刀法后,境界已然突飞猛进,但这脑子似乎还是转得不够快。
“刀光从哪里来?”李商也不去搭理,索性闭上眼,专心运功。
“反射而来。”
“那由什么反射而来?”
“理应是日光...哦!”关飞虎茅塞顿开,既然此处有光,那寻得光源就可出去!就算有巨石阻拦,凭现在自己的身手,估计轻而易举就能逃出生天。
“那二师伯...李商怎生不走?”关飞虎抬起头,顺着光折射的走向往上寻去,在十丈之上寻到一丝光明。
“此处对于我修行有极大的帮助,你不是还有要事?你先走罢。”
关飞虎扭捏着还想多说些话,李商睁开眼,狠狠瞪了一下,“要走就快走,婆婆妈妈的,一年之后,去不周山寻我,若你小子没有半点进步,我就直接杀了你。”
“若...有进步呢?”
“胡笳十八拍还没传完别忘了。”
关飞虎刚想再叩首,李商袖子一卷,一股劲风硬是撑着关飞虎跪不下身。“要叩就叩这个家伙罢,好歹人家也传了你不少好东西。”
关飞虎想想也有道理,便对着那堆尸骨作了一揖。
“记住,他的名字,沧海一刀。”
关飞虎几个纵跃就跳上了石壁,一边感叹自己的功力竟然可以如此随心所欲,一边脑海中却思索了半天,似乎这沧海一刀的名号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是必然,对于关飞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沧海一刀明显已经不是传奇了,而是早就被封存已久的历史,江湖就是这样,一代盖过一代,滚滚巫江东逝水罢了。关飞虎来到光源处,轻轻一挪石头,微微地渗出更多的光芒,虽说不是很强烈,看来外面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关飞虎往下一看,就看到李商做着一个赶快给老娘滚的手势。
“二师伯谢谢你!”关飞虎对着李商喊着。
“他奶奶的叫老娘李商!快滚!一年后见!”李商骂道,低下头,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关飞虎移开几块石头,爬了上去,又是一个杂草丛生的洞穴,幽幽的月光洒在洞中倒是照得明亮,关飞虎盖住洞口,俯身走了出去,发现身处在逍遥山庄正后方的山上。往下俯瞰,山庄一览无余。这逍遥山庄内灯火阑珊,相比后院,前院的守卫火把更是零星几点,关飞虎倒是心生好奇,不由打定主意潜入山庄探探。关飞虎伏在山壁之上,慢慢下滑,趁着夜色,倒是平安落地。
估摸着离自己出走约莫一日左右,也不知今日比赛柳絮云获胜与否,倘若赢下,现在她与关一川说不定就住在逍遥山庄之中?
关飞虎潜入前院,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虽说建筑风格新颖,但是在云城长大关飞虎实在对这种小桥流水提不起兴趣。关飞虎也记不起进来的路,也就一路瞎走,凭着记忆避开家丁,也不知怎的就拐到一个略显荒旧的院落,便好奇如此豪门的逍遥山庄怎得会有如此疏于打理的地方,莫非是一般的伙夫住的地方?出于好奇,也就探头看了进去,只见一个披着看上去不怎么精致的大氅的中年男子,在那边扫雪。关飞虎很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在那么寒冷的夜晚扫雪,看打扮也不像下人。
“敢问今日获胜者的院落怎么走?”关飞虎想了一个由头,探进身子问道,就算被质疑,就拿自己是获胜者的门客的理由来搪塞。
中年人很诧异这个点还有人在外面,而且还是个庄外人,边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沿着这条路往前左拐再右拐就可以回到通往他们院落的大路上了。”中年人细心地用手比划。
“多谢多谢!”关飞虎刚想走,被男人叫住。
“少侠可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
“算是吧。”关飞虎心想,我只是来比武的,谁稀罕那个少爷。
“那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慕容观山邀着眼前这位雪夜中闯入的少年进了书房,细看下,除了少年身上那件袄子有点粗糙之外,容貌飞扬,身姿挺拔,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透着一股英气。
“少侠见过慕容轩没有?”慕容观山开篇就没头没脑一句。关飞虎脑子转了半天,才记起说的是逍遥山庄那个小少爷。
“并没有。他都没来过擂台,在山庄我也不曾碰到。”关飞虎已经将自己身份完全代入到门客身上,虽说是潜入,但的确没碰到过那什么慕容轩,也就这么半真半假地应着。在烛光下,中年人的眉头紧锁,很是忧虑,双手在桌上交互摩挲,一枚看上去有些年数的扳指有点不合适地带在他的大拇指上,右手的虎口黑了一块,估计是刚写完书信或文章,染了墨在上面,没来得及擦去或压根就没注意到。
“如果少侠最后获胜,能不能好好教训下那小子,尽可能在台上羞辱他。”中年男人一顿,“他是我儿子。”
关飞虎在慕容观山的娓娓道来中才得知父子关系不和,慕容轩和娘亲都搬到了三弟慕容观海处。而慕容观山在整个家族也郁郁不得志,连下人都没怎么把他当成这里的主人,只得深夜自己出来扫雪。
“为什么老子要我教训小子?”关飞虎还是没想通中年人为何有如此非礼的要求。
“从出生开始,他就是我们慕容山庄上下的宝贝,我说的话他也不听,从小飞扬跋扈,不习圣贤书,一心求武。”
“这倒怨不得他,我也看不得那些书。”关飞虎想到云城上的四书五经就经常逃课。
“一心求武也是好事,不过轩儿并没有用到正途上,反而仗着身份和会些拳脚,到处惹是生非。”慕容观山掏出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慕容轩近几年在靖州徐州强抢民女,欺凌百姓的诸事种种,关飞虎看得目瞪口呆,一直摇头。
“那慕容老前辈也不管不顾?”关飞虎想到那个白胡须很长的老人。
“每次有百姓告状,都被赶出门外,轩儿糟蹋完女孩后,老爷子就打发了一笔钱,让女孩自行回去,甚至有性格刚烈的女子直接就自刎在大门口。”慕容观山眉头皱地更深了,在烛光的照射下,已经明显看到发根已经泛白。
关飞虎刚想问官府怎么不管,一想到嫣儿那事,也懂了几分,不再追问。
“这次比武招亲我是很反对的,虽然知道很多人想攀附逍遥山庄,但我还是不想有女孩满心欢喜地嫁进来,却被轩儿辜负。”
“我也问过轩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希望遇到某个女孩可以让轩儿迷途知返,老老实实地不再去做那些蠢事,但是轩儿的答复却让我寒心。”
“他说,他还年轻,还没玩个痛快。于是看到他很兴奋地答应下这桩比武招亲时,我反而不寒而栗。”
“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轩儿...”
慕容观山紧握拳头,青筋清晰可见,脸上却痛苦异常,浑身颤抖。
关飞虎用手拍了下慕容观山的肩膀,“虽然我爹说不要插手别人的家事,但是这件事我关飞虎接下了。”
“你是关飞虎?”慕容观山突然脸色一变,颤悠着站起身,翻出另外一本册子,“你就是那个大闹靖州的关飞虎?”
关飞虎一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了?
“不过传言你昨夜因为刺杀几名灰衣人而畏罪潜逃...”慕容观山翻找着桌上杂乱的书页,“虽然这些灰衣人身份最后查明,也不是什么善类...你这一日去哪里了?”
“......”关飞虎没有接话,总不见得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出去,鬼才相信如此奇遇。
“想必你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靖州的事情看来,少侠也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恶徒,况且...”慕容观山停顿了一下,“死因皆是被内劲直接震碎全身经脉,你这年纪肯定做不到。”
“况且除了你失踪之外,没有其他人被惊醒,说明凶手出手极快,那伙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死去。”
“是不是因为你离得最近,所以去追凶手去了?”慕容观山看到关飞虎身上衣衫全是灰尘泥沙,估计这一日去过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对。”关飞虎心中一慌,怎生这人全猜中了?有点可怕。
“那也辛苦你了,还好你安然无恙。比赛这边我去做个调节,用我一个保荐名额即可,倒不是什么难事。”慕容观山随手拿出一页纸,呵开墨,直接起笔龙凤凤舞了起来,“我的事情就拜托了你了!小兄弟!”
关飞虎脑子有点乱,眼前的中年男人不仅猜到自己失踪时的行踪,还对自己靖州的事情了如指掌,忙起身拱手,“路见不平当然鼎力相助,但是慕容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先生应该不是仅仅就像你说得那样,只是个书生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呀。”慕容观山叹了一口气。
慕容观山不会一招一式,却坐在逍遥山庄知晓天下事。慕容摧城是个老狐狸,从退隐江湖之后,一直将搜集各大州情报的工作交给自己,毕竟慕容观川忙于朝政,住在豫州,常年不回家,而慕容观海脑子里除了女人和武功,其他啥都放不进去,而自己一介书生,做情报梳理的工作倒是如鱼得水。
“不过你们要小心,飞龙镖局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尤其是明天就要到达山庄的周南阳,毕竟小兄弟父亲的长相实在太显眼。”
“赛诸葛?”关飞虎记得那日在慕容摧城口中听说过此号人物。
“毕竟是他亲手安插的线,被你们毁了。”
“一个镖局,在靖州安插个眼线作甚?”关飞虎很纳闷,飞龙镖局不是靠朝廷才重新开张的吗。
“全大陆都有,”慕容观山站起身,重新烧开水,天冷了,水凉得很快,“不得不防。”慕容观山往上指了一指,关飞虎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飞龙镖局经常先人一步剿匪有功的原因,也是防着万一哪天女帝龙颜大怒,又下一个清山河肃杀令。
“这年头,情报生意最值钱,甚至可以要人命。关一川和流云住在前院的天字十四号院子里,到了前院寻着门牌就能看见。”慕容观山笑了笑,水开了,帮关飞虎新倒了一杯茶,“喝完这杯,少侠先回罢,夜深了,冻人。”
“轩儿是个欺软怕硬的孩子,平生只崇拜比自己厉害的人,或许打到他服气,他才肯听少侠的话。希望飞虎小兄弟考虑考虑,好处的话,我倒是可以偷偷赠你个情报,想知道啥我都尽力去打探告诉少侠。”慕容观山送关飞虎出了院子,“往前,往左,往右,别忘了。”
关飞虎在去前院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关一川,后来人小鬼大地决定,既然老爹不告诉自己赢了之后让飞龙镖局帮忙做什么,那自己的这个小秘密也就不告诉他了。况且这笔交易划算,可以痛揍下纨绔子弟,还能赚一个情报,何乐而不为。
关飞虎走上大路,不一会就看到了天字十四号的门牌,关一川的房门开着,似乎是醉着趴在那里,关飞虎便蹑手蹑脚地进去,拿起关一川随手放在梅花凳上的袄子,刚给老爹披上,就听到关一川那破鸭子嗓的声音,
“老实交代,这一日,你去了哪里。”
第二十一章 ?苗圃草舍
关飞虎只得将遇到李商的事情全盘托出,关一川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傻小子还有此等奇遇,隔壁柳絮云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看到关飞虎一身衣裳狼狈,人却格外精神,也就松了一口气。
“你遇到了二师伯?!”柳絮云激动地跳了起来,拉住关飞虎的衣袖,“快和我说说,二师伯是个怎么样的人!”
关飞虎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真实的李商完全不是传说中那仙姿绰约的大侠,腹黑毒舌,捉摸不透,行动完全凭自己心情,关飞虎只得往传说中的人设去圆,“雷厉风行,武功出神入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关飞虎看柳絮云眼中满满都是崇拜之情,也不忍说穿,便继续编了下去,“为人豪爽,女中豪杰!”
“但是你比赛名额被取消,只能靠絮云一人之力了。”关一川从行囊里掏出两个烧饼,“晚饭特地给你留的,饿了一整天了罢。”
关飞虎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见到老爹和柳絮云,一下子感到无比亲切,眼眶一红,忙接过烧饼就啃了起来,惹得关一川哈哈大笑,“吃慢点,给你倒点水,小心呛着。”
“我来的时候遇到了慕容观山。”关飞虎三两口就吃完了两张烧饼,喝完一大杯水后,满足地打着饱嗝,“他帮我写了一个保荐信。”
“他怎么就给你写了保荐信?你们又从来没照过面。”
“估计是看我英俊不凡?”关飞虎当然没有接下去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啦,飞虎也回来了,还好慕容老庄主开明,一捋就知道那群灰衣人不可能是二虎所杀。”关一川打了个哈欠,也不脱鞋,直接往床榻上一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那我也回房啦,关叔叔晚安,飞虎也早点歇息,原计划明天还有比试呢。”柳絮云盈盈行了一个礼,走出房,帮着关上了门。
关飞虎往关一川旁边一躺,被关一川一脚踹了下去,“洗个身再睡,你没闻到你很臭吗?”
关飞虎嘿嘿一笑,“得勒!”
洗澡的时候关飞虎在想,二师伯会不会肚子饿?算了,这也不是自己能考虑的事情,毕竟人家江湖阅历那么久,武功又那么高强,自己还瞎操心什么。
一年之后与二师伯的不周山之约,关飞虎倒是很期待。
第二天巳时,关飞虎好久没有睡得那么香,早饭都把关一川的一碗面抢过来呼哧了一大半,过来吃饭的柳絮云还把碗中的一块把子肉分给了关飞虎,三人在管家万般催促下赶到擂台,发现吴杰超已经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对手,跳下台来。
“哟!”吴杰超很是精神,“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关飞虎没有接话,倒是对于胖子的速战速决感到诧异,好歹也是十六进八...哦十七进八,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唉,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还没使劲呢。”吴杰超嘟着嘴,“今天打完之后据说晚上还有顿丰厚的晚宴,我先回去补觉了,你们可别输啊!”说完吴杰超凑近关飞虎耳边,轻轻地问,“你是不是躲在温泉那边偷看人家千金洗澡?”
“......”关飞虎一开始听到温泉两个字心头一惊,结果听完竟是如此异想天开的问题,觉得很是无语。
“下次记得叫上我!”吴杰超拍了拍关飞虎肩膀,一边面带遗憾地回自己院落去了。
接下来的一场比试就轮到了柳絮云,这次的对手貌似是来自什么剑庄,正巧柳絮云也想试试自己的最近勤练的剑法,巴不得找个剑客对练。两人对角站定,对面青年剑客行了一个礼,便挥剑出鞘,柳絮云也不急不缓,当剑尖要碰到自己的时候,方一个闪身,用剑鞘格开,一掌拍出,青年剑客回身对掌,两人各退一步。关飞虎看出两人内力几乎相差无几,那就是剑招上定胜负了。青年剑客一挽剑花,剑势分为上下两端,柳絮云不敢托大,宝剑出鞘,隐隐带着一道绿光斩向青年,青年收剑一挡,微微后退一步后,又一次刺来。柳絮云干净利落地格开剑招,双足一点地,人直接荡起,从上而下就是一招烟云挂月,将青年身形完全锁死在身下,青年剑客大笑一声,“来得正好!”,迎着柳絮云的剑就是一刺,柳絮云剑锋只得一歪,浅浅地在青年剑身上划过,一阵火花交错,柳絮云堪堪落地,对面青年剑客负剑而立,“敢问少侠师出何门何派。”
“徐州柳家。”柳絮云如实告知,又补了一句“入门弟子流云。”
台下一片哗然,“竟然是徐州的柳家剑法,怪不得可以和三才剑庄不分伯仲!”
“但是柳家不是早就退出武林,不问江湖事了吗?”
“人家不能再入武林吗!就你管得多。”
三才剑庄的青年根本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纷纷,重新摆开剑招,“既然是师出名门,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柳絮云右手把剑握得更紧,知道下一招必定是杀招,左手剑诀一掐,严阵以待。
青年剑客又是一招直刺,离柳絮云还有三寸距离之时,突然剑锋一变,三朵剑花抖出,柳絮云将剑一圈,回风舞柳将自己全身护得很紧,只听铛铛铛三声,青年剑客斜步绕后,回手一剑削去,柳絮云用剑一挡,整个人顺势又跃在半空,剑影如雨般洒下,这下青年剑客根本看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剑招,仓皇格挡,却不料柳絮云的剑越落越快,越落越猛,最后震得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只得败下阵来。柳絮云淡淡地行了一个礼,看了管事一眼,便回到关一川父子桌前。
“这小子长得好俊!”
“若是个女子,也是个绝世美女罢!”台下众人一边佩服着柳絮云的剑招精妙,又不由夸赞柳絮云的长相。柳絮云也听到,便笑盈盈地往那方向抱剑行礼。
“看看人家,人俊剑巧还那么彬彬有礼,再看看你们五大三粗,啧。”一个貌似是落败选手的金主在那边拍案大怒,“现在出三倍的价钱雇他还来得及吗?”
“刚刚那招绝妙!”关飞虎给柳絮云鼓掌,“叫啥来着?”
“烟云挂月,碧落九重。”柳絮云对关飞虎倒是知无不言。
“从天而降的剑法!”关飞虎学着样子比划了下,惹得柳絮云掩嘴而笑。关飞虎转念一想,那沧海一刀的刀法内也有类似的招数,而且还有几招专门克制这种从上而下的路数,心中更是跃跃欲试。
紧接着又是多场比试,关飞虎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一拍大腿,心中暗道不妙!自己的确是学了沧海一刀的妙招,但是,自己手上没有刀啊!没有武器怎生实战,关飞虎顿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就光用李商所传的胡笳十八拍也已经绰绰有余,哦,严谨点来说是胡笳十四拍!
八场比赛全部结束,慕容观海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笑呵呵却一言不发的慕容摧城,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八轮战罢,现在加赛一轮,由慕容观山保荐的关飞虎少侠请上台。”
“关飞虎?不就是昨夜那个杀人凶手?”
“慕容老爷子都默认他能上台,那肯定和那小子没啥关系。”
“也是,慕容老爷子黑白分明,他说没关系肯定就没关系!”
“这小子好歹失踪了一整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管他呢!多看一场是一场,赚到了!”
关飞虎一路小跑上了台,对着台下挥手,台下嘘声一片,慕容观海没好气地说,“你的对手当然不能从入围选手中挑选,否则有失公正,我们逍遥山庄门客众多,就安排一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与你对局,倘若你赢了,便晋级,不知此等安排,在座的诸位好汉同不同意!”
慕容观海知道,这套说辞只是走个过场,台下这群只想看热闹的五大三粗肯定拍手叫好,果然台下喝彩一片。
“就听慕容大侠安排!”
“逍遥山庄说啥就是啥!”
关飞虎往台下看去,心中暗骂,“真他妈的一群狗。”
此时台后悠悠转出一名青年,“吾乃还施水阁少主南宫氏,请少侠赐教。”眼前的青年玉树临风,手拿一柄绣叶落枫扇,微微一揖,惹得台下一群千金便尖叫不断。关飞虎忙回了一礼,怎么感觉自己倒像个反派。依稀记得此人也是参加比武招亲的侠客之一,估计名声或资质被逍遥山庄看中,直接收入门客,倒也省的后续多次比试。
“吾乃渝州苗圃草舍少舍主关飞虎,请少侠赐教。”关飞虎满口胡诌,台下关一川一听哈哈大笑,“那我就是苗圃草舍舍主,不错不错,以后出去有人问我名号,我也这么吹!”
“那我也可以是渝州云家草舍弟子流云,也请少侠赐教。”柳絮云跟着掺和,两人在台下乐不可支。
“啥苗圃草舍?听都没听过。”众人议论纷纷。
“不过这小子有点东西的,俺第一轮就被他一拳轰下来了。”有张路人脸的大汉在那边说着,然后被旁边几个一顿嘲笑。大汉急了,面红耳赤,“你们别不信,俺和你们打赌,这一轮肯定这小子赢!就赌比武后一顿酒成不成。”
“再猛,对方可是还施水阁,这可不兴开玩笑。”
“还被慕容老爷子看中招入门下,什么苗圃草舍,乡村野鸡。”
“赌就赌,你银子带够了吗?”
一开始的那个大汉挡不住如此七嘴八舌地抬杠,便一个人躲到一边喝闷酒去了。
南宫很反感眼前这个小子,明明身着朴素,略显土味,却一板一眼地学着自己的言语,简直不知好歹,萤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等了片刻,发现关飞虎并没有先手的意思,便摆了一个架势,又惹得台下众千金一顿喝彩。
关飞虎奇怪,怎么自己话都说得有模有样,就没人喝彩,只有老爹和絮云在那边哈哈大笑,一边看着南宫直接把扇子展开,呼地就掷了过来,暗自沉下气来,双目一瞪,将扇子的路数看得一清二楚,直接脚踩虎步,纵身跃起,扇子扑了个空反而回头又次袭来,关飞虎两步一错,又一次避过。南宫接回扇子合起,欺身而来,直接用扇子砸去,离关飞虎脸颊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唰地把扇子打开,这种距离下的出其不意让南宫在闯荡江湖时屡试不爽,但是没想到关飞虎瞬间跟着一侧头,又拉开距离,腰间呼地打出一拳,南宫只能用左手去挡,刚一接触,被直接轰飞数步。
“嗯?”关飞虎看了眼自己的拳头,由于体内内力暴增,已经刻意减少了出拳的力度,反而感觉比之前还要迅猛!关飞虎开始兴奋,直接冲上前去,变拳为掌,唰唰唰轰出一排掌影,南宫只能开扇去挡,脚下有点错乱,关飞虎眼尖,直接跟上,一记扫堂腿,亏得南宫也算好手,忙一个倒立,用扇点地,自己凌空而起,一脚直接往关飞虎脑袋上踢去。
关飞虎还在惊讶这青年应变能力之快,至少不是个中看不能用的花架子时,那一脚已经快踹到了额头,另下盘之处,那把扇子又一次带着一点金光卷了过来。
还施水阁之前便有前辈专门拜师江湖十门,也受到过些许点拨,故非泛泛武夫,虽没有云城那样底蕴雄厚,但也有自己的名堂。而眼下的这位青年,南宫氏也是传说中的天才,从小便天资聪慧,众星捧月,于是也养成了如此骄横跋扈的脾气。
“哦哟!来的好!”关飞虎一喜,也不去闪躲,直接一头锤迎下飞踢,下盘一蹲一稳,扇子直接如同砸到铁柱上弹飞,而那一脚却差点要了南宫的小命。
南宫觉得自己踢到了一块顽石上,一阵剧痛从脚部传到全身,直接摔将下来,为了不显太过狼狈,双手强行在地上拍了一掌,将身形倒转,伤腿拖在身后,全靠另一腿勉强支撑。
台下的人不明真相,只觉得两人旗鼓相当,刚打了一个平手,不分秋色。柳絮云倒是好奇,这一路掌法和步伐,关飞虎之前从来都没有用过,怎的今次第一次使出便如此顺畅,明显占了上风。
南宫忍住剧痛,瞅了一眼地上的扇子,完了,是捡不回来了,于是从怀中又掏出一柄一模一样的。关飞虎眼睛都看直了,怎么还有这种操作,不由好奇,“南宫少侠你带了几把?”
“要你管!”南宫从来没有丢过如此脸面,直接单手执扇,左手往扇骨上一抹,心中暗暗下了杀心!
第二十一章 ?苗圃草舍
关飞虎只得将遇到李商的事情全盘托出,关一川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傻小子还有此等奇遇,隔壁柳絮云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看到关飞虎一身衣裳狼狈,人却格外精神,也就松了一口气。
“你遇到了二师伯?!”柳絮云激动地跳了起来,拉住关飞虎的衣袖,“快和我说说,二师伯是个怎么样的人!”
关飞虎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真实的李商完全不是传说中那仙姿绰约的大侠,腹黑毒舌,捉摸不透,行动完全凭自己心情,关飞虎只得往传说中的人设去圆,“雷厉风行,武功出神入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关飞虎看柳絮云眼中满满都是崇拜之情,也不忍说穿,便继续编了下去,“为人豪爽,女中豪杰!”
“但是你比赛名额被取消,只能靠絮云一人之力了。”关一川从行囊里掏出两个烧饼,“晚饭特地给你留的,饿了一整天了罢。”
关飞虎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见到老爹和柳絮云,一下子感到无比亲切,眼眶一红,忙接过烧饼就啃了起来,惹得关一川哈哈大笑,“吃慢点,给你倒点水,小心呛着。”
“我来的时候遇到了慕容观山。”关飞虎三两口就吃完了两张烧饼,喝完一大杯水后,满足地打着饱嗝,“他帮我写了一个保荐信。”
“他怎么就给你写了保荐信?你们又从来没照过面。”
“估计是看我英俊不凡?”关飞虎当然没有接下去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啦,飞虎也回来了,还好慕容老庄主开明,一捋就知道那群灰衣人不可能是二虎所杀。”关一川打了个哈欠,也不脱鞋,直接往床榻上一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那我也回房啦,关叔叔晚安,飞虎也早点歇息,原计划明天还有比试呢。”柳絮云盈盈行了一个礼,走出房,帮着关上了门。
关飞虎往关一川旁边一躺,被关一川一脚踹了下去,“洗个身再睡,你没闻到你很臭吗?”
关飞虎嘿嘿一笑,“得勒!”
洗澡的时候关飞虎在想,二师伯会不会肚子饿?算了,这也不是自己能考虑的事情,毕竟人家江湖阅历那么久,武功又那么高强,自己还瞎操心什么。
一年之后与二师伯的不周山之约,关飞虎倒是很期待。
第二天巳时,关飞虎好久没有睡得那么香,早饭都把关一川的一碗面抢过来呼哧了一大半,过来吃饭的柳絮云还把碗中的一块把子肉分给了关飞虎,三人在管家万般催促下赶到擂台,发现吴杰超已经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对手,跳下台来。
“哟!”吴杰超很是精神,“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关飞虎没有接话,倒是对于胖子的速战速决感到诧异,好歹也是十六进八...哦十七进八,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唉,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还没使劲呢。”吴杰超嘟着嘴,“今天打完之后据说晚上还有顿丰厚的晚宴,我先回去补觉了,你们可别输啊!”说完吴杰超凑近关飞虎耳边,轻轻地问,“你是不是躲在温泉那边偷看人家千金洗澡?”
“......”关飞虎一开始听到温泉两个字心头一惊,结果听完竟是如此异想天开的问题,觉得很是无语。
“下次记得叫上我!”吴杰超拍了拍关飞虎肩膀,一边面带遗憾地回自己院落去了。
接下来的一场比试就轮到了柳絮云,这次的对手貌似是来自什么剑庄,正巧柳絮云也想试试自己的最近勤练的剑法,巴不得找个剑客对练。两人对角站定,对面青年剑客行了一个礼,便挥剑出鞘,柳絮云也不急不缓,当剑尖要碰到自己的时候,方一个闪身,用剑鞘格开,一掌拍出,青年剑客回身对掌,两人各退一步。关飞虎看出两人内力几乎相差无几,那就是剑招上定胜负了。青年剑客一挽剑花,剑势分为上下两端,柳絮云不敢托大,宝剑出鞘,隐隐带着一道绿光斩向青年,青年收剑一挡,微微后退一步后,又一次刺来。柳絮云干净利落地格开剑招,双足一点地,人直接荡起,从上而下就是一招烟云挂月,将青年身形完全锁死在身下,青年剑客大笑一声,“来得正好!”,迎着柳絮云的剑就是一刺,柳絮云剑锋只得一歪,浅浅地在青年剑身上划过,一阵火花交错,柳絮云堪堪落地,对面青年剑客负剑而立,“敢问少侠师出何门何派。”
“徐州柳家。”柳絮云如实告知,又补了一句“入门弟子流云。”
台下一片哗然,“竟然是徐州的柳家剑法,怪不得可以和三才剑庄不分伯仲!”
“但是柳家不是早就退出武林,不问江湖事了吗?”
“人家不能再入武林吗!就你管得多。”
三才剑庄的青年根本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纷纷,重新摆开剑招,“既然是师出名门,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柳絮云右手把剑握得更紧,知道下一招必定是杀招,左手剑诀一掐,严阵以待。
青年剑客又是一招直刺,离柳絮云还有三寸距离之时,突然剑锋一变,三朵剑花抖出,柳絮云将剑一圈,回风舞柳将自己全身护得很紧,只听铛铛铛三声,青年剑客斜步绕后,回手一剑削去,柳絮云用剑一挡,整个人顺势又跃在半空,剑影如雨般洒下,这下青年剑客根本看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剑招,仓皇格挡,却不料柳絮云的剑越落越快,越落越猛,最后震得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只得败下阵来。柳絮云淡淡地行了一个礼,看了管事一眼,便回到关一川父子桌前。
“这小子长得好俊!”
“若是个女子,也是个绝世美女罢!”台下众人一边佩服着柳絮云的剑招精妙,又不由夸赞柳絮云的长相。柳絮云也听到,便笑盈盈地往那方向抱剑行礼。
“看看人家,人俊剑巧还那么彬彬有礼,再看看你们五大三粗,啧。”一个貌似是落败选手的金主在那边拍案大怒,“现在出三倍的价钱雇他还来得及吗?”
“刚刚那招绝妙!”关飞虎给柳絮云鼓掌,“叫啥来着?”
“烟云挂月,碧落九重。”柳絮云对关飞虎倒是知无不言。
“从天而降的剑法!”关飞虎学着样子比划了下,惹得柳絮云掩嘴而笑。关飞虎转念一想,那沧海一刀的刀法内也有类似的招数,而且还有几招专门克制这种从上而下的路数,心中更是跃跃欲试。
紧接着又是多场比试,关飞虎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一拍大腿,心中暗道不妙!自己的确是学了沧海一刀的妙招,但是,自己手上没有刀啊!没有武器怎生实战,关飞虎顿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就光用李商所传的胡笳十八拍也已经绰绰有余,哦,严谨点来说是胡笳十四拍!
八场比赛全部结束,慕容观海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笑呵呵却一言不发的慕容摧城,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八轮战罢,现在加赛一轮,由慕容观山保荐的关飞虎少侠请上台。”
“关飞虎?不就是昨夜那个杀人凶手?”
“慕容老爷子都默认他能上台,那肯定和那小子没啥关系。”
“也是,慕容老爷子黑白分明,他说没关系肯定就没关系!”
“这小子好歹失踪了一整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管他呢!多看一场是一场,赚到了!”
关飞虎一路小跑上了台,对着台下挥手,台下嘘声一片,慕容观海没好气地说,“你的对手当然不能从入围选手中挑选,否则有失公正,我们逍遥山庄门客众多,就安排一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与你对局,倘若你赢了,便晋级,不知此等安排,在座的诸位好汉同不同意!”
慕容观海知道,这套说辞只是走个过场,台下这群只想看热闹的五大三粗肯定拍手叫好,果然台下喝彩一片。
“就听慕容大侠安排!”
“逍遥山庄说啥就是啥!”
关飞虎往台下看去,心中暗骂,“真他妈的一群狗。”
此时台后悠悠转出一名青年,“吾乃还施水阁少主南宫氏,请少侠赐教。”眼前的青年玉树临风,手拿一柄绣叶落枫扇,微微一揖,惹得台下一群千金便尖叫不断。关飞虎忙回了一礼,怎么感觉自己倒像个反派。依稀记得此人也是参加比武招亲的侠客之一,估计名声或资质被逍遥山庄看中,直接收入门客,倒也省的后续多次比试。
“吾乃渝州苗圃草舍少舍主关飞虎,请少侠赐教。”关飞虎满口胡诌,台下关一川一听哈哈大笑,“那我就是苗圃草舍舍主,不错不错,以后出去有人问我名号,我也这么吹!”
“那我也可以是渝州云家草舍弟子流云,也请少侠赐教。”柳絮云跟着掺和,两人在台下乐不可支。
“啥苗圃草舍?听都没听过。”众人议论纷纷。
“不过这小子有点东西的,俺第一轮就被他一拳轰下来了。”有张路人脸的大汉在那边说着,然后被旁边几个一顿嘲笑。大汉急了,面红耳赤,“你们别不信,俺和你们打赌,这一轮肯定这小子赢!就赌比武后一顿酒成不成。”
“再猛,对方可是还施水阁,这可不兴开玩笑。”
“还被慕容老爷子看中招入门下,什么苗圃草舍,乡村野鸡。”
“赌就赌,你银子带够了吗?”
一开始的那个大汉挡不住如此七嘴八舌地抬杠,便一个人躲到一边喝闷酒去了。
南宫很反感眼前这个小子,明明身着朴素,略显土味,却一板一眼地学着自己的言语,简直不知好歹,萤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等了片刻,发现关飞虎并没有先手的意思,便摆了一个架势,又惹得台下众千金一顿喝彩。
关飞虎奇怪,怎么自己话都说得有模有样,就没人喝彩,只有老爹和絮云在那边哈哈大笑,一边看着南宫直接把扇子展开,呼地就掷了过来,暗自沉下气来,双目一瞪,将扇子的路数看得一清二楚,直接脚踩虎步,纵身跃起,扇子扑了个空反而回头又次袭来,关飞虎两步一错,又一次避过。南宫接回扇子合起,欺身而来,直接用扇子砸去,离关飞虎脸颊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唰地把扇子打开,这种距离下的出其不意让南宫在闯荡江湖时屡试不爽,但是没想到关飞虎瞬间跟着一侧头,又拉开距离,腰间呼地打出一拳,南宫只能用左手去挡,刚一接触,被直接轰飞数步。
“嗯?”关飞虎看了眼自己的拳头,由于体内内力暴增,已经刻意减少了出拳的力度,反而感觉比之前还要迅猛!关飞虎开始兴奋,直接冲上前去,变拳为掌,唰唰唰轰出一排掌影,南宫只能开扇去挡,脚下有点错乱,关飞虎眼尖,直接跟上,一记扫堂腿,亏得南宫也算好手,忙一个倒立,用扇点地,自己凌空而起,一脚直接往关飞虎脑袋上踢去。
关飞虎还在惊讶这青年应变能力之快,至少不是个中看不能用的花架子时,那一脚已经快踹到了额头,另下盘之处,那把扇子又一次带着一点金光卷了过来。
还施水阁之前便有前辈专门拜师江湖十门,也受到过些许点拨,故非泛泛武夫,虽没有云城那样底蕴雄厚,但也有自己的名堂。而眼下的这位青年,南宫氏也是传说中的天才,从小便天资聪慧,众星捧月,于是也养成了如此骄横跋扈的脾气。
“哦哟!来的好!”关飞虎一喜,也不去闪躲,直接一头锤迎下飞踢,下盘一蹲一稳,扇子直接如同砸到铁柱上弹飞,而那一脚却差点要了南宫的小命。
南宫觉得自己踢到了一块顽石上,一阵剧痛从脚部传到全身,直接摔将下来,为了不显太过狼狈,双手强行在地上拍了一掌,将身形倒转,伤腿拖在身后,全靠另一腿勉强支撑。
台下的人不明真相,只觉得两人旗鼓相当,刚打了一个平手,不分秋色。柳絮云倒是好奇,这一路掌法和步伐,关飞虎之前从来都没有用过,怎的今次第一次使出便如此顺畅,明显占了上风。
南宫忍住剧痛,瞅了一眼地上的扇子,完了,是捡不回来了,于是从怀中又掏出一柄一模一样的。关飞虎眼睛都看直了,怎么还有这种操作,不由好奇,“南宫少侠你带了几把?”
“要你管!”南宫从来没有丢过如此脸面,直接单手执扇,左手往扇骨上一抹,心中暗暗下了杀心!
第二十二章 ?我要练刀
还施水阁在柳州一地小有名气,也算是多情楼之下,几个叫得出名字的门派之一。地处巫江下游,东湖之畔,阁内不收外族子弟,学艺繁杂,以各种奇兵异刃为武器。而关飞虎面前的南宫青年,单名一个复字,幼时抓阄之时便抓到了那柄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绣叶落枫扇,生得风流,长得倜傥,原来是奉命前来比武招亲,没想到直接就被慕容摧城看中,招入门客,南宫复倒也不推托,反正本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当个逍遥山庄门客,还省的妹妹嫁人,怎么算都不亏,正当他乐滋滋地搬进逍遥山庄之后,做着以后平步青云的美梦之时,谁料到平空杀出个土小子,让自己如此难堪下不了台。
南宫复仗着自己有逍遥山庄撑腰,下定决心就算不杀了这个关飞虎也要废了他!于是单手执扇,左手往扇骨上一抹,手上这柄真正的绣叶落枫扇轻微地响了几声,南宫复又流露出那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关飞虎歪着头看着,也不知道南宫复怎生自信满满,这样也好,自己还没打够,索性放手一试。关飞虎猛地一踩擂台,腾地冲了过去,一手握拳一手变掌,胡笳十八拍第十一式日居月诸一刚一柔,携两股劲风卷了过去,南宫复左脚还是隐隐作痛,也不去躲闪,直接扬扇挥去,将两道劲风直接逼停,扇一收,荡开拳头,另一手直接迎着关飞虎的掌风拍了过去,不拍还好,这一拍还得了,谁曾料到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内力竟然如此雄厚,喉中一甜,踉跄后退数步,手中古扇突然诡异的一点关飞虎,关飞虎只觉一道冷风划过,下意识侧身避开,脸上浅浅被划开一道血口。
南宫复狼狈地坐在地上,笑容却很是猖狂,束着冠的头发已经凌乱,几缕发丝粘在嘴角血迹之上,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风流,倒是狰狞可怖。
“你完蛋了!”南宫复指着关飞虎,“此毒见血生效,你活不过三个时辰!”关飞虎用手指擦去泛出的点点血丝,这么一说,的确觉得有些眩晕难受,关飞虎心一乱,却想起那沧海一刀的心法中有一招可以用内力逼出剧毒,当下就咬破手指,运功调息一周天,整个手掌变得乌黑恐怖,渐渐用全身内力逼到那手指伤口处,滴出几滴漆黑的血滴,灵台瞬间清明,就这么简单?关飞虎自己很诧异,这沧海一刀到底是何许人物,感觉他的经历或许比李商更传奇!
南宫复笑了半天,发现关飞虎宛如无事发生,不由心头一晃,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直接操起古扇又是连点数发,关飞虎吃了一次亏岂能中招第二次?悉数避过之后,捡起地上那柄被弃之不用的折扇,也学着南宫复抹了一下扇骨,倒是毫无变化,也就不那么纠结,直接握紧扇子对着南宫复就抡了下去。南宫复仓皇拿扇格挡,手中古扇直接被敲得稀烂,关飞虎手中那把直接砸到南宫的脚边,砸出一个拳头大的深坑,南宫吓得脚一软,往后一滚,压到了那条伤腿,直接跪瘫在地上,匍匐不起,抱腿惨叫,风度荡然无存。
关飞虎作势扬起拳头要打,南宫复哭丧着脸举起双手连着说着认输,这下扇子也毁了,自己也残了,也不知道时候慕容摧城会怎么处置自己,南宫复想想就头疼,估计是要灰溜溜回柳州继续修炼了。白日梦这才做了几天,就梦碎了。
“苗圃草舍关飞虎胜!”管事倒是把关飞虎的名头记得很清楚,一字不差的宣布结果。关飞虎便在一群少女的咒骂中跳下台。
“今晚酉时恭请各位胜者来中院一聚,为大家洗个尘,届时也有各路江湖上的大侠光临寒舍,望诸位赏脸。”慕容观海冷冷地瞅了一眼一败涂地的南宫复,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慕容摧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和柳絮云,脸上还是笑容可掬,这慕容观山倒是眼光独到,倒是被他发现了一个如此神勇的少年,可惜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再获胜随便打发点东西就成。
关飞虎大摇大摆地走回来,表情很是得瑟。
“恭祝少舍主旗开得胜!”关一川站起身双手抱拳,柳絮云笑着也在一边附和。
“老庄主切不可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也!”关飞虎忙双手托住关一川的胳膊,继续演戏,三人哈哈大笑,“走,回家先休息一会去!”
今日的比试关飞虎收获很多,浅浅的用力已经非同凡响,小试身手便轻松获胜,自己也不敢怠慢,回到住处就开始打坐运功,刚想把每一式再仔细琢磨,却被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打断。
老人在帘外轻轻咳了一声,“关少侠脱颖而出,晋级九位之列,按规矩,烦请移步,逍遥山庄已经为您单独准备好了上房,让您更好地清修。”
关飞虎一个个字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搬家!”自己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我和我老爹一屋蛮好的,就不用劳烦了。”
“好什么好!就一条被子,全被你抢走了!冷得我直抖索!”躺在床上的关一川骂骂咧咧。关飞虎知道自己睡相差,做了一个鬼脸,刚想收拾衣物,回头一看柳絮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扔给自己,“喏,帮你收拾好了,直接走罢。”回头又问道,“管家,离地远吗?”
“因为关少侠是临时保荐进来的,所以目前是安排在靠中院的地方,走走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罢。”
“没几天住还那么麻烦。”关飞虎嘴里捣鼓。
“你懂啥?这叫排面!”关一川跳下床,叉着腰,好比自己晋级一般骄傲。
“哪有大排面?”关飞虎瞬间觉得饿了,一边对柳絮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是流兄想得周到,提前帮我准备好了包裹,我倒是忘了一干二净。”
“一回来就打坐入定,又不敢叫醒你,我就帮你理好了,反正你也没几件衣裳,都破旧不堪了,回头到了徐州,给你添置几件新的。”
“那不行,有件袍子可好看呢!”
“我知道,”柳絮云拍了下关飞虎的行囊,“一川叔叔亲手帮你缝的,当然是个宝贝,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你放心。”
关飞虎挎着包出门,就看到关一川在和门口的管家唠嗑,反正在关飞虎眼里看起来,一个满嘴恭维假话一个倒是什么话都能接得毕恭毕敬,这两老头甚至可以去唱双簧,绝对两张嘴可以唠一整天。
“敢问管家,有个叫吴杰超的...”关飞虎突然想到了胖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吴少侠就住在天字六号,天生神力果然好胃口,估计到现在还在房内用餐,看来我们逍遥山庄的料理倒是很合他的口味。”管家回答得不卑不亢。
“有啥好吃的,说上一说让我挑挑?”
“那是自然,山庄内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管家脱口而出,直接把三人惊得合不拢嘴,这贯口说得贼顺溜,关一川根本找不到地方叫停,只得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一脸正气地说着,“不错,也都给我上一份。”
管家领着关飞虎绕了一圈来到前院的大路上,吩咐了一个伙计带路,自己一躬身,先行去厨房亲自叮嘱备上酒菜。伙计微弯着腰,一脸紧张地带着关飞虎绕过了那巨大的刻着千里江山图的砖雕照壁,然后兜兜转转了一会,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门口停了下来,“关少侠到了。”关飞虎瞅着似乎比关一川所在的院落还气派一些,便回首对伙计行了一个礼,然后推开门,将包裹甩到桌上,自己躺在床榻上好不舒服!倒是突然想起了靖州那个深不可测的卫栖梧,还有那个喜欢翻窗去别人房间的小丫头嫣儿最近有没有又惹什么祸来。
还有那慕容观山,看来逍遥山庄是知道自己一行人就是端掉靖州飞龙镖局眼线的罪魁祸首,但是基于逍遥山庄和飞龙镖局如此亲密的关系,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上门寻仇?是因为柳絮云女扮男装的关系?不可能,关飞虎摇了摇头,关一川的外貌身形太过特殊,自然而然就可以猜想到流云其实是女儿身,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关飞虎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毕竟这种尔虞我诈,初入江湖的关飞虎怎么可能参的明白。索性也不去多虑,关飞虎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圆,脑海中开始温习胡笳十八拍,依稀记得最后李商出手时候的招式,那第十七式的枯叶白骨虽说有些模糊,但慢慢细想,也有个大概,关飞虎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招的场景,幻想自己站在李商的位置上,举手投足间,摸到了些关隘,顺势打出倒是会了三分。
关飞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倒是觉得只要自己肯琢磨,肯多花些心思,便能追上那些天才,比如神剑谷的谢誉白祁,但这次的奇遇,还真没料到,说不兴奋肯定是假的,但关飞虎反而更加专注去钻研,生怕浪费了这次机遇。
毕竟李商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加上那神秘的沧海一刀,任谁都会做梦笑出声。关飞虎琢磨了许久,再看向窗外时,已经开始日落西山,和门口的护院打了个招呼后。关飞虎走回关一川和柳絮云的住处,正巧碰到管家前来唤柳絮云赴宴,关一川很是悲伤,毕竟邀请的是九个获胜者,自己作为陪同并不能参加,他一把拉住关飞虎,悄声耳语,“悄悄多带点好吃的回来给我吃!”关飞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包在我身上!”
临近中院,喧闹声越来越响,似乎是来了好多人,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正巧看到慕容观山一个人匆匆跑过,看到关飞虎,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关飞虎立马会意,应该是那个赛诸葛周南阳来了,这下终于要直面飞龙镖局的人了,手心微微出汗,步伐却跨得很大。
“哟!”吴杰超老远就看到关飞虎和柳絮云,胖子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地跑过来打着招呼,“这床太软了,睡的可真得劲,我还没睡够。”
“我还以为你吃到现在呢!”关飞虎觉得吴杰超和自己很投机,是个很有趣的胖子。
“开玩笑!吃太饱晚上这顿大餐可不就浪费了?”吴杰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越靠近中院,陆续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关飞虎留意了下另外几个跟着其他管家靠近的人物,应该就是其他晋级者,有些一脸严肃,有些却一脸轻松,老的少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老头,拖着一口大大的箱子,里面是他的兵器?目前当然不得而知。一眼看去,似乎每个人都带着兵器,搞得和鸿门宴一般紧张,也就自己和吴杰超两个人两手空空,“是不是拿着武器比较像大侠?”关飞虎没头没脑地问着。
“我觉得还是自己的拳头靠谱!”吴杰超挥了挥肥手,虎虎生风。
“飞虎有什么心仪的武器吗?当时在云...苗圃草舍,你也只学了拳法和腿法。”柳絮云在一边问着。
“当时纠结嘛,现在倒是决定下来了。”
“剑?”柳絮云问道。
“江湖一大半人都舞剑,多无趣。”关飞虎一顿,眼里却闪着耀眼光芒,“刀,我要练刀。”
四海踏歌行,挥刀斩不平。
第二十二章 ?我要练刀
还施水阁在柳州一地小有名气,也算是多情楼之下,几个叫得出名字的门派之一。地处巫江下游,东湖之畔,阁内不收外族子弟,学艺繁杂,以各种奇兵异刃为武器。而关飞虎面前的南宫青年,单名一个复字,幼时抓阄之时便抓到了那柄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绣叶落枫扇,生得风流,长得倜傥,原来是奉命前来比武招亲,没想到直接就被慕容摧城看中,招入门客,南宫复倒也不推托,反正本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当个逍遥山庄门客,还省的妹妹嫁人,怎么算都不亏,正当他乐滋滋地搬进逍遥山庄之后,做着以后平步青云的美梦之时,谁料到平空杀出个土小子,让自己如此难堪下不了台。
南宫复仗着自己有逍遥山庄撑腰,下定决心就算不杀了这个关飞虎也要废了他!于是单手执扇,左手往扇骨上一抹,手上这柄真正的绣叶落枫扇轻微地响了几声,南宫复又流露出那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关飞虎歪着头看着,也不知道南宫复怎生自信满满,这样也好,自己还没打够,索性放手一试。关飞虎猛地一踩擂台,腾地冲了过去,一手握拳一手变掌,胡笳十八拍第十一式日居月诸一刚一柔,携两股劲风卷了过去,南宫复左脚还是隐隐作痛,也不去躲闪,直接扬扇挥去,将两道劲风直接逼停,扇一收,荡开拳头,另一手直接迎着关飞虎的掌风拍了过去,不拍还好,这一拍还得了,谁曾料到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内力竟然如此雄厚,喉中一甜,踉跄后退数步,手中古扇突然诡异的一点关飞虎,关飞虎只觉一道冷风划过,下意识侧身避开,脸上浅浅被划开一道血口。
南宫复狼狈地坐在地上,笑容却很是猖狂,束着冠的头发已经凌乱,几缕发丝粘在嘴角血迹之上,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风流,倒是狰狞可怖。
“你完蛋了!”南宫复指着关飞虎,“此毒见血生效,你活不过三个时辰!”关飞虎用手指擦去泛出的点点血丝,这么一说,的确觉得有些眩晕难受,关飞虎心一乱,却想起那沧海一刀的心法中有一招可以用内力逼出剧毒,当下就咬破手指,运功调息一周天,整个手掌变得乌黑恐怖,渐渐用全身内力逼到那手指伤口处,滴出几滴漆黑的血滴,灵台瞬间清明,就这么简单?关飞虎自己很诧异,这沧海一刀到底是何许人物,感觉他的经历或许比李商更传奇!
南宫复笑了半天,发现关飞虎宛如无事发生,不由心头一晃,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直接操起古扇又是连点数发,关飞虎吃了一次亏岂能中招第二次?悉数避过之后,捡起地上那柄被弃之不用的折扇,也学着南宫复抹了一下扇骨,倒是毫无变化,也就不那么纠结,直接握紧扇子对着南宫复就抡了下去。南宫复仓皇拿扇格挡,手中古扇直接被敲得稀烂,关飞虎手中那把直接砸到南宫的脚边,砸出一个拳头大的深坑,南宫吓得脚一软,往后一滚,压到了那条伤腿,直接跪瘫在地上,匍匐不起,抱腿惨叫,风度荡然无存。
关飞虎作势扬起拳头要打,南宫复哭丧着脸举起双手连着说着认输,这下扇子也毁了,自己也残了,也不知道时候慕容摧城会怎么处置自己,南宫复想想就头疼,估计是要灰溜溜回柳州继续修炼了。白日梦这才做了几天,就梦碎了。
“苗圃草舍关飞虎胜!”管事倒是把关飞虎的名头记得很清楚,一字不差的宣布结果。关飞虎便在一群少女的咒骂中跳下台。
“今晚酉时恭请各位胜者来中院一聚,为大家洗个尘,届时也有各路江湖上的大侠光临寒舍,望诸位赏脸。”慕容观海冷冷地瞅了一眼一败涂地的南宫复,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慕容摧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和柳絮云,脸上还是笑容可掬,这慕容观山倒是眼光独到,倒是被他发现了一个如此神勇的少年,可惜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再获胜随便打发点东西就成。
关飞虎大摇大摆地走回来,表情很是得瑟。
“恭祝少舍主旗开得胜!”关一川站起身双手抱拳,柳絮云笑着也在一边附和。
“老庄主切不可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也!”关飞虎忙双手托住关一川的胳膊,继续演戏,三人哈哈大笑,“走,回家先休息一会去!”
今日的比试关飞虎收获很多,浅浅的用力已经非同凡响,小试身手便轻松获胜,自己也不敢怠慢,回到住处就开始打坐运功,刚想把每一式再仔细琢磨,却被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打断。
老人在帘外轻轻咳了一声,“关少侠脱颖而出,晋级九位之列,按规矩,烦请移步,逍遥山庄已经为您单独准备好了上房,让您更好地清修。”
关飞虎一个个字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搬家!”自己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我和我老爹一屋蛮好的,就不用劳烦了。”
“好什么好!就一条被子,全被你抢走了!冷得我直抖索!”躺在床上的关一川骂骂咧咧。关飞虎知道自己睡相差,做了一个鬼脸,刚想收拾衣物,回头一看柳絮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扔给自己,“喏,帮你收拾好了,直接走罢。”回头又问道,“管家,离地远吗?”
“因为关少侠是临时保荐进来的,所以目前是安排在靠中院的地方,走走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罢。”
“没几天住还那么麻烦。”关飞虎嘴里捣鼓。
“你懂啥?这叫排面!”关一川跳下床,叉着腰,好比自己晋级一般骄傲。
“哪有大排面?”关飞虎瞬间觉得饿了,一边对柳絮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是流兄想得周到,提前帮我准备好了包裹,我倒是忘了一干二净。”
“一回来就打坐入定,又不敢叫醒你,我就帮你理好了,反正你也没几件衣裳,都破旧不堪了,回头到了徐州,给你添置几件新的。”
“那不行,有件袍子可好看呢!”
“我知道,”柳絮云拍了下关飞虎的行囊,“一川叔叔亲手帮你缝的,当然是个宝贝,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你放心。”
关飞虎挎着包出门,就看到关一川在和门口的管家唠嗑,反正在关飞虎眼里看起来,一个满嘴恭维假话一个倒是什么话都能接得毕恭毕敬,这两老头甚至可以去唱双簧,绝对两张嘴可以唠一整天。
“敢问管家,有个叫吴杰超的...”关飞虎突然想到了胖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吴少侠就住在天字六号,天生神力果然好胃口,估计到现在还在房内用餐,看来我们逍遥山庄的料理倒是很合他的口味。”管家回答得不卑不亢。
“有啥好吃的,说上一说让我挑挑?”
“那是自然,山庄内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管家脱口而出,直接把三人惊得合不拢嘴,这贯口说得贼顺溜,关一川根本找不到地方叫停,只得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一脸正气地说着,“不错,也都给我上一份。”
管家领着关飞虎绕了一圈来到前院的大路上,吩咐了一个伙计带路,自己一躬身,先行去厨房亲自叮嘱备上酒菜。伙计微弯着腰,一脸紧张地带着关飞虎绕过了那巨大的刻着千里江山图的砖雕照壁,然后兜兜转转了一会,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门口停了下来,“关少侠到了。”关飞虎瞅着似乎比关一川所在的院落还气派一些,便回首对伙计行了一个礼,然后推开门,将包裹甩到桌上,自己躺在床榻上好不舒服!倒是突然想起了靖州那个深不可测的卫栖梧,还有那个喜欢翻窗去别人房间的小丫头嫣儿最近有没有又惹什么祸来。
还有那慕容观山,看来逍遥山庄是知道自己一行人就是端掉靖州飞龙镖局眼线的罪魁祸首,但是基于逍遥山庄和飞龙镖局如此亲密的关系,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上门寻仇?是因为柳絮云女扮男装的关系?不可能,关飞虎摇了摇头,关一川的外貌身形太过特殊,自然而然就可以猜想到流云其实是女儿身,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关飞虎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毕竟这种尔虞我诈,初入江湖的关飞虎怎么可能参的明白。索性也不去多虑,关飞虎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圆,脑海中开始温习胡笳十八拍,依稀记得最后李商出手时候的招式,那第十七式的枯叶白骨虽说有些模糊,但慢慢细想,也有个大概,关飞虎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招的场景,幻想自己站在李商的位置上,举手投足间,摸到了些关隘,顺势打出倒是会了三分。
关飞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倒是觉得只要自己肯琢磨,肯多花些心思,便能追上那些天才,比如神剑谷的谢誉白祁,但这次的奇遇,还真没料到,说不兴奋肯定是假的,但关飞虎反而更加专注去钻研,生怕浪费了这次机遇。
毕竟李商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加上那神秘的沧海一刀,任谁都会做梦笑出声。关飞虎琢磨了许久,再看向窗外时,已经开始日落西山,和门口的护院打了个招呼后。关飞虎走回关一川和柳絮云的住处,正巧碰到管家前来唤柳絮云赴宴,关一川很是悲伤,毕竟邀请的是九个获胜者,自己作为陪同并不能参加,他一把拉住关飞虎,悄声耳语,“悄悄多带点好吃的回来给我吃!”关飞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包在我身上!”
临近中院,喧闹声越来越响,似乎是来了好多人,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正巧看到慕容观山一个人匆匆跑过,看到关飞虎,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关飞虎立马会意,应该是那个赛诸葛周南阳来了,这下终于要直面飞龙镖局的人了,手心微微出汗,步伐却跨得很大。
“哟!”吴杰超老远就看到关飞虎和柳絮云,胖子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地跑过来打着招呼,“这床太软了,睡的可真得劲,我还没睡够。”
“我还以为你吃到现在呢!”关飞虎觉得吴杰超和自己很投机,是个很有趣的胖子。
“开玩笑!吃太饱晚上这顿大餐可不就浪费了?”吴杰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越靠近中院,陆续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关飞虎留意了下另外几个跟着其他管家靠近的人物,应该就是其他晋级者,有些一脸严肃,有些却一脸轻松,老的少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老头,拖着一口大大的箱子,里面是他的兵器?目前当然不得而知。一眼看去,似乎每个人都带着兵器,搞得和鸿门宴一般紧张,也就自己和吴杰超两个人两手空空,“是不是拿着武器比较像大侠?”关飞虎没头没脑地问着。
“我觉得还是自己的拳头靠谱!”吴杰超挥了挥肥手,虎虎生风。
“飞虎有什么心仪的武器吗?当时在云...苗圃草舍,你也只学了拳法和腿法。”柳絮云在一边问着。
“当时纠结嘛,现在倒是决定下来了。”
“剑?”柳絮云问道。
“江湖一大半人都舞剑,多无趣。”关飞虎一顿,眼里却闪着耀眼光芒,“刀,我要练刀。”
四海踏歌行,挥刀斩不平。
第二十三章 ?狼狈为奸
“这些人还蛮有趣的,”一个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的中年男子飘飘然地看着手中的书卷,“连几个山村野夫都敢来比武招亲,还竟然晋级了,看来最近江湖藏龙卧虎不少呀。”
慕容摧城斜眼瞪了一下一边唯唯诺诺的慕容观山,“怎么到现在都没查出这几个人的底细?”
“这关飞虎,真的没什么记载,也就在渝州驿站和一马夫发生过一次口角,之后没什么记载。”慕容观山当然没有把靖州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他近几年已经刻意隐瞒了不少事情,反正鸡毛蒜皮的事情对逍遥山庄毫无影响,尤其是一些仗义的行侠之事,说不定之后可以为自己所用。
“而这吴杰超,柳州的一个地痞无赖,不过平时不怎么惹事,属于那种人不犯我天下太平,人若犯我睚眦必报的那种性格。”慕容观山直接把话题扯向另外一个人。
“也罢,我倒是希望最后的获胜者好歹都是名门,否则小少爷的亲事就毫无利益可言了。什么苗圃草舍,估计就是个农家,编了一个破名字就来忽悠人。”周南阳把书卷扔回给了慕容观山,“这次陆爷很看重,只是最近有些事情,要陆爷亲自出手,实在是来不了。”
慕容摧城朗声一笑,“不打紧,事情结束之后,我亲自去次季州找陆爷喝酒去。”
这时候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弱冠岁数的青年,一脸不耐烦,“爷爷。今天干嘛让我来,又没到最后一天,我出面作甚!”
“来来来,给我们周爷看看,这是我们的轩儿,老夫不成器的孙子,来给周爷行个礼。”慕容摧城一把拉过慕容轩,满脸堆笑地对一边整个人几乎都倒在太师椅上的周南阳说着。
周南阳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略有点萎靡的青年,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底气浮躁,心想果然如同传来的消息一样,沉迷女色,不堪大用。
慕容轩看着眼前这个没正眼瞧过自己的书生,脾气一下次噌地上来,刚准备一个耳光扇过去,整个人却被慕容摧城的大手直接按在地上,“来,轩儿,我说了,给周爷行个大礼!”
慕容轩根本没机会抵抗,被压得冷汗直流,嘴里忙像背书似的说道,“久仰赛诸葛周爷的威名!小生逍遥山庄少庄主慕容轩,给周爷跪安。”
周南阳硬是不吭不响了好一会,慕容摧城满脸的笑意渐渐有些变形,慕容轩第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脑袋死死地磕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背上爷爷的手反而越来越用力,正当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周南阳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双手扶起慕容轩。
“少庄主可是折煞我也,快起快起!”周南阳还看了一眼慕容摧城,“慕容兄也真是的,干吗让宝贝孙子行如此大礼。”
慕容摧城心里已经骂了周南阳千万次,嘴上最依旧轻松,“这当然,有朋自远方来,况且又是周爷此等人中龙凤,轩儿跪拜不亏!”慕容观海跟在旁边赔笑,他是个粗人,也看不懂其中的唇枪舌剑,老爷子笑了,他也就跟着笑。
而一边的慕容观山却是心里叹了一口气,一边扫到关飞虎一行已经入场,忙出声提醒到,“他们来了。”
慕容摧城拉起慕容轩,帮着拍拍慕容轩的裤腿,“轩儿可以留下,陪周爷看看这群人的本事。”
“听说有不少少年英雄,少庄主可以留心看看,对后几日有好处,另外陆爷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周南阳向后招了一下手,一个看上去很彪悍的镖师立马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听闻少庄主年少风流,陆爷呢特地让我交予你几枚神仙丹...”然后向慕容轩招了一下手。
慕容轩刚想单手接过,慕容摧城在旁轻咳一声,吓得慕容轩缩回了手,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双手接过,周南阳凑近慕容轩的耳朵,很轻很轻说了下这神仙丹的作用,听完慕容轩反而笑得奸邪,这次倒是自行跪拜了下去。
“谢陆爷、周爷大礼!”然后捧着匣子,坐到慕容观海旁边,也和三叔说了下这丹药的妙处,两人笑得越发猥琐。
慕容摧城,当然知道这礼物是作甚用的,重重咳了一声,让慕容观海和慕容轩收敛一点,然后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武林宗师的模样,对着台下刚进场的九个人朗声说道,“请诸位大侠入座!”
关飞虎在台下插嘴,“我不是大侠!”
吴杰超接着说,“叫我小爷!”
柳絮云很无奈,一个关飞虎自己都拉不住,现在还多了一个混世魔王吴杰超。
台上周南阳用羽扇遮着嘴,小声问道,“这几个就是刚才书卷上看到的土包子?”慕容观山一边回答,“是的,为首的少年便是苗圃草舍的关飞虎,旁边的胖子就是吴杰超,另外一个白衣少年是流云。”
“这关飞虎穿得真俗,不过长得倒是不错,这流云倒是俊俏,合我胃口。”周南阳毫无掩饰地说着自己的喜好,反正自己的龙阳之癖在镖局和山庄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次还特地让慕容摧城准备了几个象姑,供自己取乐。
慕容摧城待众人入座,便开始介绍了一番台上几个大驾光临的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所谓的大侠,关飞虎一个都没听过,吴杰超也是兴致阑珊,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吃。最后介绍到周南阳的时候,关飞虎和柳絮云特地细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赛诸葛。
“一脸奸相,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人。”关飞虎看到一个贼眉鼠眼,却一副神仙打扮的书生,对着自己和柳絮云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柳絮云被看得有些恼火,抱剑在前,“我想把他的眼珠挖出来,一个劲在我身上乱扫。”旁边的吴杰超倒是说话了,他以为周南阳在看他,“竟然馋小爷我的身子,真不怕小爷我一拳呼死他。”
关飞虎和柳絮云相视一笑,画面太美,不敢多想。
慕容摧城说完,拿起一杯酒,众人跟着站了起来,关飞虎和吴杰超不情不愿被柳絮云拉起来,刚待一饮而尽,却发现那周南阳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家伙架子也真大。”关飞虎顿时就不乐意了。
“就以这杯薄酒,开启这场晚宴,想必日后会成为江湖一桩美谈。”慕容摧城强忍住怒意,向众人移杯环视一圈,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祝酒词,却不料台下一声怒骂突兀传来。
“赛诸葛原来是个瘸子?”关飞虎将酒杯直接放回桌上,一边的吴杰超索性就坐了回去,嘴里大声地说着,“飞虎兄,我突然也觉得腿脚不便,请允许我坐着与你对饮!”
“没事没事,我也觉得的些许不舒服,我也坐下,我们的酒只与兄弟喝,不与狗同饮!”关飞虎哈哈一笑,盘腿而坐,直接与吴杰超碰杯,仰着头一口饮尽!
慕容摧城心中暗爽,瞅着周南阳脸色剧变,自己倒是不出声,看周南阳如何收场!慕容摧城不动,那慕容观山、慕容观海等一众人只得都跟着举杯干等,或多或少都有点看热闹的心态,瞄着周南阳,看他如何应对。
周南阳将酒往地上一洒,眯着眼睛说道,“这一杯,我坐着,敬神洲大地,年年丰饶百姓衣食无忧。”然后慢悠悠站起,又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往空中一撒,“这一杯,我站着,敬大荒女帝,大业繁昌万寿无疆!”
“好!”慕容摧城带头叫好,众人掌声如雷,周南阳一脸得意地瞅着关飞虎与吴杰超,乡野匹夫,竟然还和老子斗?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
关飞虎想都没想直接站起,举杯也是一撒,“这一杯,我站着,敬神洲武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吴杰超接过话,坐在旁边,直接将一壶酒直接砸在地上,“这一壶,我坐着,不敬任何人,就是喂狗!”
周南阳拍案大怒,阴阳怪气地对着慕容摧城说着,“这就是贵庄请来的宾客?”
关飞虎与吴杰超也跟着一人拍了一下桌子,中气十足地也对着慕容摧城重复着,“这就是贵庄请来的宾客?”
慕容摧城心里乐开了花,其实早就看周南阳这厮不爽,只是碍于飞龙镖局的名声,只得忍气吞声,这下倒有两个晚辈出头,骂得畅快淋漓!但面子总归要做一下,便出声圆场,“看在我逍遥山庄的面子上,我替这两位少侠给周先生赔个不是。”
“不用了。”周南阳阴沉着脸,“我会回去对陆爷详细说说贵庄的待客之道的。”
慕容摧城讪笑着,对慕容观海行了一个眼色,慕容观海悄悄从桌子下面塞了一对翡翠到周南阳手里,周南阳偷偷看了一眼,面有喜色,但瞬间又黑着个脸,待到慕容观海轻声说道,事后会有十倍好处相赠之后,周南阳这才眉开眼笑,大手一挥,“罢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与小辈计较。”
关飞虎和吴杰超刚想呛声,被柳絮云强行扯了下来,俏目一瞪,两人才乖乖闭嘴。
酒过三巡,慕容观海站了起来,一字一眼地说着翌日开始的比试规则,无非就是一对一的比试,可以用兵器,但点到为止,禁止以命相搏,而此时旁边微醺的周南阳却悠悠插了一句,“点到为止有什么看头,都是些花架子,还不如真刀实剑,逍遥山庄现在那么门槛那么低了?”
慕容观海愣了一下,看到一边的慕容摧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一下头,便改口说道,“既然周爷都发话了,那就各凭本事,一律生死各安天命。”反正人命对逍遥山庄来说,无非就是银两数量而已。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是些有来头的侠客,那么自己就代表逍遥山庄出手避免伤亡,但如果只是些泛泛之辈,比如那什么苗圃草舍,那死活就和山庄毫无关系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吴杰超啃着一个肘子,举起了手,“到底还要打多少场,才能拿到宝物?小爷我对招亲完全没兴趣,纯粹就是来捞个宝贝!”
周南阳冷哼一声,“就你?”
“要不小爷我陪你练练?”吴杰超捋着袖子就跳起来,慕容摧城很是头疼,这晚宴是不用开下去了,周南阳这性格早就耳闻,谁料这边还有两个刺头,你一言我一句针锋相对。
酒宴不欢而散,周南阳拂袖而去,慕容摧城笑着拉住周南阳,“周先生慢走,春宵一刻值千金,靖州头牌象姑已经在房内等着您,之前答应的十倍财宝也已备好!”周南阳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只要提到男色与钱财,刚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拍了拍慕容摧城的胳膊,“还是老爷子懂我!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先行告退!”
慕容摧城送走周南阳,回首对着众人说道,“也请诸位少侠回房休息,明日午时,比试正式开始!关于刚才吴少侠的问题,在座的都有一份薄礼相送,当然晋级名次越高,宝物愈加丰厚!”
吴杰超一抱拳,“谢老庄主!另外,我可以打荷吗?”吴杰超看着一桌没吃完的佳肴很是心疼。
“当然当然!”慕容摧城一挥手,几个管家立刻上前拿着几个食盒塞得满满当当,吴杰超还顺了两壶酒,而关飞虎咽着口水也盯着慕容摧城,憋了很久终于大声说道,“我也想打荷!”
慕容摧城很无语,真当我逍遥山庄里是酒家?
“明日第一场,便是由关少侠对上千机老人郭扶摇,请少侠切勿迟到。”管家在关飞虎一行人离开时,跟了上来说了一句。
“千机老人?”关飞虎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回头只见之前看到的那个拖着一大口箱子的老人缓缓站起来,有些吃力地把箱子扶起,然后慢慢吞吞地对着自己行了个礼。关飞虎边回礼边小声嘀咕,“这老头提着箱子都费劲还能打?”
柳絮云在一旁听罢淡淡一笑,“你是忘了扮猪吃老虎的卫吾殇了吗?”
第二十三章 ?狼狈为奸
“这些人还蛮有趣的,”一个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的中年男子飘飘然地看着手中的书卷,“连几个山村野夫都敢来比武招亲,还竟然晋级了,看来最近江湖藏龙卧虎不少呀。”
慕容摧城斜眼瞪了一下一边唯唯诺诺的慕容观山,“怎么到现在都没查出这几个人的底细?”
“这关飞虎,真的没什么记载,也就在渝州驿站和一马夫发生过一次口角,之后没什么记载。”慕容观山当然没有把靖州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他近几年已经刻意隐瞒了不少事情,反正鸡毛蒜皮的事情对逍遥山庄毫无影响,尤其是一些仗义的行侠之事,说不定之后可以为自己所用。
“而这吴杰超,柳州的一个地痞无赖,不过平时不怎么惹事,属于那种人不犯我天下太平,人若犯我睚眦必报的那种性格。”慕容观山直接把话题扯向另外一个人。
“也罢,我倒是希望最后的获胜者好歹都是名门,否则小少爷的亲事就毫无利益可言了。什么苗圃草舍,估计就是个农家,编了一个破名字就来忽悠人。”周南阳把书卷扔回给了慕容观山,“这次陆爷很看重,只是最近有些事情,要陆爷亲自出手,实在是来不了。”
慕容摧城朗声一笑,“不打紧,事情结束之后,我亲自去次季州找陆爷喝酒去。”
这时候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弱冠岁数的青年,一脸不耐烦,“爷爷。今天干嘛让我来,又没到最后一天,我出面作甚!”
“来来来,给我们周爷看看,这是我们的轩儿,老夫不成器的孙子,来给周爷行个礼。”慕容摧城一把拉过慕容轩,满脸堆笑地对一边整个人几乎都倒在太师椅上的周南阳说着。
周南阳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略有点萎靡的青年,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底气浮躁,心想果然如同传来的消息一样,沉迷女色,不堪大用。
慕容轩看着眼前这个没正眼瞧过自己的书生,脾气一下次噌地上来,刚准备一个耳光扇过去,整个人却被慕容摧城的大手直接按在地上,“来,轩儿,我说了,给周爷行个大礼!”
慕容轩根本没机会抵抗,被压得冷汗直流,嘴里忙像背书似的说道,“久仰赛诸葛周爷的威名!小生逍遥山庄少庄主慕容轩,给周爷跪安。”
周南阳硬是不吭不响了好一会,慕容摧城满脸的笑意渐渐有些变形,慕容轩第一次感受到了度日如年,脑袋死死地磕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背上爷爷的手反而越来越用力,正当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周南阳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双手扶起慕容轩。
“少庄主可是折煞我也,快起快起!”周南阳还看了一眼慕容摧城,“慕容兄也真是的,干吗让宝贝孙子行如此大礼。”
慕容摧城心里已经骂了周南阳千万次,嘴上最依旧轻松,“这当然,有朋自远方来,况且又是周爷此等人中龙凤,轩儿跪拜不亏!”慕容观海跟在旁边赔笑,他是个粗人,也看不懂其中的唇枪舌剑,老爷子笑了,他也就跟着笑。
而一边的慕容观山却是心里叹了一口气,一边扫到关飞虎一行已经入场,忙出声提醒到,“他们来了。”
慕容摧城拉起慕容轩,帮着拍拍慕容轩的裤腿,“轩儿可以留下,陪周爷看看这群人的本事。”
“听说有不少少年英雄,少庄主可以留心看看,对后几日有好处,另外陆爷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周南阳向后招了一下手,一个看上去很彪悍的镖师立马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听闻少庄主年少风流,陆爷呢特地让我交予你几枚神仙丹...”然后向慕容轩招了一下手。
慕容轩刚想单手接过,慕容摧城在旁轻咳一声,吓得慕容轩缩回了手,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双手接过,周南阳凑近慕容轩的耳朵,很轻很轻说了下这神仙丹的作用,听完慕容轩反而笑得奸邪,这次倒是自行跪拜了下去。
“谢陆爷、周爷大礼!”然后捧着匣子,坐到慕容观海旁边,也和三叔说了下这丹药的妙处,两人笑得越发猥琐。
慕容摧城,当然知道这礼物是作甚用的,重重咳了一声,让慕容观海和慕容轩收敛一点,然后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武林宗师的模样,对着台下刚进场的九个人朗声说道,“请诸位大侠入座!”
关飞虎在台下插嘴,“我不是大侠!”
吴杰超接着说,“叫我小爷!”
柳絮云很无奈,一个关飞虎自己都拉不住,现在还多了一个混世魔王吴杰超。
台上周南阳用羽扇遮着嘴,小声问道,“这几个就是刚才书卷上看到的土包子?”慕容观山一边回答,“是的,为首的少年便是苗圃草舍的关飞虎,旁边的胖子就是吴杰超,另外一个白衣少年是流云。”
“这关飞虎穿得真俗,不过长得倒是不错,这流云倒是俊俏,合我胃口。”周南阳毫无掩饰地说着自己的喜好,反正自己的龙阳之癖在镖局和山庄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次还特地让慕容摧城准备了几个象姑,供自己取乐。
慕容摧城待众人入座,便开始介绍了一番台上几个大驾光临的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所谓的大侠,关飞虎一个都没听过,吴杰超也是兴致阑珊,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吃。最后介绍到周南阳的时候,关飞虎和柳絮云特地细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赛诸葛。
“一脸奸相,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人。”关飞虎看到一个贼眉鼠眼,却一副神仙打扮的书生,对着自己和柳絮云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柳絮云被看得有些恼火,抱剑在前,“我想把他的眼珠挖出来,一个劲在我身上乱扫。”旁边的吴杰超倒是说话了,他以为周南阳在看他,“竟然馋小爷我的身子,真不怕小爷我一拳呼死他。”
关飞虎和柳絮云相视一笑,画面太美,不敢多想。
慕容摧城说完,拿起一杯酒,众人跟着站了起来,关飞虎和吴杰超不情不愿被柳絮云拉起来,刚待一饮而尽,却发现那周南阳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家伙架子也真大。”关飞虎顿时就不乐意了。
“就以这杯薄酒,开启这场晚宴,想必日后会成为江湖一桩美谈。”慕容摧城强忍住怒意,向众人移杯环视一圈,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祝酒词,却不料台下一声怒骂突兀传来。
“赛诸葛原来是个瘸子?”关飞虎将酒杯直接放回桌上,一边的吴杰超索性就坐了回去,嘴里大声地说着,“飞虎兄,我突然也觉得腿脚不便,请允许我坐着与你对饮!”
“没事没事,我也觉得的些许不舒服,我也坐下,我们的酒只与兄弟喝,不与狗同饮!”关飞虎哈哈一笑,盘腿而坐,直接与吴杰超碰杯,仰着头一口饮尽!
慕容摧城心中暗爽,瞅着周南阳脸色剧变,自己倒是不出声,看周南阳如何收场!慕容摧城不动,那慕容观山、慕容观海等一众人只得都跟着举杯干等,或多或少都有点看热闹的心态,瞄着周南阳,看他如何应对。
周南阳将酒往地上一洒,眯着眼睛说道,“这一杯,我坐着,敬神洲大地,年年丰饶百姓衣食无忧。”然后慢悠悠站起,又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往空中一撒,“这一杯,我站着,敬大荒女帝,大业繁昌万寿无疆!”
“好!”慕容摧城带头叫好,众人掌声如雷,周南阳一脸得意地瞅着关飞虎与吴杰超,乡野匹夫,竟然还和老子斗?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
关飞虎想都没想直接站起,举杯也是一撒,“这一杯,我站着,敬神洲武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吴杰超接过话,坐在旁边,直接将一壶酒直接砸在地上,“这一壶,我坐着,不敬任何人,就是喂狗!”
周南阳拍案大怒,阴阳怪气地对着慕容摧城说着,“这就是贵庄请来的宾客?”
关飞虎与吴杰超也跟着一人拍了一下桌子,中气十足地也对着慕容摧城重复着,“这就是贵庄请来的宾客?”
慕容摧城心里乐开了花,其实早就看周南阳这厮不爽,只是碍于飞龙镖局的名声,只得忍气吞声,这下倒有两个晚辈出头,骂得畅快淋漓!但面子总归要做一下,便出声圆场,“看在我逍遥山庄的面子上,我替这两位少侠给周先生赔个不是。”
“不用了。”周南阳阴沉着脸,“我会回去对陆爷详细说说贵庄的待客之道的。”
慕容摧城讪笑着,对慕容观海行了一个眼色,慕容观海悄悄从桌子下面塞了一对翡翠到周南阳手里,周南阳偷偷看了一眼,面有喜色,但瞬间又黑着个脸,待到慕容观海轻声说道,事后会有十倍好处相赠之后,周南阳这才眉开眼笑,大手一挥,“罢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与小辈计较。”
关飞虎和吴杰超刚想呛声,被柳絮云强行扯了下来,俏目一瞪,两人才乖乖闭嘴。
酒过三巡,慕容观海站了起来,一字一眼地说着翌日开始的比试规则,无非就是一对一的比试,可以用兵器,但点到为止,禁止以命相搏,而此时旁边微醺的周南阳却悠悠插了一句,“点到为止有什么看头,都是些花架子,还不如真刀实剑,逍遥山庄现在那么门槛那么低了?”
慕容观海愣了一下,看到一边的慕容摧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一下头,便改口说道,“既然周爷都发话了,那就各凭本事,一律生死各安天命。”反正人命对逍遥山庄来说,无非就是银两数量而已。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是些有来头的侠客,那么自己就代表逍遥山庄出手避免伤亡,但如果只是些泛泛之辈,比如那什么苗圃草舍,那死活就和山庄毫无关系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吴杰超啃着一个肘子,举起了手,“到底还要打多少场,才能拿到宝物?小爷我对招亲完全没兴趣,纯粹就是来捞个宝贝!”
周南阳冷哼一声,“就你?”
“要不小爷我陪你练练?”吴杰超捋着袖子就跳起来,慕容摧城很是头疼,这晚宴是不用开下去了,周南阳这性格早就耳闻,谁料这边还有两个刺头,你一言我一句针锋相对。
酒宴不欢而散,周南阳拂袖而去,慕容摧城笑着拉住周南阳,“周先生慢走,春宵一刻值千金,靖州头牌象姑已经在房内等着您,之前答应的十倍财宝也已备好!”周南阳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只要提到男色与钱财,刚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拍了拍慕容摧城的胳膊,“还是老爷子懂我!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先行告退!”
慕容摧城送走周南阳,回首对着众人说道,“也请诸位少侠回房休息,明日午时,比试正式开始!关于刚才吴少侠的问题,在座的都有一份薄礼相送,当然晋级名次越高,宝物愈加丰厚!”
吴杰超一抱拳,“谢老庄主!另外,我可以打荷吗?”吴杰超看着一桌没吃完的佳肴很是心疼。
“当然当然!”慕容摧城一挥手,几个管家立刻上前拿着几个食盒塞得满满当当,吴杰超还顺了两壶酒,而关飞虎咽着口水也盯着慕容摧城,憋了很久终于大声说道,“我也想打荷!”
慕容摧城很无语,真当我逍遥山庄里是酒家?
“明日第一场,便是由关少侠对上千机老人郭扶摇,请少侠切勿迟到。”管家在关飞虎一行人离开时,跟了上来说了一句。
“千机老人?”关飞虎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回头只见之前看到的那个拖着一大口箱子的老人缓缓站起来,有些吃力地把箱子扶起,然后慢慢吞吞地对着自己行了个礼。关飞虎边回礼边小声嘀咕,“这老头提着箱子都费劲还能打?”
柳絮云在一旁听罢淡淡一笑,“你是忘了扮猪吃老虎的卫吾殇了吗?”
第二十四章 ?千机老人
“千机老人郭扶摇,一口箱子里面神兵利刃不计其数,其实力深不可测,曾单人独闯风雷山庄,欲夺当年刚打造出的神刀...未遂。”慕容轩看着慕容观山制作的资料,“未遂这事不提也罢。”慕容轩一脸轻蔑,慕容观海倒是在旁边说,“但是这老头一人独闯淌雷刀阵,竟然全身而退,此人物不可小觑,我与他交手谁胜谁负还说不准。”
“这老头看上去也没那么强吧?”慕容轩还是知道淌雷刀阵的厉害,作为风雷山庄的看家阵法,已经击退武林中想夺刀的无数勇士,这老头竟然可以全身而退,倒是有点本事。
“他对手呢?”慕容轩问着。
“此人就一无名小辈,就是方才酒宴上捣蛋的地痞混蛋之一,内力倒是出奇得惊人,南宫复都不是对手。不过应该过不了千机老人这关。”慕容观海其实也没怎么留意过关飞虎,只是听管事的那么一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什么草舍听都没听过,怎么能和成名已久的千机老人相提并论!
而关飞虎这边,吃饱喝足,将打荷来的食物送给关一川后,打着呵欠就回自己屋倒头便睡,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毕竟自己从昨日起就没好好地睡过一觉,不是修行就是打架,顺带昏迷了几次。于是一觉睡到了翌日晌午,被管家几乎砸门般的响声所惊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关飞虎随便套上一件袄子,胡乱洗了个脸,就出了门。管家忍住怒火,小步快跑着引路,关飞虎觉得饥肠辘辘,到了会场就看到吴杰超坐在关一川与柳絮云一边,手里捏着两个荷花酥,“哟!你终于来了!果不其然迟到!”
关飞虎对着胖子白了一眼,抢过荷花酥,两三口就咽下,又一口喝完关一川手里的茶,在两人骂骂咧咧声中,跳上擂台。
“小兄弟,咳咳,你终于来了。”擂台上早就站着那位老人,一边咳嗽,一边絮絮叨叨,“虽昨夜说是性命相搏,你看我这身子骨,风吹了就散架了,我们也就点到为止,应付几招罢。”
“这个还要看老头你了,”关飞虎收了收裤腰带,“我当然也不想认真打架,多累呀。但是呢,”关飞虎话锋一转,“如果老头你下黑手,那么也别怪我不客气勒是吧!”
“现在年轻人怎生如此心浮气躁,”老头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打开箱子,有一丝闪光很是隐晦地闪了一下,当然没有逃过早就有备在先的关飞虎的眼睛,毕竟之前南宫复也用过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关飞虎直接用手指一弹,一枚银针被击落在地上,因为银针实在太轻,掉在地上都几乎没有发生声响。
“好一个点到为止啊老头。”关飞虎一脚踢飞银针,直接轰隆隆地冲了上去,“小兄弟不要那么认真嘛!”郭扶摇见偷袭被看穿,那也不装了,直接摆开箱子,飞手一扬,无数银针梨花暴雨一般向关飞虎倾泻而去。
只听关飞虎大喝一声,全身衣服被外放的内力暴涨,直接用身子弹开一条道,也没有挥拳,对着老头就撞了过去。
老头连忙带着箱子滚到一旁,嘴里还在嘀咕,“被这架势撞到,我老人家就直接嗝屁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被碾成泥是什么样子。”关飞虎并没有收住冲势,直接一脚蹬地,身体立马换了方向,又是撞了回去,郭扶摇勉强躲开两次,觉得这么躲来躲去太过麻烦,从箱子里变戏法般直接掏出一杆梅花枪,双手握紧一送,枪头突刺出去,关飞虎当然不想拿肉身去撞枪尖,半空中收住身形,脚下一点,郭扶摇眼前一花,突地看到关飞虎的身形从枪尖分开,一边一个直接挥拳而来。
千机老人立马扔下枪,又掏出两枚小盾,直接挡在胸前,关飞虎的身影掠过,却没有发出想象中那声沉闷的相击声。老头神情大变,只觉背后一阵杀意涌起,直接用盾护住后背,哐的一声巨响,郭扶摇直接被轰出十尺开外,倒在地上乱叫。
“别叫了,起来继续。”反冲力让关飞虎的拳头隐隐作痛,用嘴呼呼吹了两下拳头,他自己知道那一拳被盾牌卸开了不少力道,老头装腔作势翻滚出去,只是为了拉开距离。
“死小子下手真狠,懂不懂尊老。”
“死老头废话真多,懂不懂爱幼。”
两人开始拌嘴,手上却没停过,关飞虎索性抡开胳膊,漫天拳影
直接铺天盖地砸向郭扶摇,郭扶摇东掏一面大盾,西掏一条铁棍舞得严丝合缝。
“这比前几日精彩多了,”慕容摧城捋着胡须,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抖着脚。
“我打得过他们?”慕容轩看傻眼了,这敢情自己一个回合都撑不到啊!
“这个别慌,老爷子自有安排。”慕容观海倒是看得跃跃欲试,毕竟碍于逍遥山庄的威名,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认真打过一场架了。
而一边的周南阳却一肘撑着桌子,脑袋一点一点,一看就知道昨晚劳累了一夜,现在困意泛上来,眯眼小憩。
吴杰超在下面看得两眼放光,“这是百宝箱吧?怎么什么兵器都能掏出来?”
“这就是千机老人的外号由来。”柳絮云也在感叹,这么耗下去就要演变为持久战了,看谁先能破局。
关飞虎虽拳猛,但苦于突破不了有各路兵器加持的郭扶摇,自己也打烦了,攻势开始逐渐放慢,千机老人也看出了端倪,“小兄弟,那么快就累了?”关飞虎索性停下来了手,反而往后退了三步。“不打了?”郭扶摇开始嬉皮笑脸,“那快认输,这些家伙我都要收拾半天。”
关飞虎环视了下四周地上七零八落的兵器,叹了一口气,“老头你家伙还有多少库存?”郭扶摇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箱子,“一万件?”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这箱子的构造,不如打个赌?”关飞虎大致数了下地上散落武器的数量,“如果我赢了,你把箱子送我罢。”
“哈哈行,你赢了再说,那要是我赢了呢?”郭扶摇是看多了年轻人口出狂言,而那些要过箱子的人都已经身首异处。
“那我的头你拿去呗。”关飞虎说得轻描淡写。
“这才有点意思。”周南阳被台上交手的吵闹声惹醒,正好听到他俩打赌,便来了兴致,直起了身,羽扇轻轻地挥了两下,口说道,“赢的人再赏一百两黄金,记我们飞龙镖局账上。”
“逍遥山庄追加一百两。”慕容摧城笑着附和。
“一百两黄金,什么概念?”关飞虎听罢倒是开始掰着手指开始算,“那就准备打钱吧。”关飞虎算了个大概,美滋滋地紧了紧裤腰带,双手一扬,地上散落的武器仿佛被线操纵一般,悉数飘在空中,在他身后歪歪扭扭排成一圈,郭扶摇哪有见过这场面,自己的兵器,都是经过本人长时间浸淫,方用得得心应手,哪有如此不讲理的家伙,抢过人家的兵刃为己所用,而且数量惊人,声势浩大。
关飞虎带着十余件的兵器,缓步往前压了一步,郭扶摇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如临大敌,直接把箱子一扬,一把把剑,刀,棍,棒,锤,锏直接就往关飞虎那边砸了过去,关飞虎避都不避,伸手一招,身后就立马飞来一把兵器,自己也不看直接抡了出去。一时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边一把九节鞭格开虎头刀,那边一柄开山斧劈开八棱锏,一时乒乒乓乓,金属的敲击声不绝于耳,郭扶摇对自己说着撑住,至少这边武器倒是比这小子那边多了不少,但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对,那些被打落的兵器反而颤颤悠悠地又飞到臭小子身后,没一会关飞虎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还闪着银光,而自己似乎家底掏空,只能最后拔出一柄剑,拖着打开的箱子,退到了看台的角落。
一柄长剑的千机老人,对着眼前身后有百般兵器的关飞虎。
“今天开始我就改名为千机小爷,而你就是剑老人。”关飞虎觉得一语双关很是得意,他不止体内有了李商的十年功力,似乎也被感染到些许李商的毒舌。
“这是啥招式?”关一川和吴杰超在台下看愣住了,这不是神话中的御剑术?怎生这小子才失踪一日,连这种绝招都练成了?
“但是那千机老人的气息却没有衰落的迹象。”柳絮云却很疑虑,她有所耳闻千机老人的事迹,光靠兵器多就能独闯风雷山庄?
“问题肯定在那个箱子上面。”吴杰超若有所思。
关飞虎也不是人们眼中头脑简单的憨憨,虽然已经将郭扶摇逼入绝境,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如果只是单纯武器数量多的话,千机老人的名号不可能在江湖上那么响亮。隐隐察觉到了有个地方很是蹊跷,那箱子肯定有些古怪,对了,箱子呢?
郭扶摇其实在等,等着关飞虎上前来给自己最后一击,那个时候才是自己最大的杀招。但是连手都抖酸了,这个臭小子就是不肯多走一步,“你在等什么?”郭扶摇故意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那你在等什么?”关飞虎笑了笑停下脚步,和郭扶摇大眼瞪小眼。
郭扶摇想不出话忽悠,只得抖抖索索地说,“你不过来只好我过去咯?”
“来呗,婆婆妈妈,看你还有什么招。”关飞虎招了招手,身后飞来一柄狼牙棒,顺势拿过扛在肩上。
“千机老人要不要保?”慕容观海此时倒是坐不住了,站起来问着慕容摧城。
“要,但感觉鹿死谁手还不好说。”慕容摧城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台上的局势。
怎么言语相逼,看来这臭小子是死活不肯出手了,郭扶摇耐心已经被耗尽,索性单脚踏地,一手掐一剑诀在胸,另一只手的剑顿时颤抖不已。
关飞虎刚想故技重施,拿过一枚兵刃格挡,突然眼角瞥到郭扶摇身后的箱子已然合起,下意识地缩回手,单脚驻地,身躯直接一个扭动,脚下已经碾碎擂台!以脚下以圆心,关飞虎硬生生让自己的身子平地转了一整圈,另一只手作大开大合之势,将身后千枚兵器索性一团揽住,直接往郭扶摇身上抡去!
慕容观海也没料到这一出,刚想出手,但为时已经太晚了。
凌空的兵刃尽数往郭扶摇手中的长剑中砸去,郭扶摇收势不住,长剑被这一大团兵刃直接震碎,郭扶摇苍老的身体跪在地上,双眼已经看不出任何光亮,嘴里、鼻里、耳里全是疯狂涌出的鲜血,喉咙间咕噜一声,直接重伤不起!
关飞虎上前,一拳砸碎那劳什子箱子,“幸好眼尖,差点被这老头阴死!”
慕容轩看呆了,这武学怎么和平生自己学的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自己学的无非就是野猫乱抓。
“那箱子,是个障眼法,别看那么多兵器他们俩信手拈来,挥之即去,其实每个兵器都系着一条肉眼很难辨的天蚕丝!”慕容摧城慢悠悠地解释给慕容轩听,“通过内力控制丝线,从而招来着无数兵刃,也不知道是那小子运气好,还是真有眼力届,竟然被他发现了天蚕丝的机关,又内力远胜于千机老人,所以才悉数为他所用。”
“而这天蚕丝最后连接的地方,并不是那箱子,而是郭扶摇的最后那柄剑。原来郭扶摇打算用剑引所有兵器回来,从关飞虎身后给予重创,然后一剑杀死对方,但没想到这小子察觉到了什么,直接将自己蛮横的内力与那老头牵引的力量一起砸回给老头,这老头哪料得这出,剑也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内力突如其来的蜂拥而至,当即碎裂,而单凭肉身,更不可能遭受得住,最终引火焚身...郭扶摇还是老了!”慕容观海满头大汗,还好刚才慢了一步,如果自己当时冲到场中,说不定已经也被轰得半死不活。
关飞虎下场前还特地指了指周南阳和慕容摧城,
“打钱!二百两!”
第二十四章 ?千机老人
“千机老人郭扶摇,一口箱子里面神兵利刃不计其数,其实力深不可测,曾单人独闯风雷山庄,欲夺当年刚打造出的神刀...未遂。”慕容轩看着慕容观山制作的资料,“未遂这事不提也罢。”慕容轩一脸轻蔑,慕容观海倒是在旁边说,“但是这老头一人独闯淌雷刀阵,竟然全身而退,此人物不可小觑,我与他交手谁胜谁负还说不准。”
“这老头看上去也没那么强吧?”慕容轩还是知道淌雷刀阵的厉害,作为风雷山庄的看家阵法,已经击退武林中想夺刀的无数勇士,这老头竟然可以全身而退,倒是有点本事。
“他对手呢?”慕容轩问着。
“此人就一无名小辈,就是方才酒宴上捣蛋的地痞混蛋之一,内力倒是出奇得惊人,南宫复都不是对手。不过应该过不了千机老人这关。”慕容观海其实也没怎么留意过关飞虎,只是听管事的那么一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什么草舍听都没听过,怎么能和成名已久的千机老人相提并论!
而关飞虎这边,吃饱喝足,将打荷来的食物送给关一川后,打着呵欠就回自己屋倒头便睡,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毕竟自己从昨日起就没好好地睡过一觉,不是修行就是打架,顺带昏迷了几次。于是一觉睡到了翌日晌午,被管家几乎砸门般的响声所惊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关飞虎随便套上一件袄子,胡乱洗了个脸,就出了门。管家忍住怒火,小步快跑着引路,关飞虎觉得饥肠辘辘,到了会场就看到吴杰超坐在关一川与柳絮云一边,手里捏着两个荷花酥,“哟!你终于来了!果不其然迟到!”
关飞虎对着胖子白了一眼,抢过荷花酥,两三口就咽下,又一口喝完关一川手里的茶,在两人骂骂咧咧声中,跳上擂台。
“小兄弟,咳咳,你终于来了。”擂台上早就站着那位老人,一边咳嗽,一边絮絮叨叨,“虽昨夜说是性命相搏,你看我这身子骨,风吹了就散架了,我们也就点到为止,应付几招罢。”
“这个还要看老头你了,”关飞虎收了收裤腰带,“我当然也不想认真打架,多累呀。但是呢,”关飞虎话锋一转,“如果老头你下黑手,那么也别怪我不客气勒是吧!”
“现在年轻人怎生如此心浮气躁,”老头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打开箱子,有一丝闪光很是隐晦地闪了一下,当然没有逃过早就有备在先的关飞虎的眼睛,毕竟之前南宫复也用过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关飞虎直接用手指一弹,一枚银针被击落在地上,因为银针实在太轻,掉在地上都几乎没有发生声响。
“好一个点到为止啊老头。”关飞虎一脚踢飞银针,直接轰隆隆地冲了上去,“小兄弟不要那么认真嘛!”郭扶摇见偷袭被看穿,那也不装了,直接摆开箱子,飞手一扬,无数银针梨花暴雨一般向关飞虎倾泻而去。
只听关飞虎大喝一声,全身衣服被外放的内力暴涨,直接用身子弹开一条道,也没有挥拳,对着老头就撞了过去。
老头连忙带着箱子滚到一旁,嘴里还在嘀咕,“被这架势撞到,我老人家就直接嗝屁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被碾成泥是什么样子。”关飞虎并没有收住冲势,直接一脚蹬地,身体立马换了方向,又是撞了回去,郭扶摇勉强躲开两次,觉得这么躲来躲去太过麻烦,从箱子里变戏法般直接掏出一杆梅花枪,双手握紧一送,枪头突刺出去,关飞虎当然不想拿肉身去撞枪尖,半空中收住身形,脚下一点,郭扶摇眼前一花,突地看到关飞虎的身形从枪尖分开,一边一个直接挥拳而来。
千机老人立马扔下枪,又掏出两枚小盾,直接挡在胸前,关飞虎的身影掠过,却没有发出想象中那声沉闷的相击声。老头神情大变,只觉背后一阵杀意涌起,直接用盾护住后背,哐的一声巨响,郭扶摇直接被轰出十尺开外,倒在地上乱叫。
“别叫了,起来继续。”反冲力让关飞虎的拳头隐隐作痛,用嘴呼呼吹了两下拳头,他自己知道那一拳被盾牌卸开了不少力道,老头装腔作势翻滚出去,只是为了拉开距离。
“死小子下手真狠,懂不懂尊老。”
“死老头废话真多,懂不懂爱幼。”
两人开始拌嘴,手上却没停过,关飞虎索性抡开胳膊,漫天拳影
直接铺天盖地砸向郭扶摇,郭扶摇东掏一面大盾,西掏一条铁棍舞得严丝合缝。
“这比前几日精彩多了,”慕容摧城捋着胡须,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抖着脚。
“我打得过他们?”慕容轩看傻眼了,这敢情自己一个回合都撑不到啊!
“这个别慌,老爷子自有安排。”慕容观海倒是看得跃跃欲试,毕竟碍于逍遥山庄的威名,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认真打过一场架了。
而一边的周南阳却一肘撑着桌子,脑袋一点一点,一看就知道昨晚劳累了一夜,现在困意泛上来,眯眼小憩。
吴杰超在下面看得两眼放光,“这是百宝箱吧?怎么什么兵器都能掏出来?”
“这就是千机老人的外号由来。”柳絮云也在感叹,这么耗下去就要演变为持久战了,看谁先能破局。
关飞虎虽拳猛,但苦于突破不了有各路兵器加持的郭扶摇,自己也打烦了,攻势开始逐渐放慢,千机老人也看出了端倪,“小兄弟,那么快就累了?”关飞虎索性停下来了手,反而往后退了三步。“不打了?”郭扶摇开始嬉皮笑脸,“那快认输,这些家伙我都要收拾半天。”
关飞虎环视了下四周地上七零八落的兵器,叹了一口气,“老头你家伙还有多少库存?”郭扶摇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箱子,“一万件?”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这箱子的构造,不如打个赌?”关飞虎大致数了下地上散落武器的数量,“如果我赢了,你把箱子送我罢。”
“哈哈行,你赢了再说,那要是我赢了呢?”郭扶摇是看多了年轻人口出狂言,而那些要过箱子的人都已经身首异处。
“那我的头你拿去呗。”关飞虎说得轻描淡写。
“这才有点意思。”周南阳被台上交手的吵闹声惹醒,正好听到他俩打赌,便来了兴致,直起了身,羽扇轻轻地挥了两下,口说道,“赢的人再赏一百两黄金,记我们飞龙镖局账上。”
“逍遥山庄追加一百两。”慕容摧城笑着附和。
“一百两黄金,什么概念?”关飞虎听罢倒是开始掰着手指开始算,“那就准备打钱吧。”关飞虎算了个大概,美滋滋地紧了紧裤腰带,双手一扬,地上散落的武器仿佛被线操纵一般,悉数飘在空中,在他身后歪歪扭扭排成一圈,郭扶摇哪有见过这场面,自己的兵器,都是经过本人长时间浸淫,方用得得心应手,哪有如此不讲理的家伙,抢过人家的兵刃为己所用,而且数量惊人,声势浩大。
关飞虎带着十余件的兵器,缓步往前压了一步,郭扶摇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如临大敌,直接把箱子一扬,一把把剑,刀,棍,棒,锤,锏直接就往关飞虎那边砸了过去,关飞虎避都不避,伸手一招,身后就立马飞来一把兵器,自己也不看直接抡了出去。一时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边一把九节鞭格开虎头刀,那边一柄开山斧劈开八棱锏,一时乒乒乓乓,金属的敲击声不绝于耳,郭扶摇对自己说着撑住,至少这边武器倒是比这小子那边多了不少,但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对,那些被打落的兵器反而颤颤悠悠地又飞到臭小子身后,没一会关飞虎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还闪着银光,而自己似乎家底掏空,只能最后拔出一柄剑,拖着打开的箱子,退到了看台的角落。
一柄长剑的千机老人,对着眼前身后有百般兵器的关飞虎。
“今天开始我就改名为千机小爷,而你就是剑老人。”关飞虎觉得一语双关很是得意,他不止体内有了李商的十年功力,似乎也被感染到些许李商的毒舌。
“这是啥招式?”关一川和吴杰超在台下看愣住了,这不是神话中的御剑术?怎生这小子才失踪一日,连这种绝招都练成了?
“但是那千机老人的气息却没有衰落的迹象。”柳絮云却很疑虑,她有所耳闻千机老人的事迹,光靠兵器多就能独闯风雷山庄?
“问题肯定在那个箱子上面。”吴杰超若有所思。
关飞虎也不是人们眼中头脑简单的憨憨,虽然已经将郭扶摇逼入绝境,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如果只是单纯武器数量多的话,千机老人的名号不可能在江湖上那么响亮。隐隐察觉到了有个地方很是蹊跷,那箱子肯定有些古怪,对了,箱子呢?
郭扶摇其实在等,等着关飞虎上前来给自己最后一击,那个时候才是自己最大的杀招。但是连手都抖酸了,这个臭小子就是不肯多走一步,“你在等什么?”郭扶摇故意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那你在等什么?”关飞虎笑了笑停下脚步,和郭扶摇大眼瞪小眼。
郭扶摇想不出话忽悠,只得抖抖索索地说,“你不过来只好我过去咯?”
“来呗,婆婆妈妈,看你还有什么招。”关飞虎招了招手,身后飞来一柄狼牙棒,顺势拿过扛在肩上。
“千机老人要不要保?”慕容观海此时倒是坐不住了,站起来问着慕容摧城。
“要,但感觉鹿死谁手还不好说。”慕容摧城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台上的局势。
怎么言语相逼,看来这臭小子是死活不肯出手了,郭扶摇耐心已经被耗尽,索性单脚踏地,一手掐一剑诀在胸,另一只手的剑顿时颤抖不已。
关飞虎刚想故技重施,拿过一枚兵刃格挡,突然眼角瞥到郭扶摇身后的箱子已然合起,下意识地缩回手,单脚驻地,身躯直接一个扭动,脚下已经碾碎擂台!以脚下以圆心,关飞虎硬生生让自己的身子平地转了一整圈,另一只手作大开大合之势,将身后千枚兵器索性一团揽住,直接往郭扶摇身上抡去!
慕容观海也没料到这一出,刚想出手,但为时已经太晚了。
凌空的兵刃尽数往郭扶摇手中的长剑中砸去,郭扶摇收势不住,长剑被这一大团兵刃直接震碎,郭扶摇苍老的身体跪在地上,双眼已经看不出任何光亮,嘴里、鼻里、耳里全是疯狂涌出的鲜血,喉咙间咕噜一声,直接重伤不起!
关飞虎上前,一拳砸碎那劳什子箱子,“幸好眼尖,差点被这老头阴死!”
慕容轩看呆了,这武学怎么和平生自己学的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自己学的无非就是野猫乱抓。
“那箱子,是个障眼法,别看那么多兵器他们俩信手拈来,挥之即去,其实每个兵器都系着一条肉眼很难辨的天蚕丝!”慕容摧城慢悠悠地解释给慕容轩听,“通过内力控制丝线,从而招来着无数兵刃,也不知道是那小子运气好,还是真有眼力届,竟然被他发现了天蚕丝的机关,又内力远胜于千机老人,所以才悉数为他所用。”
“而这天蚕丝最后连接的地方,并不是那箱子,而是郭扶摇的最后那柄剑。原来郭扶摇打算用剑引所有兵器回来,从关飞虎身后给予重创,然后一剑杀死对方,但没想到这小子察觉到了什么,直接将自己蛮横的内力与那老头牵引的力量一起砸回给老头,这老头哪料得这出,剑也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内力突如其来的蜂拥而至,当即碎裂,而单凭肉身,更不可能遭受得住,最终引火焚身...郭扶摇还是老了!”慕容观海满头大汗,还好刚才慢了一步,如果自己当时冲到场中,说不定已经也被轰得半死不活。
关飞虎下场前还特地指了指周南阳和慕容摧城,
“打钱!二百两!”
第二十五章 ?谁动我兄弟我就打谁
“少侠请留步!”
“这臭小子没什么背景,估计也不会打到最后,不如给他些好处,也算结交下,毕竟是个打赢千机老人的少年才俊。”慕容摧城在帮慕容轩解释完刚才发生的事情后便转身对慕容观海说着,慕容观海便站起身,叫住关飞虎。关飞虎停下身,看着慕容观海,眼角瞥着一边张大嘴巴的慕容轩和笑而不语的慕容摧城。
“稍后我等派人将二百两黄金送到少侠住处!另外,关少侠勇猛过人,可谓是当今武林翘楚,之前逍遥山庄也说过,只要是出类拔萃者,必赏厚礼,想必少侠也知道我们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武林秘诀,不知关少侠心仪何物?”
“收了东西能不打吗?”关飞虎叉着腰,回头看了一眼关一川,关一川轻轻点了下头,“我倒不对宝物有什么兴趣,招亲也毫无兴趣,只是听说可以让飞龙镖局帮着做件事?”
慕容摧城笑呵呵地看着周南阳,周南阳也没想到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这小子胃口不小,逍遥山庄已经满足不了他了,竟然直接想攀附上飞龙镖局,微微思量一会,也轻轻点了一下头,慕容观海便继续说,“当然可以,毕竟之前有言在先,今天逍遥山庄有幸结识了关少侠,也算是我等荣幸。”慕容观山在一边一脸鄙夷,慕容观海说是对自己写的稿子不屑一顾,结果倒是背得滚瓜烂熟。
“先请关少侠回座,今日比试结束后,我组个局,请少侠与周先生好生吃喝,慢慢细聊如何?”慕容观海听关飞虎说既然是让飞龙镖局做事,倒也开心,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收服的主,也省得自己费心。关飞虎点了点头,老爹当现在都没把具体要飞龙镖局做些什么告诉自己,等会台下好好问问,而周南阳则皱了下眉头,看着关飞虎脸上略带戏谑的笑容,隐隐觉得这小子的来意不会太简单。
“下一场比试,流云对吴杰超!”慕容观海接着说道,吴杰超在台下听罢,又开始吵闹,“明显有黑幕!”
“我们抽签一向公平公正。”慕容观海懒得理那个胖子,这安排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刻意为之,柳絮云一把拉住暴跳如雷的吴杰超,轻声说道,“飞虎已经赢了,我们目的也就达到,我们上去演场戏便可,我自己没什么要的。”
吴杰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事情结束我请你们吃顿饭罢。”
“不用不用。”
“要的!我先上台了。”吴杰超直接蹦上擂台,对着慕容观海那方向啐了一口痰,柳絮云也慢慢悠悠地走上台去,双手一鞠,“请吴少侠赐教。”
吴杰超装模作样地上前一挥拳,柳絮云直接身体倒退数步,装作一个踉跄跌出场外站定,“好厉害的拳风!在下技不如人,认输。”
一语既落,鸦雀无声。
关飞虎直接一口茶喷了出去。
看客们顿时哗然,谩骂声铺天盖地。
“假赛!”
“当我们白痴吗?”
慕容观海倒是忍住笑,这样也好,省得浪费时间,“吴杰超胜出!吴少侠勇猛过人,可谓是当今武林翘楚,之前逍遥山庄也说过,只要是出类拔萃者,必赏厚礼,想必少侠也知道我们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武林秘诀,不知吴少侠心仪何物?”慕容观山很是无语,这三弟只背了一段?就换了个称谓原封不动的就再背了一遍?
“什么都可以吗?”吴杰超大大咧咧地捧着肚子,眼睛在台上扫来扫去。
“当然,只要我们逍遥山庄能满足,一切任凭吴少侠选择!”慕容观海心想,反正这胖子估计也就冲着金银财宝而来,这种人最好打发。
“我要周南阳的人头。”吴杰超指了指台上的周南阳。
一时间,整个逍遥山庄出奇地安静。
“吴少侠开玩笑也有个度!”慕容观海怒目圆睁,率先反应过来,声音用上些许内力,隆隆作响。而一边的周南阳倒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我的头作甚?”台下看客你瞪我我瞪你,议论纷纷。
难道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认真问我,我当然认真回答。”吴杰超耸耸肩,“我没有开玩笑,我是来寻仇的,姓周的!难道你忘了在青州做的好事了吗?”
“原来今次来逍遥山庄是鸿门宴呀。”周南阳还是坐着没有动,手上的羽扇仍是慢悠悠地扇着。
“周先生此事与逍遥山庄毫无关系,若知这个胖子有这个念头,我等早将其拿下。”慕容观海忙着解释,一边的慕容摧城满头白发已然开始无风而动,长长的胡子四散开来,慈祥的笑脸变得更为可怖。
众家丁操着家伙,陆续冲上台围着吴杰超站定,但都知道不是对手,也就摆个阵势,装个样子罢了。台下围观的无数好汉都破口大骂吴杰超痴人说梦,不知好歹。
“你倒是说啊,周先生和你有什么仇!”
“人家堂堂一赛诸葛,你个村野匹夫血口喷人!”
“这就是明晃晃的污蔑!这个胖子你觉得今天还能走出逍遥山庄?”
“老庄主同意,我们都不答应!”
“你们哪根葱,我还要你们答应不答应?”吴杰超怒吼一声,瞬间众人声音立马变得很小,然后不知道哪个挑事地吼了一句,“拿下再说!”一群绿林好汉便吵吵嚷嚷地冲了上去。
关飞虎眉头一皱,怎么吴杰超也找周南阳有事?一开始下山仅仅想知道陆潜龙到底是何人,到了靖州得知飞龙镖局背地里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坏事,听闻飞龙镖局会有人亲临逍遥山庄,这才淌了这遭浑水,还想之后从周南阳嘴里探到点飞龙镖局和陆潜龙的事情,怎么直接就有人和周南阳杠上了?关飞虎一边疑惑,身子却没有停,直接闪到吴杰超的身旁,柳絮云也拔剑跟了过去。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吴杰超哈哈一笑,“事成之后再给你加个鸡腿!”
“你先和我好好说说你和姓周的到底有啥岔子!”关飞虎转头对柳絮云说,“絮云先走,带上我老爹,我们茶馆汇合!”
“我去绑了周南阳就来!小姑娘别逞强!打不过就跑!”吴杰超回头盯着蓄势待发的慕容摧城父子,挥了挥拳头,全身骨骼咯咯作响。
柳絮云嗯了一下,拉着关一川起身,刚跑出数步,这才反应过来,这胖子啥时候看出我是女儿身?
“姓周的在青州到底做了什么?”关飞虎顺手撂倒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大汉。
“说来话长,打完再说,这边交给你,我直接去绑了就来,你们说的茶馆在哪里来着?我不认路哇。”
关飞虎翻了一个白眼,算了还是等这个胖子干完事一起走吧,气海一沉,一拳轰出,似乎一阵虎啸响彻云霄,冲上来的大汉们直接被一股劲风拍倒,“得罪啦!”关飞虎扭头就跑,往前一看,吴杰超已经跳上周南阳所在的阁楼,与慕容观海鏖战在一起,拳声砰砰作响,都是硬功夫,毫无技巧可言,而一边的慕容摧城一声暴喝,上前抢过慕容观海的身形,一掌带着一股狂风拍去,吴杰超毫无防备,直接被拍回台下,砸在关飞虎身旁,下一秒就从坑里跳起来,龇牙咧嘴。
“这老匹夫有点猛。”
周南阳并不像慕容观山一样,不会武功,他好歹会一些简单的拳脚,也就寻常武夫的水准,没想到这个胖子来真的,忙躲在几个镖师的身后,一边强作镇定地说着,“慕容老爷,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若今日将这胖子拿下,我倒是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不过若拿不下,你可是知道陆爷脾气的。”
慕容摧城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胖子简直就是太岁爷头上动土,沉声说着,“观海你护着周先生,观山你带着轩儿先走。”然后猛的一个踏地,连看台都碎开一个大洞,整个人直接冲到刚起身的吴杰超面前,直接两爪就把胖子掐着脖子硬是按了回去,吴杰超死命握住慕容摧城两条钢铁般坚硬的胳膊,想扯开,但这两条胳膊如同焊接一般牢牢锁在自己的喉咙上。
“老匹夫...”从吴杰超的喉咙里隐隐约约发出声音,刚准备再用力时,左边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直接一拳卷着风沙碎石砸在慕容摧城的脸上,吴杰超定睛一看,只见关飞虎拳如雨下,拳风虎虎生风,慕容摧城用脸接了几拳,发现这小子力量也不是泛泛之辈,刚想先用力掐死这个胖子先,没想到拳风直接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胡须缠在关飞虎的手臂上,关飞虎也没有在意,还是猛地挥拳照着慕容摧城的老脸就打,这胡须原本就是脆弱之物,就算全身修炼得出神入化,这胡子也还是一扯就断,关飞虎还在心想手上缠了一大坨啥玩意儿,只看到慕容摧城松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捂着下巴,在那边一动不动。
“哈哈完犊子,老弟你把这老家伙彻底惹怒了。”吴杰超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瞎搅和个啥?”慕容摧城半蹲着,因为两个大手捂着下巴,所以表情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声音听着明显已经扭曲。
“谁动我兄弟我就打谁,不管他做得对不对,先打了再说呗。”关飞虎把手上缠着的胡须好不容易全部解开揉成一团扔掉,“况且听说你们逍遥山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边好不容易缓过气的吴杰超爬起来,“你这句话中听,再加个鸡腿。”
“鸭腿行不?烤的那种。”
“没问题!”
两人直接冲上前去,他们知道慕容摧城可不是绣花枕头,虽然手上没带刀,不过这个在江湖上牛逼轰轰一甲子的人物,还是不能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
慕容摧城也没想到,那个无名小辈,竟敢越过雷池,是觉得自己老了挥不动刀了还是纯粹只是想找死?双手合起握拳,高高抬过头顶,然后一声怒喝,直接往前砸去!一道劲风直接在慕容摧城前咆哮刮出,硬生生把擂台直接一劈为二,一路卷着碎墙残瓦,将两人的身形全部罩住。如同无数记闷锤敲在胸口,关飞虎强行稳住身形,双掌一拳,胡笳十八拍第三式胡风夜明将全身护地水泄不通,而旁边的吴杰超就没那么幸运了,两条胳膊护住要害,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硬是接了下来。
“吃我一招!”关飞虎怒目圆睁,一步踏前,也不去封住慕容摧城去势,当头就是一掌天地不仁拍去!慕容摧城大笑一声一掌对去,一阵巨响,两人分别倒退数步,慕容摧城惊讶这毛头小子竟然完全不弱下风,竟然稳接了自己一掌!关飞虎倒是觉得气血一阵翻腾,不过瞬间就被自己压下,反而更加兴奋,这胡笳十八拍倒是神奇,竟然能和成名已久的慕容摧城对上一掌,不由想到那李商的实力,究竟是有多么可怕!
慕容观海一边还在惊讶竟然有人正面接了老爷子一掌后还能活蹦乱跳,一边就看到吴杰超又跃上阁楼,便索性拔出佩刀。眼角看到慕容轩躲在台后瑟瑟发抖,一边挡住吴杰超去路,一边大喝,“你怎么还不走?”
“我爹不让我走。”慕容观山此时却从后面走出,平时拘楼的身子突然挺拔了很多。“我要让轩儿亲眼看着,”慕容观山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慕容观海,“这肮脏的家族如何垮掉!”
周南阳也没有走,躲在其他几个邀请而来的名门大派代表后面,依旧波澜不惊,这里那么多高手,台下还坐着其余几名参赛者,自己现在仓皇逃脱,成何体统?不过台下几个参赛者感觉都无动于衷,看来逍遥山庄的排面还是差点火候。
其实不管是参赛者还是台上那些所谓的代表心里都在犯怵,这小子连千机老人都能打败,凭自己能在他手下过几招?况且慕容摧城都出手了,哪轮得到自己班门弄斧?
慕容摧城看了一眼关飞虎,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伸手向后一招,大喝一声,“刀来!”
第二十五章 ?谁动我兄弟我就打谁
“少侠请留步!”
“这臭小子没什么背景,估计也不会打到最后,不如给他些好处,也算结交下,毕竟是个打赢千机老人的少年才俊。”慕容摧城在帮慕容轩解释完刚才发生的事情后便转身对慕容观海说着,慕容观海便站起身,叫住关飞虎。关飞虎停下身,看着慕容观海,眼角瞥着一边张大嘴巴的慕容轩和笑而不语的慕容摧城。
“稍后我等派人将二百两黄金送到少侠住处!另外,关少侠勇猛过人,可谓是当今武林翘楚,之前逍遥山庄也说过,只要是出类拔萃者,必赏厚礼,想必少侠也知道我们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武林秘诀,不知关少侠心仪何物?”
“收了东西能不打吗?”关飞虎叉着腰,回头看了一眼关一川,关一川轻轻点了下头,“我倒不对宝物有什么兴趣,招亲也毫无兴趣,只是听说可以让飞龙镖局帮着做件事?”
慕容摧城笑呵呵地看着周南阳,周南阳也没想到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这小子胃口不小,逍遥山庄已经满足不了他了,竟然直接想攀附上飞龙镖局,微微思量一会,也轻轻点了一下头,慕容观海便继续说,“当然可以,毕竟之前有言在先,今天逍遥山庄有幸结识了关少侠,也算是我等荣幸。”慕容观山在一边一脸鄙夷,慕容观海说是对自己写的稿子不屑一顾,结果倒是背得滚瓜烂熟。
“先请关少侠回座,今日比试结束后,我组个局,请少侠与周先生好生吃喝,慢慢细聊如何?”慕容观海听关飞虎说既然是让飞龙镖局做事,倒也开心,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收服的主,也省得自己费心。关飞虎点了点头,老爹当现在都没把具体要飞龙镖局做些什么告诉自己,等会台下好好问问,而周南阳则皱了下眉头,看着关飞虎脸上略带戏谑的笑容,隐隐觉得这小子的来意不会太简单。
“下一场比试,流云对吴杰超!”慕容观海接着说道,吴杰超在台下听罢,又开始吵闹,“明显有黑幕!”
“我们抽签一向公平公正。”慕容观海懒得理那个胖子,这安排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刻意为之,柳絮云一把拉住暴跳如雷的吴杰超,轻声说道,“飞虎已经赢了,我们目的也就达到,我们上去演场戏便可,我自己没什么要的。”
吴杰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事情结束我请你们吃顿饭罢。”
“不用不用。”
“要的!我先上台了。”吴杰超直接蹦上擂台,对着慕容观海那方向啐了一口痰,柳絮云也慢慢悠悠地走上台去,双手一鞠,“请吴少侠赐教。”
吴杰超装模作样地上前一挥拳,柳絮云直接身体倒退数步,装作一个踉跄跌出场外站定,“好厉害的拳风!在下技不如人,认输。”
一语既落,鸦雀无声。
关飞虎直接一口茶喷了出去。
看客们顿时哗然,谩骂声铺天盖地。
“假赛!”
“当我们白痴吗?”
慕容观海倒是忍住笑,这样也好,省得浪费时间,“吴杰超胜出!吴少侠勇猛过人,可谓是当今武林翘楚,之前逍遥山庄也说过,只要是出类拔萃者,必赏厚礼,想必少侠也知道我们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武林秘诀,不知吴少侠心仪何物?”慕容观山很是无语,这三弟只背了一段?就换了个称谓原封不动的就再背了一遍?
“什么都可以吗?”吴杰超大大咧咧地捧着肚子,眼睛在台上扫来扫去。
“当然,只要我们逍遥山庄能满足,一切任凭吴少侠选择!”慕容观海心想,反正这胖子估计也就冲着金银财宝而来,这种人最好打发。
“我要周南阳的人头。”吴杰超指了指台上的周南阳。
一时间,整个逍遥山庄出奇地安静。
“吴少侠开玩笑也有个度!”慕容观海怒目圆睁,率先反应过来,声音用上些许内力,隆隆作响。而一边的周南阳倒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我的头作甚?”台下看客你瞪我我瞪你,议论纷纷。
难道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认真问我,我当然认真回答。”吴杰超耸耸肩,“我没有开玩笑,我是来寻仇的,姓周的!难道你忘了在青州做的好事了吗?”
“原来今次来逍遥山庄是鸿门宴呀。”周南阳还是坐着没有动,手上的羽扇仍是慢悠悠地扇着。
“周先生此事与逍遥山庄毫无关系,若知这个胖子有这个念头,我等早将其拿下。”慕容观海忙着解释,一边的慕容摧城满头白发已然开始无风而动,长长的胡子四散开来,慈祥的笑脸变得更为可怖。
众家丁操着家伙,陆续冲上台围着吴杰超站定,但都知道不是对手,也就摆个阵势,装个样子罢了。台下围观的无数好汉都破口大骂吴杰超痴人说梦,不知好歹。
“你倒是说啊,周先生和你有什么仇!”
“人家堂堂一赛诸葛,你个村野匹夫血口喷人!”
“这就是明晃晃的污蔑!这个胖子你觉得今天还能走出逍遥山庄?”
“老庄主同意,我们都不答应!”
“你们哪根葱,我还要你们答应不答应?”吴杰超怒吼一声,瞬间众人声音立马变得很小,然后不知道哪个挑事地吼了一句,“拿下再说!”一群绿林好汉便吵吵嚷嚷地冲了上去。
关飞虎眉头一皱,怎么吴杰超也找周南阳有事?一开始下山仅仅想知道陆潜龙到底是何人,到了靖州得知飞龙镖局背地里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坏事,听闻飞龙镖局会有人亲临逍遥山庄,这才淌了这遭浑水,还想之后从周南阳嘴里探到点飞龙镖局和陆潜龙的事情,怎么直接就有人和周南阳杠上了?关飞虎一边疑惑,身子却没有停,直接闪到吴杰超的身旁,柳絮云也拔剑跟了过去。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吴杰超哈哈一笑,“事成之后再给你加个鸡腿!”
“你先和我好好说说你和姓周的到底有啥岔子!”关飞虎转头对柳絮云说,“絮云先走,带上我老爹,我们茶馆汇合!”
“我去绑了周南阳就来!小姑娘别逞强!打不过就跑!”吴杰超回头盯着蓄势待发的慕容摧城父子,挥了挥拳头,全身骨骼咯咯作响。
柳絮云嗯了一下,拉着关一川起身,刚跑出数步,这才反应过来,这胖子啥时候看出我是女儿身?
“姓周的在青州到底做了什么?”关飞虎顺手撂倒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大汉。
“说来话长,打完再说,这边交给你,我直接去绑了就来,你们说的茶馆在哪里来着?我不认路哇。”
关飞虎翻了一个白眼,算了还是等这个胖子干完事一起走吧,气海一沉,一拳轰出,似乎一阵虎啸响彻云霄,冲上来的大汉们直接被一股劲风拍倒,“得罪啦!”关飞虎扭头就跑,往前一看,吴杰超已经跳上周南阳所在的阁楼,与慕容观海鏖战在一起,拳声砰砰作响,都是硬功夫,毫无技巧可言,而一边的慕容摧城一声暴喝,上前抢过慕容观海的身形,一掌带着一股狂风拍去,吴杰超毫无防备,直接被拍回台下,砸在关飞虎身旁,下一秒就从坑里跳起来,龇牙咧嘴。
“这老匹夫有点猛。”
周南阳并不像慕容观山一样,不会武功,他好歹会一些简单的拳脚,也就寻常武夫的水准,没想到这个胖子来真的,忙躲在几个镖师的身后,一边强作镇定地说着,“慕容老爷,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若今日将这胖子拿下,我倒是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不过若拿不下,你可是知道陆爷脾气的。”
慕容摧城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胖子简直就是太岁爷头上动土,沉声说着,“观海你护着周先生,观山你带着轩儿先走。”然后猛的一个踏地,连看台都碎开一个大洞,整个人直接冲到刚起身的吴杰超面前,直接两爪就把胖子掐着脖子硬是按了回去,吴杰超死命握住慕容摧城两条钢铁般坚硬的胳膊,想扯开,但这两条胳膊如同焊接一般牢牢锁在自己的喉咙上。
“老匹夫...”从吴杰超的喉咙里隐隐约约发出声音,刚准备再用力时,左边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直接一拳卷着风沙碎石砸在慕容摧城的脸上,吴杰超定睛一看,只见关飞虎拳如雨下,拳风虎虎生风,慕容摧城用脸接了几拳,发现这小子力量也不是泛泛之辈,刚想先用力掐死这个胖子先,没想到拳风直接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胡须缠在关飞虎的手臂上,关飞虎也没有在意,还是猛地挥拳照着慕容摧城的老脸就打,这胡须原本就是脆弱之物,就算全身修炼得出神入化,这胡子也还是一扯就断,关飞虎还在心想手上缠了一大坨啥玩意儿,只看到慕容摧城松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捂着下巴,在那边一动不动。
“哈哈完犊子,老弟你把这老家伙彻底惹怒了。”吴杰超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瞎搅和个啥?”慕容摧城半蹲着,因为两个大手捂着下巴,所以表情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声音听着明显已经扭曲。
“谁动我兄弟我就打谁,不管他做得对不对,先打了再说呗。”关飞虎把手上缠着的胡须好不容易全部解开揉成一团扔掉,“况且听说你们逍遥山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边好不容易缓过气的吴杰超爬起来,“你这句话中听,再加个鸡腿。”
“鸭腿行不?烤的那种。”
“没问题!”
两人直接冲上前去,他们知道慕容摧城可不是绣花枕头,虽然手上没带刀,不过这个在江湖上牛逼轰轰一甲子的人物,还是不能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
慕容摧城也没想到,那个无名小辈,竟敢越过雷池,是觉得自己老了挥不动刀了还是纯粹只是想找死?双手合起握拳,高高抬过头顶,然后一声怒喝,直接往前砸去!一道劲风直接在慕容摧城前咆哮刮出,硬生生把擂台直接一劈为二,一路卷着碎墙残瓦,将两人的身形全部罩住。如同无数记闷锤敲在胸口,关飞虎强行稳住身形,双掌一拳,胡笳十八拍第三式胡风夜明将全身护地水泄不通,而旁边的吴杰超就没那么幸运了,两条胳膊护住要害,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硬是接了下来。
“吃我一招!”关飞虎怒目圆睁,一步踏前,也不去封住慕容摧城去势,当头就是一掌天地不仁拍去!慕容摧城大笑一声一掌对去,一阵巨响,两人分别倒退数步,慕容摧城惊讶这毛头小子竟然完全不弱下风,竟然稳接了自己一掌!关飞虎倒是觉得气血一阵翻腾,不过瞬间就被自己压下,反而更加兴奋,这胡笳十八拍倒是神奇,竟然能和成名已久的慕容摧城对上一掌,不由想到那李商的实力,究竟是有多么可怕!
慕容观海一边还在惊讶竟然有人正面接了老爷子一掌后还能活蹦乱跳,一边就看到吴杰超又跃上阁楼,便索性拔出佩刀。眼角看到慕容轩躲在台后瑟瑟发抖,一边挡住吴杰超去路,一边大喝,“你怎么还不走?”
“我爹不让我走。”慕容观山此时却从后面走出,平时拘楼的身子突然挺拔了很多。“我要让轩儿亲眼看着,”慕容观山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慕容观海,“这肮脏的家族如何垮掉!”
周南阳也没有走,躲在其他几个邀请而来的名门大派代表后面,依旧波澜不惊,这里那么多高手,台下还坐着其余几名参赛者,自己现在仓皇逃脱,成何体统?不过台下几个参赛者感觉都无动于衷,看来逍遥山庄的排面还是差点火候。
其实不管是参赛者还是台上那些所谓的代表心里都在犯怵,这小子连千机老人都能打败,凭自己能在他手下过几招?况且慕容摧城都出手了,哪轮得到自己班门弄斧?
慕容摧城看了一眼关飞虎,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伸手向后一招,大喝一声,“刀来!”
第二十六章 ?第一刀
站在阁楼看台下的四个家丁一听慕容摧城吆喝,马上把那柄准备多时的鬼头大刀很吃力地扛在肩上,一路小跑送到慕容摧城跟前,慕容摧城一把握住,整个人气场大变,神采奕奕。
“小子,你可是近十年第一个让我握起刀的人呐。”
关飞虎笑了笑,双手一抱拳,“不敢当,可惜我手中并无兵刃,可能要让老爷子失望了!”
“这个好说!”慕容摧城大刀在手,视天下万物如蝼蚁,“你说要什么样的兵器,都给你整来!”
“刀。”关飞虎扔出一字,双眼也放着光。
“好胆识!敢在我面前耍刀!满足你!”慕容摧城放声大笑,“观山!将你的佩刀白鹿扔来!”慕容观山虽不会武功,但作为逍遥山庄族人,当然有柄佩刀。从幼时习武不顺后,一直没有出过鞘。慕容观山早就想助关飞虎一臂之力,刚听慕容摧城说罢,慕容观山立刻解下佩刀,用尽全力扔下看台。关飞虎轻轻一跃,人腾空而起,左手一把抓住白鹿,右手一拨,刀顺势出鞘,一阵白光一闪,白鹿重见天日。
“好刀!”关飞虎啧啧称奇,白鹿通体泛白,长约三尺,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关飞虎随手挥舞了数下,很是顺手。
“这柄宝刀可是千金难求,”慕容摧城很是自傲,“不比风雷山庄锻的差!一直跟着观山也是可惜了,希望你小子不要让我失望!”
关飞虎很是兴奋,也算是终于摸到刀了,心神一凝,也不去理会慕容摧城在那边念叨,转眼就把沧海一刀所授地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一睁眼,目光如炬,“来!”
慕容摧城也很好奇,这小子怎么见到自己操起刀,反而更加斗志昂扬?难道真的是自己退隐江湖太久,现在的小年轻全然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威名?慕容摧城将鬼头大刀砸向地面,一声巨响,“小子,我让你三刀!”
关飞虎也不客气,“那你别后悔!”说罢将刀归鞘,压低身形,直接开始往慕容摧城处冲去,慕容摧城看着关飞虎越压越低的身形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招式?
关飞虎瞬间逼近慕容摧城五尺之内,左手一提,右手白鹿瞬间出鞘,慕容摧城只见一线白光,猛地下意识往后侧开,身前的衣裳悄声被划开一道口子!
“没算好距离...”关飞虎很是可惜,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出刀,关飞虎停了下来,将刀又收回鞘中,“再来。”
慕容摧城这下不敢轻敌,眼睛牢牢盯着关飞虎的一举一动,不了关飞虎这次倒是慢悠悠地晃过来,突地加速反向拿刀,直接刀鞘脱手往脸上砸去,慕容摧城拿刀一格,关飞虎左手刀往上一挑,惊得慕容摧城急撤一步。关飞虎顺势右手接过刀,往前一送一劈,逼得慕容摧城横刀在胸,一声金戈交鸣,关飞虎收回刀,“第二刀。”
慕容摧城完全没看过关飞虎使出来的刀法,“这小子到底师出何门?”光这两刀已经让自己冷汗淋漓。
“第三刀。”关飞虎直接单手握刀,唰唰唰就是三刀砍下,慕容摧城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闪开,却没想到关飞虎的刀刃突然诡异地在空中打了一个弯,慕容摧城身势已经往下,看着白鹿复又从上而下劈下,忙双手拿刀一撩,不料砍了个空,关飞虎已经俯冲而下,左手一掌拍出,结结实实拍在慕容摧城胸膛之上。
“没用力。”关飞虎甩了甩手,“你让我三刀,我让你一掌,也算是扯平。”
慕容摧城不恼反而乐呵呵地大笑起来,“好一个关飞虎,深得我意!那我也不客气了!”说罢抡刀挥去,关飞虎也不去挡,直接避开,脚踏在大刀之上,身子跃起,也是一刀从上往下半空劈下。慕容摧城大喝一声,两条胳膊青筋暴起,鬼头大刀直接往上一撩,关飞虎只觉双臂一麻,白鹿差点脱手,忙纵身落下,将白鹿反腕而握,架在鬼头大刀刀刃处一路火花交错,直接砍到慕容摧城面前,慕容摧城冷哼一声,单手抡开大刀,企图直接挥飞关飞虎。
而看台上方,吴杰超与慕容观海也打得有来有回,吴杰超虽说是个胖子,但是此时手脚如迅雷一般将慕容观海全身罩住,根本不给他拔刀的机会,慕容观海眼角瞥见自己老爷子和关飞虎打得风生水起,自己又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不由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让你们过来真是看戏的?还不出手帮老子一下?”
几个护在周南阳身前的所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老脸一红,其中几个不情不愿地站出来,嘴里只管嚷嚷壮壮声势,也不出手。周南阳倒是看急眼了,直接一挥手,几个镖师冲上前去,仗着人多,七手八脚把吴杰超拉了下来,慕容观海这才有空拔出自己的佩刀。
吴杰超骂声如雷,强行挣脱开镖师们的钳制,回头就是一拳抡倒一个,看到慕容观海拔出刀,直接从旁边操起一条板凳,左右手抡圆,“来!看你逍遥刀如何逍遥!”
慕容观山倒是有点不乐意了,这人多打人少,感觉关飞虎这两人恐怕凶多吉少,自己也不会一招一式,就只能跺脚干着急。旁边的慕容轩倒是开始狐假虎威,满嘴脏话连篇,慕容观山甚至有了一刀砍死这个小畜生的冲动,摸摸腰间,佩刀已经扔给关飞虎做武器,自己只得暗自叹气。
关飞虎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这鬼头大刀看上去沉重不堪,没想到在慕容摧城怪力加持下,竟然还能如此迅捷。好歹人家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是自己恃才自傲了。于是平下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刀鞘直接插入自己腰带之中,仍是单手刀直直指向慕容摧城。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关飞虎暴起,白鹿狂舞,一道道白光如同丝绸一般将自身笼罩,慕容摧城只见眼前光芒大盛,下意识举刀劈去,就一瞬间,关飞虎的刀已经横移开一步,雷厉风行般直接劈下,关飞虎也不去管这一刀有没有对慕容摧城造成伤害,又是一刀劈下!
招式都有死穴,而看不清的招式,根本无从破解。
阳光照在白鹿刀身上很是刺眼,而慕容摧城的身体更为刺眼,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接踵而至,虽不及骨肉,但完全跟不上关飞虎那闪电般的攻势,慕容摧城大吼一声,一刀横着抡去,不料眼前一花,关飞虎的身形诡异地从另一侧闪出,白鹿径直就往慕容摧城脖颈间砍去,慕容摧城是真怒了,咬牙切齿将脖子一歪,鬼头大刀复又抡了回去,关飞虎用刀鞘在大刀上一点,刀势一阻,又是一道白光对着慕容摧城天灵盖就削了下去!
慕容摧城咆哮一声,身上顿时隐隐炸开一层黑色薄雾,许久未曾动用的真气瞬间暴涨,像是压抑了许久,一下子爆发。周遭堆积的尘土碎石直接被吹散,扬在风中,盘旋不去,鬼头大刀刀身一侧,似乎伴有一声声低吼,似乎是在恭迎着主人的真正觉醒。关飞虎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忙一个转身落在地上,右手一递,白鹿撕开热气,直直地往慕容摧城胸膛插去。
“好小子!老夫好久没有打得如此尽兴!”慕容摧城微微半蹲,对着白鹿就是一斩,一股狂风顿时卷乱关飞虎的去势头,快刀一转,咣咣咣几声脆响,好不容易逼停刀风,又看到慕容摧城蛮横地一步跨来,双手举起大刀又是一刀斩下。
“力拔山河气盖世!”这一刀可是凝聚了慕容摧城近一甲子的功力,这一刀据说天下除了苏晓白之外,没人敢硬接的一刀,就算风雷山庄的家伙亲临也要退避三舍!
关飞虎并没有避开,双手交错握住白鹿,嘴角泛起一丝兴奋的笑意,迎着那鬼神都要避之不及的一刀就劈了过去。
你说你逍遥天地半甲子,怎挡我百年沧海这一刀!
只听哐的一声,尘土散去,台下看客只见慕容摧城与关飞虎维持着最后收招的姿势一动不动,僵立许久后,喀嚓一声轻响,鬼头大刀的刀身碎出一条小缝,刀刃处赫然出现一处缺口。
“慕容老爷子败了?!”看客们不敢相信,就这毛头小子竟然把傲视一方的慕容摧城的刀给崩坏了?
“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台下暴喝声顿起,关飞虎倒是收回白鹿,对着下面招了招手,“不信就上来试试!”
慕容摧城还是没有动弹,沉默许久后,突然放声大笑,惹得众人一头雾水。
“败了!败了!”慕容摧城直接把鬼头大刀扔在地上,咣的一声砸开地板数道裂缝,自己倒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小子,好身手。”
关飞虎抬头一看阁楼看台,吴杰超手上那条板凳已经被慕容观海削地只剩两条木杆,胖子索性双手掷了出去,又操起一张桌子呀呀呀地挥地风生水起。慕容观海和众代表哪见过如此无赖的打法,一时间面面相觑,也不敢第一个上前,两边倒是僵持不下。
“聊聊?”慕容摧城也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如果轩儿像你这般英雄出少年,我也可以瞑目了。”
“那还不是你宠溺坏的?”关飞虎倒也不客气,也盘腿坐了下来,扬了扬收回鞘的白鹿,“还你?”
“送你了。”慕容摧城笑着说,“他更适合你。”
“那么大方。”关飞虎意思意思抱拳行了一礼,“是不是二百两就不给我了?”
“我没那么小气!何况其中一百两该是那家伙给你。”慕容摧城指了指躲在慕容轩身后的周南阳。
“你那是什么刀法?从来没见过。”
关飞虎笑着摇了摇头。
“不方便说就罢了。”慕容摧城看着天上的浮云朵朵,“终究我老了,我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
“那我也过去了?”关飞虎指了指台上,“你不拦我?”
“刀都崩了,拿什么拦?也不就是做给江湖看场戏,高潮到了,我也可以落幕了。”
“作的孽就不还了?”
“观山那家伙和你说的吧?”
“......”关飞虎不语。
柳絮云护着关一川退到了门口,也就零星几个家丁上前阻拦,台下茫茫多的绿林好汉也就雷声大雨点小,叫嚣了几阵,也没见几个上来。
“也不知道飞虎他们现在处境如何?”关一川很是担心,毕竟对上的可是地头蛇逍遥山庄。
“应该无事,飞虎从那夜神秘失踪之后,境界大涨。”柳絮云安慰着关一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面对的是慕容摧城那个老家伙。
“你说这李商一点拨,飞虎就如此厉害,那李商将云城弟子个个点拨一下,那李家岂不是独霸江湖?”关一川想当然地问着。
柳絮云有点无语,怎么被关一川这么一说,李商成了一头奶牛?
“现在吴杰超要周南阳的人头,那我们的计划不就全乱了?”柳絮云问道。
“还行,其实我原来的要求也和这个差不多,也就是让周南阳护着我们上季州,到时候到了季州,直接绑了。”
“现在就是直接绑了去季州。”柳絮云笑着说。
“也是为了避免和逍遥山庄冲突,谁想到因为那个胖子,直接就动起手来。”
“我们再等一炷香的时间罢,再不来,关叔叔你躲一下,我去接他们。”
“也行,不过这家丁莫名其妙也全退去了,是不是擂台那边出了什么事?”
吴杰超累了,阁楼看台上的家伙已经被自己挥霍得差不多,看着楼下关飞虎竟然和慕容摧城聊了起来,不由破口大骂,“打完了不上来帮忙?”
“那我走了?”关飞虎站了起来。
“去罢。”慕容摧城没有抬头,“也替我好好教训轩儿。”
关飞虎跳上台,往回看去,发现慕容摧城的背影,苍老了许多。
第二十六章 ?第一刀
站在阁楼看台下的四个家丁一听慕容摧城吆喝,马上把那柄准备多时的鬼头大刀很吃力地扛在肩上,一路小跑送到慕容摧城跟前,慕容摧城一把握住,整个人气场大变,神采奕奕。
“小子,你可是近十年第一个让我握起刀的人呐。”
关飞虎笑了笑,双手一抱拳,“不敢当,可惜我手中并无兵刃,可能要让老爷子失望了!”
“这个好说!”慕容摧城大刀在手,视天下万物如蝼蚁,“你说要什么样的兵器,都给你整来!”
“刀。”关飞虎扔出一字,双眼也放着光。
“好胆识!敢在我面前耍刀!满足你!”慕容摧城放声大笑,“观山!将你的佩刀白鹿扔来!”慕容观山虽不会武功,但作为逍遥山庄族人,当然有柄佩刀。从幼时习武不顺后,一直没有出过鞘。慕容观山早就想助关飞虎一臂之力,刚听慕容摧城说罢,慕容观山立刻解下佩刀,用尽全力扔下看台。关飞虎轻轻一跃,人腾空而起,左手一把抓住白鹿,右手一拨,刀顺势出鞘,一阵白光一闪,白鹿重见天日。
“好刀!”关飞虎啧啧称奇,白鹿通体泛白,长约三尺,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关飞虎随手挥舞了数下,很是顺手。
“这柄宝刀可是千金难求,”慕容摧城很是自傲,“不比风雷山庄锻的差!一直跟着观山也是可惜了,希望你小子不要让我失望!”
关飞虎很是兴奋,也算是终于摸到刀了,心神一凝,也不去理会慕容摧城在那边念叨,转眼就把沧海一刀所授地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一睁眼,目光如炬,“来!”
慕容摧城也很好奇,这小子怎么见到自己操起刀,反而更加斗志昂扬?难道真的是自己退隐江湖太久,现在的小年轻全然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威名?慕容摧城将鬼头大刀砸向地面,一声巨响,“小子,我让你三刀!”
关飞虎也不客气,“那你别后悔!”说罢将刀归鞘,压低身形,直接开始往慕容摧城处冲去,慕容摧城看着关飞虎越压越低的身形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招式?
关飞虎瞬间逼近慕容摧城五尺之内,左手一提,右手白鹿瞬间出鞘,慕容摧城只见一线白光,猛地下意识往后侧开,身前的衣裳悄声被划开一道口子!
“没算好距离...”关飞虎很是可惜,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出刀,关飞虎停了下来,将刀又收回鞘中,“再来。”
慕容摧城这下不敢轻敌,眼睛牢牢盯着关飞虎的一举一动,不了关飞虎这次倒是慢悠悠地晃过来,突地加速反向拿刀,直接刀鞘脱手往脸上砸去,慕容摧城拿刀一格,关飞虎左手刀往上一挑,惊得慕容摧城急撤一步。关飞虎顺势右手接过刀,往前一送一劈,逼得慕容摧城横刀在胸,一声金戈交鸣,关飞虎收回刀,“第二刀。”
慕容摧城完全没看过关飞虎使出来的刀法,“这小子到底师出何门?”光这两刀已经让自己冷汗淋漓。
“第三刀。”关飞虎直接单手握刀,唰唰唰就是三刀砍下,慕容摧城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闪开,却没想到关飞虎的刀刃突然诡异地在空中打了一个弯,慕容摧城身势已经往下,看着白鹿复又从上而下劈下,忙双手拿刀一撩,不料砍了个空,关飞虎已经俯冲而下,左手一掌拍出,结结实实拍在慕容摧城胸膛之上。
“没用力。”关飞虎甩了甩手,“你让我三刀,我让你一掌,也算是扯平。”
慕容摧城不恼反而乐呵呵地大笑起来,“好一个关飞虎,深得我意!那我也不客气了!”说罢抡刀挥去,关飞虎也不去挡,直接避开,脚踏在大刀之上,身子跃起,也是一刀从上往下半空劈下。慕容摧城大喝一声,两条胳膊青筋暴起,鬼头大刀直接往上一撩,关飞虎只觉双臂一麻,白鹿差点脱手,忙纵身落下,将白鹿反腕而握,架在鬼头大刀刀刃处一路火花交错,直接砍到慕容摧城面前,慕容摧城冷哼一声,单手抡开大刀,企图直接挥飞关飞虎。
而看台上方,吴杰超与慕容观海也打得有来有回,吴杰超虽说是个胖子,但是此时手脚如迅雷一般将慕容观海全身罩住,根本不给他拔刀的机会,慕容观海眼角瞥见自己老爷子和关飞虎打得风生水起,自己又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不由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让你们过来真是看戏的?还不出手帮老子一下?”
几个护在周南阳身前的所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老脸一红,其中几个不情不愿地站出来,嘴里只管嚷嚷壮壮声势,也不出手。周南阳倒是看急眼了,直接一挥手,几个镖师冲上前去,仗着人多,七手八脚把吴杰超拉了下来,慕容观海这才有空拔出自己的佩刀。
吴杰超骂声如雷,强行挣脱开镖师们的钳制,回头就是一拳抡倒一个,看到慕容观海拔出刀,直接从旁边操起一条板凳,左右手抡圆,“来!看你逍遥刀如何逍遥!”
慕容观山倒是有点不乐意了,这人多打人少,感觉关飞虎这两人恐怕凶多吉少,自己也不会一招一式,就只能跺脚干着急。旁边的慕容轩倒是开始狐假虎威,满嘴脏话连篇,慕容观山甚至有了一刀砍死这个小畜生的冲动,摸摸腰间,佩刀已经扔给关飞虎做武器,自己只得暗自叹气。
关飞虎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这鬼头大刀看上去沉重不堪,没想到在慕容摧城怪力加持下,竟然还能如此迅捷。好歹人家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是自己恃才自傲了。于是平下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刀鞘直接插入自己腰带之中,仍是单手刀直直指向慕容摧城。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关飞虎暴起,白鹿狂舞,一道道白光如同丝绸一般将自身笼罩,慕容摧城只见眼前光芒大盛,下意识举刀劈去,就一瞬间,关飞虎的刀已经横移开一步,雷厉风行般直接劈下,关飞虎也不去管这一刀有没有对慕容摧城造成伤害,又是一刀劈下!
招式都有死穴,而看不清的招式,根本无从破解。
阳光照在白鹿刀身上很是刺眼,而慕容摧城的身体更为刺眼,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接踵而至,虽不及骨肉,但完全跟不上关飞虎那闪电般的攻势,慕容摧城大吼一声,一刀横着抡去,不料眼前一花,关飞虎的身形诡异地从另一侧闪出,白鹿径直就往慕容摧城脖颈间砍去,慕容摧城是真怒了,咬牙切齿将脖子一歪,鬼头大刀复又抡了回去,关飞虎用刀鞘在大刀上一点,刀势一阻,又是一道白光对着慕容摧城天灵盖就削了下去!
慕容摧城咆哮一声,身上顿时隐隐炸开一层黑色薄雾,许久未曾动用的真气瞬间暴涨,像是压抑了许久,一下子爆发。周遭堆积的尘土碎石直接被吹散,扬在风中,盘旋不去,鬼头大刀刀身一侧,似乎伴有一声声低吼,似乎是在恭迎着主人的真正觉醒。关飞虎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忙一个转身落在地上,右手一递,白鹿撕开热气,直直地往慕容摧城胸膛插去。
“好小子!老夫好久没有打得如此尽兴!”慕容摧城微微半蹲,对着白鹿就是一斩,一股狂风顿时卷乱关飞虎的去势头,快刀一转,咣咣咣几声脆响,好不容易逼停刀风,又看到慕容摧城蛮横地一步跨来,双手举起大刀又是一刀斩下。
“力拔山河气盖世!”这一刀可是凝聚了慕容摧城近一甲子的功力,这一刀据说天下除了苏晓白之外,没人敢硬接的一刀,就算风雷山庄的家伙亲临也要退避三舍!
关飞虎并没有避开,双手交错握住白鹿,嘴角泛起一丝兴奋的笑意,迎着那鬼神都要避之不及的一刀就劈了过去。
你说你逍遥天地半甲子,怎挡我百年沧海这一刀!
只听哐的一声,尘土散去,台下看客只见慕容摧城与关飞虎维持着最后收招的姿势一动不动,僵立许久后,喀嚓一声轻响,鬼头大刀的刀身碎出一条小缝,刀刃处赫然出现一处缺口。
“慕容老爷子败了?!”看客们不敢相信,就这毛头小子竟然把傲视一方的慕容摧城的刀给崩坏了?
“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台下暴喝声顿起,关飞虎倒是收回白鹿,对着下面招了招手,“不信就上来试试!”
慕容摧城还是没有动弹,沉默许久后,突然放声大笑,惹得众人一头雾水。
“败了!败了!”慕容摧城直接把鬼头大刀扔在地上,咣的一声砸开地板数道裂缝,自己倒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小子,好身手。”
关飞虎抬头一看阁楼看台,吴杰超手上那条板凳已经被慕容观海削地只剩两条木杆,胖子索性双手掷了出去,又操起一张桌子呀呀呀地挥地风生水起。慕容观海和众代表哪见过如此无赖的打法,一时间面面相觑,也不敢第一个上前,两边倒是僵持不下。
“聊聊?”慕容摧城也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如果轩儿像你这般英雄出少年,我也可以瞑目了。”
“那还不是你宠溺坏的?”关飞虎倒也不客气,也盘腿坐了下来,扬了扬收回鞘的白鹿,“还你?”
“送你了。”慕容摧城笑着说,“他更适合你。”
“那么大方。”关飞虎意思意思抱拳行了一礼,“是不是二百两就不给我了?”
“我没那么小气!何况其中一百两该是那家伙给你。”慕容摧城指了指躲在慕容轩身后的周南阳。
“你那是什么刀法?从来没见过。”
关飞虎笑着摇了摇头。
“不方便说就罢了。”慕容摧城看着天上的浮云朵朵,“终究我老了,我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
“那我也过去了?”关飞虎指了指台上,“你不拦我?”
“刀都崩了,拿什么拦?也不就是做给江湖看场戏,高潮到了,我也可以落幕了。”
“作的孽就不还了?”
“观山那家伙和你说的吧?”
“......”关飞虎不语。
柳絮云护着关一川退到了门口,也就零星几个家丁上前阻拦,台下茫茫多的绿林好汉也就雷声大雨点小,叫嚣了几阵,也没见几个上来。
“也不知道飞虎他们现在处境如何?”关一川很是担心,毕竟对上的可是地头蛇逍遥山庄。
“应该无事,飞虎从那夜神秘失踪之后,境界大涨。”柳絮云安慰着关一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面对的是慕容摧城那个老家伙。
“你说这李商一点拨,飞虎就如此厉害,那李商将云城弟子个个点拨一下,那李家岂不是独霸江湖?”关一川想当然地问着。
柳絮云有点无语,怎么被关一川这么一说,李商成了一头奶牛?
“现在吴杰超要周南阳的人头,那我们的计划不就全乱了?”柳絮云问道。
“还行,其实我原来的要求也和这个差不多,也就是让周南阳护着我们上季州,到时候到了季州,直接绑了。”
“现在就是直接绑了去季州。”柳絮云笑着说。
“也是为了避免和逍遥山庄冲突,谁想到因为那个胖子,直接就动起手来。”
“我们再等一炷香的时间罢,再不来,关叔叔你躲一下,我去接他们。”
“也行,不过这家丁莫名其妙也全退去了,是不是擂台那边出了什么事?”
吴杰超累了,阁楼看台上的家伙已经被自己挥霍得差不多,看着楼下关飞虎竟然和慕容摧城聊了起来,不由破口大骂,“打完了不上来帮忙?”
“那我走了?”关飞虎站了起来。
“去罢。”慕容摧城没有抬头,“也替我好好教训轩儿。”
关飞虎跳上台,往回看去,发现慕容摧城的背影,苍老了许多。
第二十七章 ?拳为谁而挥
周南阳是彻底傻眼了,怎么连慕容摧城都败了?难道这老家伙年纪太大,武功衰退那么快?再回头看看慕容观海,已经被吴杰超打得步步后退,但身子却还是牢牢地挡在出口处,护着阁楼看台唯一一条通往山庄的路。
“给我好好守着!”周南阳吩咐着手下,然后随便拉过来两个镖师,“你和你过来,护着我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吴杰超看到关飞虎跳上楼来,便把最后一把椅子直接砸在地上,叉着腰,喘了好久,终于是缓过神,吃力地直了起来,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你打我追?”
“要追快去追!”慕容观海见父亲已经弃刀,自己也没有战意,真的再打下去真的要拿命去拼,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便把刀插回鞘中。吴杰超还在喘着粗气,慢吞吞从慕容观海面前走过,扔下一句话,“这般助纣为虐值得吗?”
“这天下不都是这样,和有价值的人谋事,把没有价值的人一脚踢开。”慕容观海想找一把凳子坐下,发现早已被自己悉数削断,也就只能靠在栏杆上,“这些年飞龙镖局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其实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说罢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慕容轩。
“江湖虚名啊,威风的时候个个叫你一声大侠,真的到了危机关口,人人都作壁上观。”慕容观海回头看了一眼台下畏畏缩缩的所谓绿林好汉们叹了一口气。
“江湖也就这样,”吴杰超装作和慕容观海很熟的样子也拍了下他的肩膀,“所以小爷我居无定所,乐得自在,不过有幸倒是结交了两个真朋友。”
“周南阳作恶多端我早就知道,不过他究竟是惹到了你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作恶多端,那有人想要他的命不是很正常,”吴杰超言语一顿,“我可不想再提一遍那糟心事。我要去追了,你确定不拦我了?”
“老爷子都输了,打什么打。况且周南阳都跑远了,我演给谁看去,说出去好歹我也尽力了。”慕容摧城笑得很大声。
这个时候,后面跌跌撞撞地倒是走出一个人,正是慕容轩,抖索着双腿,双手颤抖着拿着自己的佩刀,说话紧张地都断了句,“我...慕容家...还没倒下!还有我...在!来...受死!”
“哟吼,你就是那个比武招亲的小少爷呀,可惜小爷对你没兴趣。”吴杰超比了一个猥琐的龙抓手,“不好意思,小爷我还是喜欢大姑娘。”
“你先去,我来吧。”关飞虎看到慕容观山还躲在后面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吴杰超没有多问,直接越过慕容轩绕过看台,看到慕容观山手指了一个方向,便撒腿跑去了,心想,这老爷子一家还挺有趣。
“你确定打得过我?”关飞虎也不紧不慢,步步逼近,慕容观海刚想出声,却被刚刚跳上来的慕容摧城按了下肩膀,摇了摇头,“轩儿也是时候长大了。”
“此乃逍遥山庄存亡之秋也!”慕容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上头,刚在后台想跟着周南阳一起开溜,却被慕容观山一把抓住,挣扎着想跑开,却被慕容观山一顿言语说得热血激昂。
“就你个怂样,仗着家大业大,就糟蹋民女,荒淫无度?现在家要倒了!我看你以后靠什么作威作福!”
“欺软怕硬,你活该一辈子躲在你爷爷的身后,你只个慕容家的孙子,去了你的姓氏,你屁都不是!”
“学了十几载的刀,此时不挥更待何时?”
“呀!”慕容轩带着哭腔大喊着,一刀就往关飞虎身上砍去,关飞虎直接一胳膊抡开,刀直接被震飞老远。慕容轩也不管什么招式架势,直接就往关飞虎身上扑去,乱挥拳头毫无章法,关飞虎连功都没运,任凭这软绵绵的拳头砸在身上,然后一掌推去,慕容轩直接被拍倒在地。慕容轩大喊了一声,复又爬起来,又冲了过去,又被关飞虎一拳撂倒。
慕容轩已经根本不去数自己被放倒了几次,反正就是下意识地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过去,他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是平时为人懦弱的父亲那几句话已经深深烙在自己心口。
“轩儿,你这拳是为了谁而挥。”慕容摧城此时却站出来,对着关飞虎轻轻一点头,“逍遥山庄是时候改变了。”关飞虎听懂了慕容摧城言下之意,看着慕容轩满脸眼泪鼻涕地冲了过来,卸去大半的力对着慕容轩后脖颈一个手刀劈下,慕容轩哀嚎了一声后,倒地不起。
“谢了,少侠去罢。”慕容摧城抱起昏迷的慕容轩。看着台下随风舞动的逍遥山庄大旗默默无声。
吴杰超追了半天,一路打翻了几个留下殿后的镖师,都没看到周南阳,难道这厮脚程那么快都跑出山庄了?便开始往出口赶去,老远就看到柳絮云拿着一根破腰带五花大绑了一个穿着镖师行头的男人,走近一看赫然发现此人就是周南阳。
“哟,还知道金蝉脱壳,不愧是赛诸葛。”既然周南阳已被生擒,吴杰超也就慢下脚步,体内一阵翻江倒海,毕竟刚才一顿乱战,自己也受伤几许,倘若那慕容观海及各门派侠客以真功夫相逼,指不定自己就交代在那里了。
“你们是谁?抓我作甚。”被柳絮云打肿脸的周南阳被捆在一棵树上,看到这个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走来,不由疼地倒吸一口冷气,嘴里还在不停骂道,“你们可知我是谁?当心陆爷来找你们算账!”
“怕死我了。”吴杰超上去就是一脚,柳絮云问道飞虎在哪里,吴杰超指了指身后,“估计马上到了,在台上不知道磨蹭些什么。你这绑他的腰带哪里搞来的,哦是飞虎他爹的。”
关一川在一边扯着裤子苦笑。
周南阳还在一边咒骂着,见三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开始哭着哀求。
“吵死了!说得没停。”吴杰超上去就对着周南阳后脑勺来了一下,直接拍晕,顿时清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絮云一边看着通往山庄的路,一边问着吴杰超,吴杰超说一会找个地方细说,便自顾自坐下开始运功调理。柳絮云也不催,在吴杰超后面也坐下,帮着胖子疗伤起来。
一炷香不到,吴杰超睁开眼,擦了擦嘴角的淤血,“小妮子疗伤有一套,舒服多了!”然后就看到一个少年往这里飞奔。
“飞虎!”柳絮云挥着手,吴杰超倒是把周南阳解绑,把腰带扔还给了关一川,然后把周南阳的腰带抽出来,又绑了个结结实实。接过关飞虎扔过来的一个水囊,打开一口喝干,“此地不宜久留。”
“怎么走。”关飞虎拿回水囊,发现一滴不剩,有些无语。
“搞辆马车,边走边说。”吴杰超看了一眼方向,拍拍屁股,背起周南阳就走往山路去了。
关一川将关飞虎全身扫了一遍又一遍,惊奇地发现关飞虎全身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你打赢那个老家伙了?”
“算是吧?”关飞虎不予置否,但是总感觉慕容摧城没有用全力,倒是有点喂招的意思,关飞虎若有所思地往逍遥山庄后方的山崖处看了一眼,自己出来的洞口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二师伯她现在正在干嘛,当下也不去想那么多,扶着关一川,跟在吴杰超身后走去。
下了山坡,关一川和柳絮云去驿站借了一辆马车,在回头去接躲在树林里的关飞虎一行人。问起吴杰超下一处去哪里,吴杰超啃着刚让柳絮云捎来的烧饼,满嘴含糊不清,“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呗,反正现在不赶紧,随便搭一程,到地方我再去忙我的。”于是关一川驾车回头,准备穿过黄山往徐州去。关飞虎和柳絮云在车厢里,看着吴杰超啃烧饼。
“别急嘛!就说就说!”吴杰超一把把剩下的烧饼全部塞入口中,随便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二郎腿一翘,开始了他的单口相声。
吴杰超也记不得具体是几年前,有一次晃到青州的时候,路见不平帮着一户农家打退了几个地痞无赖,老人家最后却抱着吴杰超的大腿哭着拦着,要放走这些人。胖子就纳闷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人家怕被报复,得过且过也就算了,正巧自家孩子考取了功名,不日就要走马上任当地小县城当一个个小小的典史,或许之后家境可能有转机。吴杰超也在离开农家的时候偶尔见到了他们的儿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典史也十分感激吴杰超出手相助,也立志扫除本县的恶势力,以免再有类似的欺凌事件发生。
前段时间,吴杰超又一次路经青州,想再去农家看一眼,却早已物是人非,听村里人说,有一行人半年前来到青州,县官是热烈欢迎,为首那人便是赛诸葛周南阳,县官当时还准备了县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花魁准备接待周南阳,毕竟飞龙镖局江湖上赫赫有名,背后还有朝廷撑腰,当然不敢怠慢。没想到周南阳有龙阳之癖,反而指着一边的典史说让他来陪我,典史当场勃然大怒,不过一介书生怎么打得过一群彪形大汉,当然被揍得鼻青脸肿送到了周南阳的房里。第二日,典史便强撑起身子,自缢在朝堂之上。两个老人家当然想查个水落石出,因为年老体衰,每天都要步行三个时辰才能走到县城衙门,天天在门口击鼓鸣冤。周南阳被吵得不厌其烦,想打发些银两息事宁人,没想到两口子硬是要一个真相。说来也巧,事发当晚,还真有个梁上君子目睹了那一切,原来想把这事吞到肚子里,但看到两个老人家相互搀扶,每天跪着求官老爷升堂,便于心不忍,在一个黄昏,叫住了蹒跚正要回家的老两口,说出了那晚的真相。老两口直接哭晕在地,当即就回到了衙门,在门口吵了个沸沸扬扬。县官为了平息众怒,只得匆忙升堂,以天色已晚为借口,明日再严查此事后,安排两位老人回家。没想到当然周南阳就派人去了农家,杀害了老两口,并放了一把火付之一炬,也追查到了那个走漏风声的梁上君子,直接乱刀剁死在小巷里。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为了自保便一语不发。此事便被渐渐淡忘,吴杰超有问为什么不去找青州春秋堂,村里人都说春秋堂虽然在青州,但两地相隔还是有十日距离,这边只是个又偏又小的县城,周南阳也就只是路过,为了找些乐子才停留了数日,一行人早就在纵火第二日溜得精光。
吴杰超当然忍不下这口气,何况那老两口当时还为了感谢自己,还将家里为数不多的玉米省给自己吃。吴杰超在村口默默站了半天后,冲进县城撞进衙门直接打了县官一顿,便四处打探周南阳的下落,偶尔在一次吃茶时,听到隔壁桌有人谈论到逍遥山庄比武招亲一事,得知周南阳这厮也会前来,便兴冲冲地往此处来了。
关飞虎也开始疑惑,在老爹的口中,之前的飞龙镖局可是一群铁血铮铮的汉子,怎么这一年重开,明面上大家宣扬如何威风凛凛,快意恩仇,怎么暗处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不光是偏远的青州县城还是繁华的靖州城内,都有一丝挥不去的黑暗。
“所以你们到了徐州,我自己去搞辆马车,把这厮带到青州,给两位冤死的老人家和他们孩子祭天。”吴杰超扇了下周南阳的脸,“别装晕了,小爷我早知道你醒了!”“少侠别打我!”周南阳完全没有来时羽扇纶巾那般潇洒了,反而一脸谄媚恐惧,躲在车厢角落里直打抖。
“醒了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关飞虎掀开帘子,和关一川说了几句,关一川便把马车往路边一停,在关飞虎搀扶下,弯腰进了车厢。
第二十七章 ?拳为谁而挥
周南阳是彻底傻眼了,怎么连慕容摧城都败了?难道这老家伙年纪太大,武功衰退那么快?再回头看看慕容观海,已经被吴杰超打得步步后退,但身子却还是牢牢地挡在出口处,护着阁楼看台唯一一条通往山庄的路。
“给我好好守着!”周南阳吩咐着手下,然后随便拉过来两个镖师,“你和你过来,护着我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吴杰超看到关飞虎跳上楼来,便把最后一把椅子直接砸在地上,叉着腰,喘了好久,终于是缓过神,吃力地直了起来,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你打我追?”
“要追快去追!”慕容观海见父亲已经弃刀,自己也没有战意,真的再打下去真的要拿命去拼,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便把刀插回鞘中。吴杰超还在喘着粗气,慢吞吞从慕容观海面前走过,扔下一句话,“这般助纣为虐值得吗?”
“这天下不都是这样,和有价值的人谋事,把没有价值的人一脚踢开。”慕容观海想找一把凳子坐下,发现早已被自己悉数削断,也就只能靠在栏杆上,“这些年飞龙镖局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其实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说罢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慕容轩。
“江湖虚名啊,威风的时候个个叫你一声大侠,真的到了危机关口,人人都作壁上观。”慕容观海回头看了一眼台下畏畏缩缩的所谓绿林好汉们叹了一口气。
“江湖也就这样,”吴杰超装作和慕容观海很熟的样子也拍了下他的肩膀,“所以小爷我居无定所,乐得自在,不过有幸倒是结交了两个真朋友。”
“周南阳作恶多端我早就知道,不过他究竟是惹到了你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作恶多端,那有人想要他的命不是很正常,”吴杰超言语一顿,“我可不想再提一遍那糟心事。我要去追了,你确定不拦我了?”
“老爷子都输了,打什么打。况且周南阳都跑远了,我演给谁看去,说出去好歹我也尽力了。”慕容摧城笑得很大声。
这个时候,后面跌跌撞撞地倒是走出一个人,正是慕容轩,抖索着双腿,双手颤抖着拿着自己的佩刀,说话紧张地都断了句,“我...慕容家...还没倒下!还有我...在!来...受死!”
“哟吼,你就是那个比武招亲的小少爷呀,可惜小爷对你没兴趣。”吴杰超比了一个猥琐的龙抓手,“不好意思,小爷我还是喜欢大姑娘。”
“你先去,我来吧。”关飞虎看到慕容观山还躲在后面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吴杰超没有多问,直接越过慕容轩绕过看台,看到慕容观山手指了一个方向,便撒腿跑去了,心想,这老爷子一家还挺有趣。
“你确定打得过我?”关飞虎也不紧不慢,步步逼近,慕容观海刚想出声,却被刚刚跳上来的慕容摧城按了下肩膀,摇了摇头,“轩儿也是时候长大了。”
“此乃逍遥山庄存亡之秋也!”慕容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上头,刚在后台想跟着周南阳一起开溜,却被慕容观山一把抓住,挣扎着想跑开,却被慕容观山一顿言语说得热血激昂。
“就你个怂样,仗着家大业大,就糟蹋民女,荒淫无度?现在家要倒了!我看你以后靠什么作威作福!”
“欺软怕硬,你活该一辈子躲在你爷爷的身后,你只个慕容家的孙子,去了你的姓氏,你屁都不是!”
“学了十几载的刀,此时不挥更待何时?”
“呀!”慕容轩带着哭腔大喊着,一刀就往关飞虎身上砍去,关飞虎直接一胳膊抡开,刀直接被震飞老远。慕容轩也不管什么招式架势,直接就往关飞虎身上扑去,乱挥拳头毫无章法,关飞虎连功都没运,任凭这软绵绵的拳头砸在身上,然后一掌推去,慕容轩直接被拍倒在地。慕容轩大喊了一声,复又爬起来,又冲了过去,又被关飞虎一拳撂倒。
慕容轩已经根本不去数自己被放倒了几次,反正就是下意识地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过去,他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是平时为人懦弱的父亲那几句话已经深深烙在自己心口。
“轩儿,你这拳是为了谁而挥。”慕容摧城此时却站出来,对着关飞虎轻轻一点头,“逍遥山庄是时候改变了。”关飞虎听懂了慕容摧城言下之意,看着慕容轩满脸眼泪鼻涕地冲了过来,卸去大半的力对着慕容轩后脖颈一个手刀劈下,慕容轩哀嚎了一声后,倒地不起。
“谢了,少侠去罢。”慕容摧城抱起昏迷的慕容轩。看着台下随风舞动的逍遥山庄大旗默默无声。
吴杰超追了半天,一路打翻了几个留下殿后的镖师,都没看到周南阳,难道这厮脚程那么快都跑出山庄了?便开始往出口赶去,老远就看到柳絮云拿着一根破腰带五花大绑了一个穿着镖师行头的男人,走近一看赫然发现此人就是周南阳。
“哟,还知道金蝉脱壳,不愧是赛诸葛。”既然周南阳已被生擒,吴杰超也就慢下脚步,体内一阵翻江倒海,毕竟刚才一顿乱战,自己也受伤几许,倘若那慕容观海及各门派侠客以真功夫相逼,指不定自己就交代在那里了。
“你们是谁?抓我作甚。”被柳絮云打肿脸的周南阳被捆在一棵树上,看到这个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走来,不由疼地倒吸一口冷气,嘴里还在不停骂道,“你们可知我是谁?当心陆爷来找你们算账!”
“怕死我了。”吴杰超上去就是一脚,柳絮云问道飞虎在哪里,吴杰超指了指身后,“估计马上到了,在台上不知道磨蹭些什么。你这绑他的腰带哪里搞来的,哦是飞虎他爹的。”
关一川在一边扯着裤子苦笑。
周南阳还在一边咒骂着,见三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开始哭着哀求。
“吵死了!说得没停。”吴杰超上去就对着周南阳后脑勺来了一下,直接拍晕,顿时清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絮云一边看着通往山庄的路,一边问着吴杰超,吴杰超说一会找个地方细说,便自顾自坐下开始运功调理。柳絮云也不催,在吴杰超后面也坐下,帮着胖子疗伤起来。
一炷香不到,吴杰超睁开眼,擦了擦嘴角的淤血,“小妮子疗伤有一套,舒服多了!”然后就看到一个少年往这里飞奔。
“飞虎!”柳絮云挥着手,吴杰超倒是把周南阳解绑,把腰带扔还给了关一川,然后把周南阳的腰带抽出来,又绑了个结结实实。接过关飞虎扔过来的一个水囊,打开一口喝干,“此地不宜久留。”
“怎么走。”关飞虎拿回水囊,发现一滴不剩,有些无语。
“搞辆马车,边走边说。”吴杰超看了一眼方向,拍拍屁股,背起周南阳就走往山路去了。
关一川将关飞虎全身扫了一遍又一遍,惊奇地发现关飞虎全身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你打赢那个老家伙了?”
“算是吧?”关飞虎不予置否,但是总感觉慕容摧城没有用全力,倒是有点喂招的意思,关飞虎若有所思地往逍遥山庄后方的山崖处看了一眼,自己出来的洞口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二师伯她现在正在干嘛,当下也不去想那么多,扶着关一川,跟在吴杰超身后走去。
下了山坡,关一川和柳絮云去驿站借了一辆马车,在回头去接躲在树林里的关飞虎一行人。问起吴杰超下一处去哪里,吴杰超啃着刚让柳絮云捎来的烧饼,满嘴含糊不清,“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呗,反正现在不赶紧,随便搭一程,到地方我再去忙我的。”于是关一川驾车回头,准备穿过黄山往徐州去。关飞虎和柳絮云在车厢里,看着吴杰超啃烧饼。
“别急嘛!就说就说!”吴杰超一把把剩下的烧饼全部塞入口中,随便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二郎腿一翘,开始了他的单口相声。
吴杰超也记不得具体是几年前,有一次晃到青州的时候,路见不平帮着一户农家打退了几个地痞无赖,老人家最后却抱着吴杰超的大腿哭着拦着,要放走这些人。胖子就纳闷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人家怕被报复,得过且过也就算了,正巧自家孩子考取了功名,不日就要走马上任当地小县城当一个个小小的典史,或许之后家境可能有转机。吴杰超也在离开农家的时候偶尔见到了他们的儿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典史也十分感激吴杰超出手相助,也立志扫除本县的恶势力,以免再有类似的欺凌事件发生。
前段时间,吴杰超又一次路经青州,想再去农家看一眼,却早已物是人非,听村里人说,有一行人半年前来到青州,县官是热烈欢迎,为首那人便是赛诸葛周南阳,县官当时还准备了县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花魁准备接待周南阳,毕竟飞龙镖局江湖上赫赫有名,背后还有朝廷撑腰,当然不敢怠慢。没想到周南阳有龙阳之癖,反而指着一边的典史说让他来陪我,典史当场勃然大怒,不过一介书生怎么打得过一群彪形大汉,当然被揍得鼻青脸肿送到了周南阳的房里。第二日,典史便强撑起身子,自缢在朝堂之上。两个老人家当然想查个水落石出,因为年老体衰,每天都要步行三个时辰才能走到县城衙门,天天在门口击鼓鸣冤。周南阳被吵得不厌其烦,想打发些银两息事宁人,没想到两口子硬是要一个真相。说来也巧,事发当晚,还真有个梁上君子目睹了那一切,原来想把这事吞到肚子里,但看到两个老人家相互搀扶,每天跪着求官老爷升堂,便于心不忍,在一个黄昏,叫住了蹒跚正要回家的老两口,说出了那晚的真相。老两口直接哭晕在地,当即就回到了衙门,在门口吵了个沸沸扬扬。县官为了平息众怒,只得匆忙升堂,以天色已晚为借口,明日再严查此事后,安排两位老人回家。没想到当然周南阳就派人去了农家,杀害了老两口,并放了一把火付之一炬,也追查到了那个走漏风声的梁上君子,直接乱刀剁死在小巷里。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为了自保便一语不发。此事便被渐渐淡忘,吴杰超有问为什么不去找青州春秋堂,村里人都说春秋堂虽然在青州,但两地相隔还是有十日距离,这边只是个又偏又小的县城,周南阳也就只是路过,为了找些乐子才停留了数日,一行人早就在纵火第二日溜得精光。
吴杰超当然忍不下这口气,何况那老两口当时还为了感谢自己,还将家里为数不多的玉米省给自己吃。吴杰超在村口默默站了半天后,冲进县城撞进衙门直接打了县官一顿,便四处打探周南阳的下落,偶尔在一次吃茶时,听到隔壁桌有人谈论到逍遥山庄比武招亲一事,得知周南阳这厮也会前来,便兴冲冲地往此处来了。
关飞虎也开始疑惑,在老爹的口中,之前的飞龙镖局可是一群铁血铮铮的汉子,怎么这一年重开,明面上大家宣扬如何威风凛凛,快意恩仇,怎么暗处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不光是偏远的青州县城还是繁华的靖州城内,都有一丝挥不去的黑暗。
“所以你们到了徐州,我自己去搞辆马车,把这厮带到青州,给两位冤死的老人家和他们孩子祭天。”吴杰超扇了下周南阳的脸,“别装晕了,小爷我早知道你醒了!”“少侠别打我!”周南阳完全没有来时羽扇纶巾那般潇洒了,反而一脸谄媚恐惧,躲在车厢角落里直打抖。
“醒了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关飞虎掀开帘子,和关一川说了几句,关一川便把马车往路边一停,在关飞虎搀扶下,弯腰进了车厢。
第二十八章 ?水落石出
周南阳听到吴杰超说起了青州的事情,也就罢了,冤有头债有主,是自己栽了。但是这又来一出,是啥情况?不过当他看到关一川的脸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之前大闹靖州的那伙人吗?这个老头的面容实在太过有辨识度了。
“靖州的事,至少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周南阳马上为自己开脱,“虽然混账,但罪不至死!老先生救救我!”吴杰超这才对着关一川父子问道,“难道你们也有过节?”
“不,只是有些话要问他罢了。”关一川坐在车厢里,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陆潜龙怎么认识的?”
“陆爷?你们要找陆爷的茬?你们是疯了不成!”周南阳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吴杰超已经赏了他一个巴掌。柳絮云觉得车子一晃,觉得马车就这样停在路边反而不太好,便打了个招呼,出去驾车,反正也不赶时间,晃悠悠地往黄山拐去了。
“我和陆爷早就认识了,约莫二十余年了。”周南阳只得老实招来,“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飞龙镖局的二把手。”
“金钱的钱?”关一川问道。
“对对对,陆钱龙!你们旧相识吗?那就好说话啦哈哈老先生快帮我对这位胖少侠美言几句...别打别打!”吴杰超又扬起巴掌,吓得周南阳直接把头埋到了车垫里。
“后面就过了几年朝廷开始清山河,镖局也在目标名单里面,陆爷并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逃难,便找到了我,问我有什么主意没有。小人在官场上还有些许门路,便提议还不如招安,为上面做事,至少可以换得平安无忧。”周南阳语速很快,这点破事还是用不着隐瞒的。
“毕竟镖局又不是天地十门如此大的规模和影响力,虽然后面神威出手,直接灭了一门,也还有几门倾巢出动,不自量力,也差点灭门。”
“比如多情楼?”关一川抛出一个引子。
“对,那时竟然想去秦州劫狱,可惜了那么多俏丽的姑娘唉...尤其是那个叫啥,灵犀和蒹葭...”周南阳猛然感觉到关一川的表情变了,脸上的伤疤更为可怖,双眼死死地瞪着周南阳。
“说下去,”关一川的表情吓到了周南阳,见周南阳愣住没有说话,便大喝着,“说!下!去!”
赛诸葛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关一川和关飞虎,声音颤抖,“难道...你们就是灵犀...的丈夫和...孩子?”
关一川上前死死攥住周南阳的领子,自己却差点没站稳,关飞虎马上上前扶着,关一川的情绪已经失控,嘴里抖索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盯着周南阳。
“说下去。”关飞虎拼命搀老爹,内心突然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似乎有一个重大的秘密在里面。
“多情楼救援失败,蒹葭护着灵犀逃跑,最后灵犀退无可退,坠入黑山崖,蒹葭...被俘...下场很凄惨。”周南阳被关一川攥得有些透不过气,后半句基本就是边咳边说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吴杰超在旁边插嘴。
“我听说的!”周南阳眼睛瞥了一下吴杰超。
“坊间都没有多情楼之后的下落,你倒是知道得那么清楚!”关一川索性直接扑了上去,虽然年老体弱,但是用起狠劲来掐着周南阳的脖子还是让周南阳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关飞虎只能用力拉开老爹,让关一川在旁边喘会儿气。
周南阳见说漏嘴,便破罐子破摔,“我他娘的跟了官府做事,当时就在现场!”
“陆钱龙也在?”关飞虎追问。看到周南阳眼神游离,便踏上一步,“在!在!在!”周南阳的双腿之间已经潮湿一片,一股腥臭味传满了狭小的车厢。
“吓尿了哈哈哈。”吴杰超大笑,只能撩起窗纱透透风,可怜了赶车的柳絮云,只能掏出手帕遮住半张脸,继续驾车。
“那就是说陆钱龙诈死,是为了和你一起招安,估计当时也劝说过大飞和三虎,但是这两位好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便拒绝了。”吴杰超分析着。
“然后自导自演了一个事故,让世人以为自己已经身亡,其实暗地里投奔了朝廷给神威卖命。所以逼得蒹葭受辱、灵犀坠崖,你们也逃不脱关系!”关一川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也不管满地污迹,直接操起拐杖就是一顿乱打。
关飞虎在一边也不去阻拦,将刚才的对话分析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我是灵犀的儿子。”关飞虎全身开始发抖,夺过了关一川的拐杖,关一川倒在一边,原本脑子就活络,听了关飞虎的言语,转念也猜到了那个设想,脸上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老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滑落。
吴杰超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也钻出车厢,坐在柳絮云旁边,看起黄山的雄壮山色。
“十五年前的那一晚,你和陆钱龙也在现场是不是!”关飞虎的声音已然怒不可支,一手就把周南阳拎起,按在车厢墙上,惹得马车一阵巨晃,吴杰超马上起身,帮着柳絮云紧攥缰绳才有惊无险地稳下平衡,反正路上也没人,柳絮云索性也停下车,回头望向车厢里。吴杰超倒是跳下马车,说是一边尿尿去了。
周南阳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圆不回来,闭起眼睛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投名状,从柳州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跟着你们一路,在秦州郊外选择动手。”一边的关一川已经呜咽得泣不成声,一个劲用力地捶着自己那条断腿。
“那地方很少有人路过,而且那破庙并无退路,刚好一网打尽,正巧那天还是个风雪夜,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无人知晓,”周南阳已经知道自己必定命丧于此,索性开始大笑,表情愈发扭曲狰狞,“当时都觉得你们父子肯定摔死,不摔死也冻死,谁想到命那么大!”
“可惜那么俊俏的脸,被摔得那么惨,否则我就生擒你带回去快活快活!哈哈哈哈!”关飞虎直接把周南阳甩到关一川面前,关一川疯狂地拿着拐杖,对着周南阳的右腿就狠命砸了下去,周南阳只觉一阵剧痛从右腿上传来,却越发笑得放肆,“那大飞,临死还在念叨着你的名字!呕...老子我一刀下去,他还拉着我衣服不放手!还有那三虎子!妈的死到临头还带着一个神威军一起滚下山崖,滚死还不带闭眼!啊!我的腿!啊!!!”
关飞虎没有做声,任由老爹在车厢里发泄,自己在柳絮云的注视下,缓缓走下马车,看着黄山的一览众山小,任凭骄阳刺眼,就这么傻傻地注视着前方。
柳絮云不知道说什么,下了马车,安静地坐在关飞虎身边,轻轻地将关飞虎的脑袋靠在了自己娇弱的肩膀上,关飞虎终于哭出声,眼泪染湿了柳絮云的肩膀衣裳。
柳絮云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一个手环着关飞虎的肩,轻轻地拍着,哼着一首云城上从小传唱的歌谣。
山河总静好,人事亦从容?
再回到车厢时,就看到周南阳早已晕厥,一条右腿已经被关一川砸得血肉模糊,车厢里尿味和血腥味已经令人作呕,关一川却傻傻地坐在旁边,两眼无神。吴杰超提议先下山,到徐州境内,再做打算,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不能说带着周南阳去青州祭天就直接跑路了。
一行人重新上路,关飞虎陪着关一川还是坐在车厢里,两人一言不发,车厢外的吴杰超受不了如此安静,便和柳絮云搭话,“他们父子估计直接就去飞龙镖局了,你呢?陪着一起咯。”
“那是自然,我回去和父母说下就走。”柳絮云知道吴杰超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也不再隐瞒什么,将头发放了下来,很随意地束在胸前。
“要不,我也去?到时候留个脑袋给我就行,我自己去青州搞定。”吴杰超又问道,“那陆潜龙只是个镖师,才过了五六年怎得现在武功据说比慕容家老头还厉害?”
柳絮云当时忙着带关一川落跑,完全没有看到关飞虎堪称逆天的战斗,也就淡淡却很坚定地说着,“所以我要陪着飞虎...他们父子。”
吴杰超听到这话语中明显地画蛇添足,不由笑了笑,“吃喜酒记得唤我。”
“你在说什么...”柳絮云连忙否认,“不过吴兄你怎么看出我是女儿身?”
“小爷我久经情场,你这点变装和没变有什么区别?哪有男人那么细皮嫩肉的,”吴杰超突然很兴奋地指了下山下,“呀哈!发现个小溪!走走走!休息下顺便冲洗下车,臭死小爷我了。”
关飞虎把关一川搀扶着下了车,关一川草草冲了下脸,人似乎清醒多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拐杖都打折了。便让关飞虎找了一根结实的树枝,关飞虎比划了下高度,用手劈开,递给老爹。柳絮云让吴杰超撕开周南阳穿着的镖师外袍,吴杰超嫌臭,直接把周南阳扔到水里,来回扔了两次,周南阳被呛醒,虚弱地都说不出话,吴杰超撕了两块布下来。一块堵住周南阳的嘴,一块扔给柳絮云,柳絮云稍微帮周南阳治疗了下断腿,然后简单地包扎了下,省得流血过多导致伤口感染严重,撑不到季州半路就嗝屁了,周南阳一边骂骂咧咧让柳絮云下手轻一点,又被吴杰超一巴掌扇过去,“正好小爷我要问你,那个姓陆的之前只是个镖师,怎得现在传言武功那么厉害?”
“哈哈哈,那当然是我大神威不传秘术咯!你们现在去找陆爷算账可就是送死!陆爷的功夫和那草包慕容摧城可不能同日而语!”周南阳被吴杰超直接打落两颗牙,一边说话一边用舌头舔着伤口疼地满脸抽搐。
“那你怎么不也去搞一下?现在那么弱鸡,还他娘的赛诸葛,笑死小爷我了!”
“我没资格,体魄不合适...”周南阳满脸遗憾,“否则怎得会栽在你们这群乡村野夫手上!”吴杰超话也问完了,也懒得听周南阳满嘴粗言秽语,直接又是起手一拍,扇晕了周南阳。
关飞虎和吴杰超直接把车厢从马绳上卸下来,两人扔到水中,用周南阳剩下的袍子简单擦洗了下车厢里面,抬上岸,准备风干再走。关一川生了火,三个人围着火边,一时无话,只听到火星四处迸裂的响声,和溪水不知疲倦的流淌声。
最后还是关一川先开了口,“吴少侠,不好意思,这人暂时不能给你。”
“懂得,小爷我陪你们去季州。”吴杰超看有人打破了平静,便伸了一个懒腰,“飞虎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多谢。”关飞虎出声,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
“絮云,前方太危险了,你直接到了徐州就回家吧。你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你走这一遭的。”关一川皱着眉头看向柳絮云。
“不同意我就溜出来!”柳絮云换了一身衣裳,穿回女装,浑身自在很多,“我先要回去一次,最多一晚就出来,关叔叔能不能等我?”
“那是自然,但我还是不怎么同意你跟我们走。”关一川用一根小树杈拨弄着火堆。
“好歹我也可以出力,再不济也可以保护关叔叔。”柳絮云小脑瓜一转,愣是想出个理由。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倒是跟着我儿子学坏了。”
“才没有勒!”关飞虎和柳絮云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关一川撑着拐杖起身,关飞虎和吴杰超去把车厢重新系上,柳絮云刚牵过缰绳,就被关飞虎一把夺过,“快天黑了外面凉,你去里面待着罢。”
柳絮云没有觉得寒冷,反而心里很是暖和。
“那我勒?你怎么不关心我?”吴杰超嚷嚷着。
“你肉多,不怕冷。”
第二十八章 ?水落石出
周南阳听到吴杰超说起了青州的事情,也就罢了,冤有头债有主,是自己栽了。但是这又来一出,是啥情况?不过当他看到关一川的脸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之前大闹靖州的那伙人吗?这个老头的面容实在太过有辨识度了。
“靖州的事,至少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周南阳马上为自己开脱,“虽然混账,但罪不至死!老先生救救我!”吴杰超这才对着关一川父子问道,“难道你们也有过节?”
“不,只是有些话要问他罢了。”关一川坐在车厢里,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陆潜龙怎么认识的?”
“陆爷?你们要找陆爷的茬?你们是疯了不成!”周南阳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吴杰超已经赏了他一个巴掌。柳絮云觉得车子一晃,觉得马车就这样停在路边反而不太好,便打了个招呼,出去驾车,反正也不赶时间,晃悠悠地往黄山拐去了。
“我和陆爷早就认识了,约莫二十余年了。”周南阳只得老实招来,“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飞龙镖局的二把手。”
“金钱的钱?”关一川问道。
“对对对,陆钱龙!你们旧相识吗?那就好说话啦哈哈老先生快帮我对这位胖少侠美言几句...别打别打!”吴杰超又扬起巴掌,吓得周南阳直接把头埋到了车垫里。
“后面就过了几年朝廷开始清山河,镖局也在目标名单里面,陆爷并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逃难,便找到了我,问我有什么主意没有。小人在官场上还有些许门路,便提议还不如招安,为上面做事,至少可以换得平安无忧。”周南阳语速很快,这点破事还是用不着隐瞒的。
“毕竟镖局又不是天地十门如此大的规模和影响力,虽然后面神威出手,直接灭了一门,也还有几门倾巢出动,不自量力,也差点灭门。”
“比如多情楼?”关一川抛出一个引子。
“对,那时竟然想去秦州劫狱,可惜了那么多俏丽的姑娘唉...尤其是那个叫啥,灵犀和蒹葭...”周南阳猛然感觉到关一川的表情变了,脸上的伤疤更为可怖,双眼死死地瞪着周南阳。
“说下去,”关一川的表情吓到了周南阳,见周南阳愣住没有说话,便大喝着,“说!下!去!”
赛诸葛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关一川和关飞虎,声音颤抖,“难道...你们就是灵犀...的丈夫和...孩子?”
关一川上前死死攥住周南阳的领子,自己却差点没站稳,关飞虎马上上前扶着,关一川的情绪已经失控,嘴里抖索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盯着周南阳。
“说下去。”关飞虎拼命搀老爹,内心突然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似乎有一个重大的秘密在里面。
“多情楼救援失败,蒹葭护着灵犀逃跑,最后灵犀退无可退,坠入黑山崖,蒹葭...被俘...下场很凄惨。”周南阳被关一川攥得有些透不过气,后半句基本就是边咳边说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吴杰超在旁边插嘴。
“我听说的!”周南阳眼睛瞥了一下吴杰超。
“坊间都没有多情楼之后的下落,你倒是知道得那么清楚!”关一川索性直接扑了上去,虽然年老体弱,但是用起狠劲来掐着周南阳的脖子还是让周南阳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关飞虎只能用力拉开老爹,让关一川在旁边喘会儿气。
周南阳见说漏嘴,便破罐子破摔,“我他娘的跟了官府做事,当时就在现场!”
“陆钱龙也在?”关飞虎追问。看到周南阳眼神游离,便踏上一步,“在!在!在!”周南阳的双腿之间已经潮湿一片,一股腥臭味传满了狭小的车厢。
“吓尿了哈哈哈。”吴杰超大笑,只能撩起窗纱透透风,可怜了赶车的柳絮云,只能掏出手帕遮住半张脸,继续驾车。
“那就是说陆钱龙诈死,是为了和你一起招安,估计当时也劝说过大飞和三虎,但是这两位好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便拒绝了。”吴杰超分析着。
“然后自导自演了一个事故,让世人以为自己已经身亡,其实暗地里投奔了朝廷给神威卖命。所以逼得蒹葭受辱、灵犀坠崖,你们也逃不脱关系!”关一川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也不管满地污迹,直接操起拐杖就是一顿乱打。
关飞虎在一边也不去阻拦,将刚才的对话分析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我是灵犀的儿子。”关飞虎全身开始发抖,夺过了关一川的拐杖,关一川倒在一边,原本脑子就活络,听了关飞虎的言语,转念也猜到了那个设想,脸上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老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滑落。
吴杰超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也钻出车厢,坐在柳絮云旁边,看起黄山的雄壮山色。
“十五年前的那一晚,你和陆钱龙也在现场是不是!”关飞虎的声音已然怒不可支,一手就把周南阳拎起,按在车厢墙上,惹得马车一阵巨晃,吴杰超马上起身,帮着柳絮云紧攥缰绳才有惊无险地稳下平衡,反正路上也没人,柳絮云索性也停下车,回头望向车厢里。吴杰超倒是跳下马车,说是一边尿尿去了。
周南阳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圆不回来,闭起眼睛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投名状,从柳州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跟着你们一路,在秦州郊外选择动手。”一边的关一川已经呜咽得泣不成声,一个劲用力地捶着自己那条断腿。
“那地方很少有人路过,而且那破庙并无退路,刚好一网打尽,正巧那天还是个风雪夜,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都无人知晓,”周南阳已经知道自己必定命丧于此,索性开始大笑,表情愈发扭曲狰狞,“当时都觉得你们父子肯定摔死,不摔死也冻死,谁想到命那么大!”
“可惜那么俊俏的脸,被摔得那么惨,否则我就生擒你带回去快活快活!哈哈哈哈!”关飞虎直接把周南阳甩到关一川面前,关一川疯狂地拿着拐杖,对着周南阳的右腿就狠命砸了下去,周南阳只觉一阵剧痛从右腿上传来,却越发笑得放肆,“那大飞,临死还在念叨着你的名字!呕...老子我一刀下去,他还拉着我衣服不放手!还有那三虎子!妈的死到临头还带着一个神威军一起滚下山崖,滚死还不带闭眼!啊!我的腿!啊!!!”
关飞虎没有做声,任由老爹在车厢里发泄,自己在柳絮云的注视下,缓缓走下马车,看着黄山的一览众山小,任凭骄阳刺眼,就这么傻傻地注视着前方。
柳絮云不知道说什么,下了马车,安静地坐在关飞虎身边,轻轻地将关飞虎的脑袋靠在了自己娇弱的肩膀上,关飞虎终于哭出声,眼泪染湿了柳絮云的肩膀衣裳。
柳絮云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一个手环着关飞虎的肩,轻轻地拍着,哼着一首云城上从小传唱的歌谣。
山河总静好,人事亦从容?
再回到车厢时,就看到周南阳早已晕厥,一条右腿已经被关一川砸得血肉模糊,车厢里尿味和血腥味已经令人作呕,关一川却傻傻地坐在旁边,两眼无神。吴杰超提议先下山,到徐州境内,再做打算,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不能说带着周南阳去青州祭天就直接跑路了。
一行人重新上路,关飞虎陪着关一川还是坐在车厢里,两人一言不发,车厢外的吴杰超受不了如此安静,便和柳絮云搭话,“他们父子估计直接就去飞龙镖局了,你呢?陪着一起咯。”
“那是自然,我回去和父母说下就走。”柳絮云知道吴杰超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也不再隐瞒什么,将头发放了下来,很随意地束在胸前。
“要不,我也去?到时候留个脑袋给我就行,我自己去青州搞定。”吴杰超又问道,“那陆潜龙只是个镖师,才过了五六年怎得现在武功据说比慕容家老头还厉害?”
柳絮云当时忙着带关一川落跑,完全没有看到关飞虎堪称逆天的战斗,也就淡淡却很坚定地说着,“所以我要陪着飞虎...他们父子。”
吴杰超听到这话语中明显地画蛇添足,不由笑了笑,“吃喜酒记得唤我。”
“你在说什么...”柳絮云连忙否认,“不过吴兄你怎么看出我是女儿身?”
“小爷我久经情场,你这点变装和没变有什么区别?哪有男人那么细皮嫩肉的,”吴杰超突然很兴奋地指了下山下,“呀哈!发现个小溪!走走走!休息下顺便冲洗下车,臭死小爷我了。”
关飞虎把关一川搀扶着下了车,关一川草草冲了下脸,人似乎清醒多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拐杖都打折了。便让关飞虎找了一根结实的树枝,关飞虎比划了下高度,用手劈开,递给老爹。柳絮云让吴杰超撕开周南阳穿着的镖师外袍,吴杰超嫌臭,直接把周南阳扔到水里,来回扔了两次,周南阳被呛醒,虚弱地都说不出话,吴杰超撕了两块布下来。一块堵住周南阳的嘴,一块扔给柳絮云,柳絮云稍微帮周南阳治疗了下断腿,然后简单地包扎了下,省得流血过多导致伤口感染严重,撑不到季州半路就嗝屁了,周南阳一边骂骂咧咧让柳絮云下手轻一点,又被吴杰超一巴掌扇过去,“正好小爷我要问你,那个姓陆的之前只是个镖师,怎得现在传言武功那么厉害?”
“哈哈哈,那当然是我大神威不传秘术咯!你们现在去找陆爷算账可就是送死!陆爷的功夫和那草包慕容摧城可不能同日而语!”周南阳被吴杰超直接打落两颗牙,一边说话一边用舌头舔着伤口疼地满脸抽搐。
“那你怎么不也去搞一下?现在那么弱鸡,还他娘的赛诸葛,笑死小爷我了!”
“我没资格,体魄不合适...”周南阳满脸遗憾,“否则怎得会栽在你们这群乡村野夫手上!”吴杰超话也问完了,也懒得听周南阳满嘴粗言秽语,直接又是起手一拍,扇晕了周南阳。
关飞虎和吴杰超直接把车厢从马绳上卸下来,两人扔到水中,用周南阳剩下的袍子简单擦洗了下车厢里面,抬上岸,准备风干再走。关一川生了火,三个人围着火边,一时无话,只听到火星四处迸裂的响声,和溪水不知疲倦的流淌声。
最后还是关一川先开了口,“吴少侠,不好意思,这人暂时不能给你。”
“懂得,小爷我陪你们去季州。”吴杰超看有人打破了平静,便伸了一个懒腰,“飞虎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多谢。”关飞虎出声,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
“絮云,前方太危险了,你直接到了徐州就回家吧。你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你走这一遭的。”关一川皱着眉头看向柳絮云。
“不同意我就溜出来!”柳絮云换了一身衣裳,穿回女装,浑身自在很多,“我先要回去一次,最多一晚就出来,关叔叔能不能等我?”
“那是自然,但我还是不怎么同意你跟我们走。”关一川用一根小树杈拨弄着火堆。
“好歹我也可以出力,再不济也可以保护关叔叔。”柳絮云小脑瓜一转,愣是想出个理由。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倒是跟着我儿子学坏了。”
“才没有勒!”关飞虎和柳絮云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关一川撑着拐杖起身,关飞虎和吴杰超去把车厢重新系上,柳絮云刚牵过缰绳,就被关飞虎一把夺过,“快天黑了外面凉,你去里面待着罢。”
柳絮云没有觉得寒冷,反而心里很是暖和。
“那我勒?你怎么不关心我?”吴杰超嚷嚷着。
“你肉多,不怕冷。”
第二十九章 ?徐州柳家
一行人紧赶慢赶,穿过黄山,终于到了徐州边界。徐州地处神洲偏东北,如果说靖州是富得流油的大户人家,那么徐州就是个稍微富裕的经商世家,也不招摇,也不炫富,和和气气地笑着迎接天下的过客。
柳絮云让关一川把车停在官道上,然后自行牵了一匹马就往徐州城的方向驰去。柳家就在城外的一处幽静庄园中,当然没有逍遥山庄那么嚣张跋扈,就是一隅小小的四方庄园,里面住着柳絮云的长辈们。柳家在城内也有个楼宇,做着当铺的营生,也就安安分分,不求大富大贵。而柳絮云的父亲柳听涛也历练回来,住在城外那庄园里,偶尔去城内看了一下目前执掌当铺的二弟,主要还是陪着老父亲在庄园逗鸟玩乐。
“听涛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罢?”柳听涛的父亲已是期颐之年,不过一直清淡养生,平日也没什么扰心之事,反而越老越是矍铄,这次大儿子也回来正式继承家主之位,老人家那几日每天都守在官道上眺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柳听涛盼回来了,“估摸着云儿这几日也该回来了罢?”
“按正常脚程来看差不多两天左右?”柳听涛和夫人相视一笑,管家迎上来,接过柳听涛的行囊,一边开着玩笑“老爷怎么感觉一点都没有老,武功大成?”
“老刘去你的,几年没见嘴还是那么欠!”柳听涛和管家老刘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管家的父辈一直在柳家做管事一职,在柳家没那么多规矩,也没有很苛责的上下之分,所以除了一些基本打扫接待等工作,柳家的家仆都过得很是舒心惬意,自认整个天下,没有比柳家更亲近的主子了。当年第一代柳家家主,在徐州买了这所宅子,用作武馆之用,柳家剑法除了传家人之外,并不外传,就算收了徒弟也就是教一些外门的拳脚功夫,由于剑势过于精妙,而且辨识度极其之高,挥剑时,有类似碧绿树叶飘然而下,故扬名于江湖。柳家家主在一次行走江湖之时,救下一家寻常百姓,百姓为了报恩,硬是要求来当柳家的管家,第一代家主拗不过他,便答应下来。那百姓索性改姓刘,便在柳家勤勤恳恳地住下,这一声老爷,一代传一代喊了百余年。
之前的清山河,朝廷并没有将柳家划到名单里,一是柳家剑法不外传,几代后便门可罗雀,重心渐渐开始往当铺转移,几乎不涉足江湖,二是当时柳听涛的二弟也上下用银子打点了一番,越原来还想讹诈柳家一笔的神威,看到如此识相,就收下所谓的薄礼,不再过问。
柳听涛也想过如此做法是否过于懦弱,但是想到至少家族平安,那便是最重要的,便在书信中让二弟去操办了。
“老刘别忙活了!搬个桌子过来!”柳听涛回房收拾了下,亲吻了夫人的额头,一脸温柔,“我们终于回家了。”然后夫人打趣地和柳听涛一番温存后,整理好衣裳,打开房门叫着老刘,“麻将摆上,叫上老庄主一起搓上两把!不许跑!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欠我五百文钱?”
“大夫人,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您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老刘摆上桌子,叫上自己的儿子去把麻将摆上,又让侄子去厨房准备了些温酒热茶,自己扶着老祖宗坐下,“先赊着,打完这几圈再说嘿嘿!”
柳絮云骑马的时候,小脑袋瓜一直在想怎么开口和父母说,如果直说和飞虎直接去飞龙镖局找茬,那十之八九就要被关在家里出不来,但是如果撒谎,该拿什么由头呢?柳絮云马不停蹄地赶了半个时辰,寻着小时候的记忆看去,终于在官道旁依稀看到了自家的影子,和童年印象中一样,几乎一模一样。柳絮云原地驻马停留了一会,还是一团乱麻,罢了,大不了硬着头皮实话实说罢。
这天午后,老刘麻将又输了一圈,一边洗碗一边唉声叹气,正在愁这下连袜子都要输个精光的时候,柳夫人探进头说了一句,去城里的时候捎上几笼刚出炉的小笼包带回来,然后抛给老刘几两白银,笑得很调皮。老刘立马招呼了人过来接着洗,自己把银子揣在怀里,手很随意地在围兜上擦干,便吆喝了一声准备出门。柳听涛和老祖宗在院子里逗猫玩,看到老刘要出去,便喊了一声,“顺手带一包蜜饯回来!”
“好叻!”老刘开了门,就见眼前一个绿色小巧身影撞了进来,直接把自己撞倒在地。
“啊哟是谁?”老刘揉着嗑在地上的后脑勺,定睛一看,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也揉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自己,这眉目温柔,气质如兰,“这不是?云小姐!?”
来人正是柳絮云,在门口下了马刚准备敲门,门就自动开了,自己完全没留神,注意力全在牵着的马那边,这下可好,失去重心直接栽了进去,还好有老刘当人肉垫子。
“老刘我回来啦!”柳絮云记得那时候骑在老刘肩膀上在院子里玩骑马,自己小手拿着一个柳梢瞎指挥,在老刘头上东点点西指指。
“啊哟!”老祖宗第一个反应过来,柳听涛忙扶着父亲站起来,“我的云儿呀,走近来瞧瞧!”老人家双手往柳絮云那张开,急切地小步往前赶着,柳听涛哭笑不得地在旁边扶着,嘴里一边念叨着慢点慢点。
“小丫头又长高了!”老祖宗颤颤悠悠地摸着柳絮云的小脸蛋,“来来来,老刘再买点好吃的回来!云儿我们去里面。”
老刘也开心,心中一盘算,已经想好了再买几份小时候柳絮云很喜欢的糖糕回来,加上烧鸡,鲜虾等等食材,那几两白银根本不够用,这不打紧,大不了自己贴一点,毕竟小祖宗回来啦。
柳絮云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还好当时和关一川他们说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否则看到自己的爷爷一脸红光,开心得不得了,这怎么说得出口。
“家里没啥吃的,小刘把早上的茶点热下拿出来,你爹去城里买好吃的去啦,叫其他人忙完手上的活,一个时辰后,大家聚一聚,吃顿好的,我家的小宝贝可算是回来啦。”老人家甩开柳听涛的搀扶,一个人健步如飞,到处指挥。柳夫人见门外一阵吵闹,便猜到女儿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信上所写不是还有个你的关同砚呢?”
“什么叫我的关同砚...真是的。”柳絮云一脸埋怨地看着妈妈,“他们在官道上等我...”
“是有什么事吗?”柳夫人察觉到了自己女儿吞吞吐吐,“吃完饭再说,先陪爷爷。”
“嗯!”在柳絮云心中,自己的妈妈是天下最讲理的娘亲。
吴杰超终于睡了一个饱觉,这几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但似乎逍遥山庄根本没有派追兵过来,一路也算太平,便钻出车厢,看了一眼百般无聊在路边踢着石子玩的关飞虎,“你去睡会?”
“睡不着。”
“担心柳絮云?”吴杰超笑得很贼。
“算是吧。”关飞虎轻轻打了胖子一下。
“年轻可真好,还有事可以烦恼,不像我,孑然一身,乐的时候逍遥自在,郁闷的时候只能与美食诉说!”吴杰超揉了下肚子,“啧,饿了。”转身牵过一匹马,“我去转一圈,带点东西回来吃,肚子饿得遭不住了。”
关飞虎挥了挥手,看着胖子骑着马跑远了,车厢里关一川睡得很沉,而周南阳早就虚弱地昏睡过去,被塞着布的嘴里偶尔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关飞虎这几日反而很平静,毕竟当时自己的还是个襁褓中的孩童,那些亲身经历的切肤之痛,关一川一个人背负着十五年。老爹的身形这几天感觉又瘦小了一些,老脸上的皱纹连睡着的时候都仿佛在忍着心里的剧痛。这一切陆钱龙与周南阳都有参与,直接导致了关一川整个人生的颠覆。
如果没有这两个人,或者说没有那次的清山河,那现在的自己,甚至还有老爹和娘亲,他们三个人会在哪里做些什么呢?
当然,自己不可能被云城养大,也不可能认识柳絮云,当然也不可能偶遇李商所传胡笳十八拍及十年功力,当然也不可能习得沧海一刀绝学。
当然也不可能认识泠无音。
关飞虎脑海中莫名又想起那夜的桃花树下,泠无音那出尘的模样。
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在柳州街头漫步,自己就如同一般的十五岁少年,无忧无虑,转过身,便看着关一川和灵犀互相搀扶着微笑着望向自己。
而如今,灵犀的脸依旧模糊,关于娘亲,关飞虎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而老爹的脸上却满是血泪。
柳絮云瘫在桌上,一边对着老祖宗摆手,“爷爷我实在吃不下了!”老祖宗笑容可掬,笑眼都快被皱纹给埋住了,“再吃点呗嘿嘿。”柳听涛倒是出面拉着老祖宗坐回自己位置,“再开心也不能乱吃,你碗里这块扒肉太油了,我替你吃掉。”
“小气。”老祖宗噘着嘴,像个孩子。
“好啦,云儿快和娘回去休息下,大老远回来就接风,其实身子早就累坏了吧。”柳夫人使了个眼色给柳絮云。
“嗯嗯,的确觉得有点累。”柳絮云秒懂,头微微靠在了娘亲身上。
这下老祖宗紧张了,“啊哟是我不好!快带云儿回房间好好歇息!你这做父亲的怎么不提醒我!真是的!”老祖宗瞬间甩锅给柳听涛,柳听涛笑着说,“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该罚该罚!云儿先和娘亲回去歇息,我陪爹再喝几杯。”
“说吧,什么事。”刚回到房间,柳夫人就开门见山,柳絮云心一横,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包括比武招亲,大闹逍遥山庄,生擒周南阳,甚至包括了关飞虎的身世,和十五年前的惨剧都一一梳理了下告诉了柳夫人。柳夫人思索了片刻,让柳絮云在房内先更衣小憩一下,自己去找柳听涛商量去了。
柳听涛刚喝得有点微醺,就被柳夫人拉着回到了房间,听完后是一百个不同意,才出来几个月,刚到老家,怎么女儿这一路已经和飞龙镖局,逍遥山庄杠起来了?这以后发展下去,岂不是要闹上天?现在才这点修为,就已经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之后还得了?
柳夫人倒是很释然,坐在柳听涛旁边,就盯着柳听涛看,嘴里轻轻地开始念叨,十五岁去云城拜师,十六岁勾搭同班女生,十八岁摔坏师傅一张琴,二十岁惩恶扬善出岛打抱不平,反而被人打伤,让伙伴灰溜溜地把自己抬回去,二十一岁喜结连理,二十二岁喜得千金,二十五岁又出岛路见不平,幸好这次顺利解决,还惹得被救的姑娘以身相许,吓得连夜跑回云城,在夫人面前跪下说我爱的人只有你...
“停停停!”柳听涛扶着额头,“别说了我懂了...果然是亲生女儿!这样吧,原来就说好到家后检查下剑法成色,这样我心底也有数,至少能自保吧?若不能过上几招,我根本不放心这丫头的安危。”
“就你这半吊子的剑法,万一打不过云儿就好玩了。”柳夫人掩嘴笑着说。
“这不至于,就算云儿是学霸,好歹我也在云城修行了将近二十年,”柳听涛一顿,继续说,“倒是希望云儿之后能好好回云城修行,家主的事情又不要她操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生一个?”柳夫人对着柳听涛眨了眨眼睛,秋波传情,“现在?”
“咳咳!这个...那个...晚上再说!”柳听涛重重咳了一下,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很是气宇轩昂地说着,“走!打女儿去!”
“这个父亲当得也是绝了。”柳夫人笑着跟在柳听涛身后,双手背在身后,一摇一晃地跟着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徐州柳家
一行人紧赶慢赶,穿过黄山,终于到了徐州边界。徐州地处神洲偏东北,如果说靖州是富得流油的大户人家,那么徐州就是个稍微富裕的经商世家,也不招摇,也不炫富,和和气气地笑着迎接天下的过客。
柳絮云让关一川把车停在官道上,然后自行牵了一匹马就往徐州城的方向驰去。柳家就在城外的一处幽静庄园中,当然没有逍遥山庄那么嚣张跋扈,就是一隅小小的四方庄园,里面住着柳絮云的长辈们。柳家在城内也有个楼宇,做着当铺的营生,也就安安分分,不求大富大贵。而柳絮云的父亲柳听涛也历练回来,住在城外那庄园里,偶尔去城内看了一下目前执掌当铺的二弟,主要还是陪着老父亲在庄园逗鸟玩乐。
“听涛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罢?”柳听涛的父亲已是期颐之年,不过一直清淡养生,平日也没什么扰心之事,反而越老越是矍铄,这次大儿子也回来正式继承家主之位,老人家那几日每天都守在官道上眺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柳听涛盼回来了,“估摸着云儿这几日也该回来了罢?”
“按正常脚程来看差不多两天左右?”柳听涛和夫人相视一笑,管家迎上来,接过柳听涛的行囊,一边开着玩笑“老爷怎么感觉一点都没有老,武功大成?”
“老刘去你的,几年没见嘴还是那么欠!”柳听涛和管家老刘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管家的父辈一直在柳家做管事一职,在柳家没那么多规矩,也没有很苛责的上下之分,所以除了一些基本打扫接待等工作,柳家的家仆都过得很是舒心惬意,自认整个天下,没有比柳家更亲近的主子了。当年第一代柳家家主,在徐州买了这所宅子,用作武馆之用,柳家剑法除了传家人之外,并不外传,就算收了徒弟也就是教一些外门的拳脚功夫,由于剑势过于精妙,而且辨识度极其之高,挥剑时,有类似碧绿树叶飘然而下,故扬名于江湖。柳家家主在一次行走江湖之时,救下一家寻常百姓,百姓为了报恩,硬是要求来当柳家的管家,第一代家主拗不过他,便答应下来。那百姓索性改姓刘,便在柳家勤勤恳恳地住下,这一声老爷,一代传一代喊了百余年。
之前的清山河,朝廷并没有将柳家划到名单里,一是柳家剑法不外传,几代后便门可罗雀,重心渐渐开始往当铺转移,几乎不涉足江湖,二是当时柳听涛的二弟也上下用银子打点了一番,越原来还想讹诈柳家一笔的神威,看到如此识相,就收下所谓的薄礼,不再过问。
柳听涛也想过如此做法是否过于懦弱,但是想到至少家族平安,那便是最重要的,便在书信中让二弟去操办了。
“老刘别忙活了!搬个桌子过来!”柳听涛回房收拾了下,亲吻了夫人的额头,一脸温柔,“我们终于回家了。”然后夫人打趣地和柳听涛一番温存后,整理好衣裳,打开房门叫着老刘,“麻将摆上,叫上老庄主一起搓上两把!不许跑!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欠我五百文钱?”
“大夫人,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您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老刘摆上桌子,叫上自己的儿子去把麻将摆上,又让侄子去厨房准备了些温酒热茶,自己扶着老祖宗坐下,“先赊着,打完这几圈再说嘿嘿!”
柳絮云骑马的时候,小脑袋瓜一直在想怎么开口和父母说,如果直说和飞虎直接去飞龙镖局找茬,那十之八九就要被关在家里出不来,但是如果撒谎,该拿什么由头呢?柳絮云马不停蹄地赶了半个时辰,寻着小时候的记忆看去,终于在官道旁依稀看到了自家的影子,和童年印象中一样,几乎一模一样。柳絮云原地驻马停留了一会,还是一团乱麻,罢了,大不了硬着头皮实话实说罢。
这天午后,老刘麻将又输了一圈,一边洗碗一边唉声叹气,正在愁这下连袜子都要输个精光的时候,柳夫人探进头说了一句,去城里的时候捎上几笼刚出炉的小笼包带回来,然后抛给老刘几两白银,笑得很调皮。老刘立马招呼了人过来接着洗,自己把银子揣在怀里,手很随意地在围兜上擦干,便吆喝了一声准备出门。柳听涛和老祖宗在院子里逗猫玩,看到老刘要出去,便喊了一声,“顺手带一包蜜饯回来!”
“好叻!”老刘开了门,就见眼前一个绿色小巧身影撞了进来,直接把自己撞倒在地。
“啊哟是谁?”老刘揉着嗑在地上的后脑勺,定睛一看,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也揉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自己,这眉目温柔,气质如兰,“这不是?云小姐!?”
来人正是柳絮云,在门口下了马刚准备敲门,门就自动开了,自己完全没留神,注意力全在牵着的马那边,这下可好,失去重心直接栽了进去,还好有老刘当人肉垫子。
“老刘我回来啦!”柳絮云记得那时候骑在老刘肩膀上在院子里玩骑马,自己小手拿着一个柳梢瞎指挥,在老刘头上东点点西指指。
“啊哟!”老祖宗第一个反应过来,柳听涛忙扶着父亲站起来,“我的云儿呀,走近来瞧瞧!”老人家双手往柳絮云那张开,急切地小步往前赶着,柳听涛哭笑不得地在旁边扶着,嘴里一边念叨着慢点慢点。
“小丫头又长高了!”老祖宗颤颤悠悠地摸着柳絮云的小脸蛋,“来来来,老刘再买点好吃的回来!云儿我们去里面。”
老刘也开心,心中一盘算,已经想好了再买几份小时候柳絮云很喜欢的糖糕回来,加上烧鸡,鲜虾等等食材,那几两白银根本不够用,这不打紧,大不了自己贴一点,毕竟小祖宗回来啦。
柳絮云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还好当时和关一川他们说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否则看到自己的爷爷一脸红光,开心得不得了,这怎么说得出口。
“家里没啥吃的,小刘把早上的茶点热下拿出来,你爹去城里买好吃的去啦,叫其他人忙完手上的活,一个时辰后,大家聚一聚,吃顿好的,我家的小宝贝可算是回来啦。”老人家甩开柳听涛的搀扶,一个人健步如飞,到处指挥。柳夫人见门外一阵吵闹,便猜到女儿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信上所写不是还有个你的关同砚呢?”
“什么叫我的关同砚...真是的。”柳絮云一脸埋怨地看着妈妈,“他们在官道上等我...”
“是有什么事吗?”柳夫人察觉到了自己女儿吞吞吐吐,“吃完饭再说,先陪爷爷。”
“嗯!”在柳絮云心中,自己的妈妈是天下最讲理的娘亲。
吴杰超终于睡了一个饱觉,这几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但似乎逍遥山庄根本没有派追兵过来,一路也算太平,便钻出车厢,看了一眼百般无聊在路边踢着石子玩的关飞虎,“你去睡会?”
“睡不着。”
“担心柳絮云?”吴杰超笑得很贼。
“算是吧。”关飞虎轻轻打了胖子一下。
“年轻可真好,还有事可以烦恼,不像我,孑然一身,乐的时候逍遥自在,郁闷的时候只能与美食诉说!”吴杰超揉了下肚子,“啧,饿了。”转身牵过一匹马,“我去转一圈,带点东西回来吃,肚子饿得遭不住了。”
关飞虎挥了挥手,看着胖子骑着马跑远了,车厢里关一川睡得很沉,而周南阳早就虚弱地昏睡过去,被塞着布的嘴里偶尔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关飞虎这几日反而很平静,毕竟当时自己的还是个襁褓中的孩童,那些亲身经历的切肤之痛,关一川一个人背负着十五年。老爹的身形这几天感觉又瘦小了一些,老脸上的皱纹连睡着的时候都仿佛在忍着心里的剧痛。这一切陆钱龙与周南阳都有参与,直接导致了关一川整个人生的颠覆。
如果没有这两个人,或者说没有那次的清山河,那现在的自己,甚至还有老爹和娘亲,他们三个人会在哪里做些什么呢?
当然,自己不可能被云城养大,也不可能认识柳絮云,当然也不可能偶遇李商所传胡笳十八拍及十年功力,当然也不可能习得沧海一刀绝学。
当然也不可能认识泠无音。
关飞虎脑海中莫名又想起那夜的桃花树下,泠无音那出尘的模样。
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在柳州街头漫步,自己就如同一般的十五岁少年,无忧无虑,转过身,便看着关一川和灵犀互相搀扶着微笑着望向自己。
而如今,灵犀的脸依旧模糊,关于娘亲,关飞虎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而老爹的脸上却满是血泪。
柳絮云瘫在桌上,一边对着老祖宗摆手,“爷爷我实在吃不下了!”老祖宗笑容可掬,笑眼都快被皱纹给埋住了,“再吃点呗嘿嘿。”柳听涛倒是出面拉着老祖宗坐回自己位置,“再开心也不能乱吃,你碗里这块扒肉太油了,我替你吃掉。”
“小气。”老祖宗噘着嘴,像个孩子。
“好啦,云儿快和娘回去休息下,大老远回来就接风,其实身子早就累坏了吧。”柳夫人使了个眼色给柳絮云。
“嗯嗯,的确觉得有点累。”柳絮云秒懂,头微微靠在了娘亲身上。
这下老祖宗紧张了,“啊哟是我不好!快带云儿回房间好好歇息!你这做父亲的怎么不提醒我!真是的!”老祖宗瞬间甩锅给柳听涛,柳听涛笑着说,“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该罚该罚!云儿先和娘亲回去歇息,我陪爹再喝几杯。”
“说吧,什么事。”刚回到房间,柳夫人就开门见山,柳絮云心一横,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包括比武招亲,大闹逍遥山庄,生擒周南阳,甚至包括了关飞虎的身世,和十五年前的惨剧都一一梳理了下告诉了柳夫人。柳夫人思索了片刻,让柳絮云在房内先更衣小憩一下,自己去找柳听涛商量去了。
柳听涛刚喝得有点微醺,就被柳夫人拉着回到了房间,听完后是一百个不同意,才出来几个月,刚到老家,怎么女儿这一路已经和飞龙镖局,逍遥山庄杠起来了?这以后发展下去,岂不是要闹上天?现在才这点修为,就已经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之后还得了?
柳夫人倒是很释然,坐在柳听涛旁边,就盯着柳听涛看,嘴里轻轻地开始念叨,十五岁去云城拜师,十六岁勾搭同班女生,十八岁摔坏师傅一张琴,二十岁惩恶扬善出岛打抱不平,反而被人打伤,让伙伴灰溜溜地把自己抬回去,二十一岁喜结连理,二十二岁喜得千金,二十五岁又出岛路见不平,幸好这次顺利解决,还惹得被救的姑娘以身相许,吓得连夜跑回云城,在夫人面前跪下说我爱的人只有你...
“停停停!”柳听涛扶着额头,“别说了我懂了...果然是亲生女儿!这样吧,原来就说好到家后检查下剑法成色,这样我心底也有数,至少能自保吧?若不能过上几招,我根本不放心这丫头的安危。”
“就你这半吊子的剑法,万一打不过云儿就好玩了。”柳夫人掩嘴笑着说。
“这不至于,就算云儿是学霸,好歹我也在云城修行了将近二十年,”柳听涛一顿,继续说,“倒是希望云儿之后能好好回云城修行,家主的事情又不要她操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生一个?”柳夫人对着柳听涛眨了眨眼睛,秋波传情,“现在?”
“咳咳!这个...那个...晚上再说!”柳听涛重重咳了一下,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很是气宇轩昂地说着,“走!打女儿去!”
“这个父亲当得也是绝了。”柳夫人笑着跟在柳听涛身后,双手背在身后,一摇一晃地跟着出去了。
第三十章 ?梅花三弄
柳夫人回房唤起了柳絮云,让她带着剑去院子。柳絮云明白了什么,反而忐忑的心情瞬间变得安稳,对着玉镜稍微整理下衣裳后,拿起剑,穿过大堂,看到柳听涛已经仗剑站在院子里了。
“爹。”柳絮云轻轻叫了一下。
“现在的我不是你爹,”柳听涛闭着眼睛,“我既是你的同门师兄,也是你的师傅。内功源自云城,剑法来自本家。请少侠赐剑!”
“你爹背这个词背得好久,还漏了一大段。”柳夫人在一旁边插嘴边偷笑,摇头晃脑地接着背,“听闻汝为当届甲等,今日我替师傅试剑,考验汝之下山数月的修行成果...”
“旁人不得言语!”柳听涛勃然大怒,“肃静!”
“还不让看客起哄两句,这小子不上道。”老祖宗被老刘搀扶着,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老刘去拿点蜜饯过来,一起坐下看罢。”
柳听涛很无语,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大侠氛围就这么被点破了。柳絮云倒是很配合,双手抱剑行了个礼,也不做试探,直接一道碧波卷着剑就往柳听涛刺去,柳听涛一声“来得好!”便拔剑荡开,也是一道碧波,缠绕在一起。
瞬间场上两条碧绿龙飞凤舞,四周依稀开始飘荡点点绿叶,在这冬日,在天地一片雪白映衬下,倒是好看。柳絮云已经用上了全力,点、挑、拨、削。一式式接踵而至,流畅地让柳听涛惊出一身汗,欣喜地想到,这丫头进步得如此神速?便不敢怠慢,加强了力道,一时间绿光大盛,瞬间吞没了柳絮云的剑招,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裹了进去。柳絮云一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索性又进一步,挽出少许剑花,堪堪荡开柳听涛点过来的剑身,双脚一点地,使出一招烟云挂月直接撕开上空柳听涛的剑势,柳听涛笑着直接迎上去,也是一招烟云挂月,双剑交错,叮当声不绝于耳。
柳絮云知道,就算自己如何成绩优异,在内力修为好剑招熟悉程度上根本不可能比修炼近二十年的父亲相比,交手数招已经感觉到了对方递来剑上的力度明显强于这边,那只能另辟蹊径,突然收住剑招,人往外面划去,张开左手,在阳光下淡淡闪着几条银光,右手撤剑一拨。而这几声细微的弦声音当然逃不过柳听涛的耳朵。
“梅花三弄?”柳听涛刚脱口而出,眼前一花,三股剑气接踵而至,忙收回剑,匆忙挡下,赫然发现其中有两道只有声势,并无攻势,只觉脸边剑气一紧,侧身闪避不及,被那股真正的剑风刮到,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后,勉强落地。
“哪里来的琴?”柳听涛当然没有受伤,毕竟只是父女间的切磋。柳絮云收了势,张开左手晃了晃,几根琴弦绑在她的拇指和无名指上,一脸狡黠可爱地冲着柳听涛笑着。
“从哪学来的歪招,不算不算。”柳听涛竟然这种小把戏忽悠到了,不由开始耍赖。一边的柳夫人上前一把将柳絮云揽入怀中,“停手停手!输了就是输了,别强词夺理。你说对不对,老祖宗?”一旁的老人早就乐开了花,“云儿打得好!走走走回屋接着吃!”老刘搀着老祖宗站起来,老祖宗一把揽过柳絮云的胳膊,掏出一堆蜜饯塞到柳絮云手上,“多吃些,你小时候可爱吃呢。这可是老刘的私房钱买的,多吃点别给他省着。”老刘欲哭无泪,但是心里也开心得很。
偌大的院子转眼间只剩下柳听涛一个人,柳听涛苦笑着站起来,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把剑收回剑鞘,“果然青出于蓝呀,哎!你们等等我!”说着便跟了上去。
桌上柳絮云把情况和老祖宗复述了下,老人沉默了半晌,众人都不敢出声,柳絮云只能低头吃着手里的蜜饯,一颗接着一颗,终于在最后一颗吃完的时候,老人家睁开眯眯眼,轻轻的却有力地说着。
“也罢!不愧是柳家血脉,和你爹,和你爷爷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年轻人就是要冲得出去,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尤其是为朋友打抱不平,为天下谋得太平!”老人家表了态,柳絮云心中一块大石头这才放下,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柳夫人探了过去轻轻地在老祖宗旁边耳语了一番,老祖宗会心一笑,向柳絮云招了招手,柳絮云便乖乖地站了过去。
“今日你且住一晚,明早就出发罢,不过有个条件。”老人家神秘兮兮地看着柳絮云,“下次回来,记得把那个关飞虎带上,我要看看他生得什么模样。”
“爷爷!”柳絮云嘟着小嘴,满脸通红。
“你说柳絮云明天能回来吗?”吴杰超已经堆了第三个雪人,每个雪人都和他一样,有个圆圆滚滚的大肚子。
“我相信她,肯定会来的。”关飞虎从行囊里翻出个毯子,给熟睡的关一川盖上,又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树杈。
“此去飞龙镖局势必有场大战,你有多大把握?”吴杰超索性在亭子里躺下,至少比路边积雪躺起来舒服不少。
“不知道。”关飞虎双手握了拳,“报仇嘛...打不过也要打。”关飞虎心里真的没谱,毕竟现在实力突飞猛进,虽说险胜慕容摧城,但总感觉就离卫吾殇还差了一口气,更别提陆潜龙了。
“修炼这个事呢,主要还是看天赋!古往今来,小爷我看得多了,也就你个家伙能和我比比。”吴杰超用脚踢了下发呆的关飞虎。
“要不我们来比划比划?反正夜还长着呢?起来暖和暖和?”关飞虎眼神里突然冒出了光,手中的白鹿作势就要出鞘。
“暖和你个头,还不如找个花姑娘来暖和,老子一个打五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吴杰超打了一个哈欠,“话说那慕容老头还真大方,直接送你一口宝刀,怎生什么都不送我?睡了睡了,你好生守夜,别让那家伙跑了。”吴杰超往旁边翻了个身,嘴里轻轻嘀咕着,没过多久,就传出一连串呼噜声。
关飞虎笑着扔去一卷毯子将吴杰超盖住后,摸着白鹿,哼着歌,猛地一拍大腿,坏事!只怪自己走得太急!那二百两黄金忘记问慕容摧城要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絮云就醒了,打开房门,就看到家人已经都聚在大堂,忙上忙下,桌上还放了两个大大的包裹,很是纳闷。
“醒啦?梳洗下先来吃小笼。”柳夫人还在一个劲往行囊里塞东西。
“这是啥?”柳絮云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都没睁开,问着柳夫人。
“衣服呀,饰品呀,干粮呀,蜜饯小食啦。”
“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了,带那么多干甚?分给飞龙镖局吃吗?”
“吃不完再带回来呗,傻丫头。”刘听涛在一边插嘴,“鬼知道你要去多久。”
老祖宗从后面走了进来,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二胡,上面破破烂烂,一看就有些岁数了。“云儿,这个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可爱玩了,人家是弹的,你是用来砸我脑袋的。”
“上面的弦我调过了,宝剑打不过,就用这二胡用力锤他!你家师傅只说不能带琴,二胡又不算琴,什么梅花三弄六弄九弄尽管弹!弹死他们!”
“小姐这是你小时候特别馋着的糖糕,昨天没买着,今天一大早我就进城勒,这是第一锅蒸出来的,可香勒!你带着,”老刘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我怕凉着不好吃,就一直包着捂着,你也塞到行囊里捂一会,一会儿见到朋友们分给大家一起吃吃哇。”
“这些盘缠你收好。”柳听涛说话倒是很简短,掏出一个荷包,塞在柳絮云手里,“吃得干净卫生点哦,烤地瓜宁可去城里买,也不要自己做,你永远把握不住火候,每次都烤干了不好吃。”
“这才多少盘缠?”柳夫人在旁边一瞪眼,“再加点!”
“我早有准备!”柳听涛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荷包,“拿走!这是你爹所有的私房钱!”
“那你床边花瓶下面藏着的呢?”柳夫人双手叉腰,一脸从实招来的表情。
“夫人!好歹留几贯银子给我,晚点我进城还要找二弟玩几圈呢!”刘听涛忙跑回房,挪开花瓶,发现空空如也,不由一阵鬼哭狼嚎。
柳絮云听着看着,笑着笑着,就一头钻进柳夫人的怀里哭得很大声。
用罢早餐,柳絮云便告别了家人,在回官道的拐弯口勒马停下,回头看着老远家门口还有几个黑点朝这里眺望,鼻子又一酸,忙举手抹了下鼻子后高高地举起手挥了几下,迎着来时的路策马狂奔。
吴杰超是被肚子里的馋虫闹醒的,揉了揉眼睛,跳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便看到关飞虎在一边用雪盖住火堆。关一川也下了马车,在一边活动着睡麻的筋骨。车厢里的周南阳早就醒了,这段时间骂也骂够了,哭也哭饱了,每天就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断腿。整个人精神垮了下来,也不去思索什么逃生手段,只求快点赶到季州,不管是到时候死个痛快还是被陆爷所救,也不是当下自己能决定的事了。
老远就听到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三人抬起头,就看到岔路上尘土飞扬,一个黑点渐渐靠近,柳絮云挥着手,一脸如释重负地策马而到。
“还以为你们不等我先走了。”柳絮云气喘吁吁地拿下行囊,“你们早饭还没吃吧,快吃,这里还有热乎的糖糕。”柳絮云下了马就开始分东西。
“女侠,现在还没到辰时,”吴杰超接过一包小笼,便一口一个开始狼吞虎咽,“我们计划等你到午时,你再不来就走了,谁料到你那么早!够义气!”
一边的关飞虎嘴里也塞得很满,艰难地边吃边说,“你爹他们没骂你吗?”柳絮云笑着说,“当然有,让我下次回家把你绑回去杖罚一百呢!”关一川在一边咧着嘴终于笑出声,“那我要好好打扮打扮,穿得那么寒酸可没脸见人。”
关飞虎大眼睛一愣一愣,看着关一川和柳絮云一唱一和,没听懂他们话里有话,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吃完原地休息了下,一行人也准备出发,柳絮云分了一个包子让吴杰超扔给周南阳,周南阳麻木地咽了下去,反正食之无味,心底倒也催促他们快点赶路,到了季州,坐等陆爷的手段。
从关一川他们下山至今,已经过了三个月有余,越往北走,积雪越是严重,单薄的车厢越发寒冷,几个少年还好,毕竟有功夫底子,就可怜了关一川,哆嗦的索性就躲在车厢里不出来,更别提要他坐在外面赶车。众人只得买了一些厚毯子,披在关一川身上,方才暖和点。关一川也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扔了一块毯子给周南阳罩着,“冻死了就不好了。”
周南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从毯子里挣出脑袋,“还有几日?”
“一周不到。”关一川没好气地应着。
“你知道你们这一去就是送死?”
关一川没有回答,周南阳也懒得继续说,闭起眼睛还能稍微感觉暖和些。
关一川其实从靖州出发的时候一路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凭现在关飞虎的实力,就算有个吴杰超和柳絮云做帮手,能不能和飞龙镖局正面对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就算三人联手能打败陆潜龙,但是毕竟人家是个镖局,里面卧虎藏龙了多少狠角色,关一川他们都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那个为卫吾殇,连谢誉和白祁这两位少年翘楚联手都奈何不了他半分,正面硬拼肯定毫无胜算。那到时候,大仇未报,自己一行倒是栽在里面,自己一条老命倒无所谓,但是怎么对得起这些孩子?
第三十章 ?梅花三弄
柳夫人回房唤起了柳絮云,让她带着剑去院子。柳絮云明白了什么,反而忐忑的心情瞬间变得安稳,对着玉镜稍微整理下衣裳后,拿起剑,穿过大堂,看到柳听涛已经仗剑站在院子里了。
“爹。”柳絮云轻轻叫了一下。
“现在的我不是你爹,”柳听涛闭着眼睛,“我既是你的同门师兄,也是你的师傅。内功源自云城,剑法来自本家。请少侠赐剑!”
“你爹背这个词背得好久,还漏了一大段。”柳夫人在一旁边插嘴边偷笑,摇头晃脑地接着背,“听闻汝为当届甲等,今日我替师傅试剑,考验汝之下山数月的修行成果...”
“旁人不得言语!”柳听涛勃然大怒,“肃静!”
“还不让看客起哄两句,这小子不上道。”老祖宗被老刘搀扶着,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老刘去拿点蜜饯过来,一起坐下看罢。”
柳听涛很无语,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大侠氛围就这么被点破了。柳絮云倒是很配合,双手抱剑行了个礼,也不做试探,直接一道碧波卷着剑就往柳听涛刺去,柳听涛一声“来得好!”便拔剑荡开,也是一道碧波,缠绕在一起。
瞬间场上两条碧绿龙飞凤舞,四周依稀开始飘荡点点绿叶,在这冬日,在天地一片雪白映衬下,倒是好看。柳絮云已经用上了全力,点、挑、拨、削。一式式接踵而至,流畅地让柳听涛惊出一身汗,欣喜地想到,这丫头进步得如此神速?便不敢怠慢,加强了力道,一时间绿光大盛,瞬间吞没了柳絮云的剑招,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裹了进去。柳絮云一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索性又进一步,挽出少许剑花,堪堪荡开柳听涛点过来的剑身,双脚一点地,使出一招烟云挂月直接撕开上空柳听涛的剑势,柳听涛笑着直接迎上去,也是一招烟云挂月,双剑交错,叮当声不绝于耳。
柳絮云知道,就算自己如何成绩优异,在内力修为好剑招熟悉程度上根本不可能比修炼近二十年的父亲相比,交手数招已经感觉到了对方递来剑上的力度明显强于这边,那只能另辟蹊径,突然收住剑招,人往外面划去,张开左手,在阳光下淡淡闪着几条银光,右手撤剑一拨。而这几声细微的弦声音当然逃不过柳听涛的耳朵。
“梅花三弄?”柳听涛刚脱口而出,眼前一花,三股剑气接踵而至,忙收回剑,匆忙挡下,赫然发现其中有两道只有声势,并无攻势,只觉脸边剑气一紧,侧身闪避不及,被那股真正的剑风刮到,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后,勉强落地。
“哪里来的琴?”柳听涛当然没有受伤,毕竟只是父女间的切磋。柳絮云收了势,张开左手晃了晃,几根琴弦绑在她的拇指和无名指上,一脸狡黠可爱地冲着柳听涛笑着。
“从哪学来的歪招,不算不算。”柳听涛竟然这种小把戏忽悠到了,不由开始耍赖。一边的柳夫人上前一把将柳絮云揽入怀中,“停手停手!输了就是输了,别强词夺理。你说对不对,老祖宗?”一旁的老人早就乐开了花,“云儿打得好!走走走回屋接着吃!”老刘搀着老祖宗站起来,老祖宗一把揽过柳絮云的胳膊,掏出一堆蜜饯塞到柳絮云手上,“多吃些,你小时候可爱吃呢。这可是老刘的私房钱买的,多吃点别给他省着。”老刘欲哭无泪,但是心里也开心得很。
偌大的院子转眼间只剩下柳听涛一个人,柳听涛苦笑着站起来,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把剑收回剑鞘,“果然青出于蓝呀,哎!你们等等我!”说着便跟了上去。
桌上柳絮云把情况和老祖宗复述了下,老人沉默了半晌,众人都不敢出声,柳絮云只能低头吃着手里的蜜饯,一颗接着一颗,终于在最后一颗吃完的时候,老人家睁开眯眯眼,轻轻的却有力地说着。
“也罢!不愧是柳家血脉,和你爹,和你爷爷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年轻人就是要冲得出去,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尤其是为朋友打抱不平,为天下谋得太平!”老人家表了态,柳絮云心中一块大石头这才放下,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柳夫人探了过去轻轻地在老祖宗旁边耳语了一番,老祖宗会心一笑,向柳絮云招了招手,柳絮云便乖乖地站了过去。
“今日你且住一晚,明早就出发罢,不过有个条件。”老人家神秘兮兮地看着柳絮云,“下次回来,记得把那个关飞虎带上,我要看看他生得什么模样。”
“爷爷!”柳絮云嘟着小嘴,满脸通红。
“你说柳絮云明天能回来吗?”吴杰超已经堆了第三个雪人,每个雪人都和他一样,有个圆圆滚滚的大肚子。
“我相信她,肯定会来的。”关飞虎从行囊里翻出个毯子,给熟睡的关一川盖上,又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树杈。
“此去飞龙镖局势必有场大战,你有多大把握?”吴杰超索性在亭子里躺下,至少比路边积雪躺起来舒服不少。
“不知道。”关飞虎双手握了拳,“报仇嘛...打不过也要打。”关飞虎心里真的没谱,毕竟现在实力突飞猛进,虽说险胜慕容摧城,但总感觉就离卫吾殇还差了一口气,更别提陆潜龙了。
“修炼这个事呢,主要还是看天赋!古往今来,小爷我看得多了,也就你个家伙能和我比比。”吴杰超用脚踢了下发呆的关飞虎。
“要不我们来比划比划?反正夜还长着呢?起来暖和暖和?”关飞虎眼神里突然冒出了光,手中的白鹿作势就要出鞘。
“暖和你个头,还不如找个花姑娘来暖和,老子一个打五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吴杰超打了一个哈欠,“话说那慕容老头还真大方,直接送你一口宝刀,怎生什么都不送我?睡了睡了,你好生守夜,别让那家伙跑了。”吴杰超往旁边翻了个身,嘴里轻轻嘀咕着,没过多久,就传出一连串呼噜声。
关飞虎笑着扔去一卷毯子将吴杰超盖住后,摸着白鹿,哼着歌,猛地一拍大腿,坏事!只怪自己走得太急!那二百两黄金忘记问慕容摧城要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絮云就醒了,打开房门,就看到家人已经都聚在大堂,忙上忙下,桌上还放了两个大大的包裹,很是纳闷。
“醒啦?梳洗下先来吃小笼。”柳夫人还在一个劲往行囊里塞东西。
“这是啥?”柳絮云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都没睁开,问着柳夫人。
“衣服呀,饰品呀,干粮呀,蜜饯小食啦。”
“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了,带那么多干甚?分给飞龙镖局吃吗?”
“吃不完再带回来呗,傻丫头。”刘听涛在一边插嘴,“鬼知道你要去多久。”
老祖宗从后面走了进来,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二胡,上面破破烂烂,一看就有些岁数了。“云儿,这个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可爱玩了,人家是弹的,你是用来砸我脑袋的。”
“上面的弦我调过了,宝剑打不过,就用这二胡用力锤他!你家师傅只说不能带琴,二胡又不算琴,什么梅花三弄六弄九弄尽管弹!弹死他们!”
“小姐这是你小时候特别馋着的糖糕,昨天没买着,今天一大早我就进城勒,这是第一锅蒸出来的,可香勒!你带着,”老刘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我怕凉着不好吃,就一直包着捂着,你也塞到行囊里捂一会,一会儿见到朋友们分给大家一起吃吃哇。”
“这些盘缠你收好。”柳听涛说话倒是很简短,掏出一个荷包,塞在柳絮云手里,“吃得干净卫生点哦,烤地瓜宁可去城里买,也不要自己做,你永远把握不住火候,每次都烤干了不好吃。”
“这才多少盘缠?”柳夫人在旁边一瞪眼,“再加点!”
“我早有准备!”柳听涛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荷包,“拿走!这是你爹所有的私房钱!”
“那你床边花瓶下面藏着的呢?”柳夫人双手叉腰,一脸从实招来的表情。
“夫人!好歹留几贯银子给我,晚点我进城还要找二弟玩几圈呢!”刘听涛忙跑回房,挪开花瓶,发现空空如也,不由一阵鬼哭狼嚎。
柳絮云听着看着,笑着笑着,就一头钻进柳夫人的怀里哭得很大声。
用罢早餐,柳絮云便告别了家人,在回官道的拐弯口勒马停下,回头看着老远家门口还有几个黑点朝这里眺望,鼻子又一酸,忙举手抹了下鼻子后高高地举起手挥了几下,迎着来时的路策马狂奔。
吴杰超是被肚子里的馋虫闹醒的,揉了揉眼睛,跳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便看到关飞虎在一边用雪盖住火堆。关一川也下了马车,在一边活动着睡麻的筋骨。车厢里的周南阳早就醒了,这段时间骂也骂够了,哭也哭饱了,每天就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断腿。整个人精神垮了下来,也不去思索什么逃生手段,只求快点赶到季州,不管是到时候死个痛快还是被陆爷所救,也不是当下自己能决定的事了。
老远就听到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三人抬起头,就看到岔路上尘土飞扬,一个黑点渐渐靠近,柳絮云挥着手,一脸如释重负地策马而到。
“还以为你们不等我先走了。”柳絮云气喘吁吁地拿下行囊,“你们早饭还没吃吧,快吃,这里还有热乎的糖糕。”柳絮云下了马就开始分东西。
“女侠,现在还没到辰时,”吴杰超接过一包小笼,便一口一个开始狼吞虎咽,“我们计划等你到午时,你再不来就走了,谁料到你那么早!够义气!”
一边的关飞虎嘴里也塞得很满,艰难地边吃边说,“你爹他们没骂你吗?”柳絮云笑着说,“当然有,让我下次回家把你绑回去杖罚一百呢!”关一川在一边咧着嘴终于笑出声,“那我要好好打扮打扮,穿得那么寒酸可没脸见人。”
关飞虎大眼睛一愣一愣,看着关一川和柳絮云一唱一和,没听懂他们话里有话,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吃完原地休息了下,一行人也准备出发,柳絮云分了一个包子让吴杰超扔给周南阳,周南阳麻木地咽了下去,反正食之无味,心底倒也催促他们快点赶路,到了季州,坐等陆爷的手段。
从关一川他们下山至今,已经过了三个月有余,越往北走,积雪越是严重,单薄的车厢越发寒冷,几个少年还好,毕竟有功夫底子,就可怜了关一川,哆嗦的索性就躲在车厢里不出来,更别提要他坐在外面赶车。众人只得买了一些厚毯子,披在关一川身上,方才暖和点。关一川也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扔了一块毯子给周南阳罩着,“冻死了就不好了。”
周南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从毯子里挣出脑袋,“还有几日?”
“一周不到。”关一川没好气地应着。
“你知道你们这一去就是送死?”
关一川没有回答,周南阳也懒得继续说,闭起眼睛还能稍微感觉暖和些。
关一川其实从靖州出发的时候一路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凭现在关飞虎的实力,就算有个吴杰超和柳絮云做帮手,能不能和飞龙镖局正面对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就算三人联手能打败陆潜龙,但是毕竟人家是个镖局,里面卧虎藏龙了多少狠角色,关一川他们都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那个为卫吾殇,连谢誉和白祁这两位少年翘楚联手都奈何不了他半分,正面硬拼肯定毫无胜算。那到时候,大仇未报,自己一行倒是栽在里面,自己一条老命倒无所谓,但是怎么对得起这些孩子?
第三十一章 ?季州城下
“周先生下落不明?”陆潜龙时隔数日收到了消息,“慕容摧城战败,逍遥山庄元气大伤。”一个镖师单膝着地,低着头汇报着。
“为首的是个少年,名唤关飞虎。”镖师见陆潜龙没有发声,也不敢抬头看,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同伙中还有一个模样甚丑的瘸腿老头。”
“关飞虎...瘸腿老头...”陆潜龙阴沉地脸突然笑了下,“该来的终于来了,”陆潜龙站起身,那名镖师听到笑声,冷汗直流,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几乎匍匐在地。
“将十三太保召回,静候贵客上门。”
关一川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季州城外,城墙上旗帜猎猎,守卫森严。
季州以彪悍出名,粗膀圆腰者不计其数,尚武成风,据说当时大荒国久攻不下,屡屡在季州城下损兵折将,亏得军神苏晓白亲临,一人攻一城,才堪堪沦陷。城墙西边还塌了一角,就是苏晓白当日一掌所致,至今没有修复,当然是朝廷刻意为之,以此警示。
“一人攻一城,”关飞虎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块缺角看。
“这不比慕容摧城名副其实?”吴杰超挠着耳朵,“倒是想和那什么苏晓白交手下,看看到底有多神。”
“那估计人家一掌下去,就把你轰得渣都不剩。”吴杰超作势要打关飞虎,关飞虎反而一脸挑衅,巴不得现在就来干一架。
“我们再往东边去点,那边郊外有个客栈可以住宿,”关一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城门,发现过往的车马都要细查。季州城出入一向查得很严,况且自己车厢里还瘫着个周南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还是先住在外面为上。
关一川去过那个客栈,当年他和大飞他们从柳州回到季州后,自己就住在这个客栈等待大飞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翌日就从此处出发,赶往秦州。
算下日子,已经快十五年又半载,又回到了这里,物是人非,关一川让关飞虎带着吴杰超去找伙计开了两间偏房,自己驾着车,用草帽遮着脸,绕到酒家后方。关飞虎分好房后,推开窗向四周看了一眼四处无人,便纵身一跃跳下窗,去车厢里把周南阳往肩上一扛,双足一蹬又窜了回去。
“你下去接你老爹去,这呆子和我一间,敢嚷嚷我就抽他!”吴杰超走进来,把周南阳接过,往角落里一扔,检查了下绑着的绳子松紧,便倒在床上准备大睡一场,“好久没有躺床上睡觉了,苦了小爷我屁股上的肉咯!”周南阳在一边嘴里嗯嗯啊啊地支吾着,吴杰超完全不予搭理,只管埋头大睡,周南阳心想反正已经到了季州,再忍一段时间即可,只是这个胖子绑的实在太紧,浑身膈应得难受至极。
关飞虎下楼去接关一川上来,关一川让关飞虎刻意不用去搀扶自己,拄着拐杖一格格登上楼梯。眼角瞄了一眼客栈一楼,零零星星的客人懒懒散散地坐着吃喝,有官兵打扮,也有寻常百姓打扮,都很平常。越靠近季州关一川越是多疑,这不都到了季州城的门口,关一川更是疑神疑鬼。
毕竟这仇晚了十五年,得小心为上。
柳絮云已经在前一晚路上又换了一身男装,今日又在外面晃悠了一圈,还特地用泥混了下水,浅浅沫了一层在脸上,一炷香后,才慢慢走进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当然这也是关一川的主意。
“用不着那么小心吧!”当时吴杰超听到还一惊一乍。
“你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可是一个诈死多年的老狐狸,不得不提前提防呀。”
四人分开前约好晚上到关一川的房间开一个简短的作战会议,有些细节关一川白天还要再斟酌一下。关飞虎问伙计讨来点笔纸,然后看着老爹一脸严肃在桌前写写划划觉得有些无趣,便打算叫上吴杰超和柳絮云进城玩玩,顺便探下路,刚走到隔壁吴杰超的房门口,就听到鼾声如雷,想到吴杰超房内还有个周南阳要看守,便抛下胖子,下了楼走到酒家后方,用约好的口哨声唤了柳絮云下来。
“我发现你男装还是很那个啥,玉树临风的。”关飞虎扫了一下柳絮云的打扮,啧啧称赞,“相比之下,我就好比你的书僮。”
“哪有书僮生的有你壮实,”柳絮云掏出一把折扇,遮住嘴,“打手倒是适合。”
“少爷前方危险!”关飞虎一秒入戏,一脸紧张地护着柳絮云,“我来为你探路!”
“好啦别闹,好好走路罢。”柳絮云用扇子很轻地敲了下关飞虎的脑袋。
“和山上一样,我每次逃课被你拉回来你老是喜欢用东西敲我脑袋。”关飞虎回过头,装作很疼的样子,看着柳絮云,“都怪你,敲得我被老爹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那果然你和吴兄是绝配,他是光长肚子不长个子。”柳絮云跟着调侃。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季州城下。
季州城民风彪悍,路人也行色匆匆,路边的小摊零零散散,看上去冷冷清清。刚进季州城的两人就感到很是压抑,整座城池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关飞虎逮住一个路人,“这位大哥,请问下徐州城有啥好吃好玩的营生?”
“兄弟,那你可是来错地方了。神洲十三州,最无趣的就是季州,这里到处都是武馆镖局的营生,连一处讨开心的地方都没有。”
“镖局?那个赫赫有名的飞龙镖局貌似就在季州吧?”关飞虎接着套话。
“这是当然,整个季州的镖局其实暗地里都归陆爷管。说起那陆爷可是一条真汉子,自掏腰包帮季州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你看这官道,都是陆爷掏钱扩建的,比以前宽敞不少!”
“这种英雄好汉不知道俺等老百姓是否有缘见上一面。”关飞虎接着大汉的话说道。
“这就说不准了,最近陆爷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加急唤了十三太保回来,据说是周先生失踪了,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是赛诸葛周先生吗?”
“当然是他,据说是参加了逍遥山庄的比武招亲,结果被人劫了。那贼人好生大胆,竟然去劫飞龙镖局的人。”大汉表情很是愤怒,肩上扛着的柴火堆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开始剧烈晃动。
“我倒是在其他地方听说了一些关于周先生的传闻...”
“树大招风!那种流言蜚语不听也罢!俺们季州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时辰不早了,我这堆柴火还要去交差!哦对了小兄弟可以去试下季州的驴肉火烧,那个是真一绝!”说罢路人就秀了一下他粗壮的肱二头肌,挑着和柳絮云身高差不多的柴火堆走远了。
“要不我们看一眼路就回去?”柳絮云轻轻拉了下关飞虎的衣角。
“只能如此了。”关飞虎心头隐隐觉得不妙,如果真的强冲飞龙镖局,百姓不明真相,势必会帮着镖局围堵自己,这些强悍的身板围在一起,光自己冲都未必出得去,何况自己的老爹。
飞龙镖局的位置很好找,城门一条道笔直走,拐个弯就是,隔着主干道,另外一边就是衙门。果然是朝廷扶持,连建筑格局都是一模一样。这些好了,这不仅是与飞龙镖局为敌,而是以整个季州城为敌。那估计也只有苏晓白这种等级的人物出马,才能一人攻一城吧。
两人悻悻而归,前后走入酒家,关飞虎回了房间,看到房内遍地都是关一川写废的书卷,一时有点恍惚。
“说吧,都看到点什么?”关一川头也没抬,“看你这苦瓜脸,肯定没好事。”关飞虎把看到的都一五一十和关一川说了。关一川揉着太阳穴,一脸惆怅,“这飞龙镖局表面功夫做得也忒好了些,这下有点麻烦了。”
关一川原计划是大肆匿名写上周南阳在青州所犯的事,以及陆潜龙十五年前的所作所为后深夜潜入城内发放,煽动舆论,继而造成飞龙镖局在季州的失势,再以周南阳为诱饵,引出陆潜龙到闹市,在百姓的簇拥围观下,衙门势必不会做出太偏袒飞龙镖局的举动,而自己则届时与陆潜龙当面对质,声泪俱下的表演势必会让百姓更偏向弱势的一方。安排在人群中的关飞虎冲出假装刺伤自己,由吴杰超散布飞龙镖局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假象,引发暴动,趁飞龙镖局手下忙于应对群众怒火,寻求机会对陆潜龙进行一击必杀!若能刺杀成功则为上上吉,若不幸失手,立即撤离,虽不能手刃仇人,但至少可以使得陆潜龙和飞龙镖局的名声一落千丈。
而现在看来季州的百姓对飞龙镖局的认可度很高,单纯的小道消息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的矛头对向陆潜龙。这下骑虎难下了,关一川甚至动摇了,要不直接杀了周南阳?或者就由吴杰超直接把周南阳带去青州,以给枉死的农家老两口和他们的儿子祭奠?
关一川示意关飞虎出去让自己静一静,关上门,看着满地的荒唐纸,十五年前自己抱着二虎四处逃窜,大飞和三虎子为了让自己逃命而命丧小人之手,十五年之后的自己,仇人就在眼前,难道这次仍然要抱头鼠窜吗?关一川又一次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十五年前靠的是兄弟,而十五年后的报仇,还要靠着儿子,那我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关一川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正面肯定是打不过,侧面各种方法似乎都行不通,关一川脑子一热,直接一拐一拐地走到吴杰超的房间,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吴杰超一脸睡眼朦胧地打开门,看到关一川直接冲了进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对着周南阳的脖子就刺了下去,吓得吴杰超瞬间清醒,直接一掌拍落了关一川手上的匕首,一把用力扶住浑身颤抖的关一川。
“老爷子你怎么了?”吴杰超强行把关一川拉回椅子上按着他坐下,“我没用啊!”关一川嚎啕大哭。周南阳在一边不敢说话,一个劲地发抖,这老爷子今天是又疯了?上次打断自己一条腿,这次又要整哪出?
关飞虎原来在楼梯口坐着发呆,也是听到声音跑了过来,进了屋看着自己的老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的吴杰超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叙说了下,关飞虎上前抱住了关一川,“别急老爹,我们再想想办法,你一刀下去,太便宜这家伙了。”
“老爹你当然没用,”关飞虎将关一川的头扶起,自己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关一川,声音也开始颤抖,“我也没用,所以我们要一起想办法不是吗?”
“对对对!老爷子别哭!我也没用!”吴杰超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关飞虎说啥自己也说啥就对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关一川声音都哭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枕在关飞虎的肩膀上抽泣。
酒店伙计当然也被这哭闹声惊来,刚到门口就被吴杰超一眼瞪了回去,“父子吵架,没事没事!”
“哦!好叻!客官烦请关下门,我们还要做生意!”伙计陪着笑。
吴杰超砰的就关上门,差点砸了伙计一脸,伙计心里骂着,怎么最近来的客人都有点不正常,一个看上去老仆一样的家伙和他儿子在自家主人的房间里抱头痛哭,成何体统?还有昨天入住的两个客人,看上去像对情侣,男俊女俏,那美女刚进店就一阵花香扑面,那生的是一个倾国倾城,说话声音也酥到骨子里,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万种,当时酒家里一楼所有的男客人都看呆了,包括自己嘿嘿。
想想那美女,再想想自家那个黄脸婆娘,伙计有些泄气,这等尤物能说上话便是三生有幸,一亲芳泽?谁不想!也就做做梦罢了!而那男的,伙计倒是一丝醋意都生不起起来,谁让他长得比一般女子还俊俏,举手间风流倜傥,微笑间自在随性。可谓天造地设,百般相配!
不过这对客人倒是有个怪癖,要一个能看到季州城门的房间,不论好坏,只要求视野好就行,而且这两人一进房,就从来没出来过,难道这对神仙眷侣是不用吃饭的吗?
第三十一章 ?季州城下
“周先生下落不明?”陆潜龙时隔数日收到了消息,“慕容摧城战败,逍遥山庄元气大伤。”一个镖师单膝着地,低着头汇报着。
“为首的是个少年,名唤关飞虎。”镖师见陆潜龙没有发声,也不敢抬头看,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同伙中还有一个模样甚丑的瘸腿老头。”
“关飞虎...瘸腿老头...”陆潜龙阴沉地脸突然笑了下,“该来的终于来了,”陆潜龙站起身,那名镖师听到笑声,冷汗直流,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几乎匍匐在地。
“将十三太保召回,静候贵客上门。”
关一川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季州城外,城墙上旗帜猎猎,守卫森严。
季州以彪悍出名,粗膀圆腰者不计其数,尚武成风,据说当时大荒国久攻不下,屡屡在季州城下损兵折将,亏得军神苏晓白亲临,一人攻一城,才堪堪沦陷。城墙西边还塌了一角,就是苏晓白当日一掌所致,至今没有修复,当然是朝廷刻意为之,以此警示。
“一人攻一城,”关飞虎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块缺角看。
“这不比慕容摧城名副其实?”吴杰超挠着耳朵,“倒是想和那什么苏晓白交手下,看看到底有多神。”
“那估计人家一掌下去,就把你轰得渣都不剩。”吴杰超作势要打关飞虎,关飞虎反而一脸挑衅,巴不得现在就来干一架。
“我们再往东边去点,那边郊外有个客栈可以住宿,”关一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城门,发现过往的车马都要细查。季州城出入一向查得很严,况且自己车厢里还瘫着个周南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还是先住在外面为上。
关一川去过那个客栈,当年他和大飞他们从柳州回到季州后,自己就住在这个客栈等待大飞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翌日就从此处出发,赶往秦州。
算下日子,已经快十五年又半载,又回到了这里,物是人非,关一川让关飞虎带着吴杰超去找伙计开了两间偏房,自己驾着车,用草帽遮着脸,绕到酒家后方。关飞虎分好房后,推开窗向四周看了一眼四处无人,便纵身一跃跳下窗,去车厢里把周南阳往肩上一扛,双足一蹬又窜了回去。
“你下去接你老爹去,这呆子和我一间,敢嚷嚷我就抽他!”吴杰超走进来,把周南阳接过,往角落里一扔,检查了下绑着的绳子松紧,便倒在床上准备大睡一场,“好久没有躺床上睡觉了,苦了小爷我屁股上的肉咯!”周南阳在一边嘴里嗯嗯啊啊地支吾着,吴杰超完全不予搭理,只管埋头大睡,周南阳心想反正已经到了季州,再忍一段时间即可,只是这个胖子绑的实在太紧,浑身膈应得难受至极。
关飞虎下楼去接关一川上来,关一川让关飞虎刻意不用去搀扶自己,拄着拐杖一格格登上楼梯。眼角瞄了一眼客栈一楼,零零星星的客人懒懒散散地坐着吃喝,有官兵打扮,也有寻常百姓打扮,都很平常。越靠近季州关一川越是多疑,这不都到了季州城的门口,关一川更是疑神疑鬼。
毕竟这仇晚了十五年,得小心为上。
柳絮云已经在前一晚路上又换了一身男装,今日又在外面晃悠了一圈,还特地用泥混了下水,浅浅沫了一层在脸上,一炷香后,才慢慢走进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当然这也是关一川的主意。
“用不着那么小心吧!”当时吴杰超听到还一惊一乍。
“你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可是一个诈死多年的老狐狸,不得不提前提防呀。”
四人分开前约好晚上到关一川的房间开一个简短的作战会议,有些细节关一川白天还要再斟酌一下。关飞虎问伙计讨来点笔纸,然后看着老爹一脸严肃在桌前写写划划觉得有些无趣,便打算叫上吴杰超和柳絮云进城玩玩,顺便探下路,刚走到隔壁吴杰超的房门口,就听到鼾声如雷,想到吴杰超房内还有个周南阳要看守,便抛下胖子,下了楼走到酒家后方,用约好的口哨声唤了柳絮云下来。
“我发现你男装还是很那个啥,玉树临风的。”关飞虎扫了一下柳絮云的打扮,啧啧称赞,“相比之下,我就好比你的书僮。”
“哪有书僮生的有你壮实,”柳絮云掏出一把折扇,遮住嘴,“打手倒是适合。”
“少爷前方危险!”关飞虎一秒入戏,一脸紧张地护着柳絮云,“我来为你探路!”
“好啦别闹,好好走路罢。”柳絮云用扇子很轻地敲了下关飞虎的脑袋。
“和山上一样,我每次逃课被你拉回来你老是喜欢用东西敲我脑袋。”关飞虎回过头,装作很疼的样子,看着柳絮云,“都怪你,敲得我被老爹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那果然你和吴兄是绝配,他是光长肚子不长个子。”柳絮云跟着调侃。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季州城下。
季州城民风彪悍,路人也行色匆匆,路边的小摊零零散散,看上去冷冷清清。刚进季州城的两人就感到很是压抑,整座城池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关飞虎逮住一个路人,“这位大哥,请问下徐州城有啥好吃好玩的营生?”
“兄弟,那你可是来错地方了。神洲十三州,最无趣的就是季州,这里到处都是武馆镖局的营生,连一处讨开心的地方都没有。”
“镖局?那个赫赫有名的飞龙镖局貌似就在季州吧?”关飞虎接着套话。
“这是当然,整个季州的镖局其实暗地里都归陆爷管。说起那陆爷可是一条真汉子,自掏腰包帮季州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你看这官道,都是陆爷掏钱扩建的,比以前宽敞不少!”
“这种英雄好汉不知道俺等老百姓是否有缘见上一面。”关飞虎接着大汉的话说道。
“这就说不准了,最近陆爷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加急唤了十三太保回来,据说是周先生失踪了,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是赛诸葛周先生吗?”
“当然是他,据说是参加了逍遥山庄的比武招亲,结果被人劫了。那贼人好生大胆,竟然去劫飞龙镖局的人。”大汉表情很是愤怒,肩上扛着的柴火堆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开始剧烈晃动。
“我倒是在其他地方听说了一些关于周先生的传闻...”
“树大招风!那种流言蜚语不听也罢!俺们季州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时辰不早了,我这堆柴火还要去交差!哦对了小兄弟可以去试下季州的驴肉火烧,那个是真一绝!”说罢路人就秀了一下他粗壮的肱二头肌,挑着和柳絮云身高差不多的柴火堆走远了。
“要不我们看一眼路就回去?”柳絮云轻轻拉了下关飞虎的衣角。
“只能如此了。”关飞虎心头隐隐觉得不妙,如果真的强冲飞龙镖局,百姓不明真相,势必会帮着镖局围堵自己,这些强悍的身板围在一起,光自己冲都未必出得去,何况自己的老爹。
飞龙镖局的位置很好找,城门一条道笔直走,拐个弯就是,隔着主干道,另外一边就是衙门。果然是朝廷扶持,连建筑格局都是一模一样。这些好了,这不仅是与飞龙镖局为敌,而是以整个季州城为敌。那估计也只有苏晓白这种等级的人物出马,才能一人攻一城吧。
两人悻悻而归,前后走入酒家,关飞虎回了房间,看到房内遍地都是关一川写废的书卷,一时有点恍惚。
“说吧,都看到点什么?”关一川头也没抬,“看你这苦瓜脸,肯定没好事。”关飞虎把看到的都一五一十和关一川说了。关一川揉着太阳穴,一脸惆怅,“这飞龙镖局表面功夫做得也忒好了些,这下有点麻烦了。”
关一川原计划是大肆匿名写上周南阳在青州所犯的事,以及陆潜龙十五年前的所作所为后深夜潜入城内发放,煽动舆论,继而造成飞龙镖局在季州的失势,再以周南阳为诱饵,引出陆潜龙到闹市,在百姓的簇拥围观下,衙门势必不会做出太偏袒飞龙镖局的举动,而自己则届时与陆潜龙当面对质,声泪俱下的表演势必会让百姓更偏向弱势的一方。安排在人群中的关飞虎冲出假装刺伤自己,由吴杰超散布飞龙镖局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假象,引发暴动,趁飞龙镖局手下忙于应对群众怒火,寻求机会对陆潜龙进行一击必杀!若能刺杀成功则为上上吉,若不幸失手,立即撤离,虽不能手刃仇人,但至少可以使得陆潜龙和飞龙镖局的名声一落千丈。
而现在看来季州的百姓对飞龙镖局的认可度很高,单纯的小道消息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的矛头对向陆潜龙。这下骑虎难下了,关一川甚至动摇了,要不直接杀了周南阳?或者就由吴杰超直接把周南阳带去青州,以给枉死的农家老两口和他们的儿子祭奠?
关一川示意关飞虎出去让自己静一静,关上门,看着满地的荒唐纸,十五年前自己抱着二虎四处逃窜,大飞和三虎子为了让自己逃命而命丧小人之手,十五年之后的自己,仇人就在眼前,难道这次仍然要抱头鼠窜吗?关一川又一次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十五年前靠的是兄弟,而十五年后的报仇,还要靠着儿子,那我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关一川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正面肯定是打不过,侧面各种方法似乎都行不通,关一川脑子一热,直接一拐一拐地走到吴杰超的房间,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吴杰超一脸睡眼朦胧地打开门,看到关一川直接冲了进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对着周南阳的脖子就刺了下去,吓得吴杰超瞬间清醒,直接一掌拍落了关一川手上的匕首,一把用力扶住浑身颤抖的关一川。
“老爷子你怎么了?”吴杰超强行把关一川拉回椅子上按着他坐下,“我没用啊!”关一川嚎啕大哭。周南阳在一边不敢说话,一个劲地发抖,这老爷子今天是又疯了?上次打断自己一条腿,这次又要整哪出?
关飞虎原来在楼梯口坐着发呆,也是听到声音跑了过来,进了屋看着自己的老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的吴杰超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叙说了下,关飞虎上前抱住了关一川,“别急老爹,我们再想想办法,你一刀下去,太便宜这家伙了。”
“老爹你当然没用,”关飞虎将关一川的头扶起,自己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关一川,声音也开始颤抖,“我也没用,所以我们要一起想办法不是吗?”
“对对对!老爷子别哭!我也没用!”吴杰超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关飞虎说啥自己也说啥就对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关一川声音都哭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枕在关飞虎的肩膀上抽泣。
酒店伙计当然也被这哭闹声惊来,刚到门口就被吴杰超一眼瞪了回去,“父子吵架,没事没事!”
“哦!好叻!客官烦请关下门,我们还要做生意!”伙计陪着笑。
吴杰超砰的就关上门,差点砸了伙计一脸,伙计心里骂着,怎么最近来的客人都有点不正常,一个看上去老仆一样的家伙和他儿子在自家主人的房间里抱头痛哭,成何体统?还有昨天入住的两个客人,看上去像对情侣,男俊女俏,那美女刚进店就一阵花香扑面,那生的是一个倾国倾城,说话声音也酥到骨子里,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万种,当时酒家里一楼所有的男客人都看呆了,包括自己嘿嘿。
想想那美女,再想想自家那个黄脸婆娘,伙计有些泄气,这等尤物能说上话便是三生有幸,一亲芳泽?谁不想!也就做做梦罢了!而那男的,伙计倒是一丝醋意都生不起起来,谁让他长得比一般女子还俊俏,举手间风流倜傥,微笑间自在随性。可谓天造地设,百般相配!
不过这对客人倒是有个怪癖,要一个能看到季州城门的房间,不论好坏,只要求视野好就行,而且这两人一进房,就从来没出来过,难道这对神仙眷侣是不用吃饭的吗?
第三十二章 ?夜探季州
“隔壁在吵什么?”一位华衣俊秀少年倚在窗边,微风将他的鬓角微微吹起两缕青丝,一双丹凤眼生得多情,一张似笑非笑的嘴唇像是点了胭脂,在白如冠玉的脸上煞是动人。最要命的还有那一点酒窝,随着他的笑容,似乎可以醉倒整个春秋。
“少管闲事,”旁边桌边坐着一个美人,浓妆艳抹却不落俗,一席莲瓣肚兜裹不住春色诱人,披着一身蘆灰云烟衫,手挽碧霞罗杜鹃薄霾纱,更是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斜插一枝桃花金步摇,煞是风流。“好生盯着。”
“都盯了一整天了,城上守卫十步一岗,两个时辰轮班一次,昼夜不停;另有游哨在城外巡视,每隔半个时辰会路经城门,每队出现两次,共四队,也是两个时辰换班。门口盘查守卫明哨八人,两个时辰换岗,暗哨十六人,各作行脚商打扮,在城门外摆摊,六个时辰换一拨。”少年侃侃而言,“进城基本都是当地百姓,偶尔会有外乡游客或者商人,比如从我们这酒家走出去的有六人,回来三人,其中一人应该就住在我们隔壁。”
“看得那么仔细,确定中途没打瞌睡?”美人打断了少年的话,眼神中满是嬉笑。
“姐你吩咐的事情,我怎敢草草了事。”少年笑着说,嘴边的酒窝更是迷人。
“十三太保回来几个了?”美人并没有接着少年的话说下去,眼神突然变得很是凌厉,“说曹操曹操就到。”
“曹操是谁?”少年问道。
季州城外浩浩荡荡走来一行人,都骑着马,飞扬跋扈地径直走在官道上,身后都插着一面绣着飞龙的镖旗。路人们看到,反而很自觉地让开官道,还一脸崇拜敬仰地交头接耳,“十三太保回来了!”
“果然那件事情是真的!”
“周先生果然失踪了!”
“为周先生报仇!”
“飞龙镖局天下无双!”
“十三太保盖世英雄!”说着说着,路人们开始起哄,扬起了碗口大的拳头,在他们心里,十三太保作为陆潜龙的义子,个个英勇善战,力拔山河。有多少人想挤破头去飞龙镖局当个镖师,一是为了讨口饭吃,二是有机会成为陆爷的心腹,更有甚者,可以随时顶替十三太保的位置!在季州,没有规矩,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而现在这十三太保,从陆爷扬旗以来,从没有换过人选,虽有挑战者无数,但结果都是倒在地上再起不能。那十三个豪杰可都是随着陆爷一路打拼过来的真好汉!
“你说这周先生跑哪里去?真的被几个毛头小子就给绑了?”四太保陆存信一边不苟言笑地对着百姓微微点了点头,一边问着旁边七太保陆嗣恩,两人在官道上相遇,便合流赶回季州。
“绑了也好,成天贼眉鼠眼,满肚子馊主意,估计是在季州憋久了,去其他地方找男人玩,玩脱了被绑了。”陆嗣恩笑得倒是很灿烂,“这厮就是个狗头军师,武功稀疏地很,凭什么做二把手。”
“你这话被陆爷听到,少不了一顿杖责。”
“所以也就在四哥面前说说罢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路过城门也没有下马,官兵也不拦,就这么放行了。
“这十三太保好大的排场,见官兵都不下马。”少年咋舌。
“人家是给神威做马前卒的,一般的官兵当然奈何不了。”美人慵懒地站起身,云烟衫滑落露出凝脂如玉的肩膀,削肩的形状很是诱人。少年也站起身,帮美人扶起衣衫,“姐,我们几时行动?”
“今夜子时。”
关一川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回到自己房间将散落一地的纸收了起来,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季州城地图,走回来递给了关飞虎三人,“这张是我从伙计那儿拿来季州地图。里面很粗糙的只标了官府的位置。吴少侠先走一遭,劳烦把每个镖局武馆的位置记下,絮云等吴少侠回来,跟着新标的地图查下明哨暗哨分别有多少,毕竟这些人可能都是飞龙镖局的眼线,最后到了深夜,飞虎去看下飞龙镖局内部的巡逻情况。”
“得勒!”吴杰超拿过地图,便率先走了。
“我几时出发?”关飞虎问。
“今夜子时。”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吴杰超就回来了,纸上划得密密麻麻,“大小武馆镖局五十有余,另外听说陆潜龙还有一群十三太保,目前已经回来七八个。”
“他们也应该收到消息,有所行动了。”吴杰超感觉关一川在崩溃过后,好似换了一个人,至少言语中充满了果断和坚决。
“那我去了。”柳絮云接过地图,“小心点。”关飞虎看着柳絮云。
“你怎么不让我小心点?”吴杰超在一边愤愤不平。
柳絮云很晚才回来,在地图上很是细心地标了每个镖局武馆分别有多少明哨暗哨,还标志了三条路线,“这是从东、西、南三个门进去能遇到最少眼线的路线。”
吴杰超探过头去看,看到原来就已经写满字的地图更是连一点空隙都没有,不由皱着眉头,“老爷子你来看,我是看的头大。”
关一川接过地图,分析了下三条线路,“西门进去最近,但是相比其他两条来说,反而眼线太多,东门最远,但是眼线最少,但是会路过衙门,而我们这边的南门进去倒是中规中矩。飞虎你过来。”
关飞虎无所事事了一天,已经憋得不行,“我现在就出发!”
“不不不!你给我回来!”关一川又拿出一副地图,这备用的地图是他自己临摹的,临摹了五张之多,“吴少侠有观察过这几家实力如何?”
“泛泛之辈,不足为惧。”吴杰超还真仔细观察了下每家镖局武馆进出的人,有很多一眼就看出空有蛮力,步伐略带空乏,并不是棘手的练家子。
柳絮云却拿过笔,在纸上重新又开始写上些东西,“十三太保并不是都居住在飞龙镖局,听说是由周南阳之前安排,十三人分为八人和五人两个梯队,其中外八人按照八卦方位,遍布在相对应的镖局里,分别是...”柳絮云在新的地图上标出,“然后是内五人,是紧贴飞龙镖局的四周,按照五行排列...”
柳絮云又拿起第一张地图,两张并在一起放在桌上,“所以我也推荐南门的线路。不过如果被十三太保察觉,免不了恶战一场。”
“十三太保战力如何?”关一川问。
“不清楚。”
“但是我总感觉,有人也在盯着季州城。”柳絮云帮着关一川将路线标在了其他三张上,然后递给关飞虎和吴杰超一人一张,收入怀中。
关飞虎心想,要不今晚惹一个交手试试?关一川一眼就看穿了关飞虎的心思,“今晚先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关于十三太保的事情,还是明天再打探,飞虎先去休息。快到子时了我叫你,看清楚镖局内的走向就撤回来。吴少侠接应下?”
“我来吧。”柳絮云当然最是紧张关飞虎,“我来接应就好。吴兄还要看守周南阳。”
“你看,女孩子心思就是细腻,把我安排得妥妥当当。”吴杰超哈哈一笑,摊着手,躺到床上去了。
关飞虎当然没有睡着,一个晚上闭着眼在床上打坐运功,待到关一川轻轻叫自己的时候,换上一身夜行衣。将地图默背了一番,对照着没有疏漏之后,从窗口一跃而下,隐入夜色,就往季州城跑去。避开官兵夜巡后,一个翻身,轻轻在城墙上落脚,再一踏,轻微的响声惹得刚换班的官兵往那处看去,哪还看得到什么人影,关飞虎早就潜入城,辨了下方位,从街角的暗影中快速往城中移动。
一边潜伏,一边关飞虎不禁感叹吴杰超和柳絮云探路的仔细,小到一个人的暗哨,大到一个武馆的规模和小道,两个人都帮着标记得一清二楚,剩下几条大路,只能靠关飞虎自己想办法穿过。今晚夜色很暗,灯影阑珊,但关飞虎知道,城里的守备却是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看来周南阳被绑的消息,飞龙镖局应对地很是迅速。关飞虎看到另一边街口倒是有一座石桥,可以压低身形快速通过,心念一动,便潜回暗处,往桥边过去了。
待到两三个夜巡的官兵路过桥上,关飞虎便纵身一跃,贴着石桥藏着身影穿了过去,刚落地,突地从另外一边也窜来一个身影,关飞虎怎会料到有次一出,想往后避开,但后面就是石桥,退无可退,那人直接就撞在关飞虎身上,关飞虎一声闷哼,引得刚过去的官兵探头看来,那人忙捂着关飞虎的嘴巴,身形一压,两个人都刚好躲进石桥的阴影处。
“耗子吧?”
“你也太多疑了。”
“这季州城有陆爷在,还有十三太保,谁敢过来滋事?”
“走了走了,还有两圈,走完去我家喝点呗。”
“成呀!”
关飞虎待这群官兵走远,扭开头,也不知道那人底细,有点惊慌,直接一掌拍去,那人也没想到关飞虎说动手就动手,还好自己反应也不慢,两人对了一掌后,关飞虎直接跃过石桥,到了街的另一边,刚躲起身,那人纠缠不止的也追了过来,也不作声,啪啪啪就是三掌,关飞虎火气被打了上来,直接一拳轰出,那人侧身避开,索性用脚挑起地上一根竹竿,在小巷里舞得虎虎生风,硬是把关飞虎全身上下罩得密不透风。关飞虎怕引来眼线,只能往小巷深处躲避,谁料那人直接又追了过来,这下倒好,关飞虎又是无路可躲,只能心一横,钻进漫天棍影中,双拳上下抡开,直接将竹竿卡在墙内,身体一蹲,从竹竿下溜过,一掌对着黑衣人胸口拍去。
黑衣人用尽力,却不料竹竿卡得太死,根本拔不出来,见对方掌风已至,只得脱手往后划去,不料关飞虎来势太快,一掌拂过,黑衣人被扫得往后跌去,滑出两三步方得稳住。
“你是女的?”掌上传来的触感很是柔软,关飞虎顿时脸红,看着自己的手,支支吾吾地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去死吧!”关飞虎那一掌收了力,毕竟不知道对方身份,关飞虎并没有认真交手,但见那黑衣女子突然腰间寒光一闪,一柄剑瞬间已经递到自己面前。关飞虎一扬手,刚荡开剑招,忽地又是一剑刺来,一剑复一剑,层层叠来,没一会就将关飞虎的上半路全数封死。
“好快!”关飞虎出声感叹,女子出剑之快是关飞虎从未见过的快!关飞虎在格挡之余觉得女子的剑也是收了力道,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去。
关飞虎暗自后悔没有把白鹿带在身边,只得退回竹竿之处,索性一手砍断竹竿,当着两根短棍使者,关飞虎又不会棍法,在身前一阵瞎抡。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手腕一沉,剑落剑起,一道白光从下往上劈去,关飞虎哪料得此招,匆忙格挡,短棍直接被削成无数小段,散落空中!女子一步踏出,直接用剑刺穿漫天掉落的短棍,反而在剑身处窜成一根完整的竹竿。
“秀!”关飞虎刚还在担心竹竿砸到青石地板上势必发出声响,招来眼线,没想到女子剑法竟然如此精妙!尽数用剑接住后,女子直接在剑首处一拍,竹竿脱剑而出,一根根射向对面目瞪口呆的关飞虎。这下轮到关飞虎犯愁了,倘若躲开,竹竿砸空,掉在地上势必又是一阵哐啷作响,但是自己又没女子那般绝活细数接住,胡笳十八拍又是大开大合,声势极大,根本不适合当下这种情况使出。
关飞虎苦思冥想,慌乱间灵光一现,要不试试那招?虽然平时勉强能使出,但是实战中却一直心有余悸不敢使用,尤其是在面对慕容摧城此等强者面前,用岔一招便是万劫不复。
关飞虎指随心动,一指点出,一道内力瞬间划过前方,下一秒便消失不见,而那些竹竿,碎成竹屑,洋洋洒洒撒了满地。
黑衣女子并没有被这指法吓退,反而撤下剑向前一步,语气很是惊讶,“你是谁?”
第三十二章 ?夜探季州
“隔壁在吵什么?”一位华衣俊秀少年倚在窗边,微风将他的鬓角微微吹起两缕青丝,一双丹凤眼生得多情,一张似笑非笑的嘴唇像是点了胭脂,在白如冠玉的脸上煞是动人。最要命的还有那一点酒窝,随着他的笑容,似乎可以醉倒整个春秋。
“少管闲事,”旁边桌边坐着一个美人,浓妆艳抹却不落俗,一席莲瓣肚兜裹不住春色诱人,披着一身蘆灰云烟衫,手挽碧霞罗杜鹃薄霾纱,更是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斜插一枝桃花金步摇,煞是风流。“好生盯着。”
“都盯了一整天了,城上守卫十步一岗,两个时辰轮班一次,昼夜不停;另有游哨在城外巡视,每隔半个时辰会路经城门,每队出现两次,共四队,也是两个时辰换班。门口盘查守卫明哨八人,两个时辰换岗,暗哨十六人,各作行脚商打扮,在城门外摆摊,六个时辰换一拨。”少年侃侃而言,“进城基本都是当地百姓,偶尔会有外乡游客或者商人,比如从我们这酒家走出去的有六人,回来三人,其中一人应该就住在我们隔壁。”
“看得那么仔细,确定中途没打瞌睡?”美人打断了少年的话,眼神中满是嬉笑。
“姐你吩咐的事情,我怎敢草草了事。”少年笑着说,嘴边的酒窝更是迷人。
“十三太保回来几个了?”美人并没有接着少年的话说下去,眼神突然变得很是凌厉,“说曹操曹操就到。”
“曹操是谁?”少年问道。
季州城外浩浩荡荡走来一行人,都骑着马,飞扬跋扈地径直走在官道上,身后都插着一面绣着飞龙的镖旗。路人们看到,反而很自觉地让开官道,还一脸崇拜敬仰地交头接耳,“十三太保回来了!”
“果然那件事情是真的!”
“周先生果然失踪了!”
“为周先生报仇!”
“飞龙镖局天下无双!”
“十三太保盖世英雄!”说着说着,路人们开始起哄,扬起了碗口大的拳头,在他们心里,十三太保作为陆潜龙的义子,个个英勇善战,力拔山河。有多少人想挤破头去飞龙镖局当个镖师,一是为了讨口饭吃,二是有机会成为陆爷的心腹,更有甚者,可以随时顶替十三太保的位置!在季州,没有规矩,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而现在这十三太保,从陆爷扬旗以来,从没有换过人选,虽有挑战者无数,但结果都是倒在地上再起不能。那十三个豪杰可都是随着陆爷一路打拼过来的真好汉!
“你说这周先生跑哪里去?真的被几个毛头小子就给绑了?”四太保陆存信一边不苟言笑地对着百姓微微点了点头,一边问着旁边七太保陆嗣恩,两人在官道上相遇,便合流赶回季州。
“绑了也好,成天贼眉鼠眼,满肚子馊主意,估计是在季州憋久了,去其他地方找男人玩,玩脱了被绑了。”陆嗣恩笑得倒是很灿烂,“这厮就是个狗头军师,武功稀疏地很,凭什么做二把手。”
“你这话被陆爷听到,少不了一顿杖责。”
“所以也就在四哥面前说说罢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路过城门也没有下马,官兵也不拦,就这么放行了。
“这十三太保好大的排场,见官兵都不下马。”少年咋舌。
“人家是给神威做马前卒的,一般的官兵当然奈何不了。”美人慵懒地站起身,云烟衫滑落露出凝脂如玉的肩膀,削肩的形状很是诱人。少年也站起身,帮美人扶起衣衫,“姐,我们几时行动?”
“今夜子时。”
关一川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回到自己房间将散落一地的纸收了起来,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季州城地图,走回来递给了关飞虎三人,“这张是我从伙计那儿拿来季州地图。里面很粗糙的只标了官府的位置。吴少侠先走一遭,劳烦把每个镖局武馆的位置记下,絮云等吴少侠回来,跟着新标的地图查下明哨暗哨分别有多少,毕竟这些人可能都是飞龙镖局的眼线,最后到了深夜,飞虎去看下飞龙镖局内部的巡逻情况。”
“得勒!”吴杰超拿过地图,便率先走了。
“我几时出发?”关飞虎问。
“今夜子时。”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吴杰超就回来了,纸上划得密密麻麻,“大小武馆镖局五十有余,另外听说陆潜龙还有一群十三太保,目前已经回来七八个。”
“他们也应该收到消息,有所行动了。”吴杰超感觉关一川在崩溃过后,好似换了一个人,至少言语中充满了果断和坚决。
“那我去了。”柳絮云接过地图,“小心点。”关飞虎看着柳絮云。
“你怎么不让我小心点?”吴杰超在一边愤愤不平。
柳絮云很晚才回来,在地图上很是细心地标了每个镖局武馆分别有多少明哨暗哨,还标志了三条路线,“这是从东、西、南三个门进去能遇到最少眼线的路线。”
吴杰超探过头去看,看到原来就已经写满字的地图更是连一点空隙都没有,不由皱着眉头,“老爷子你来看,我是看的头大。”
关一川接过地图,分析了下三条线路,“西门进去最近,但是相比其他两条来说,反而眼线太多,东门最远,但是眼线最少,但是会路过衙门,而我们这边的南门进去倒是中规中矩。飞虎你过来。”
关飞虎无所事事了一天,已经憋得不行,“我现在就出发!”
“不不不!你给我回来!”关一川又拿出一副地图,这备用的地图是他自己临摹的,临摹了五张之多,“吴少侠有观察过这几家实力如何?”
“泛泛之辈,不足为惧。”吴杰超还真仔细观察了下每家镖局武馆进出的人,有很多一眼就看出空有蛮力,步伐略带空乏,并不是棘手的练家子。
柳絮云却拿过笔,在纸上重新又开始写上些东西,“十三太保并不是都居住在飞龙镖局,听说是由周南阳之前安排,十三人分为八人和五人两个梯队,其中外八人按照八卦方位,遍布在相对应的镖局里,分别是...”柳絮云在新的地图上标出,“然后是内五人,是紧贴飞龙镖局的四周,按照五行排列...”
柳絮云又拿起第一张地图,两张并在一起放在桌上,“所以我也推荐南门的线路。不过如果被十三太保察觉,免不了恶战一场。”
“十三太保战力如何?”关一川问。
“不清楚。”
“但是我总感觉,有人也在盯着季州城。”柳絮云帮着关一川将路线标在了其他三张上,然后递给关飞虎和吴杰超一人一张,收入怀中。
关飞虎心想,要不今晚惹一个交手试试?关一川一眼就看穿了关飞虎的心思,“今晚先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关于十三太保的事情,还是明天再打探,飞虎先去休息。快到子时了我叫你,看清楚镖局内的走向就撤回来。吴少侠接应下?”
“我来吧。”柳絮云当然最是紧张关飞虎,“我来接应就好。吴兄还要看守周南阳。”
“你看,女孩子心思就是细腻,把我安排得妥妥当当。”吴杰超哈哈一笑,摊着手,躺到床上去了。
关飞虎当然没有睡着,一个晚上闭着眼在床上打坐运功,待到关一川轻轻叫自己的时候,换上一身夜行衣。将地图默背了一番,对照着没有疏漏之后,从窗口一跃而下,隐入夜色,就往季州城跑去。避开官兵夜巡后,一个翻身,轻轻在城墙上落脚,再一踏,轻微的响声惹得刚换班的官兵往那处看去,哪还看得到什么人影,关飞虎早就潜入城,辨了下方位,从街角的暗影中快速往城中移动。
一边潜伏,一边关飞虎不禁感叹吴杰超和柳絮云探路的仔细,小到一个人的暗哨,大到一个武馆的规模和小道,两个人都帮着标记得一清二楚,剩下几条大路,只能靠关飞虎自己想办法穿过。今晚夜色很暗,灯影阑珊,但关飞虎知道,城里的守备却是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看来周南阳被绑的消息,飞龙镖局应对地很是迅速。关飞虎看到另一边街口倒是有一座石桥,可以压低身形快速通过,心念一动,便潜回暗处,往桥边过去了。
待到两三个夜巡的官兵路过桥上,关飞虎便纵身一跃,贴着石桥藏着身影穿了过去,刚落地,突地从另外一边也窜来一个身影,关飞虎怎会料到有次一出,想往后避开,但后面就是石桥,退无可退,那人直接就撞在关飞虎身上,关飞虎一声闷哼,引得刚过去的官兵探头看来,那人忙捂着关飞虎的嘴巴,身形一压,两个人都刚好躲进石桥的阴影处。
“耗子吧?”
“你也太多疑了。”
“这季州城有陆爷在,还有十三太保,谁敢过来滋事?”
“走了走了,还有两圈,走完去我家喝点呗。”
“成呀!”
关飞虎待这群官兵走远,扭开头,也不知道那人底细,有点惊慌,直接一掌拍去,那人也没想到关飞虎说动手就动手,还好自己反应也不慢,两人对了一掌后,关飞虎直接跃过石桥,到了街的另一边,刚躲起身,那人纠缠不止的也追了过来,也不作声,啪啪啪就是三掌,关飞虎火气被打了上来,直接一拳轰出,那人侧身避开,索性用脚挑起地上一根竹竿,在小巷里舞得虎虎生风,硬是把关飞虎全身上下罩得密不透风。关飞虎怕引来眼线,只能往小巷深处躲避,谁料那人直接又追了过来,这下倒好,关飞虎又是无路可躲,只能心一横,钻进漫天棍影中,双拳上下抡开,直接将竹竿卡在墙内,身体一蹲,从竹竿下溜过,一掌对着黑衣人胸口拍去。
黑衣人用尽力,却不料竹竿卡得太死,根本拔不出来,见对方掌风已至,只得脱手往后划去,不料关飞虎来势太快,一掌拂过,黑衣人被扫得往后跌去,滑出两三步方得稳住。
“你是女的?”掌上传来的触感很是柔软,关飞虎顿时脸红,看着自己的手,支支吾吾地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去死吧!”关飞虎那一掌收了力,毕竟不知道对方身份,关飞虎并没有认真交手,但见那黑衣女子突然腰间寒光一闪,一柄剑瞬间已经递到自己面前。关飞虎一扬手,刚荡开剑招,忽地又是一剑刺来,一剑复一剑,层层叠来,没一会就将关飞虎的上半路全数封死。
“好快!”关飞虎出声感叹,女子出剑之快是关飞虎从未见过的快!关飞虎在格挡之余觉得女子的剑也是收了力道,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去。
关飞虎暗自后悔没有把白鹿带在身边,只得退回竹竿之处,索性一手砍断竹竿,当着两根短棍使者,关飞虎又不会棍法,在身前一阵瞎抡。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手腕一沉,剑落剑起,一道白光从下往上劈去,关飞虎哪料得此招,匆忙格挡,短棍直接被削成无数小段,散落空中!女子一步踏出,直接用剑刺穿漫天掉落的短棍,反而在剑身处窜成一根完整的竹竿。
“秀!”关飞虎刚还在担心竹竿砸到青石地板上势必发出声响,招来眼线,没想到女子剑法竟然如此精妙!尽数用剑接住后,女子直接在剑首处一拍,竹竿脱剑而出,一根根射向对面目瞪口呆的关飞虎。这下轮到关飞虎犯愁了,倘若躲开,竹竿砸空,掉在地上势必又是一阵哐啷作响,但是自己又没女子那般绝活细数接住,胡笳十八拍又是大开大合,声势极大,根本不适合当下这种情况使出。
关飞虎苦思冥想,慌乱间灵光一现,要不试试那招?虽然平时勉强能使出,但是实战中却一直心有余悸不敢使用,尤其是在面对慕容摧城此等强者面前,用岔一招便是万劫不复。
关飞虎指随心动,一指点出,一道内力瞬间划过前方,下一秒便消失不见,而那些竹竿,碎成竹屑,洋洋洒洒撒了满地。
黑衣女子并没有被这指法吓退,反而撤下剑向前一步,语气很是惊讶,“你是谁?”
第三十三章 ?龙池乐
“我么?”关飞虎被黑衣女子这么一问反而愣住了,“问我这个干吗?”
“你刚才那一指从哪里学的?”黑衣女子步步紧逼。
“我师叔给我的...”关飞虎只能退到墙角,“那你是谁?问我这些作甚?”
“闲茶!”黑衣女子没好气地应道。
“哦,没听过。”关飞虎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才下山几个月,哪知道那么多江湖名号。
“哈?”闲茶倒是怒了,“你连本少爷...呸!本姑娘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我刚入江湖...很多事情不知道...对不起。”关飞虎从闲茶的语气中觉得,不知道这女孩的名字应该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你到现在还是没有说你的名字。”闲茶双手抱胸,感觉得出面罩下面的脸肯定气鼓鼓的。
“关...关飞虎。”
“你就是那个大闹逍遥山庄,绑了周南阳的关飞虎?”闲茶很吃惊地把剑收回剑鞘。
“嗯...对...就是我,现在已经尽人皆知了吗?”关飞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反而觉得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
“你师叔是谁?”闲茶追着问。
“额,”关飞虎当然不可能说出李羽的名号,支支吾吾也编不出来。
“跟我走,我们出去说。”闲茶也没理会关飞虎答不答应,直接走出小巷,一猫腰隐在黑暗中,关飞虎觉得不跟过去貌似有点不太礼貌,也就悄悄跟上。但是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跟着闲茶七拐八拐,直接出了城,而目的地竟然就是自己住的客栈。
“你等下上来!”闲茶没有转身,扔下一句话就一跃进了一个窗口,关飞虎发现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这也太巧了吧?要不要先去自己房间换身衣服?但是关一川交给自己的任务是一点都没完成,肯定要被吴杰超这个胖子狠狠嘲笑。
闲茶回到房间,脱下夜行衣,换上一身男装华衣,在一边躺在床榻上的美人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衣裳半解,无限风情。
“怎生那么快就回来了?”美人玉手遮嘴,打了一个哈欠,秋波微迭,声音酥软。
“姐,穿好衣裳,我带了个人回来。”闲茶将盘起的头发甩开,既然已被那关飞虎得知了是女儿身,那自己也不做打扮,披着青丝,就扔了一件外套给躺在床上的姐姐。
“不得了,带了个男人回来,看来我们三妹长大了,那我回避下?”美人笑着披上了外套,将滑下的肚兜往上拉了下,挡起那一抹春色。
“别闹,他可是会我们的多情指!”
闲茶探头伸出窗外,关飞虎比了一个手势,闲茶便躲开窗口,将窗前空出一大块给关飞虎。关飞虎轻盈落地,发现房内还有一女子,生得艳丽多姿,倾国倾城。不由多看了一眼,猛地感受到一丝杀气,忙缓过神,就看到闲茶坐在桌边,手已经搭在了剑上,似乎是只要关飞虎再多看一眼,这把剑就要出鞘了。
“京华。”美人坐在榻上,说话很简短,但声音却在关飞虎的脑海中绕梁了很久,关飞虎整个人都感觉飘飘然。
“咳咳!”闲茶有点无语,“姐你把你的移花功收一收!”
“好哒!”京华的乐趣就是天天逗闲茶。闲茶用手指轻轻叩了下桌子,关飞虎似乎被惊醒,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不知道少侠知道多情楼吗?”
“这个当然知道。”
“这位就是多情楼现任楼主东苑苑主京华,”闲茶指了指床榻上一脸笑嘻嘻的京华,“我是西苑苑主,闲茶。”
关飞虎知道,多情楼每一代都会有四秀,分别掌管东南西北四苑,而自己的母亲就是上一代西苑苑主。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你那一指到底是和谁学的,或者这么问,你的师叔叫什么。”
“这个真的不方便告知...”关飞虎知道云城弟子出岛是万万不得告知他人自己身份的,这是规矩。
“我并不是在问你!”闲茶情绪开始激动,双手用力拍桌,深夜里一声巨响煞是清晰,惹得隔壁的关一川都打了一个激灵。“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这一指叫什么名字?知道这一指是谁所创!”
“我...真不知道。”关飞虎实话实说,那张陈旧的纸上还真的除了曲谱外什么都没有写。
“多情指!”闲茶真的生气了,“灵犀是我师傅!”
关飞虎这次真的出神了,呆呆地看着闲茶,双手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你...你再说一遍?”
“干...干吗?”闲茶倒是被关飞虎的反应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京华,京华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你是真不知道这招是多情指?”
“灵犀...多情指...”关飞虎魔怔般重复着这五个字,眼泪却从眼里不自觉地滑落。闲茶和京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灵犀...那你们是见过这个灵犀是吧...能不能和我说说她...她是我的,”关飞虎任着眼泪流淌,直愣愣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闲茶。
“她是我的妈妈。”
当时闲茶只有五岁,被灵犀在一处街角发现。闲茶那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肚子了,都是靠着捡路边人家深夜倒出的剩菜剩饭为食。一双浑浊却又清澈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大姐姐。灵犀直接掏出一个冰糖葫芦递给闲茶,闲茶也不管,拿起来就吃,看着眼前大姐姐伸出的手,犹豫了半天,小手也就颤颤悠悠地伸了过去。从此,闲茶便被唤作闲茶了。
闲茶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师傅时,灵犀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多情楼上下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老远就看到京华抱着她的师傅蒹葭哭得很伤心。
“我们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灵犀将自己的佩剑递给小闲茶,“只能把陪了我好多年的剑赠与我的好茶儿,最后再为你起一次剑舞。”
多情楼当时以蒹葭为首的四秀在苑中站定,一人一方,仗剑而立,这一次的剑舞,翔鸾舞柳,翩若惊鸿;就连柳州的风都不再调皮,静静地看着这四位女子舞完这一曲《龙池乐》。
昔有佳人多情楼,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神洲美人在柳州,妙舞此曲神扬扬。
“这多情指以后若有缘,你会在江湖上再见。倘若真有那个时候,请帮我对那个孩子说一声,我很想他。”
关飞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趴在桌上号啕大哭,闲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傅口中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会跟着掉了眼泪。
京华款款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挽过关飞虎和闲茶,让他们枕在自己的香肩上。轻轻地拍着两人的后背,“我们此番来季州,也是得知了些许关于师傅她们的消息。”过了很久关飞虎才止住眼泪,鼻子一个劲地抽着,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将京华右肩上的薄衫浸得湿透,能看到雪脂依稀可见,忙移开目光。
“事隔十五年?”
“是的。”京华点头,“这要从十三太保说起。”
十太保陆存贤,派往柳州押镖,在收到陆潜龙召集令时,正巧在郊外见两女子结伴而行,便色心大起,与手下将两女子拖至树林刚准备图谋不轨,不料正巧遇到外出采摘草药的闲茶,闲茶当然由不得陆存贤胡作非为,当场便拔剑怒起,这陆存贤哪是闲茶的对手,抵抗了没几下就被打趴,随后一伙人被绑到多情楼。
这陆存贤倒是和周南阳一个德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在多情楼竟然放肆地说着十五年前蒹葭受辱,灵犀坠崖的事情,那只能怪这一张嘴,直接被在场众女子一人一剑刺得全身都是窟窿。京华当场下令,凡是遇见陆潜龙、周南阳、十三太保等,先斩后奏,格杀勿论。而自己亲自动身,带着三妹闲茶和二妹小楼,直接赶往季州直捣黄龙。在路上就听说周南阳被几个少年绑了的事情,反正也不影响她们的目的,便一路往季州而来,和关一川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辙,观察好路线后进行刺杀。
关一川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竟然凭空多三个强力帮手,而且和自己的娘亲还有如此渊源,分外亲切...“不是说三人吗?你们不只有两人?”
闲茶现在看着关一川,越看越觉得像灵犀,尤其是那双瞳剪水迎人滟,和灵犀一样风流万种谈笑间,“二姐她早就混进城了,她最是擅长易容,已经假扮成十太保陆存贤,想必现在正在哪个镖局里呼呼大睡呢。”
“两位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关飞虎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称谓去称呼娘亲的徒弟。
“叫闲茶和京华就好了,我们多情楼没那么多繁文琐节。”闲茶摆摆手,京华突然想起什么,倒是站起来重新拿了一件袍子,“那飞虎的父亲和朋友,还有那周南阳岂不是也在这个客栈?”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关飞虎毛毛躁躁地站起来,“我这就带着两位姐姐过去!”
“你先出去,姐姐我换件衣服。毕竟是见师叔的相公,穿得如此轻浮不好。”京华又找出一件袍子扔给闲茶,“你也去换身,别以男装见长辈。”
“其实他就住在隔壁...”关飞虎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
“那你回房等着,先别对关先生说,我们换好衣服就过去!”京华对关飞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半推着把关飞虎赶出门外,“姐姐们换衣服的时候可别偷看哦!”
关飞虎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置信,出门一转便到了自己房门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敲了门,关一川很纳闷,那么晚会是谁,就算是关飞虎的话,不是该从窗口外翻进来吗?
关一川小心地将门开了一条缝,用那半边毁容的脸凑近门缝往外看,他觉得这样至少可以吓一吓那些不法之徒。随后就看到关飞虎一脸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外。
“那么快就回来了?”关一川打开门,让关飞虎走了进来,关飞虎装作一脸沮丧,“不行,巡逻太严密,被发现了溜了出来。”
“人没事就好,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关一川展开地图,关飞虎做戏就做全套,看了一眼地图,往那石桥处一指。
“的确,这条大路过于宽敞,也只有这石桥可以通过,还会有官兵每一盏茶路过一次。去把吴少侠唤过来罢,没有听到打呼声,应该还没睡。还有絮云,那丫头还在房内等你暗哨接应。”
关飞虎在关一川说着的时候,已经换下了夜行衣,应了一声后,出门去了柳絮云和吴杰超屋外分别敲了三声两长一短。
柳絮云立马开了门,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关飞虎,一脸诧异,“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吴杰超倒是打着哈欠,“你再不回来我就真的要睡着了。”
关飞虎比了一个轻声的动作,将两人带回自己的房,全程一脸严肃。
关一川紧锁着眉头,“南门这路线略有风险,今飞虎侥幸逃了出来,我担心下次你们三个一起行动,被发觉的几率更大。”
“那只能试一下西门,毕竟官府的夜巡肯定没有镖局来的警觉。”吴杰超学着关一川,眉头紧锁,但是他那张油腻的大脸完全严肃不起来。
“今次就是被官兵所察觉,我怕他们闹起来引起镖局注意,便溜了出来。”关飞虎说得一板一眼,“而且下次行动不止三人,有五人。”
“加上我和周南阳?我们两个去做甚?不是拖后腿吗?”关一川拍了拍自己的右腿。
“我说的不是你们,”关飞虎实在装不下去了,笑着说。
在其他三人一脸疑惑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轻轻地敲门声,同时有一甜美的声音传来,
“关先生,小女子京华携三妹闲茶深夜叨扰,不慎惶恐。”
第三十三章 ?龙池乐
“我么?”关飞虎被黑衣女子这么一问反而愣住了,“问我这个干吗?”
“你刚才那一指从哪里学的?”黑衣女子步步紧逼。
“我师叔给我的...”关飞虎只能退到墙角,“那你是谁?问我这些作甚?”
“闲茶!”黑衣女子没好气地应道。
“哦,没听过。”关飞虎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才下山几个月,哪知道那么多江湖名号。
“哈?”闲茶倒是怒了,“你连本少爷...呸!本姑娘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我刚入江湖...很多事情不知道...对不起。”关飞虎从闲茶的语气中觉得,不知道这女孩的名字应该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你到现在还是没有说你的名字。”闲茶双手抱胸,感觉得出面罩下面的脸肯定气鼓鼓的。
“关...关飞虎。”
“你就是那个大闹逍遥山庄,绑了周南阳的关飞虎?”闲茶很吃惊地把剑收回剑鞘。
“嗯...对...就是我,现在已经尽人皆知了吗?”关飞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反而觉得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
“你师叔是谁?”闲茶追着问。
“额,”关飞虎当然不可能说出李羽的名号,支支吾吾也编不出来。
“跟我走,我们出去说。”闲茶也没理会关飞虎答不答应,直接走出小巷,一猫腰隐在黑暗中,关飞虎觉得不跟过去貌似有点不太礼貌,也就悄悄跟上。但是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跟着闲茶七拐八拐,直接出了城,而目的地竟然就是自己住的客栈。
“你等下上来!”闲茶没有转身,扔下一句话就一跃进了一个窗口,关飞虎发现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这也太巧了吧?要不要先去自己房间换身衣服?但是关一川交给自己的任务是一点都没完成,肯定要被吴杰超这个胖子狠狠嘲笑。
闲茶回到房间,脱下夜行衣,换上一身男装华衣,在一边躺在床榻上的美人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衣裳半解,无限风情。
“怎生那么快就回来了?”美人玉手遮嘴,打了一个哈欠,秋波微迭,声音酥软。
“姐,穿好衣裳,我带了个人回来。”闲茶将盘起的头发甩开,既然已被那关飞虎得知了是女儿身,那自己也不做打扮,披着青丝,就扔了一件外套给躺在床上的姐姐。
“不得了,带了个男人回来,看来我们三妹长大了,那我回避下?”美人笑着披上了外套,将滑下的肚兜往上拉了下,挡起那一抹春色。
“别闹,他可是会我们的多情指!”
闲茶探头伸出窗外,关飞虎比了一个手势,闲茶便躲开窗口,将窗前空出一大块给关飞虎。关飞虎轻盈落地,发现房内还有一女子,生得艳丽多姿,倾国倾城。不由多看了一眼,猛地感受到一丝杀气,忙缓过神,就看到闲茶坐在桌边,手已经搭在了剑上,似乎是只要关飞虎再多看一眼,这把剑就要出鞘了。
“京华。”美人坐在榻上,说话很简短,但声音却在关飞虎的脑海中绕梁了很久,关飞虎整个人都感觉飘飘然。
“咳咳!”闲茶有点无语,“姐你把你的移花功收一收!”
“好哒!”京华的乐趣就是天天逗闲茶。闲茶用手指轻轻叩了下桌子,关飞虎似乎被惊醒,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不知道少侠知道多情楼吗?”
“这个当然知道。”
“这位就是多情楼现任楼主东苑苑主京华,”闲茶指了指床榻上一脸笑嘻嘻的京华,“我是西苑苑主,闲茶。”
关飞虎知道,多情楼每一代都会有四秀,分别掌管东南西北四苑,而自己的母亲就是上一代西苑苑主。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你那一指到底是和谁学的,或者这么问,你的师叔叫什么。”
“这个真的不方便告知...”关飞虎知道云城弟子出岛是万万不得告知他人自己身份的,这是规矩。
“我并不是在问你!”闲茶情绪开始激动,双手用力拍桌,深夜里一声巨响煞是清晰,惹得隔壁的关一川都打了一个激灵。“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这一指叫什么名字?知道这一指是谁所创!”
“我...真不知道。”关飞虎实话实说,那张陈旧的纸上还真的除了曲谱外什么都没有写。
“多情指!”闲茶真的生气了,“灵犀是我师傅!”
关飞虎这次真的出神了,呆呆地看着闲茶,双手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你...你再说一遍?”
“干...干吗?”闲茶倒是被关飞虎的反应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京华,京华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你是真不知道这招是多情指?”
“灵犀...多情指...”关飞虎魔怔般重复着这五个字,眼泪却从眼里不自觉地滑落。闲茶和京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灵犀...那你们是见过这个灵犀是吧...能不能和我说说她...她是我的,”关飞虎任着眼泪流淌,直愣愣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闲茶。
“她是我的妈妈。”
当时闲茶只有五岁,被灵犀在一处街角发现。闲茶那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肚子了,都是靠着捡路边人家深夜倒出的剩菜剩饭为食。一双浑浊却又清澈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大姐姐。灵犀直接掏出一个冰糖葫芦递给闲茶,闲茶也不管,拿起来就吃,看着眼前大姐姐伸出的手,犹豫了半天,小手也就颤颤悠悠地伸了过去。从此,闲茶便被唤作闲茶了。
闲茶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师傅时,灵犀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多情楼上下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老远就看到京华抱着她的师傅蒹葭哭得很伤心。
“我们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灵犀将自己的佩剑递给小闲茶,“只能把陪了我好多年的剑赠与我的好茶儿,最后再为你起一次剑舞。”
多情楼当时以蒹葭为首的四秀在苑中站定,一人一方,仗剑而立,这一次的剑舞,翔鸾舞柳,翩若惊鸿;就连柳州的风都不再调皮,静静地看着这四位女子舞完这一曲《龙池乐》。
昔有佳人多情楼,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神洲美人在柳州,妙舞此曲神扬扬。
“这多情指以后若有缘,你会在江湖上再见。倘若真有那个时候,请帮我对那个孩子说一声,我很想他。”
关飞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趴在桌上号啕大哭,闲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傅口中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会跟着掉了眼泪。
京华款款走过来,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挽过关飞虎和闲茶,让他们枕在自己的香肩上。轻轻地拍着两人的后背,“我们此番来季州,也是得知了些许关于师傅她们的消息。”过了很久关飞虎才止住眼泪,鼻子一个劲地抽着,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将京华右肩上的薄衫浸得湿透,能看到雪脂依稀可见,忙移开目光。
“事隔十五年?”
“是的。”京华点头,“这要从十三太保说起。”
十太保陆存贤,派往柳州押镖,在收到陆潜龙召集令时,正巧在郊外见两女子结伴而行,便色心大起,与手下将两女子拖至树林刚准备图谋不轨,不料正巧遇到外出采摘草药的闲茶,闲茶当然由不得陆存贤胡作非为,当场便拔剑怒起,这陆存贤哪是闲茶的对手,抵抗了没几下就被打趴,随后一伙人被绑到多情楼。
这陆存贤倒是和周南阳一个德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在多情楼竟然放肆地说着十五年前蒹葭受辱,灵犀坠崖的事情,那只能怪这一张嘴,直接被在场众女子一人一剑刺得全身都是窟窿。京华当场下令,凡是遇见陆潜龙、周南阳、十三太保等,先斩后奏,格杀勿论。而自己亲自动身,带着三妹闲茶和二妹小楼,直接赶往季州直捣黄龙。在路上就听说周南阳被几个少年绑了的事情,反正也不影响她们的目的,便一路往季州而来,和关一川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辙,观察好路线后进行刺杀。
关一川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竟然凭空多三个强力帮手,而且和自己的娘亲还有如此渊源,分外亲切...“不是说三人吗?你们不只有两人?”
闲茶现在看着关一川,越看越觉得像灵犀,尤其是那双瞳剪水迎人滟,和灵犀一样风流万种谈笑间,“二姐她早就混进城了,她最是擅长易容,已经假扮成十太保陆存贤,想必现在正在哪个镖局里呼呼大睡呢。”
“两位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关飞虎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称谓去称呼娘亲的徒弟。
“叫闲茶和京华就好了,我们多情楼没那么多繁文琐节。”闲茶摆摆手,京华突然想起什么,倒是站起来重新拿了一件袍子,“那飞虎的父亲和朋友,还有那周南阳岂不是也在这个客栈?”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关飞虎毛毛躁躁地站起来,“我这就带着两位姐姐过去!”
“你先出去,姐姐我换件衣服。毕竟是见师叔的相公,穿得如此轻浮不好。”京华又找出一件袍子扔给闲茶,“你也去换身,别以男装见长辈。”
“其实他就住在隔壁...”关飞虎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
“那你回房等着,先别对关先生说,我们换好衣服就过去!”京华对关飞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半推着把关飞虎赶出门外,“姐姐们换衣服的时候可别偷看哦!”
关飞虎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置信,出门一转便到了自己房门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敲了门,关一川很纳闷,那么晚会是谁,就算是关飞虎的话,不是该从窗口外翻进来吗?
关一川小心地将门开了一条缝,用那半边毁容的脸凑近门缝往外看,他觉得这样至少可以吓一吓那些不法之徒。随后就看到关飞虎一脸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外。
“那么快就回来了?”关一川打开门,让关飞虎走了进来,关飞虎装作一脸沮丧,“不行,巡逻太严密,被发现了溜了出来。”
“人没事就好,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关一川展开地图,关飞虎做戏就做全套,看了一眼地图,往那石桥处一指。
“的确,这条大路过于宽敞,也只有这石桥可以通过,还会有官兵每一盏茶路过一次。去把吴少侠唤过来罢,没有听到打呼声,应该还没睡。还有絮云,那丫头还在房内等你暗哨接应。”
关飞虎在关一川说着的时候,已经换下了夜行衣,应了一声后,出门去了柳絮云和吴杰超屋外分别敲了三声两长一短。
柳絮云立马开了门,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关飞虎,一脸诧异,“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吴杰超倒是打着哈欠,“你再不回来我就真的要睡着了。”
关飞虎比了一个轻声的动作,将两人带回自己的房,全程一脸严肃。
关一川紧锁着眉头,“南门这路线略有风险,今飞虎侥幸逃了出来,我担心下次你们三个一起行动,被发觉的几率更大。”
“那只能试一下西门,毕竟官府的夜巡肯定没有镖局来的警觉。”吴杰超学着关一川,眉头紧锁,但是他那张油腻的大脸完全严肃不起来。
“今次就是被官兵所察觉,我怕他们闹起来引起镖局注意,便溜了出来。”关飞虎说得一板一眼,“而且下次行动不止三人,有五人。”
“加上我和周南阳?我们两个去做甚?不是拖后腿吗?”关一川拍了拍自己的右腿。
“我说的不是你们,”关飞虎实在装不下去了,笑着说。
在其他三人一脸疑惑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轻轻地敲门声,同时有一甜美的声音传来,
“关先生,小女子京华携三妹闲茶深夜叨扰,不慎惶恐。”
第三十四章 ?风起云涌
“京华?闲茶?”关一川当然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关飞虎倒是上前开了门,京华和闲茶两人换了两件浅色衣裳,相比之前的艳丽和俊俏,现在略施粉黛的两人淡眉如秋水,绀黛伴轻风,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跟着两人款款而入,两人见到一头花白,脸略有些可怖的关一川也没有失态,盈盈就拜。
“不敢不敢。”关一川想去扶起两位美人,但被关飞虎按了下来。
“其实我们该唤关先生一声三叔。”京华直起身,“小女子多情楼京华。”
“多情楼楼主?”吴杰超倒是知道这个名号,毕竟自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数年,对几大门派了如指掌。这名号,可比什么飞龙镖局响亮多了。
“感情这位就是力战逍遥山庄的吴少侠了。”京华对着吴杰超也是一拜,吴杰超哪受过此等美人大礼,一时间傻笑不止。
“而这位应该就是白衣少侠流云了。”闲茶也对着柳絮云一拜,柳絮云忙扶起,“我受不起如此大礼姐姐,唤我絮云便是。”
“妹妹的男装不够英气,心思细腻的人一看便知是女儿身,回头姐姐教你。”闲茶挽住柳絮云的春葱十指,“生得可真可爱,长大还了得,妹妹芳华多大?”
“快十六了。”柳絮云惊叹着世间竟然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那是要唤我一声姐姐了。”闲茶很喜欢柳絮云,两人搀着一起坐下。
吴杰超忙搬来一个凳子让京华也坐下,自己只能拉着关飞虎坐在床榻上,还一个劲地对着京华傻笑。
京华把来龙去脉都细细道来,关一川的表情从惊讶,转到痛苦,最后喜极而泣。想去握住京华的手,但觉得很是失礼,只能拍了下桌子掩饰下手足无措的尴尬。
“若灵犀她们还在,肯定为你们感到自豪。”
京华露出了一丝孩子般的满足,然后正襟危坐地说着,“所以三叔你们的计划,能否让我等也加入?”
“那是当然!”关一川大喜,有京华和闲茶加入,这战斗力大大增加。关一川摊开地图,京华和闲茶惊讶竟然已经标注着如此详细。京华讨来一支笔,将十三太保的名字分别写在了十三个圈出来的地方。
“这是我们二妹探来的消息,她已经易容成陆存贤,居于此处。”京华点了一下图中巽五方向,“方三妹潜入城中,就是去拿十三太保的具体位置。然后在出来的时候,有幸撞到了飞虎。亏得飞虎打出多情指,方才相认。”
关飞虎这才醒悟,看来娘亲与李羽、李角也是相识,否则五师叔也不会给到自己那张琴谱,于是心中对云城更生一份亲切。
“今日夜色已深,不如各自回去好好休息,”关一川心情大好,“哦对了,周南阳在隔壁房间。”
“没人看着没事吧?”闲茶有点担心,毕竟六人也聊了许久。
“没事!出门前我又把他扇晕了!”吴杰超很是自豪地说道,起身带头走了出去,推开隔壁自己的房门,点上灯,京华和闲茶便看到房间的角落躺着一个满脸胡子拉碴,还断了一条腿的周南阳。堂堂飞龙镖局二把手赛诸葛沦落至此,谈不上唏嘘,只能说活该二字。
闲茶有些情绪失控,刚想拔剑上去,就被京华摇头拦下。“人已经落在我们手中,要杀要剐迟早的事情,不可急于一时而坏了大局。”闲茶点了下头,两人便行了个礼,回房去了。
“原来他们就住在你隔壁,”吴杰超痴痴地看着京华的背影,“飞虎,要不我们今晚换个房间睡?”
“滚。”关飞虎笑着骂道,然后搀扶着关一川回房了。
“你真的确定他们来了季州?真不知道你千里迢迢来这等鬼地方脑子里在想什么?”季州城外官道上,有两匹骏马飞驰而过,为首的一名剑客絮絮叨叨吐着苦水,来者正是神剑谷谢誉与白祁。
“关飞虎的名字我可不会记错。”谢誉扬鞭策马,“虽然不知道他们绑了周南阳到底有做什么?但是一路过来都有目击者说这行人往季州去了。”
“和飞龙镖局有梁子?没看出来那傻子还挺会惹事。”
“那小子怎生进步那么快,竟然可以力挫慕容摧城,但仅凭这点实力就要硬闯飞龙镖局真是痴人说梦。”
“所以你担心你的柳同砚被飞龙镖局所伤,故马不停蹄前去英雄救美?”白祁笑了笑,“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天罡剑竟然是个情种。”
“闭嘴。”谢誉没好气地说着,两人不一会就到了季州城外。
“这就是苏晓白打塌的城墙?”白祁仰着头看着城墙上那硕大的缺角,“其实这么看觉得并不怎么唬人呀。”
“我有种错觉,过几年我也可以。”谢誉莫名有股信心。
“好了季州城也到了,你的柳同砚在哪里?”白祁趴在马上,这一路被谢誉拉着披星戴月,人早就累得不行。
“他们带着周南阳肯定不会进城,应该会入住在城外的某个酒家客栈里。”谢誉开始居高临下环顾四周。
“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已经到了季州的前提下,可是现在我们并不知道,最可怜是我呐,陪你疯一场。速度找个客栈入住,我困死了。”
“嗯,一会我自己去找。”谢誉慢慢牵着马,开始慢慢向城门那踱去。突然只听身后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炸起。
“不长眼的还不滚开,敢挡我们十三太保的路!?”
白祁嘴里开始骂天骂地,谢誉拍了拍白祁的背,示意让他收敛点,横着马,看到身后停了一队人,个个剽悍雄壮,面露凶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敢问诸位大侠是?”谢誉一向彬彬有礼,双手抱拳。
“你这小子没听过十三太保的名号?”一个光头露出一口蜡黄的牙齿,骂骂咧咧地向前一步。
“略有耳闻。”谢誉回答得不紧不慢,毕竟一路赶来,路上也是听说过飞龙镖局召回十三太保,这也是谢誉担心柳絮云的原因之一,在谢誉的印象中,柳絮云就是那个在云城初见面时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所谓少年的情窦初开,谢誉觉得自己的剑是为了守护柳絮云而存在的,如此凶神恶煞的十三太保,柳絮云一女孩怎得与其周旋,不行不行,想想就后怕。
“听过名号还不识相点把道让开?”
“这官道原来是飞龙镖局开的?季州城姓陆?”白祁是忍不住了,拨开谢誉的手,“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是不是我要下马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咦?那你们怎么穿得那么寒酸,龙袍在哪里,快拿出来让我长长眼。”
光头见那少年小小年纪,嘴里可是歹毒得紧,不由勃然大怒,跳下马,直接就冲了上去。
那堆人为首的那个倒是出声,“收,”简单的一个字,光头立马忿忿停下脚步。
“敢问两位少侠名号,我就是十三太保陆存孝。”陆存孝并没有行礼,只是响亮地报出名号。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么横的人,会姓姜呢!”白祁当然也没有把陆存孝放在眼里,索性把马也横了过去,直接挡住陆存孝。
“这条官道还真是我们飞龙镖局出资扩建的。”陆存孝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在江湖上刀尖舔血了那么久,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那么不给面子的,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我扇你一巴掌,那你是不是该认我当爹?”白祁正好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正好来了一个冤大头。
光头是实在忍不了了,也不管陆存孝拦不拦自己,直接冲了过去。陆存孝倒也想想看这口气狂上天的小子到底有什么真本事,突然觉得眼前微弱银光一闪,觉得大事不好,脱口而出,“停住!”
光头哪听得到,早就怒火上头,突然觉得嘴角一凉,下一秒脸颊一股剧痛,用手一抹,全是血!光头愣住了,双手忙着去摸嘴角,一道深深的划伤从嘴角刺裂到耳际!光头只觉脸上全是血,滚烫滚烫地往外淌着,捂着脸颊就倒在地上翻滚。
“这小子好毒!”众大汉一边在奇怪到底是什么划开光头的嘴角,一边看到白祁将手上剑缓缓收鞘。
“好快的剑!”陆存孝这才注意到那一闪竟然是出剑?也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围观的路人又不懂那么多道理,只觉得飞龙镖局的人被欺负了,那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便吵闹着把谢誉和白祁团团围住,就等陆存孝一身令下,自己帮着上前好好揍一顿这两个嚣张的娃娃。
“还打吗?”谢誉此时冷冷地说了一句。
陆存孝哪里受得了如此挑衅,暴喝一声,众人便一拥而上,谢誉直接在马鞍上一踏,宛如剑仙出世,背后剑鞘中的剑一声龙吟出鞘,谢誉翻手接剑,凌空就是一剑斩下,陆存孝哪见过如此剑仙模样,忙翻身下马,仓皇在地上滚了一圈,又觉得面子在手下面前放不下,便也拔出腰间的大砍刀,呀呀呀地往天上砍去。一旁的白祁还端坐在马上,“你这性子比我还直接,那么招摇。”围观的百姓也已经涌了过来,白祁手腕一翻,剑出鞘复归鞘,在自己周身地上划出一道圈,“要命的就不要再靠近了,否则一不小心瞎了眼少了耳我可不管。”
谢誉收回剑,面无表情地迎着陆存孝的大刀用剑鞘拨开,陆存孝手中一麻,愣是没有松手,靠蛮力将刀顺势砍去,谢誉轻轻地咦了一身,侧身躲过,手一递,一道剑虹夺目而出,陆存孝直接用刀劈碎剑光,两个胳膊上的衣袖早已爆裂,手上道道划痕。旁边的小弟见大哥明显不敌,忙吵闹地上前助阵,却不料白祁此时却出手,一柄快剑舞的漫天飞雪,就一招,刚踏上一步的镖师尽数负伤,虽然不重,但可怕的是,每个人脸上相同的地方都无一例外地被划开一道相同口子!
陆存孝开始怯了,心想毕竟在自己的地头,当下不如服软暂且退下,回去找上陆爷再来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刚想收刀,不料眼前的少年却不依不饶,剑光直逼自己心窝!
“真的要我命?”陆存孝慌了,就两句口角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心一狠,直接抓过旁边的一个镖师,往剑上送去!谢誉笑了下,剑势一转,左手一指点出,那个倒霉的镖师便软瘫在地上,剑光一拐,又向陆存孝逼去。
“少侠饶命!”旁边的镖师见陆存孝竟然拿兄弟的命当挡箭牌,忙下意识躲得远远的,陆存孝见捞不到人当肉盾,便知大势已去,忙丢掉刀,跪在地上求饶。谢誉收了剑,一脚踢飞大刀,刚准备俯下身说话,不料陆存孝转瞬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脸上刺来!
“啧!”谢誉当然留了一手,刚想一掌拍开匕首,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白祁已经一剑削来,陆存孝的一条手臂直接被砍飞至半空,血从断口处飙出,随着胳膊在空中划出一条圆弧,悉数浇在旁边的镖师身上。
一时间,喧闹的战局瞬间安静,只剩下陆存孝抱着断臂在地上惨叫。
“你看,闹那么大,是个人都知道我们来了,省得我们去找柳絮云了嘿嘿。”白祁挥了下剑,将血尽数甩落,很是潇洒。
谢誉看了一眼已经毫无战斗力的镖师们,指了指地上的陆存孝,“抬回去,放出话去,说神剑谷谢誉恭候陆爷大驾。”
“话说这事传回神剑谷,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白祁在一边煽风点火,“反正我就说是被师兄胁迫做的,这条胳膊也是你让我砍得嘻嘻。”
谢誉没有答话,一步跨上马背,看着不远处的季州城上,风起云涌。
第三十五章 ?十三太保
“陆爷!为我做主啊!”陆存孝断臂草草地包扎了下,血早就将半边的衣裳染得暗红,飞龙镖局大堂上立了一群人,个个怒不可遏。
“陆爷!请下令我们前去围剿这两个狂妄之徒!”
“他奶奶的在我们的地盘动我们的人?”
“真以为我们会被这神剑谷的名号唬住?”
“天王老子来了,这里还姓陆!”十三太保面红耳赤,一个个激动异常,只要陆潜龙一声令下,这十二条汉子直接就抽刀去找谢誉和白祁拼命去了。
当然十二条汉子里,有一个是装着附和。小楼其实很不习惯这个场合,在一群糙汉子里面跟着一起耀武扬威,身上的皮套和脸上面具捂着自己很热,还好时值冬日,若是大夏天,扮演如此彪形大汉,那岂不是要中暑晕过去?
小楼这几天接触下来,也算是知道了所谓十三太保,排名前五的还真的有些本事,后面几个基本都是天生怪力而上位的。所以季州城内外面那八人反而不值一提,反而越靠近飞龙镖局,越是危险。
而陆潜龙,沉默寡言,但是每次开口,基本全是下令。从回荡在堂内的声响来判断,陆潜龙内力极为深厚,靠偷袭一击得手估计很是棘手,势必要演变成一场持久战。
除了十三太保,飞龙镖局还有一队游哨,说是一队,其实只有三人,而这三人基本不会在人前露脸,就连今天这种大事也不会参与。而有一次和五太保陆存勖喝酒时候,小楼想套出点游哨的消息,结果陆存勖摇晃着脑袋,说这三个家伙武功深不可测,甚至比十三太保还厉害,他们属于专门帮飞龙镖局收拾残局的角色,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什么,也就陆潜龙和周南阳知晓他们的身份,说不定飞龙镖局里看门的一个小小门卫,就有可能是游哨中的一人。
陆潜龙看似沉默不语,其实心里早就勃然大怒,接踵而至的坏消息让自己很是暴躁,一边是陈年旧事的寻仇,一个是神剑谷小辈莫名其妙地挑衅,若自己毫无举动,势必让季州城的百姓和江湖耻笑,人家都骑到你头上,还无动于衷,也只能说飞龙镖局是个软柿子了。
既然要扬威,那十三太保的仇必须有十三太保来报!“十三太保即刻出发,不论生死,将那两贼带到我面前。倒是要让神剑谷明白,这里不是靖州!这里他妈的是老子的地盘!”
十三太保欢呼,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在镖局中回荡,等在大堂门外的手下立马快步走前一步,指着方向,带着众人一路就杀了过去。
季州的百姓反而最为兴奋,在街边自动让出一条道,看着十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聚在一起杀气腾腾,莫名心里充满一种自豪感。这可是我们季州人的牌面啊!
陆存孝捂着断手,抬头挺胸倒是走在第一个,自从跟着陆爷混之后,哪里受过这种闷气,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就算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最后一定要补上两刀,对!就砍胳膊!四条赔一条!他奶奶的。
小楼倒是好奇,莫非是京华和闲茶也出手了?但是听陆存孝的表述完全又不像这对姐妹的作风和招式,神剑谷怎么也过来掺了一脚。反正自己只是个十太保,用点力气就成,看陆存孝那惨状,排第十的自己也差不多交手两个回合就可以倒在一边嗷嗷叫了。
谢誉和白祁在百姓愤怒的咒骂声中,堂而皇之地住进季州城内最豪华的客栈,店家也坐地起价,直接翻了三倍房价想唬走两人,神剑谷的人又不差钱,直接扔出几枚金币在店家和伙计瞠目瞪睛中,开了两间最别致的上房,摆明着就是一副你有种就来,少爷我就在这里不走等你的态度。谢誉心想,这么铺张的作风和狂傲的态度应该不一会就能传遍季州城,柳絮云如果在应该会赶来。而白祁却在想,这事传回神剑谷,估计两人要被罚着几年下不了山。
而此事如此沸沸扬扬,怎能不被柳絮云知晓。关飞虎和吴杰超在楼下刚吃上午餐,就听到几个路人冲进来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着谢誉和白祁的事情。
“神剑谷的人那么嚣张吗?小爷我刮目相看!改天认识认识...不!今日就得认识认识!”吴杰超也是能放火绝不点灯的那种人。
而关飞虎一听就明白了,看来绑架周南阳的事情,不仅仅是季州,整个江湖都差不多知道了,但是他也没弄明白,他们过来难道也是寻仇?照路人所说,感觉十三太保也不过如此,不如和老爹商量一下,直接一锅端了?
关一川听罢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就算陆潜龙届时赶来,十三太保已经元气大伤,就算加强戒备,那虾兵蟹将也搅不起多大风浪。京华和闲茶也觉得有些道理,但问题在于,和谢誉白祁合流后,去哪里?如果浩浩荡荡回到这个客栈,那关一川势必无路可逃,直接正面对上了飞龙镖局。就算先躲去黄山等地,这方圆百里必然没有藏身之处,对之后再次潜入季州倒是个麻烦事。
“走一步看一步呗!再想下去神剑谷都快杀完了,没小爷我什么事了。”吴杰超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先与关先生在官道那边等你们,等你们全身而退后再做打算,总比在这里被瓮中捉鳖来得强。”京华已经换了一身普通女子打扮,头上戴了一顶草帽,垂下的薄纱将脸挡得很是严实,毕竟如此美女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瞩目。
一身华衣男装的闲茶帮着柳絮云改了下眉形和肤色,还贴了两撇小胡子在柳絮云唇上,一边打趣说,“嗯,很俊俏的少爷,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
柳絮云也不知道谢誉和白祁怎么也来了季州,这飞龙镖局没想到仇家也挺多的,当下先击退十三太保再说,柳絮云将剑束在身后,手有些微微发抖,毕竟这次算是第一次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真刀真枪地对上,之前靖州那次完全是谢誉白祁冲在了前面,而生擒周南阳则根本谈不上是一个等级的交手。
闲茶握住柳絮云的手,笑了笑,酒窝更是动人,“姐姐护着你,别怕。”
四人收拾妥当,走下楼往城内赶去,由于十三太保的事情已经满城风雨,门口的官兵都忍不住想去看一眼,挤进城门想去看热闹的人也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官兵索性也不再一一检查,通通放行,这样也好,也不用管十三太保在哪里,跟着人群便能自然而然地找到位置。关飞虎见到有不少会少许轻功的镖师和武夫都在屋顶上奔跑,便也踏步而上,老远就看到一个酒楼外面围了一大圈人,呐喊声已经传到尚在百米开外的自己耳边。
谢誉是没料到飞龙镖局应对得如此之快,两人刚入房几乎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在楼下叫骂,然后就听到大门被撞开,大堂处已然有人闯入。走出房一看,便看到不多不少十三个人站在廊下,叫骂的人当然是那个被白祁废掉一条胳膊的陆存孝。
白祁不嫌事大,倚在栏杆上煞是兴奋地和陆存孝对喷,你一句我一句不亦快哉。
“你上来呀!”
“你倒是下来啊!”
“我就是不下来你奈我何?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你断了条胳膊,爬不上来。”
“走楼梯干吗用爬!你当我是狗啊!”
“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过!”
“他奶奶的!”陆存孝作势就往楼梯上冲,只看到白祁手一扬,以为白祁已经出剑,不由脚悬在半空,愣是停了身来。
身后的众人实在看不下去,陆嗣恩直接操起一张桌子往楼上砸了过去,白祁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一边轻巧地躲过。
“真歪,没想到十三太保除了一个断手的还有一个眼瞎的...啊哟!”话还没说完,其他几个太保人手一张桌子都砸了上去。
谢誉一直在看着客栈外面,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那身绿衣的身影,有点怅然若失,一边安慰自己,毕竟十三太保才到,柳絮云应该没那么快赶到,然后只见面前一张张桌子胡乱地扔来,不由心一恼,直接拔剑而起,一剑劈开当面一张桌子,直扑堂上而去。
小楼见谢誉挺剑对着自己而来,不由暗暗嘀咕了一声倒霉,只得硬着头皮向上,掏出从陆存贤身上扒来的一对狼牙锏,往剑上一捺,身形错开,装作力不从心底向外踉跄两步。
“十哥截得好!”陆存孝早就躲到一个角落,这场面断了一条胳膊的自己已经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加油打气。
谢誉也没管,直接借势就往旁边杀去,那陆存信可是四太保,和后面几位浑水摸鱼的不可同日而语,手上一对短戟咻咻咻地舞开,或刺或钩,直接荡开谢誉数剑。谢誉发现此人武功比那个陆存孝不知道高明了多少,还隐隐有些内家门道,不由认真起来,左手一捏天罡剑诀,剑身隐隐微颤,复一剑平削,陆存信见剑身光芒大长,忙双戟交叉,不敢怠慢,硬是扛下一剑。
白祁嘴上没停过,但眼尖却发现陆存信并不是泛泛之辈,也不知道这十三人到底有多少真正的高手,便收起垃圾话,剑鞘直接射出,自己则直接抖落无数剑花,从二楼凌空而下,陆存审和陆敬思扔去两张板凳,瞬间就被白祁抖剑削成木屑,旁边陆存勖与陆存进双双一掌拍去,劲风大作,白祁左手一招,剑鞘绕了一圈回到身前,直接荡开那两道掌风,白祁稳稳落地,一边陆嗣本看准时机,一个扫堂腿就踢了过来!白祁左手一拍地,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后弹起,避开那一脚,剑往地上一点,人跟着剑就转着卷向了一边背对自己的陆存信,可惜剑招刚使到一半便被旁边伸出来一杆亮银枪半路截住,枪上红缨一抖,反而向白祁当面撩去,白祁没想到处处受滞,干脆运功在剑,直接一式断浪破空而出,一声巨响,使枪的陆嗣昭仅仅退了一步,空隙瞬间被陆存审和陆敬思补上。
“原来你这厮是最弱的!”白祁对着角落里不停叫好的陆存孝骂着,一脚勾着大堂的柱子,人跟着滋溜一声绕了半圈,一剑挑开陆君立手中长剑,一脚对着陆存进踢去,不料陆存进完全没有闪躲,大喝一声,一拳挥出,挡住飞踢后,大步就往白祁处冲去。
谢誉一时半会打不退陆存信,他就像个牛皮糖一样一直缠着谢誉,谢誉被搞得有点烦,心中反而一静,天罡剑光芒突盛,一式流星追月终于突开陆存信的双戟,陆存信没想到谢誉力道突然变得如此之强,内力一阻,晃悠数步后,忙用双戟撑地才免于倒下。陆存璋操着两柄大锤,舞得是那个眼花缭乱,张牙舞爪地就补了上去,谢誉一剑劈下,一阵火花四溅,这柄石锤竟直接被生生劈开,陆存璋虎口震得当场裂开,撒手便用身体撞了过去,谢誉一脚踹飞,顿起杀心,一剑挥去,将钻到柱子后面躲避的陆存审连同柱子直接一剑为二,却听身边一股莫名的气场炸开,一直在一边双手抱胸的陆嗣源终于出手,谢誉刚转身想挡,身体却被飞过来的白祁拉开,白祁紧跟一剑迎上那陆嗣源蓄势已久的掌风,不料人直接被掀飞,撞破墙摔飞到街上。
“疼疼疼。”白祁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陆嗣源跟着走出来,二话不说恶狠狠又是一掌拍来,白祁刚准备下点重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虎啸,一个熟悉的人影掠过自己,结结实实和陆嗣源对了一掌后回过头很是从容地看着自己。
“要拉吗?”
“我自己能起来!怎么倒是你第一个来?”白祁站起身,一脸嫌弃地拍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那我走?”关飞虎露出虎牙,笑得很贼。
第三十四章 ?风起云涌
“京华?闲茶?”关一川当然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关飞虎倒是上前开了门,京华和闲茶两人换了两件浅色衣裳,相比之前的艳丽和俊俏,现在略施粉黛的两人淡眉如秋水,绀黛伴轻风,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跟着两人款款而入,两人见到一头花白,脸略有些可怖的关一川也没有失态,盈盈就拜。
“不敢不敢。”关一川想去扶起两位美人,但被关飞虎按了下来。
“其实我们该唤关先生一声三叔。”京华直起身,“小女子多情楼京华。”
“多情楼楼主?”吴杰超倒是知道这个名号,毕竟自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数年,对几大门派了如指掌。这名号,可比什么飞龙镖局响亮多了。
“感情这位就是力战逍遥山庄的吴少侠了。”京华对着吴杰超也是一拜,吴杰超哪受过此等美人大礼,一时间傻笑不止。
“而这位应该就是白衣少侠流云了。”闲茶也对着柳絮云一拜,柳絮云忙扶起,“我受不起如此大礼姐姐,唤我絮云便是。”
“妹妹的男装不够英气,心思细腻的人一看便知是女儿身,回头姐姐教你。”闲茶挽住柳絮云的春葱十指,“生得可真可爱,长大还了得,妹妹芳华多大?”
“快十六了。”柳絮云惊叹着世间竟然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那是要唤我一声姐姐了。”闲茶很喜欢柳絮云,两人搀着一起坐下。
吴杰超忙搬来一个凳子让京华也坐下,自己只能拉着关飞虎坐在床榻上,还一个劲地对着京华傻笑。
京华把来龙去脉都细细道来,关一川的表情从惊讶,转到痛苦,最后喜极而泣。想去握住京华的手,但觉得很是失礼,只能拍了下桌子掩饰下手足无措的尴尬。
“若灵犀她们还在,肯定为你们感到自豪。”
京华露出了一丝孩子般的满足,然后正襟危坐地说着,“所以三叔你们的计划,能否让我等也加入?”
“那是当然!”关一川大喜,有京华和闲茶加入,这战斗力大大增加。关一川摊开地图,京华和闲茶惊讶竟然已经标注着如此详细。京华讨来一支笔,将十三太保的名字分别写在了十三个圈出来的地方。
“这是我们二妹探来的消息,她已经易容成陆存贤,居于此处。”京华点了一下图中巽五方向,“方三妹潜入城中,就是去拿十三太保的具体位置。然后在出来的时候,有幸撞到了飞虎。亏得飞虎打出多情指,方才相认。”
关飞虎这才醒悟,看来娘亲与李羽、李角也是相识,否则五师叔也不会给到自己那张琴谱,于是心中对云城更生一份亲切。
“今日夜色已深,不如各自回去好好休息,”关一川心情大好,“哦对了,周南阳在隔壁房间。”
“没人看着没事吧?”闲茶有点担心,毕竟六人也聊了许久。
“没事!出门前我又把他扇晕了!”吴杰超很是自豪地说道,起身带头走了出去,推开隔壁自己的房门,点上灯,京华和闲茶便看到房间的角落躺着一个满脸胡子拉碴,还断了一条腿的周南阳。堂堂飞龙镖局二把手赛诸葛沦落至此,谈不上唏嘘,只能说活该二字。
闲茶有些情绪失控,刚想拔剑上去,就被京华摇头拦下。“人已经落在我们手中,要杀要剐迟早的事情,不可急于一时而坏了大局。”闲茶点了下头,两人便行了个礼,回房去了。
“原来他们就住在你隔壁,”吴杰超痴痴地看着京华的背影,“飞虎,要不我们今晚换个房间睡?”
“滚。”关飞虎笑着骂道,然后搀扶着关一川回房了。
“你真的确定他们来了季州?真不知道你千里迢迢来这等鬼地方脑子里在想什么?”季州城外官道上,有两匹骏马飞驰而过,为首的一名剑客絮絮叨叨吐着苦水,来者正是神剑谷谢誉与白祁。
“关飞虎的名字我可不会记错。”谢誉扬鞭策马,“虽然不知道他们绑了周南阳到底有做什么?但是一路过来都有目击者说这行人往季州去了。”
“和飞龙镖局有梁子?没看出来那傻子还挺会惹事。”
“那小子怎生进步那么快,竟然可以力挫慕容摧城,但仅凭这点实力就要硬闯飞龙镖局真是痴人说梦。”
“所以你担心你的柳同砚被飞龙镖局所伤,故马不停蹄前去英雄救美?”白祁笑了笑,“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天罡剑竟然是个情种。”
“闭嘴。”谢誉没好气地说着,两人不一会就到了季州城外。
“这就是苏晓白打塌的城墙?”白祁仰着头看着城墙上那硕大的缺角,“其实这么看觉得并不怎么唬人呀。”
“我有种错觉,过几年我也可以。”谢誉莫名有股信心。
“好了季州城也到了,你的柳同砚在哪里?”白祁趴在马上,这一路被谢誉拉着披星戴月,人早就累得不行。
“他们带着周南阳肯定不会进城,应该会入住在城外的某个酒家客栈里。”谢誉开始居高临下环顾四周。
“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已经到了季州的前提下,可是现在我们并不知道,最可怜是我呐,陪你疯一场。速度找个客栈入住,我困死了。”
“嗯,一会我自己去找。”谢誉慢慢牵着马,开始慢慢向城门那踱去。突然只听身后一声怒吼,犹如平地惊雷炸起。
“不长眼的还不滚开,敢挡我们十三太保的路!?”
白祁嘴里开始骂天骂地,谢誉拍了拍白祁的背,示意让他收敛点,横着马,看到身后停了一队人,个个剽悍雄壮,面露凶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敢问诸位大侠是?”谢誉一向彬彬有礼,双手抱拳。
“你这小子没听过十三太保的名号?”一个光头露出一口蜡黄的牙齿,骂骂咧咧地向前一步。
“略有耳闻。”谢誉回答得不紧不慢,毕竟一路赶来,路上也是听说过飞龙镖局召回十三太保,这也是谢誉担心柳絮云的原因之一,在谢誉的印象中,柳絮云就是那个在云城初见面时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所谓少年的情窦初开,谢誉觉得自己的剑是为了守护柳絮云而存在的,如此凶神恶煞的十三太保,柳絮云一女孩怎得与其周旋,不行不行,想想就后怕。
“听过名号还不识相点把道让开?”
“这官道原来是飞龙镖局开的?季州城姓陆?”白祁是忍不住了,拨开谢誉的手,“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是不是我要下马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咦?那你们怎么穿得那么寒酸,龙袍在哪里,快拿出来让我长长眼。”
光头见那少年小小年纪,嘴里可是歹毒得紧,不由勃然大怒,跳下马,直接就冲了上去。
那堆人为首的那个倒是出声,“收,”简单的一个字,光头立马忿忿停下脚步。
“敢问两位少侠名号,我就是十三太保陆存孝。”陆存孝并没有行礼,只是响亮地报出名号。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么横的人,会姓姜呢!”白祁当然也没有把陆存孝放在眼里,索性把马也横了过去,直接挡住陆存孝。
“这条官道还真是我们飞龙镖局出资扩建的。”陆存孝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在江湖上刀尖舔血了那么久,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那么不给面子的,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我扇你一巴掌,那你是不是该认我当爹?”白祁正好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正好来了一个冤大头。
光头是实在忍不了了,也不管陆存孝拦不拦自己,直接冲了过去。陆存孝倒也想想看这口气狂上天的小子到底有什么真本事,突然觉得眼前微弱银光一闪,觉得大事不好,脱口而出,“停住!”
光头哪听得到,早就怒火上头,突然觉得嘴角一凉,下一秒脸颊一股剧痛,用手一抹,全是血!光头愣住了,双手忙着去摸嘴角,一道深深的划伤从嘴角刺裂到耳际!光头只觉脸上全是血,滚烫滚烫地往外淌着,捂着脸颊就倒在地上翻滚。
“这小子好毒!”众大汉一边在奇怪到底是什么划开光头的嘴角,一边看到白祁将手上剑缓缓收鞘。
“好快的剑!”陆存孝这才注意到那一闪竟然是出剑?也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围观的路人又不懂那么多道理,只觉得飞龙镖局的人被欺负了,那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便吵闹着把谢誉和白祁团团围住,就等陆存孝一身令下,自己帮着上前好好揍一顿这两个嚣张的娃娃。
“还打吗?”谢誉此时冷冷地说了一句。
陆存孝哪里受得了如此挑衅,暴喝一声,众人便一拥而上,谢誉直接在马鞍上一踏,宛如剑仙出世,背后剑鞘中的剑一声龙吟出鞘,谢誉翻手接剑,凌空就是一剑斩下,陆存孝哪见过如此剑仙模样,忙翻身下马,仓皇在地上滚了一圈,又觉得面子在手下面前放不下,便也拔出腰间的大砍刀,呀呀呀地往天上砍去。一旁的白祁还端坐在马上,“你这性子比我还直接,那么招摇。”围观的百姓也已经涌了过来,白祁手腕一翻,剑出鞘复归鞘,在自己周身地上划出一道圈,“要命的就不要再靠近了,否则一不小心瞎了眼少了耳我可不管。”
谢誉收回剑,面无表情地迎着陆存孝的大刀用剑鞘拨开,陆存孝手中一麻,愣是没有松手,靠蛮力将刀顺势砍去,谢誉轻轻地咦了一身,侧身躲过,手一递,一道剑虹夺目而出,陆存孝直接用刀劈碎剑光,两个胳膊上的衣袖早已爆裂,手上道道划痕。旁边的小弟见大哥明显不敌,忙吵闹地上前助阵,却不料白祁此时却出手,一柄快剑舞的漫天飞雪,就一招,刚踏上一步的镖师尽数负伤,虽然不重,但可怕的是,每个人脸上相同的地方都无一例外地被划开一道相同口子!
陆存孝开始怯了,心想毕竟在自己的地头,当下不如服软暂且退下,回去找上陆爷再来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刚想收刀,不料眼前的少年却不依不饶,剑光直逼自己心窝!
“真的要我命?”陆存孝慌了,就两句口角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心一狠,直接抓过旁边的一个镖师,往剑上送去!谢誉笑了下,剑势一转,左手一指点出,那个倒霉的镖师便软瘫在地上,剑光一拐,又向陆存孝逼去。
“少侠饶命!”旁边的镖师见陆存孝竟然拿兄弟的命当挡箭牌,忙下意识躲得远远的,陆存孝见捞不到人当肉盾,便知大势已去,忙丢掉刀,跪在地上求饶。谢誉收了剑,一脚踢飞大刀,刚准备俯下身说话,不料陆存孝转瞬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脸上刺来!
“啧!”谢誉当然留了一手,刚想一掌拍开匕首,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白祁已经一剑削来,陆存孝的一条手臂直接被砍飞至半空,血从断口处飙出,随着胳膊在空中划出一条圆弧,悉数浇在旁边的镖师身上。
一时间,喧闹的战局瞬间安静,只剩下陆存孝抱着断臂在地上惨叫。
“你看,闹那么大,是个人都知道我们来了,省得我们去找柳絮云了嘿嘿。”白祁挥了下剑,将血尽数甩落,很是潇洒。
谢誉看了一眼已经毫无战斗力的镖师们,指了指地上的陆存孝,“抬回去,放出话去,说神剑谷谢誉恭候陆爷大驾。”
“话说这事传回神剑谷,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白祁在一边煽风点火,“反正我就说是被师兄胁迫做的,这条胳膊也是你让我砍得嘻嘻。”
谢誉没有答话,一步跨上马背,看着不远处的季州城上,风起云涌。
第三十六章 ?士别三日
陆嗣源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刚对了一掌自己的手还在发颤,这虎头虎脑的少年年纪轻轻一身修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吴杰超第二个赶到,阴阳怪气地说着,“十三个打两个,连脸都不要了。”
“十二个,还有个少了个胳膊不算。”柳絮云也从墙上跳了下来,看到谢誉还在里面以一敌多。
“十一个。”闲茶对着在里面装模作样的小楼笑了笑,小楼眨了眨眼,狼牙锏早就被谢誉挑飞,不知道砸到哪里去了,自己跟着其他人后面有一拳没一掌地卖力着。
“你们又是谁?看上去也不像神剑谷的。”陆嗣源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运功,他为人极为慎重,根本不因为对方只是一群少年而放下戒备,毕竟敢在季州城闹事,不是有几分真本事,就是疯了。
而眼前的吴杰超,可是两样都占了,“看来你就是老大?”也不待陆嗣源说话,直接冲了上去,陆嗣源没想到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动作那么迅速,忙叠掌相迎。一边众人乘机冲了进去,闲茶对着小楼使了个眼色,一剑刺去,小楼装作不敌,直接惨叫一声,翻身躺在一边,把眼一闭,退出混战。
“六个打十一个,畅快!”吴杰超见闲茶一招制敌,不由大声叫好。
“十个,已经死了一个。”白祁出剑如流星,虽然不知道这个华服公子什么来头,但一出手就解决了一个,自己反而被撞飞出去,这个脸丢大了,必须找回点场子。一圈交手,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谁强谁弱,直接往陆君立身上扎去,陆君立哪看得清如此快的一剑,手中又没武器,只能往后躲去,一边陆敬思刚想来救,却被一道青光拦住去路,柳絮云挺剑就是碧落九重剑招齐出,一式荡柳回枫逼得陆敬思频频后退,眼花缭乱的剑法其实陆敬思瞧得并不少,只是这飘着青色浮摇摆动的剑法着实让自己根本无处着力,处处觉得都是破绽但是处处又危险重重!
“九个。”白祁一剑捅穿陆君立胸口,出了一口恶气,回首看着完全逆转的战局,很惊讶地发现关飞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柳絮云也不根本不像谢誉所说需要保护,一个人如穿花戏蝶般在大堂周旋,另外两人,一个胖子明显占了上风,陆嗣源已经被步步逼退回大堂,而另一个华服少年剑法极快,一人围了三人还游刃有余。而谢誉,见到柳絮云来了,虽然一身男装打扮,但是惹得自己心怦怦乱跳,越战越勇,完全已经碾压住陆嗣昭,那柄红缨枪都被天罡剑削成数段。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十三太保非死即伤,只剩下靠前那五人被关飞虎一行人围在中间。
“就这?”吴杰超开始话痨,“这十三太保也太掺水了,小爷我一个人就能吃掉。”
“废话别多,打完快跑。”闲茶说了一句,快剑如水泄,迎着气喘如牛的陆存进就突进了过去,没想到剩下四人齐齐往陆存进后背上一拍,陆存进突地气息暴涨,直接一声暴喝,双掌齐出,闲茶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浪,心头一紧,剑尖连点,一式天明冬,将掌风截停;谢誉在柳絮云前有意显摆,便对着白祁眯了一下眼,白祁叹了一口气,将剑悬于半空,谢誉双足轻点,白祁再一送,谢誉整个人如登云梯般从上而下就是一剑挥下,掌风直接被剑招撕裂,却不料陆存进哈哈一笑,后面四人再是一送,一股更猛烈的劲风直接摧枯拉朽将客栈卷走半栋!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倒了大霉,一个个被房梁瓦片砸得遍体鳞伤。
谢誉在空中躲闪不及,撞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缓下身形,回头一看是张大脸!吴杰超骂骂咧咧地把谢誉推开,揉着屁股跳起来,“竟然把小爷我当坐垫!”谢誉完全没有理睬吴杰超,刚想冲过去护住柳絮云,却发现那华服少年护着柳絮云,一柄剑飞速在身前挽起一阵剑风,将掌风完全卸开;白祁就比较惨,人被吹飞三四步,用剑死死撑得才勉强停了下来。
反观关飞虎,却往前硬是走了一步,一拳把掌风轰碎,直接冲上前。五人见状突然换了阵型,陆存勖转到前,另外四人还是将掌抵在其身后,陆存勖马步一扎,双臂交叉,关飞虎一拳砸中,陆存勖微微一抖,随即纹丝不动。
“好硬!”关飞虎被反冲击力震飞数步,反而眼神中的光更为兴奋,双手从齐海处一提,全身渐渐蒸起一层朦胧的烟雾,柳絮云担心地望去,却依稀看见一只猛虎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以关飞虎为中心,一道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气浪荡开,激地众人衣袖荡起,飞沙遮眼。谢誉大惊失色,怎生这小子进步如此恐怖?当时在靖州的惨状历历在目,再回头看了一下柳絮云的表情,小嘴微张,脸上说不出的惊喜,自己心里却说不出滋味,把剑握得死紧,眼睛牢牢地盯着关飞虎的后背。
关飞虎猛地一蹬地,人直接往五人冲过去,一招天地不仁直接哐的一声砸在陆存勖胳膊上,一阵巨响惹得围观众人个个捂住耳朵,甚至有些人瞬间失去平衡,仓皇倒下。
陆存勖一声闷哼,堪堪稳住阵型,后面的四位太保人人脸色略显苍白,又是一送,陆存勖的胳膊隐隐转黑,硬是扛下了这一掌。谁料这只是关飞虎的第一式!胡笳十八拍如同雨下,陆存勖终是撑不住,釜底抽薪般以将五人之力一拳轰出,哪挡得住关飞虎这不讲理的一顿狂轰滥炸?五人终于坚持不住,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尽数倒地!
“就这?”关飞虎感觉还没打够,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场乱斗收尾有点不尽如人意。
“小子,你有种!”陆嗣源勉强站起,见关飞虎破了十三太保引以为傲的阵型,众弟兄已全然没有再战之力,便索性做殊死一搏!右手猛地在胸口一拍,强行催功,口中血流不止,身体漫着血色,原来就庞大的身躯又膨胀了数尺,右手上血管早已爆裂,整个胳膊变得如同柱子一般粗壮!说是一拳抡出还不如说是直接把胳膊砸向关飞虎,关飞虎完全没有躲避,气海一沉,将内力全数集中在他右手的食指之上,随着夺目之光闪烁,叮的一声出指,好似风铃般清脆悦耳。
如今关飞虎已然完全掌握了多情指的精髓,心到念到!力到指到!就让这一指,这由娘亲灵犀传下的这一指开始,报这十五年前的血海深仇!
一道内力从关飞虎手指前蹦出,瞬间从陆嗣源的手腕中透过,没有声响,没有气浪,就连光芒也就一闪而过,静静地落在大堂深处。陆嗣源只觉一股暖流从手腕上传来,刚奇怪这是什么招式,怎么一点杀伤力都感受不到,但是下一秒,整个手臂凭空蒸发!一道光痕隐隐约约在刚才闪光的路线上微亮,所及之处万物皆泯,众生皆灭!十三太保之首陆嗣源捂着肩膀,肩膀以下空无一物,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
“灵犀是你什么人?!”
“当时你也在场?”关飞虎冷冷地反问着。
“难道你就是那个婴儿?”陆嗣源反应过来,表情转做惊恐,“不可能!那么寒冷的天,成年人都扛不下来,你怎生会?”陆嗣源脚步慌张地往后躲去,仓皇就撞在大堂最后一根柱子上,而那柱子早就因为激烈的战斗破败不堪,被这一撞直接哗啦啦地开始倾塌,转瞬之间这栋季州城内最豪华的客栈便变成一堆废墟。
“大声说给季州百姓听听!你们十五年前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关飞虎单手将埋进废墟中的陆嗣源捞出来,直直地盯着陆嗣源的眼睛。“说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白祁其实也不知道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无风不起浪是他的本能。
陆嗣源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都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这边,又望了一眼被废墟埋着的众弟兄,突然大喊一声,“陆爷!承蒙你这么多年的照顾!”说罢嘴猛地一张一合,一片血肉模糊的东西瞬间掉了出来,嘴里鲜血狂喷不止,不一会人就蔫了下来,没气了。
“咬舌自尽...”众人不由感叹陆嗣源的性情之烈,关飞虎怅然若失,手里还攥着陆嗣源的尸体,突地猛觉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从城内喷涌而出,地面似乎都开始颤抖,关飞虎等人还好,柳絮云已经完全站不稳,只得拉着闲茶的手腕才勉强保持平衡,围观的百姓倒的倒,逃的逃,小楼睁开眼睛满头问号地偷偷瞄了下闲茶,然后把压在身上的石板微微挪开点后,又闭上眼睛装死。
“我们是不是惹了一个不该惹的...”吴杰超第一次声音有点颤抖,但是表情却很兴奋,“装神弄鬼,速度过来让小爷我收拾你。”谢誉走到柳絮云的身边,语气变得很温柔,“柳同砚好久不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柳絮云看到谢誉和白祁很是开心,也就单纯地感到开心而已。
“出任务,碰巧碰巧。”谢誉看了一眼柳絮云的眼眸,有点出神,忙胡乱编造一个借口,移开视线。
白祁在一边歪头瘪嘴,小声嘀咕,“这借口太他妈烂了。”
“还不逃?”闲茶剑已回鞘,一边倒是心想等会先让几个小家伙逃出去。自己以殿后为由,索性在这里解决掉陆潜龙一了百了。自己一个可能不是陆潜龙的对手,但是,那边还躺着一个和自己伯仲之间的小楼。
“不逃。”关飞虎反而意气风发,望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来得正好,省得让我们去找他!”
声浪已经过去很久,但是之后就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众人不禁很是纳闷,这陆潜龙是什么情况,风声大雨点小?路人也重新聚了过来,探头探脑地交头接耳。谢誉和白祁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准备迎着声浪激起的地方冲去,直捣黄龙。吴杰超见状,倒是在旁边摆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不是我们来帮忙,早就被打得满地找牙,现在反而擒贼先擒王,好大的胆子!”白祁一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还有猪会讲话?”
“死狐狸你说啥?”吴杰超一向对那种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怎么感冒,一听对方抬杠,说话更冲了,撩起袖子就准备上去撕了这个小白脸。关飞虎和谢誉忙上前分别拉开,但拉扯间,谢誉反而更对关飞虎看不对眼,两拨人剑拔弩张,反而把陆潜龙抛在脑后。
闲茶很是头疼,怎么最近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还是柳絮云乖巧,躲在自己后面,没有强出头,刚待出声让柳絮云躲好点,回头一看,柳絮云也不见了。柳絮云早就站到关飞虎身边,剑已握在手中严阵以待。罢了罢了,随便他们去罢。
谢誉见柳絮云挡在关飞虎面前,火气更大了,强忍住怒火后,反而觉得心里有些刺痛,突地一道银光砸下拦住去路。亏得谢誉反应迅速,险险避开,耳边传来一阵哂笑,有些陌生但却有一丝熟悉。
“来者何人!”谢誉比剑在胸,不敢懈怠。
“才过了几个月就忘了我了?真冷淡呀。”一个懒散的声音在对面楼顶悠悠传来,“好歹当时我和你们也交手得如胶似漆,太让我伤心了。”
众人抬头一看,三个人背对太阳,身影在对面楼顶影影绰绰,其中一人缓缓从楼上飘下,用脚挑起刚才那把掷下的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后,随手接住。
“好久不见呀,关飞虎,这次又多了不少帮手哈!”
“卫吾殇!”关飞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在靖州,卫吾殇最后带给当时刚下山没多久关飞虎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这次我不会放水了哦!”卫吾殇话音刚落,便见关飞虎直接一刀往自己头上砍来!
第三十五章 ?十三太保
“陆爷!为我做主啊!”陆存孝断臂草草地包扎了下,血早就将半边的衣裳染得暗红,飞龙镖局大堂上立了一群人,个个怒不可遏。
“陆爷!请下令我们前去围剿这两个狂妄之徒!”
“他奶奶的在我们的地盘动我们的人?”
“真以为我们会被这神剑谷的名号唬住?”
“天王老子来了,这里还姓陆!”十三太保面红耳赤,一个个激动异常,只要陆潜龙一声令下,这十二条汉子直接就抽刀去找谢誉和白祁拼命去了。
当然十二条汉子里,有一个是装着附和。小楼其实很不习惯这个场合,在一群糙汉子里面跟着一起耀武扬威,身上的皮套和脸上面具捂着自己很热,还好时值冬日,若是大夏天,扮演如此彪形大汉,那岂不是要中暑晕过去?
小楼这几天接触下来,也算是知道了所谓十三太保,排名前五的还真的有些本事,后面几个基本都是天生怪力而上位的。所以季州城内外面那八人反而不值一提,反而越靠近飞龙镖局,越是危险。
而陆潜龙,沉默寡言,但是每次开口,基本全是下令。从回荡在堂内的声响来判断,陆潜龙内力极为深厚,靠偷袭一击得手估计很是棘手,势必要演变成一场持久战。
除了十三太保,飞龙镖局还有一队游哨,说是一队,其实只有三人,而这三人基本不会在人前露脸,就连今天这种大事也不会参与。而有一次和五太保陆存勖喝酒时候,小楼想套出点游哨的消息,结果陆存勖摇晃着脑袋,说这三个家伙武功深不可测,甚至比十三太保还厉害,他们属于专门帮飞龙镖局收拾残局的角色,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什么,也就陆潜龙和周南阳知晓他们的身份,说不定飞龙镖局里看门的一个小小门卫,就有可能是游哨中的一人。
陆潜龙看似沉默不语,其实心里早就勃然大怒,接踵而至的坏消息让自己很是暴躁,一边是陈年旧事的寻仇,一个是神剑谷小辈莫名其妙地挑衅,若自己毫无举动,势必让季州城的百姓和江湖耻笑,人家都骑到你头上,还无动于衷,也只能说飞龙镖局是个软柿子了。
既然要扬威,那十三太保的仇必须有十三太保来报!“十三太保即刻出发,不论生死,将那两贼带到我面前。倒是要让神剑谷明白,这里不是靖州!这里他妈的是老子的地盘!”
十三太保欢呼,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在镖局中回荡,等在大堂门外的手下立马快步走前一步,指着方向,带着众人一路就杀了过去。
季州的百姓反而最为兴奋,在街边自动让出一条道,看着十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聚在一起杀气腾腾,莫名心里充满一种自豪感。这可是我们季州人的牌面啊!
陆存孝捂着断手,抬头挺胸倒是走在第一个,自从跟着陆爷混之后,哪里受过这种闷气,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就算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最后一定要补上两刀,对!就砍胳膊!四条赔一条!他奶奶的。
小楼倒是好奇,莫非是京华和闲茶也出手了?但是听陆存孝的表述完全又不像这对姐妹的作风和招式,神剑谷怎么也过来掺了一脚。反正自己只是个十太保,用点力气就成,看陆存孝那惨状,排第十的自己也差不多交手两个回合就可以倒在一边嗷嗷叫了。
谢誉和白祁在百姓愤怒的咒骂声中,堂而皇之地住进季州城内最豪华的客栈,店家也坐地起价,直接翻了三倍房价想唬走两人,神剑谷的人又不差钱,直接扔出几枚金币在店家和伙计瞠目瞪睛中,开了两间最别致的上房,摆明着就是一副你有种就来,少爷我就在这里不走等你的态度。谢誉心想,这么铺张的作风和狂傲的态度应该不一会就能传遍季州城,柳絮云如果在应该会赶来。而白祁却在想,这事传回神剑谷,估计两人要被罚着几年下不了山。
而此事如此沸沸扬扬,怎能不被柳絮云知晓。关飞虎和吴杰超在楼下刚吃上午餐,就听到几个路人冲进来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着谢誉和白祁的事情。
“神剑谷的人那么嚣张吗?小爷我刮目相看!改天认识认识...不!今日就得认识认识!”吴杰超也是能放火绝不点灯的那种人。
而关飞虎一听就明白了,看来绑架周南阳的事情,不仅仅是季州,整个江湖都差不多知道了,但是他也没弄明白,他们过来难道也是寻仇?照路人所说,感觉十三太保也不过如此,不如和老爹商量一下,直接一锅端了?
关一川听罢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就算陆潜龙届时赶来,十三太保已经元气大伤,就算加强戒备,那虾兵蟹将也搅不起多大风浪。京华和闲茶也觉得有些道理,但问题在于,和谢誉白祁合流后,去哪里?如果浩浩荡荡回到这个客栈,那关一川势必无路可逃,直接正面对上了飞龙镖局。就算先躲去黄山等地,这方圆百里必然没有藏身之处,对之后再次潜入季州倒是个麻烦事。
“走一步看一步呗!再想下去神剑谷都快杀完了,没小爷我什么事了。”吴杰超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先与关先生在官道那边等你们,等你们全身而退后再做打算,总比在这里被瓮中捉鳖来得强。”京华已经换了一身普通女子打扮,头上戴了一顶草帽,垂下的薄纱将脸挡得很是严实,毕竟如此美女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瞩目。
一身华衣男装的闲茶帮着柳絮云改了下眉形和肤色,还贴了两撇小胡子在柳絮云唇上,一边打趣说,“嗯,很俊俏的少爷,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
柳絮云也不知道谢誉和白祁怎么也来了季州,这飞龙镖局没想到仇家也挺多的,当下先击退十三太保再说,柳絮云将剑束在身后,手有些微微发抖,毕竟这次算是第一次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真刀真枪地对上,之前靖州那次完全是谢誉白祁冲在了前面,而生擒周南阳则根本谈不上是一个等级的交手。
闲茶握住柳絮云的手,笑了笑,酒窝更是动人,“姐姐护着你,别怕。”
四人收拾妥当,走下楼往城内赶去,由于十三太保的事情已经满城风雨,门口的官兵都忍不住想去看一眼,挤进城门想去看热闹的人也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官兵索性也不再一一检查,通通放行,这样也好,也不用管十三太保在哪里,跟着人群便能自然而然地找到位置。关飞虎见到有不少会少许轻功的镖师和武夫都在屋顶上奔跑,便也踏步而上,老远就看到一个酒楼外面围了一大圈人,呐喊声已经传到尚在百米开外的自己耳边。
谢誉是没料到飞龙镖局应对得如此之快,两人刚入房几乎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在楼下叫骂,然后就听到大门被撞开,大堂处已然有人闯入。走出房一看,便看到不多不少十三个人站在廊下,叫骂的人当然是那个被白祁废掉一条胳膊的陆存孝。
白祁不嫌事大,倚在栏杆上煞是兴奋地和陆存孝对喷,你一句我一句不亦快哉。
“你上来呀!”
“你倒是下来啊!”
“我就是不下来你奈我何?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你断了条胳膊,爬不上来。”
“走楼梯干吗用爬!你当我是狗啊!”
“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过!”
“他奶奶的!”陆存孝作势就往楼梯上冲,只看到白祁手一扬,以为白祁已经出剑,不由脚悬在半空,愣是停了身来。
身后的众人实在看不下去,陆嗣恩直接操起一张桌子往楼上砸了过去,白祁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一边轻巧地躲过。
“真歪,没想到十三太保除了一个断手的还有一个眼瞎的...啊哟!”话还没说完,其他几个太保人手一张桌子都砸了上去。
谢誉一直在看着客栈外面,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那身绿衣的身影,有点怅然若失,一边安慰自己,毕竟十三太保才到,柳絮云应该没那么快赶到,然后只见面前一张张桌子胡乱地扔来,不由心一恼,直接拔剑而起,一剑劈开当面一张桌子,直扑堂上而去。
小楼见谢誉挺剑对着自己而来,不由暗暗嘀咕了一声倒霉,只得硬着头皮向上,掏出从陆存贤身上扒来的一对狼牙锏,往剑上一捺,身形错开,装作力不从心底向外踉跄两步。
“十哥截得好!”陆存孝早就躲到一个角落,这场面断了一条胳膊的自己已经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加油打气。
谢誉也没管,直接借势就往旁边杀去,那陆存信可是四太保,和后面几位浑水摸鱼的不可同日而语,手上一对短戟咻咻咻地舞开,或刺或钩,直接荡开谢誉数剑。谢誉发现此人武功比那个陆存孝不知道高明了多少,还隐隐有些内家门道,不由认真起来,左手一捏天罡剑诀,剑身隐隐微颤,复一剑平削,陆存信见剑身光芒大长,忙双戟交叉,不敢怠慢,硬是扛下一剑。
白祁嘴上没停过,但眼尖却发现陆存信并不是泛泛之辈,也不知道这十三人到底有多少真正的高手,便收起垃圾话,剑鞘直接射出,自己则直接抖落无数剑花,从二楼凌空而下,陆存审和陆敬思扔去两张板凳,瞬间就被白祁抖剑削成木屑,旁边陆存勖与陆存进双双一掌拍去,劲风大作,白祁左手一招,剑鞘绕了一圈回到身前,直接荡开那两道掌风,白祁稳稳落地,一边陆嗣本看准时机,一个扫堂腿就踢了过来!白祁左手一拍地,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后弹起,避开那一脚,剑往地上一点,人跟着剑就转着卷向了一边背对自己的陆存信,可惜剑招刚使到一半便被旁边伸出来一杆亮银枪半路截住,枪上红缨一抖,反而向白祁当面撩去,白祁没想到处处受滞,干脆运功在剑,直接一式断浪破空而出,一声巨响,使枪的陆嗣昭仅仅退了一步,空隙瞬间被陆存审和陆敬思补上。
“原来你这厮是最弱的!”白祁对着角落里不停叫好的陆存孝骂着,一脚勾着大堂的柱子,人跟着滋溜一声绕了半圈,一剑挑开陆君立手中长剑,一脚对着陆存进踢去,不料陆存进完全没有闪躲,大喝一声,一拳挥出,挡住飞踢后,大步就往白祁处冲去。
谢誉一时半会打不退陆存信,他就像个牛皮糖一样一直缠着谢誉,谢誉被搞得有点烦,心中反而一静,天罡剑光芒突盛,一式流星追月终于突开陆存信的双戟,陆存信没想到谢誉力道突然变得如此之强,内力一阻,晃悠数步后,忙用双戟撑地才免于倒下。陆存璋操着两柄大锤,舞得是那个眼花缭乱,张牙舞爪地就补了上去,谢誉一剑劈下,一阵火花四溅,这柄石锤竟直接被生生劈开,陆存璋虎口震得当场裂开,撒手便用身体撞了过去,谢誉一脚踹飞,顿起杀心,一剑挥去,将钻到柱子后面躲避的陆存审连同柱子直接一剑为二,却听身边一股莫名的气场炸开,一直在一边双手抱胸的陆嗣源终于出手,谢誉刚转身想挡,身体却被飞过来的白祁拉开,白祁紧跟一剑迎上那陆嗣源蓄势已久的掌风,不料人直接被掀飞,撞破墙摔飞到街上。
“疼疼疼。”白祁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陆嗣源跟着走出来,二话不说恶狠狠又是一掌拍来,白祁刚准备下点重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虎啸,一个熟悉的人影掠过自己,结结实实和陆嗣源对了一掌后回过头很是从容地看着自己。
“要拉吗?”
“我自己能起来!怎么倒是你第一个来?”白祁站起身,一脸嫌弃地拍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那我走?”关飞虎露出虎牙,笑得很贼。
第三十六章 ?士别三日
陆嗣源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刚对了一掌自己的手还在发颤,这虎头虎脑的少年年纪轻轻一身修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吴杰超第二个赶到,阴阳怪气地说着,“十三个打两个,连脸都不要了。”
“十二个,还有个少了个胳膊不算。”柳絮云也从墙上跳了下来,看到谢誉还在里面以一敌多。
“十一个。”闲茶对着在里面装模作样的小楼笑了笑,小楼眨了眨眼,狼牙锏早就被谢誉挑飞,不知道砸到哪里去了,自己跟着其他人后面有一拳没一掌地卖力着。
“你们又是谁?看上去也不像神剑谷的。”陆嗣源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运功,他为人极为慎重,根本不因为对方只是一群少年而放下戒备,毕竟敢在季州城闹事,不是有几分真本事,就是疯了。
而眼前的吴杰超,可是两样都占了,“看来你就是老大?”也不待陆嗣源说话,直接冲了上去,陆嗣源没想到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动作那么迅速,忙叠掌相迎。一边众人乘机冲了进去,闲茶对着小楼使了个眼色,一剑刺去,小楼装作不敌,直接惨叫一声,翻身躺在一边,把眼一闭,退出混战。
“六个打十一个,畅快!”吴杰超见闲茶一招制敌,不由大声叫好。
“十个,已经死了一个。”白祁出剑如流星,虽然不知道这个华服公子什么来头,但一出手就解决了一个,自己反而被撞飞出去,这个脸丢大了,必须找回点场子。一圈交手,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谁强谁弱,直接往陆君立身上扎去,陆君立哪看得清如此快的一剑,手中又没武器,只能往后躲去,一边陆敬思刚想来救,却被一道青光拦住去路,柳絮云挺剑就是碧落九重剑招齐出,一式荡柳回枫逼得陆敬思频频后退,眼花缭乱的剑法其实陆敬思瞧得并不少,只是这飘着青色浮摇摆动的剑法着实让自己根本无处着力,处处觉得都是破绽但是处处又危险重重!
“九个。”白祁一剑捅穿陆君立胸口,出了一口恶气,回首看着完全逆转的战局,很惊讶地发现关飞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柳絮云也不根本不像谢誉所说需要保护,一个人如穿花戏蝶般在大堂周旋,另外两人,一个胖子明显占了上风,陆嗣源已经被步步逼退回大堂,而另一个华服少年剑法极快,一人围了三人还游刃有余。而谢誉,见到柳絮云来了,虽然一身男装打扮,但是惹得自己心怦怦乱跳,越战越勇,完全已经碾压住陆嗣昭,那柄红缨枪都被天罡剑削成数段。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十三太保非死即伤,只剩下靠前那五人被关飞虎一行人围在中间。
“就这?”吴杰超开始话痨,“这十三太保也太掺水了,小爷我一个人就能吃掉。”
“废话别多,打完快跑。”闲茶说了一句,快剑如水泄,迎着气喘如牛的陆存进就突进了过去,没想到剩下四人齐齐往陆存进后背上一拍,陆存进突地气息暴涨,直接一声暴喝,双掌齐出,闲茶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浪,心头一紧,剑尖连点,一式天明冬,将掌风截停;谢誉在柳絮云前有意显摆,便对着白祁眯了一下眼,白祁叹了一口气,将剑悬于半空,谢誉双足轻点,白祁再一送,谢誉整个人如登云梯般从上而下就是一剑挥下,掌风直接被剑招撕裂,却不料陆存进哈哈一笑,后面四人再是一送,一股更猛烈的劲风直接摧枯拉朽将客栈卷走半栋!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倒了大霉,一个个被房梁瓦片砸得遍体鳞伤。
谢誉在空中躲闪不及,撞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缓下身形,回头一看是张大脸!吴杰超骂骂咧咧地把谢誉推开,揉着屁股跳起来,“竟然把小爷我当坐垫!”谢誉完全没有理睬吴杰超,刚想冲过去护住柳絮云,却发现那华服少年护着柳絮云,一柄剑飞速在身前挽起一阵剑风,将掌风完全卸开;白祁就比较惨,人被吹飞三四步,用剑死死撑得才勉强停了下来。
反观关飞虎,却往前硬是走了一步,一拳把掌风轰碎,直接冲上前。五人见状突然换了阵型,陆存勖转到前,另外四人还是将掌抵在其身后,陆存勖马步一扎,双臂交叉,关飞虎一拳砸中,陆存勖微微一抖,随即纹丝不动。
“好硬!”关飞虎被反冲击力震飞数步,反而眼神中的光更为兴奋,双手从齐海处一提,全身渐渐蒸起一层朦胧的烟雾,柳絮云担心地望去,却依稀看见一只猛虎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以关飞虎为中心,一道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气浪荡开,激地众人衣袖荡起,飞沙遮眼。谢誉大惊失色,怎生这小子进步如此恐怖?当时在靖州的惨状历历在目,再回头看了一下柳絮云的表情,小嘴微张,脸上说不出的惊喜,自己心里却说不出滋味,把剑握得死紧,眼睛牢牢地盯着关飞虎的后背。
关飞虎猛地一蹬地,人直接往五人冲过去,一招天地不仁直接哐的一声砸在陆存勖胳膊上,一阵巨响惹得围观众人个个捂住耳朵,甚至有些人瞬间失去平衡,仓皇倒下。
陆存勖一声闷哼,堪堪稳住阵型,后面的四位太保人人脸色略显苍白,又是一送,陆存勖的胳膊隐隐转黑,硬是扛下了这一掌。谁料这只是关飞虎的第一式!胡笳十八拍如同雨下,陆存勖终是撑不住,釜底抽薪般以将五人之力一拳轰出,哪挡得住关飞虎这不讲理的一顿狂轰滥炸?五人终于坚持不住,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尽数倒地!
“就这?”关飞虎感觉还没打够,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场乱斗收尾有点不尽如人意。
“小子,你有种!”陆嗣源勉强站起,见关飞虎破了十三太保引以为傲的阵型,众弟兄已全然没有再战之力,便索性做殊死一搏!右手猛地在胸口一拍,强行催功,口中血流不止,身体漫着血色,原来就庞大的身躯又膨胀了数尺,右手上血管早已爆裂,整个胳膊变得如同柱子一般粗壮!说是一拳抡出还不如说是直接把胳膊砸向关飞虎,关飞虎完全没有躲避,气海一沉,将内力全数集中在他右手的食指之上,随着夺目之光闪烁,叮的一声出指,好似风铃般清脆悦耳。
如今关飞虎已然完全掌握了多情指的精髓,心到念到!力到指到!就让这一指,这由娘亲灵犀传下的这一指开始,报这十五年前的血海深仇!
一道内力从关飞虎手指前蹦出,瞬间从陆嗣源的手腕中透过,没有声响,没有气浪,就连光芒也就一闪而过,静静地落在大堂深处。陆嗣源只觉一股暖流从手腕上传来,刚奇怪这是什么招式,怎么一点杀伤力都感受不到,但是下一秒,整个手臂凭空蒸发!一道光痕隐隐约约在刚才闪光的路线上微亮,所及之处万物皆泯,众生皆灭!十三太保之首陆嗣源捂着肩膀,肩膀以下空无一物,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
“灵犀是你什么人?!”
“当时你也在场?”关飞虎冷冷地反问着。
“难道你就是那个婴儿?”陆嗣源反应过来,表情转做惊恐,“不可能!那么寒冷的天,成年人都扛不下来,你怎生会?”陆嗣源脚步慌张地往后躲去,仓皇就撞在大堂最后一根柱子上,而那柱子早就因为激烈的战斗破败不堪,被这一撞直接哗啦啦地开始倾塌,转瞬之间这栋季州城内最豪华的客栈便变成一堆废墟。
“大声说给季州百姓听听!你们十五年前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关飞虎单手将埋进废墟中的陆嗣源捞出来,直直地盯着陆嗣源的眼睛。“说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白祁其实也不知道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无风不起浪是他的本能。
陆嗣源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都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这边,又望了一眼被废墟埋着的众弟兄,突然大喊一声,“陆爷!承蒙你这么多年的照顾!”说罢嘴猛地一张一合,一片血肉模糊的东西瞬间掉了出来,嘴里鲜血狂喷不止,不一会人就蔫了下来,没气了。
“咬舌自尽...”众人不由感叹陆嗣源的性情之烈,关飞虎怅然若失,手里还攥着陆嗣源的尸体,突地猛觉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从城内喷涌而出,地面似乎都开始颤抖,关飞虎等人还好,柳絮云已经完全站不稳,只得拉着闲茶的手腕才勉强保持平衡,围观的百姓倒的倒,逃的逃,小楼睁开眼睛满头问号地偷偷瞄了下闲茶,然后把压在身上的石板微微挪开点后,又闭上眼睛装死。
“我们是不是惹了一个不该惹的...”吴杰超第一次声音有点颤抖,但是表情却很兴奋,“装神弄鬼,速度过来让小爷我收拾你。”谢誉走到柳絮云的身边,语气变得很温柔,“柳同砚好久不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柳絮云看到谢誉和白祁很是开心,也就单纯地感到开心而已。
“出任务,碰巧碰巧。”谢誉看了一眼柳絮云的眼眸,有点出神,忙胡乱编造一个借口,移开视线。
白祁在一边歪头瘪嘴,小声嘀咕,“这借口太他妈烂了。”
“还不逃?”闲茶剑已回鞘,一边倒是心想等会先让几个小家伙逃出去。自己以殿后为由,索性在这里解决掉陆潜龙一了百了。自己一个可能不是陆潜龙的对手,但是,那边还躺着一个和自己伯仲之间的小楼。
“不逃。”关飞虎反而意气风发,望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来得正好,省得让我们去找他!”
声浪已经过去很久,但是之后就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众人不禁很是纳闷,这陆潜龙是什么情况,风声大雨点小?路人也重新聚了过来,探头探脑地交头接耳。谢誉和白祁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准备迎着声浪激起的地方冲去,直捣黄龙。吴杰超见状,倒是在旁边摆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不是我们来帮忙,早就被打得满地找牙,现在反而擒贼先擒王,好大的胆子!”白祁一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还有猪会讲话?”
“死狐狸你说啥?”吴杰超一向对那种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怎么感冒,一听对方抬杠,说话更冲了,撩起袖子就准备上去撕了这个小白脸。关飞虎和谢誉忙上前分别拉开,但拉扯间,谢誉反而更对关飞虎看不对眼,两拨人剑拔弩张,反而把陆潜龙抛在脑后。
闲茶很是头疼,怎么最近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还是柳絮云乖巧,躲在自己后面,没有强出头,刚待出声让柳絮云躲好点,回头一看,柳絮云也不见了。柳絮云早就站到关飞虎身边,剑已握在手中严阵以待。罢了罢了,随便他们去罢。
谢誉见柳絮云挡在关飞虎面前,火气更大了,强忍住怒火后,反而觉得心里有些刺痛,突地一道银光砸下拦住去路。亏得谢誉反应迅速,险险避开,耳边传来一阵哂笑,有些陌生但却有一丝熟悉。
“来者何人!”谢誉比剑在胸,不敢懈怠。
“才过了几个月就忘了我了?真冷淡呀。”一个懒散的声音在对面楼顶悠悠传来,“好歹当时我和你们也交手得如胶似漆,太让我伤心了。”
众人抬头一看,三个人背对太阳,身影在对面楼顶影影绰绰,其中一人缓缓从楼上飘下,用脚挑起刚才那把掷下的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后,随手接住。
“好久不见呀,关飞虎,这次又多了不少帮手哈!”
“卫吾殇!”关飞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在靖州,卫吾殇最后带给当时刚下山没多久关飞虎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这次我不会放水了哦!”卫吾殇话音刚落,便见关飞虎直接一刀往自己头上砍来!
第三十七章 ?白驹剑
关飞虎并没有什么话想去问卫吾殇,都到了季州城飞龙镖局的大本营,还动什么嘴皮子,直接上手不就好了!双拳变爪直接抓过去,根本不给卫吾殇扬刀的机会。
“小兄弟长进不少嘛,哦哟!差点就被你抓到了!”卫吾殇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也不去挥刀,单手轻松地就可以挡开关飞虎的攻势,嘴里还是废话连篇,“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吗对我那么狠。”
“我就是个打工的,意思意思就好咯,干嘛动真格嘛。”卫吾殇眼前突地一花,关飞虎已经不见踪影,卫吾殇也没回头看,直接把刀扔给自己左手,顺势一刀往后劈下,似乎蹭到一些衣角,而关飞虎则从右后方突然杀出,一拳硬生生砸在卫吾殇的后背上。
“啧。”卫吾殇踉踉跄跄往前倒了几步,伸手拍了下胸口翻腾不止的内力,还好卫吾殇早有防备,运功护体,在一刀不中的情况下全部集中到了后背,才使这一拳效果大减,不过这一时半会也平息不了絮乱的内力走向。“小子,玩真的?”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关飞虎知道卫吾殇受的伤不值一提,十指一扣,双拳直接往前抡出,关飞虎知道如果再这么耗下去,陆潜龙赶到,自己一行人势必不是其对手,还不如速战速决,早日脱身,毕竟现在多了两个神剑谷的家伙,虽然不怎么对眼,但整体战力又提高了不少,不如回去重新制定计划。
卫吾殇看到眼前关飞虎的气场瞬间又开始拔高,眉头一皱,险险避开,转头就看到自己两个同伙在一边袖手旁观,满脸还是嘲讽味十足,“老卫,看来你不行啊!连个小屁孩都处理不了。”
“那你们来?”卫吾殇没好气地说着,“两个家伙一年多都没出手了,皇粮倒是拿了不少。”
“行!那我就挑两个家伙玩玩。”其中一个老者缓缓走出,背着手,向后面一招,“神剑谷的小家伙过来。”
谢誉和白祁看着这个老头,一脸矍铄。谢誉一抱拳,“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田不归。”老头笑了笑,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烟斗。
“烟鬼田不归。”白祁也跟着笑了笑,冤有头债有主,这下倒好,没想到在季州还能遇到曾经和自己师傅结下梁子的田不归。
“你师傅还活着吗?”田不归抽了一口烟,弥漫着咧着一口黄牙。
“比你精神。”白祁唰地一剑就刺了过去。
“那你呢?”卫吾殇拿刀指了指另外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身后有个长方形的盒子,背在身后,长度几乎等同人身。
“......”黑衣人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卫吾殇与关飞虎身边,指了指柳絮云,吴杰超倒是挡在柳絮云身前。
“先和小爷我动动手呗。”
“你们...一起...上。”黑衣人的嗓音很是低沉,宛如多日没有喝过水一般干枯沙哑。
“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把你小爷我放在眼里?”吴杰超不乐意了,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黑衣人轻轻扫了一眼吴杰超,手一扬,吴杰超只觉冷风逼面,忙一个打滚闪开,地上豁然出现三道极细的裂痕!
“什么玩意?”吴杰超也没看到有什么暗器飞出,黑衣人也就如此平淡地盯着前方,根本没有正视自己。
柳絮云看出了一些端倪,将剑拔出,“敢问先生师出何门。”
“好...眼力。”黑衣人系开绑在身上的布扣,身后的盒子在手上一翻转,竖在黑衣人身边,“云城...王溪知...”
柳絮云瞳孔放大,“你就是那个打伤李宫的王溪知?”
王溪知作为李宫的弟子,很是聪慧,在云城攻读四十年有余,深得云城精髓,但屡屡被李商技压数招,渐渐地对自己所学产生疑惑,看李商一招一式,都属于云城不传功法,而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几乎这辈子不可能学到分毫,一怒之下,恶从胆生,盗取李家秘籍时,被李宫发现,一不做二不休,打残李宫双眼,卷了几本心法后,便浪迹江湖,因惧怕云城寻仇,故投奔神威,辗转来到了飞龙镖局。
“你是...谁的...徒弟?”王溪知将布一扬,露出了黑漆漆的一盏琴。柳絮云当然认得此琴,此琴乃是云城五琴之下第一琴,大圣遗音!
“李角。”柳絮云将剑握紧,心中不免有些胆寒,毕竟王溪知作为前辈,实力并不输自己的师傅,自己与师傅的实力天差地别,今就算用尽平生所学,或许也根本不够王溪知浅浅一曲。
吴杰超倒是很不服气,“别把小爷我不当人!我管你什么来头,先从小爷我拳头下过几招再说!”
闲茶也在柳絮云身后轻轻地说,“别怕,还有我。”柳絮云方才心定下来。
“你确定一个人和我单挑?”卫吾殇一指弹开关飞虎砍来的白鹿,一边向关飞虎身后努努嘴,“一个打两个。这边一个打三个,就你和我单挑,我也太没面子了吧,人们会以为我是三人里面最弱的一个呢。”
“你管人家怎么看如何,你就当我是我们六个最强的一个不就好了?”关飞虎倒是笑得阳光灿烂,“既然都找好对手了,那我也就正式开打咯?”
“那你前面在作甚?”卫吾殇阴阳怪气地把刀转了一圈,刀柄对着关飞虎。
“扮猪吃老虎?”关飞虎一步跨出,一道白光瞬间斩去,“和你学的!”
卫吾殇心神一紧,眼前这小子的出刀瞬间加快了速度,忙用刀背倚在自己的右胳膊上,镗的一声,卫吾殇被震出一步,关飞虎哪给卫吾殇喘息的时间,刀身在空中幻成无数光芒,将卫吾殇悉数罩住,卫吾殇也不演了,反手刀抡出,瞬间切碎漫天刀光,一刀就对着关飞虎脖颈间削去!关飞虎白鹿回手,一格一转,将卫吾殇的刀势完全卸掉后,踩着诡异的步伐往前一踏,刀鞘往卫吾殇的腰间射出,卫吾殇一掌接过,却不料关飞虎也是一掌拍在刀鞘尾部,刀鞘硬是搓过卫吾殇的手掌,狠狠打在卫吾殇的腹部。卫吾殇龇牙咧嘴地后撤数步,“你这是哪门子的刀法?”
“沧海笑。”关飞虎一弹白鹿的刀身,清脆且悦耳。
沧海一声笑,推杯换盏乐逍遥!
卫吾殇揉着伤口,额头微微渗出些许冷汗,“说真的,我是没必要为那个老头拼命,要不你打轻点?我假装打不过你昏过去如何?”卫吾殇并不是惊讶关飞虎的进步,而是现在这战局实在是有点混乱,自己原来就想混混日子,来飞龙镖局蹭吃蹭喝,借着任务为由头到处游山玩水,谁料到这才不到几个月,靖州闹剧一过,人家直接找上门来了。
什么血海深仇卫吾殇根本没有兴趣知道,现在安稳惬意的日子倒是要结束了,卫吾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局,田不归和两个神剑谷的小家伙打得是那个游刃有余,另外一边王溪知在三人围攻下神情自若,但貌似那个华服少年也没有全力去打,只是帮白衣少年压阵罢了。自己这边就算赢了,估计自己也是要挂点彩,关飞虎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如此古怪的刀法和掌法,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就算这边三人都能获胜,但势必要折些元气,那飞龙镖局能打的也就剩下个陆潜龙,除非朝廷再度扶持一把,否则这镖局也差不多到头了。
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这十五年的阴暗面迟早要被世人知道,毕竟飞龙镖局也只是神威的一条狗罢了,倘若激起民愤,那么这镖局的存在连鸡肋都算不上,早晚会被朝廷弃掉。
如今天下太平,流寇山贼早就零星几点,神威也就是平时懒得去管,让飞龙镖局出面清扫,若镖局的黑料被世人皆知,那么神威不如直接弃之而后快。
卫吾殇长叹一口气,看来是时候换个地方混日子了,不过心中也是奇怪,为何眼前的少年才个把月不见,实力为何突飞猛进如此之快,而且一招一式尽非云城所传。
关飞虎很是气恼,卫吾殇吊儿郎当地也不像认真要打的样子,但既然身份是在对立面,那直接干趴下再说,手腕一紧,白鹿扭着奇怪的弧线直刺卫吾殇手腕。
“弃刀!”关飞虎暴喝。
“别得寸进尺!”卫吾殇也是真怒了,手上刀猛地一抬,将关飞虎手上白鹿挡开,刀跟着往前一送,关飞虎不躲反而迎上去,胡笳十八拍从侧面打偏刀身,白鹿直接划了一个圆,在卫吾殇纳闷之间,一捺一递,森森地就在卫吾殇胸口刮开一大道血口!
“这代的七剑就你们这等水平?”田不归一掌击飞谢誉,又一脚踹飞偷袭的白祁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人,白祁嘴里还是不干不净,那柄引以为傲的白驹剑被死死地踩在田不归脚下,谢誉愣是没有起身,被锤飞在废墟中,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
“就你们这点三脚猫还来季州寻陆爷麻烦?”田不归笑了笑,吐出一口浊烟,“打赢几个十三太保胆子就肥了?”
白祁手从剑柄上松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长叹一口气,“果然能和师傅是死对头的家伙,目前我们还处理不了,啧。”
“终于体会到差距了?不过你这小子出剑倒是比你师傅还要狠辣几许。”田不归倒是很认可眼前这个小家伙,“比起倒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天罡剑,你倒是有点出息。”
白祁这么一听就不乐意,谢誉可是新七剑之首!自己与其对决没有一次胜过,怎就被这老头如此贬低?
“他过于循规蹈矩,跟着天罡剑道再走,就这么走一辈子,还是个剑奴罢了。”田不归又猛吸一口,两缕青烟悠悠地从鼻腔里喷出。
谢誉其实都听得到,躺在废墟中,刺眼的太阳晒得他只能眯起眼睛,田不归的话句句扎心,作为天之骄子的他,竟然无法反驳半句,手上沉甸甸的天罡剑嗑在碎石上,一阵悠长的龙吟轻轻荡去,谢誉还是没有动,一个字一个字玩味着田不归的话。
白祁已经抡开胳膊,和田不归贴身肉搏去了,但用尽全身武功,田不归的脚还是牢牢踩在自己的剑上,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夺剑!白祁满头大汗,以指为剑,对着田不归的眼睛就刺去,田不归冷哼一声,烟杆直接敲在白祁双指之上,白祁一声惨叫,捂着断指跪在地上。
“别慌,静养一个月就好了,老爷子我用力有分寸。”
“你不是我师父的死对头,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白祁咬着嘴唇,怒目圆睁,他气得也不是自己毫无办法对付田不归,只是对于谢誉的一阵阵嘲讽,自己实在听不下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幼时的白祁就对一直站在自己跟前的谢誉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可能出身就是谢剑神儿子的关系,谢誉被众人给予厚望,自己也一丝不苟,不分寒暑,每天雷打不动练剑六个时辰,英俊挺拔的玉树临风,温润有礼的待人接物,谢誉不管身份还是实力都成为神剑谷众子弟的追逐的目标。白祁只是个被捡来的孩子,从对于谢誉的遥不可及,到至今出入江湖的形影不离,自己也付出了太多太多,他是每一天都看着谢誉练剑,然后回到舍中逼着自己多练一个时辰,就为了能早点赶上这位天之骄子,每日进步一点点,就能多靠近他一点点。
而现在,谢誉的努力被田不归说得一文不值,那自己这十几年的追赶,是不是一样可以被全盘否决?
我,并不介意被否认我的人生,反正我也只是个孤儿,早就死在那场乱世之中,而谢誉的人生,岂能被你这个糟老头如此奚落?
天罡领星辰,我便以白驹过隙为之映衬千年光辉!
“剑来!”
第三十七章 ?白驹剑
关飞虎并没有什么话想去问卫吾殇,都到了季州城飞龙镖局的大本营,还动什么嘴皮子,直接上手不就好了!双拳变爪直接抓过去,根本不给卫吾殇扬刀的机会。
“小兄弟长进不少嘛,哦哟!差点就被你抓到了!”卫吾殇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也不去挥刀,单手轻松地就可以挡开关飞虎的攻势,嘴里还是废话连篇,“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吗对我那么狠。”
“我就是个打工的,意思意思就好咯,干嘛动真格嘛。”卫吾殇眼前突地一花,关飞虎已经不见踪影,卫吾殇也没回头看,直接把刀扔给自己左手,顺势一刀往后劈下,似乎蹭到一些衣角,而关飞虎则从右后方突然杀出,一拳硬生生砸在卫吾殇的后背上。
“啧。”卫吾殇踉踉跄跄往前倒了几步,伸手拍了下胸口翻腾不止的内力,还好卫吾殇早有防备,运功护体,在一刀不中的情况下全部集中到了后背,才使这一拳效果大减,不过这一时半会也平息不了絮乱的内力走向。“小子,玩真的?”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关飞虎知道卫吾殇受的伤不值一提,十指一扣,双拳直接往前抡出,关飞虎知道如果再这么耗下去,陆潜龙赶到,自己一行人势必不是其对手,还不如速战速决,早日脱身,毕竟现在多了两个神剑谷的家伙,虽然不怎么对眼,但整体战力又提高了不少,不如回去重新制定计划。
卫吾殇看到眼前关飞虎的气场瞬间又开始拔高,眉头一皱,险险避开,转头就看到自己两个同伙在一边袖手旁观,满脸还是嘲讽味十足,“老卫,看来你不行啊!连个小屁孩都处理不了。”
“那你们来?”卫吾殇没好气地说着,“两个家伙一年多都没出手了,皇粮倒是拿了不少。”
“行!那我就挑两个家伙玩玩。”其中一个老者缓缓走出,背着手,向后面一招,“神剑谷的小家伙过来。”
谢誉和白祁看着这个老头,一脸矍铄。谢誉一抱拳,“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田不归。”老头笑了笑,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个烟斗。
“烟鬼田不归。”白祁也跟着笑了笑,冤有头债有主,这下倒好,没想到在季州还能遇到曾经和自己师傅结下梁子的田不归。
“你师傅还活着吗?”田不归抽了一口烟,弥漫着咧着一口黄牙。
“比你精神。”白祁唰地一剑就刺了过去。
“那你呢?”卫吾殇拿刀指了指另外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身后有个长方形的盒子,背在身后,长度几乎等同人身。
“......”黑衣人没有说话,径直走过卫吾殇与关飞虎身边,指了指柳絮云,吴杰超倒是挡在柳絮云身前。
“先和小爷我动动手呗。”
“你们...一起...上。”黑衣人的嗓音很是低沉,宛如多日没有喝过水一般干枯沙哑。
“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把你小爷我放在眼里?”吴杰超不乐意了,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黑衣人轻轻扫了一眼吴杰超,手一扬,吴杰超只觉冷风逼面,忙一个打滚闪开,地上豁然出现三道极细的裂痕!
“什么玩意?”吴杰超也没看到有什么暗器飞出,黑衣人也就如此平淡地盯着前方,根本没有正视自己。
柳絮云看出了一些端倪,将剑拔出,“敢问先生师出何门。”
“好...眼力。”黑衣人系开绑在身上的布扣,身后的盒子在手上一翻转,竖在黑衣人身边,“云城...王溪知...”
柳絮云瞳孔放大,“你就是那个打伤李宫的王溪知?”
王溪知作为李宫的弟子,很是聪慧,在云城攻读四十年有余,深得云城精髓,但屡屡被李商技压数招,渐渐地对自己所学产生疑惑,看李商一招一式,都属于云城不传功法,而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几乎这辈子不可能学到分毫,一怒之下,恶从胆生,盗取李家秘籍时,被李宫发现,一不做二不休,打残李宫双眼,卷了几本心法后,便浪迹江湖,因惧怕云城寻仇,故投奔神威,辗转来到了飞龙镖局。
“你是...谁的...徒弟?”王溪知将布一扬,露出了黑漆漆的一盏琴。柳絮云当然认得此琴,此琴乃是云城五琴之下第一琴,大圣遗音!
“李角。”柳絮云将剑握紧,心中不免有些胆寒,毕竟王溪知作为前辈,实力并不输自己的师傅,自己与师傅的实力天差地别,今就算用尽平生所学,或许也根本不够王溪知浅浅一曲。
吴杰超倒是很不服气,“别把小爷我不当人!我管你什么来头,先从小爷我拳头下过几招再说!”
闲茶也在柳絮云身后轻轻地说,“别怕,还有我。”柳絮云方才心定下来。
“你确定一个人和我单挑?”卫吾殇一指弹开关飞虎砍来的白鹿,一边向关飞虎身后努努嘴,“一个打两个。这边一个打三个,就你和我单挑,我也太没面子了吧,人们会以为我是三人里面最弱的一个呢。”
“你管人家怎么看如何,你就当我是我们六个最强的一个不就好了?”关飞虎倒是笑得阳光灿烂,“既然都找好对手了,那我也就正式开打咯?”
“那你前面在作甚?”卫吾殇阴阳怪气地把刀转了一圈,刀柄对着关飞虎。
“扮猪吃老虎?”关飞虎一步跨出,一道白光瞬间斩去,“和你学的!”
卫吾殇心神一紧,眼前这小子的出刀瞬间加快了速度,忙用刀背倚在自己的右胳膊上,镗的一声,卫吾殇被震出一步,关飞虎哪给卫吾殇喘息的时间,刀身在空中幻成无数光芒,将卫吾殇悉数罩住,卫吾殇也不演了,反手刀抡出,瞬间切碎漫天刀光,一刀就对着关飞虎脖颈间削去!关飞虎白鹿回手,一格一转,将卫吾殇的刀势完全卸掉后,踩着诡异的步伐往前一踏,刀鞘往卫吾殇的腰间射出,卫吾殇一掌接过,却不料关飞虎也是一掌拍在刀鞘尾部,刀鞘硬是搓过卫吾殇的手掌,狠狠打在卫吾殇的腹部。卫吾殇龇牙咧嘴地后撤数步,“你这是哪门子的刀法?”
“沧海笑。”关飞虎一弹白鹿的刀身,清脆且悦耳。
沧海一声笑,推杯换盏乐逍遥!
卫吾殇揉着伤口,额头微微渗出些许冷汗,“说真的,我是没必要为那个老头拼命,要不你打轻点?我假装打不过你昏过去如何?”卫吾殇并不是惊讶关飞虎的进步,而是现在这战局实在是有点混乱,自己原来就想混混日子,来飞龙镖局蹭吃蹭喝,借着任务为由头到处游山玩水,谁料到这才不到几个月,靖州闹剧一过,人家直接找上门来了。
什么血海深仇卫吾殇根本没有兴趣知道,现在安稳惬意的日子倒是要结束了,卫吾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局,田不归和两个神剑谷的小家伙打得是那个游刃有余,另外一边王溪知在三人围攻下神情自若,但貌似那个华服少年也没有全力去打,只是帮白衣少年压阵罢了。自己这边就算赢了,估计自己也是要挂点彩,关飞虎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如此古怪的刀法和掌法,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就算这边三人都能获胜,但势必要折些元气,那飞龙镖局能打的也就剩下个陆潜龙,除非朝廷再度扶持一把,否则这镖局也差不多到头了。
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这十五年的阴暗面迟早要被世人知道,毕竟飞龙镖局也只是神威的一条狗罢了,倘若激起民愤,那么这镖局的存在连鸡肋都算不上,早晚会被朝廷弃掉。
如今天下太平,流寇山贼早就零星几点,神威也就是平时懒得去管,让飞龙镖局出面清扫,若镖局的黑料被世人皆知,那么神威不如直接弃之而后快。
卫吾殇长叹一口气,看来是时候换个地方混日子了,不过心中也是奇怪,为何眼前的少年才个把月不见,实力为何突飞猛进如此之快,而且一招一式尽非云城所传。
关飞虎很是气恼,卫吾殇吊儿郎当地也不像认真要打的样子,但既然身份是在对立面,那直接干趴下再说,手腕一紧,白鹿扭着奇怪的弧线直刺卫吾殇手腕。
“弃刀!”关飞虎暴喝。
“别得寸进尺!”卫吾殇也是真怒了,手上刀猛地一抬,将关飞虎手上白鹿挡开,刀跟着往前一送,关飞虎不躲反而迎上去,胡笳十八拍从侧面打偏刀身,白鹿直接划了一个圆,在卫吾殇纳闷之间,一捺一递,森森地就在卫吾殇胸口刮开一大道血口!
“这代的七剑就你们这等水平?”田不归一掌击飞谢誉,又一脚踹飞偷袭的白祁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人,白祁嘴里还是不干不净,那柄引以为傲的白驹剑被死死地踩在田不归脚下,谢誉愣是没有起身,被锤飞在废墟中,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
“就你们这点三脚猫还来季州寻陆爷麻烦?”田不归笑了笑,吐出一口浊烟,“打赢几个十三太保胆子就肥了?”
白祁手从剑柄上松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长叹一口气,“果然能和师傅是死对头的家伙,目前我们还处理不了,啧。”
“终于体会到差距了?不过你这小子出剑倒是比你师傅还要狠辣几许。”田不归倒是很认可眼前这个小家伙,“比起倒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天罡剑,你倒是有点出息。”
白祁这么一听就不乐意,谢誉可是新七剑之首!自己与其对决没有一次胜过,怎就被这老头如此贬低?
“他过于循规蹈矩,跟着天罡剑道再走,就这么走一辈子,还是个剑奴罢了。”田不归又猛吸一口,两缕青烟悠悠地从鼻腔里喷出。
谢誉其实都听得到,躺在废墟中,刺眼的太阳晒得他只能眯起眼睛,田不归的话句句扎心,作为天之骄子的他,竟然无法反驳半句,手上沉甸甸的天罡剑嗑在碎石上,一阵悠长的龙吟轻轻荡去,谢誉还是没有动,一个字一个字玩味着田不归的话。
白祁已经抡开胳膊,和田不归贴身肉搏去了,但用尽全身武功,田不归的脚还是牢牢踩在自己的剑上,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夺剑!白祁满头大汗,以指为剑,对着田不归的眼睛就刺去,田不归冷哼一声,烟杆直接敲在白祁双指之上,白祁一声惨叫,捂着断指跪在地上。
“别慌,静养一个月就好了,老爷子我用力有分寸。”
“你不是我师父的死对头,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白祁咬着嘴唇,怒目圆睁,他气得也不是自己毫无办法对付田不归,只是对于谢誉的一阵阵嘲讽,自己实在听不下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幼时的白祁就对一直站在自己跟前的谢誉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可能出身就是谢剑神儿子的关系,谢誉被众人给予厚望,自己也一丝不苟,不分寒暑,每天雷打不动练剑六个时辰,英俊挺拔的玉树临风,温润有礼的待人接物,谢誉不管身份还是实力都成为神剑谷众子弟的追逐的目标。白祁只是个被捡来的孩子,从对于谢誉的遥不可及,到至今出入江湖的形影不离,自己也付出了太多太多,他是每一天都看着谢誉练剑,然后回到舍中逼着自己多练一个时辰,就为了能早点赶上这位天之骄子,每日进步一点点,就能多靠近他一点点。
而现在,谢誉的努力被田不归说得一文不值,那自己这十几年的追赶,是不是一样可以被全盘否决?
我,并不介意被否认我的人生,反正我也只是个孤儿,早就死在那场乱世之中,而谢誉的人生,岂能被你这个糟老头如此奚落?
天罡领星辰,我便以白驹过隙为之映衬千年光辉!
“剑来!”
第三十八章 ?无主天灾
田不归脚下白驹猛地一阵抖动,田不归只得收腿回去,白驹剑身一晃,瞬间就回到白祁手中,剑身颤抖不止。
“年纪轻轻竟然会以气御剑,不得了。”田不归拍手称妙,“不出十年,你势必超越你师傅。”
白祁握住白驹,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如何做到,反正现在已经夺回剑,那就再做挣扎,至少能两败俱伤,省得这老头再伤害谢誉。
也不知道谢誉现在伤势如何,躺在那边一动不动,这老头应该手下收了力,也不至于躺那么久罢?白祁并不敢分身回头看一眼谢誉,毕竟这田不归实力堪比师傅,一个失神便可能万劫不复。
另一边吴杰超摔得是鼻青脸肿,也就纳闷这王溪知也就随后弹弹琴,自己怎生就不能靠近半步?
柳絮云香汗已经将发丝尽数打湿,也是气喘吁吁地站在王溪知十步开外,丝毫不能再进一步。这王溪知的内功之深,甚至堪比李角,好歹也是李宫门下第一人,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及。
“底子不错...多练几年...”王溪知说话永远断断续续,吴杰超这次摔得够呛,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盘腿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柳絮云,“你们认识?”
“不算,仅仅是同门。”
“你也拿出那劳什子琴出来呗。”吴杰超把摔得破破烂烂的袍子一脱,“大冬天还逼得我出一身汗,胖子最烦出汗了。”
“要我帮忙吗?”闲茶很是心疼地看着柳絮云,柳絮云倔强地摇了下头,“姐姐暂且等等,我先再试试。”
“我怎么做?”吴杰超完全不通音律,嘴里哎哟一声爬起来,站到柳絮云身边,随手操起一把桌子,将其中两个桌腿掰掉,自己左右手分别握紧剩下的两个桌腿,将自己肥胖的身体勉强用桌面盖住,“有个盾牌应该能撑一会。”
“再来...”王溪知十根手指很是修长,甚至可以说是骨瘦嶙峋,在琴弦上按着,只要两人踏入十步之内,直接扬琴。
“十面埋伏。”柳絮云闭上眼睛,脑中将曲谱重温了一遍,“大师伯的拿手曲子。”
“你会...又能如何?你连琴...都不敢...拿出来。”王溪知阴森地笑了笑,“就凭你和那个胖子,根本不能再靠近我一步。”
“谁说我没琴?”柳絮云嫣然一笑,吴杰超愣是没听懂两人的对话,反正躲在桌子后面探头探脑。柳絮云凑到吴杰超耳边低语,吴杰超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其实,大师伯那日并没有想抓你回去。”柳絮云突然转过头直视着王溪知,轻声说道。
“我...知道...”王溪知微微低下头。
“他是觉得你太过操之过急,其实早就把你当成了李家的人,也正准备循序渐进传你云城秘籍。”柳絮云将左手藏在身后,继续慢悠悠说道,“可惜师兄你顿起杀心,根本没给大师伯解释的机会,便毁了大师伯双目而去。”
“这几年根本没有云城的人追杀你,你没发现吗!”
“......”王溪知不语。
“当时二师伯出岛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拿你回去,不料大师伯是好说歹说才让二师伯收手,你可知道是为何?”
“......”王溪知的手指略有颤抖。
“到现在为止,大师伯不再收徒,大弟子的位置还是一直为你留着!”柳絮云情绪略有激动,吴杰超在一边只得嗯嗯附和着。
“事已至此...多说不宜...”王溪知突地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悔恨,“我的手...已经脏了...回不去...云城了...”
柳絮云此时突然在吴杰超背后一点,吴杰超早就等得不耐烦,带着桌子就往前冲,王溪知手一扬,一股浑厚的内力随着琴音直接往前轰出,唰地一下,吴杰超的腿上被干净利落地划开一道口子,胖子暴喝一声,积累的疼痛早已让他满头大汗。现在也就不管不顾,带着桌子能进一步是一步!在倒下的瞬间,吴杰超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对着那张琴就砸了过去,自己却被轰地砰然倒下!柳絮云一直跟在吴杰超身后,在吴杰超倒下的瞬间,宝剑出鞘!王溪知心神已乱,双手一挥,将桌子直接轰烂后,怎料到后面还跟着一个柳絮云?左手小指挑动琴弦,将王溪知那十面埋伏为止一阻,右手一招修炼了无数遍的碧落九重澎湃而出,对着古琴就卷了过去。王溪知闪避不及,匆匆挑弦变音,叮地一声,柳絮云娇躯直接被弹飞,而那大圣遗音的琴身,直接被柳絮云削出一道裂痕!
“可惜...就差一点...”王溪知抚摸着琴上的缺口,很是惋惜,毕竟这琴从李宫赠与他后,陪伴了自己数十载春秋。
吴杰超是爬不起来了,躺在那边看着柳絮云仿佛断线的风筝般坠在地上,双手猛地捶地,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闲茶在柳絮云坠地前一刻挽住娇躯,心疼地看着一脸毫无血色的柳絮云。
“想法不错...”王溪知还是吞吞吐吐说着,“左手缠住...琴弦...弹音...用来干扰...我的曲子...李角...教得不错...”
“装腔作势。”吴杰超强行平复了下几乎逆流的血气,他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也就靠着一身蛮力和天资过人,在江湖混迹多年后,习得一身偏向实战的打架手法,但在玄妙的招式面前,胖子就无用武之地了。
闲茶喂了柳絮云一颗丹药,助她打通几处淤血后,反而走入已经废墟之中,剑鞘对着闭眼装死的小楼就敲了下去,小楼一个翻身,笑着说道,“终于记起姐姐了?”
“棘手的家伙有点多,反正姐姐你装死也没用了。”闲茶朝着闭上双眼的王溪知努了努嘴,然后看向另一旁剑如银河水泄般一阵快攻的白祁。
白祁已经动了杀心,白驹剑在手中已经不是剑,只是一件作为手臂延伸的凶器,招招不离田不归的要害,咽喉,心窝,气海,眼睛。田不归一手烟斗舞得眼花缭乱,倒是把攻势挡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你的极限?还是太慢!”田不归将烟斗一横,斗钵壁勾着白驹绕了一个圈,白祁右手只得跟着转了一圈,手指一弹,左手跟着接过剑,硬是带着烟斗又转了一圈,田不归只得撒手,另一掌拍出,白祁也不避,直接撞了上去,一剑携隐隐风雷之声,往田不归咽喉刺去!田不归气息暴涨,左手接过半空中旋转的烟斗,迎着剑锋砸了过去,剑势大偏,从田不归咽喉处浅浅划过,而剑锋上传来田不归浑厚内力,岂是白祁招架得住?白祁只觉手上一麻,顿时半个身子不受控制,宛如麻痹一般,口中鲜血喷出,左手硬是一拳锤在田不归右肩之上,随后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这招江海流云用得不错,可惜了。”田不归摸了摸喉咙上的一道血口,伸出舌头舔了下沾在手指上的鲜血,悠悠地低头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白祁,抽了一口烟,“比那小子有出息。”
关飞虎急了,下刀更快更猛,卫吾殇皱着眉头,“你还想打退我去救你的朋友吗?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卫吾殇渐渐习惯了关飞虎那诡异的刀法,毕竟自己玩刀数十载,眼前这小子也就刚拿刀没多久,在实战上经验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关飞虎一套刀法打完,见根本伤不了卫吾殇分毫,内心也有些惊慌,眼看谢誉白祁进不起,柳絮云与吴杰超败北,自己却毫无办法,连这三个家伙都解决不了,如何面对更为可怖的陆潜龙?
“飞虎退下。”闲茶在远方叫了一声,“你们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有什么用?结果还是打不过!”关飞虎愤愤地将白鹿收鞘但根本没有退下的打算。
小楼拍了拍闲茶的肩膀,闲茶一把撕去小楼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容,虽然头发凌乱,被汗打湿黏在脸上,但止不住那一抹明眸皓齿般的温柔可人。
“他是谁?”小楼当然不认识关飞虎一行人,倒是对这群少年的勇气暗感佩服。
“说来话长,”闲茶也就不过去打扰关飞虎,“田不归和王溪知,你选谁?”
“妹妹先,”小楼轻轻笑了下,索性把皮套也扯开,露出纤细的胳膊,“我挑你剩下的。”
“那我选这个阴沉的男人罢。”闲茶看了一眼一边疗伤的柳絮云,苍白的脸蛋微微恢复了些许血色,也就安下心,站在王溪知面前十步处停住,“不会以车轮战为借口就不接我剑了罢?”
王溪知睁开眼,“谁来...都一样...”
“倘若李宫亲自来呢?”闲茶轻轻一笑,拔剑踩出一步!
小楼站到谢誉身边,倒是很新奇,“你怎生醒了还不起来?”
谢誉不答,眼神越过小楼,空洞地看着天空,“无趣的男人。”小楼撇了撇嘴,走到田不归面前,盈盈一拜。
“多情楼,小楼。”
“久仰大名,这下可以放手一战了。”田不归笑着,重新往烟斗里填了烟草,抽了一口,吐出一股味道更为刺鼻的烟雾。
关飞虎深吸了一口气,将烦躁的心绪尽可能压了下来,眼前的卫吾殇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将刀简简单单地扛在肩上,双脚一纵一横,关飞虎慢慢往旁边移动,看到卫吾殇打着哈欠,但是纵向脚跟着关飞虎的方向微微移动,永远是正对自己!这家伙虽然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步伐几乎却一直在变!意思就是,我的攻击是有效的?否则他也不会刻意抱持着如此姿势对着我?
关飞虎心中暗喜,压低身形,瞬间一踏,整个人直线对着卫吾殇冲了过去,“还来?”卫吾殇慢悠悠将刀撤下肩膀,双手握刀,“这一招你用过无数遍了难道还指望对我有...咦?”
关飞虎的身影从正前方忽然消失,卫吾殇双眼一转,刀往后挑起,只听叮的一声,回头也不见关飞虎的身影!“人去哪里了?!”卫吾殇手心微微出汗,这小子的移动速度怎生变得如此之快?关飞虎一直在变化方向,虽说刀出鞘一次挡住卫吾殇的守势后就收回刀鞘,但是脚步一直没有停止!
胡笳十八拍第二式,云山扬尘!由掌换成刀,寻隙而入,一招制敌!关飞虎不厌疲倦在卫吾殇周遭飞速穿越,卫吾殇总是抓到一丝残影挥刀而出,但关飞虎步伐越来越快,终于在一处死角,拔刀!
一道血光,卫吾殇强行扭转了身形,但还是晚了一步,右腿上被砍中一刀,“啧!这小子竟然!”卫吾殇催刀砍去,关飞虎早就移形换位,又是一刀削去!卫吾殇由于右腿受伤,步伐大乱,后背又挨了一劈,关飞虎知道由于速度过快,虽说这两刀砍中,但是伤口并不深,卫吾殇实力仍在自己之上!但只要砍中的次数够多,迟早也可以放倒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卫吾殇终于收敛起了笑容,反而闭上眼睛,身体不再追着关飞虎旋转,单手握刀,左手在右手手腕处一点,也不管关飞虎现在身在何处,直接抡起一圈刀光向四周砍去!关飞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刀法,忙止住步伐,扬刀去挡,不料身形刚一停顿,一只大手便伸了过来直接拎住自己的后颈,往空中一抛!关飞虎整个人失势,仓皇调转身形,正面向下,就看到卫吾殇已经一刀挑至半空,迎着自己劈来!
“小子!你逼我的!”卫吾殇脸上已经全然没有悠闲自得的神色,反而狰狞得可怖!
刀,在空中只得下劈,卫吾殇笑得很是猖狂,论内力,就算这小子内力再强,在自己的修为面前,还是差了一口气,这一刀削去,保证这小子刀毁人亡!也不能说我不惜才,给过那么多次机会,这小子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也罢!杀了也罢!
关飞虎见卫吾殇一刀挑来,反而心中一阵大喜,不就是拼刀嘛?脑中从天而降的刀法转瞬便和胡笳十八拍第四式无主天灾相融,由腰上发力,双脚平空一蹬,继而一扭身,将全身力道贯之手中,白鹿便呼啸着携千钧之势一刀斩下!
第三十八章 ?无主天灾
田不归脚下白驹猛地一阵抖动,田不归只得收腿回去,白驹剑身一晃,瞬间就回到白祁手中,剑身颤抖不止。
“年纪轻轻竟然会以气御剑,不得了。”田不归拍手称妙,“不出十年,你势必超越你师傅。”
白祁握住白驹,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如何做到,反正现在已经夺回剑,那就再做挣扎,至少能两败俱伤,省得这老头再伤害谢誉。
也不知道谢誉现在伤势如何,躺在那边一动不动,这老头应该手下收了力,也不至于躺那么久罢?白祁并不敢分身回头看一眼谢誉,毕竟这田不归实力堪比师傅,一个失神便可能万劫不复。
另一边吴杰超摔得是鼻青脸肿,也就纳闷这王溪知也就随后弹弹琴,自己怎生就不能靠近半步?
柳絮云香汗已经将发丝尽数打湿,也是气喘吁吁地站在王溪知十步开外,丝毫不能再进一步。这王溪知的内功之深,甚至堪比李角,好歹也是李宫门下第一人,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及。
“底子不错...多练几年...”王溪知说话永远断断续续,吴杰超这次摔得够呛,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盘腿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柳絮云,“你们认识?”
“不算,仅仅是同门。”
“你也拿出那劳什子琴出来呗。”吴杰超把摔得破破烂烂的袍子一脱,“大冬天还逼得我出一身汗,胖子最烦出汗了。”
“要我帮忙吗?”闲茶很是心疼地看着柳絮云,柳絮云倔强地摇了下头,“姐姐暂且等等,我先再试试。”
“我怎么做?”吴杰超完全不通音律,嘴里哎哟一声爬起来,站到柳絮云身边,随手操起一把桌子,将其中两个桌腿掰掉,自己左右手分别握紧剩下的两个桌腿,将自己肥胖的身体勉强用桌面盖住,“有个盾牌应该能撑一会。”
“再来...”王溪知十根手指很是修长,甚至可以说是骨瘦嶙峋,在琴弦上按着,只要两人踏入十步之内,直接扬琴。
“十面埋伏。”柳絮云闭上眼睛,脑中将曲谱重温了一遍,“大师伯的拿手曲子。”
“你会...又能如何?你连琴...都不敢...拿出来。”王溪知阴森地笑了笑,“就凭你和那个胖子,根本不能再靠近我一步。”
“谁说我没琴?”柳絮云嫣然一笑,吴杰超愣是没听懂两人的对话,反正躲在桌子后面探头探脑。柳絮云凑到吴杰超耳边低语,吴杰超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其实,大师伯那日并没有想抓你回去。”柳絮云突然转过头直视着王溪知,轻声说道。
“我...知道...”王溪知微微低下头。
“他是觉得你太过操之过急,其实早就把你当成了李家的人,也正准备循序渐进传你云城秘籍。”柳絮云将左手藏在身后,继续慢悠悠说道,“可惜师兄你顿起杀心,根本没给大师伯解释的机会,便毁了大师伯双目而去。”
“这几年根本没有云城的人追杀你,你没发现吗!”
“......”王溪知不语。
“当时二师伯出岛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拿你回去,不料大师伯是好说歹说才让二师伯收手,你可知道是为何?”
“......”王溪知的手指略有颤抖。
“到现在为止,大师伯不再收徒,大弟子的位置还是一直为你留着!”柳絮云情绪略有激动,吴杰超在一边只得嗯嗯附和着。
“事已至此...多说不宜...”王溪知突地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悔恨,“我的手...已经脏了...回不去...云城了...”
柳絮云此时突然在吴杰超背后一点,吴杰超早就等得不耐烦,带着桌子就往前冲,王溪知手一扬,一股浑厚的内力随着琴音直接往前轰出,唰地一下,吴杰超的腿上被干净利落地划开一道口子,胖子暴喝一声,积累的疼痛早已让他满头大汗。现在也就不管不顾,带着桌子能进一步是一步!在倒下的瞬间,吴杰超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对着那张琴就砸了过去,自己却被轰地砰然倒下!柳絮云一直跟在吴杰超身后,在吴杰超倒下的瞬间,宝剑出鞘!王溪知心神已乱,双手一挥,将桌子直接轰烂后,怎料到后面还跟着一个柳絮云?左手小指挑动琴弦,将王溪知那十面埋伏为止一阻,右手一招修炼了无数遍的碧落九重澎湃而出,对着古琴就卷了过去。王溪知闪避不及,匆匆挑弦变音,叮地一声,柳絮云娇躯直接被弹飞,而那大圣遗音的琴身,直接被柳絮云削出一道裂痕!
“可惜...就差一点...”王溪知抚摸着琴上的缺口,很是惋惜,毕竟这琴从李宫赠与他后,陪伴了自己数十载春秋。
吴杰超是爬不起来了,躺在那边看着柳絮云仿佛断线的风筝般坠在地上,双手猛地捶地,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闲茶在柳絮云坠地前一刻挽住娇躯,心疼地看着一脸毫无血色的柳絮云。
“想法不错...”王溪知还是吞吞吐吐说着,“左手缠住...琴弦...弹音...用来干扰...我的曲子...李角...教得不错...”
“装腔作势。”吴杰超强行平复了下几乎逆流的血气,他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也就靠着一身蛮力和天资过人,在江湖混迹多年后,习得一身偏向实战的打架手法,但在玄妙的招式面前,胖子就无用武之地了。
闲茶喂了柳絮云一颗丹药,助她打通几处淤血后,反而走入已经废墟之中,剑鞘对着闭眼装死的小楼就敲了下去,小楼一个翻身,笑着说道,“终于记起姐姐了?”
“棘手的家伙有点多,反正姐姐你装死也没用了。”闲茶朝着闭上双眼的王溪知努了努嘴,然后看向另一旁剑如银河水泄般一阵快攻的白祁。
白祁已经动了杀心,白驹剑在手中已经不是剑,只是一件作为手臂延伸的凶器,招招不离田不归的要害,咽喉,心窝,气海,眼睛。田不归一手烟斗舞得眼花缭乱,倒是把攻势挡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你的极限?还是太慢!”田不归将烟斗一横,斗钵壁勾着白驹绕了一个圈,白祁右手只得跟着转了一圈,手指一弹,左手跟着接过剑,硬是带着烟斗又转了一圈,田不归只得撒手,另一掌拍出,白祁也不避,直接撞了上去,一剑携隐隐风雷之声,往田不归咽喉刺去!田不归气息暴涨,左手接过半空中旋转的烟斗,迎着剑锋砸了过去,剑势大偏,从田不归咽喉处浅浅划过,而剑锋上传来田不归浑厚内力,岂是白祁招架得住?白祁只觉手上一麻,顿时半个身子不受控制,宛如麻痹一般,口中鲜血喷出,左手硬是一拳锤在田不归右肩之上,随后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这招江海流云用得不错,可惜了。”田不归摸了摸喉咙上的一道血口,伸出舌头舔了下沾在手指上的鲜血,悠悠地低头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白祁,抽了一口烟,“比那小子有出息。”
关飞虎急了,下刀更快更猛,卫吾殇皱着眉头,“你还想打退我去救你的朋友吗?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卫吾殇渐渐习惯了关飞虎那诡异的刀法,毕竟自己玩刀数十载,眼前这小子也就刚拿刀没多久,在实战上经验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关飞虎一套刀法打完,见根本伤不了卫吾殇分毫,内心也有些惊慌,眼看谢誉白祁进不起,柳絮云与吴杰超败北,自己却毫无办法,连这三个家伙都解决不了,如何面对更为可怖的陆潜龙?
“飞虎退下。”闲茶在远方叫了一声,“你们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有什么用?结果还是打不过!”关飞虎愤愤地将白鹿收鞘但根本没有退下的打算。
小楼拍了拍闲茶的肩膀,闲茶一把撕去小楼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容,虽然头发凌乱,被汗打湿黏在脸上,但止不住那一抹明眸皓齿般的温柔可人。
“他是谁?”小楼当然不认识关飞虎一行人,倒是对这群少年的勇气暗感佩服。
“说来话长,”闲茶也就不过去打扰关飞虎,“田不归和王溪知,你选谁?”
“妹妹先,”小楼轻轻笑了下,索性把皮套也扯开,露出纤细的胳膊,“我挑你剩下的。”
“那我选这个阴沉的男人罢。”闲茶看了一眼一边疗伤的柳絮云,苍白的脸蛋微微恢复了些许血色,也就安下心,站在王溪知面前十步处停住,“不会以车轮战为借口就不接我剑了罢?”
王溪知睁开眼,“谁来...都一样...”
“倘若李宫亲自来呢?”闲茶轻轻一笑,拔剑踩出一步!
小楼站到谢誉身边,倒是很新奇,“你怎生醒了还不起来?”
谢誉不答,眼神越过小楼,空洞地看着天空,“无趣的男人。”小楼撇了撇嘴,走到田不归面前,盈盈一拜。
“多情楼,小楼。”
“久仰大名,这下可以放手一战了。”田不归笑着,重新往烟斗里填了烟草,抽了一口,吐出一股味道更为刺鼻的烟雾。
关飞虎深吸了一口气,将烦躁的心绪尽可能压了下来,眼前的卫吾殇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将刀简简单单地扛在肩上,双脚一纵一横,关飞虎慢慢往旁边移动,看到卫吾殇打着哈欠,但是纵向脚跟着关飞虎的方向微微移动,永远是正对自己!这家伙虽然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步伐几乎却一直在变!意思就是,我的攻击是有效的?否则他也不会刻意抱持着如此姿势对着我?
关飞虎心中暗喜,压低身形,瞬间一踏,整个人直线对着卫吾殇冲了过去,“还来?”卫吾殇慢悠悠将刀撤下肩膀,双手握刀,“这一招你用过无数遍了难道还指望对我有...咦?”
关飞虎的身影从正前方忽然消失,卫吾殇双眼一转,刀往后挑起,只听叮的一声,回头也不见关飞虎的身影!“人去哪里了?!”卫吾殇手心微微出汗,这小子的移动速度怎生变得如此之快?关飞虎一直在变化方向,虽说刀出鞘一次挡住卫吾殇的守势后就收回刀鞘,但是脚步一直没有停止!
胡笳十八拍第二式,云山扬尘!由掌换成刀,寻隙而入,一招制敌!关飞虎不厌疲倦在卫吾殇周遭飞速穿越,卫吾殇总是抓到一丝残影挥刀而出,但关飞虎步伐越来越快,终于在一处死角,拔刀!
一道血光,卫吾殇强行扭转了身形,但还是晚了一步,右腿上被砍中一刀,“啧!这小子竟然!”卫吾殇催刀砍去,关飞虎早就移形换位,又是一刀削去!卫吾殇由于右腿受伤,步伐大乱,后背又挨了一劈,关飞虎知道由于速度过快,虽说这两刀砍中,但是伤口并不深,卫吾殇实力仍在自己之上!但只要砍中的次数够多,迟早也可以放倒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卫吾殇终于收敛起了笑容,反而闭上眼睛,身体不再追着关飞虎旋转,单手握刀,左手在右手手腕处一点,也不管关飞虎现在身在何处,直接抡起一圈刀光向四周砍去!关飞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刀法,忙止住步伐,扬刀去挡,不料身形刚一停顿,一只大手便伸了过来直接拎住自己的后颈,往空中一抛!关飞虎整个人失势,仓皇调转身形,正面向下,就看到卫吾殇已经一刀挑至半空,迎着自己劈来!
“小子!你逼我的!”卫吾殇脸上已经全然没有悠闲自得的神色,反而狰狞得可怖!
刀,在空中只得下劈,卫吾殇笑得很是猖狂,论内力,就算这小子内力再强,在自己的修为面前,还是差了一口气,这一刀削去,保证这小子刀毁人亡!也不能说我不惜才,给过那么多次机会,这小子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也罢!杀了也罢!
关飞虎见卫吾殇一刀挑来,反而心中一阵大喜,不就是拼刀嘛?脑中从天而降的刀法转瞬便和胡笳十八拍第四式无主天灾相融,由腰上发力,双脚平空一蹬,继而一扭身,将全身力道贯之手中,白鹿便呼啸着携千钧之势一刀斩下!
第三十九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秋水飞双腕,冰花散满身。闪闪摇银海,团团滚玉轮。声驰惊白帝,光乱失青春。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
卫吾殇的眼里,关飞虎的那柄刀已经不是刀,晴朗的天空此刻转瞬黯淡了下来,只有那一抹雪白的刀光,划破周遭的黑暗,将自己的视野染地一片刺眼。
卫吾殇依稀记得这刀法,在很久以前似乎见过,而当时直面那把刀的人,在下一秒就被劈成了两半。
刀客甩了一下刀,看着尚是个孩童的卫吾殇,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卫吾殇跑了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默默地捏紧了小拳头。
乱世之中,没有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卫吾殇很小就懂了这个道理,他已经忘了自己出生在哪里,也不想知道该往哪里去,每天就靠在战场上捡些死者身上的碎银和干粮活着。
翻过这座山头,那边的生活会不会好一些?或者说,那边尸体身上带着的东西,会不会富足一点?卫吾殇啃着一个带血的馒头这么想着,那边天落霞绯红,如同血色漫天。
从那天开始,卫吾殇将一把捡来的刀背在自己瘦弱的背上,无数路过的侠客,兵卒,甚至难民都在嘲笑这个小子能不能挥动这把刀,卫吾殇笑着咧开嘴,下一秒就把背上的刀拔了出来,一边对自己说。
猜猜,他身上带了什么好吃的?
卫吾殇第二次看到当日那个刀客是在秦州黑山崖,此时卫吾殇已经三十而立,并没有在江湖上传出任何名堂,或者说,他原本也没想过闯出什么名堂,但是在他手上被一刀两断的,不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义之士。
“好久不见。”卫吾殇蹲在刀客身边。
“你是谁?”刀客躺在地上,半个身子被锤得稀烂,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很是陌生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青年。
“我们二十多年前见过。”
“是你?”
“因为你,我才练的刀。”
“......”
“可惜你今天还是输了,看来你的刀,也不够快。”
“我只学了一招。”
“一招就浪了江湖三十年?”卫吾殇突然来了兴趣。
刀客没有回答,就这么眼睁睁地盯着卫吾殇,突然笑了一下,断了气。
卫吾殇不明白为什么刀客最后要对着自己笑,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个馒头,扔在刀客稀烂的胸口,“欠你的。”
“有点意思。”卫吾殇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跟我走罢。”
“你是谁?”卫吾殇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拔刀。
“那个人就是我杀的。”
“卫吾殇。”
“陆潜龙。”
卫吾殇笑了,宛如当时那刀客死前的笑容一样,眼前这把刀比记忆中的更快、更猛,而现在的卫吾殇当然也比那个时候,强上太多太多。一撩、一抹、一拦、一截,关飞虎觉得全身送到白鹿上的力莫名被卸得干干净净,忙空中一转,急落地面,没想到卫吾殇并没有追击,倒是看着手上的刀发呆。
“还打不?”关飞虎有些累了,从那一记多情指之后,一直是强提真气与卫吾殇周旋,刚刚那一下差点耗尽,索性停手喘喘。
卫吾殇也不急,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竟然可以和自己厮杀到现在,转眼看看另外两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毕竟,多情楼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溪知渐渐觉得有些棘手,那些透过琴弦射出去的内劲在刚触到闲茶的剑阵时,就被搅碎得很是彻底。闲茶一柄快剑舞得那个是一个密不透风,硬是逼近了六步之遥,王溪知很头疼,目测闲茶手中那柄剑长约三尺,最多只能让她再进两步,虽说自己还藏有杀招,但是对付一个女流之辈竟然逼得自己如此境地,王溪知内心开始绞痛,又想到了在云城上,那个嬉笑怒骂悠然自得的奇女子。
“小王,你这曲不行。”披着乌金长袍的女子笑着从屋外走来,手里还吊着一壶酒,王溪知皱了皱眉头,自顾自地自己弹着。
“啧,不理我?”女子正是李商,那个江湖传颂几十年的奇女子。李商直接往地上一躺,喝了一口酒,咂巴着嘴,“你太注重形,根本没有悟透此曲的意,也罢!你个木鱼脑子当然参不透。”
“你不就是仗着有李家不传绝学才能技压我一头?”王溪知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李商似乎读懂了他的心里话,冷笑一声,“就用这曲,我都可以杀了你,你信不信?”
“信你个鬼。”王溪知这句话当然还是藏在肚子里。
而如今,李商已经不知所踪,整个江湖都在编撰着这神奇女子的传奇故事,而自己躲在黑暗里,用着那一首首自己厌恶却舍弃不掉的曲子,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刚听了柳絮云那么一说,王溪知心中已有纷乱,似乎在那天慌乱中,李宫真的没有对自己出手,只是手中单纯地握了几卷书卷,而自己则直接下了重手,逃离出内阁的时候,只看到李宫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血流满地,但是一声不吭。
“要走就走罢,我的徒儿。”
“倘若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尽管回来,为师永远在这里等你。”
王溪知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这两句话,他知道,如果当时师傅出声,肯定会说出类似的言语。王溪知随即潜出云城,身上所有的家当,就只有那把大圣遗音和当时从李宫手里抢来的几本秘籍。而若按照柳絮云所言,这几本秘籍原本就是李宫准备赠予他,而当日因为自己冲动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过错,现在看来到底算什么?
笑话!天大的笑话!
闲茶又进一步,但觉得越往前剑遇到的阻碍越是沉重,手腕已经开始酸疼,而眼前那个黑衣男子依旧阴沉着脸,眉宇间似乎有些痛苦神色。闲茶眼睛一眯,渐渐感觉到琴音似乎不像刚开始那般严丝合缝,逮住一丝细微停顿,手腕一抖,剑气突地涨开数尺,撕开一阵阵的内劲,朝着王溪知面门就刺!王溪知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双手一拍琴,一柄剑唰地从琴中弹出,直接荡开闲茶的突刺后,右手抓住剑,左手一拍琴身,整个人拔起直接削了过去,闲茶哪见过这般套路,一式不见天又将身前封死,复一招天明冬直接架住王溪知的长剑,左手虚点,一道劲风直接射在大圣遗音那先前被柳絮云削出的裂痕之上,琴应声而断,王溪知却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还是面无表情,用力用剑压下闲茶,一掌拍去,闲茶一咬牙,倒也不避,直接又是一指打出!双方闷哼了一下,倒出数步,闲茶用剑抵住地面方才站稳,而王溪知摔在碎裂的大圣遗音旁,没有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已经碎成木堆的古琴。
“你输了。”闲茶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收剑回鞘,看到后面柳絮云已经睁开了眼睛紧张地看着这边,而吴杰超虽说一时半会起不了身,但也坐在地上欢呼雀跃。
“从我...离开...云城的...时候,”王溪知颤抖地伸出手,开始将碎落一地的琴身慢慢拼接,“我...就已经...输了...”
闲茶没有理会魔怔一般的王溪知,走到柳絮云边上,拖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对着吴杰超伸出手,“胖子,给我去弄碗水。”
“好叻!”吴杰超扔过去一个酒葫芦,“刚从酒家里顺的,还好小爷我手脚快,否则就被废墟埋没了。”
闲茶小扣抿了下,眉头紧锁,“若是有碗茶就极好的了。”
柳絮云看着另外两边,关飞虎倒是神奇地和卫吾殇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而另外一边的小楼与田不归倒是别一番风景,小楼穿花弄蝶一般,看似轻松写意,田不归倒是一改之前与谢誉白祁的喂招,这次打得是那个激进可怖。
“不用看二姐,”闲茶又喝了一口酒,“她稳着很。”
“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机会出手...”柳絮云很是疑惑。
“别看她长得温柔,”闲茶缓过气来,把酒葫芦扔还给吴杰超,“吃人的时候骨头都不给你剩!”
小楼很是好奇,谢誉为什么躺在那边一动不动,到底是受什么打击让一个天之骄子郁闷成这样?面前的田不归倒是很是卖力,似乎动了真格,下手一次比一次恨,只是可惜了,老了,太慢了!
田不归总是产生一种错觉,下一招肯定能打中眼前的这个丫头,但屡屡落空,每次就是差这么一点点,渐渐地感到了恐惧,难道这丫头还没有用上全力?多情楼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妖怪般的存在?
小楼见一边闲茶已经结束战斗,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便不再戏耍田不归,玉手前伸,一把抓住田不归手中烟斗,田不归只觉烟斗已经完全失势,根本拉扯不回来,一边还在惊讶这柔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巨力?一边就看到一个拳头对着自己就砸了过来,田不归不敢硬接,只能收手避开,烟斗便被小楼轻轻松松夺走。
“这玩意有什么好抽的?”小楼凑近烟斗闻了一闻,恶心地皱起眉头,往一边就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谢誉脸上,滚烫的烟叶终于让谢誉有了些许反应,慢悠悠地坐起身子,略有点失神地看着小楼。
“醒了?”小楼根本没有理睬身后的田不归,扭着头看着谢誉。
“......”谢誉没有回答,爬起身来,捡起掉落在一边的天罡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地不起的白祁,一言不发。
田不归怒了,这丫头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什么时候受到如此侮辱?也顾不得什么廉耻,直接双手变爪,对着小楼胸口就抓去!小楼微微一笑,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圈,几缕银光呼啸而出,直接射穿田不归的身躯。
“你是?”田不归不敢置信地看着小楼,身上的几个血口缓慢地流出鲜血,穿过身子钉在地上的几枚银质飞剑在太阳照射下显得格外夺目耀眼。
“小楼一夜听春雨。”小楼笑着走向前,一掌直接拂过田不归死不瞑目的双眼,“你输得不冤。”
“这不是?”柳絮云惊讶地看着小楼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江湖失传已久的飞剑?”
“对,二姐正是当年被神威灭门的琅嬛岛岛主之女,”闲茶站起身,扶起柳絮云后,对着吴杰超就是一踹,“全岛上下无一人临阵脱逃,悉数被神威歼灭,亏得最终送出小楼,被师伯捡到,方不至于断了这条血脉...起来了!胖子!”
小楼走到白祁身旁,将一颗丹药塞入白祁嘴中,在背后一拍,不一会,白祁悠悠地睁开双眼,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女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有些吃惊,回首捡起白驹,刚准备先杀为敬,就被小楼又是一掌打晕。
“这孩子,性格真差。”小楼拍了拍手,站起身,看着谢誉宛如中邪一般盯着自己,也是有些恼怒,“你同门被打成这样,你就没一点点血性?”
谢誉不答,但攥着天罡剑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楼摇了摇头,见一边闲茶领着柳絮云和吴杰超走来,便转向这混乱战局的最后一场,也就是关飞虎和卫吾殇这边。
卫吾殇知道大势已去,但隐隐觉得谢誉有些古怪,自己和关飞虎又是对了几招,明显感觉到关飞虎底气略有不足,毕竟连番激战,这少年战至此刻已然是非常了不起!关飞虎觉得越打胸口有种东西越是堵着难受,数招后,眼前略有一黑,神智微荡,自觉不妙,忙稳住架势,匆忙架开,激退数步。
“吃不消了?”卫吾殇嘿嘿一笑,“你竟然可以和我对拼近百招不弱下风,值得夸赞。”
关飞虎想反驳,但是气海中一阵翻江倒海,差点一个踉跄摔了下去,亏闲茶眼尖,冲将上来扶住他,方得继续颤颤巍巍地站着。
“接下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此刻从关飞虎身后响起,谢誉擦身而过,一眼都没有瞧向连勉强站着都倍感吃力的关飞虎。
“我来杀了他。”谢誉终于重新拔出了剑。
第四十章 ?左手刀
“小少爷你终于醒啦?”卫吾殇其实也不太好受,关飞虎那简直不要命的攻势或多或少让自己也受了些许内伤,看着谢誉黑着脸走了过来,忙嘴皮子乱甩,企图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暗暗调理。
谢誉冷冷地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卫吾殇,天罡剑笔直地指着他的胸膛,“说吧,你想偷偷调理到什么时候?”
“啧。”被看穿的卫吾殇瞬间泄了气,将刀甩了几下,叹了一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来呗,速战速决。”
谢誉根本不想和卫吾殇逞口舌之争,毕竟他不是白祁,而白祁在小楼喂了丹药之后,意识逐渐清醒,一睁眼就看着谢誉仗剑直面卫吾殇。
“谢...”白祁的声音很是虚弱,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模样很是狼狈,如果自己倒在这里,追逐谢誉的距离,岂不是越来越远?
谢誉听到了白祁的声音,依旧没有回头,倒是回头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也不明白谢誉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谢誉转过头,毫无征兆地直接扬剑刺向卫吾殇。
“别那么冲动嘛!”卫吾殇刀刚挡上,只觉一股扑面的煞气冲来,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一变,这小子怎生也变得那么猛?刚才被田不归轻描淡写打趴下难道是演出来的?
不可能!
卫吾殇连翻被小辈挑衅,怒火彻底点燃,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迎着谢誉的剑就滋溜一下转了过去,刀背直接砸在谢誉身上,不料谢誉避都没避,硬是吃下这一击,反手一掌拍下,卫吾殇喉咙一甜,反而笑了起来,用刀死死卡住谢誉的天罡剑,两人近距离左手对左手拆起招来,一时间掌风拳影交加,两人发疯一般地对殴,没几个回合就纷纷挂了彩。
“这打得什么呀。”吴杰超在一旁吐槽,“这家伙疯了吗?”
“要不...”柳絮云看着闲茶。
“我才不去支开,这小子自己发疯,省的连我都打。”闲茶拍着关飞虎的后背,“你倒是打得不错,刮目相看!再过几年姐姐我不是你的对手。”
关飞虎嘿嘿地笑着,但还是心情复杂地看着谢誉和卫吾殇,谢誉完全舍命的打法也是惊到了自己,和之前认识的他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完全不像是个名门正派出来的天之骄子,倒是和一边的吴杰超有点相似。
谢誉一个头槌砸地卫吾殇后退数步,自己也是晕头转向,好歹是把天罡剑抽了回来,也不待自己站稳,直接一剑斩去,歪歪斜斜却卷起一阵劲风,卫吾殇揉着脑袋,也不去管那歪七扭八的剑路,直接正中砍去一刀,下一秒两人胸口都多了一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谢誉的脸色却反而更为兴奋,剑挥舞得毫无章法,但刮起的阵阵剑风,煞是恐怖!
“血祭禁术?”白祁脸色更为苍白,他依稀听说过有门邪术,被封在神剑谷剑冢深处,列为禁书,被严令禁止修行。谢誉是何时习得此术?此功大成之时,自己的寿命也即将完结!
“他妈的真疯了?”卫吾殇哪见过如此打法,何况还是出自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剑谷?卫吾殇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刚刚好不容易打退个关飞虎,又碰到一个更加不要命的!卫吾殇嘴里骂骂咧咧,见谢誉又是疯子一样扑了过来,无处可避,叹了一口气,右手把刀递交给了左手,眼中顿时神采奕奕!对着谢誉就是一刀挥下,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成一把巨大的刀身,斩在谢誉剑上,谢誉觉得剑势一阻,怒目圆睁,咬紧牙关,加紧催力,强咽下满口鲜血,硬是吃掉了刀锋,直扑卫吾殇面门。
卫吾殇往后横跨一步,突然往空中一跃,谢誉根本没想到卫吾殇竟然还能逃窜,剑招一时转不过去,直接摧枯拉朽地往前冲去,卫吾殇大笑了一声,在谢誉冲过去的背上猛地踏了一脚,身子又拔高几分,抓住头上的屋檐,一个腾挪就翻上了屋顶。
关飞虎等人也注意到了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提起一口气,关飞虎直接蹿出,刚准备翻身上楼,就被转过身的谢誉一脚踹了下去,谢誉紧接着也抓住屋檐,但气已然跟不上,口中徒然喷出一口血箭,一头栽了下来。
关飞虎莫名其妙地被踹了一脚,刚想开骂,就看到谢誉整个人摔在地上,身上鲜血狂乱不止,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小楼和闲茶也第一时间赶到,小楼手一扬,卫吾殇早就知道飞剑所至,左手凌空挥了一刀直接荡开小楼的飞剑,一边看了一眼飞龙镖局方向,只觉一股黑风袭面,既然已经拉开了距离,脸上又摆出那副欠打的笑容,对着关飞虎就喊道,“小兄弟,后会有期,我先溜了。”
关飞虎完全没理解卫吾殇的立场,原来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认真交手,击退两人后,自己倒像没事人一样几个起伏就溜远了。
“你认识?”吴杰超心想这个人是来干嘛的,怎么比自己还会混。
“之前在靖州有打过,实力深不可测...”关飞虎说实话心情有些低落,本以为有了奇遇,自己实力突飞猛进,至少能打个平手,结果连将人留下都做不到。
“管他勒,跑就跑罢!反正当下只剩最后一个陆潜龙了。”吴杰超打了一个哈欠,叉着腰,在街口正当中站定,“反正我们跑不了了,直接打吧。”
“冷静点,”小楼的表情倒是很严肃,刚刚那一击飞剑,其实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把卫吾殇直接射穿,但那个男人仅仅左手挥了一刀,自己的绝学之一就被轻轻松松地化解,“这个家伙...左手刀比右手强上太多太多...”
关飞虎听罢更是郁闷,搞了半天,卫吾殇还是隐着实力在和自己打,虽然也有自己身体莫名其妙的原因感到不适,但好歹还连战了疯子一般不要命的谢誉,全程还是用着右手刀,不敢去想,卫吾殇的左手刀,到底能恐怖成什么样?
那他一直用着右手刀的理由是什么?
闲茶也很无语,计划完全被打乱,从一开始的深夜刺杀,结果被两个愣头青神剑谷子弟硬是搞成救援,处理掉十三太保,刚想走,就被三个打手拦住,结果其中一个还溜了,时间这么一拖,现在走肯定来不及,那一片乌云压境已经迫在眉睫.
然后再算算两边的战力,除去十三太保和三个打手,真正有威胁的也只剩下陆潜龙本人,原计划三人的深夜刺杀和现在直接面对面干一架的剧本实在差得太多,何况京华还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关一川暂时还不能出面,身边这几个小家伙除了勉强起身的关飞虎尚有一点战斗力外,其余都是重伤在身,尤其那个虚张声势胖子,伤得不比柳絮云轻。
沉重的脚步已经在前方一个拐角处回响,震得整个季州城似乎都在颤抖,围观的路人早就躲到百米开外,官兵也出来了许多,不过也就远远围观,虽说飞龙镖局后台是朝廷扶持,但明面上也是要稍微保持下距离。毕竟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踢馆,而是江湖寻仇。
关一川早就将一沓沓手写的讨贼书让京华乘乱洒进城中,不管是十五年前的卖友求荣,逼死多情楼等众侠客,还是青州城周南阳的所作所为,都一条一条写得明明白白,虽然百姓从漫天飘下的纸中读到的讯息还是疑惑,不过在落款之处有个多情楼的印章,再加上神剑谷子弟的突然出现,都给这件事情打上了板上钉钉的证词。
毕竟比起飞龙镖局在一年之内的迅速崛起,多情楼和神剑谷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之举早就扬名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这也是官府虽然出动,但是并没有加以干涉的原因,而且神剑谷在靖州直接和朝廷有所联系,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一想便知,当地衙门又不是傻子,索性也就袖手旁观罢。有趣的是谢誉和白祁根本不知道关飞虎等人的计划,纯粹就是担心柳絮云而来,误打误撞地将风评倾倒向关飞虎这边。
白祁终于用剑拄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走到谢誉身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谢誉,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只有沉默。白祁伸出手,探了一下谢誉的脉搏,混乱且虚弱着,白祁扭过头看着小楼,满眼都是泪光。刚想说些什么,小楼点了点头,手一扬,一颗丹药飞到白祁手中。
“喂他吃罢。”
“谢谢。”性格高傲孤僻的白祁,竟然带着哭腔,破天荒地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
关飞虎走到吴杰超面前,拍了拍胖子的背,胖子疼得龇牙咧嘴,“哦哟!别拍!我其实疼得很。”
关飞虎笑了笑,叹了口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运功到后面总感觉体内有东西堵着难受。”
“吃多了?”吴杰超第一个反应脱口而出。
“滚,你以为我是你吗?!”关飞虎没好气地又拍了下吴杰超,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小楼和闲茶。
闲茶似乎从关飞虎眼神中读懂了什么,“放心,虽然不知道陆潜龙那家伙到底多么能打,但至少我们两个保你们撤退没什么问题。”
“对不起。”柳絮云低着头,倘若自己能再强上一点,或许到了这个时刻,也不至于拖后腿。
“傻孩子。”小楼倒是走过去,捧起了柳絮云低下的小脸蛋,“你们已经很努力了!至少比那个发疯一样最后瘫在地上的傻子强上不少。”白祁听着,刚想张嘴抨击,话到嘴边强忍了下去。
关飞虎转过身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察觉后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关飞虎突然平地里多了几分信心,紧张的心绪稍微稳了下来,而那沉重的脚步终于停下,一个硕大的身影在烈日的照射下,直面众人。
陆潜龙这一路其实走得很慢。
他在来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么久衙门都没有出手,他已经知道了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飞龙镖局都是一败涂地。十余年被朝廷当着棋子使,终究还是逃不了被舍弃的结局。
这么想想,当时出卖兄弟,当了那么多年的狗,虽换来一身本事和财富万贯,但真的值得吗?该来的总是会来,该收场的,也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季州城上的云很淡,淡的如水,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样,谈不上风云一时,雄霸一方,也就刚闯出个名堂,就要落幕了。
走过最后一个街角,为首的那个小子雄姿英发,眉宇间倒是和他母亲很像,那一晚,灵犀和蒹葭没有求饶,奋战至最后一刻,仓促间灵犀坠下悬崖,而被神威一拥而上擒住的蒹葭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完全看不到一丝恐惧。
蒹葭被带到神威的军营里,神威军的淫笑声如同刀子一样,一刀刀扎进自己的心中,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最终蒹葭咬舌自尽,神威军索然无味将军营连同蒹葭的尸体付之一炬。如果我当时进去阻止了他们,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还是成为另一具焦尸?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这一战也不为了自己,也不为飞龙镖局,也就为了这几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虽然这几个兄弟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少做。
“关飞虎?”陆潜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关一川何在?”
“等你跪了,老爷子就出来嘿嘿。”吴杰超走到关飞虎边上,报复般地使劲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关飞虎浑身也是一阵抖索,愤怒地回头瞪着胖子。
“小心。”两人没有对视,却异口同声地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关飞虎踏出一步,青石路板直接碎开。
“我关飞虎,今日特来报十五年前弑母之仇!”
第三十九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秋水飞双腕,冰花散满身。闪闪摇银海,团团滚玉轮。声驰惊白帝,光乱失青春。杀气腾幽朔,寒芒泣鬼神。
卫吾殇的眼里,关飞虎的那柄刀已经不是刀,晴朗的天空此刻转瞬黯淡了下来,只有那一抹雪白的刀光,划破周遭的黑暗,将自己的视野染地一片刺眼。
卫吾殇依稀记得这刀法,在很久以前似乎见过,而当时直面那把刀的人,在下一秒就被劈成了两半。
刀客甩了一下刀,看着尚是个孩童的卫吾殇,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卫吾殇跑了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默默地捏紧了小拳头。
乱世之中,没有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卫吾殇很小就懂了这个道理,他已经忘了自己出生在哪里,也不想知道该往哪里去,每天就靠在战场上捡些死者身上的碎银和干粮活着。
翻过这座山头,那边的生活会不会好一些?或者说,那边尸体身上带着的东西,会不会富足一点?卫吾殇啃着一个带血的馒头这么想着,那边天落霞绯红,如同血色漫天。
从那天开始,卫吾殇将一把捡来的刀背在自己瘦弱的背上,无数路过的侠客,兵卒,甚至难民都在嘲笑这个小子能不能挥动这把刀,卫吾殇笑着咧开嘴,下一秒就把背上的刀拔了出来,一边对自己说。
猜猜,他身上带了什么好吃的?
卫吾殇第二次看到当日那个刀客是在秦州黑山崖,此时卫吾殇已经三十而立,并没有在江湖上传出任何名堂,或者说,他原本也没想过闯出什么名堂,但是在他手上被一刀两断的,不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义之士。
“好久不见。”卫吾殇蹲在刀客身边。
“你是谁?”刀客躺在地上,半个身子被锤得稀烂,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很是陌生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青年。
“我们二十多年前见过。”
“是你?”
“因为你,我才练的刀。”
“......”
“可惜你今天还是输了,看来你的刀,也不够快。”
“我只学了一招。”
“一招就浪了江湖三十年?”卫吾殇突然来了兴趣。
刀客没有回答,就这么眼睁睁地盯着卫吾殇,突然笑了一下,断了气。
卫吾殇不明白为什么刀客最后要对着自己笑,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个馒头,扔在刀客稀烂的胸口,“欠你的。”
“有点意思。”卫吾殇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跟我走罢。”
“你是谁?”卫吾殇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拔刀。
“那个人就是我杀的。”
“卫吾殇。”
“陆潜龙。”
卫吾殇笑了,宛如当时那刀客死前的笑容一样,眼前这把刀比记忆中的更快、更猛,而现在的卫吾殇当然也比那个时候,强上太多太多。一撩、一抹、一拦、一截,关飞虎觉得全身送到白鹿上的力莫名被卸得干干净净,忙空中一转,急落地面,没想到卫吾殇并没有追击,倒是看着手上的刀发呆。
“还打不?”关飞虎有些累了,从那一记多情指之后,一直是强提真气与卫吾殇周旋,刚刚那一下差点耗尽,索性停手喘喘。
卫吾殇也不急,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竟然可以和自己厮杀到现在,转眼看看另外两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毕竟,多情楼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溪知渐渐觉得有些棘手,那些透过琴弦射出去的内劲在刚触到闲茶的剑阵时,就被搅碎得很是彻底。闲茶一柄快剑舞得那个是一个密不透风,硬是逼近了六步之遥,王溪知很头疼,目测闲茶手中那柄剑长约三尺,最多只能让她再进两步,虽说自己还藏有杀招,但是对付一个女流之辈竟然逼得自己如此境地,王溪知内心开始绞痛,又想到了在云城上,那个嬉笑怒骂悠然自得的奇女子。
“小王,你这曲不行。”披着乌金长袍的女子笑着从屋外走来,手里还吊着一壶酒,王溪知皱了皱眉头,自顾自地自己弹着。
“啧,不理我?”女子正是李商,那个江湖传颂几十年的奇女子。李商直接往地上一躺,喝了一口酒,咂巴着嘴,“你太注重形,根本没有悟透此曲的意,也罢!你个木鱼脑子当然参不透。”
“你不就是仗着有李家不传绝学才能技压我一头?”王溪知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李商似乎读懂了他的心里话,冷笑一声,“就用这曲,我都可以杀了你,你信不信?”
“信你个鬼。”王溪知这句话当然还是藏在肚子里。
而如今,李商已经不知所踪,整个江湖都在编撰着这神奇女子的传奇故事,而自己躲在黑暗里,用着那一首首自己厌恶却舍弃不掉的曲子,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刚听了柳絮云那么一说,王溪知心中已有纷乱,似乎在那天慌乱中,李宫真的没有对自己出手,只是手中单纯地握了几卷书卷,而自己则直接下了重手,逃离出内阁的时候,只看到李宫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血流满地,但是一声不吭。
“要走就走罢,我的徒儿。”
“倘若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尽管回来,为师永远在这里等你。”
王溪知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这两句话,他知道,如果当时师傅出声,肯定会说出类似的言语。王溪知随即潜出云城,身上所有的家当,就只有那把大圣遗音和当时从李宫手里抢来的几本秘籍。而若按照柳絮云所言,这几本秘籍原本就是李宫准备赠予他,而当日因为自己冲动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过错,现在看来到底算什么?
笑话!天大的笑话!
闲茶又进一步,但觉得越往前剑遇到的阻碍越是沉重,手腕已经开始酸疼,而眼前那个黑衣男子依旧阴沉着脸,眉宇间似乎有些痛苦神色。闲茶眼睛一眯,渐渐感觉到琴音似乎不像刚开始那般严丝合缝,逮住一丝细微停顿,手腕一抖,剑气突地涨开数尺,撕开一阵阵的内劲,朝着王溪知面门就刺!王溪知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双手一拍琴,一柄剑唰地从琴中弹出,直接荡开闲茶的突刺后,右手抓住剑,左手一拍琴身,整个人拔起直接削了过去,闲茶哪见过这般套路,一式不见天又将身前封死,复一招天明冬直接架住王溪知的长剑,左手虚点,一道劲风直接射在大圣遗音那先前被柳絮云削出的裂痕之上,琴应声而断,王溪知却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还是面无表情,用力用剑压下闲茶,一掌拍去,闲茶一咬牙,倒也不避,直接又是一指打出!双方闷哼了一下,倒出数步,闲茶用剑抵住地面方才站稳,而王溪知摔在碎裂的大圣遗音旁,没有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已经碎成木堆的古琴。
“你输了。”闲茶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收剑回鞘,看到后面柳絮云已经睁开了眼睛紧张地看着这边,而吴杰超虽说一时半会起不了身,但也坐在地上欢呼雀跃。
“从我...离开...云城的...时候,”王溪知颤抖地伸出手,开始将碎落一地的琴身慢慢拼接,“我...就已经...输了...”
闲茶没有理会魔怔一般的王溪知,走到柳絮云边上,拖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对着吴杰超伸出手,“胖子,给我去弄碗水。”
“好叻!”吴杰超扔过去一个酒葫芦,“刚从酒家里顺的,还好小爷我手脚快,否则就被废墟埋没了。”
闲茶小扣抿了下,眉头紧锁,“若是有碗茶就极好的了。”
柳絮云看着另外两边,关飞虎倒是神奇地和卫吾殇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而另外一边的小楼与田不归倒是别一番风景,小楼穿花弄蝶一般,看似轻松写意,田不归倒是一改之前与谢誉白祁的喂招,这次打得是那个激进可怖。
“不用看二姐,”闲茶又喝了一口酒,“她稳着很。”
“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机会出手...”柳絮云很是疑惑。
“别看她长得温柔,”闲茶缓过气来,把酒葫芦扔还给吴杰超,“吃人的时候骨头都不给你剩!”
小楼很是好奇,谢誉为什么躺在那边一动不动,到底是受什么打击让一个天之骄子郁闷成这样?面前的田不归倒是很是卖力,似乎动了真格,下手一次比一次恨,只是可惜了,老了,太慢了!
田不归总是产生一种错觉,下一招肯定能打中眼前的这个丫头,但屡屡落空,每次就是差这么一点点,渐渐地感到了恐惧,难道这丫头还没有用上全力?多情楼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妖怪般的存在?
小楼见一边闲茶已经结束战斗,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便不再戏耍田不归,玉手前伸,一把抓住田不归手中烟斗,田不归只觉烟斗已经完全失势,根本拉扯不回来,一边还在惊讶这柔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巨力?一边就看到一个拳头对着自己就砸了过来,田不归不敢硬接,只能收手避开,烟斗便被小楼轻轻松松夺走。
“这玩意有什么好抽的?”小楼凑近烟斗闻了一闻,恶心地皱起眉头,往一边就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谢誉脸上,滚烫的烟叶终于让谢誉有了些许反应,慢悠悠地坐起身子,略有点失神地看着小楼。
“醒了?”小楼根本没有理睬身后的田不归,扭着头看着谢誉。
“......”谢誉没有回答,爬起身来,捡起掉落在一边的天罡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地不起的白祁,一言不发。
田不归怒了,这丫头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什么时候受到如此侮辱?也顾不得什么廉耻,直接双手变爪,对着小楼胸口就抓去!小楼微微一笑,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圈,几缕银光呼啸而出,直接射穿田不归的身躯。
“你是?”田不归不敢置信地看着小楼,身上的几个血口缓慢地流出鲜血,穿过身子钉在地上的几枚银质飞剑在太阳照射下显得格外夺目耀眼。
“小楼一夜听春雨。”小楼笑着走向前,一掌直接拂过田不归死不瞑目的双眼,“你输得不冤。”
“这不是?”柳絮云惊讶地看着小楼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江湖失传已久的飞剑?”
“对,二姐正是当年被神威灭门的琅嬛岛岛主之女,”闲茶站起身,扶起柳絮云后,对着吴杰超就是一踹,“全岛上下无一人临阵脱逃,悉数被神威歼灭,亏得最终送出小楼,被师伯捡到,方不至于断了这条血脉...起来了!胖子!”
小楼走到白祁身旁,将一颗丹药塞入白祁嘴中,在背后一拍,不一会,白祁悠悠地睁开双眼,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女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有些吃惊,回首捡起白驹,刚准备先杀为敬,就被小楼又是一掌打晕。
“这孩子,性格真差。”小楼拍了拍手,站起身,看着谢誉宛如中邪一般盯着自己,也是有些恼怒,“你同门被打成这样,你就没一点点血性?”
谢誉不答,但攥着天罡剑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楼摇了摇头,见一边闲茶领着柳絮云和吴杰超走来,便转向这混乱战局的最后一场,也就是关飞虎和卫吾殇这边。
卫吾殇知道大势已去,但隐隐觉得谢誉有些古怪,自己和关飞虎又是对了几招,明显感觉到关飞虎底气略有不足,毕竟连番激战,这少年战至此刻已然是非常了不起!关飞虎觉得越打胸口有种东西越是堵着难受,数招后,眼前略有一黑,神智微荡,自觉不妙,忙稳住架势,匆忙架开,激退数步。
“吃不消了?”卫吾殇嘿嘿一笑,“你竟然可以和我对拼近百招不弱下风,值得夸赞。”
关飞虎想反驳,但是气海中一阵翻江倒海,差点一个踉跄摔了下去,亏闲茶眼尖,冲将上来扶住他,方得继续颤颤巍巍地站着。
“接下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此刻从关飞虎身后响起,谢誉擦身而过,一眼都没有瞧向连勉强站着都倍感吃力的关飞虎。
“我来杀了他。”谢誉终于重新拔出了剑。
第四十一章 ?陆潜龙
关飞虎毫无保留地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陆潜龙到底差了多少,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关飞虎根本不会去多想什么,他并不是自己的老爹关一川那样总是思前想后,他只知道,当下的自己能挥多猛的拳头就该挥多猛,能砍多狠的刀就该砍多狠,一路上带起的衣袖将空气炸开,砰砰作响。
陆潜龙双手一拦,看似轻松地挡下关飞虎的攻势,脚下却一沉,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关飞虎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若放在十几年前,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下脚猛地一跺,一拳随之挥出,拳风中似乎隐隐夹着龙吟,咆哮着轰向眼前这个少年。
一声巨响,关飞虎后退三步,嘴角微微泛出些淤血,胸口那莫名的疼痛又开始作祟,眼前一花,白鹿差点脱手而出!陆潜龙并不给到关飞虎任何喘息的机会,瞬间漫天拳影挥下,身遭盘旋些淡淡黑雾直接对着关飞虎的全身每个部位撕咬下去。柳絮云是紧张地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直接挥剑而去,一个绿色的倩影在黑雾中穿来插去,能为关飞虎挡下几拳是几拳,吴杰超也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两人挡在关飞虎身前,无数的拳风毫不留情地轰在两人身上,柳絮云与吴杰超勉强支架了几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内伤又急速加剧,柳絮云长剑掉地,一口鲜血喷出,染得胸前白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小楼和闲茶也冲进拳风之中,小楼拖走刚恢复些许意识的关飞虎,而闲茶用尽浑身解数才突入进去,一把将吴杰超往外一推,自己护着柳絮云,甩起一道剑风,刚想往外撤,陆潜龙突地收住漫天拳影,直接一掌结结实实拍在闲茶的后背上,闲茶只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江倒海,强撑着将柳絮云扶到一旁,自己跌跌撞撞地稳住身,嘴角淌下的血,已将华服浸湿。
“老匹夫,下手真狠。”闲茶迅速点了下身上几个要穴,吃下最后一颗药丸,小楼放下关飞虎,站在自己妹妹身边。
“这下如何收场?”闲茶低声问道,“那一掌差点要了我的命。”
“陆潜龙有神威诡异神功在身,不可小瞧,若大姐此时出面,或许可以敌之,但万一这老匹夫拿这几个小子性命要挟,那我们是毫无半分胜算的。”
此时微微苏醒的谢誉却是暴怒,一是怒陆潜龙竟然痛下狠手,柳絮云身中数拳,重伤不起,二是怒关飞虎毫无作为,竟然眼睁睁让柳絮云受伤!
关飞虎不是不救,而是根本动弹不得,陆潜龙的拳完全罩住了自己全身的命门,自己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伤势比起柳絮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身体里的异样让自己运气都十分膈应。看到柳絮云为了保护自己而倒下,关飞虎怒吼一声,又冲了上去,多情指直接点出,胸口又是一阵剧痛,陆潜龙知道这招威力,收拳躲避,脚下却横扫过来,一脚又把关飞虎踢飞出去。而此时谢誉剑到,一道道泛着血色的剑光阻住陆潜龙去路,一边的白祁也挺剑跟进,这两个人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一个天罡剑大开大合,一个白驹剑神鬼莫测。陆潜龙大吼一声,黑雾直接笼在自己的胳膊上,直接往剑上一扛,天罡剑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切断陆潜龙的胳膊,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反弹开去,陆潜龙又一掌拍去,震掉白祁手中白驹剑,复又一手肘撞开,白祁仓皇躲闪,却还是被劲风蹭到;一边谢誉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撒在天罡剑上,剑身越发猩红。他的笑容狰狞,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此刻宛如一头嗜血的凶兽,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剑一招一式全对着陆潜龙的心口处刺去,陆潜龙表情微微一变,这少年似乎有些走火入魔,身体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倒是与自己修炼的心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用着自己的阳寿,去拔高自身的修为,只是谢誉的更为激进罢了!
可惜,谢誉的实力在陆潜龙面前实在差得太过悬殊。
陆潜龙一拳砸在谢誉的腹部,谢誉整个人跌出去老远,嘴里血涌不止,挣扎了几下,看了一眼柳絮云,昏死了过去。
“啊!”一边倒地的白祁也不知从哪里突如其来的力量,一声怒吼,白驹剑一式断浪划开,继而一拨一挑,直接对着陆潜龙的双眼刺去,陆潜龙用手一挡,这次白驹倒是没有被震开,牢牢地钉在陆潜龙的胳膊上,白祁喝了一声,左手对着剑把一拍,陆潜龙只觉胳膊上一阵剧痛,剑捅穿胳膊,直接往胸口刺去!陆潜龙身上突然爆出一阵黑烟,身边的淡淡黑雾瞬间变得浓重,胳膊一扯,白驹剑顿时再也进不了半分!陆潜龙扬起胳膊,白祁直接连人带剑如同风筝一般被扬在空中!陆潜龙冷哼一声,对着白祁一掌拍出,只见眼前一闪,一柄飞剑死死地将其掌风割开,另一柄飞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胳膊,陆潜龙连头都没回,往左侧一拍,欺身而进的小楼只得双掌一挡,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而可怜的白祁,内伤实在太重,整个人吐着血笔直地坠了下去,闲茶只得跟进,硬着头皮救了下来,瞬间后撤,而这次陆潜龙反而没有出招,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一败涂地。
“下一个是谁。”陆潜龙看着面前七人,神剑谷两个已经完全昏迷不醒,白衣少女和那个胖子一时半会也站不起身,关飞虎那小子倒是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但是看他那样,似乎也收了重伤,满脸痛苦。
“也就剩下你了。”陆潜龙对着小楼看了一眼,闲茶拔剑站在小楼身前,被小楼轻轻捏了下柳腰,闲茶一个踉跄,“你也伤得不轻,先去救孩子罢。”
“你一个人能行?”闲茶默默地收起剑。
“想办法撤退了再说,就看大姐如何接应我们。”小楼知道,目前的情况,自己一个人最多只能拦住陆潜龙,不让他去追杀这些伤者,击败他无疑是痴人说梦。
“我还能打!”关飞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狠狠地往自己胸口一拍,一股淤血直接呕出,似乎胸口的疼痛感觉好受了很多,拔出白鹿,深吸一口气。
“再来!”
陆潜龙双手一抖,缠绕在胳膊上的黑烟如同龙一般盘旋不止,双手一拢,两道厉风呼啸而去,关飞虎直接用肉身撞了开去,脸上道道血痕,但厉风根本完阻止不了他的脚步!关飞虎施展开胡笳十八拍,掌风比起之前更为惊人!陆潜龙嘴角微微一上扬,双手一张,也开始对砸!拳拳到肉,两人完全不闪不避,任凭对方的拳头在自己身上轰下,百拳已过,关飞虎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倒是觉得身体突然越发轻松,胸口的难受已经烟消云散,全身内力运行更为迅捷流畅!
陆潜龙冷眼相对,这小子浑身是伤,但眼神通透,全然不是之前那个神剑谷小子的疯狂搏杀,胳膊一抖,黑烟散开,幻成漫天黑云,“就等你这招!”关飞虎右手一收,白鹿瞬间带着一道白光夺目而出,黑云携惊涛骇浪之势,猛地一涌而下,关飞虎一刀割开着漫天黑云,露出白日青天,陆潜龙倒是虎躯一震,一刹那内力受阻,呆立当场,关飞虎直接一步向前,一掌携千钧之势轰在陆潜龙心口之上!
“哦哟不错哦。”陆潜龙滑出去数米,似乎并无大碍,抖了抖肩膀,声音愈发低沉。
“这身子骨他奶奶的也太硬了。”关飞虎晃着胳膊,嘴不停地对着手掌哈气,“这一掌真用尽全力了,再打不赢我真的没辙了。”
“小子好样的。”小楼其实一直想插手,但是神奇地看着关飞虎竟然越打越顺,招式越打越猛,完全不弱下风,也就忍下步来。不料陆潜龙实在过于强悍,好不容易技胜一筹,却根本没有给陆潜龙造成什么伤势。关飞虎已经是满头大汗,但精神却愈发兴奋,看到小楼上前,便着急地问着小楼,“絮云她们还好吗?”
小楼双手各暗藏两枚飞剑,对着关飞虎微微笑了下,示意没多大事情,闲茶倒是全力将柳絮云和吴杰超救醒了过来,勉强可以自行运功调理,关飞虎看着柳絮云嘴角的血已经止住,便放下心来。
“继续?”陆潜龙也不急着攻过来,反而很是享受这一场决战,毕竟这也算是自己人生总最后一场战役,之后说不定就会被神威在某个山郊野外灭口,带回去脑袋挂在城门口说是为民除害。
还记得前几日还和季州牧把酒言欢,而世事难料,现在官兵早就把矛头对向了自己。想当年被周南阳说服,诈死投奔了神威,拜于青龙军二把手江见田门下,以自己三十年阳寿为代价习得一身蛟龙神功,功力大涨,平生几乎无敌手,只在蒹葭、灵犀手下初尝败绩,但两人却被神威江见田与南宫兄弟等人联手围攻,最后在秦州黑山崖落得凄惨下场。
“继续继续!”关飞虎在原地小跳步,活动着全身,刚才的交手让自己的信心大增,何况现在小楼也在身边严阵以待。陆潜龙也不答话,终于是把系在身后的一长条黑布解下,一条碗口般粗细的混铁棍赫然露出!棍上蛟龙踩云,狰狞怒目!陆潜龙随手挥了几圈,呼呼作响。
“当心。”小楼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手掌一翻,整个人踩着七星步,和陆潜龙始终保持着七步的距离。
关飞虎当然知道陆潜龙的成名绝技就是手中这根粗重的蛟龙棍,不敢托大,白鹿对着陆潜龙的中线便砍了过去,陆潜龙棍一沉,挡住一刀,人却以棍子为支点直接高高跃起,双脚就往关飞虎头上踩去,关飞虎一掌拍出,陆潜龙反而在掌上一踩,又窜得老高,直接抡棍以千钧之势扫下!关飞虎闪身避开,不料陆潜龙臂力惊人,直接抡圆了棍子,在空中换了方向直接追着关飞虎的身形砸了过去!还好一边的小楼直接出手,第一把飞剑阻得棍子一顿,第二把飞剑直接荡开棍子的去势,左手又是一翻,另外两道银光一上一下直取陆潜龙的咽喉和气海之处!陆潜龙反手一板,直接踩在被飞剑荡开砸进石板地的棍子之上,庞大的身体滋溜一声沿着棍子到了半空,躲开三剑后,反手抓住第四枚飞剑,照着小楼就是一剑甩出,小楼面无表情地用袖子一揽,裹住飞剑后,两指捏住剑柄,纤腰一扭,直接三枚打出!而关飞虎绕到陆潜龙身后,一刀往上撩起,对着陆潜龙的脚踝就砍了上去,陆潜龙一脚踏在白鹿之上,顺势一脚踢起铁棍,右手接住,直接一圈横扫砸下,关飞虎手起刀落,闷哼一声,死死抵住铁棍不放,小楼跟着脚踩七星,左右开弓,又是几道飞剑就往陆潜龙脑袋招呼过去!陆潜龙双足撑地,大吼一声,直接将铁棍抡去,关飞虎卸不开力,身子直接被一棍子扫开,跌向小楼!
小楼一个转身躲开,可怜关飞虎是一头栽在地上,滚出老远才被一棵树给挡住去势。小楼手心微微出汗,难道就算和关飞虎联手都不能伤及这家伙一分一毫?况且,感觉陆潜龙还没用上全力!
关飞虎跌得不轻,喉中一甜,又是呕出一堆淤血,但突感灵台一阵清明,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步伐变得轻快,跳将起来,觉得浑身充满了全新的力量!白鹿刀在手上轻轻低吟,似乎感到了主人的异变,刀芒闪烁,罡气呼之欲出。
“我...”关飞虎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觉得内力刹那间开始倒流,两道鼻血森森地从鼻腔中流出!双膝一软,整个人脱力般跪在了地上!
第四十章 ?左手刀
“小少爷你终于醒啦?”卫吾殇其实也不太好受,关飞虎那简直不要命的攻势或多或少让自己也受了些许内伤,看着谢誉黑着脸走了过来,忙嘴皮子乱甩,企图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暗暗调理。
谢誉冷冷地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卫吾殇,天罡剑笔直地指着他的胸膛,“说吧,你想偷偷调理到什么时候?”
“啧。”被看穿的卫吾殇瞬间泄了气,将刀甩了几下,叹了一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来呗,速战速决。”
谢誉根本不想和卫吾殇逞口舌之争,毕竟他不是白祁,而白祁在小楼喂了丹药之后,意识逐渐清醒,一睁眼就看着谢誉仗剑直面卫吾殇。
“谢...”白祁的声音很是虚弱,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模样很是狼狈,如果自己倒在这里,追逐谢誉的距离,岂不是越来越远?
谢誉听到了白祁的声音,依旧没有回头,倒是回头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也不明白谢誉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谢誉转过头,毫无征兆地直接扬剑刺向卫吾殇。
“别那么冲动嘛!”卫吾殇刀刚挡上,只觉一股扑面的煞气冲来,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一变,这小子怎生也变得那么猛?刚才被田不归轻描淡写打趴下难道是演出来的?
不可能!
卫吾殇连翻被小辈挑衅,怒火彻底点燃,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迎着谢誉的剑就滋溜一下转了过去,刀背直接砸在谢誉身上,不料谢誉避都没避,硬是吃下这一击,反手一掌拍下,卫吾殇喉咙一甜,反而笑了起来,用刀死死卡住谢誉的天罡剑,两人近距离左手对左手拆起招来,一时间掌风拳影交加,两人发疯一般地对殴,没几个回合就纷纷挂了彩。
“这打得什么呀。”吴杰超在一旁吐槽,“这家伙疯了吗?”
“要不...”柳絮云看着闲茶。
“我才不去支开,这小子自己发疯,省的连我都打。”闲茶拍着关飞虎的后背,“你倒是打得不错,刮目相看!再过几年姐姐我不是你的对手。”
关飞虎嘿嘿地笑着,但还是心情复杂地看着谢誉和卫吾殇,谢誉完全舍命的打法也是惊到了自己,和之前认识的他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完全不像是个名门正派出来的天之骄子,倒是和一边的吴杰超有点相似。
谢誉一个头槌砸地卫吾殇后退数步,自己也是晕头转向,好歹是把天罡剑抽了回来,也不待自己站稳,直接一剑斩去,歪歪斜斜却卷起一阵劲风,卫吾殇揉着脑袋,也不去管那歪七扭八的剑路,直接正中砍去一刀,下一秒两人胸口都多了一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谢誉的脸色却反而更为兴奋,剑挥舞得毫无章法,但刮起的阵阵剑风,煞是恐怖!
“血祭禁术?”白祁脸色更为苍白,他依稀听说过有门邪术,被封在神剑谷剑冢深处,列为禁书,被严令禁止修行。谢誉是何时习得此术?此功大成之时,自己的寿命也即将完结!
“他妈的真疯了?”卫吾殇哪见过如此打法,何况还是出自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剑谷?卫吾殇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刚刚好不容易打退个关飞虎,又碰到一个更加不要命的!卫吾殇嘴里骂骂咧咧,见谢誉又是疯子一样扑了过来,无处可避,叹了一口气,右手把刀递交给了左手,眼中顿时神采奕奕!对着谢誉就是一刀挥下,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成一把巨大的刀身,斩在谢誉剑上,谢誉觉得剑势一阻,怒目圆睁,咬紧牙关,加紧催力,强咽下满口鲜血,硬是吃掉了刀锋,直扑卫吾殇面门。
卫吾殇往后横跨一步,突然往空中一跃,谢誉根本没想到卫吾殇竟然还能逃窜,剑招一时转不过去,直接摧枯拉朽地往前冲去,卫吾殇大笑了一声,在谢誉冲过去的背上猛地踏了一脚,身子又拔高几分,抓住头上的屋檐,一个腾挪就翻上了屋顶。
关飞虎等人也注意到了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提起一口气,关飞虎直接蹿出,刚准备翻身上楼,就被转过身的谢誉一脚踹了下去,谢誉紧接着也抓住屋檐,但气已然跟不上,口中徒然喷出一口血箭,一头栽了下来。
关飞虎莫名其妙地被踹了一脚,刚想开骂,就看到谢誉整个人摔在地上,身上鲜血狂乱不止,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小楼和闲茶也第一时间赶到,小楼手一扬,卫吾殇早就知道飞剑所至,左手凌空挥了一刀直接荡开小楼的飞剑,一边看了一眼飞龙镖局方向,只觉一股黑风袭面,既然已经拉开了距离,脸上又摆出那副欠打的笑容,对着关飞虎就喊道,“小兄弟,后会有期,我先溜了。”
关飞虎完全没理解卫吾殇的立场,原来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认真交手,击退两人后,自己倒像没事人一样几个起伏就溜远了。
“你认识?”吴杰超心想这个人是来干嘛的,怎么比自己还会混。
“之前在靖州有打过,实力深不可测...”关飞虎说实话心情有些低落,本以为有了奇遇,自己实力突飞猛进,至少能打个平手,结果连将人留下都做不到。
“管他勒,跑就跑罢!反正当下只剩最后一个陆潜龙了。”吴杰超打了一个哈欠,叉着腰,在街口正当中站定,“反正我们跑不了了,直接打吧。”
“冷静点,”小楼的表情倒是很严肃,刚刚那一击飞剑,其实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把卫吾殇直接射穿,但那个男人仅仅左手挥了一刀,自己的绝学之一就被轻轻松松地化解,“这个家伙...左手刀比右手强上太多太多...”
关飞虎听罢更是郁闷,搞了半天,卫吾殇还是隐着实力在和自己打,虽然也有自己身体莫名其妙的原因感到不适,但好歹还连战了疯子一般不要命的谢誉,全程还是用着右手刀,不敢去想,卫吾殇的左手刀,到底能恐怖成什么样?
那他一直用着右手刀的理由是什么?
闲茶也很无语,计划完全被打乱,从一开始的深夜刺杀,结果被两个愣头青神剑谷子弟硬是搞成救援,处理掉十三太保,刚想走,就被三个打手拦住,结果其中一个还溜了,时间这么一拖,现在走肯定来不及,那一片乌云压境已经迫在眉睫.
然后再算算两边的战力,除去十三太保和三个打手,真正有威胁的也只剩下陆潜龙本人,原计划三人的深夜刺杀和现在直接面对面干一架的剧本实在差得太多,何况京华还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关一川暂时还不能出面,身边这几个小家伙除了勉强起身的关飞虎尚有一点战斗力外,其余都是重伤在身,尤其那个虚张声势胖子,伤得不比柳絮云轻。
沉重的脚步已经在前方一个拐角处回响,震得整个季州城似乎都在颤抖,围观的路人早就躲到百米开外,官兵也出来了许多,不过也就远远围观,虽说飞龙镖局后台是朝廷扶持,但明面上也是要稍微保持下距离。毕竟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踢馆,而是江湖寻仇。
关一川早就将一沓沓手写的讨贼书让京华乘乱洒进城中,不管是十五年前的卖友求荣,逼死多情楼等众侠客,还是青州城周南阳的所作所为,都一条一条写得明明白白,虽然百姓从漫天飘下的纸中读到的讯息还是疑惑,不过在落款之处有个多情楼的印章,再加上神剑谷子弟的突然出现,都给这件事情打上了板上钉钉的证词。
毕竟比起飞龙镖局在一年之内的迅速崛起,多情楼和神剑谷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之举早就扬名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这也是官府虽然出动,但是并没有加以干涉的原因,而且神剑谷在靖州直接和朝廷有所联系,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一想便知,当地衙门又不是傻子,索性也就袖手旁观罢。有趣的是谢誉和白祁根本不知道关飞虎等人的计划,纯粹就是担心柳絮云而来,误打误撞地将风评倾倒向关飞虎这边。
白祁终于用剑拄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走到谢誉身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谢誉,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只有沉默。白祁伸出手,探了一下谢誉的脉搏,混乱且虚弱着,白祁扭过头看着小楼,满眼都是泪光。刚想说些什么,小楼点了点头,手一扬,一颗丹药飞到白祁手中。
“喂他吃罢。”
“谢谢。”性格高傲孤僻的白祁,竟然带着哭腔,破天荒地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
关飞虎走到吴杰超面前,拍了拍胖子的背,胖子疼得龇牙咧嘴,“哦哟!别拍!我其实疼得很。”
关飞虎笑了笑,叹了口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运功到后面总感觉体内有东西堵着难受。”
“吃多了?”吴杰超第一个反应脱口而出。
“滚,你以为我是你吗?!”关飞虎没好气地又拍了下吴杰超,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小楼和闲茶。
闲茶似乎从关飞虎眼神中读懂了什么,“放心,虽然不知道陆潜龙那家伙到底多么能打,但至少我们两个保你们撤退没什么问题。”
“对不起。”柳絮云低着头,倘若自己能再强上一点,或许到了这个时刻,也不至于拖后腿。
“傻孩子。”小楼倒是走过去,捧起了柳絮云低下的小脸蛋,“你们已经很努力了!至少比那个发疯一样最后瘫在地上的傻子强上不少。”白祁听着,刚想张嘴抨击,话到嘴边强忍了下去。
关飞虎转过身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察觉后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关飞虎突然平地里多了几分信心,紧张的心绪稍微稳了下来,而那沉重的脚步终于停下,一个硕大的身影在烈日的照射下,直面众人。
陆潜龙这一路其实走得很慢。
他在来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么久衙门都没有出手,他已经知道了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飞龙镖局都是一败涂地。十余年被朝廷当着棋子使,终究还是逃不了被舍弃的结局。
这么想想,当时出卖兄弟,当了那么多年的狗,虽换来一身本事和财富万贯,但真的值得吗?该来的总是会来,该收场的,也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季州城上的云很淡,淡的如水,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样,谈不上风云一时,雄霸一方,也就刚闯出个名堂,就要落幕了。
走过最后一个街角,为首的那个小子雄姿英发,眉宇间倒是和他母亲很像,那一晚,灵犀和蒹葭没有求饶,奋战至最后一刻,仓促间灵犀坠下悬崖,而被神威一拥而上擒住的蒹葭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完全看不到一丝恐惧。
蒹葭被带到神威的军营里,神威军的淫笑声如同刀子一样,一刀刀扎进自己的心中,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最终蒹葭咬舌自尽,神威军索然无味将军营连同蒹葭的尸体付之一炬。如果我当时进去阻止了他们,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还是成为另一具焦尸?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这一战也不为了自己,也不为飞龙镖局,也就为了这几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虽然这几个兄弟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少做。
“关飞虎?”陆潜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关一川何在?”
“等你跪了,老爷子就出来嘿嘿。”吴杰超走到关飞虎边上,报复般地使劲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关飞虎浑身也是一阵抖索,愤怒地回头瞪着胖子。
“小心。”两人没有对视,却异口同声地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关飞虎踏出一步,青石路板直接碎开。
“我关飞虎,今日特来报十五年前弑母之仇!”
第四十二章 ?绝处逢生
小楼一见关飞虎瘫软下来,忙撤出陆潜龙棍势之外,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关飞虎怎生突然倒下?之前的鏖战感觉也没有受了那么重的伤呀。
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剩下伤的伤,瘫的瘫,闲茶倒是稍微恢复了几分,但明显加起来还是打不过这个姓陆的家伙。
陆潜龙索性也放下棍子,“还打吗?”
“这怎么打?”小楼收起了飞剑,看着不远处的酒家屋檐上升起一朵莲花彩灯,扫了一眼闲茶,闲茶摊了摊手,“别看我,我到现在还没喘过来。”
“这总归要有个收场,”陆潜龙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飞龙镖局已经毁了,要不你们陪我一起死?”
“你能一个人去死吗?别带上我。”闲茶也就嘴上倔强,陆潜龙那一掌差一点就打在自己的命门之上,不是仗着修为颇深,闲茶早就和柳絮云她们一样重伤不起了。
闲茶知道,凭现在这形式,打?是肯定打不过,逃?和小楼两个人,带着五个伤员跑这肯定不现实。
虽然大姐发了撤退信号,凭大姐实力,一人拖住陆潜龙不是问题,那又多了一个腿脚不便的...哦,两个腿脚不便的...关一川和周南阳。况且季州城外,能跑到哪里去,虽说十三太保已经覆灭,但茫茫多的镖师和伙计都围在附近虎视眈眈,一旦确定陆潜龙立于不败之地,那肯定围而杀之,这简直就是插翅难飞!
此时第二朵莲花慢慢升起,闲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剑,多情楼三重莲三花聚顶的瞬间,便是行动开始的讯号。也不知道京华到底有何打算,小楼和闲茶心里默认,只要是楼主的信号,那肯定安排妥当,根本不用去怀疑,照做就行了。
陆潜龙分外有耐心,看着小楼和闲茶两人,也不主动出手,心反而如同一湖死水,就算胜了又如何,飞龙镖局的旗子也扬不起来了,或许被神威抢回去,当一条马前卒?最终死在某个江湖闹剧之中?朝廷和神威早就有吞并天下武林的想法,但是一直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具体是一件事情,还是一个东西,陆潜龙不得而知,只是记得当时被蒙着双眼,被人推着走进一个大殿之中,殿内很是空旷,连脚步都有回响。
之后的事情,陆潜龙就不记得了,一双滚烫的大手触摸到他的胸口,陆潜龙只觉钻心疼痛后,就昏迷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回到了军营之中,江见田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你变强了。”
陆潜龙当然知道,体内有股从来不曾有过的磅礴内力汹涌着,身体似乎也魁梧了一圈,看着自己的黝黑粗壮的大手,有些不敢相信。
江见田扔过来一根刻有蛟龙图案的混铁棍,站起身来,披上大袄,下了第一个命令,“召集人手,和我去黑山崖。”
陆潜龙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而此时第三朵莲花已经悄悄露头,小楼和闲茶分开两侧,小楼两手捞起谢誉和白祁就跑,闲茶轻轻将柳絮云背在身上,一手拎着关飞虎的衣领,刚准备一手去捞吴杰超,不料吴杰超却甩手挣脱开。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闲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胖子,胖子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却愣是给他稳住了,手里抓着一根木棍,很是气宇轩昂地挡在陆潜龙身前。
“你不想活了?”闲茶看到三花聚顶,只得咬着银牙,转身就跑,吴杰超没有回头,自觉很帅气地抹了下鼻子,悄悄把留下的鼻涕在身上抹了抹。
“你想死?”这次倒是陆潜龙开口了,将蛟龙棍一头指向吴杰超,“就凭你和你手中那个桌子腿?”
“就凭我和我手中这个桌子腿。”吴杰超慢慢地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学着陆潜龙的模样,桌子腿一头指向陆潜龙。
“呵。”陆潜龙冷哼了一下,慢吞吞地走来,远方围观的镖师们一阵呐喊,见小楼他们落荒而逃,便一拥而上,堵住了去路。小楼扬手飞出数剑,几个镖师应声而倒,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不一会周围都被围得水泄不通。闲茶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重伤在身,又背着柳絮云。一只手还要拎着关飞虎,单手剑逼退了几波攻势,被围堵在墙角边。
“你们走不掉了。”陆潜龙在吴杰超面前三步停住,吴杰超硬着头皮没有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潜龙,就算实力相差太大,但是气势可分毫不让!
至少在这里挡住陆潜龙一步,小楼和闲茶他们对付那些三流货色也能轻松一点!吴杰超并不知道三花聚顶,当然也不知道京华的计划,见陆潜龙迟迟没有动作,自己咬着牙硬是对视着撑了下去。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强行咽下去的血,已经快要呕出来了。
“是条汉子,可惜了。”陆潜龙一棍抡出,也没使上全力,毕竟眼前只是个重伤在身的小辈,吴杰超体内泛出的血已经实在咽不下去了,索性一口喷出,陆潜龙头一避,却不料胖子跟上就是一棍敲下,虽说软弱无力,但也一棍砸在了陆潜龙的肩上!
陆潜龙皱了下眉头,看着吴杰超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栽了下去,便是一棍顺手抡去,吴杰超昏迷之际随手一拳对着蛟龙棍就是一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飞虎!快跑!”
突如其来从背后传来一丝暖流,吴杰超精神为之一振,一拳倒是把蛟龙棍打得翻起,陆潜龙一惊,这胖子死到临头怎生多了这股蛮力?只听一声冷哼从胖子庞大的身躯之后传来。
“姓陆的,别欺人太甚。”一个身材姣好的美艳女子一手拉起险些头撞地的吴杰超,一个手扶住腰间两把剑,风姿绰约地站在眼前。
“想必你就是多情楼楼主京华。”陆潜龙一看这女子的打扮就猜到了一二,“连你都来了,不禁让我想到那一年...”
“你再多说一个字,把你嘴撕了。”京华将吴杰超往后一扔,小楼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不远处飞来,直接砸趴下一群镖师,“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一时间围堵小楼的众人一愣,硕大的一个缺口摆在小楼眼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楼往闲茶那边射出飞剑,闲茶瞬间领悟,趁混乱之际,带着关飞虎和柳絮云突出重围,与小楼合流,杀了出去。吴杰超跌在一群人身上倒也不疼,自己刚被京华输进一丝内力,勉强还能支撑些许,跟着两人跑了出去。
“谁说我们走不掉了?”京华笑得很迷人,可惜陆潜龙不吃这套,脸色阴沉地乌压压一片,“那你留下罢。”
“你留得住我?”京华话音未落,蛟龙棍已经砸下,但京华说时迟那时快已经飘出数丈之远,玉足一点,人又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追上小楼等人。
陆潜龙没有去追,并不是不想追,而是根本没有必要追,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阵马蹄,陆潜龙听过无数遍,但是只要听过一遍,便能清晰地分辨出,这是神威军的行军之音!
急促却统一,一声声仿佛踏醒敌方心中暗藏的恐惧!这就是当今最强的军队,神威!
京华见到去路浓烟滚滚,便心中暗道不好,朝廷最终还是出手了,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毕竟江湖都知道飞龙镖局是神威的人,这次出面砸场,若再不作为,岂不是砸了当今朝廷的脸面?
神威军估摸着有百骑,这百骑虽算不上什么江湖高手,但冲杀有方,训练有素,威力已经不下于陆潜龙!何况为首一骑,大冬天仍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亮光,披着的大袄在快速疾驰下根本盖不住他的身体,在身后张扬得如同主人一般跋扈。
“发现美女!小的们,今晚又有的快活了!”来者笑得猖狂,不过他的确有实力让他如此嚣张!
“江见田!”京华一眼便认出来者就是黑山崖上惨案的主使人,脚步连踏,直接迎着冲锋就杀了过去,双剑齐出,卷起两股肃杀之气,迎着江见田就刺!
“美人别急嘛!”江见田大笑一身,双手一按马背,人升至半空,抽出马背上的偃月刀,抡直了就一刀斩下!京华扭动纤腰,避开一波冲锋,在神威军头上玉足连点,也攀至半空,双剑一转,一式帝骖龙翔挑开偃月刀,直逼江见田心窝,江见田拳头上青筋暴起,仗着手腕上的纯铁护腕,扬开双剑,复又一刀削去。
而小楼和闲茶只能慌乱躲避,吴杰超刚闪开一骑,体内一空,真气耗尽,急忙连滚带爬蹿到街边,看着神威军一冲而过,拍着自己胸脯大口喘气。
“谁说你们走得了的?”陆潜龙此时也拖着棍子走到跟前,也不去管小楼和闲茶,对着吴杰超就是一拳轰去!
“小爷我今日命丧于此!”吴杰超心里叹了口气,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陆潜龙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小楼刚想去救,不料神威军掉转马头,又一次齐刷刷地冲了过来,闲茶对着小楼摇了摇头,死死咬住下唇,却发现关飞虎口中缓缓流出的血液赫然变得紫黑。
“这小子中了剧毒?也不像...真是奇怪。”闲茶索性带着两人蹿上了房顶,不料最后几骑几乎同一时间翻上了马背用力一踩,也跟着爬上了房顶。
小楼一剑射翻一骑,将谢誉和白祁向马背上一扔,自己又抢过另一匹马,扯着两条缰绳,马却突然停了下来,小楼直接往前一冲,险险落地,可怜了毫无意识的谢誉和白祁,直接跌下马背,被另外几骑一把拎住,按在自己的马背之上。
“干得好!”江见田收了偃月刀,双手叉腰站在刚好从下经过的马背之上,指着京华就说,“说吧,你能为我做什么快乐的事情,我就考虑考虑放了这两个小兔崽子。”
江见田很是得意,不愧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冲锋百骑,刚两个来回,就逮住两人,也不管陆潜龙那边是什么情况,自己的眼睛倒是猥琐地将京华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这身材,我可以快活一辈子。”江见田舔了舔嘴唇,京华叹了一口气,双剑回鞘,冷眼看着江见田,“怎么快活?就像当年你对我多情楼前任楼主那般快活?”
“你知道得还挺不少的嘛!”江见田特地往京华面前走了一步,刚准备轻薄地去挑京华的下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倒出老远,砸在后面的一家药房里。
“谁?!”江见田大惊,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倒出的人影竟然是陆潜龙!
吴杰超恍恍惚惚被人一把拉住,朦胧间看到一个老头模样,弯着腰,手却很是有力。
“陈子非...不好意思,那个是之前的名字,我早丢了。”老者扶起吴杰超,随手拍了几下胖子的身体,吴杰超大口喷出积压已久的鲜血,头脑清醒了很多,但是身子是更为虚弱,只能勉强扶着墙站着。
“临江仙?陈子非!”江见田张大了嘴,下巴都差点脱臼,这才意识到不能在下属面前如此大惊小怪,忙重重地咳了一下,“神威军办事,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小楼和闲茶你看我,我看你,这所谓临江仙的陈子非到底是何许人也,一个看上去老态龙钟的老人,竟然让堂堂神威军青龙旗江见田唯唯诺诺?
陈子非根本没有理睬江见田,背着手缓缓走到路当中,对着神威百骑伸出一指,“让开。”
老者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慑之力,神威战马不知为何突然扬蹄而走,低下马头,顺从地分开一条路。江见田刚想开口怒骂,就见路的远方,急驶来三驾马车,为首的一驾上,一个半面毁容的白发老头,着急地策马扬鞭。
而后面一驾马车上,则坐着一个面如冠玉,雄姿英发的白衣少年!
第四十一章 ?陆潜龙
关飞虎毫无保留地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陆潜龙到底差了多少,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关飞虎根本不会去多想什么,他并不是自己的老爹关一川那样总是思前想后,他只知道,当下的自己能挥多猛的拳头就该挥多猛,能砍多狠的刀就该砍多狠,一路上带起的衣袖将空气炸开,砰砰作响。
陆潜龙双手一拦,看似轻松地挡下关飞虎的攻势,脚下却一沉,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关飞虎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若放在十几年前,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下脚猛地一跺,一拳随之挥出,拳风中似乎隐隐夹着龙吟,咆哮着轰向眼前这个少年。
一声巨响,关飞虎后退三步,嘴角微微泛出些淤血,胸口那莫名的疼痛又开始作祟,眼前一花,白鹿差点脱手而出!陆潜龙并不给到关飞虎任何喘息的机会,瞬间漫天拳影挥下,身遭盘旋些淡淡黑雾直接对着关飞虎的全身每个部位撕咬下去。柳絮云是紧张地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直接挥剑而去,一个绿色的倩影在黑雾中穿来插去,能为关飞虎挡下几拳是几拳,吴杰超也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两人挡在关飞虎身前,无数的拳风毫不留情地轰在两人身上,柳絮云与吴杰超勉强支架了几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内伤又急速加剧,柳絮云长剑掉地,一口鲜血喷出,染得胸前白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小楼和闲茶也冲进拳风之中,小楼拖走刚恢复些许意识的关飞虎,而闲茶用尽浑身解数才突入进去,一把将吴杰超往外一推,自己护着柳絮云,甩起一道剑风,刚想往外撤,陆潜龙突地收住漫天拳影,直接一掌结结实实拍在闲茶的后背上,闲茶只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江倒海,强撑着将柳絮云扶到一旁,自己跌跌撞撞地稳住身,嘴角淌下的血,已将华服浸湿。
“老匹夫,下手真狠。”闲茶迅速点了下身上几个要穴,吃下最后一颗药丸,小楼放下关飞虎,站在自己妹妹身边。
“这下如何收场?”闲茶低声问道,“那一掌差点要了我的命。”
“陆潜龙有神威诡异神功在身,不可小瞧,若大姐此时出面,或许可以敌之,但万一这老匹夫拿这几个小子性命要挟,那我们是毫无半分胜算的。”
此时微微苏醒的谢誉却是暴怒,一是怒陆潜龙竟然痛下狠手,柳絮云身中数拳,重伤不起,二是怒关飞虎毫无作为,竟然眼睁睁让柳絮云受伤!
关飞虎不是不救,而是根本动弹不得,陆潜龙的拳完全罩住了自己全身的命门,自己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拳,伤势比起柳絮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身体里的异样让自己运气都十分膈应。看到柳絮云为了保护自己而倒下,关飞虎怒吼一声,又冲了上去,多情指直接点出,胸口又是一阵剧痛,陆潜龙知道这招威力,收拳躲避,脚下却横扫过来,一脚又把关飞虎踢飞出去。而此时谢誉剑到,一道道泛着血色的剑光阻住陆潜龙去路,一边的白祁也挺剑跟进,这两个人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一个天罡剑大开大合,一个白驹剑神鬼莫测。陆潜龙大吼一声,黑雾直接笼在自己的胳膊上,直接往剑上一扛,天罡剑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切断陆潜龙的胳膊,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反弹开去,陆潜龙又一掌拍去,震掉白祁手中白驹剑,复又一手肘撞开,白祁仓皇躲闪,却还是被劲风蹭到;一边谢誉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撒在天罡剑上,剑身越发猩红。他的笑容狰狞,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此刻宛如一头嗜血的凶兽,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剑一招一式全对着陆潜龙的心口处刺去,陆潜龙表情微微一变,这少年似乎有些走火入魔,身体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倒是与自己修炼的心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用着自己的阳寿,去拔高自身的修为,只是谢誉的更为激进罢了!
可惜,谢誉的实力在陆潜龙面前实在差得太过悬殊。
陆潜龙一拳砸在谢誉的腹部,谢誉整个人跌出去老远,嘴里血涌不止,挣扎了几下,看了一眼柳絮云,昏死了过去。
“啊!”一边倒地的白祁也不知从哪里突如其来的力量,一声怒吼,白驹剑一式断浪划开,继而一拨一挑,直接对着陆潜龙的双眼刺去,陆潜龙用手一挡,这次白驹倒是没有被震开,牢牢地钉在陆潜龙的胳膊上,白祁喝了一声,左手对着剑把一拍,陆潜龙只觉胳膊上一阵剧痛,剑捅穿胳膊,直接往胸口刺去!陆潜龙身上突然爆出一阵黑烟,身边的淡淡黑雾瞬间变得浓重,胳膊一扯,白驹剑顿时再也进不了半分!陆潜龙扬起胳膊,白祁直接连人带剑如同风筝一般被扬在空中!陆潜龙冷哼一声,对着白祁一掌拍出,只见眼前一闪,一柄飞剑死死地将其掌风割开,另一柄飞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胳膊,陆潜龙连头都没回,往左侧一拍,欺身而进的小楼只得双掌一挡,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而可怜的白祁,内伤实在太重,整个人吐着血笔直地坠了下去,闲茶只得跟进,硬着头皮救了下来,瞬间后撤,而这次陆潜龙反而没有出招,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一败涂地。
“下一个是谁。”陆潜龙看着面前七人,神剑谷两个已经完全昏迷不醒,白衣少女和那个胖子一时半会也站不起身,关飞虎那小子倒是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但是看他那样,似乎也收了重伤,满脸痛苦。
“也就剩下你了。”陆潜龙对着小楼看了一眼,闲茶拔剑站在小楼身前,被小楼轻轻捏了下柳腰,闲茶一个踉跄,“你也伤得不轻,先去救孩子罢。”
“你一个人能行?”闲茶默默地收起剑。
“想办法撤退了再说,就看大姐如何接应我们。”小楼知道,目前的情况,自己一个人最多只能拦住陆潜龙,不让他去追杀这些伤者,击败他无疑是痴人说梦。
“我还能打!”关飞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狠狠地往自己胸口一拍,一股淤血直接呕出,似乎胸口的疼痛感觉好受了很多,拔出白鹿,深吸一口气。
“再来!”
陆潜龙双手一抖,缠绕在胳膊上的黑烟如同龙一般盘旋不止,双手一拢,两道厉风呼啸而去,关飞虎直接用肉身撞了开去,脸上道道血痕,但厉风根本完阻止不了他的脚步!关飞虎施展开胡笳十八拍,掌风比起之前更为惊人!陆潜龙嘴角微微一上扬,双手一张,也开始对砸!拳拳到肉,两人完全不闪不避,任凭对方的拳头在自己身上轰下,百拳已过,关飞虎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倒是觉得身体突然越发轻松,胸口的难受已经烟消云散,全身内力运行更为迅捷流畅!
陆潜龙冷眼相对,这小子浑身是伤,但眼神通透,全然不是之前那个神剑谷小子的疯狂搏杀,胳膊一抖,黑烟散开,幻成漫天黑云,“就等你这招!”关飞虎右手一收,白鹿瞬间带着一道白光夺目而出,黑云携惊涛骇浪之势,猛地一涌而下,关飞虎一刀割开着漫天黑云,露出白日青天,陆潜龙倒是虎躯一震,一刹那内力受阻,呆立当场,关飞虎直接一步向前,一掌携千钧之势轰在陆潜龙心口之上!
“哦哟不错哦。”陆潜龙滑出去数米,似乎并无大碍,抖了抖肩膀,声音愈发低沉。
“这身子骨他奶奶的也太硬了。”关飞虎晃着胳膊,嘴不停地对着手掌哈气,“这一掌真用尽全力了,再打不赢我真的没辙了。”
“小子好样的。”小楼其实一直想插手,但是神奇地看着关飞虎竟然越打越顺,招式越打越猛,完全不弱下风,也就忍下步来。不料陆潜龙实在过于强悍,好不容易技胜一筹,却根本没有给陆潜龙造成什么伤势。关飞虎已经是满头大汗,但精神却愈发兴奋,看到小楼上前,便着急地问着小楼,“絮云她们还好吗?”
小楼双手各暗藏两枚飞剑,对着关飞虎微微笑了下,示意没多大事情,闲茶倒是全力将柳絮云和吴杰超救醒了过来,勉强可以自行运功调理,关飞虎看着柳絮云嘴角的血已经止住,便放下心来。
“继续?”陆潜龙也不急着攻过来,反而很是享受这一场决战,毕竟这也算是自己人生总最后一场战役,之后说不定就会被神威在某个山郊野外灭口,带回去脑袋挂在城门口说是为民除害。
还记得前几日还和季州牧把酒言欢,而世事难料,现在官兵早就把矛头对向了自己。想当年被周南阳说服,诈死投奔了神威,拜于青龙军二把手江见田门下,以自己三十年阳寿为代价习得一身蛟龙神功,功力大涨,平生几乎无敌手,只在蒹葭、灵犀手下初尝败绩,但两人却被神威江见田与南宫兄弟等人联手围攻,最后在秦州黑山崖落得凄惨下场。
“继续继续!”关飞虎在原地小跳步,活动着全身,刚才的交手让自己的信心大增,何况现在小楼也在身边严阵以待。陆潜龙也不答话,终于是把系在身后的一长条黑布解下,一条碗口般粗细的混铁棍赫然露出!棍上蛟龙踩云,狰狞怒目!陆潜龙随手挥了几圈,呼呼作响。
“当心。”小楼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手掌一翻,整个人踩着七星步,和陆潜龙始终保持着七步的距离。
关飞虎当然知道陆潜龙的成名绝技就是手中这根粗重的蛟龙棍,不敢托大,白鹿对着陆潜龙的中线便砍了过去,陆潜龙棍一沉,挡住一刀,人却以棍子为支点直接高高跃起,双脚就往关飞虎头上踩去,关飞虎一掌拍出,陆潜龙反而在掌上一踩,又窜得老高,直接抡棍以千钧之势扫下!关飞虎闪身避开,不料陆潜龙臂力惊人,直接抡圆了棍子,在空中换了方向直接追着关飞虎的身形砸了过去!还好一边的小楼直接出手,第一把飞剑阻得棍子一顿,第二把飞剑直接荡开棍子的去势,左手又是一翻,另外两道银光一上一下直取陆潜龙的咽喉和气海之处!陆潜龙反手一板,直接踩在被飞剑荡开砸进石板地的棍子之上,庞大的身体滋溜一声沿着棍子到了半空,躲开三剑后,反手抓住第四枚飞剑,照着小楼就是一剑甩出,小楼面无表情地用袖子一揽,裹住飞剑后,两指捏住剑柄,纤腰一扭,直接三枚打出!而关飞虎绕到陆潜龙身后,一刀往上撩起,对着陆潜龙的脚踝就砍了上去,陆潜龙一脚踏在白鹿之上,顺势一脚踢起铁棍,右手接住,直接一圈横扫砸下,关飞虎手起刀落,闷哼一声,死死抵住铁棍不放,小楼跟着脚踩七星,左右开弓,又是几道飞剑就往陆潜龙脑袋招呼过去!陆潜龙双足撑地,大吼一声,直接将铁棍抡去,关飞虎卸不开力,身子直接被一棍子扫开,跌向小楼!
小楼一个转身躲开,可怜关飞虎是一头栽在地上,滚出老远才被一棵树给挡住去势。小楼手心微微出汗,难道就算和关飞虎联手都不能伤及这家伙一分一毫?况且,感觉陆潜龙还没用上全力!
关飞虎跌得不轻,喉中一甜,又是呕出一堆淤血,但突感灵台一阵清明,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步伐变得轻快,跳将起来,觉得浑身充满了全新的力量!白鹿刀在手上轻轻低吟,似乎感到了主人的异变,刀芒闪烁,罡气呼之欲出。
“我...”关飞虎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觉得内力刹那间开始倒流,两道鼻血森森地从鼻腔中流出!双膝一软,整个人脱力般跪在了地上!
第四十二章 ?绝处逢生
小楼一见关飞虎瘫软下来,忙撤出陆潜龙棍势之外,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关飞虎怎生突然倒下?之前的鏖战感觉也没有受了那么重的伤呀。
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剩下伤的伤,瘫的瘫,闲茶倒是稍微恢复了几分,但明显加起来还是打不过这个姓陆的家伙。
陆潜龙索性也放下棍子,“还打吗?”
“这怎么打?”小楼收起了飞剑,看着不远处的酒家屋檐上升起一朵莲花彩灯,扫了一眼闲茶,闲茶摊了摊手,“别看我,我到现在还没喘过来。”
“这总归要有个收场,”陆潜龙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飞龙镖局已经毁了,要不你们陪我一起死?”
“你能一个人去死吗?别带上我。”闲茶也就嘴上倔强,陆潜龙那一掌差一点就打在自己的命门之上,不是仗着修为颇深,闲茶早就和柳絮云她们一样重伤不起了。
闲茶知道,凭现在这形式,打?是肯定打不过,逃?和小楼两个人,带着五个伤员跑这肯定不现实。
虽然大姐发了撤退信号,凭大姐实力,一人拖住陆潜龙不是问题,那又多了一个腿脚不便的...哦,两个腿脚不便的...关一川和周南阳。况且季州城外,能跑到哪里去,虽说十三太保已经覆灭,但茫茫多的镖师和伙计都围在附近虎视眈眈,一旦确定陆潜龙立于不败之地,那肯定围而杀之,这简直就是插翅难飞!
此时第二朵莲花慢慢升起,闲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剑,多情楼三重莲三花聚顶的瞬间,便是行动开始的讯号。也不知道京华到底有何打算,小楼和闲茶心里默认,只要是楼主的信号,那肯定安排妥当,根本不用去怀疑,照做就行了。
陆潜龙分外有耐心,看着小楼和闲茶两人,也不主动出手,心反而如同一湖死水,就算胜了又如何,飞龙镖局的旗子也扬不起来了,或许被神威抢回去,当一条马前卒?最终死在某个江湖闹剧之中?朝廷和神威早就有吞并天下武林的想法,但是一直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具体是一件事情,还是一个东西,陆潜龙不得而知,只是记得当时被蒙着双眼,被人推着走进一个大殿之中,殿内很是空旷,连脚步都有回响。
之后的事情,陆潜龙就不记得了,一双滚烫的大手触摸到他的胸口,陆潜龙只觉钻心疼痛后,就昏迷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回到了军营之中,江见田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你变强了。”
陆潜龙当然知道,体内有股从来不曾有过的磅礴内力汹涌着,身体似乎也魁梧了一圈,看着自己的黝黑粗壮的大手,有些不敢相信。
江见田扔过来一根刻有蛟龙图案的混铁棍,站起身来,披上大袄,下了第一个命令,“召集人手,和我去黑山崖。”
陆潜龙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而此时第三朵莲花已经悄悄露头,小楼和闲茶分开两侧,小楼两手捞起谢誉和白祁就跑,闲茶轻轻将柳絮云背在身上,一手拎着关飞虎的衣领,刚准备一手去捞吴杰超,不料吴杰超却甩手挣脱开。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闲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胖子,胖子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却愣是给他稳住了,手里抓着一根木棍,很是气宇轩昂地挡在陆潜龙身前。
“你不想活了?”闲茶看到三花聚顶,只得咬着银牙,转身就跑,吴杰超没有回头,自觉很帅气地抹了下鼻子,悄悄把留下的鼻涕在身上抹了抹。
“你想死?”这次倒是陆潜龙开口了,将蛟龙棍一头指向吴杰超,“就凭你和你手中那个桌子腿?”
“就凭我和我手中这个桌子腿。”吴杰超慢慢地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学着陆潜龙的模样,桌子腿一头指向陆潜龙。
“呵。”陆潜龙冷哼了一下,慢吞吞地走来,远方围观的镖师们一阵呐喊,见小楼他们落荒而逃,便一拥而上,堵住了去路。小楼扬手飞出数剑,几个镖师应声而倒,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不一会周围都被围得水泄不通。闲茶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重伤在身,又背着柳絮云。一只手还要拎着关飞虎,单手剑逼退了几波攻势,被围堵在墙角边。
“你们走不掉了。”陆潜龙在吴杰超面前三步停住,吴杰超硬着头皮没有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潜龙,就算实力相差太大,但是气势可分毫不让!
至少在这里挡住陆潜龙一步,小楼和闲茶他们对付那些三流货色也能轻松一点!吴杰超并不知道三花聚顶,当然也不知道京华的计划,见陆潜龙迟迟没有动作,自己咬着牙硬是对视着撑了下去。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强行咽下去的血,已经快要呕出来了。
“是条汉子,可惜了。”陆潜龙一棍抡出,也没使上全力,毕竟眼前只是个重伤在身的小辈,吴杰超体内泛出的血已经实在咽不下去了,索性一口喷出,陆潜龙头一避,却不料胖子跟上就是一棍敲下,虽说软弱无力,但也一棍砸在了陆潜龙的肩上!
陆潜龙皱了下眉头,看着吴杰超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栽了下去,便是一棍顺手抡去,吴杰超昏迷之际随手一拳对着蛟龙棍就是一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飞虎!快跑!”
突如其来从背后传来一丝暖流,吴杰超精神为之一振,一拳倒是把蛟龙棍打得翻起,陆潜龙一惊,这胖子死到临头怎生多了这股蛮力?只听一声冷哼从胖子庞大的身躯之后传来。
“姓陆的,别欺人太甚。”一个身材姣好的美艳女子一手拉起险些头撞地的吴杰超,一个手扶住腰间两把剑,风姿绰约地站在眼前。
“想必你就是多情楼楼主京华。”陆潜龙一看这女子的打扮就猜到了一二,“连你都来了,不禁让我想到那一年...”
“你再多说一个字,把你嘴撕了。”京华将吴杰超往后一扔,小楼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不远处飞来,直接砸趴下一群镖师,“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一时间围堵小楼的众人一愣,硕大的一个缺口摆在小楼眼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小楼往闲茶那边射出飞剑,闲茶瞬间领悟,趁混乱之际,带着关飞虎和柳絮云突出重围,与小楼合流,杀了出去。吴杰超跌在一群人身上倒也不疼,自己刚被京华输进一丝内力,勉强还能支撑些许,跟着两人跑了出去。
“谁说我们走不掉了?”京华笑得很迷人,可惜陆潜龙不吃这套,脸色阴沉地乌压压一片,“那你留下罢。”
“你留得住我?”京华话音未落,蛟龙棍已经砸下,但京华说时迟那时快已经飘出数丈之远,玉足一点,人又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追上小楼等人。
陆潜龙没有去追,并不是不想追,而是根本没有必要追,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阵马蹄,陆潜龙听过无数遍,但是只要听过一遍,便能清晰地分辨出,这是神威军的行军之音!
急促却统一,一声声仿佛踏醒敌方心中暗藏的恐惧!这就是当今最强的军队,神威!
京华见到去路浓烟滚滚,便心中暗道不好,朝廷最终还是出手了,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毕竟江湖都知道飞龙镖局是神威的人,这次出面砸场,若再不作为,岂不是砸了当今朝廷的脸面?
神威军估摸着有百骑,这百骑虽算不上什么江湖高手,但冲杀有方,训练有素,威力已经不下于陆潜龙!何况为首一骑,大冬天仍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亮光,披着的大袄在快速疾驰下根本盖不住他的身体,在身后张扬得如同主人一般跋扈。
“发现美女!小的们,今晚又有的快活了!”来者笑得猖狂,不过他的确有实力让他如此嚣张!
“江见田!”京华一眼便认出来者就是黑山崖上惨案的主使人,脚步连踏,直接迎着冲锋就杀了过去,双剑齐出,卷起两股肃杀之气,迎着江见田就刺!
“美人别急嘛!”江见田大笑一身,双手一按马背,人升至半空,抽出马背上的偃月刀,抡直了就一刀斩下!京华扭动纤腰,避开一波冲锋,在神威军头上玉足连点,也攀至半空,双剑一转,一式帝骖龙翔挑开偃月刀,直逼江见田心窝,江见田拳头上青筋暴起,仗着手腕上的纯铁护腕,扬开双剑,复又一刀削去。
而小楼和闲茶只能慌乱躲避,吴杰超刚闪开一骑,体内一空,真气耗尽,急忙连滚带爬蹿到街边,看着神威军一冲而过,拍着自己胸脯大口喘气。
“谁说你们走得了的?”陆潜龙此时也拖着棍子走到跟前,也不去管小楼和闲茶,对着吴杰超就是一拳轰去!
“小爷我今日命丧于此!”吴杰超心里叹了口气,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陆潜龙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小楼刚想去救,不料神威军掉转马头,又一次齐刷刷地冲了过来,闲茶对着小楼摇了摇头,死死咬住下唇,却发现关飞虎口中缓缓流出的血液赫然变得紫黑。
“这小子中了剧毒?也不像...真是奇怪。”闲茶索性带着两人蹿上了房顶,不料最后几骑几乎同一时间翻上了马背用力一踩,也跟着爬上了房顶。
小楼一剑射翻一骑,将谢誉和白祁向马背上一扔,自己又抢过另一匹马,扯着两条缰绳,马却突然停了下来,小楼直接往前一冲,险险落地,可怜了毫无意识的谢誉和白祁,直接跌下马背,被另外几骑一把拎住,按在自己的马背之上。
“干得好!”江见田收了偃月刀,双手叉腰站在刚好从下经过的马背之上,指着京华就说,“说吧,你能为我做什么快乐的事情,我就考虑考虑放了这两个小兔崽子。”
江见田很是得意,不愧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冲锋百骑,刚两个来回,就逮住两人,也不管陆潜龙那边是什么情况,自己的眼睛倒是猥琐地将京华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这身材,我可以快活一辈子。”江见田舔了舔嘴唇,京华叹了一口气,双剑回鞘,冷眼看着江见田,“怎么快活?就像当年你对我多情楼前任楼主那般快活?”
“你知道得还挺不少的嘛!”江见田特地往京华面前走了一步,刚准备轻薄地去挑京华的下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倒出老远,砸在后面的一家药房里。
“谁?!”江见田大惊,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倒出的人影竟然是陆潜龙!
吴杰超恍恍惚惚被人一把拉住,朦胧间看到一个老头模样,弯着腰,手却很是有力。
“陈子非...不好意思,那个是之前的名字,我早丢了。”老者扶起吴杰超,随手拍了几下胖子的身体,吴杰超大口喷出积压已久的鲜血,头脑清醒了很多,但是身子是更为虚弱,只能勉强扶着墙站着。
“临江仙?陈子非!”江见田张大了嘴,下巴都差点脱臼,这才意识到不能在下属面前如此大惊小怪,忙重重地咳了一下,“神威军办事,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小楼和闲茶你看我,我看你,这所谓临江仙的陈子非到底是何许人也,一个看上去老态龙钟的老人,竟然让堂堂神威军青龙旗江见田唯唯诺诺?
陈子非根本没有理睬江见田,背着手缓缓走到路当中,对着神威百骑伸出一指,“让开。”
老者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慑之力,神威战马不知为何突然扬蹄而走,低下马头,顺从地分开一条路。江见田刚想开口怒骂,就见路的远方,急驶来三驾马车,为首的一驾上,一个半面毁容的白发老头,着急地策马扬鞭。
而后面一驾马车上,则坐着一个面如冠玉,雄姿英发的白衣少年!
第四十三章 ?姜悠麟
陈子非看着白衣少年疾驰而来,很是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江见田纳闷,到底是何人可以让如此人物低声下气?作为神威开国功臣,陈子非所创下的功绩甚至可以和苏晓白相提并论,但人却在二十多年前神秘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神威的骑兵硬是拉扯着缰绳,想维持阵型,那马匹全然不听主人的指挥,就是一匹匹低着头,倔强地停在那边。江见田做了一个手势,让骑兵们收声,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少年到底是何来头。
关一川率先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扑到关飞虎身边,一探鼻息倒是平稳,只是嘴角渗出的血渍颜色漆黑的有些吓人,柳絮云脸色苍白,闭目不醒,小楼闲茶看上去还好,但都香汗淋漓,略显狼狈。
京华走到陈子非身边,行了一个礼,“还好老前辈出手相助,否则今天这句,小女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破。”
“不用谢我,”陈子非头都没有抬起来,“要谢就谢我家少爷。”
京华笑盈盈地又作了一个揖,也不自讨没趣,转身就与江见田擦身而过。
“美女,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江见田翻身上马,坐在高处,身形更为魁梧,陆潜龙撑着蛟龙棍爬了起来,见江见田面对这个老者不敢造次,自己也就压下了怒火,收起棍子,站在一边。
白衣少年此时也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关飞虎身旁,一探脉搏,一切正常,便一脸疑惑地看着关一川,关一川也是一头雾水,回头看着闲茶,闲茶忙着摇头。
毕竟关飞虎这迹象,谁都没搞明白这小子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脉象平稳,气息正常,就是流出的血液颜色非常不正常。
“小子,你是谁?”江见田其实早就憋不住了,能撑到现在,完全就是给陈子非面子,就算出去江湖地位,陈子非当时的官职也比自己高出好多。
白衣少年没有答话,扶起关飞虎,看了一眼陈子非,陈子非低头快步走去,一手撘在关飞虎的后背,脸上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又快速恢复了平静。
“少爷,关少侠他平安无事,甚至可以说是喜事。”
“此话何解?”
“离开此处之后,老奴再慢慢道来。”
“你们想去哪里?”白衣少年突地问到京华她们,这淡然的神态语气,仿佛这神威百骑都不复存在,自己来去自如。
“先去靖州神剑谷,毕竟这两个家伙受伤最重,之后回柳州休养一会再做打算。”小楼看了一眼京华,京华点了点头。
“也行,那准备上车罢。”白衣书生站起身,却看到关飞虎胸口的领口处一块小玉滑了出来,不禁脸上微微一笑。
“这小子从那天开始,一直挂在脖子上。”关一川也笑了,小楼和闲茶这才知道,原来关一川和白衣少年是旧识,不过这老头是何时请来的救兵?而且这白衣少年和临江仙陈子非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让一个活在传说中的老怪物跟在身边以奴仆相称?
其实京华也不清楚,当时情况十万火急,自己已经准备让关一川先躲在客栈,自己救出众人后火速赶往柳州,但此时这一老一少很是唐突的出现,问清情势后,白衣少年刚准备跟着京华一起冲进去时,老人对白衣少年耳语了数句,白衣少年紧张的神色才趋于平和。老人又回过头对着京华自报家门,京华这才知道面前这貌不惊人的老人竟然是传说中的陈子非。
京华也是听蒹葭有提过陈子非的两三事,毕竟感觉是活在上一代的江湖里,京华对其印象不深。但实力,却是一百个放心。但对于那个白衣少年,京华仍是一无所知。
“想走?”江见田一招手,神威军这才发现马匹已经听自己使唤,忙恢复到之前严密的阵型,“老前辈,我是给你个面子,但是他们,今天还真的走不了!”
“哦?”陈子非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到江见田马前,“你拿什么挡我?就这一百骑?”江见田咽了一口口水,毕竟眼前可是和苏晓白齐名的陈子非!这一百骑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江见田有点骑虎难下,忙抛了一个眼色给陆潜龙,陆潜龙便行尸走肉般走到自己跟前,蛟龙棍斜出,与陈子非互为犄角。
“晓白知道你如此浪费神威兵力可是会多心疼,”陈子非叹了一口气,“你们之前的恩怨纠葛我也不管,我只听少爷的意思。”
“那敢问老前辈您家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江见田压着火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陈伯伯,”白衣少年此时走了过来,脚步虽轻,但坚定有声,“扶他们上车罢。”
“小子,你好大胆子!你连神威都不放在眼里?”江见田刀身一转,将猛烈的日光直接反射到白衣少年的脸上。
白衣少年头都没有转,很是轻巧地打开一把折扇,挡住光,又往前走了一步,陆潜龙的棍子已经招呼了上去。
“小生姓姜,”白衣少年刚说了一半,江见田就一刀挑开陆潜龙抡出去的棍子,身上冷汗直流。
姜!国姓!这年头,普天之下,谁敢堂而皇之说自己姓姜!原本姓姜的百姓都被强令改成了其他同音姓氏,比如江,比如蒋...而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报出姜这个字的人!必定是皇室之人!
但是如此几个皇子和王子都早已不是弱冠之年,最小的一个也有三十有几,这般年轻的少年究竟是...江见田瞥了一眼陈子非,突然懂了什么,忙一骨碌翻身下马,刚想跪下,就被少年扇子轻轻触了下胳膊,江见田不敢动,只能保持着这微微屈膝的动作,满头大汗。陆潜龙看着江见田如坐针毡,虽然理不清现状,但也只好作罢,收了蛟龙棍,沉默不语。
“知道了就好,我也不为难你们,十日后,想追,去神剑谷找。”姜姓少年微微还了一个礼,见陈子非已经让众人上车,便自己跳上为首的那辆,拄着马,面对着神威百骑。
“让开!快让开!”江见田大声呵斥着,让队伍又让开一条道。白衣少年点了下头,策马扬鞭,三辆马车不一会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江见田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马车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随手把偃月刀往队伍中一扔,四个骑兵,忙慌乱接住,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江见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陆潜龙,“什么都不问?”
“卑职没什么好问的,一切听将军安排。”
“召集下人手,跟我走罢。”
陆潜龙看了一眼远方,似乎看到了那猎猎作响的飞龙镖局的旗帜,似乎也看到了大飞和二虎的背影,喉咙间似乎有些更咽,却无可奈何地垂下手,跟着江见田离去了。
“周南阳还在客栈里!”吴杰超搞不懂现在的情势,浑浑噩噩地被陈子非扶上第二辆马车,和柳絮云、闲茶坐在一起,突然一拍大腿。
“现在留他也没什么用了。”闲茶一边抚着昏迷不醒的柳絮云的鬓角,一边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次算成功还是啥?”吴杰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出上力。
“陆潜龙是倒了,真相也知道了,”闲茶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算是成功一半了吧?小兄弟你很棒!帮了很大的忙!好样的!”
吴杰超笑了笑,脸上却一点都不开心,喃喃自语道,“如果我再强一点,那说不定这次就完全成功了,这一半,算小爷我欠大家的!”
关飞虎醒了,一脸诧异自己怎么会在马车之上,旁边京华笑盈盈地看着他,盯得关飞虎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潜龙呢?”
“算是败了?”
“我爹,柳絮云、吴杰超他们呢?”
“后面的马车跟着呢。”
“是京华姐你打赢的吗?”
“不是。”京华觉得逗关飞虎很好玩。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关飞虎这才注意到车厢里还有另一个人,一袭白衣,用扇子半遮面,却止不住眉宇间的笑容。
“?!”关飞虎突地坐了起来,“你是江幼灵!”
“哈哈。”白衣少年兴奋地把扇一合,“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关飞虎很开心,忙摸着脖子上的小玉,“看!从那日分别,我天天带着!”
“我看到了。”江幼灵一收扇子,拨开帘门,“陈伯伯,就近找个客栈呗,也赶路了半宿了。”
“好的少爷。”陈子非没有回头,弯着腰继续赶着车,却将车旁的一枚小小锦旗打开,呼啦一下迎着风,向西方展开。后面赶车的关一川看到旗子,知道是儿子醒了,而且并无大碍,便用力扬了下马鞭,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三辆马车在酉时三刻,赶到了黄山下的最后一个小镇,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客栈,分别安置好数人后,除了谢誉仍昏迷不醒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稍许精神了些。众人围在谢誉的房间中安静地坐着,陈子非慢悠悠地点燃蜡烛,火光照着每个人脸上各有心思。
“老前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季州?”闲茶按捺不住,第一个发问。
“关少侠之前在龙华山下有约,少爷忙完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往季州,正巧撞见你们。”陈子非说话很是平淡,没有声调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江见田为什么就乖乖让路了?”吴杰超已经饿得快不行了,一直在门缝里往外探头探脑,希望店小二早点把饭菜送上来。
陈子非看了一眼江幼灵,江幼灵笑了下,“我自己来说吧,我姓姜,姜悠麟。”众人扑腾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今女帝是我生母,我是她的私生子。”江幼灵,哦不,姜悠麟轻轻地说着。
“那你岂不是皇子?!”众人大惊。
“也不算吧,毕竟我连庶出都算不上。”姜悠麟笑着说,“所以朝中的人,卖我一个薄面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最吃惊的无非是关飞虎,当时还和这个皇子形影不离地打闹了快一个月,“那,你不是去豫州赶考?”
“人家是皇子,赶考你个锤子!”吴杰超拍了一下关飞虎。
“其实是母后招我有事罢了,我们约莫十年没见了。”姜悠麟还是笑得很轻松,但是其中藏得淡淡悲伤被烛光照得很透。
火光。
可以焚烧一切,但也可以把一切藏在黑暗里的东西,照得一丝不挂。
“之后,我和陈伯伯会去青州,母后吩咐我去做点事。”
“我们过了黄山先回多情楼,毕竟闲茶还有伤在身。”京华忙接过话头,不让气氛变得尴尬。
“嗯,自然,有机会我来多情楼叨唠。”姜悠麟转过身,看着陈子非,“陈伯伯,你可以说说飞虎身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关飞虎也很好奇,这几番的折腾弄得自己倒是苦恼不堪,泛出的黑血也是让他心有余悸。
“不知道你们听过洗髓没有?”陈子非热好了茶,给在座的每人都沏上一杯,众人忙站起,双手接过。
“关少侠身体里的血液和经脉都经历了一场洗涤,现在功力倒是大进。”
关飞虎很纳闷,自己到底是啥时候进行了洗髓?难道又是二师伯搞的鬼?
“通过高深的内力或者练就的奇门心法,便可将全身进行一场洗髓,排出之前练就的淤血及内功瑕疵,使得气海更为通透,内力更为纯粹。”陈子非一顿,接着说道,“当然目前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做到。”
“洗髓后,身体会有个适应期,慢慢排出,但关少侠强行催功,导致内力流通加速,所以产生了不适,但总体来说,也算件好事。”众人大喜,也就白祁闷闷不乐。
“前辈,谢誉情况如何?”白祁实在憋不住了,插嘴问道。
“这小子,活该。”陈子非表情依然毫无变化。
第四十四章 ?天魁七星
“这家伙修炼了一种不得了的禁术,”陈子非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谢誉,“和陆潜龙那功法倒是类似。”
“有什么办法可以去除?比如洗髓?”白祁紧张地问着,一路上谢誉的体温忽高忽低,有时滚烫地浑身发赤,豆大的汗珠如雨下,下一秒却浑身发颤,唇上甚至都有隐隐冰霜。
“没有办法,这术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陈子非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惋惜之情,这一甲子他看得人实在太多,不论是英雄迟暮,还是草根逆袭,他一直都是按着自己的步调,一步步不紧不慢从乱世走到太平,从九五之尊身旁,又带着姜悠麟入江湖。
“神剑谷怎生会去修炼如此邪门的功夫?”吴杰超终于等到店小二送到的饭菜,口水直流,小楼瞪了他一眼,吴杰超这才察觉到白祁的脸色不对,忙拿了两个包子,躲到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除非他能压抑住邪术带来的癫狂,倒是也不乏一种修炼之道。”
“那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白祁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突然对众人鞠了深深一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大家到了神剑谷能隐去此事...”
小楼和闲茶看着京华,京华盈盈一笑,“我们又不去神剑谷,当然也无法提起此事。”
关飞虎等人默默点了下头,毕竟谢誉初衷也是好的,季州一战,若没有他们,也拖不到姜悠麟主仆前来救场。
“在下谢过。”白祁拿了一条毛巾,走到谢誉床边,细心地将额头上的细汗拭去。
京华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起身,将碗盘端到隔壁吴杰超的房子去了,关飞虎拿起一个包子,扔向白祁,“再没胃口,好歹也吃点,你若是垮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家伙谁来照顾!”
“谢了。”白祁抬手接过包子,没有多说一句,回过头大口咬着,泪水却不知为何拼命流了下来。
“你们几位受伤也不轻,多注意调息。”陈子川简单地吃了些,放下碗筷,对着关飞虎说道,“关少侠,一会方便单独和老奴聊两句吗?”
“当然可以!”关飞虎飞快地把碗里的稀饭一股脑地咽了下去,打了一个嗝,“走,现在就方便!”
关一川倒是很开心,反正关飞虎并无大碍,事情也算顺利解决了一半,稍微抿了几口酒,脸上通红。柳絮云想跟去听,倒是被闲茶一把按住,“你这孩子,紧张地也太明显了。”
“没有吧...”柳絮云经过一路调息,和之前那枚多情楼特制的清涟丹,伤势倒是止住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想去好神剑谷回徐州向家人打个招呼后,快点回云城修炼,这次的在季州决战的落魄,实在对自己打击太大。
陈子非领着关飞虎来到客栈外面,冬天的月色格外皎洁,被雪洗得通透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光下,老人的背似乎挺得很直。
“关少侠,你知道天地十门的吧。”陈子非背着手,抬头看着月色,他根本不用回头去看关飞虎站在哪里,因为他的耳朵,比眼睛更灵敏。
“天三门,地六门,晚辈不才,也是数月前才知晓。”关飞虎如实相告。
“那你可知武学也分天地人三境?”
“这晚辈不知。”
“倒是实诚,”陈子非看着不远处的黄山,山峦起伏,似有猛虎卧岗冲天之像。
“天罡、地煞、人魁。今日的陆潜龙当时以他三十年阳寿为代价,挤入地煞乙等,那神威军的江见田勉强算地煞甲等。关少侠能与陆潜龙过百招,你的实力已经突破人魁境,而洗髓过后,实力会日益增进,未来可期。”
关飞虎是第一次听说,竟然连武学的高低,都已经被江湖细分成了三境,“那我几时能打败陆潜龙和江见田?”
陈子非笑了笑,笑得很难看,他并不擅长笑,只是觉得此刻笑一下,不会让关飞虎觉得太尴尬。
“这个完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毕竟在江湖上,没有人会原地踏步。”关飞虎捏紧了拳头,狠狠咬住牙关。
“顺便说一嘴,多情楼三个姑娘也就地煞境,你的好兄弟和那个小姑娘目前仍是人魁境,你们要走的路还长着。”
地煞境的陆潜龙和京华,关飞虎觉得现在对上都毫无胜算,不由叹了一口气,突想到吴杰超口中,眼前这位老前辈神乎其技,一个交手,就把陆潜龙摔了出去,不禁问道,“前辈,莫非您是那天罡境?”
“正是,”陈子非这次没有笑,因为他觉得此时一笑,有些过于吹嘘自己的意思。
“那敢问前辈是否听闻李商?”关飞虎又想到一人,张口就问。
“这就要说到那天魁七星,江湖十年一评,云城李商正在此中!”
天魁七星,排名分不得前后,毕竟都是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狠角色,七人之间很少碰面,但是只要一交手,就是天地为之变色的磅礴鏖战!
神威苏晓白、云城李商、昆仑逍遥子、鬼城午门萧无忌、神剑谷谢慕白,风雷山庄独孤苍云、春秋堂曹清风。
这七人除了谢慕白与独孤苍云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所以排序一直很难被武林中人定下来,各有各的神通,但是说到第一,可能就是天下归心的神威军神,苏晓白。
“老前辈你那么厉害,对上他们胜算如何?”
“我老了,四六开吧?”陈子非摸了摸山羊胡,“他们四,我六。”
关飞虎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毕竟我消失了那么多年,江湖人只当我老死了。”陈子非这次是真笑了,笑得却一点都不和蔼。
“姜兄呢!是不是现在也很厉害?”关飞虎想到数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江幼灵,难道也是隐藏了实力?
“少爷他,只会基本的防身术,人魁境丙等,”陈子非叹了一口气,“他无心学武。”陈子非转过身,看着关飞虎,“好了,其实这次叫关少侠出来,主要是询问你的洗髓术,到底从何而来?”
关飞虎其实从刚才一直在回想,自己还真没有去习得那所谓的洗髓之术,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山洞中那刀阵处映射出来的心法了。先是传了自己一套刀法,又逼得李商传给他九年功力,而现在还全身上下洗髓了一番,这等奇遇,估计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关飞虎欲言又止,满脸为难之色。
“也罢,”陈子非也不再追问,“既然你是少爷的好朋友,我也就好奇问下罢了,不想说可以不说,希望这次关少侠能记得少爷的好,以后少爷危难之际,希望关少侠能够出手相助。”
“前辈在姜兄身边,哪轮得到我哦出手?不过话说回来,姜兄是我好兄弟,就算力有不逮,我也定会为他两肋插刀!”
“有关少侠这番话即可,走罢,夜深了,回去了。”
关飞虎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陈子非一直看着的月亮,又想到了那夜樱花树下的泠无音,和云城的师傅师伯们,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大家都在做什么?
姜悠麟看着关飞虎终于回来,倒也不客气,直接抢了一个大床睡了下去,关飞虎洗了脸,也躺了下去,两人沉默不语,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是姜悠麟先开了口,“要不跟着我们走?一路上让陈伯伯传你绝世武功?”
“神剑谷之后,我想陪老爹回一次柳州,看一眼当时他们相遇的地方。”
“那这次,轮到你来青州找我了?”
“行呀!皇子殿下!”
“去你的!”
翌日,众人登上马车,开始翻越黄山,京华三人乘在最后一驾马车上,从黄山的半山腰就拐往柳州境内去了,姜悠麟与关飞虎、吴杰超、柳絮云一驾马车,四个同龄人倒是一路有说有笑,反观后面陈子非驾车,关一川在车厢里守着谢誉和白祁,倒是沉闷,关一川有点后悔,早知道如此无聊,还不如大醉一场,一路酩酊倒也绝好。
下了黄山,又路过之前那家茶馆,关飞虎远远地看着,从那日开始,冲逍遥山庄,绑了周南阳,一路向北,这段时间的种种,如同转瞬,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李商应该已经离开那个洞穴了罢?逍遥山庄近况如何?关飞虎不知道其他同龄的少年会不会思绪那么多,只是觉得在十五十六岁的当口,在这个冬日的山脚下,自己长大了不少。
随着一阵寒风吹去,关飞虎望向了北边,手里握紧了缰绳,不知道要翻越多少山头,走过多少路,才能赶到那黑山崖,也不知道灵犀是从哪个山头跌落,更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有没有实力能杀了陆潜龙和江见田。
关飞虎低下头,反而坚定地扬起了鞭子。腰中的白鹿随着一声低吟,关飞虎抬起头,迎着阳光,顿觉豪气满胸,扯开嗓子大吼了两声。
“真难听!什么破歌。”吴杰超捂着耳朵,一脸嫌弃。
“好一个四海踏歌行!”姜悠麟笑着拍扇称好。
也不知道赶路了多久,谢誉终于是悠悠醒了过来,白祁紧张地一探脉搏,那股邪劲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个嗜血疯狂的谢誉躲在某处,终有一天还会露出獠牙。
谢誉恢复成那个知书达理的君子,对众人一阵道谢,只是到了柳絮云那边,表情有些不自然,“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不不不,是我拖大家后腿了!”柳絮云很是紧张,白祁又恢复了之前尖酸刻薄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一脸不爽。
“不是小爷我殿后,你们这时候估计就等着神剑谷来收尸吧!”吴杰超早就看出来谢誉这小子对柳絮云有意思,便冲了几句。
白祁骂骂咧咧就想拔剑,陈子川倒是慢悠悠说了一句,“要打架就自己走路回神剑谷。”两人这才哼了几声,各自靠在两边不再做声。
姜悠麟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悄悄和吴杰超耳语了几句,恍然大悟,一边重重拍了下关飞虎,“你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关飞虎有些莫名其妙,扶着老爹坐了下来,生了一团火,八个人就这么围坐在火堆旁,吴杰超说着笑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若干年后,少年们都已经长大,那些最青春的时光,那些隐在记忆深处的火堆夜话,那些最单纯的笑脸,那些属于青葱岁月的歌谣,被刀剑撕得粉碎。
嗨,你还记得吗?
那时年少,我们还是兄弟。
而今日,你却拿着武器,对着我...
八人两驾马车终于是到了靖州界内,沿着文武山下一路往南,便可抵达江湖豪杰人人仰慕的神剑谷。神剑谷并不像云城那般隐在海中,而是敞开道路,欢迎各路侠士百姓随意进出,当然只限在神剑谷的最外围,从大门开始,设下三道剑门,只要能闯过剑阵,便可堂而皇之往前再入一谷,当然,数百年能进入第一道门的都屈指可数。
白祁曾经吐槽过这三道剑门制度,光第一道剑阵倘若挑战者不是人魁乙等的境界根本过不了十招,说的是面向天下寒士,结果门槛还设得老高,真他妈的不要脸。
当然,神剑谷子弟出入,并不需要挑战,况且守第一道剑门之人,一看是谢誉和白祁带着一群人回来,忙三步并作两步回谷中报告,一边还让人好生接待。
“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姜悠麟对着谢誉和白祁行了一个礼后,对着谷内也拜了一下,“既然已经送两位少侠回谷,那我们也要出发去青州忙我们自己的事了。”
谢誉原本对姜悠麟他们没什么感情,也就礼貌地回了一个礼,关飞虎、吴杰超原来就对剑提不起兴趣,也省得面对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们,这下谢誉等于默认让他们回去,便暗自叫好。
“絮云要不谷内游玩几日?”谢誉却对柳絮云这番说着。
不要去!不要去!吴杰超急得差点脱口而出,不料柳絮云倒是暗想,指不准可以从神剑谷处习得些许用剑精髓,反而答应了下来。
“好呀。”柳絮云应道。
关飞虎和吴杰超的脸色瞬间变得痛苦。
第四十三章 ?姜悠麟
陈子非看着白衣少年疾驰而来,很是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江见田纳闷,到底是何人可以让如此人物低声下气?作为神威开国功臣,陈子非所创下的功绩甚至可以和苏晓白相提并论,但人却在二十多年前神秘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神威的骑兵硬是拉扯着缰绳,想维持阵型,那马匹全然不听主人的指挥,就是一匹匹低着头,倔强地停在那边。江见田做了一个手势,让骑兵们收声,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少年到底是何来头。
关一川率先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扑到关飞虎身边,一探鼻息倒是平稳,只是嘴角渗出的血渍颜色漆黑的有些吓人,柳絮云脸色苍白,闭目不醒,小楼闲茶看上去还好,但都香汗淋漓,略显狼狈。
京华走到陈子非身边,行了一个礼,“还好老前辈出手相助,否则今天这句,小女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破。”
“不用谢我,”陈子非头都没有抬起来,“要谢就谢我家少爷。”
京华笑盈盈地又作了一个揖,也不自讨没趣,转身就与江见田擦身而过。
“美女,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江见田翻身上马,坐在高处,身形更为魁梧,陆潜龙撑着蛟龙棍爬了起来,见江见田面对这个老者不敢造次,自己也就压下了怒火,收起棍子,站在一边。
白衣少年此时也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关飞虎身旁,一探脉搏,一切正常,便一脸疑惑地看着关一川,关一川也是一头雾水,回头看着闲茶,闲茶忙着摇头。
毕竟关飞虎这迹象,谁都没搞明白这小子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脉象平稳,气息正常,就是流出的血液颜色非常不正常。
“小子,你是谁?”江见田其实早就憋不住了,能撑到现在,完全就是给陈子非面子,就算出去江湖地位,陈子非当时的官职也比自己高出好多。
白衣少年没有答话,扶起关飞虎,看了一眼陈子非,陈子非低头快步走去,一手撘在关飞虎的后背,脸上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又快速恢复了平静。
“少爷,关少侠他平安无事,甚至可以说是喜事。”
“此话何解?”
“离开此处之后,老奴再慢慢道来。”
“你们想去哪里?”白衣少年突地问到京华她们,这淡然的神态语气,仿佛这神威百骑都不复存在,自己来去自如。
“先去靖州神剑谷,毕竟这两个家伙受伤最重,之后回柳州休养一会再做打算。”小楼看了一眼京华,京华点了点头。
“也行,那准备上车罢。”白衣书生站起身,却看到关飞虎胸口的领口处一块小玉滑了出来,不禁脸上微微一笑。
“这小子从那天开始,一直挂在脖子上。”关一川也笑了,小楼和闲茶这才知道,原来关一川和白衣少年是旧识,不过这老头是何时请来的救兵?而且这白衣少年和临江仙陈子非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让一个活在传说中的老怪物跟在身边以奴仆相称?
其实京华也不清楚,当时情况十万火急,自己已经准备让关一川先躲在客栈,自己救出众人后火速赶往柳州,但此时这一老一少很是唐突的出现,问清情势后,白衣少年刚准备跟着京华一起冲进去时,老人对白衣少年耳语了数句,白衣少年紧张的神色才趋于平和。老人又回过头对着京华自报家门,京华这才知道面前这貌不惊人的老人竟然是传说中的陈子非。
京华也是听蒹葭有提过陈子非的两三事,毕竟感觉是活在上一代的江湖里,京华对其印象不深。但实力,却是一百个放心。但对于那个白衣少年,京华仍是一无所知。
“想走?”江见田一招手,神威军这才发现马匹已经听自己使唤,忙恢复到之前严密的阵型,“老前辈,我是给你个面子,但是他们,今天还真的走不了!”
“哦?”陈子非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到江见田马前,“你拿什么挡我?就这一百骑?”江见田咽了一口口水,毕竟眼前可是和苏晓白齐名的陈子非!这一百骑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江见田有点骑虎难下,忙抛了一个眼色给陆潜龙,陆潜龙便行尸走肉般走到自己跟前,蛟龙棍斜出,与陈子非互为犄角。
“晓白知道你如此浪费神威兵力可是会多心疼,”陈子非叹了一口气,“你们之前的恩怨纠葛我也不管,我只听少爷的意思。”
“那敢问老前辈您家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江见田压着火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陈伯伯,”白衣少年此时走了过来,脚步虽轻,但坚定有声,“扶他们上车罢。”
“小子,你好大胆子!你连神威都不放在眼里?”江见田刀身一转,将猛烈的日光直接反射到白衣少年的脸上。
白衣少年头都没有转,很是轻巧地打开一把折扇,挡住光,又往前走了一步,陆潜龙的棍子已经招呼了上去。
“小生姓姜,”白衣少年刚说了一半,江见田就一刀挑开陆潜龙抡出去的棍子,身上冷汗直流。
姜!国姓!这年头,普天之下,谁敢堂而皇之说自己姓姜!原本姓姜的百姓都被强令改成了其他同音姓氏,比如江,比如蒋...而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报出姜这个字的人!必定是皇室之人!
但是如此几个皇子和王子都早已不是弱冠之年,最小的一个也有三十有几,这般年轻的少年究竟是...江见田瞥了一眼陈子非,突然懂了什么,忙一骨碌翻身下马,刚想跪下,就被少年扇子轻轻触了下胳膊,江见田不敢动,只能保持着这微微屈膝的动作,满头大汗。陆潜龙看着江见田如坐针毡,虽然理不清现状,但也只好作罢,收了蛟龙棍,沉默不语。
“知道了就好,我也不为难你们,十日后,想追,去神剑谷找。”姜姓少年微微还了一个礼,见陈子非已经让众人上车,便自己跳上为首的那辆,拄着马,面对着神威百骑。
“让开!快让开!”江见田大声呵斥着,让队伍又让开一条道。白衣少年点了下头,策马扬鞭,三辆马车不一会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江见田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马车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随手把偃月刀往队伍中一扔,四个骑兵,忙慌乱接住,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江见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陆潜龙,“什么都不问?”
“卑职没什么好问的,一切听将军安排。”
“召集下人手,跟我走罢。”
陆潜龙看了一眼远方,似乎看到了那猎猎作响的飞龙镖局的旗帜,似乎也看到了大飞和二虎的背影,喉咙间似乎有些更咽,却无可奈何地垂下手,跟着江见田离去了。
“周南阳还在客栈里!”吴杰超搞不懂现在的情势,浑浑噩噩地被陈子非扶上第二辆马车,和柳絮云、闲茶坐在一起,突然一拍大腿。
“现在留他也没什么用了。”闲茶一边抚着昏迷不醒的柳絮云的鬓角,一边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次算成功还是啥?”吴杰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出上力。
“陆潜龙是倒了,真相也知道了,”闲茶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算是成功一半了吧?小兄弟你很棒!帮了很大的忙!好样的!”
吴杰超笑了笑,脸上却一点都不开心,喃喃自语道,“如果我再强一点,那说不定这次就完全成功了,这一半,算小爷我欠大家的!”
关飞虎醒了,一脸诧异自己怎么会在马车之上,旁边京华笑盈盈地看着他,盯得关飞虎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潜龙呢?”
“算是败了?”
“我爹,柳絮云、吴杰超他们呢?”
“后面的马车跟着呢。”
“是京华姐你打赢的吗?”
“不是。”京华觉得逗关飞虎很好玩。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关飞虎这才注意到车厢里还有另一个人,一袭白衣,用扇子半遮面,却止不住眉宇间的笑容。
“?!”关飞虎突地坐了起来,“你是江幼灵!”
“哈哈。”白衣少年兴奋地把扇一合,“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关飞虎很开心,忙摸着脖子上的小玉,“看!从那日分别,我天天带着!”
“我看到了。”江幼灵一收扇子,拨开帘门,“陈伯伯,就近找个客栈呗,也赶路了半宿了。”
“好的少爷。”陈子非没有回头,弯着腰继续赶着车,却将车旁的一枚小小锦旗打开,呼啦一下迎着风,向西方展开。后面赶车的关一川看到旗子,知道是儿子醒了,而且并无大碍,便用力扬了下马鞭,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三辆马车在酉时三刻,赶到了黄山下的最后一个小镇,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客栈,分别安置好数人后,除了谢誉仍昏迷不醒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稍许精神了些。众人围在谢誉的房间中安静地坐着,陈子非慢悠悠地点燃蜡烛,火光照着每个人脸上各有心思。
“老前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季州?”闲茶按捺不住,第一个发问。
“关少侠之前在龙华山下有约,少爷忙完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往季州,正巧撞见你们。”陈子非说话很是平淡,没有声调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江见田为什么就乖乖让路了?”吴杰超已经饿得快不行了,一直在门缝里往外探头探脑,希望店小二早点把饭菜送上来。
陈子非看了一眼江幼灵,江幼灵笑了下,“我自己来说吧,我姓姜,姜悠麟。”众人扑腾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今女帝是我生母,我是她的私生子。”江幼灵,哦不,姜悠麟轻轻地说着。
“那你岂不是皇子?!”众人大惊。
“也不算吧,毕竟我连庶出都算不上。”姜悠麟笑着说,“所以朝中的人,卖我一个薄面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最吃惊的无非是关飞虎,当时还和这个皇子形影不离地打闹了快一个月,“那,你不是去豫州赶考?”
“人家是皇子,赶考你个锤子!”吴杰超拍了一下关飞虎。
“其实是母后招我有事罢了,我们约莫十年没见了。”姜悠麟还是笑得很轻松,但是其中藏得淡淡悲伤被烛光照得很透。
火光。
可以焚烧一切,但也可以把一切藏在黑暗里的东西,照得一丝不挂。
“之后,我和陈伯伯会去青州,母后吩咐我去做点事。”
“我们过了黄山先回多情楼,毕竟闲茶还有伤在身。”京华忙接过话头,不让气氛变得尴尬。
“嗯,自然,有机会我来多情楼叨唠。”姜悠麟转过身,看着陈子非,“陈伯伯,你可以说说飞虎身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关飞虎也很好奇,这几番的折腾弄得自己倒是苦恼不堪,泛出的黑血也是让他心有余悸。
“不知道你们听过洗髓没有?”陈子非热好了茶,给在座的每人都沏上一杯,众人忙站起,双手接过。
“关少侠身体里的血液和经脉都经历了一场洗涤,现在功力倒是大进。”
关飞虎很纳闷,自己到底是啥时候进行了洗髓?难道又是二师伯搞的鬼?
“通过高深的内力或者练就的奇门心法,便可将全身进行一场洗髓,排出之前练就的淤血及内功瑕疵,使得气海更为通透,内力更为纯粹。”陈子非一顿,接着说道,“当然目前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做到。”
“洗髓后,身体会有个适应期,慢慢排出,但关少侠强行催功,导致内力流通加速,所以产生了不适,但总体来说,也算件好事。”众人大喜,也就白祁闷闷不乐。
“前辈,谢誉情况如何?”白祁实在憋不住了,插嘴问道。
“这小子,活该。”陈子非表情依然毫无变化。
第四十五章 ?神剑谷
“你去吗?”关飞虎看了一眼旁边乐呵呵的姜悠麟,“去呀,来都来了,陪你的柳同砚一起去呗。”
“什么叫陪她一起去呗,”关飞虎没理解姜悠麟话中有话,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吴杰超,“走?”
“走!”
“那么我们就打扰了!”姜悠麟将折扇一合,昂首挺胸带头走了进去,谢誉和白祁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前抢出一步带路。
神剑谷位于文武山下,地处靖州东南部,第一道剑门之后便是落枫坡,金黄的枫叶一年四季仿佛落不完一般,成为当地胜景,可惜百姓只能远远地隔着山谷看,毕竟那第一道剑门就挡住了多少热血好汉。
神剑谷的风景与云城、逍遥山庄完全不同,走入谷中,微风拂面,金风细雨,大片的枫叶洒到谷中那一弯溪水之中,整个山谷虽说枫叶漫天,但金黄耀眼,不尽萧瑟。
谢誉走得不快,这一遭他心境大挫,看着这熟悉不过的落枫坡,他感叹这十余年的苦练,最后还是如此不堪一击,那再这么练下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曾经的他笑傲不羁,众星捧月,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是个天才,手握青锋,斩尽世间不平之事,不料靖州卫吾殇,季州田不归、陆潜龙,据说后面还来了神威江见田,自己是一个都没打过,就算用上了自己最不齿的禁术,也是落得惨败。
我的剑,练得对吗?
比起倒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天罡剑,你倒是有点出息。谢誉还依稀记得田不归对白祁说的话,也看得到关飞虎对战陆潜龙时候的越战越勇,而自己,神剑谷新七剑之首,丢不丢人?
谢慕白已经知道儿子在季州的闹剧,阴沉着脸站在最后一道剑门后的迎客枫下等着,身边站了齐刷刷一拨黄衣人,见到谢誉一行人走近,朗声说道,“不知临江仙陈前辈光临,谢某有失远迎。”
陈子非置若罔闻,跟在姜悠麟身后很是小心,谢誉和白祁低着头走到谢慕白身前,声音很是小声,“谷主我们回来了。”
“还有脸回来?”谢慕白压低声音骂道,一边从两人当中撞过,“诸位少侠里面请。”
吴杰超看了一眼谢慕白身边那一袭黄衫,整整齐齐,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袄子,轻轻地骂了一句,“赶明儿我也去做件制服,以后出去多有排面!”
关飞虎听到,跟着附和,“也给我做一件,再给悠麟做一件,柳絮云也弄一件,风云四侠!”
吴杰超笑出声,“你这什么破名字?”
谢誉回头瞪了一眼,两人才收声。
谢慕白领着众人来到了拜剑厅,自己坐在首座,安排众人坐下,陈子非执意不从,在姜悠麟身后站定,双眼一闭,仿佛入定。
“首先感谢众少侠护送我谷两名不成器的弟子回谷。”谢慕白大手一招,几个年方二六出落可人的剑婢便上来斟茶,吴杰超咋舌,“这里连婢女都长得那么好看?”
关飞虎想了想云城,感觉还是云城的姑娘更好看些。
谢誉和白祁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前看上去略有资历的老者倒是慢悠悠地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好事,打不过却还真是丢了脸。”
“师傅...”白祁刚开口,被谢誉一手拽了下衣角,忙咽下后半句。
“毕竟在谢剑神眼中,明知打不过就不要轻易出手才是真道理,”老者故意停了下,接着说“就眼看恶势力霸凌一方,没办呀,打不过砸神剑谷招牌,那别打了,看着生灵涂炭呗。”
关飞虎他们都听出了话里有话,使劲憋着笑,谢慕白脸色有点难看。老者继续说,“况且还从哪里冒出一个田不归,那可是老夫曾经的死对头,师傅当年应付的都吃力,作为徒弟当然打不过,神剑谷子弟当然不是一个个都是谢剑神,否则一统天下有何难处?”
吴杰超是彻底忍不住了,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用茶杯遮住嘴,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其实胖胖的身体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师兄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谢慕白满头冷汗,强装威严,还一个劲对老者使眼色,“那也是傲慢轻敌,一招都不胜,属实...”
“是弟子唐突,愿受处罚!”谢誉踏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白祁刚想跟着跪,只见老者右手一抬,自己就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师傅?”白祁回头看着老者,老者对着自己眨眨眼睛,“谢慕白想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老夫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嘿嘿。”
谢慕白又不是聋子,老者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给客人们听的,谢慕白只得端起嗓子,“谢誉!去剑冢闭关百日!白祁!”
“去你的,我的徒弟轮不到你管。”老者直接把白祁拉到身边一把按下,宝贝得不得了。
关一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很是下酒,可惜神剑谷只有茶,倒也凑合,花生一颗颗吃得不亦乐乎。
关飞虎和柳絮云也忍不住笑出声,原以为谢慕白谢剑神是个威严之人,没想到外强中干,神剑谷倒也有趣。
姜悠麟打开扇子捂住嘴,身体往后悄悄地问陈子非,“陈伯伯,这老者是谁,感觉根本不虚谢剑神。”
陈子非微微俯身,“谢慕白的大师兄,肖三笑。”
“厉害不?”
“神剑谷排第三。”
“第一是谢剑神,第二是哪位高人?”
“第二才是谢剑神...”
陈子非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一阵吵闹,一个小男孩哭闹着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大叔,一头杂草树叶,很是狼狈。
“谢叔叔不要罚我谢哥哥白哥哥!”小男孩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没有罚没有罚!你谢哥哥自愿的!”谢慕白看到小男孩哭成这样,很是紧张,终于也不装了,从座上起来,一把拎起谢誉,然后黄慌慌张张地跑到男孩身边,“别哭别哭!”
中年大叔在身后绑了四根树枝,抓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小男孩,手足无措,倒是对着谢慕白言语有些严厉,“你说你,好不容易谢誉白祁平安回来,你直接一顿臭骂,多伤孩子的心,你看,又惹十一哭了,这次你去哄,我不管了。”
谢慕白忙招手,一个剑婢递来一个苹果,“来,十一乖。吃苹果!”谢慕白用袖子擦了擦,蹲下身,递到小男孩嘴边。
“不惩罚谢哥哥我就吃!”十一嘟着嘴,泪汪汪地看着谢慕白,在孩子眼中,谢慕白根本不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天魁七星,就是一个欺负哥哥的大坏蛋。
“谢誉!”谢慕白回头瞪了下谢誉,谢誉和白祁走过来,一个一把抱起十一,一个一挥手,将苹果削成两半,谢誉拿起一半,“来十一,一人一半?”
“哥哥你是自愿闭关的吗?”十一扑闪着大眼睛。
“是,和师傅无关,是我自己想闭关修行的。”谢誉看着十一的眼神很是宠溺,但眼神里有一丝落寞,却没逃过白祁的眼睛。
“那就顶好!”十一瞬间就不哭了,小孩子的心情就如同三伏天,阴晴不定。
“这就是神剑谷真正的第一剑神,徐玮。”陈子非轻轻地说着,“真人不露相,此人厉害得很。”
姜悠麟点点头,默默记下。
“田不归据说是被多情楼小楼所杀,而那云城叛徒王溪知琴被毁,心境大损,已然是个废人。”谢慕白见十一破涕为笑,也就把得来的消息和徐玮说了一遍。
徐玮拍了拍谢誉的肩膀,笑得很是憨厚,“打得不错,你师傅那时候也没打过田不归。”
肖三笑扔了一个茶杯砸向徐玮,“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老夫喝得太醉,被那家伙钻了空子!现在有本事让他来单挑!”
“人家都死了,怎么单挑。”徐玮木头木脑地问着,“要不你下去找他?”
“徐玮你说什么?!”肖三笑暴怒而起,谢慕白一边拉开两人,一边叹了口气,好了,这下瞒不住了,在客人面前实在太丢脸了。
我们神剑谷,完全就是一个疯人院。
“你真要闭关百日?”白祁趁长辈们闹成一团,问着谢誉。
“可能不止,我想好好参透。”谢誉眼里是看着十一,但思绪却早就飞走。
“那我也去闭关。”白祁说罢便走回肖三笑身后,一把扯着师傅,“老大不小了,别在外面面前丢人现眼。”
“徐玮这家伙欺人太甚!走!不吃了,回去再传你几招,你也给我去闭关!”肖三笑对着陈子川行了一个礼,转身拂袖就走。白祁也跟着打了一声招呼,“有缘江湖再见。”
是啊,江湖再见。
那个时候,还能如此肆意妄为地有说有笑吗?
少年,之所谓是少年,无非是迎风而来,踏歌而去,当尘世压弯了脊梁,握刀的手还能不能挺直?
“住一晚再走罢。”谢慕白已经完全没有信心再装得稳重去面对这群少年了,他一直想在人们面前维持下神剑谷的威严,但每次有贵客造访,最后的结局都是鸡飞狗跳。
毕竟所谓的谢剑神,也只有在江湖上有排面,在谷里,几个师兄眼里,自己依旧是那个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师弟。
关飞虎和柳絮云并没有拿出李角写的举荐信,因为他们也不想多留,跟关一川去柳州故地游一次,再去往多情楼打个招呼,最后陪柳絮云再回一次徐州后,就准备赶回云城修炼,毕竟靠现在的实力,陆潜龙都应付不了,谈何寻仇江见田?
现在水落石出,下次的行动可不会再这般莽撞冲动。
谢慕白将他们安排在淬剑池边几个专给来客小住的小屋,几个少年都有心事,也就不约而同地在用过晚餐后,聚在一起。
神剑谷的夜很安静,毕竟处在深山之中,且离第一道剑门很远,姜悠麟看着月色映在池中,冬风吹起一道道涟漪,惹得水中月荡开一轮轮残影。
“神威的事情,我帮不了太多...”姜悠麟的话中有些自责。
“兄弟!没有你,我们都走不出季州!”吴杰超用力拍了拍姜悠麟的后背,“是我们太弱了。”
关飞虎没有说话,一脸怅然地看着远方,倘若修行有成,报了仇,之后该去做些什么?是和李商一样,逍遥神洲,还是一直在云城,耕田种菜?
柳絮云眼里没有月色,却满是月色,关飞虎的侧脸被月光笼罩,鼻梁更为挺拔,柳絮云知道关飞虎在想什么,其实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曾经也幻想过和李商一样快意恩仇,但毕竟李商毫无牵挂,来去潇洒,而现在的柳絮云,心中已经牢牢有一个人,穿着夜色,眼里满是星光。
“说些快乐的话吧!”吴杰超很不习惯这样沉默的环境,站起身来,捡起一个石头就往淬剑池里砸出一个个水漂。
“吴兄,以后想做些什么?”关飞虎没有抬头,自顾自地问着。
“周南阳扔在季州了,我也没法去青州给两老一个交代,就和以前一样到处走走呗,顺便问下陈老前辈收不收徒弟?”
“那你自己去和陈伯伯说。”
“你是他主子,收小爷我为徒,稳赚不赔!”吴杰超把自己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那之后呢?”柳絮云跟着问道。
“之后啊?我也不是没想过,我倒希望闯出一番名堂,最后也和慕容摧城那般,躲在一个小地方,开个自己的小山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小爷山庄!”
“看来你名字也取得不怎么样!”
“比你劳什子风云四侠更接地气!”
“去你的!”
“姜兄你呢?”关飞虎侧过头,看着笑呵呵的姜悠麟。
“想当皇帝咯!”吴杰超插嘴,“以后出去吹牛我们太有面子了!风云四侠一对神仙眷侣,一个退隐江湖,一个君临天下!妙哉妙哉!”
“你给我闭嘴!”柳絮云脸羞得通红,捡起石子就往吴杰超身上扔,关飞虎后半句并没有听清楚,因为在他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快刀出鞘的声响!
第四十四章 ?天魁七星
“这家伙修炼了一种不得了的禁术,”陈子非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谢誉,“和陆潜龙那功法倒是类似。”
“有什么办法可以去除?比如洗髓?”白祁紧张地问着,一路上谢誉的体温忽高忽低,有时滚烫地浑身发赤,豆大的汗珠如雨下,下一秒却浑身发颤,唇上甚至都有隐隐冰霜。
“没有办法,这术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陈子非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惋惜之情,这一甲子他看得人实在太多,不论是英雄迟暮,还是草根逆袭,他一直都是按着自己的步调,一步步不紧不慢从乱世走到太平,从九五之尊身旁,又带着姜悠麟入江湖。
“神剑谷怎生会去修炼如此邪门的功夫?”吴杰超终于等到店小二送到的饭菜,口水直流,小楼瞪了他一眼,吴杰超这才察觉到白祁的脸色不对,忙拿了两个包子,躲到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除非他能压抑住邪术带来的癫狂,倒是也不乏一种修炼之道。”
“那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白祁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突然对众人鞠了深深一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大家到了神剑谷能隐去此事...”
小楼和闲茶看着京华,京华盈盈一笑,“我们又不去神剑谷,当然也无法提起此事。”
关飞虎等人默默点了下头,毕竟谢誉初衷也是好的,季州一战,若没有他们,也拖不到姜悠麟主仆前来救场。
“在下谢过。”白祁拿了一条毛巾,走到谢誉床边,细心地将额头上的细汗拭去。
京华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起身,将碗盘端到隔壁吴杰超的房子去了,关飞虎拿起一个包子,扔向白祁,“再没胃口,好歹也吃点,你若是垮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家伙谁来照顾!”
“谢了。”白祁抬手接过包子,没有多说一句,回过头大口咬着,泪水却不知为何拼命流了下来。
“你们几位受伤也不轻,多注意调息。”陈子川简单地吃了些,放下碗筷,对着关飞虎说道,“关少侠,一会方便单独和老奴聊两句吗?”
“当然可以!”关飞虎飞快地把碗里的稀饭一股脑地咽了下去,打了一个嗝,“走,现在就方便!”
关一川倒是很开心,反正关飞虎并无大碍,事情也算顺利解决了一半,稍微抿了几口酒,脸上通红。柳絮云想跟去听,倒是被闲茶一把按住,“你这孩子,紧张地也太明显了。”
“没有吧...”柳絮云经过一路调息,和之前那枚多情楼特制的清涟丹,伤势倒是止住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想去好神剑谷回徐州向家人打个招呼后,快点回云城修炼,这次的在季州决战的落魄,实在对自己打击太大。
陈子非领着关飞虎来到客栈外面,冬天的月色格外皎洁,被雪洗得通透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光下,老人的背似乎挺得很直。
“关少侠,你知道天地十门的吧。”陈子非背着手,抬头看着月色,他根本不用回头去看关飞虎站在哪里,因为他的耳朵,比眼睛更灵敏。
“天三门,地六门,晚辈不才,也是数月前才知晓。”关飞虎如实相告。
“那你可知武学也分天地人三境?”
“这晚辈不知。”
“倒是实诚,”陈子非看着不远处的黄山,山峦起伏,似有猛虎卧岗冲天之像。
“天罡、地煞、人魁。今日的陆潜龙当时以他三十年阳寿为代价,挤入地煞乙等,那神威军的江见田勉强算地煞甲等。关少侠能与陆潜龙过百招,你的实力已经突破人魁境,而洗髓过后,实力会日益增进,未来可期。”
关飞虎是第一次听说,竟然连武学的高低,都已经被江湖细分成了三境,“那我几时能打败陆潜龙和江见田?”
陈子非笑了笑,笑得很难看,他并不擅长笑,只是觉得此刻笑一下,不会让关飞虎觉得太尴尬。
“这个完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毕竟在江湖上,没有人会原地踏步。”关飞虎捏紧了拳头,狠狠咬住牙关。
“顺便说一嘴,多情楼三个姑娘也就地煞境,你的好兄弟和那个小姑娘目前仍是人魁境,你们要走的路还长着。”
地煞境的陆潜龙和京华,关飞虎觉得现在对上都毫无胜算,不由叹了一口气,突想到吴杰超口中,眼前这位老前辈神乎其技,一个交手,就把陆潜龙摔了出去,不禁问道,“前辈,莫非您是那天罡境?”
“正是,”陈子非这次没有笑,因为他觉得此时一笑,有些过于吹嘘自己的意思。
“那敢问前辈是否听闻李商?”关飞虎又想到一人,张口就问。
“这就要说到那天魁七星,江湖十年一评,云城李商正在此中!”
天魁七星,排名分不得前后,毕竟都是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狠角色,七人之间很少碰面,但是只要一交手,就是天地为之变色的磅礴鏖战!
神威苏晓白、云城李商、昆仑逍遥子、鬼城午门萧无忌、神剑谷谢慕白,风雷山庄独孤苍云、春秋堂曹清风。
这七人除了谢慕白与独孤苍云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所以排序一直很难被武林中人定下来,各有各的神通,但是说到第一,可能就是天下归心的神威军神,苏晓白。
“老前辈你那么厉害,对上他们胜算如何?”
“我老了,四六开吧?”陈子非摸了摸山羊胡,“他们四,我六。”
关飞虎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毕竟我消失了那么多年,江湖人只当我老死了。”陈子非这次是真笑了,笑得却一点都不和蔼。
“姜兄呢!是不是现在也很厉害?”关飞虎想到数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江幼灵,难道也是隐藏了实力?
“少爷他,只会基本的防身术,人魁境丙等,”陈子非叹了一口气,“他无心学武。”陈子非转过身,看着关飞虎,“好了,其实这次叫关少侠出来,主要是询问你的洗髓术,到底从何而来?”
关飞虎其实从刚才一直在回想,自己还真没有去习得那所谓的洗髓之术,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山洞中那刀阵处映射出来的心法了。先是传了自己一套刀法,又逼得李商传给他九年功力,而现在还全身上下洗髓了一番,这等奇遇,估计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关飞虎欲言又止,满脸为难之色。
“也罢,”陈子非也不再追问,“既然你是少爷的好朋友,我也就好奇问下罢了,不想说可以不说,希望这次关少侠能记得少爷的好,以后少爷危难之际,希望关少侠能够出手相助。”
“前辈在姜兄身边,哪轮得到我哦出手?不过话说回来,姜兄是我好兄弟,就算力有不逮,我也定会为他两肋插刀!”
“有关少侠这番话即可,走罢,夜深了,回去了。”
关飞虎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陈子非一直看着的月亮,又想到了那夜樱花树下的泠无音,和云城的师傅师伯们,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大家都在做什么?
姜悠麟看着关飞虎终于回来,倒也不客气,直接抢了一个大床睡了下去,关飞虎洗了脸,也躺了下去,两人沉默不语,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是姜悠麟先开了口,“要不跟着我们走?一路上让陈伯伯传你绝世武功?”
“神剑谷之后,我想陪老爹回一次柳州,看一眼当时他们相遇的地方。”
“那这次,轮到你来青州找我了?”
“行呀!皇子殿下!”
“去你的!”
翌日,众人登上马车,开始翻越黄山,京华三人乘在最后一驾马车上,从黄山的半山腰就拐往柳州境内去了,姜悠麟与关飞虎、吴杰超、柳絮云一驾马车,四个同龄人倒是一路有说有笑,反观后面陈子非驾车,关一川在车厢里守着谢誉和白祁,倒是沉闷,关一川有点后悔,早知道如此无聊,还不如大醉一场,一路酩酊倒也绝好。
下了黄山,又路过之前那家茶馆,关飞虎远远地看着,从那日开始,冲逍遥山庄,绑了周南阳,一路向北,这段时间的种种,如同转瞬,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李商应该已经离开那个洞穴了罢?逍遥山庄近况如何?关飞虎不知道其他同龄的少年会不会思绪那么多,只是觉得在十五十六岁的当口,在这个冬日的山脚下,自己长大了不少。
随着一阵寒风吹去,关飞虎望向了北边,手里握紧了缰绳,不知道要翻越多少山头,走过多少路,才能赶到那黑山崖,也不知道灵犀是从哪个山头跌落,更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有没有实力能杀了陆潜龙和江见田。
关飞虎低下头,反而坚定地扬起了鞭子。腰中的白鹿随着一声低吟,关飞虎抬起头,迎着阳光,顿觉豪气满胸,扯开嗓子大吼了两声。
“真难听!什么破歌。”吴杰超捂着耳朵,一脸嫌弃。
“好一个四海踏歌行!”姜悠麟笑着拍扇称好。
也不知道赶路了多久,谢誉终于是悠悠醒了过来,白祁紧张地一探脉搏,那股邪劲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个嗜血疯狂的谢誉躲在某处,终有一天还会露出獠牙。
谢誉恢复成那个知书达理的君子,对众人一阵道谢,只是到了柳絮云那边,表情有些不自然,“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不不不,是我拖大家后腿了!”柳絮云很是紧张,白祁又恢复了之前尖酸刻薄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一脸不爽。
“不是小爷我殿后,你们这时候估计就等着神剑谷来收尸吧!”吴杰超早就看出来谢誉这小子对柳絮云有意思,便冲了几句。
白祁骂骂咧咧就想拔剑,陈子川倒是慢悠悠说了一句,“要打架就自己走路回神剑谷。”两人这才哼了几声,各自靠在两边不再做声。
姜悠麟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悄悄和吴杰超耳语了几句,恍然大悟,一边重重拍了下关飞虎,“你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关飞虎有些莫名其妙,扶着老爹坐了下来,生了一团火,八个人就这么围坐在火堆旁,吴杰超说着笑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若干年后,少年们都已经长大,那些最青春的时光,那些隐在记忆深处的火堆夜话,那些最单纯的笑脸,那些属于青葱岁月的歌谣,被刀剑撕得粉碎。
嗨,你还记得吗?
那时年少,我们还是兄弟。
而今日,你却拿着武器,对着我...
八人两驾马车终于是到了靖州界内,沿着文武山下一路往南,便可抵达江湖豪杰人人仰慕的神剑谷。神剑谷并不像云城那般隐在海中,而是敞开道路,欢迎各路侠士百姓随意进出,当然只限在神剑谷的最外围,从大门开始,设下三道剑门,只要能闯过剑阵,便可堂而皇之往前再入一谷,当然,数百年能进入第一道门的都屈指可数。
白祁曾经吐槽过这三道剑门制度,光第一道剑阵倘若挑战者不是人魁乙等的境界根本过不了十招,说的是面向天下寒士,结果门槛还设得老高,真他妈的不要脸。
当然,神剑谷子弟出入,并不需要挑战,况且守第一道剑门之人,一看是谢誉和白祁带着一群人回来,忙三步并作两步回谷中报告,一边还让人好生接待。
“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姜悠麟对着谢誉和白祁行了一个礼后,对着谷内也拜了一下,“既然已经送两位少侠回谷,那我们也要出发去青州忙我们自己的事了。”
谢誉原本对姜悠麟他们没什么感情,也就礼貌地回了一个礼,关飞虎、吴杰超原来就对剑提不起兴趣,也省得面对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们,这下谢誉等于默认让他们回去,便暗自叫好。
“絮云要不谷内游玩几日?”谢誉却对柳絮云这番说着。
不要去!不要去!吴杰超急得差点脱口而出,不料柳絮云倒是暗想,指不准可以从神剑谷处习得些许用剑精髓,反而答应了下来。
“好呀。”柳絮云应道。
关飞虎和吴杰超的脸色瞬间变得痛苦。
第四十六章 ?意外来客
“快走!”关飞虎拔腿就往谷口处跑去,吴杰超一脸懵逼,“茅厕不是在后面吗,怎生往外面跑去了?”
“有人闯谷!来者不善!”关飞虎头都没回,一下子几个起落已经窜出好远,“好叻!”吴杰超唯恐天下不乱,马上起身追去,姜悠麟看了一眼柳絮云,笑着说,“跟着去罢,我去叫陈伯伯和关叔叔起来后就赶来。”柳絮云点了一下头,也追了出去。
一路上很是安静,偶尔擦肩几个巡夜的神剑谷弟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众人,这都戌时了,这群家伙想折腾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前来闹事?”柳絮云问着。
“我听到有刀出鞘了。”三人已经掠过两道剑门,第一道剑门就在下一个山脚。
“那么远?”吴杰超不敢相信。
“杀气很重。”关飞虎摸了一下腰间的白鹿,稍微感到一丝心安。
三人穿过石洞,拐了一个弯,第一道剑门就在百米开外,目前是风平浪静,守门的弟子一个个抱着剑,或倚或蹲,十分懒散。见到关飞虎一行人赶到,忙一个个站直,为首的一个语气有点迷糊,估计是刚刚在闭目养神,“敢问少侠何事?”
“没有人闯谷?”关飞虎走到门外,往远处眺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为首的弟子有些纳闷,这群人晚上是闹哪样?
“你是神经衰弱了吧兄弟!”吴杰超跑得有点喘,靠着山壁,双手撑着膝盖,汗如雨下。
关飞虎没有回答,闭上眼睛,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不对,那一声出鞘,实在杀意太重,虽说握刀没多久,但是沧海一刀的心法可是传承了这老怪物所有对刀的领悟,这么明显的波动,自己是不可能听错!
不是在第一道门,难道?关飞虎猛地一回头,就听到遥远的谷内,传出一声刀剑交戈的声响!关飞虎立马跑了回去,柳絮云紧跟其后,吴杰超苦着脸,“又跑?”
“叫徐玮滚出来!”一个狠戾的男人站在拜剑厅外的广场之上,刀早已出鞘,被扛在男人的肩上,刀身极宽,看似极重。
身后站着三人,两男一女,每个人背后都背了一把刀,样式不一,但光看华丽的刀鞘,便知这每一把刀都是神兵利器。
谢慕白头很痛,今日好不容易谢誉过来,又经过白天那一场闹剧,晚餐都没什么胃口便早早休息,谁料还遇到了百年难遇的闯关。毕竟是一谷之主,天下闻名的剑神,再慌乱也不能乱了仪表,下床洗了把脸,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后,才缓步走出,绕过拜剑厅,便看到一群弟子拔出剑,对着那四人,却不敢前进。
毕竟三重剑门连一声警示都不曾有,在众弟子心中,这四个人可是能秒杀三座剑阵的狠角色!自己作为一个连人魁境都爬不出去的菜鸟,凭什么去拦住这四个刀客的路!
“哟!谢慕白好久不见!”男人看到谢慕白慢悠悠地踱步出来,甚至提高了嗓门,“这次不是来找你的,叫你师兄徐玮滚出来!”
谢慕白更头疼了,怎么来得是这几个家伙。
江湖,甚至是神洲之上,凡是提到神剑谷,必定绕不开另外一个门派。就是远在幽州的风雷山庄。
风雷山庄地处极寒之地,以刀为立门之本,刀剑相见,原本就剑拔弩张,加之世代交恶,两派关系已经到了只要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后两族长老,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便索性约了二十年为一次的龙华山决战,以争个高下,除了此次对决之外,两派弟子在江湖遇见,不得起任何纷争,互相避开,求得太平。而上一次仅仅在五年前,神剑谷以一招险胜。
“你们似乎来早了十五年,而且来错了地方。”谢慕白双手背后,毕竟来的不是独孤苍云,那自己也没必要出手,交给自己师兄师弟打发便是。
“这次来又不是比武的,我们只是要徐玮给个说法!”男人把刀砸在地上,瞬间插入青石板数寸,可见其锋利至极。
“独孤淳!手下败将还敢上门叫嚣?”一个黄影从谢慕白身边闪过,谢慕白松了一口气,果然不用自己出手。
“高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独孤苍云咬牙切齿,刚想挥刀上去拼杀,就被身后那个少女拉住袖子。
“淳哥,做正事。”少女短短地说了一句,独孤淳就熄了火,“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给我们大姐头讨个公道。”
“你们大姐头是谁?管我等屁事。”白祁和肖三笑也赶到,白祁原来就心烦意乱,被这么打扰早就窝了一团火,一路又被肖三笑煽风点火,现在就恨不得上去一剑戳死这几人,也管他什么辈分不辈分,反正就像打一架出出气。
独孤淳刚想对骂几句,身后转出一个少年,也是伶牙俐齿地紧,“小屁孩你谁啊?轮得到你说话?”
“小屁孩你骂谁?”
“骂你!”
“哦哟小屁孩还真他妈的应了。”白祁吵架这辈子没输过。
对面那个少年被呛得说不出话,索性也拔出刀,他这柄刀模样很是奇怪,看上去就是一把普通的刀,但说不清哪里有些异样。
“独孤渊你有种!”白祁也不管自己身负重伤未愈,拔出白驹刚准备下场,就被肖三笑挡在身前,“你猴急啥?人家找的是徐玮,要打也是十一出手打,还轮不到你。”
“况且你个小子那么重的伤,再输一场岂不是更丢脸!”肖三笑转头轻声骂道,白祁脸一红,回剑入鞘,嘴上还是凌厉,“没兴趣和小屁孩打,一会我赢了说我胜之不武。”
独孤渊哪经得起这般激,但眼看围拢过来的神剑谷弟子越来越多,不经有些胆怯,被那少女一拎,复又回到独孤淳身后,对着白祁,两个人恶狠狠地互瞪双眼。
“你们的大姐头的事情呢,我们也很遗憾,毕竟是男女双方所决定的事情,作为旁人,插手总不太好。”谢慕白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站前一步,声音温柔,听起来很是舒服。
“沈寿!你插什么话!”独孤淳声音又拔高几分,“就算你们神剑七子到齐,老子也不虚一分一毫!”
“废话,连我都打不过,本来就是个弱鸡,继续吹!”高阳笑着,双手抱胸,一点出剑的意思都没有。
“声音大,吹得远,不妨再大点声?我听不见。”白祁既然师傅不让他出手,于是言语更是嘲讽拉满。
少女见情势不对,独孤淳完全已被当成跳梁小丑,不由叹了一口气,走出在前,对着谢慕白微微行礼,“替家父向谢剑神问好。”
“彤霄是吧?”谢慕白终于碰到一个讲理的,笑得很开心,“很好很好,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此番前来,也不是上门寻事,只是艳涟姐最近身患重病,于情于理,我们小辈觉得贵谷徐玮该出谷移步幽州去探望下了。”
此时关飞虎一行人也赶到,吴杰超见根本没有打起来,便觉得毫无意思,亏自己跑上跑下,一点热闹都没凑到。
柳絮云见地上掉落了一把剑,一个神剑谷弟子捂着右臂,被他人搀扶着站在一旁,不由感叹关飞虎的直觉之准。
关飞虎则饶有兴趣地看着独孤淳的那把大刀,和独孤渊那柄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刀,倒是希望能打起来,毕竟在他眼里,或者接触过的人里面,真正使刀精妙的也就卫吾殇一人。
“我是不会出去的。”徐玮一身麻衣,慢吞吞地走来,“毕竟我对她发过誓,终身不出谷。”
“姐姐都快死了!”独孤渊吼了出来,竭力掩盖着自己的悲伤,“你就不能破例去看一眼?”
“不行。”徐玮回答的声音很轻,但斩钉截铁。
独孤渊终于是忍不住了,比独孤淳都快一步,抢先出刀,掠过众人,对着徐玮就是一刀砍去!
谢慕白等人动都没动,毕竟这几个神剑谷曾经的七剑心里都明白,徐玮的实力,可是众人里面,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位!
徐玮躲都没有躲,就看着独孤渊一刀劈下,离他脑袋还有一寸距离,独孤渊这刀就再也劈不下去了。
独孤渊当然知道自己与徐玮的差距,手腕一翻,刀背直接砍下,徐玮这才慢悠悠往旁边移了一步,独孤渊斩了个空,刚想再接一招,却不料自己的刀被徐玮双指捏住,动弹不得。
“我说了,我是不会出谷的。”徐玮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听明白了吗?”
独孤渊费了好大劲才把刀抽了回去,被独孤彤霄一把拉住,少女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憋了半天,终于出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在徐玮脸上!
“啪!”这记耳光在山谷中回响,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少女不管是什么来历,竟然直接扇了神剑七子一巴掌?
徐玮没有还手,反而笑了笑,“没解恨可以再打,但是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是不会出谷的。”
独孤彤霄咬着下嘴唇,眼里噙着泪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竭力忍着情绪,独孤淳看着情况不对,忙上前拉回独孤彤霄,开口便说,“若徐前辈执意如此,那休怪我等无理了!”
“在神剑谷地盘,还敢如此嚣张跋扈?你别忘了,你们才四个人!”白祁哪容得有人在自家地盘撒野,一边对着肖三笑耳语,“师傅,你看他们竟然抽了师伯一个大嘴巴子,你还能忍?不如让徒儿上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你猴急什么,那是徐玮这家伙活该,该打!打得太轻!打得太少!”肖三笑也轻轻地回话,这下搞得白祁是一头雾水。
“你们就无理吧,反正头疼的是谢慕白,我回去继续睡觉了。”徐玮见四人一直没有动作,倒也乏了,转身就准备走。独孤淳这下觉得面子全部丢完了,当下就挥着刀冲了上去,而一边除了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男子之外,独孤渊和独孤彤霄都拔出了自己的刀,三人直接从徐玮的上、左、右三侧砍了过去,这速度之快,这配合之精妙,喜得关飞虎差点就拍手叫好。
徐玮头都没有回,他并不是不知道身后有三把刀砍了过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转身,周围的神剑谷弟子们也没有紧张,谢慕白等人更是置若罔闻,徐玮手指一动,三人似乎砍到一堵软绵绵的气墙之上,再也挣脱不开。待徐玮消失在转角处之后,三个人才狼狈地抽回刀,满头大汗地看着徐玮消失的方向。
“要不,天色也晚了,你们就在神剑谷凑合住一宿如何?”谢慕白见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也就踱步过去,歪着头看着三人。
“哈?”独孤淳拄着刀,站起身,“有没有搞错?让风雷山庄的人住神剑谷?那还不如杀了我比较痛快!”
“那你们打又打不过,还叫嚣地那么狠,什么休怪我们无理了?”高阳在一旁阴阳怪气,“就这?”高阳和白祁异口同声。
“我倒是好奇,你们四个怎么是混过三道剑门,来到这里?”沈寿见这几人兴不起什么风浪,也是兴致阑珊,靠在拜剑厅边上一尊狻猊为饰的香炉边上,幽幽地发问。
“我带他们进来的。”那始终不说话的男子终于开口,语气远没有脸上皱纹遍布般的苍老。
“你是谁?”肖三笑问着。
“神威,陆无双。”男子将脸上的面具一扯,露出一副气宇轩昂的脸庞,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众人惊起,怎么神威的人竟然混入谷中?
“别紧张,我只是来捎一句话,凑巧遇到了风雷山庄三位,便一同入谷,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便潜入文武山,当年行军时得知有一密道,直通此处,便抄了捷径。”
“那密道不是早就被巨石给挡住了吗?!”白祁诧异地问着肖三笑,肖三笑翻了一个白眼,“我都可以悄无声息去破坏掉巨石,何况陆无双!”
“关飞虎在这里吧,我有话对你说。”
关飞虎的右手已经紧紧握在白鹿之上!
第四十五章 ?神剑谷
“你去吗?”关飞虎看了一眼旁边乐呵呵的姜悠麟,“去呀,来都来了,陪你的柳同砚一起去呗。”
“什么叫陪她一起去呗,”关飞虎没理解姜悠麟话中有话,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吴杰超,“走?”
“走!”
“那么我们就打扰了!”姜悠麟将折扇一合,昂首挺胸带头走了进去,谢誉和白祁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前抢出一步带路。
神剑谷位于文武山下,地处靖州东南部,第一道剑门之后便是落枫坡,金黄的枫叶一年四季仿佛落不完一般,成为当地胜景,可惜百姓只能远远地隔着山谷看,毕竟那第一道剑门就挡住了多少热血好汉。
神剑谷的风景与云城、逍遥山庄完全不同,走入谷中,微风拂面,金风细雨,大片的枫叶洒到谷中那一弯溪水之中,整个山谷虽说枫叶漫天,但金黄耀眼,不尽萧瑟。
谢誉走得不快,这一遭他心境大挫,看着这熟悉不过的落枫坡,他感叹这十余年的苦练,最后还是如此不堪一击,那再这么练下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曾经的他笑傲不羁,众星捧月,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是个天才,手握青锋,斩尽世间不平之事,不料靖州卫吾殇,季州田不归、陆潜龙,据说后面还来了神威江见田,自己是一个都没打过,就算用上了自己最不齿的禁术,也是落得惨败。
我的剑,练得对吗?
比起倒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天罡剑,你倒是有点出息。谢誉还依稀记得田不归对白祁说的话,也看得到关飞虎对战陆潜龙时候的越战越勇,而自己,神剑谷新七剑之首,丢不丢人?
谢慕白已经知道儿子在季州的闹剧,阴沉着脸站在最后一道剑门后的迎客枫下等着,身边站了齐刷刷一拨黄衣人,见到谢誉一行人走近,朗声说道,“不知临江仙陈前辈光临,谢某有失远迎。”
陈子非置若罔闻,跟在姜悠麟身后很是小心,谢誉和白祁低着头走到谢慕白身前,声音很是小声,“谷主我们回来了。”
“还有脸回来?”谢慕白压低声音骂道,一边从两人当中撞过,“诸位少侠里面请。”
吴杰超看了一眼谢慕白身边那一袭黄衫,整整齐齐,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袄子,轻轻地骂了一句,“赶明儿我也去做件制服,以后出去多有排面!”
关飞虎听到,跟着附和,“也给我做一件,再给悠麟做一件,柳絮云也弄一件,风云四侠!”
吴杰超笑出声,“你这什么破名字?”
谢誉回头瞪了一眼,两人才收声。
谢慕白领着众人来到了拜剑厅,自己坐在首座,安排众人坐下,陈子非执意不从,在姜悠麟身后站定,双眼一闭,仿佛入定。
“首先感谢众少侠护送我谷两名不成器的弟子回谷。”谢慕白大手一招,几个年方二六出落可人的剑婢便上来斟茶,吴杰超咋舌,“这里连婢女都长得那么好看?”
关飞虎想了想云城,感觉还是云城的姑娘更好看些。
谢誉和白祁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前看上去略有资历的老者倒是慢悠悠地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好事,打不过却还真是丢了脸。”
“师傅...”白祁刚开口,被谢誉一手拽了下衣角,忙咽下后半句。
“毕竟在谢剑神眼中,明知打不过就不要轻易出手才是真道理,”老者故意停了下,接着说“就眼看恶势力霸凌一方,没办呀,打不过砸神剑谷招牌,那别打了,看着生灵涂炭呗。”
关飞虎他们都听出了话里有话,使劲憋着笑,谢慕白脸色有点难看。老者继续说,“况且还从哪里冒出一个田不归,那可是老夫曾经的死对头,师傅当年应付的都吃力,作为徒弟当然打不过,神剑谷子弟当然不是一个个都是谢剑神,否则一统天下有何难处?”
吴杰超是彻底忍不住了,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用茶杯遮住嘴,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其实胖胖的身体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师兄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谢慕白满头冷汗,强装威严,还一个劲对老者使眼色,“那也是傲慢轻敌,一招都不胜,属实...”
“是弟子唐突,愿受处罚!”谢誉踏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白祁刚想跟着跪,只见老者右手一抬,自己就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师傅?”白祁回头看着老者,老者对着自己眨眨眼睛,“谢慕白想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老夫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嘿嘿。”
谢慕白又不是聋子,老者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给客人们听的,谢慕白只得端起嗓子,“谢誉!去剑冢闭关百日!白祁!”
“去你的,我的徒弟轮不到你管。”老者直接把白祁拉到身边一把按下,宝贝得不得了。
关一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很是下酒,可惜神剑谷只有茶,倒也凑合,花生一颗颗吃得不亦乐乎。
关飞虎和柳絮云也忍不住笑出声,原以为谢慕白谢剑神是个威严之人,没想到外强中干,神剑谷倒也有趣。
姜悠麟打开扇子捂住嘴,身体往后悄悄地问陈子非,“陈伯伯,这老者是谁,感觉根本不虚谢剑神。”
陈子非微微俯身,“谢慕白的大师兄,肖三笑。”
“厉害不?”
“神剑谷排第三。”
“第一是谢剑神,第二是哪位高人?”
“第二才是谢剑神...”
陈子非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一阵吵闹,一个小男孩哭闹着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大叔,一头杂草树叶,很是狼狈。
“谢叔叔不要罚我谢哥哥白哥哥!”小男孩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没有罚没有罚!你谢哥哥自愿的!”谢慕白看到小男孩哭成这样,很是紧张,终于也不装了,从座上起来,一把拎起谢誉,然后黄慌慌张张地跑到男孩身边,“别哭别哭!”
中年大叔在身后绑了四根树枝,抓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小男孩,手足无措,倒是对着谢慕白言语有些严厉,“你说你,好不容易谢誉白祁平安回来,你直接一顿臭骂,多伤孩子的心,你看,又惹十一哭了,这次你去哄,我不管了。”
谢慕白忙招手,一个剑婢递来一个苹果,“来,十一乖。吃苹果!”谢慕白用袖子擦了擦,蹲下身,递到小男孩嘴边。
“不惩罚谢哥哥我就吃!”十一嘟着嘴,泪汪汪地看着谢慕白,在孩子眼中,谢慕白根本不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天魁七星,就是一个欺负哥哥的大坏蛋。
“谢誉!”谢慕白回头瞪了下谢誉,谢誉和白祁走过来,一个一把抱起十一,一个一挥手,将苹果削成两半,谢誉拿起一半,“来十一,一人一半?”
“哥哥你是自愿闭关的吗?”十一扑闪着大眼睛。
“是,和师傅无关,是我自己想闭关修行的。”谢誉看着十一的眼神很是宠溺,但眼神里有一丝落寞,却没逃过白祁的眼睛。
“那就顶好!”十一瞬间就不哭了,小孩子的心情就如同三伏天,阴晴不定。
“这就是神剑谷真正的第一剑神,徐玮。”陈子非轻轻地说着,“真人不露相,此人厉害得很。”
姜悠麟点点头,默默记下。
“田不归据说是被多情楼小楼所杀,而那云城叛徒王溪知琴被毁,心境大损,已然是个废人。”谢慕白见十一破涕为笑,也就把得来的消息和徐玮说了一遍。
徐玮拍了拍谢誉的肩膀,笑得很是憨厚,“打得不错,你师傅那时候也没打过田不归。”
肖三笑扔了一个茶杯砸向徐玮,“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老夫喝得太醉,被那家伙钻了空子!现在有本事让他来单挑!”
“人家都死了,怎么单挑。”徐玮木头木脑地问着,“要不你下去找他?”
“徐玮你说什么?!”肖三笑暴怒而起,谢慕白一边拉开两人,一边叹了口气,好了,这下瞒不住了,在客人面前实在太丢脸了。
我们神剑谷,完全就是一个疯人院。
“你真要闭关百日?”白祁趁长辈们闹成一团,问着谢誉。
“可能不止,我想好好参透。”谢誉眼里是看着十一,但思绪却早就飞走。
“那我也去闭关。”白祁说罢便走回肖三笑身后,一把扯着师傅,“老大不小了,别在外面面前丢人现眼。”
“徐玮这家伙欺人太甚!走!不吃了,回去再传你几招,你也给我去闭关!”肖三笑对着陈子川行了一个礼,转身拂袖就走。白祁也跟着打了一声招呼,“有缘江湖再见。”
是啊,江湖再见。
那个时候,还能如此肆意妄为地有说有笑吗?
少年,之所谓是少年,无非是迎风而来,踏歌而去,当尘世压弯了脊梁,握刀的手还能不能挺直?
“住一晚再走罢。”谢慕白已经完全没有信心再装得稳重去面对这群少年了,他一直想在人们面前维持下神剑谷的威严,但每次有贵客造访,最后的结局都是鸡飞狗跳。
毕竟所谓的谢剑神,也只有在江湖上有排面,在谷里,几个师兄眼里,自己依旧是那个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师弟。
关飞虎和柳絮云并没有拿出李角写的举荐信,因为他们也不想多留,跟关一川去柳州故地游一次,再去往多情楼打个招呼,最后陪柳絮云再回一次徐州后,就准备赶回云城修炼,毕竟靠现在的实力,陆潜龙都应付不了,谈何寻仇江见田?
现在水落石出,下次的行动可不会再这般莽撞冲动。
谢慕白将他们安排在淬剑池边几个专给来客小住的小屋,几个少年都有心事,也就不约而同地在用过晚餐后,聚在一起。
神剑谷的夜很安静,毕竟处在深山之中,且离第一道剑门很远,姜悠麟看着月色映在池中,冬风吹起一道道涟漪,惹得水中月荡开一轮轮残影。
“神威的事情,我帮不了太多...”姜悠麟的话中有些自责。
“兄弟!没有你,我们都走不出季州!”吴杰超用力拍了拍姜悠麟的后背,“是我们太弱了。”
关飞虎没有说话,一脸怅然地看着远方,倘若修行有成,报了仇,之后该去做些什么?是和李商一样,逍遥神洲,还是一直在云城,耕田种菜?
柳絮云眼里没有月色,却满是月色,关飞虎的侧脸被月光笼罩,鼻梁更为挺拔,柳絮云知道关飞虎在想什么,其实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曾经也幻想过和李商一样快意恩仇,但毕竟李商毫无牵挂,来去潇洒,而现在的柳絮云,心中已经牢牢有一个人,穿着夜色,眼里满是星光。
“说些快乐的话吧!”吴杰超很不习惯这样沉默的环境,站起身来,捡起一个石头就往淬剑池里砸出一个个水漂。
“吴兄,以后想做些什么?”关飞虎没有抬头,自顾自地问着。
“周南阳扔在季州了,我也没法去青州给两老一个交代,就和以前一样到处走走呗,顺便问下陈老前辈收不收徒弟?”
“那你自己去和陈伯伯说。”
“你是他主子,收小爷我为徒,稳赚不赔!”吴杰超把自己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那之后呢?”柳絮云跟着问道。
“之后啊?我也不是没想过,我倒希望闯出一番名堂,最后也和慕容摧城那般,躲在一个小地方,开个自己的小山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小爷山庄!”
“看来你名字也取得不怎么样!”
“比你劳什子风云四侠更接地气!”
“去你的!”
“姜兄你呢?”关飞虎侧过头,看着笑呵呵的姜悠麟。
“想当皇帝咯!”吴杰超插嘴,“以后出去吹牛我们太有面子了!风云四侠一对神仙眷侣,一个退隐江湖,一个君临天下!妙哉妙哉!”
“你给我闭嘴!”柳絮云脸羞得通红,捡起石子就往吴杰超身上扔,关飞虎后半句并没有听清楚,因为在他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快刀出鞘的声响!
第四十六章 ?意外来客
“快走!”关飞虎拔腿就往谷口处跑去,吴杰超一脸懵逼,“茅厕不是在后面吗,怎生往外面跑去了?”
“有人闯谷!来者不善!”关飞虎头都没回,一下子几个起落已经窜出好远,“好叻!”吴杰超唯恐天下不乱,马上起身追去,姜悠麟看了一眼柳絮云,笑着说,“跟着去罢,我去叫陈伯伯和关叔叔起来后就赶来。”柳絮云点了一下头,也追了出去。
一路上很是安静,偶尔擦肩几个巡夜的神剑谷弟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众人,这都戌时了,这群家伙想折腾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前来闹事?”柳絮云问着。
“我听到有刀出鞘了。”三人已经掠过两道剑门,第一道剑门就在下一个山脚。
“那么远?”吴杰超不敢相信。
“杀气很重。”关飞虎摸了一下腰间的白鹿,稍微感到一丝心安。
三人穿过石洞,拐了一个弯,第一道剑门就在百米开外,目前是风平浪静,守门的弟子一个个抱着剑,或倚或蹲,十分懒散。见到关飞虎一行人赶到,忙一个个站直,为首的一个语气有点迷糊,估计是刚刚在闭目养神,“敢问少侠何事?”
“没有人闯谷?”关飞虎走到门外,往远处眺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为首的弟子有些纳闷,这群人晚上是闹哪样?
“你是神经衰弱了吧兄弟!”吴杰超跑得有点喘,靠着山壁,双手撑着膝盖,汗如雨下。
关飞虎没有回答,闭上眼睛,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不对,那一声出鞘,实在杀意太重,虽说握刀没多久,但是沧海一刀的心法可是传承了这老怪物所有对刀的领悟,这么明显的波动,自己是不可能听错!
不是在第一道门,难道?关飞虎猛地一回头,就听到遥远的谷内,传出一声刀剑交戈的声响!关飞虎立马跑了回去,柳絮云紧跟其后,吴杰超苦着脸,“又跑?”
“叫徐玮滚出来!”一个狠戾的男人站在拜剑厅外的广场之上,刀早已出鞘,被扛在男人的肩上,刀身极宽,看似极重。
身后站着三人,两男一女,每个人背后都背了一把刀,样式不一,但光看华丽的刀鞘,便知这每一把刀都是神兵利器。
谢慕白头很痛,今日好不容易谢誉过来,又经过白天那一场闹剧,晚餐都没什么胃口便早早休息,谁料还遇到了百年难遇的闯关。毕竟是一谷之主,天下闻名的剑神,再慌乱也不能乱了仪表,下床洗了把脸,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后,才缓步走出,绕过拜剑厅,便看到一群弟子拔出剑,对着那四人,却不敢前进。
毕竟三重剑门连一声警示都不曾有,在众弟子心中,这四个人可是能秒杀三座剑阵的狠角色!自己作为一个连人魁境都爬不出去的菜鸟,凭什么去拦住这四个刀客的路!
“哟!谢慕白好久不见!”男人看到谢慕白慢悠悠地踱步出来,甚至提高了嗓门,“这次不是来找你的,叫你师兄徐玮滚出来!”
谢慕白更头疼了,怎么来得是这几个家伙。
江湖,甚至是神洲之上,凡是提到神剑谷,必定绕不开另外一个门派。就是远在幽州的风雷山庄。
风雷山庄地处极寒之地,以刀为立门之本,刀剑相见,原本就剑拔弩张,加之世代交恶,两派关系已经到了只要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后两族长老,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便索性约了二十年为一次的龙华山决战,以争个高下,除了此次对决之外,两派弟子在江湖遇见,不得起任何纷争,互相避开,求得太平。而上一次仅仅在五年前,神剑谷以一招险胜。
“你们似乎来早了十五年,而且来错了地方。”谢慕白双手背后,毕竟来的不是独孤苍云,那自己也没必要出手,交给自己师兄师弟打发便是。
“这次来又不是比武的,我们只是要徐玮给个说法!”男人把刀砸在地上,瞬间插入青石板数寸,可见其锋利至极。
“独孤淳!手下败将还敢上门叫嚣?”一个黄影从谢慕白身边闪过,谢慕白松了一口气,果然不用自己出手。
“高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独孤苍云咬牙切齿,刚想挥刀上去拼杀,就被身后那个少女拉住袖子。
“淳哥,做正事。”少女短短地说了一句,独孤淳就熄了火,“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给我们大姐头讨个公道。”
“你们大姐头是谁?管我等屁事。”白祁和肖三笑也赶到,白祁原来就心烦意乱,被这么打扰早就窝了一团火,一路又被肖三笑煽风点火,现在就恨不得上去一剑戳死这几人,也管他什么辈分不辈分,反正就像打一架出出气。
独孤淳刚想对骂几句,身后转出一个少年,也是伶牙俐齿地紧,“小屁孩你谁啊?轮得到你说话?”
“小屁孩你骂谁?”
“骂你!”
“哦哟小屁孩还真他妈的应了。”白祁吵架这辈子没输过。
对面那个少年被呛得说不出话,索性也拔出刀,他这柄刀模样很是奇怪,看上去就是一把普通的刀,但说不清哪里有些异样。
“独孤渊你有种!”白祁也不管自己身负重伤未愈,拔出白驹刚准备下场,就被肖三笑挡在身前,“你猴急啥?人家找的是徐玮,要打也是十一出手打,还轮不到你。”
“况且你个小子那么重的伤,再输一场岂不是更丢脸!”肖三笑转头轻声骂道,白祁脸一红,回剑入鞘,嘴上还是凌厉,“没兴趣和小屁孩打,一会我赢了说我胜之不武。”
独孤渊哪经得起这般激,但眼看围拢过来的神剑谷弟子越来越多,不经有些胆怯,被那少女一拎,复又回到独孤淳身后,对着白祁,两个人恶狠狠地互瞪双眼。
“你们的大姐头的事情呢,我们也很遗憾,毕竟是男女双方所决定的事情,作为旁人,插手总不太好。”谢慕白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站前一步,声音温柔,听起来很是舒服。
“沈寿!你插什么话!”独孤淳声音又拔高几分,“就算你们神剑七子到齐,老子也不虚一分一毫!”
“废话,连我都打不过,本来就是个弱鸡,继续吹!”高阳笑着,双手抱胸,一点出剑的意思都没有。
“声音大,吹得远,不妨再大点声?我听不见。”白祁既然师傅不让他出手,于是言语更是嘲讽拉满。
少女见情势不对,独孤淳完全已被当成跳梁小丑,不由叹了一口气,走出在前,对着谢慕白微微行礼,“替家父向谢剑神问好。”
“彤霄是吧?”谢慕白终于碰到一个讲理的,笑得很开心,“很好很好,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此番前来,也不是上门寻事,只是艳涟姐最近身患重病,于情于理,我们小辈觉得贵谷徐玮该出谷移步幽州去探望下了。”
此时关飞虎一行人也赶到,吴杰超见根本没有打起来,便觉得毫无意思,亏自己跑上跑下,一点热闹都没凑到。
柳絮云见地上掉落了一把剑,一个神剑谷弟子捂着右臂,被他人搀扶着站在一旁,不由感叹关飞虎的直觉之准。
关飞虎则饶有兴趣地看着独孤淳的那把大刀,和独孤渊那柄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刀,倒是希望能打起来,毕竟在他眼里,或者接触过的人里面,真正使刀精妙的也就卫吾殇一人。
“我是不会出去的。”徐玮一身麻衣,慢吞吞地走来,“毕竟我对她发过誓,终身不出谷。”
“姐姐都快死了!”独孤渊吼了出来,竭力掩盖着自己的悲伤,“你就不能破例去看一眼?”
“不行。”徐玮回答的声音很轻,但斩钉截铁。
独孤渊终于是忍不住了,比独孤淳都快一步,抢先出刀,掠过众人,对着徐玮就是一刀砍去!
谢慕白等人动都没动,毕竟这几个神剑谷曾经的七剑心里都明白,徐玮的实力,可是众人里面,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位!
徐玮躲都没有躲,就看着独孤渊一刀劈下,离他脑袋还有一寸距离,独孤渊这刀就再也劈不下去了。
独孤渊当然知道自己与徐玮的差距,手腕一翻,刀背直接砍下,徐玮这才慢悠悠往旁边移了一步,独孤渊斩了个空,刚想再接一招,却不料自己的刀被徐玮双指捏住,动弹不得。
“我说了,我是不会出谷的。”徐玮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听明白了吗?”
独孤渊费了好大劲才把刀抽了回去,被独孤彤霄一把拉住,少女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憋了半天,终于出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在徐玮脸上!
“啪!”这记耳光在山谷中回响,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少女不管是什么来历,竟然直接扇了神剑七子一巴掌?
徐玮没有还手,反而笑了笑,“没解恨可以再打,但是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是不会出谷的。”
独孤彤霄咬着下嘴唇,眼里噙着泪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竭力忍着情绪,独孤淳看着情况不对,忙上前拉回独孤彤霄,开口便说,“若徐前辈执意如此,那休怪我等无理了!”
“在神剑谷地盘,还敢如此嚣张跋扈?你别忘了,你们才四个人!”白祁哪容得有人在自家地盘撒野,一边对着肖三笑耳语,“师傅,你看他们竟然抽了师伯一个大嘴巴子,你还能忍?不如让徒儿上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你猴急什么,那是徐玮这家伙活该,该打!打得太轻!打得太少!”肖三笑也轻轻地回话,这下搞得白祁是一头雾水。
“你们就无理吧,反正头疼的是谢慕白,我回去继续睡觉了。”徐玮见四人一直没有动作,倒也乏了,转身就准备走。独孤淳这下觉得面子全部丢完了,当下就挥着刀冲了上去,而一边除了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男子之外,独孤渊和独孤彤霄都拔出了自己的刀,三人直接从徐玮的上、左、右三侧砍了过去,这速度之快,这配合之精妙,喜得关飞虎差点就拍手叫好。
徐玮头都没有回,他并不是不知道身后有三把刀砍了过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转身,周围的神剑谷弟子们也没有紧张,谢慕白等人更是置若罔闻,徐玮手指一动,三人似乎砍到一堵软绵绵的气墙之上,再也挣脱不开。待徐玮消失在转角处之后,三个人才狼狈地抽回刀,满头大汗地看着徐玮消失的方向。
“要不,天色也晚了,你们就在神剑谷凑合住一宿如何?”谢慕白见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也就踱步过去,歪着头看着三人。
“哈?”独孤淳拄着刀,站起身,“有没有搞错?让风雷山庄的人住神剑谷?那还不如杀了我比较痛快!”
“那你们打又打不过,还叫嚣地那么狠,什么休怪我们无理了?”高阳在一旁阴阳怪气,“就这?”高阳和白祁异口同声。
“我倒是好奇,你们四个怎么是混过三道剑门,来到这里?”沈寿见这几人兴不起什么风浪,也是兴致阑珊,靠在拜剑厅边上一尊狻猊为饰的香炉边上,幽幽地发问。
“我带他们进来的。”那始终不说话的男子终于开口,语气远没有脸上皱纹遍布般的苍老。
“你是谁?”肖三笑问着。
“神威,陆无双。”男子将脸上的面具一扯,露出一副气宇轩昂的脸庞,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众人惊起,怎么神威的人竟然混入谷中?
“别紧张,我只是来捎一句话,凑巧遇到了风雷山庄三位,便一同入谷,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便潜入文武山,当年行军时得知有一密道,直通此处,便抄了捷径。”
“那密道不是早就被巨石给挡住了吗?!”白祁诧异地问着肖三笑,肖三笑翻了一个白眼,“我都可以悄无声息去破坏掉巨石,何况陆无双!”
“关飞虎在这里吧,我有话对你说。”
关飞虎的右手已经紧紧握在白鹿之上!
第四十七章 ?这刀我看上了
“别紧张,小兄弟”陆无双解下背上的刀,丢给独孤彤霄,“还给你。”独孤彤霄接过刀,系在了自己的背上,原来这位少女使得是双刀,关飞虎到此时还在考虑刀的事情,就算陆无双想对自己做什么,好歹这里是神剑谷,自己又是客,谢剑神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在,说吧。”关飞虎走进广场,昂首挺胸。
陆无双双眼一眯,“果然英雄出少年,关少侠一表人才,打败陆潜龙也就是时日问题。”
关飞虎最反感这种绕绕弯弯的说话方式,就算对面是神威的二把手,“有话快说!”关飞虎提高了嗓门。
“有屁快放!”吴杰超倒是和白祁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互看不爽的两人顿时觉得胃里一阵呕心。
“季州的事情,和我们神威没有关系,也算是给临江仙和姜公子一个面子。”陆无双不紧不慢地对着不远处陪着姜幼麟和关一川的陈子非抱了一个拳。
陈子非面无表情,姜悠麟笑了笑,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陆无双用词很是谨慎,虽说姜悠麟前段日子被女帝召回豫州,听说还有秘密任务在身,但毕竟没有名分,所以还是以公子相称。
“你母亲的事情,我们很遗憾,”陆无双回头淡淡地看着关飞虎,双手依旧背在身后,身子一动未动,关飞虎笑着呵呵了一声,左手按住刀鞘,右手旋了一下,握在白鹿刀柄上,微微压低身子,“我又不在场,你砍我也没用。”
“继续说下去。”关飞虎依旧在微笑,但是在柳絮云眼里,关飞虎的笑容渐渐变得可怕。
“苏晓白让我带话来,以后你想砍陆潜龙,想砍江见田都可以,我们神威都无所谓,只要你有本事,甚至砍死可以取而代之,只怪他们学艺不精。”
“我不想同流合污,谢谢。”
陆无双反而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是非黑白标准,这个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们神威,总之有神威在的一天,这个神洲就不会翻天。”
“十五年前,灵犀坠崖,”陆无双把话题引回来,“可能并没有死。”
关飞虎瞳孔放大,握住白鹿的手微微颤抖,喉咙中呜咽几声,强忍了下去,关一川可憋不住了,往前冲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亏得姜悠麟眼疾手快搀扶了一下。
“灵犀...她还活着?”关一川的声音充满了老迈沧桑与不可置信。
“据秦州的探子前段日子来报,在黑山崖旁,风雪塔最近探崖发现一女子昏迷不醒,便救回塔中,目前生死不明。”陆无双毫无表情地说出这段话,然后对着关飞虎伸出手,“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只值五文,对你们来说五百两黄金。”
“这消息可信?”关飞虎并没有搭理陆无双伸出的手。
“出自春秋堂,你说可信不可信?”陆无双手掌还是摊在那边,伸得笔直,“给钱谢谢。”
关飞虎回头满脸疑惑看着吴杰超,吴杰超快步上前,轻轻耳语,“春秋堂,天下第一情报贩子,真实可靠,童叟无欺。”
“那你不是赚差价?”白祁插嘴。
“听都听了,木已成舟。”陆无双除了苏晓白之外,只认钱。
“我是外人,这个消息值多少?”吴杰超走了一步,面对面看着陆无双。
“五文。”
“好的,给你。”吴杰超从怀中掏了半天往陆无双手中一塞。
“你什么意思?”陆无双没看懂,盯着吴杰超。
吴杰超回头,拼命对着关飞虎挤眉弄眼,“你刚才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关飞虎突然懂了,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耳朵最近不太好。”
“他说啊,灵犀可能没有去世,前几日啊,那个什么塔在黑山崖下找到一名昏睡不醒的女子。”吴杰超刻意拉高了嗓门,对着关飞虎耳边吼着。
“哦!听懂了!”关飞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五文,小爷我明码标价。”吴杰超对着关飞虎伸出手,关飞虎二话不说掏出十文很潇洒地放在关飞虎手心,“不用找了!”
“老板大气!”吴杰超把十文钱揣进怀里,心满意足走回关飞虎身后,双手叉腰,两人瞪着目瞪口呆的陆无双。“你们是在玩我吗?”陆无双的脸唰的一下阴了。
“没有啊,人家都没听到你说什么,干嘛付钱?”吴杰超一本正经地说着。
陆无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歪着头思索了一会,“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以后写下来,这下做不了假。”
“万一给看的人是个文盲呢?”吴杰超奸计得逞,很是嘚瑟。
“...”陆无双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独孤淳是看不下去了,“陆兄,人家明显在耍你。”
“他倒是言之有理。”陆无双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准一个理,就不会拐弯。
“话传完了,徐玮也不会跟着你们出谷,你们是不是可以滚了?”肖三笑发话了。
“散了散了,回去接着睡。”高阳和沈寿都有些可惜,原本还想久违的打一架,结果只是几个小辈胡闹,能看得上眼的陆无双,看来脑子还不太好。
“我们就这么走了?师姐...”独孤渊拉着独孤彤霄,一脸委屈。
“只能走,好歹得知了徐玮是个渣男。”独孤淳骂骂咧咧收起刀,看了一眼陆无双,“你走不走。”
“走呗,反正我就是来传话的,结果没捞着钱。”陆无双脑子里还在想,下次怎么可以避免这种情况,没办法,谁让他遇到了老赖吴杰超。
“你们真的不留一宿吗?神剑谷的床可舒服呢!”谢慕白做着最后的挽留。
“神剑谷和风雷山庄的关系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差吗?”姜悠麟问陈子非。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陈子非如实回答。
“独孤艳涟是谁?”
“独孤苍云的爱女。具体和徐大侠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老奴也就不清楚了。”
“嗯,总之无事发生太好了。”姜悠麟伸了一个懒腰,“我们也走罢!”
独孤淳一行人便慢悠悠地往谷外走去。神剑谷的弟子当然也不敢拦住他们,也就任凭他们大摇大摆离开。
“艳涟姐估计要恨死我们了。”独孤渊垂着脑袋,一脸丧气。
“也是我们自作主张,艳涟姐就没指望过徐玮这家伙去看她最后一面。”独孤淳骂着,随手一拳打在山壁之上,轰隆作响,惹得无数已经熟睡的飞鸟惊起,振翅而逃。
“陆大侠之后去往哪里?”独孤淳没事找着话题,毕竟萍水相逢,人家好歹带他们很轻松地潜入神剑谷。
“回去算下怎么捞回这五百两。”陆无双现在满脑子都是算账,越想越亏,似乎想明白了,自己貌似被那个胖子骗了。
四人刚走出神剑谷,刚准备分道扬镳,就听到身后一声,“慢着!”除了陆无双心不在焉之外,三人回头,就看到关飞虎一个人出现在神剑谷第一道剑门外。
“我是来问清楚,关于灵犀的事情的”关飞虎直接走到陆无双面前,抬起头,眼神很是坚定。
“你听得清楚吗?识字吗?瞎吗?”陆无双这次开口很是小心,势必不能再中圈套,“不过再怎么问,我也只知道那个消息,再多还真的没有了。”陆无双很无奈。
“行,谢了,那我去风雪塔。”关飞虎一拱手,刚准备走。却被独孤彤霄拦住,一双明媚秋水,盯着关飞虎腰间的白鹿看着。
“敢问女侠有什么事?”关飞虎很纳闷,毕竟素不相识。
“慕容家的刀怎生在你这里?”独孤彤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慕容摧城送我的。”关飞虎也不知道这少女有什么心思,便脱口而出。
“你就是那个大闹逍遥山庄的关飞虎?”独孤彤霄上下打量了关飞虎好几眼,“就你?能让慕容摧城上下鸡飞狗跳?”
“额...算是吧?”关飞虎被少女看得很不自在,“有什么事吗?”
“这刀我看上了,给我呗。”独孤彤霄笑得很甜,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
“啊?”关飞虎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边的陆无双很是无趣,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告辞。”说罢仍旧慢悠悠地在月色下渐走渐远。
“我为什么要给你?”关飞虎纳闷。
“因为我看上了呗。”
“风雷山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关飞虎笑了,拍了拍腰间的白鹿,“在神剑谷搞不定徐玮出谷,在神剑谷外就蛮横任性?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徐玮是我们打不过,小子你以为自己也是天罡境?”独孤淳正好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没想到有个愣头青自己送上门,“识相点,把刀交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
“我来吧。”独孤渊见关飞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也想找个人撒撒气,便抽刀出鞘,“放心,只要你交出刀给师姐,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关飞虎没有答话,心中只想着看来计划有变,这场闹剧结束之后,就要赶往风雷塔了,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不是灵犀,不管是不是,总归要去确认下,但是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生活了十五年,这个想想就有点可怕。
“你在想什么!”独孤渊见关飞虎心不在焉,双手持刀,从斜下方撩上去,关飞虎不慌不忙拔出白鹿,轻轻一挡就格开。
“这小子有点东西。”
“怪不得在我们面前还如此嚣张。”一边独孤淳和独孤彤霄轻松地交谈着,别看独孤渊年龄虽小,可是刚刚突破到地煞境!江湖一般的寻常武夫都不是对手,何况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关飞虎一接触独孤渊的刀,一丝异样就从白鹿刀身上传来,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奇怪,独孤渊攻势很猛,而且特别喜欢上挑,关飞虎索性用白鹿一挡,踩在独孤渊的刀身之上,顺势一跃,从上而下猛地斩了下去,独孤渊冷笑了一声,刀身直接迎着白鹿撞去,刚一接触,关飞虎手臂一麻,这感觉...眼前独孤渊眼中似乎一亮,刚刚阻下白鹿斩击的刀身加速下坠,关飞虎刚准备托大直接用剑鞘去接砸下的刀背之时,心中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忙卸下力,整个人往后撤了一步,独孤渊的刀背斩空,却直接把地上斩开一道裂缝。
关飞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裂缝根本不是寻常刀背撞出来的,很明显是个斩击,而刚才从白鹿上传来的手感,关飞虎确定,眼前这少年手中的刀奇异之处究竟在哪里。
“逆刃刀?”关飞虎倒是有些小兴奋,心中暗喜,果然追出来是对的,虽然自己伤势还未痊愈,不过和用刀的高手切磋,自己就能成长得更为迅速!
“好眼力。”独孤渊不由真心夸赞,毕竟被这把逆刃刀所斩杀的人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连刀背都可以杀人?独孤渊将刀反拿,“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刀交出来。”
“既然已经看破你的刀的路数,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输给你?”关飞虎轻轻甩了几下白鹿,心中隐隐有了对策。
“因为我的刀,可是风雷山庄的刀!”独孤渊杀了过去,招招对着关飞虎右手的手腕,逼他弃刀,关飞虎眉头一紧,怎生这家伙如此咄咄逼人,便怒从心生,一道诡异的白光划过,震得独孤渊逆刃刀差点脱手。
“要不,你的给我算了,我就当没发生过此事。”关飞虎学着独孤渊的语气说着。一边的独孤彤霄却看出了点名堂,脸色大变。
独孤渊年少气盛,见自己竟然落了下风,不由杀心顿起,听雷刀法卷着轰隆隆的雷声,声势惊人,关飞虎脚步一错,反手拿刀,白鹿倚在自己的右臂之上,硬生生割开这一缕电光石火,随机手腕一翻,刀顺势而出,直取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胸前空门大开的独孤渊!
独孤淳看在眼里,身形一动,硕大的刀身挡在独孤渊身前,挡开这刀,关飞虎接回白鹿,一边感叹自己体内运气比之前流畅数倍,一边感叹,如果早就有这状态,说不定打败陆潜龙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小子,”独孤彤霄冷笑着,“不好意思,现在不但要你的刀,你人也跑不了了。”
“?”关飞虎一惊,不会吧,难道看上我了?这娇蛮少女我可伺候不起。
“谁教你刀的?”独孤淳让独孤渊退后,把插在地上的大刀拔出,“风雷山庄,霸王刀,独孤淳,特来讨教。”
关飞虎猛然想起,李商对他说过沧海一刀的生平,和眼前的风雷山庄,也是交恶已久。
“小子,当心点,我哥可是刚入天罡境!”独孤彤霄盈盈一笑,关飞虎瞬间冷汗直流。
第四十八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别以为我打不过徐玮那厮就觉得老子好欺负,”独孤淳咧开大嘴笑了笑,“打你,我只用一只手。”
天罡境,武林无数人这辈子无法到达的境界,无数豪杰都止步地煞,最多扬名一方,但百年之后,很快就被人们遗忘。而位于天罡的,每一个都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比如李商,关飞虎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她。
关飞虎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平复下来,见独孤淳叉着腰,全身上下全是破绽,心一横,索性压低身形直接杀了过去。
独孤淳微微点了下头,白鹿刀就快到面前,还优哉游哉地回头看了一眼独孤彤霄,少女点了点头,独孤淳眨了下眼以表示回应,白鹿已经离自己一寸之近!独孤淳大喝一声,关飞虎只觉一股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咬紧牙关,还是把刀送了出去。
“小子,是个硬骨头!这都没让你后退!”独孤淳倒是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小子,身子瞬间往后闪开半个身位,将那把霸王刀拿起,直接照着白鹿就挥了出去,毕竟刀身过于巨大,比起一般招式更多了类似钝器的用法!关飞虎知道硬碰硬肯定是自己吃亏,瞅准刀身正中,刀鞘直接敲了过去,而白鹿则滑向独孤淳的左膝!霸王刀直接把关飞虎的刀鞘抡飞,而独孤淳的左腿唰的一下抬起,躲开那一抹白光,对着压低身形的关飞虎就是一脚踹个正着,关飞虎根本没有躲,运气护体,直接用身体扛了下来,手腕一抖,白鹿甩出无数白光,而自己真正的杀招,在左手的胡笳十八拍之中!
独孤淳结结实实挨了数掌,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内功强悍,心里倒是略有惊喜,这小子藏得好东西还真不少呀。
“胡笳十八拍,你和李商也有关系?你是云城的人。”独孤彤霄一手拎起垂头丧气的独孤渊,“你输给他不怨。”
关飞虎心里倒是一惊,这少女年纪也没自己大多少,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功?关飞虎当然不知道,独孤彤霄可是风雷山庄的江湖百晓生,饱读各家武功,虽说由于年纪,武功也就地煞境,但眼界和眼光却是千古一绝。
只要她见过一次,必不会忘记。
“这牵扯太大了,还要抓回去吗?”独孤淳刻意将霸王刀一拦,格开关飞虎,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小子,我问你一句话,关于你的下场究竟如何。”独孤彤霄向前走了一步,两把刀系在纤腰之上,一赤一碧,倒是好看。
“你认识沧海一刀吗?”
关飞虎愣住了,这名号江湖人应该早就忘却了呀,毕竟是上一个传说里的人物,而且就凭刚才自己的一攻一守就被看出了端倪?
“放心,倒是不会杀你,只是请你去风雷山庄做做客。”独孤淳双手拄着霸王刀,“你也看出来了,我和你实力实在差距太大。”
“认识。”关飞虎觉得现在再隐瞒就没什么意思了,毕竟这少女已经指名道姓。
“那跟我们走一次吧。”独孤淳收了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这把白鹿刀,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关飞虎也收回白鹿,自己心里清楚地狠,现在的实力天差地别,自己用尽全力的数掌打在独孤淳身上,人家不痛不痒。
“那是慕容山庄偷师我们风雷山庄的铸刀术打造出来的,照理说该有我们收回,具体还是要我爷爷裁决。”
“你爷爷?”
“独孤苍云。而沧海一刀和我们的恩怨,就不用多说了吧。”
“那就请关少侠跟我们走一遭吧。”
关飞虎有些犹豫,他突然理解了柳絮云在早上想进神剑谷看看的想法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况且,凭现在的实力,虽说一脚踏入凡夫俗子这辈子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但是仰望上方,还有漫漫长路要走,陆潜龙、江见田、卫吾殇;独孤淳、陆无双、李商、陈子非、苏晓白;还有神剑谷的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徐玮等等,笑傲江湖的大有人在,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体内的贪婪,我还想变得更强一些,否则怎么面对那浩荡神威及那神秘莫测的风雪塔?
“我跟你们走,但是我一年后和人有约,必须离开。”关飞虎将白鹿系回腰间,“我还要和老爹和朋友们打个招呼。”
“这个自然。”独孤彤霄其实隐约猜到了关飞虎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这是人之常情,风雷山庄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应该是吧?
吴杰超抖着腿在拜剑厅外面等着,关飞虎之前在独孤淳一行人走了之后,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自己说,“如果到了亥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叫上姜兄和絮云出谷来找我,此事千万不要让老爹知道。”说完就飞奔出谷,留下一脸懵逼的胖子。吴杰超坐着无聊之际,姜悠麟和柳絮云陪在身边,也不知道关飞虎到底有什么打算,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待到巡夜人敲响了亥时的锣声,吴杰超一把就把姜悠麟背在背上,撒开两条胖腿就往谷外奔,柳絮云跟上,由于脚步更为迅捷,反而将吴杰超越甩越远。
神剑谷第三道和第二道守剑门的弟子就看到这几个人又风风火火跑了出来,先是行了个礼目送他们跑去,不禁吐槽,“这群人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一晚来来回回三次,不嫌累吗。”
守第一道剑门的弟子们是将这场在神剑谷外的比试看得真真切切,不过神剑谷有规矩,一切发生在神剑谷门外的江湖纷争都要熟视无睹,况且还是和风雷山庄有关。几个弟子就当夜晚提神助兴,看得那个是有滋有味。见柳絮云等人出来,忙站得笔直,刚准备出声解释,不料柳絮云等人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出了剑门,赶到关飞虎身边。
“你们也真准时,一听到报时就下来了?”关飞虎见到朋友们,心也稍微定了点。
“你没事吧?”柳絮云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确有打斗的痕迹,但独孤三人和关飞虎都好好地站在面前,陆无双不知所踪。
“没事没事,稍稍切磋了一下,完全打不过嘿嘿。”关飞虎不好意思地笑着。
“小子你也不赖,这个年纪有此等修为很是惊人!”独孤淳就是这样一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那回去睡觉呗,还让我们下来干吗?”吴杰超放下姜悠麟,姜悠麟这身子骨哪够吴杰超这一路飞驰摇晃,下来就吐得七荤八素。
“我不回去了。”关飞虎淡淡地说着。
“呕...”吴杰超自己也很喘,一个晚上被折腾了三次,看到姜悠麟在一边呕吐,自己也憋不住了,两个难兄难弟一起弯着腰在一边狂吐。
“那你去哪里?”柳絮云倒是直接问着,毕竟吐成那样的两个人,似乎也问不出什么靠谱的问题。
“跟他们去风雷山庄。”
“他们要挟你?”
“一半一半吧,”关飞虎笑着,“和你想去神剑谷应该是同样的理由。”
柳絮云想了一下,倒是听懂了,接着说,“什么时候回来。”
“从离开逍遥山庄那天算起,我和人有约,一年之后不周山见。”
“别以为离开风雷山庄很容易哦!”独孤彤霄插着嘴,“下山者,请闯过淌雷刀阵。”
“就是那个千机老人试过的那个?”关飞虎觉得这刀阵很是耳熟。
“哈哈,那个是仅有八人的刀阵。”独孤淳在一边哈哈大笑,“具体几人是爷爷定的,和神剑谷一样,进风雷山庄也有三道门,第一个当然最简单,只有八人。”
“不就多几个人嘛,飞虎肯定没问题。”吴杰超吐完了,便过来凑热闹。
“下山可要闯的是第三道的淌雷刀阵哟。”独孤淳接着说道,“也就六十四个人。”
“我再去吐一会。”吴杰超被这个数字吓住了,这哪是比武?这分明就是群殴啊。一人一刀下去,自己就被削成瘦子了。
“帮我和老爹说一声,如果絮云你要留在神剑谷,就拜托你照顾下老爹了。”关飞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风雷山庄在极寒之地,远没有靖州来得气候宜人,关一川身有残疾,怕过去水土不服,加重他的老寒腿。
“没问题,一年后不周山见。”柳絮云看了一眼独孤彤霄,“一年后,若关飞虎身上缺根头发,我必血洗风雷山庄。”
“就你?”独孤彤霄笑得花枝乱颤,“要不现在就来问问你的剑有没有这个实力?”独孤彤霄作势要拔出双刀,被独孤淳拦下,“我也就搞不懂你们女孩子,一点就炸。”
“她先挑衅我的!”独孤彤霄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柳絮云走到关飞虎面前,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忽地抬起头,直视着关飞虎的眼睛,伸出春葱十指,帮关飞虎整理下衣衫,“一年后不周山见,保重。”
“方便的话,帮我给师傅他们捎个信,说我很好,不用担心。”关飞虎头脑一热,一把握住柳絮云的双手,柳絮云紧张地收回手,低着头,嗯了一声转身便回谷里去了。
“就这么走了?”吴杰超扶着虚弱的姜悠麟,很是纳闷,“那要不我一年后也来凑个热闹?”
“胖子你准备去哪里?”关飞虎问着。
“反正都要去青州,如果陈伯伯不嫌弃,姜兄弟不嫌烦,要不我跟你们走呗?”吴杰超用力夹住姜悠麟,姜悠麟一脸痛苦,“行行行!省得我一路上无聊。”
关飞虎突然往两人身前跑了几步,一把抱住这两个兄弟,“一年后见兄弟们!”
“好说好说,别抱得那么用力,我他妈的又想吐了。”吴杰超用力甩开,“一年后先和我较量下,当时在逍遥山庄小爷还猖狂地说保护你们,结果没想到你这小子藏得好深,原来那么厉害。”
关飞虎只得傻笑,若不是那等奇遇,自己根本没有底气去挑战陆潜龙,更不会有今天的闹剧。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那何不把握住每一次机遇?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至少,能护住让自己挂念的人们。
刀,可不是为自己而挥的!
“告别得也差不多了,那我们走呗?”独孤淳催促着,毕竟已经深夜,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估计又只能在外面露宿一晚了,自己和独孤渊倒是不打紧,就是又要苦了独孤彤霄了。
“走了,兄弟们。”
“一年后,不周山。”
“不见不散。”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少年们各奔东西,在这个月色皎洁的晚上。或许同样皎洁的夜晚,我们已经度过了无数个,但一抬头,远去却坚定的脚步在月下影影绰绰?,踩实了青春的歌谣,似乎,伸出手,真的可以摘星辰。
关一川听柳絮云说了个大概,沉默了半晌,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还是长大了。”
“长大了,不好吗?”
“他长大了,我感觉我更老了。”
柳絮云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关一川倒是哈哈一笑,“别往心里去,老头子随口胡诌,不是这小子,我也不可能现在悠闲地在这里喝茶呀。”
“飞虎,出息了。”关一川感觉十五年第一次,可以笑得那么坦然。
翌日,姜悠麟和陈子非,吴杰超告别了神剑谷,往东北方向去了,吴杰超一路上缠得陈子非很是头疼,受不了胖子的胡搅蛮缠,更经不住姜悠麟在一边的旁敲侧击,终于在踏入柳州境内,答应传个一招半式给吴杰超。
“你所学甚杂,反而倒是可以举一反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那必然没问题!我很有耐心的!老头你看我每日都孜孜不倦吃得很多!一日都没有落下!”吴杰超拍着肚子说。
“孜孜不倦用在此处不妥。”姜悠麟用扇子遮着嘴,笑着说。
“你招式大开大合,我就传你半部降龙伏虎罢!”
“这名字霸气!”吴杰超眼神放着光,却不想这是他为期一年受罪的开始。
第四十七章 ?这刀我看上了
“别紧张,小兄弟”陆无双解下背上的刀,丢给独孤彤霄,“还给你。”独孤彤霄接过刀,系在了自己的背上,原来这位少女使得是双刀,关飞虎到此时还在考虑刀的事情,就算陆无双想对自己做什么,好歹这里是神剑谷,自己又是客,谢剑神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在,说吧。”关飞虎走进广场,昂首挺胸。
陆无双双眼一眯,“果然英雄出少年,关少侠一表人才,打败陆潜龙也就是时日问题。”
关飞虎最反感这种绕绕弯弯的说话方式,就算对面是神威的二把手,“有话快说!”关飞虎提高了嗓门。
“有屁快放!”吴杰超倒是和白祁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互看不爽的两人顿时觉得胃里一阵呕心。
“季州的事情,和我们神威没有关系,也算是给临江仙和姜公子一个面子。”陆无双不紧不慢地对着不远处陪着姜幼麟和关一川的陈子非抱了一个拳。
陈子非面无表情,姜悠麟笑了笑,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陆无双用词很是谨慎,虽说姜悠麟前段日子被女帝召回豫州,听说还有秘密任务在身,但毕竟没有名分,所以还是以公子相称。
“你母亲的事情,我们很遗憾,”陆无双回头淡淡地看着关飞虎,双手依旧背在身后,身子一动未动,关飞虎笑着呵呵了一声,左手按住刀鞘,右手旋了一下,握在白鹿刀柄上,微微压低身子,“我又不在场,你砍我也没用。”
“继续说下去。”关飞虎依旧在微笑,但是在柳絮云眼里,关飞虎的笑容渐渐变得可怕。
“苏晓白让我带话来,以后你想砍陆潜龙,想砍江见田都可以,我们神威都无所谓,只要你有本事,甚至砍死可以取而代之,只怪他们学艺不精。”
“我不想同流合污,谢谢。”
陆无双反而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是非黑白标准,这个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们神威,总之有神威在的一天,这个神洲就不会翻天。”
“十五年前,灵犀坠崖,”陆无双把话题引回来,“可能并没有死。”
关飞虎瞳孔放大,握住白鹿的手微微颤抖,喉咙中呜咽几声,强忍了下去,关一川可憋不住了,往前冲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亏得姜悠麟眼疾手快搀扶了一下。
“灵犀...她还活着?”关一川的声音充满了老迈沧桑与不可置信。
“据秦州的探子前段日子来报,在黑山崖旁,风雪塔最近探崖发现一女子昏迷不醒,便救回塔中,目前生死不明。”陆无双毫无表情地说出这段话,然后对着关飞虎伸出手,“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只值五文,对你们来说五百两黄金。”
“这消息可信?”关飞虎并没有搭理陆无双伸出的手。
“出自春秋堂,你说可信不可信?”陆无双手掌还是摊在那边,伸得笔直,“给钱谢谢。”
关飞虎回头满脸疑惑看着吴杰超,吴杰超快步上前,轻轻耳语,“春秋堂,天下第一情报贩子,真实可靠,童叟无欺。”
“那你不是赚差价?”白祁插嘴。
“听都听了,木已成舟。”陆无双除了苏晓白之外,只认钱。
“我是外人,这个消息值多少?”吴杰超走了一步,面对面看着陆无双。
“五文。”
“好的,给你。”吴杰超从怀中掏了半天往陆无双手中一塞。
“你什么意思?”陆无双没看懂,盯着吴杰超。
吴杰超回头,拼命对着关飞虎挤眉弄眼,“你刚才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关飞虎突然懂了,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耳朵最近不太好。”
“他说啊,灵犀可能没有去世,前几日啊,那个什么塔在黑山崖下找到一名昏睡不醒的女子。”吴杰超刻意拉高了嗓门,对着关飞虎耳边吼着。
“哦!听懂了!”关飞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五文,小爷我明码标价。”吴杰超对着关飞虎伸出手,关飞虎二话不说掏出十文很潇洒地放在关飞虎手心,“不用找了!”
“老板大气!”吴杰超把十文钱揣进怀里,心满意足走回关飞虎身后,双手叉腰,两人瞪着目瞪口呆的陆无双。“你们是在玩我吗?”陆无双的脸唰的一下阴了。
“没有啊,人家都没听到你说什么,干嘛付钱?”吴杰超一本正经地说着。
陆无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歪着头思索了一会,“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以后写下来,这下做不了假。”
“万一给看的人是个文盲呢?”吴杰超奸计得逞,很是嘚瑟。
“...”陆无双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独孤淳是看不下去了,“陆兄,人家明显在耍你。”
“他倒是言之有理。”陆无双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准一个理,就不会拐弯。
“话传完了,徐玮也不会跟着你们出谷,你们是不是可以滚了?”肖三笑发话了。
“散了散了,回去接着睡。”高阳和沈寿都有些可惜,原本还想久违的打一架,结果只是几个小辈胡闹,能看得上眼的陆无双,看来脑子还不太好。
“我们就这么走了?师姐...”独孤渊拉着独孤彤霄,一脸委屈。
“只能走,好歹得知了徐玮是个渣男。”独孤淳骂骂咧咧收起刀,看了一眼陆无双,“你走不走。”
“走呗,反正我就是来传话的,结果没捞着钱。”陆无双脑子里还在想,下次怎么可以避免这种情况,没办法,谁让他遇到了老赖吴杰超。
“你们真的不留一宿吗?神剑谷的床可舒服呢!”谢慕白做着最后的挽留。
“神剑谷和风雷山庄的关系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差吗?”姜悠麟问陈子非。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陈子非如实回答。
“独孤艳涟是谁?”
“独孤苍云的爱女。具体和徐大侠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老奴也就不清楚了。”
“嗯,总之无事发生太好了。”姜悠麟伸了一个懒腰,“我们也走罢!”
独孤淳一行人便慢悠悠地往谷外走去。神剑谷的弟子当然也不敢拦住他们,也就任凭他们大摇大摆离开。
“艳涟姐估计要恨死我们了。”独孤渊垂着脑袋,一脸丧气。
“也是我们自作主张,艳涟姐就没指望过徐玮这家伙去看她最后一面。”独孤淳骂着,随手一拳打在山壁之上,轰隆作响,惹得无数已经熟睡的飞鸟惊起,振翅而逃。
“陆大侠之后去往哪里?”独孤淳没事找着话题,毕竟萍水相逢,人家好歹带他们很轻松地潜入神剑谷。
“回去算下怎么捞回这五百两。”陆无双现在满脑子都是算账,越想越亏,似乎想明白了,自己貌似被那个胖子骗了。
四人刚走出神剑谷,刚准备分道扬镳,就听到身后一声,“慢着!”除了陆无双心不在焉之外,三人回头,就看到关飞虎一个人出现在神剑谷第一道剑门外。
“我是来问清楚,关于灵犀的事情的”关飞虎直接走到陆无双面前,抬起头,眼神很是坚定。
“你听得清楚吗?识字吗?瞎吗?”陆无双这次开口很是小心,势必不能再中圈套,“不过再怎么问,我也只知道那个消息,再多还真的没有了。”陆无双很无奈。
“行,谢了,那我去风雪塔。”关飞虎一拱手,刚准备走。却被独孤彤霄拦住,一双明媚秋水,盯着关飞虎腰间的白鹿看着。
“敢问女侠有什么事?”关飞虎很纳闷,毕竟素不相识。
“慕容家的刀怎生在你这里?”独孤彤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慕容摧城送我的。”关飞虎也不知道这少女有什么心思,便脱口而出。
“你就是那个大闹逍遥山庄的关飞虎?”独孤彤霄上下打量了关飞虎好几眼,“就你?能让慕容摧城上下鸡飞狗跳?”
“额...算是吧?”关飞虎被少女看得很不自在,“有什么事吗?”
“这刀我看上了,给我呗。”独孤彤霄笑得很甜,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
“啊?”关飞虎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边的陆无双很是无趣,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告辞。”说罢仍旧慢悠悠地在月色下渐走渐远。
“我为什么要给你?”关飞虎纳闷。
“因为我看上了呗。”
“风雷山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关飞虎笑了,拍了拍腰间的白鹿,“在神剑谷搞不定徐玮出谷,在神剑谷外就蛮横任性?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徐玮是我们打不过,小子你以为自己也是天罡境?”独孤淳正好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没想到有个愣头青自己送上门,“识相点,把刀交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
“我来吧。”独孤渊见关飞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也想找个人撒撒气,便抽刀出鞘,“放心,只要你交出刀给师姐,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关飞虎没有答话,心中只想着看来计划有变,这场闹剧结束之后,就要赶往风雷塔了,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不是灵犀,不管是不是,总归要去确认下,但是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生活了十五年,这个想想就有点可怕。
“你在想什么!”独孤渊见关飞虎心不在焉,双手持刀,从斜下方撩上去,关飞虎不慌不忙拔出白鹿,轻轻一挡就格开。
“这小子有点东西。”
“怪不得在我们面前还如此嚣张。”一边独孤淳和独孤彤霄轻松地交谈着,别看独孤渊年龄虽小,可是刚刚突破到地煞境!江湖一般的寻常武夫都不是对手,何况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关飞虎一接触独孤渊的刀,一丝异样就从白鹿刀身上传来,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奇怪,独孤渊攻势很猛,而且特别喜欢上挑,关飞虎索性用白鹿一挡,踩在独孤渊的刀身之上,顺势一跃,从上而下猛地斩了下去,独孤渊冷笑了一声,刀身直接迎着白鹿撞去,刚一接触,关飞虎手臂一麻,这感觉...眼前独孤渊眼中似乎一亮,刚刚阻下白鹿斩击的刀身加速下坠,关飞虎刚准备托大直接用剑鞘去接砸下的刀背之时,心中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忙卸下力,整个人往后撤了一步,独孤渊的刀背斩空,却直接把地上斩开一道裂缝。
关飞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裂缝根本不是寻常刀背撞出来的,很明显是个斩击,而刚才从白鹿上传来的手感,关飞虎确定,眼前这少年手中的刀奇异之处究竟在哪里。
“逆刃刀?”关飞虎倒是有些小兴奋,心中暗喜,果然追出来是对的,虽然自己伤势还未痊愈,不过和用刀的高手切磋,自己就能成长得更为迅速!
“好眼力。”独孤渊不由真心夸赞,毕竟被这把逆刃刀所斩杀的人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连刀背都可以杀人?独孤渊将刀反拿,“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刀交出来。”
“既然已经看破你的刀的路数,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输给你?”关飞虎轻轻甩了几下白鹿,心中隐隐有了对策。
“因为我的刀,可是风雷山庄的刀!”独孤渊杀了过去,招招对着关飞虎右手的手腕,逼他弃刀,关飞虎眉头一紧,怎生这家伙如此咄咄逼人,便怒从心生,一道诡异的白光划过,震得独孤渊逆刃刀差点脱手。
“要不,你的给我算了,我就当没发生过此事。”关飞虎学着独孤渊的语气说着。一边的独孤彤霄却看出了点名堂,脸色大变。
独孤渊年少气盛,见自己竟然落了下风,不由杀心顿起,听雷刀法卷着轰隆隆的雷声,声势惊人,关飞虎脚步一错,反手拿刀,白鹿倚在自己的右臂之上,硬生生割开这一缕电光石火,随机手腕一翻,刀顺势而出,直取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胸前空门大开的独孤渊!
独孤淳看在眼里,身形一动,硕大的刀身挡在独孤渊身前,挡开这刀,关飞虎接回白鹿,一边感叹自己体内运气比之前流畅数倍,一边感叹,如果早就有这状态,说不定打败陆潜龙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小子,”独孤彤霄冷笑着,“不好意思,现在不但要你的刀,你人也跑不了了。”
“?”关飞虎一惊,不会吧,难道看上我了?这娇蛮少女我可伺候不起。
“谁教你刀的?”独孤淳让独孤渊退后,把插在地上的大刀拔出,“风雷山庄,霸王刀,独孤淳,特来讨教。”
关飞虎猛然想起,李商对他说过沧海一刀的生平,和眼前的风雷山庄,也是交恶已久。
“小子,当心点,我哥可是刚入天罡境!”独孤彤霄盈盈一笑,关飞虎瞬间冷汗直流。
第四十九章 重返季州
关飞虎跟着独孤三人一路向北,又一次路过了靖州城,也不知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嫣儿现在在做什么,也想念那一顿百家宴上的大快朵颐,关飞虎刚想说进去转转,看着旁边三人打着哈欠马不停蹄也就作罢。
独孤家的人不喜欢坐马车,直接租了四匹马打算穿过神洲直接回到风雷山庄,关飞虎约莫算过差不多要开春之时去到幽州,不料这三个疯子甚至连夜赶路,一点都不觉得疲乏。
独孤淳完全没有问过关于沧海一刀的任何事情,一路上一言不发,终于在这天,关飞虎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的沉默,便问了一句,“淳哥,你练刀几年了。”
“别叫我淳哥,搞得我和你很熟似的。”独孤淳没有回头,仍在前方策马扬鞭,“能不说话吗,老子很累。”
原来,如此强悍的人也不是铁人,也会感到累。
离开靖州之后拐上黄山,这些路关飞虎都很熟悉,毕竟之前也是这么一路赶往季州,只是当时专门绕去了逍遥山庄,也不知道慕容观山这大叔现在在干什么,而李商应该早就离开那洞穴了罢。穿过黄山,便是季州,那一天的大战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历历在目,关飞虎也不知道凭现在的实力,能不能在当时逆转下战局。
“别想了,你先想想怎么见我们庄主吧。”独孤渊其实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实力比自己强上那么多,说真的,自己也苦练刀近十个寒暑,也算勤勤恳恳,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差距。
关飞虎自己也想过,这般奇遇这辈子估计是遇不上第二次了,就算说自己年纪小,还有很大的时间可以去磨炼,但是明摆着天罡与地煞就是天地之别,这差距,真的靠努力就能赶得上吗?
独孤彤霄一路上其实也在注意关飞虎,他生得与北方人不太一样,虽说略微虎头虎脑,但相比较之下,更为秀气,一路上她与另外两人交流都用着风雷山庄独特的手语,刻意将关飞虎晾在旁边,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得忍住了寂寞,硬是没有被甩开,紧紧跟着他们。
独孤彤霄当然知道关飞虎心里所想,去这个神洲刀的巅峰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提升,但抱有这种想法的无数刀客,都被困在风雷山庄上,终生下不了山,成为听雷谷的一名刀奴。想到这里,独孤彤霄不禁有些惋惜,原本打算抢回白鹿,拉回去问下有关沧海一刀的事情就放他走了,谁知道这愣头青竟然说出自己想去风雷山庄的意向,那性质就变了。
请上山,和自己想上山,两个的结局截然不同。
而这小子,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沧海一刀之于风雷山庄,是永远绕不开的名字,带给几代人的羞辱,令风雷山庄上下谈之变色。虽然已经仙去很久,关飞虎肯定没有遇到过沧海一刀本人,而且百年江湖根本没有真正沧海一刀的传人出现,那估计也就是这个小子偶尔获得了沧海一刀的绝学罢了,说不定再给些好处,这小子就会收为己用,为风雷山庄出力。之后再散播下谣言,就说沧海一刀的徒孙终究臣服于风雷山庄,也算是对前一辈有个交代,想法是丰满的,但独孤彤霄何尝不知道,关飞虎这性格,让他乖乖就范,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柳絮云在吴杰超等人离开后,便去拜访谢慕白,谢慕白很是开心,终于有人肯在神剑谷多住几日,多说些外面的趣事给自己听,毕竟自己身为一派之主,烦琐的事情原本就多,再碰上几个闲云野鹤一般的师兄师弟,谷中上下所有事几乎都是自己一人操办,根本没有时间出谷云游。
“絮云来坐。”谢慕白随手用袖子擦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柳絮云坐下聊。谢慕白就住在拜剑厅的正后方,一间倒是气派的楼阁,却满地都是书卷纸张。
这间楼阁从来没打理过,一是只有谢慕白自己知道,哪一类的书卷自己堆放在何处,二是实在没有人可以分担这些琐事,几乎也没有人会前来私下商议,谢慕白也就懒得打理,自己眼不见为净。
“谢剑神,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柳絮云将师傅李角的举荐信早就攥在手中,也是直到昨晚关飞虎离开之后,才下定决心交出,“我想留在神剑谷一年,钻研下剑法,不知可否?”
“可可可!太可了!”谢慕白喜上眉梢,“我们与李家向来交好,之前的闹剧也是我们欠了云城一个大大的交代,想和哪个前辈学都可以!除了我...我是实在没空。”谢慕白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女孩,反正谢誉这家伙闭关去了,说是百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儿子这次猴年马月再出来,毕竟季州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
“不知道可不可以向刘伊婧前辈、成欣前辈讨教。”
每一代的神剑谷都有响当当的七剑,他们在武林叱咤风云的时候,也在寻找自己的接班人。谢慕白便将天罡剑传给了自己的天才儿子谢誉,而肖三笑则将白驹剑传给了捡来的孤儿白祁,剩下的五剑里,高阳与沈寿也分别传给了各自认定的徒弟,徐玮当然默认传给徒弟十一,只是十一尚幼,时候未到。而那刘伊婧和成欣,这两位女剑侠,却迟迟没有决定将剑传给何人。
“当然可以,只是这两个家伙跑出谷了,约莫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谢慕白摸了下胡须,掐指一算,暗暗骂道,“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这是我师父的举荐信。”柳絮云很小心的双手递了过去,谢慕白看都没看,“你师傅之前就来过信了,别那么拘泥形式,我们神剑谷不兴这套。”
柳絮云掩嘴笑了下,在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宛如贵族的神剑谷,这几日见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傲气,或者说,除了倒霉的谷主谢慕白之外,一个个悠闲潇洒惯了,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出世高手的模样,其实一个个很好相处,虽然当中出了些败类。
“那这几日你先到处兜兜转转,等到这两个祖宗回来,我第一时间和她们说下情况,再和你说。”
“好叻,”柳絮云站起身,行了个礼,又接着说,“风雷山庄不会对关飞虎做什么吧?”
“安心,”谢慕白将举荐信随手一放,“那老家伙品性倒是不坏,估计也难为不了关飞虎,就看关飞虎自己了。”
“这什么意思?”柳絮云不解。
“不可说不可说。”谢慕白笑了笑,柳絮云这才感受眼前的中年人倒有那么一丝天魁七星的高深莫测。
谢誉从那天拜剑厅出来之后,就到神剑谷深处的剑冢闭关去了,他对那天晚上风雷山庄的闯入并不知情,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能变强。
关飞虎那一刀刀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数次被胸中的淤血泛出疼醒,谢誉知道,那禁术实在太耗身体,但他并不知道除了此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实力。
毕竟他的高傲和每日不懈的苦练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
谢誉想起当年谢慕白传他天罡剑的那天,也是在这里,万剑隐隐而动,龙吟声不绝于耳。
“天罡,万剑之首,剑芒所至,北斗黯灭。”
“他是所有剑里最强的吧?”
谢慕白笑笑没说话,将天罡剑递给了谢誉,随手一招,一柄很钝且锈迹斑斑的剑便飞到他手中。
神剑谷规矩,剑传人之后,便不得再取回,只能取剑冢中的一柄废剑作为配件,携带终生,除非,接剑者早夭,传剑者方得取回剑,再寻一人传之。
所以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四人腰间都只有一把破铜烂铁,但又如何?废铁作剑笑江湖,看我一指剑气九万里。
谢誉恭恭敬敬地把天罡剑拔出,狠狠地插在地上,整个剑冢传来一声巨响,瓢泼大雨随之劈头盖脸地砸在谷中!谢誉轻蔑一笑,随手拔起一柄无名小剑,迎着雷,淋着雨,眼中凶光一闪,畅快淋漓地从神剑谷入门剑法开始一招一式练起!
再入江湖,必将翻云覆雨!
“你觉得你和陆潜龙,棋差几招?”行至季州,独孤淳突然开口,一时间习惯了沉默赶路的关飞虎有些不知所措。
“半招也是全盘皆输,这有什么可问?”关飞虎轻了轻嗓子,好久没有说话,关飞虎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哈哈哈,也是。”独孤淳这一路行来,倒是对这个小子有些刮目相看,觉得很合自己脾气。
“天罡境之间差距如何?”关飞虎心想,既然你都开口说话了,那不如把我憋了几个月的问题索性一并抛出。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独孤淳是个爽快人,索性松开了缰绳,让马信步由缰,毕竟身下这匹马也不间断地跑了两个多时辰。
“主要是心境吧?天罡之上并无招式强弱,但真要说我要再修行几年才能打败庄主,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你们风雷山庄都姓独孤吗?”
“进了门想拿刀就要改姓,这是规矩。当然这女娃还真的是庄主的宝贝孙女。”说完独孤淳笑着伸出手想揉揉独孤彤霄的脑袋,却被一闪避过,独孤彤霄冷着脸说,“回去就说淳哥你企图对我不轨!”
“说呗,”独孤淳打着哈哈,“你小时候老子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外人在这,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独孤彤霄涨红了倩脸,作势就要锤上去,独孤淳忙赶着马往前跑了几步,又对着关飞虎问着。
“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眼神和我一样,不服输。”
“呵呵...谢谢前辈。”关飞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胃里有点犯恶心。
“你小子学刀几年了?”独孤渊也忍不住了,开口就是咄咄逼人,语气很冲。
“几个月?”关飞虎歪着头想了想,的确算上这段时间的赶路,的确是有个把月了。
独孤渊暴怒,拔出逆刃刀就想冲上去砍,转眼想了下,貌似还打不过,就很生气,生自己的闷气,收回刀,沿着官道一个人骑着马狂奔去了。
“别在意,这孩子有点小心眼。”独孤淳哈哈一笑,回头拍了一下关飞虎,“你试下提气,是不是感觉比以前耐力增多了?”
“的确。”关飞虎其实已经试过很多次,毕竟没有交流的赶路,也只能边骑马边运气趁机调理了。况且独孤淳带头冲地很猛,自己也要提一口气,快马扬鞭才能追上,而独孤淳每次都想算好时间一般,两个时辰会刻意慢下来,踱步一段路,这一提一放,渐渐地,自己的呼吸调理跟着这种节奏,整个人气息绵长很多。
“所以我们选择骑马,骑马时候也可以修行。”独孤淳很骄傲,“这可是我们风雷山庄的独门修炼之法,不浪费一分一秒!”
“别听他瞎扯,两个时辰只是为了给马休息,不至于跑死。”独孤彤霄翻了个白眼,“今晚就让你故地重游,去季州住一晚罢。”
“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几日就要到天水边了,我们就要渡河了。”
“那还有多久可以到风雷山庄?”
“照我们这速度,一个月不到吧?”独孤淳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
关飞虎引着三人来到了之前他们住的客栈,掌柜的也没认出关飞虎来,熟络地牵过马匹,开了四间上房。
很巧的是,关飞虎的房间正是之前自己与关一川所在的房间,不由感叹物是人非。
关飞虎突发奇想想去城里看看,顺便打探下这几个月飞龙镖局到底结局如何,便简单地对独孤淳说了下,独孤淳躺在床榻上听着,大手一挥,“早去早回,给我捎点什么特产回来!这一路出远门,啥都没带回去,就带回一个臭小子,这回去都不能吹嘘了。”
关飞虎笑了笑,便习惯性地从窗口一跃而下,随后大摇大摆地往季州城内走去了。
第四十八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别以为我打不过徐玮那厮就觉得老子好欺负,”独孤淳咧开大嘴笑了笑,“打你,我只用一只手。”
天罡境,武林无数人这辈子无法到达的境界,无数豪杰都止步地煞,最多扬名一方,但百年之后,很快就被人们遗忘。而位于天罡的,每一个都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比如李商,关飞虎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她。
关飞虎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平复下来,见独孤淳叉着腰,全身上下全是破绽,心一横,索性压低身形直接杀了过去。
独孤淳微微点了下头,白鹿刀就快到面前,还优哉游哉地回头看了一眼独孤彤霄,少女点了点头,独孤淳眨了下眼以表示回应,白鹿已经离自己一寸之近!独孤淳大喝一声,关飞虎只觉一股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咬紧牙关,还是把刀送了出去。
“小子,是个硬骨头!这都没让你后退!”独孤淳倒是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小子,身子瞬间往后闪开半个身位,将那把霸王刀拿起,直接照着白鹿就挥了出去,毕竟刀身过于巨大,比起一般招式更多了类似钝器的用法!关飞虎知道硬碰硬肯定是自己吃亏,瞅准刀身正中,刀鞘直接敲了过去,而白鹿则滑向独孤淳的左膝!霸王刀直接把关飞虎的刀鞘抡飞,而独孤淳的左腿唰的一下抬起,躲开那一抹白光,对着压低身形的关飞虎就是一脚踹个正着,关飞虎根本没有躲,运气护体,直接用身体扛了下来,手腕一抖,白鹿甩出无数白光,而自己真正的杀招,在左手的胡笳十八拍之中!
独孤淳结结实实挨了数掌,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内功强悍,心里倒是略有惊喜,这小子藏得好东西还真不少呀。
“胡笳十八拍,你和李商也有关系?你是云城的人。”独孤彤霄一手拎起垂头丧气的独孤渊,“你输给他不怨。”
关飞虎心里倒是一惊,这少女年纪也没自己大多少,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功?关飞虎当然不知道,独孤彤霄可是风雷山庄的江湖百晓生,饱读各家武功,虽说由于年纪,武功也就地煞境,但眼界和眼光却是千古一绝。
只要她见过一次,必不会忘记。
“这牵扯太大了,还要抓回去吗?”独孤淳刻意将霸王刀一拦,格开关飞虎,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小子,我问你一句话,关于你的下场究竟如何。”独孤彤霄向前走了一步,两把刀系在纤腰之上,一赤一碧,倒是好看。
“你认识沧海一刀吗?”
关飞虎愣住了,这名号江湖人应该早就忘却了呀,毕竟是上一个传说里的人物,而且就凭刚才自己的一攻一守就被看出了端倪?
“放心,倒是不会杀你,只是请你去风雷山庄做做客。”独孤淳双手拄着霸王刀,“你也看出来了,我和你实力实在差距太大。”
“认识。”关飞虎觉得现在再隐瞒就没什么意思了,毕竟这少女已经指名道姓。
“那跟我们走一次吧。”独孤淳收了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这把白鹿刀,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关飞虎也收回白鹿,自己心里清楚地狠,现在的实力天差地别,自己用尽全力的数掌打在独孤淳身上,人家不痛不痒。
“那是慕容山庄偷师我们风雷山庄的铸刀术打造出来的,照理说该有我们收回,具体还是要我爷爷裁决。”
“你爷爷?”
“独孤苍云。而沧海一刀和我们的恩怨,就不用多说了吧。”
“那就请关少侠跟我们走一遭吧。”
关飞虎有些犹豫,他突然理解了柳絮云在早上想进神剑谷看看的想法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况且,凭现在的实力,虽说一脚踏入凡夫俗子这辈子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但是仰望上方,还有漫漫长路要走,陆潜龙、江见田、卫吾殇;独孤淳、陆无双、李商、陈子非、苏晓白;还有神剑谷的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徐玮等等,笑傲江湖的大有人在,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体内的贪婪,我还想变得更强一些,否则怎么面对那浩荡神威及那神秘莫测的风雪塔?
“我跟你们走,但是我一年后和人有约,必须离开。”关飞虎将白鹿系回腰间,“我还要和老爹和朋友们打个招呼。”
“这个自然。”独孤彤霄其实隐约猜到了关飞虎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这是人之常情,风雷山庄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应该是吧?
吴杰超抖着腿在拜剑厅外面等着,关飞虎之前在独孤淳一行人走了之后,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自己说,“如果到了亥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叫上姜兄和絮云出谷来找我,此事千万不要让老爹知道。”说完就飞奔出谷,留下一脸懵逼的胖子。吴杰超坐着无聊之际,姜悠麟和柳絮云陪在身边,也不知道关飞虎到底有什么打算,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待到巡夜人敲响了亥时的锣声,吴杰超一把就把姜悠麟背在背上,撒开两条胖腿就往谷外奔,柳絮云跟上,由于脚步更为迅捷,反而将吴杰超越甩越远。
神剑谷第三道和第二道守剑门的弟子就看到这几个人又风风火火跑了出来,先是行了个礼目送他们跑去,不禁吐槽,“这群人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一晚来来回回三次,不嫌累吗。”
守第一道剑门的弟子们是将这场在神剑谷外的比试看得真真切切,不过神剑谷有规矩,一切发生在神剑谷门外的江湖纷争都要熟视无睹,况且还是和风雷山庄有关。几个弟子就当夜晚提神助兴,看得那个是有滋有味。见柳絮云等人出来,忙站得笔直,刚准备出声解释,不料柳絮云等人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出了剑门,赶到关飞虎身边。
“你们也真准时,一听到报时就下来了?”关飞虎见到朋友们,心也稍微定了点。
“你没事吧?”柳絮云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确有打斗的痕迹,但独孤三人和关飞虎都好好地站在面前,陆无双不知所踪。
“没事没事,稍稍切磋了一下,完全打不过嘿嘿。”关飞虎不好意思地笑着。
“小子你也不赖,这个年纪有此等修为很是惊人!”独孤淳就是这样一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那回去睡觉呗,还让我们下来干吗?”吴杰超放下姜悠麟,姜悠麟这身子骨哪够吴杰超这一路飞驰摇晃,下来就吐得七荤八素。
“我不回去了。”关飞虎淡淡地说着。
“呕...”吴杰超自己也很喘,一个晚上被折腾了三次,看到姜悠麟在一边呕吐,自己也憋不住了,两个难兄难弟一起弯着腰在一边狂吐。
“那你去哪里?”柳絮云倒是直接问着,毕竟吐成那样的两个人,似乎也问不出什么靠谱的问题。
“跟他们去风雷山庄。”
“他们要挟你?”
“一半一半吧,”关飞虎笑着,“和你想去神剑谷应该是同样的理由。”
柳絮云想了一下,倒是听懂了,接着说,“什么时候回来。”
“从离开逍遥山庄那天算起,我和人有约,一年之后不周山见。”
“别以为离开风雷山庄很容易哦!”独孤彤霄插着嘴,“下山者,请闯过淌雷刀阵。”
“就是那个千机老人试过的那个?”关飞虎觉得这刀阵很是耳熟。
“哈哈,那个是仅有八人的刀阵。”独孤淳在一边哈哈大笑,“具体几人是爷爷定的,和神剑谷一样,进风雷山庄也有三道门,第一个当然最简单,只有八人。”
“不就多几个人嘛,飞虎肯定没问题。”吴杰超吐完了,便过来凑热闹。
“下山可要闯的是第三道的淌雷刀阵哟。”独孤淳接着说道,“也就六十四个人。”
“我再去吐一会。”吴杰超被这个数字吓住了,这哪是比武?这分明就是群殴啊。一人一刀下去,自己就被削成瘦子了。
“帮我和老爹说一声,如果絮云你要留在神剑谷,就拜托你照顾下老爹了。”关飞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风雷山庄在极寒之地,远没有靖州来得气候宜人,关一川身有残疾,怕过去水土不服,加重他的老寒腿。
“没问题,一年后不周山见。”柳絮云看了一眼独孤彤霄,“一年后,若关飞虎身上缺根头发,我必血洗风雷山庄。”
“就你?”独孤彤霄笑得花枝乱颤,“要不现在就来问问你的剑有没有这个实力?”独孤彤霄作势要拔出双刀,被独孤淳拦下,“我也就搞不懂你们女孩子,一点就炸。”
“她先挑衅我的!”独孤彤霄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柳絮云走到关飞虎面前,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忽地抬起头,直视着关飞虎的眼睛,伸出春葱十指,帮关飞虎整理下衣衫,“一年后不周山见,保重。”
“方便的话,帮我给师傅他们捎个信,说我很好,不用担心。”关飞虎头脑一热,一把握住柳絮云的双手,柳絮云紧张地收回手,低着头,嗯了一声转身便回谷里去了。
“就这么走了?”吴杰超扶着虚弱的姜悠麟,很是纳闷,“那要不我一年后也来凑个热闹?”
“胖子你准备去哪里?”关飞虎问着。
“反正都要去青州,如果陈伯伯不嫌弃,姜兄弟不嫌烦,要不我跟你们走呗?”吴杰超用力夹住姜悠麟,姜悠麟一脸痛苦,“行行行!省得我一路上无聊。”
关飞虎突然往两人身前跑了几步,一把抱住这两个兄弟,“一年后见兄弟们!”
“好说好说,别抱得那么用力,我他妈的又想吐了。”吴杰超用力甩开,“一年后先和我较量下,当时在逍遥山庄小爷还猖狂地说保护你们,结果没想到你这小子藏得好深,原来那么厉害。”
关飞虎只得傻笑,若不是那等奇遇,自己根本没有底气去挑战陆潜龙,更不会有今天的闹剧。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那何不把握住每一次机遇?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至少,能护住让自己挂念的人们。
刀,可不是为自己而挥的!
“告别得也差不多了,那我们走呗?”独孤淳催促着,毕竟已经深夜,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估计又只能在外面露宿一晚了,自己和独孤渊倒是不打紧,就是又要苦了独孤彤霄了。
“走了,兄弟们。”
“一年后,不周山。”
“不见不散。”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少年们各奔东西,在这个月色皎洁的晚上。或许同样皎洁的夜晚,我们已经度过了无数个,但一抬头,远去却坚定的脚步在月下影影绰绰?,踩实了青春的歌谣,似乎,伸出手,真的可以摘星辰。
关一川听柳絮云说了个大概,沉默了半晌,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还是长大了。”
“长大了,不好吗?”
“他长大了,我感觉我更老了。”
柳絮云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关一川倒是哈哈一笑,“别往心里去,老头子随口胡诌,不是这小子,我也不可能现在悠闲地在这里喝茶呀。”
“飞虎,出息了。”关一川感觉十五年第一次,可以笑得那么坦然。
翌日,姜悠麟和陈子非,吴杰超告别了神剑谷,往东北方向去了,吴杰超一路上缠得陈子非很是头疼,受不了胖子的胡搅蛮缠,更经不住姜悠麟在一边的旁敲侧击,终于在踏入柳州境内,答应传个一招半式给吴杰超。
“你所学甚杂,反而倒是可以举一反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那必然没问题!我很有耐心的!老头你看我每日都孜孜不倦吃得很多!一日都没有落下!”吴杰超拍着肚子说。
“孜孜不倦用在此处不妥。”姜悠麟用扇子遮着嘴,笑着说。
“你招式大开大合,我就传你半部降龙伏虎罢!”
“这名字霸气!”吴杰超眼神放着光,却不想这是他为期一年受罪的开始。
第四十九章 重返季州
关飞虎跟着独孤三人一路向北,又一次路过了靖州城,也不知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嫣儿现在在做什么,也想念那一顿百家宴上的大快朵颐,关飞虎刚想说进去转转,看着旁边三人打着哈欠马不停蹄也就作罢。
独孤家的人不喜欢坐马车,直接租了四匹马打算穿过神洲直接回到风雷山庄,关飞虎约莫算过差不多要开春之时去到幽州,不料这三个疯子甚至连夜赶路,一点都不觉得疲乏。
独孤淳完全没有问过关于沧海一刀的任何事情,一路上一言不发,终于在这天,关飞虎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的沉默,便问了一句,“淳哥,你练刀几年了。”
“别叫我淳哥,搞得我和你很熟似的。”独孤淳没有回头,仍在前方策马扬鞭,“能不说话吗,老子很累。”
原来,如此强悍的人也不是铁人,也会感到累。
离开靖州之后拐上黄山,这些路关飞虎都很熟悉,毕竟之前也是这么一路赶往季州,只是当时专门绕去了逍遥山庄,也不知道慕容观山这大叔现在在干什么,而李商应该早就离开那洞穴了罢。穿过黄山,便是季州,那一天的大战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历历在目,关飞虎也不知道凭现在的实力,能不能在当时逆转下战局。
“别想了,你先想想怎么见我们庄主吧。”独孤渊其实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实力比自己强上那么多,说真的,自己也苦练刀近十个寒暑,也算勤勤恳恳,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差距。
关飞虎自己也想过,这般奇遇这辈子估计是遇不上第二次了,就算说自己年纪小,还有很大的时间可以去磨炼,但是明摆着天罡与地煞就是天地之别,这差距,真的靠努力就能赶得上吗?
独孤彤霄一路上其实也在注意关飞虎,他生得与北方人不太一样,虽说略微虎头虎脑,但相比较之下,更为秀气,一路上她与另外两人交流都用着风雷山庄独特的手语,刻意将关飞虎晾在旁边,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得忍住了寂寞,硬是没有被甩开,紧紧跟着他们。
独孤彤霄当然知道关飞虎心里所想,去这个神洲刀的巅峰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提升,但抱有这种想法的无数刀客,都被困在风雷山庄上,终生下不了山,成为听雷谷的一名刀奴。想到这里,独孤彤霄不禁有些惋惜,原本打算抢回白鹿,拉回去问下有关沧海一刀的事情就放他走了,谁知道这愣头青竟然说出自己想去风雷山庄的意向,那性质就变了。
请上山,和自己想上山,两个的结局截然不同。
而这小子,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沧海一刀之于风雷山庄,是永远绕不开的名字,带给几代人的羞辱,令风雷山庄上下谈之变色。虽然已经仙去很久,关飞虎肯定没有遇到过沧海一刀本人,而且百年江湖根本没有真正沧海一刀的传人出现,那估计也就是这个小子偶尔获得了沧海一刀的绝学罢了,说不定再给些好处,这小子就会收为己用,为风雷山庄出力。之后再散播下谣言,就说沧海一刀的徒孙终究臣服于风雷山庄,也算是对前一辈有个交代,想法是丰满的,但独孤彤霄何尝不知道,关飞虎这性格,让他乖乖就范,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柳絮云在吴杰超等人离开后,便去拜访谢慕白,谢慕白很是开心,终于有人肯在神剑谷多住几日,多说些外面的趣事给自己听,毕竟自己身为一派之主,烦琐的事情原本就多,再碰上几个闲云野鹤一般的师兄师弟,谷中上下所有事几乎都是自己一人操办,根本没有时间出谷云游。
“絮云来坐。”谢慕白随手用袖子擦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柳絮云坐下聊。谢慕白就住在拜剑厅的正后方,一间倒是气派的楼阁,却满地都是书卷纸张。
这间楼阁从来没打理过,一是只有谢慕白自己知道,哪一类的书卷自己堆放在何处,二是实在没有人可以分担这些琐事,几乎也没有人会前来私下商议,谢慕白也就懒得打理,自己眼不见为净。
“谢剑神,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柳絮云将师傅李角的举荐信早就攥在手中,也是直到昨晚关飞虎离开之后,才下定决心交出,“我想留在神剑谷一年,钻研下剑法,不知可否?”
“可可可!太可了!”谢慕白喜上眉梢,“我们与李家向来交好,之前的闹剧也是我们欠了云城一个大大的交代,想和哪个前辈学都可以!除了我...我是实在没空。”谢慕白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女孩,反正谢誉这家伙闭关去了,说是百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儿子这次猴年马月再出来,毕竟季州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
“不知道可不可以向刘伊婧前辈、成欣前辈讨教。”
每一代的神剑谷都有响当当的七剑,他们在武林叱咤风云的时候,也在寻找自己的接班人。谢慕白便将天罡剑传给了自己的天才儿子谢誉,而肖三笑则将白驹剑传给了捡来的孤儿白祁,剩下的五剑里,高阳与沈寿也分别传给了各自认定的徒弟,徐玮当然默认传给徒弟十一,只是十一尚幼,时候未到。而那刘伊婧和成欣,这两位女剑侠,却迟迟没有决定将剑传给何人。
“当然可以,只是这两个家伙跑出谷了,约莫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谢慕白摸了下胡须,掐指一算,暗暗骂道,“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这是我师父的举荐信。”柳絮云很小心的双手递了过去,谢慕白看都没看,“你师傅之前就来过信了,别那么拘泥形式,我们神剑谷不兴这套。”
柳絮云掩嘴笑了下,在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宛如贵族的神剑谷,这几日见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傲气,或者说,除了倒霉的谷主谢慕白之外,一个个悠闲潇洒惯了,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出世高手的模样,其实一个个很好相处,虽然当中出了些败类。
“那这几日你先到处兜兜转转,等到这两个祖宗回来,我第一时间和她们说下情况,再和你说。”
“好叻,”柳絮云站起身,行了个礼,又接着说,“风雷山庄不会对关飞虎做什么吧?”
“安心,”谢慕白将举荐信随手一放,“那老家伙品性倒是不坏,估计也难为不了关飞虎,就看关飞虎自己了。”
“这什么意思?”柳絮云不解。
“不可说不可说。”谢慕白笑了笑,柳絮云这才感受眼前的中年人倒有那么一丝天魁七星的高深莫测。
谢誉从那天拜剑厅出来之后,就到神剑谷深处的剑冢闭关去了,他对那天晚上风雷山庄的闯入并不知情,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能变强。
关飞虎那一刀刀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数次被胸中的淤血泛出疼醒,谢誉知道,那禁术实在太耗身体,但他并不知道除了此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实力。
毕竟他的高傲和每日不懈的苦练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
谢誉想起当年谢慕白传他天罡剑的那天,也是在这里,万剑隐隐而动,龙吟声不绝于耳。
“天罡,万剑之首,剑芒所至,北斗黯灭。”
“他是所有剑里最强的吧?”
谢慕白笑笑没说话,将天罡剑递给了谢誉,随手一招,一柄很钝且锈迹斑斑的剑便飞到他手中。
神剑谷规矩,剑传人之后,便不得再取回,只能取剑冢中的一柄废剑作为配件,携带终生,除非,接剑者早夭,传剑者方得取回剑,再寻一人传之。
所以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四人腰间都只有一把破铜烂铁,但又如何?废铁作剑笑江湖,看我一指剑气九万里。
谢誉恭恭敬敬地把天罡剑拔出,狠狠地插在地上,整个剑冢传来一声巨响,瓢泼大雨随之劈头盖脸地砸在谷中!谢誉轻蔑一笑,随手拔起一柄无名小剑,迎着雷,淋着雨,眼中凶光一闪,畅快淋漓地从神剑谷入门剑法开始一招一式练起!
再入江湖,必将翻云覆雨!
“你觉得你和陆潜龙,棋差几招?”行至季州,独孤淳突然开口,一时间习惯了沉默赶路的关飞虎有些不知所措。
“半招也是全盘皆输,这有什么可问?”关飞虎轻了轻嗓子,好久没有说话,关飞虎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哈哈哈,也是。”独孤淳这一路行来,倒是对这个小子有些刮目相看,觉得很合自己脾气。
“天罡境之间差距如何?”关飞虎心想,既然你都开口说话了,那不如把我憋了几个月的问题索性一并抛出。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独孤淳是个爽快人,索性松开了缰绳,让马信步由缰,毕竟身下这匹马也不间断地跑了两个多时辰。
“主要是心境吧?天罡之上并无招式强弱,但真要说我要再修行几年才能打败庄主,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你们风雷山庄都姓独孤吗?”
“进了门想拿刀就要改姓,这是规矩。当然这女娃还真的是庄主的宝贝孙女。”说完独孤淳笑着伸出手想揉揉独孤彤霄的脑袋,却被一闪避过,独孤彤霄冷着脸说,“回去就说淳哥你企图对我不轨!”
“说呗,”独孤淳打着哈哈,“你小时候老子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外人在这,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独孤彤霄涨红了倩脸,作势就要锤上去,独孤淳忙赶着马往前跑了几步,又对着关飞虎问着。
“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眼神和我一样,不服输。”
“呵呵...谢谢前辈。”关飞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胃里有点犯恶心。
“你小子学刀几年了?”独孤渊也忍不住了,开口就是咄咄逼人,语气很冲。
“几个月?”关飞虎歪着头想了想,的确算上这段时间的赶路,的确是有个把月了。
独孤渊暴怒,拔出逆刃刀就想冲上去砍,转眼想了下,貌似还打不过,就很生气,生自己的闷气,收回刀,沿着官道一个人骑着马狂奔去了。
“别在意,这孩子有点小心眼。”独孤淳哈哈一笑,回头拍了一下关飞虎,“你试下提气,是不是感觉比以前耐力增多了?”
“的确。”关飞虎其实已经试过很多次,毕竟没有交流的赶路,也只能边骑马边运气趁机调理了。况且独孤淳带头冲地很猛,自己也要提一口气,快马扬鞭才能追上,而独孤淳每次都想算好时间一般,两个时辰会刻意慢下来,踱步一段路,这一提一放,渐渐地,自己的呼吸调理跟着这种节奏,整个人气息绵长很多。
“所以我们选择骑马,骑马时候也可以修行。”独孤淳很骄傲,“这可是我们风雷山庄的独门修炼之法,不浪费一分一秒!”
“别听他瞎扯,两个时辰只是为了给马休息,不至于跑死。”独孤彤霄翻了个白眼,“今晚就让你故地重游,去季州住一晚罢。”
“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几日就要到天水边了,我们就要渡河了。”
“那还有多久可以到风雷山庄?”
“照我们这速度,一个月不到吧?”独孤淳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
关飞虎引着三人来到了之前他们住的客栈,掌柜的也没认出关飞虎来,熟络地牵过马匹,开了四间上房。
很巧的是,关飞虎的房间正是之前自己与关一川所在的房间,不由感叹物是人非。
关飞虎突发奇想想去城里看看,顺便打探下这几个月飞龙镖局到底结局如何,便简单地对独孤淳说了下,独孤淳躺在床榻上听着,大手一挥,“早去早回,给我捎点什么特产回来!这一路出远门,啥都没带回去,就带回一个臭小子,这回去都不能吹嘘了。”
关飞虎笑了笑,便习惯性地从窗口一跃而下,随后大摇大摆地往季州城内走去了。
第五十章 光风霁月
季州城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镖局林立,只是飞龙镖局的原址已经改旗易帜,关飞虎没有逗留,匆匆走过,连续几个月的风雨赶路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五官也更加挺拔,走在路上只要不被仔细辨认,几乎不可能知道这个小子就是前段时间大战陆潜龙的那位,关飞虎也不敢去问路人,浅浅兜了一圈便回去了。
而回到房里,独孤淳他们倒是过来串门,刚打开门独孤淳就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个小子也成名人了。”
“怎么说?”关飞虎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下去吃饭,伙计都在吹嘘,这间客栈已经就住过大闹飞龙镖局的几个好汉,其中一个手握龙头大刀,力战陆潜龙数百回合不落下风,估计说的就是你个小子。”独孤淳拍着桌子,“龙头大刀,笑死老子了。”
“后来呢?”关飞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神威的人杀到主持公道,还引出临江仙陈子非,众好汉杀出一条血路,神威将陆潜龙等人绳之以法。”独孤渊接着说,边说边翻着白眼。
“这出入有点大。”关飞虎皱着眉头。
“习惯就好,毕竟风口是由上面控制的。”独孤淳指了指西方,关飞虎明白他指的是皇城所在的豫州。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真的有胆在人家地盘上动手,到底是啥深仇大恨?”
“这个说来话长。”关飞虎叹了一口气。
“人嘛,总是被很多逼不得已所累,主要还是看那一步能不能踏得出。”
“我倒是对徐玮的事情比较感情去,让你们穿了整个神洲,去死对头那里登门拜访。”
“这个之后你到了风雷山庄就知道了,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和你说这些。”独孤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点哀伤,“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呀。”
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可能表面云淡风轻,但内心早就破败冷清。
“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们接着赶路,之后就没得睡那么舒服咯。”独孤淳带着独孤渊出了房门后,站着迟迟未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后,回房歇息去了。而另外一扇门后,独孤彤霄将自己卷进被窝中,哭得暴雨梨花。
柳絮云花了三日,终于在第一道剑门处,如同穿叶拂柳,片叶不沾身,有惊无险地通过。几个守门的弟子哪见过如此不知疲倦的家伙,每天大清早就跑出谷,给哥们几个捎来了好多包子和粥,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吃完,神剑谷弟子哪见过如此温柔可爱的女孩,一个个吃着笑开了花,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风流倜傥终于让自己遇到了桃花,没想到少女等他们吃饭,便拔出剑,“那就请布阵吧!”
于是从早到晚,少女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爬起来,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干净利落地挑飞剑阵中最后一个弟子手中长剑,长吁一口气,踏进谷内一步。
“这样也说明我算是地煞境了吗?”柳絮云气喘吁吁,有点不敢置信。被汗水打湿的青丝杂乱地黏在脸庞,香汗顺着她白皙如玉的脖子滑落到锁骨处,那几个神剑谷弟子跌坐在地上,都忘了站起来,一个个看痴了。
“要不明天开始我去挑战第二道?”柳絮云暗自下了决心,收起剑,刚准备回谷,便突然看到神剑谷弟子手忙脚乱地站起,一个个神情毕恭毕敬,而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谷外小道上传来。
“让我看看哪个小崽子在偷懒?”
柳絮云放眼望去,黄昏下的小道上两个女子慢悠悠地牵着两匹马走来,一个体态瘦弱,纤腰不可一握;一个章台杨柳,步伐轻快三寸留香。
“恭迎师叔回谷。”神剑谷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着,生怕稍有懈怠,便引来两女子的不快。
“哟,有人闯谷?”为首的那位女子对着柳絮云看了几眼,“这小妞长得真俏。”柳絮云很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倒是挺起腰,直面那名女子。
另外一位丹凤眼,似乎脸上一直带着笑,不过比起师傅李角那种温柔如水,这位女子的笑容倒是有点,天然呆...
“她过阵用了多久?”为首的女子逮着一个弟子便问。
“三...三日。”弟子浑身颤抖,言语中满是紧张。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放她去第二扇门呗,打哭了再说。”那女子与柳絮云擦肩而过,便再也没有正视过柳絮云。
“小姑娘别在意,成欣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有些毒。”笑容可掬的女子走上前,帮柳絮云整理了下紊乱的刘海,柳絮云在看到她抬手的时候,刚想躲避,但人却如同被定在原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动不了!脑中却飞快一转,这两位难道就是神剑谷最后那两剑,晓风残月成欣,光风霁月刘伊婧?
柳絮云浑身用劲,终于身体能听自己使唤,忙单膝跪地,“云城柳絮云,斗胆请两位前辈...”
“好了,不用再说了。”刘伊婧依旧笑着,牵着马从柳絮云身边走过,轻轻在柳絮云肩头一拍,“我们不教闲人,通过考验再说。”
柳絮云刚想问考验是什么,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又一次失去控制,甚至连嘴都动不了!
“考验已经开始了,柳絮云。”成欣挥了挥手,哼着自认为好听的歌谣,和刘伊婧慢慢悠悠荡回谷中。
待两人走远,神剑谷弟子很是心疼地围在柳絮云身边七嘴八舌。
“这位姑娘,你中的可是刘师叔的独家点穴手法。”
“一时半会肯定动不了。”
“你放心,至少你现在在神剑谷内,我们可护你周全。”
“但是想挣脱,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
柳絮云试着全身都动弹一下,沮丧地发现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其余部位都僵在那边,气海中的内力倒是可以流转,看来也只能通过内力去冲开那些被刘伊婧封住的穴道了。
就是不知道,要花多久。
“你猜多久?”成欣走出去好远,回头问着刘伊婧。
“照她三天才能过第一道剑阵的实力来看,至少三个时辰?”刘伊婧眼睛眯了一起来,“我就用了一成功力。”
“你心软了。”
“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还长得那么好看,你忍心?”
“希望她早点解开,可以赶回去睡个好觉。”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地猜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两位前辈!我解开了!”
刘伊婧和成欣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这女孩不简单,竟然那么快就解开了?
柳絮云全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满是疲惫。
“我...解开了...”
刘伊婧掏出一块手帕,心疼地帮柳絮云擦了下汗,“我们早知道你会来,毕竟我们和李角也是老朋友,没道理不提升你,难得你有这份毅力和决心。”
“谢谢师傅。”柳絮云很开心,终于可以踏出修行的第一步了,那渐渐远去关飞虎的背影或许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迎头赶上,不再是那个遇到强敌,完全帮不上忙的拖油瓶了。
“看你急得,修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来坐一会。”刘伊婧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蒲团,放在小道边的石凳之上,“好好和我说说你们在季州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絮云让刘伊婧先坐,自己略显拘谨地跟着坐了下去,成欣抛过来一个葫芦,面无表情地说着,“出了那么多汗,先喝点水罢。”
“谢谢师叔!”柳絮云实在是累坏了,刚刚冲破穴道其实已经强弩之末,好歹也是勉强冲开,得以脱身,忙打开葫芦口,也不管什么淑女礼仪,直接大口喝了起来。
“喝慢点,傻丫头。”刘伊婧拿着手绢帮着柳絮云擦着嘴角渗出的水,随后一句话让柳絮云不寒而栗。
“下次能喝上水,可是几日之后了。”
柳絮云刚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刘伊婧在柳絮云喝水的当口,手轻轻抚过柳絮云的后背,玉指连点,柳絮云又一次无法动弹。
成欣叹了一口气,过来收走了葫芦,一边埋怨地看着刘伊婧,“讲道理你的心比我嘴还毒。”
刘伊婧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谁让她那么拼命,那我就满足她呗。”
柳絮云很无语,有点不争气地想哭,但硬是在两个师叔面前忍住眼泪,试着一提气,内力甚至连气海都冲出不了,唉,这下可好,听天由命罢。
“我不行了!我想吃肉!”
青州的一家酒楼里,一个胖子轰然倒地,满脸痛苦。
“还有十个鸡蛋,”陈子非语气冷漠,倒是一个劲地给姜悠麟夹着东坡肉,“吃不完今晚别想休息。”
“哪有吃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的!”吴杰超看着盆里一堆白煮蛋很是头疼。
“你的一身肥肉不减,练不成大气候。”
“你这是歧视胖子!”吴杰超气鼓鼓地说。
“爱吃不吃,当时谁缠着我让我传授绝世武功?”
“吃吃吃!”吴杰超用胖乎乎的大手,剥开蛋白,扔掉蛋黄,往嘴里一送,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悠麟碗里的猪肉。
“讲道理,吴兄瘦下来肯定英俊不凡!”姜悠麟几次想偷偷塞肉给吴杰超,都被陈子非发现,便缩回筷子。
“那是必须的,小爷我当年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吴杰超终于把眼前的鸡蛋全部消灭,盆里躺着十八个圆滚滚的蛋黄。
“等你再瘦一圈,我便正式传你。”陈子非将装有蛋黄的盆子递给伙计,让他掺水捣碎后混进草料混着给马吃。
“马吃得都比我好。”吴杰超感到很委屈,他已经明显瘦了一圈,虽然饿得眼冒金星。
“想想以后,说不定你也可以是天罡境,你也就会感激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了。”陈子非吃完饭,悠闲地品着茶,喝一口,舌头一激,便喷出一些茶叶出来,很是好玩。
“老头你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吗?”吴杰超一直好奇,陈子非难道就靠拳脚功夫,曾经比肩苏晓白?
“临江仙,词牌名。”姜悠麟出声提点,可惜吴杰超不解风情,更不懂诗词歌赋,两个眼睛扑棱扑棱地盯着姜悠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词牌名?”
“曾经陈伯伯以一对判官笔傲视群雄。”姜悠麟见吴杰超根本没有理解,便索性直言。
“笔也能当武器?”吴杰超惊讶。
“看来你江湖还是走得太少,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多着去呢!”
“老头,笔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呗。”
“早就折咯!”
“再去买一对呗!笔这东西多便宜,既然你教我功夫,小爷我送你几支!”吴杰超拼命给自己倒茶,又一口饮尽,企图用茶水来灌满自己空虚的胃。
“你以为是平时写字的那种吗?”陈子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我去看下马,少爷吃完了就出来罢,我们继续赶路。”
吴杰超被数落地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眨眼也就忘得一干二净,转头问姜悠麟,“你们去青州干吗呀?”
“去次春秋堂,母亲有事让我去做。”姜悠麟也吃完,觉得略有油腻,见茶水被吴杰超喝得一干二净,只能让伙计再上一壶。
“母亲?就是当今女帝啊!”吴杰超满眼放光,这可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肯定是什么机密要务,我跟着去没关系吗?”
“不打紧,也就是找曹清风聊点事情。”姜悠麟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胃里舒服多了,长吁一口气,没由头地突然问着吴杰超。
“你对现在天下怎么看?”
“什么天下怎么看?”吴杰超没有理解。
“就是现在的官府、百姓这类。”
“一坨狗屎呗。”吴杰超毫无忌讳,想说啥就说啥。
“如果你是皇帝,你准备怎么整治?”
“先灭了神威呗,十五年前...哦快十六年前的劳什子事情牵头的就是他们。”吴杰超啧啧嘴。
姜悠麟没有接话,转过头,微微地对着西边笑着。
第五十一章 光风霁月
风雷山庄地处幽州极寒之地,关飞虎一行四人踏出季州边境,越往北走,越感荒凉,虽说已近清明,但身上的衣衫不减反增。
“你们一直住在这鬼地方?”关飞虎喝了一口独孤淳递来的酒葫芦,身子稍感暖和。
“不啊,”独孤彤霄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身上裹了再厚,还是觉得些许寒冷,“风雷山庄比这里还要冷。”
“你们吃得消?”关飞虎诧异。
“别听她瞎扯,”独孤淳知道独孤彤霄又在逗关飞虎玩了,“风雷山庄建在火山边,暖和得很。”
“为什么要建在火山边上?万一喷发了...”
“你傻啊!我们是铸刀世家啊!”独孤渊破口大骂。
“那神剑谷也没建在火山边上呀。”关飞虎想了想靖州,气候宜人,冬天还有点温暖。
“你是没去过剑冢,据说那里冷得刺骨。”
“倒是和风雷山庄反过来。”关飞虎啧啧称奇。
“接下来就要步行了。”独孤淳指了指远方的雪山,“马上不去。”
关飞虎顺着独孤淳看了下远方,白茫茫的山群寂静地矗立在那边,像等了他几千年一般,关飞虎心中突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天地万物,沧海一粟,人何其渺小。
翻云覆雨,力劈苍穹,而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李商踏鹤出谷,苏晓白一掌摧城,沧海一刀连刀都没有出便削平不周山,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武功,都甚至有些玄幻色彩在内,关飞虎不知道自己在年老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走过路,看看手上那把陪着自己一生的白鹿,会在江湖上留下多少传说?还是碌碌无为的浪迹天涯,最后在云城或者神洲某个不知名的小村终老?
而老去的时候,身边会有谁?
关飞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柳絮云的面孔,关飞虎慌张地勒住马,惹得众人不解。
“马蹄踩空了一下。”关飞虎想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此处积雪甚厚,也罢,行得慢些呗。”独孤淳在前头放慢了速度。
三日后,四人登山,登天山。
柳絮云已经记不清到底过去了多少昼夜,只觉地上已然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一片,在最后一点内力耗尽之前,柳絮云终是勉强冲破大部分的穴道,只剩一个左手仍不听使唤垂在那边。她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身,多日的滴水不进让她的嘴唇很是干瘪,她缓缓喘了一口气,第一道剑门的神剑谷弟子听到动静,忙让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跑来,递上干粮和清水,柳絮云狼吞虎咽地咽下,完全顾不得形象,终是恢复了些气力,神智开始清晰,对着门口众弟子盈盈一拜后,便蹒跚进谷。没想到刘伊婧早就在第二道剑门外等着她,柳絮云下意识和刘伊婧保持了五步距离,脸上却没有露怯,盯着这个一直笑的女子。
“不错,才过了五日。”刘伊婧很是满意。
柳絮云在这五日,心里已经把刘伊婧骂了上千遍。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去闯一次第一道剑门。”刘伊婧说完掉头就走,柳絮云有些恼怒,话到嘴边被自己咽下,强行突破了左手的穴道,终是完全化解。
“你是不是对那女娃娃太狠了?”谢慕白问过刘伊婧,他那几日从谷中看着远方那一抹一动不动的绿色倩影,很是心疼。
“怜香惜玉?你怎么不教她?”成欣在一边跷着二郎腿,剥着花生,壳屑乱飞。
“我。不是忙嘛!要么你来把你那份工作做了!我来教!”谢慕白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书卷,成欣扭过头,不予理睬。
“李角教出来的娃娃,有点韧性。”刘伊婧单手吃着瓜子,倒是很规矩地把剥下的壳堆在桌上,“我教她点穴,你教她剑法?”
“我无所谓,反正目前没人我看得上眼,你有兴致教就一并教罢,我乐得清闲。”成欣吃完了花生,站起身,从刘伊婧那边要来一把瓜子继续唾沫横飞。
“你们吃完给我扫地!”谢慕白是真怒了,这两个家伙从回谷后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大大影响了自己办事的效率,每次还留下一大堆垃圾,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人走了。
“凶什么凶?要不让柳絮云来扫?”成欣鬼点子脑中一闪。
“给我滚!”谢慕白就差直接拿扫帚砸成欣脸上了。
柳絮云躺着床上,浑身酸痛,也不知道现在关飞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这边听说谢誉之后,白祁也将自己反锁在房内闭关,那些一起并肩的朋友们都在变强,自己仍在原地踏步。柳絮云很是着急,睡意全无,便拿起配件,走到淬剑池边,迎着月色练起柳家剑法来。
“练剑固然是件好事,不过再怎么一个人练,不知变通,内力跟不上去,那还是白费功夫。”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柳絮云收起剑招,回头一看正是刘伊婧。
“刘前辈那么晚还不睡?”
“今晚月色正美,不出来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刘伊婧缓步踱到柳絮云身边,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眼前的女孩。
“埋怨过我吧?”
“如果说没有,太假了。”柳絮云笑嘻嘻地说着。
“哈哈,你这女娃我很喜欢。”刘伊婧在池边找了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你把这十几年所学的都演示一遍我看看。”
柳絮云乖乖地站到刘伊婧身前的空地上,不光将柳家的碧落九重剑完完整整地施展了一番,还将云城所学的落英掌、梅花三弄等一一施展而出。
“学得不错,差点火候。”刘伊婧实事求是地说。
“我...突破人魁境了吗?”柳絮云弱弱地问。
“啥?你在逗我?”刘伊婧笑出声。
“我不是突破了第一道剑门,不是照道理来说我已经是地煞境了吗?”
“谁和你说突破了第一道剑门就是地煞境?况且,那群小畜生见你是个美女,又是神剑谷贵宾,哪敢下重手。”刘伊婧无情地拆穿。
“......”柳絮云垂下剑,很是沮丧。
“不过呢,在我的指点下,也不是不可能。”刘伊婧笑着眯起了眼睛。
柳絮云很是兴奋,拉住刘伊婧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你不睡觉不代表我不用睡觉!”刘伊婧甩开柳絮云的手,腾腾腾地就走了回去,走出老远,扔下一句话,“明日到第二峰来寻我,只要我起得来!”
“谢谢刘前辈!”柳絮云深深地对着刘伊婧鞠了一个躬。
“你傻笑什么?”成欣在远处看着,出言嘲讽。
“她让我想到了我们小时候,也是这么缠着我们师傅教我们武功。”刘伊婧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柳絮云仍在淬剑池边苦练。
“那是你哭着求着,我才没那么蠢。”成欣嘴中还是不饶人,但脸上明显浮出了笑意。
翌日,刘伊婧睡了一个懒觉,随便洗漱了一番,吃了点早茶后,慢悠悠地往第二峰走去,老远就看到那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衣,亭亭玉立。
“前辈你来啦!”柳絮云将自己的青丝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老远就看到刘伊婧,便挥着手打着招呼。
“现在什么时辰了?”刘伊婧打着哈欠,慢条斯理地又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
“快午时了罢。”柳絮云看了一眼阳光,估算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刘伊婧接过柳絮云递来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卯时。”
“噗!”刘伊婧把刚含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是太烫了吗?”
“是太呛了!”刘伊婧有些无语,看着柳絮云一脸期待的眼神,也就心软了下来。“看在你是李角的徒弟份上,我也就传你几式,不过说起来,你还是云城的子弟,以后出去犯了什么事,不要把我们神剑谷的名声抹黑!”
“那是自然!”柳絮云答应得斩钉截铁。
“你的内力过于薄弱,但只要用对地方,对方只能以数倍的内力才能挣脱。”刘伊婧晃了晃她纤长的手指,“想必你也知道那般滋味。”
柳絮云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点苍千仞高,洱海万顷沛。此手法名为,点苍指!”
“每个人全身上下约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有一百单八个要害穴,其实你不用全部都记住,只需牢记内有三十六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柳絮云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刘伊婧没有停顿继续说着。
“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致命穴。一般在搏斗中,作为杀招使用。正所谓,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柳絮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册和笔墨,开始低头记录。
“除了这三十六穴之外,还有另外致晕十一穴,分别为脑户穴、囟门穴、上星穴、前顶穴、后顶穴、风府穴、头维穴、耳侯穴、哑门穴、通天穴与玉枕穴。”刘伊婧倒背如流,说得那个摇头晃脑。
“除了穴道,人体还有十二经络与奇经八脉,众所周知打通任督二脉可以让人的内力更上一个台阶。”
“前辈你会打通吗?”
“我会也不帮你打通,要打找李角去!”刘伊婧没好气地放下茶杯,“之后我会给你一张人体穴位图,在七日内,给我牢记这些穴位和脉络。”
柳絮云并没有被吓退,毕竟在云城,自己的成绩可是数一数二,尤其是背诵诗词,可谓是信手拈来。
“而我的剑法,也和穴道分不开关系。”
“我记得前辈你的剑...”
“光风霁月。”刘伊婧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老伙伴,笑容明显灿烂得多。“和成欣的晓风残月为一对姐妹剑,但用法和剑招却完全不一样。”
“神剑谷的剑巧夺天工,都是神兵利器罢。”柳絮云看了看自己的剑,平平无奇,有些丧气。
“非也非也,就算现在,我也打不过那个拿着无名锈剑的谢慕白。”刘伊婧随之也叹了一口气,“毕竟这个家伙号称剑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谷内相传,徐玮徐前辈的剑才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出不了谷的人和杀不了人的剑,有何用。”刘伊婧说着轻松,却表情沉重,“徐玮也是个苦命人呐。”
“和风雷山庄有关?”
“这个小孩子就不要多问啦。”刘伊婧站起身,“也罢,今天心情不错,就让我的剑晒晒太阳罢!”说着就抽出光风霁月,鼓三尺之莹莹,云间闪月;横七星之凉凉,掌上生风。剑招不快不慢,却恰到好处,一点一拨间,如沐春风;一挑一刺间,盈雨霏霏。柳絮云看得真切,这剑招不求伤人,而是分明以剑为指,明确刺向人的各种穴位。出手完全抛去了肃杀之气,以制服为上,倒也是让对手放松警惕,继而软瘫倒地。
“好剑。”柳絮云出声赞道,剑还有如此妙用。
“你骂谁呢?”成欣也晃了过来,靠在一处石壁上,手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抓来几个核桃,吃得正欢。
“你也来了?”刘伊婧收剑回鞘,“要不你也来耍一段?”
“我才没你那么好的心情。”成欣苦恼着脸,“这次下山又没找到传人,也就只剩我和你后继无人了。”
“急啥,我们又不像那群老头,我们还年轻,再混几年也不迟。”刘伊婧对着柳絮云眨了眨眼,“有些事呢,急不来,运气好撞上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成欣表情惊讶,刚准备开口,刘伊婧就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成欣秒懂,也就继续磕着核桃。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七日后还在这里,考你一百单八处穴道,认错一个,你我无缘。”刘伊婧摆了摆手,扔给柳絮云一卷书册后拉起成欣,“给我几个尝尝,哪来的?”
“从肖老头那边抢来的。”
第五十章 光风霁月
季州城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镖局林立,只是飞龙镖局的原址已经改旗易帜,关飞虎没有逗留,匆匆走过,连续几个月的风雨赶路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五官也更加挺拔,走在路上只要不被仔细辨认,几乎不可能知道这个小子就是前段时间大战陆潜龙的那位,关飞虎也不敢去问路人,浅浅兜了一圈便回去了。
而回到房里,独孤淳他们倒是过来串门,刚打开门独孤淳就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个小子也成名人了。”
“怎么说?”关飞虎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下去吃饭,伙计都在吹嘘,这间客栈已经就住过大闹飞龙镖局的几个好汉,其中一个手握龙头大刀,力战陆潜龙数百回合不落下风,估计说的就是你个小子。”独孤淳拍着桌子,“龙头大刀,笑死老子了。”
“后来呢?”关飞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神威的人杀到主持公道,还引出临江仙陈子非,众好汉杀出一条血路,神威将陆潜龙等人绳之以法。”独孤渊接着说,边说边翻着白眼。
“这出入有点大。”关飞虎皱着眉头。
“习惯就好,毕竟风口是由上面控制的。”独孤淳指了指西方,关飞虎明白他指的是皇城所在的豫州。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真的有胆在人家地盘上动手,到底是啥深仇大恨?”
“这个说来话长。”关飞虎叹了一口气。
“人嘛,总是被很多逼不得已所累,主要还是看那一步能不能踏得出。”
“我倒是对徐玮的事情比较感情去,让你们穿了整个神洲,去死对头那里登门拜访。”
“这个之后你到了风雷山庄就知道了,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和你说这些。”独孤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点哀伤,“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呀。”
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可能表面云淡风轻,但内心早就破败冷清。
“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们接着赶路,之后就没得睡那么舒服咯。”独孤淳带着独孤渊出了房门后,站着迟迟未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后,回房歇息去了。而另外一扇门后,独孤彤霄将自己卷进被窝中,哭得暴雨梨花。
柳絮云花了三日,终于在第一道剑门处,如同穿叶拂柳,片叶不沾身,有惊无险地通过。几个守门的弟子哪见过如此不知疲倦的家伙,每天大清早就跑出谷,给哥们几个捎来了好多包子和粥,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吃完,神剑谷弟子哪见过如此温柔可爱的女孩,一个个吃着笑开了花,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风流倜傥终于让自己遇到了桃花,没想到少女等他们吃饭,便拔出剑,“那就请布阵吧!”
于是从早到晚,少女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爬起来,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干净利落地挑飞剑阵中最后一个弟子手中长剑,长吁一口气,踏进谷内一步。
“这样也说明我算是地煞境了吗?”柳絮云气喘吁吁,有点不敢置信。被汗水打湿的青丝杂乱地黏在脸庞,香汗顺着她白皙如玉的脖子滑落到锁骨处,那几个神剑谷弟子跌坐在地上,都忘了站起来,一个个看痴了。
“要不明天开始我去挑战第二道?”柳絮云暗自下了决心,收起剑,刚准备回谷,便突然看到神剑谷弟子手忙脚乱地站起,一个个神情毕恭毕敬,而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谷外小道上传来。
“让我看看哪个小崽子在偷懒?”
柳絮云放眼望去,黄昏下的小道上两个女子慢悠悠地牵着两匹马走来,一个体态瘦弱,纤腰不可一握;一个章台杨柳,步伐轻快三寸留香。
“恭迎师叔回谷。”神剑谷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着,生怕稍有懈怠,便引来两女子的不快。
“哟,有人闯谷?”为首的那位女子对着柳絮云看了几眼,“这小妞长得真俏。”柳絮云很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倒是挺起腰,直面那名女子。
另外一位丹凤眼,似乎脸上一直带着笑,不过比起师傅李角那种温柔如水,这位女子的笑容倒是有点,天然呆...
“她过阵用了多久?”为首的女子逮着一个弟子便问。
“三...三日。”弟子浑身颤抖,言语中满是紧张。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放她去第二扇门呗,打哭了再说。”那女子与柳絮云擦肩而过,便再也没有正视过柳絮云。
“小姑娘别在意,成欣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有些毒。”笑容可掬的女子走上前,帮柳絮云整理了下紊乱的刘海,柳絮云在看到她抬手的时候,刚想躲避,但人却如同被定在原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动不了!脑中却飞快一转,这两位难道就是神剑谷最后那两剑,晓风残月成欣,光风霁月刘伊婧?
柳絮云浑身用劲,终于身体能听自己使唤,忙单膝跪地,“云城柳絮云,斗胆请两位前辈...”
“好了,不用再说了。”刘伊婧依旧笑着,牵着马从柳絮云身边走过,轻轻在柳絮云肩头一拍,“我们不教闲人,通过考验再说。”
柳絮云刚想问考验是什么,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又一次失去控制,甚至连嘴都动不了!
“考验已经开始了,柳絮云。”成欣挥了挥手,哼着自认为好听的歌谣,和刘伊婧慢慢悠悠荡回谷中。
待两人走远,神剑谷弟子很是心疼地围在柳絮云身边七嘴八舌。
“这位姑娘,你中的可是刘师叔的独家点穴手法。”
“一时半会肯定动不了。”
“你放心,至少你现在在神剑谷内,我们可护你周全。”
“但是想挣脱,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
柳絮云试着全身都动弹一下,沮丧地发现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其余部位都僵在那边,气海中的内力倒是可以流转,看来也只能通过内力去冲开那些被刘伊婧封住的穴道了。
就是不知道,要花多久。
“你猜多久?”成欣走出去好远,回头问着刘伊婧。
“照她三天才能过第一道剑阵的实力来看,至少三个时辰?”刘伊婧眼睛眯了一起来,“我就用了一成功力。”
“你心软了。”
“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还长得那么好看,你忍心?”
“希望她早点解开,可以赶回去睡个好觉。”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地猜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两位前辈!我解开了!”
刘伊婧和成欣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这女孩不简单,竟然那么快就解开了?
柳絮云全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满是疲惫。
“我...解开了...”
刘伊婧掏出一块手帕,心疼地帮柳絮云擦了下汗,“我们早知道你会来,毕竟我们和李角也是老朋友,没道理不提升你,难得你有这份毅力和决心。”
“谢谢师傅。”柳絮云很开心,终于可以踏出修行的第一步了,那渐渐远去关飞虎的背影或许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迎头赶上,不再是那个遇到强敌,完全帮不上忙的拖油瓶了。
“看你急得,修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来坐一会。”刘伊婧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蒲团,放在小道边的石凳之上,“好好和我说说你们在季州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絮云让刘伊婧先坐,自己略显拘谨地跟着坐了下去,成欣抛过来一个葫芦,面无表情地说着,“出了那么多汗,先喝点水罢。”
“谢谢师叔!”柳絮云实在是累坏了,刚刚冲破穴道其实已经强弩之末,好歹也是勉强冲开,得以脱身,忙打开葫芦口,也不管什么淑女礼仪,直接大口喝了起来。
“喝慢点,傻丫头。”刘伊婧拿着手绢帮着柳絮云擦着嘴角渗出的水,随后一句话让柳絮云不寒而栗。
“下次能喝上水,可是几日之后了。”
柳絮云刚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刘伊婧在柳絮云喝水的当口,手轻轻抚过柳絮云的后背,玉指连点,柳絮云又一次无法动弹。
成欣叹了一口气,过来收走了葫芦,一边埋怨地看着刘伊婧,“讲道理你的心比我嘴还毒。”
刘伊婧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谁让她那么拼命,那我就满足她呗。”
柳絮云很无语,有点不争气地想哭,但硬是在两个师叔面前忍住眼泪,试着一提气,内力甚至连气海都冲出不了,唉,这下可好,听天由命罢。
“我不行了!我想吃肉!”
青州的一家酒楼里,一个胖子轰然倒地,满脸痛苦。
“还有十个鸡蛋,”陈子非语气冷漠,倒是一个劲地给姜悠麟夹着东坡肉,“吃不完今晚别想休息。”
“哪有吃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的!”吴杰超看着盆里一堆白煮蛋很是头疼。
“你的一身肥肉不减,练不成大气候。”
“你这是歧视胖子!”吴杰超气鼓鼓地说。
“爱吃不吃,当时谁缠着我让我传授绝世武功?”
“吃吃吃!”吴杰超用胖乎乎的大手,剥开蛋白,扔掉蛋黄,往嘴里一送,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悠麟碗里的猪肉。
“讲道理,吴兄瘦下来肯定英俊不凡!”姜悠麟几次想偷偷塞肉给吴杰超,都被陈子非发现,便缩回筷子。
“那是必须的,小爷我当年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吴杰超终于把眼前的鸡蛋全部消灭,盆里躺着十八个圆滚滚的蛋黄。
“等你再瘦一圈,我便正式传你。”陈子非将装有蛋黄的盆子递给伙计,让他掺水捣碎后混进草料混着给马吃。
“马吃得都比我好。”吴杰超感到很委屈,他已经明显瘦了一圈,虽然饿得眼冒金星。
“想想以后,说不定你也可以是天罡境,你也就会感激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了。”陈子非吃完饭,悠闲地品着茶,喝一口,舌头一激,便喷出一些茶叶出来,很是好玩。
“老头你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吗?”吴杰超一直好奇,陈子非难道就靠拳脚功夫,曾经比肩苏晓白?
“临江仙,词牌名。”姜悠麟出声提点,可惜吴杰超不解风情,更不懂诗词歌赋,两个眼睛扑棱扑棱地盯着姜悠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词牌名?”
“曾经陈伯伯以一对判官笔傲视群雄。”姜悠麟见吴杰超根本没有理解,便索性直言。
“笔也能当武器?”吴杰超惊讶。
“看来你江湖还是走得太少,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多着去呢!”
“老头,笔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呗。”
“早就折咯!”
“再去买一对呗!笔这东西多便宜,既然你教我功夫,小爷我送你几支!”吴杰超拼命给自己倒茶,又一口饮尽,企图用茶水来灌满自己空虚的胃。
“你以为是平时写字的那种吗?”陈子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我去看下马,少爷吃完了就出来罢,我们继续赶路。”
吴杰超被数落地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眨眼也就忘得一干二净,转头问姜悠麟,“你们去青州干吗呀?”
“去次春秋堂,母亲有事让我去做。”姜悠麟也吃完,觉得略有油腻,见茶水被吴杰超喝得一干二净,只能让伙计再上一壶。
“母亲?就是当今女帝啊!”吴杰超满眼放光,这可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肯定是什么机密要务,我跟着去没关系吗?”
“不打紧,也就是找曹清风聊点事情。”姜悠麟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胃里舒服多了,长吁一口气,没由头地突然问着吴杰超。
“你对现在天下怎么看?”
“什么天下怎么看?”吴杰超没有理解。
“就是现在的官府、百姓这类。”
“一坨狗屎呗。”吴杰超毫无忌讳,想说啥就说啥。
“如果你是皇帝,你准备怎么整治?”
“先灭了神威呗,十五年前...哦快十六年前的劳什子事情牵头的就是他们。”吴杰超啧啧嘴。
姜悠麟没有接话,转过头,微微地对着西边笑着。
第五十一章 光风霁月
风雷山庄地处幽州极寒之地,关飞虎一行四人踏出季州边境,越往北走,越感荒凉,虽说已近清明,但身上的衣衫不减反增。
“你们一直住在这鬼地方?”关飞虎喝了一口独孤淳递来的酒葫芦,身子稍感暖和。
“不啊,”独孤彤霄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身上裹了再厚,还是觉得些许寒冷,“风雷山庄比这里还要冷。”
“你们吃得消?”关飞虎诧异。
“别听她瞎扯,”独孤淳知道独孤彤霄又在逗关飞虎玩了,“风雷山庄建在火山边,暖和得很。”
“为什么要建在火山边上?万一喷发了...”
“你傻啊!我们是铸刀世家啊!”独孤渊破口大骂。
“那神剑谷也没建在火山边上呀。”关飞虎想了想靖州,气候宜人,冬天还有点温暖。
“你是没去过剑冢,据说那里冷得刺骨。”
“倒是和风雷山庄反过来。”关飞虎啧啧称奇。
“接下来就要步行了。”独孤淳指了指远方的雪山,“马上不去。”
关飞虎顺着独孤淳看了下远方,白茫茫的山群寂静地矗立在那边,像等了他几千年一般,关飞虎心中突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天地万物,沧海一粟,人何其渺小。
翻云覆雨,力劈苍穹,而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李商踏鹤出谷,苏晓白一掌摧城,沧海一刀连刀都没有出便削平不周山,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武功,都甚至有些玄幻色彩在内,关飞虎不知道自己在年老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走过路,看看手上那把陪着自己一生的白鹿,会在江湖上留下多少传说?还是碌碌无为的浪迹天涯,最后在云城或者神洲某个不知名的小村终老?
而老去的时候,身边会有谁?
关飞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柳絮云的面孔,关飞虎慌张地勒住马,惹得众人不解。
“马蹄踩空了一下。”关飞虎想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此处积雪甚厚,也罢,行得慢些呗。”独孤淳在前头放慢了速度。
三日后,四人登山,登天山。
柳絮云已经记不清到底过去了多少昼夜,只觉地上已然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一片,在最后一点内力耗尽之前,柳絮云终是勉强冲破大部分的穴道,只剩一个左手仍不听使唤垂在那边。她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身,多日的滴水不进让她的嘴唇很是干瘪,她缓缓喘了一口气,第一道剑门的神剑谷弟子听到动静,忙让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跑来,递上干粮和清水,柳絮云狼吞虎咽地咽下,完全顾不得形象,终是恢复了些气力,神智开始清晰,对着门口众弟子盈盈一拜后,便蹒跚进谷。没想到刘伊婧早就在第二道剑门外等着她,柳絮云下意识和刘伊婧保持了五步距离,脸上却没有露怯,盯着这个一直笑的女子。
“不错,才过了五日。”刘伊婧很是满意。
柳絮云在这五日,心里已经把刘伊婧骂了上千遍。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去闯一次第一道剑门。”刘伊婧说完掉头就走,柳絮云有些恼怒,话到嘴边被自己咽下,强行突破了左手的穴道,终是完全化解。
“你是不是对那女娃娃太狠了?”谢慕白问过刘伊婧,他那几日从谷中看着远方那一抹一动不动的绿色倩影,很是心疼。
“怜香惜玉?你怎么不教她?”成欣在一边跷着二郎腿,剥着花生,壳屑乱飞。
“我。不是忙嘛!要么你来把你那份工作做了!我来教!”谢慕白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书卷,成欣扭过头,不予理睬。
“李角教出来的娃娃,有点韧性。”刘伊婧单手吃着瓜子,倒是很规矩地把剥下的壳堆在桌上,“我教她点穴,你教她剑法?”
“我无所谓,反正目前没人我看得上眼,你有兴致教就一并教罢,我乐得清闲。”成欣吃完了花生,站起身,从刘伊婧那边要来一把瓜子继续唾沫横飞。
“你们吃完给我扫地!”谢慕白是真怒了,这两个家伙从回谷后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大大影响了自己办事的效率,每次还留下一大堆垃圾,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人走了。
“凶什么凶?要不让柳絮云来扫?”成欣鬼点子脑中一闪。
“给我滚!”谢慕白就差直接拿扫帚砸成欣脸上了。
柳絮云躺着床上,浑身酸痛,也不知道现在关飞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这边听说谢誉之后,白祁也将自己反锁在房内闭关,那些一起并肩的朋友们都在变强,自己仍在原地踏步。柳絮云很是着急,睡意全无,便拿起配件,走到淬剑池边,迎着月色练起柳家剑法来。
“练剑固然是件好事,不过再怎么一个人练,不知变通,内力跟不上去,那还是白费功夫。”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柳絮云收起剑招,回头一看正是刘伊婧。
“刘前辈那么晚还不睡?”
“今晚月色正美,不出来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刘伊婧缓步踱到柳絮云身边,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眼前的女孩。
“埋怨过我吧?”
“如果说没有,太假了。”柳絮云笑嘻嘻地说着。
“哈哈,你这女娃我很喜欢。”刘伊婧在池边找了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你把这十几年所学的都演示一遍我看看。”
柳絮云乖乖地站到刘伊婧身前的空地上,不光将柳家的碧落九重剑完完整整地施展了一番,还将云城所学的落英掌、梅花三弄等一一施展而出。
“学得不错,差点火候。”刘伊婧实事求是地说。
“我...突破人魁境了吗?”柳絮云弱弱地问。
“啥?你在逗我?”刘伊婧笑出声。
“我不是突破了第一道剑门,不是照道理来说我已经是地煞境了吗?”
“谁和你说突破了第一道剑门就是地煞境?况且,那群小畜生见你是个美女,又是神剑谷贵宾,哪敢下重手。”刘伊婧无情地拆穿。
“......”柳絮云垂下剑,很是沮丧。
“不过呢,在我的指点下,也不是不可能。”刘伊婧笑着眯起了眼睛。
柳絮云很是兴奋,拉住刘伊婧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你不睡觉不代表我不用睡觉!”刘伊婧甩开柳絮云的手,腾腾腾地就走了回去,走出老远,扔下一句话,“明日到第二峰来寻我,只要我起得来!”
“谢谢刘前辈!”柳絮云深深地对着刘伊婧鞠了一个躬。
“你傻笑什么?”成欣在远处看着,出言嘲讽。
“她让我想到了我们小时候,也是这么缠着我们师傅教我们武功。”刘伊婧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柳絮云仍在淬剑池边苦练。
“那是你哭着求着,我才没那么蠢。”成欣嘴中还是不饶人,但脸上明显浮出了笑意。
翌日,刘伊婧睡了一个懒觉,随便洗漱了一番,吃了点早茶后,慢悠悠地往第二峰走去,老远就看到那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衣,亭亭玉立。
“前辈你来啦!”柳絮云将自己的青丝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老远就看到刘伊婧,便挥着手打着招呼。
“现在什么时辰了?”刘伊婧打着哈欠,慢条斯理地又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
“快午时了罢。”柳絮云看了一眼阳光,估算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刘伊婧接过柳絮云递来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卯时。”
“噗!”刘伊婧把刚含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是太烫了吗?”
“是太呛了!”刘伊婧有些无语,看着柳絮云一脸期待的眼神,也就心软了下来。“看在你是李角的徒弟份上,我也就传你几式,不过说起来,你还是云城的子弟,以后出去犯了什么事,不要把我们神剑谷的名声抹黑!”
“那是自然!”柳絮云答应得斩钉截铁。
“你的内力过于薄弱,但只要用对地方,对方只能以数倍的内力才能挣脱。”刘伊婧晃了晃她纤长的手指,“想必你也知道那般滋味。”
柳絮云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点苍千仞高,洱海万顷沛。此手法名为,点苍指!”
“每个人全身上下约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有一百单八个要害穴,其实你不用全部都记住,只需牢记内有三十六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柳絮云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刘伊婧没有停顿继续说着。
“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致命穴。一般在搏斗中,作为杀招使用。正所谓,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柳絮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册和笔墨,开始低头记录。
“除了这三十六穴之外,还有另外致晕十一穴,分别为脑户穴、囟门穴、上星穴、前顶穴、后顶穴、风府穴、头维穴、耳侯穴、哑门穴、通天穴与玉枕穴。”刘伊婧倒背如流,说得那个摇头晃脑。
“除了穴道,人体还有十二经络与奇经八脉,众所周知打通任督二脉可以让人的内力更上一个台阶。”
“前辈你会打通吗?”
“我会也不帮你打通,要打找李角去!”刘伊婧没好气地放下茶杯,“之后我会给你一张人体穴位图,在七日内,给我牢记这些穴位和脉络。”
柳絮云并没有被吓退,毕竟在云城,自己的成绩可是数一数二,尤其是背诵诗词,可谓是信手拈来。
“而我的剑法,也和穴道分不开关系。”
“我记得前辈你的剑...”
“光风霁月。”刘伊婧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老伙伴,笑容明显灿烂得多。“和成欣的晓风残月为一对姐妹剑,但用法和剑招却完全不一样。”
“神剑谷的剑巧夺天工,都是神兵利器罢。”柳絮云看了看自己的剑,平平无奇,有些丧气。
“非也非也,就算现在,我也打不过那个拿着无名锈剑的谢慕白。”刘伊婧随之也叹了一口气,“毕竟这个家伙号称剑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谷内相传,徐玮徐前辈的剑才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出不了谷的人和杀不了人的剑,有何用。”刘伊婧说着轻松,却表情沉重,“徐玮也是个苦命人呐。”
“和风雷山庄有关?”
“这个小孩子就不要多问啦。”刘伊婧站起身,“也罢,今天心情不错,就让我的剑晒晒太阳罢!”说着就抽出光风霁月,鼓三尺之莹莹,云间闪月;横七星之凉凉,掌上生风。剑招不快不慢,却恰到好处,一点一拨间,如沐春风;一挑一刺间,盈雨霏霏。柳絮云看得真切,这剑招不求伤人,而是分明以剑为指,明确刺向人的各种穴位。出手完全抛去了肃杀之气,以制服为上,倒也是让对手放松警惕,继而软瘫倒地。
“好剑。”柳絮云出声赞道,剑还有如此妙用。
“你骂谁呢?”成欣也晃了过来,靠在一处石壁上,手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抓来几个核桃,吃得正欢。
“你也来了?”刘伊婧收剑回鞘,“要不你也来耍一段?”
“我才没你那么好的心情。”成欣苦恼着脸,“这次下山又没找到传人,也就只剩我和你后继无人了。”
“急啥,我们又不像那群老头,我们还年轻,再混几年也不迟。”刘伊婧对着柳絮云眨了眨眼,“有些事呢,急不来,运气好撞上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成欣表情惊讶,刚准备开口,刘伊婧就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成欣秒懂,也就继续磕着核桃。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七日后还在这里,考你一百单八处穴道,认错一个,你我无缘。”刘伊婧摆了摆手,扔给柳絮云一卷书册后拉起成欣,“给我几个尝尝,哪来的?”
“从肖老头那边抢来的。”
第五十二章 待客之道
吴杰超是彻底跑不动,瘫在地上,打死也不肯多走一步了。
“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陈子非没好气地说。
“几步路?你管跑了一个时辰叫几步路?”吴杰超看着姜悠麟从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悠麟!扔壶水给小爷我。”
“喝完啦!”姜悠麟把葫芦打开,往里一瞅。
“我死了,别管我了。”吴杰超往地上一躺,挺着肚子对着天。
“加油,今晚赶到下一个小镇住一宿,明天就到春秋堂了。”姜悠麟下了马车,伸出手,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把胖子拉起来。
“老头子啥时候教我真本事啊!我再瘦下去就快皮包骨头了!”吴杰超翻了一个身,突然觉得躺在官道上还蛮舒服。
“已经在传了。”陈子非上来拉着吴杰超的胳膊,很轻松地把这个胖子拎了起来。
“啥?”吴杰超拍了拍身上的灰,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不觉得你越跑时间越久吗?之前在神剑谷,三个来回你就气喘如牛,命都快没了。”陈子非扶着姜悠麟上车,眼睛一瞪,“快上车!别磨磨唧唧!”
“也是哦!”吴杰超笑得很开心,爬上马车,牵过缰绳,“我来驾车吧!”
“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
“滚进去!”陈子非胡子气地老高。
“好叻!”
“曹清风是什么样的人?”吴杰超偷偷把陈子非的酒猛地喝了一口,感觉人好受多了,便软瘫在车厢里。
“我也是第一次去见他。”姜悠麟看着窗外,青州是整个神洲最靠东边的区域,靠近东海,春秋堂就建在海边一个高耸峭壁之上。
“女帝让你去找曹清风聊天,难道女帝想招安春秋堂?”吴杰超脑洞大开,天马行空。
“你别乱猜,猜对我也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姜悠麟看着窗外云朵一片一片从窗外掠过,有些失神。
“你对武功没兴趣吗?”
“还真没有兴趣,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书哈哈。”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让那老头教我点。”
“超哥为什么想变强?”
“路见不平呗!至少不会无能为力。”
“一个人变强能救全天下吗?”
“那该强到什么程度?才能与天下为敌?”
“如果成为王呢?”
“没想到你还真有这想法?”
“哈哈,说说而已,我只是个私生子,成不了大事。”
“如果你有心,对整个天下是好的,你又是我兄弟,我可以帮你。”
“帮我打败苏晓白?”
“不是不行,让我再练几年。”
“可以,我记下了。”
“...你没开玩笑?”
“没有啊!”
“那我也没有。”
“前辈在吗?”柳絮云在刘伊婧的门外轻轻说着,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但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刘伊婧昨晚被成欣拉着和高阳沈寿打了一晚上牌九,输个精光,回来就倒头便睡。
谢慕白是路过几次,看着柳絮云一直恭敬地等在檐下,实在忍不住,火冒三丈地冲上前,一脚踹开刘伊婧的房门。
“都下午了睡什么睡!”
“唔。”刘伊婧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看着暴跳如雷的谢慕白和在门外尝试拉住谢慕白的柳絮云。
“早呀!”刘伊婧憨憨地笑着。
谢慕白老脸一红,砰地关上门,在门外骂道,“穿好衣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整理好出来!”
“什么事。”刘伊婧胡乱地拿了一根筷子把头发往脑后这么一盘,换了一身衣服,却还是满身酒味,打开门,睡眼蒙眬地看着柳絮云,“那老东西呢?”
“谢前辈去拜剑厅了,”柳絮云觉得打扰了刘伊婧休息有点不好意思,“前辈我一百单八个穴位都背出来了。”
“哦...”刘伊婧随口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全背出来了?”
“对。”
“才一天?!”刘伊婧嘴巴张得老大,随手指了下柳絮云身上十处,“答吧。”
“百会、神庭、晴明、鸠尾、神阙、命门、气海、太渊此八个为死穴,另有冲脉与带脉。”柳絮云对答如流。
“李角教过这个?”
“没有呀。”
“那你...”
“死记硬背我还是可以的。”柳絮云腼腆地笑了笑。
“帮我烧壶水泡茶,醒了酒,我教你点苍指。”刘伊婧揉了揉太阳穴,这女孩,未来可期!
“好哒!”柳絮云开心地去烧水。
“你觉得这女孩怎么样?”刘伊婧左手按着光风霁月,笑得很开心。
幽州北部,常年大雪,越靠近天山越是白茫茫一片。天上的蓝很是晴朗,而地下却一步一艰。
“快到了。”独孤淳的声音很是轻微,毕竟脸上蒙了厚厚的毯子,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嗯。”关飞虎第一次走这种雪路,一开始很不习惯,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数次。独孤彤霄在后面看着关飞虎,一路上倒是对关飞虎另眼相看。
毕竟作为风雷山庄的千金小姐,而且生得如此冷艳动人,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而这个傻小子完全就没在自己身上扫过一眼,倒是不时会悄悄盯着自己的两把刀很久很久。
四人在雪地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关飞虎终于在一个拐角后看到了一堵巨大的黑色城墙,森罗万象,庄严非凡。关飞虎心神为之一动,走近细看,一道雕刻着各路飞禽走兽的大门拦在关飞虎面前,两个椒图辅首似乎闭目千年,一切世俗的纷扰都打扰不到这世界一隅。
独孤淳双手撑在门上,轻轻一用力,门便被打开,一股强烈的气流瞬间涌出,关飞虎下意识用胳膊去挡,风雪呼啸着,卷向远方。
“进来吧”独孤淳带头踏入,关飞虎第二个进去,放眼一看便是一方广场,空阔无垠,只有正当中有一块巨石,通体漆黑,泛着一丝烟尘,不祥至极。关飞虎伸手摸了上去,暗暗一运功,石头纹丝不动,当下作罢。绕开巨石,一座硕大的宫殿屹立在眼前。
神奇的是,宫殿后面的整片天空都被血云笼罩,遮天蔽日,隐隐传来低沉的打雷声,看来这后面就是他们口中的火山口了。
此时广场上迎来一群人,每个人穿着统一的白色大氅,内搭一件黛蓝色塑身长袍,腰系一条黑羽飞虎带,给人一种肃杀感。
“恭迎三小姐回山。”风雷山庄弟子一个个单膝着地,异口同声。独孤彤霄都没有看这群人一眼,径直走过。独孤淳与独孤渊随后跟上,随手指了指关飞虎,对众弟子说。
“他想破阵,直接上第二重吧。”
关飞虎满头问号,长途跋涉了那么久,还翻了一座雪山,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直接摆出淌雷刀阵来迎客?
众弟子并没有惊讶,直接走出十六个人,分成四方阵型,每组四人,将关飞虎围在其中。
“少侠随时都可以开始。”为首的一个头戴蓝色护额,正眼也没有瞧过关飞虎,很是自傲。
毕竟眼前的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岁,能有多少能耐?
霸王刀说第二重,估计也是要给这个小子一点下马威罢了。
也好。
关飞心里默默念叨,从靖州一路赶至幽州,苦于没有好好钻研武功,只能每天在马背上将所有的掌法、步伐、刀法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演练。其实多次想找独孤淳切磋,但每天疾驰,到了晚上不管是露营还是客栈休息,浑身腰酸背痛,草草入睡,第二天接着赶路。其实关飞虎很好奇,独孤彤霄算什么境界,比起遥不可及的独孤淳,倒是想和用双刀的刀客交手。
关飞虎闭上眼睛,握上白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感知到身边十六人一个个刀已经出鞘,就等他身形一动,便展开阵法。
吸气、睁眼、拔刀。关飞虎如同惊雷一般直接暴起,白光迎着北面四人斩下,北面为首一人往后一退,另外三把刀直接挡住,东西南三边各有一把刀探了过来,关飞虎猛一提气,脚步一错,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只听一声惊呼,关飞虎移到阵外,一刀背就击晕一名弟子,众人这才发现,关飞虎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
“看来第二重也制不住他了,这小子进步惊人。”独孤淳点了点头,连旁边一向不服气的独孤渊都看愣住。“光凭神剑谷那次,这小子远没有此等动作啊。”
独孤彤霄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关飞虎执刀而立,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背影,一时失神。
“再来。”关飞虎又杀回阵中,只见一道道白光诡异地从各种地方闪出,一声声惨叫在阵中连环爆出,一柄柄刀被关飞虎挑飞,关飞虎在敲晕最后一人后,将白鹿收回刀鞘,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不满足。
“是我太小看你了。”独孤淳走了过来,几个清醒着的弟子匆忙捡起刀,把剩下晕过去的弟子悉数拖走,给两人清出一块空地。
“请前辈赐教!”关飞虎两眼放着光,终于想了一路的对决得以实现!在神剑谷外那草草一战,实在太不尽兴!
独孤淳解下霸王刀,双手握着,嘴角一咧,“给你三招。”话音未落,关飞虎已经消失在眼前。独孤淳冷哼一声,直接抡圆了霸王刀,将全身上下全部裹了进去,关飞虎加快了脚步,却惊讶地发现,那么重的一把刀竟然可以挥得如此滴水不漏!
关飞虎一探步,浅浅地将白鹿劈了过去,霸王刀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收住刀势,迎着白光就削了过去,关飞虎咬紧牙关,硬接一刀,整个人连人带刀被抡飞了出去,脚步连点,匆忙稳住身形,不料眼前一黑,独孤淳已经杀到,笑容越发放肆,又是平平无奇地一刀斩下,关飞虎一个鲤鱼打挺,刚准备从空中挥下,独孤淳已经对着自己一拳轰出,关飞虎左手连拍,接着拳势,止住下落身形后,身子在空中轱辘一转,左手刀鞘朝着独孤淳后颈敲下,右手反手握住白鹿,一挑一递,独孤淳将霸王刀刀身朝外,尽数挡下,复又一刀挥去,关飞虎早就消失不见,转到独孤淳背后,一刀横扫过去!
“好一招江山笑!”独孤淳大喜,将霸王刀护住后背,只听一身巨响,独孤淳硕大的身形微微一晃,只见漫天刀光迎面而来!
“烟雨遥!”独孤淳只得后退,关飞虎倒是纳闷,独孤淳这家伙怎么边打边说些奇怪的词,有何意义?想归想,关飞虎已经踏步往前,胡笳十八拍左手轮流打出,逼得独孤淳忙于护体,右手刀锋一转,食指与中指一并,一道气劲悄然射出,亏得独孤淳眼尖,身体一侧,刚好避过。关飞虎还想再攻,不料独孤淳跳出圈外,朗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会多少门派功夫?”
“会再多不是一样摸不到你?”关飞虎刚打得尽兴,也不知道为何独孤淳突然停手。
“三招已过。”独孤淳摊了摊手,“你的实力我认可,果然用第二重刀阵对你是我太天真了。”
关飞虎还在思索那江山笑,烟雨遥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独孤淳扎了一个马步,双手握刀,“现在开始,你接我一招便可。”
关飞虎抓了抓头,一招应该问题不大,刚才的激斗,似乎自己与天魁境差得不是很远,难道自己的都实力在这几个月突飞猛进了?这也太玄乎了,都没怎么摸过刀,难道就要摸到所谓的天罡境了?
“小子,给我看好了!我和你之间的鸿沟!”独孤淳突然一声暴喝,震地旁边屋檐上的积雪哗的一声全部落下!独孤淳离开关飞虎约莫五步之遥,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霸王刀直直地劈下!关飞虎很莫名,离了这点距离,根本是劈不到自己,为何...
关飞虎还在纳闷,惊觉一股杀气袭面而来,一阵夹杂着风雷之声的刀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和天上的飞雪,煞白煞白地朝自己面门刮来!关飞虎忙压低身形,企图用拔刀一瞬切开,不料白鹿刚出鞘,刀风已经卷到面前,这速度竟然比自己引以为傲的拔刀都快!关飞虎整个人被刀风正面撞上,白鹿颓然脱手飞出,身体仿佛被一刀刀割裂,全身喷出无数血箭,无力地被卷走数丈后,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关飞虎在昏迷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独孤淳的一声懊恼叹息,“他妈的,用力过猛了。”
第五十三章 风雷山庄
关飞虎是被热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高于体温的温暖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半死,整个人被扔在一个火炉旁,旁边还有个彪形大汉一个劲往火炉里扔柴火。
难道风雷山庄暗地里还搞这种营生?自己就要被做成人肉馅包子了?
“醒了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关飞虎不扭头都知道是独孤淳。这人肉包子还要杀活蹦乱跳的人?难道用昏迷的人做的包子不新鲜?关飞虎有点绝望,英雄气短,难道自己今天就要葬身这个北境?这口大火炉之内?
关飞虎猛地跳起来,倒是发现身上并没有捆绑,身处一个大殿之内,旁边站着很多一看就知道是风雷山庄的人。
“要杀要剐就速度点!”关飞虎嚷着,一摸腰间,白鹿不知所踪,看来是被缴获了。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盛。”坐在大殿正北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气宇轩昂,身材很是魁梧,和陆潜龙倒有些相似,看来北方的汉子都生得很是健壮。
“反正之后扔到火炉里管他旺不旺盛都得烧焦。”关飞虎暗自运气,发现浑身并无不适,看来风雷山庄是仗着人多,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关少侠上座。”老者对着旁边一挥,独孤渊板着个脸,走到关飞虎面前,“喏,你坐那边。”关飞虎有点纳闷,到底是烹还是不烹?
“这番请少侠来呢,无非也就两件事情。”老者言语很是响亮,但语气却很是和蔼,并无半点咄咄逼人。
“一是白鹿刀,我已经收走了。”老者指了指放在他面前茶几上的白鹿,关飞虎捏紧了拳头。
“当然,可以还给你,只要证明你有握住他的实力。”老者停顿了下,“我们风雷山庄很是欢迎天下人习刀,当然也会扶持那些一门心思钻研刀法的人才,只要你闯过淌雷刀阵,证明的确有实力握刀,我们会双手奉上。”
“他闯过第二重了。”独孤彤霄在老者旁边轻声耳语,“而且可以完胜独孤渊。”
“我话都放出去了,怎么收场?我现在还给他?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淳哥说让他能下第八重的时候再允许他下山。”独孤彤霄看了一眼独孤淳,独孤淳点头如捣蒜。
“第八重?淳儿自己不认真都打不过去,明摆着不让人家下山。”老者吹胡子瞪眼。
关飞虎重重咳了声,你们好歹耳语也轻点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多尴尬。
“第二件事情,就是问你沧海一刀的事情。沧海一刀是你的谁?”老者无所谓地锊了下长长的白胡子,脸上很是严肃,“毕竟沧海一刀与我们是世仇,你的回答会直接关系到你的脖子还能不能继续挂在你的脑袋上!”
“爷爷,你说反了。”独孤彤霄拍在老者肩上,一脸无奈。
“那小子听得懂就行,别让我咬文嚼字,麻烦透顶。”老者笑得很大声。
“如果我不说会怎么样?”关飞虎大大咧咧地坐下,桌上的手抓肉看上去很香,关飞虎有些把持不住。
“他不说会怎么样?之前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啊。”老者看着旁边的小参谋独孤彤霄求救。
“额。”独孤彤霄也没料到关飞虎竟然会反问一句,一时语塞。
关飞虎也有些无语,见过神剑谷的全员懒散,没想到风雷山庄也全然没有名门大派的威严,相比之下,反而逍遥山庄还略显正经。
“不说就不说嘛,气氛干嘛搞得那么僵。”老者给自己找台阶下,“关少侠远道而来,独孤我先敬你一杯!”独孤彤霄忙上前拦住,“爷爷,你好歹是天魁七星,一派之主,对一个无名小辈你没必要那么客气。”
关飞虎只得站起来,这老头还真是独孤苍云,这脱线的性格,根本没看出他是风雷山庄的老大。
“我也只是从一处山洞中偶尔学得沧海一刀的武功,本人与其并无半点关系。”关飞虎见独孤苍云也并无恶意,便如实说来,“沧海一刀已经作古多年,尸骸都已经碎开。”关飞虎将李商拍碎沧海一刀尸骨的事情隐去,省得再牵涉一个大佬,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了。”独孤苍云举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人呐,终究是敌不过生死。”
“山洞在何处?”独孤彤霄倒是打算刨根问底。
关飞虎心里想到照李商的性格,出去时候肯定会毁掉山洞,便也不隐瞒,“逍遥山庄后方,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坍塌,估计是找不到了。”
独孤彤霄朝几个弟子看了一眼,几个弟子匆匆从殿上离开,关飞虎心中有些后怕,这女孩行动力倒是果断,万一李商出去的时候没有毁坏,被发现之后...倒也和自己无关。
“关少侠应该已经将沧海一刀的刀法尽数学会,这也无妨,我们只是想确认下,之后关少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沧海一刀。”
“成为又如何,不成为又如何?”关飞虎被逗笑了,“你们也就怕自己的势头被人压了一等,提起刀,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风雷山庄而是沧海一刀?”
“如果只是在意这种虚名的话,看来我也来错地方了,你们的刀真恶心。”
“我握刀,是为了斩尽天下不平事,而不是看着那江湖排名惺惺作态,不好意思,你们不配拿白鹿,我要走了。”
关飞虎语速很快,啪啪啪地说了一大堆,然后纵身一跃,冲到独孤苍云面前,一个手拿着白鹿,一个脚踩在独孤苍云面前的茶几之上,盯着老者,“你比谢慕白差远了。”
独孤苍云不怒反笑,很是开心,双手一拦,把瞬间围到身边的独孤淳独孤渊等人全都拦住,对着关飞虎说,“你这小子很合我胃口,刀你拿走,你配得上这把刀!”
关飞虎的后背上已经冷汗直流,独孤淳的霸王刀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其他几个冲过来的弟子,包括独孤彤霄与独孤渊也已拔刀出鞘。关飞虎心里想着不能露怯,手慢慢地拿回白鹿,别在腰上,右手握住刀柄,毕竟这是在别人地头上,只要这老头一声令下,自己就算就一百条小命都不够用。然而独孤苍云后面一句话,倒是令关飞虎瞪大了双眼。
“想学刀,可以留下,现在江湖上敢说出这样话来的小子实在太少了!”
“爷爷你就不再盘查沧海一刀的事情了?”独孤彤霄皱着眉头,“那样线索就断了。”
“干吗一直纠结于以前的事情?人都死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就算风雷山庄刀法不如沧海一刀,但刀上有正气就可以了!”独孤苍云此时一改之前老顽童的表情,神采奕奕,“我愿世间人人心中都有一刀,可断天下所有不平!”
“这下你满意了吧?”独孤渊在接风宴后,领着关飞虎到了客房,关飞虎很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一排房子,“好歹也是名门大派,怎生就我一个拜访者?”
“我们地处极北之地,原来就没人愿意跨过雪山来此处拜访,”独孤渊微微有些惆怅。“偶尔上来讨教刀法的,都成了刀奴,终生下不了山。”说完,独孤渊看了一眼关飞虎。
“只要破了那六十四人淌雷刀阵就可下山?”
“否则你凭什么斩尽天下不平事?”独孤渊冷笑了一声,“有些牛可以吹,就看你有没有真本事去圆了!”
“那就请独孤兄拭目以待了!”关飞虎笑得很坦然,独孤渊很不爽这种笑容,撇了一下嘴转身就要走,却被关飞虎一把拉住。
“干吗!我和你不熟!”
“独孤兄慢走,我想请教下。”
“这是请教的态度?”
“里面请里面请,待我烧壶茶...你们这茶壶在哪里?”
“让开,还是我来吧。”
关飞虎坐在椅子上看着独孤渊忙上忙下觉得很是有趣。
“说吧,什么事,我很忙!有屁快放!”独孤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茶壶往关飞虎面前一推。
“神剑谷有七剑,代代相传,风雷山庄应该也有类似的都传统吧?”
“那是必然,我们有风云五刀。”提到这个,独孤渊倒是很得意,“其中淳哥和彤霄你已经见过,剩下三人目前都不在山上。”
“那刀也是薪火相传吗?”关飞虎喝了一口热茶,浑身舒服很多。
“这个倒和神剑谷不一样,刀是跟着主人一辈子的,主人离世,刀用来陪葬,每个新人都可以去选一把刀,但是要通过试炼,刀才认主。”
“那有着名刀的独孤苍云岂不是现在能完胜没有天罡剑的都谢慕白?”
“那当然!原本就是庄主技胜一筹!”独孤渊跷着二郎腿,往杯里吐了下茶渣,“唉,实话说吧,也不一定,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兵器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对于他们来说,就算一片叶子,也是利刃!”
“那你们掌门让我学刀,我跟着谁学?”关飞虎倒是希望能跟着独孤淳学,毕竟他那种力劈山河的力道,是自己不曾有的霸道!
“掌门...”独孤渊不怀好意地对着关飞虎笑了笑,“掌门亲自教你。”
“真的假的?”关飞虎很是惊讶。
“因为不耽误其他人自己的修炼嘛,掌门倒是乐意传授刀法,但是一旦没有令他满意,或者失望,你的下场只能是刀奴。”
“到现在有人成功下山过吗?”
“这么算算,估摸着最起码三十多年吧?就一个人成功下山。”
“......”关飞虎顿觉压力巨大。
“成为到刀奴的,都有近百人了哈哈哈。”独孤渊很满意关飞虎的反应,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那下山的一人,用了多久下山?”关飞虎对成为刀奴的失败者并不感兴趣,反而追问着那个唯一成功的家伙。
“两年。”那个时候独孤渊也没多大,所以想了半天才勉强记起,“左右?”
“那么厉害的人,江湖上肯定很有名吧?”
“这你大大地错了,他一点名声都没有,可以说是完全消失在了江湖上。”
“一点名声都没有?难道死了?”
“死没死,我是不知道,我依稀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姓比较罕见...”独孤渊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想起来了!”
“卫吾殇!”独孤渊对自己的记忆很满意。
关飞虎目瞪口呆。
“一会你上去的时候跟在少爷旁边,到了春秋堂里面不用说话,守着就行。”陈子非在峭壁下停下了马车,关照着吴杰超。两个一身渔夫打扮的汉子挥了一下手,远远地走来。
“我就假装当一天悠麟的护卫是吧?”吴杰超抬头看着峭壁上老高老高的一个亭子,“那就是春秋堂?怎生那么小?”
“那个只是入口,里面别有洞天。”陈子非看向姜悠麟,“东西都备好了吗?”
姜悠麟拍了拍身上的行囊,“陈伯伯放心。”然后跨前一步,对着那两个渔夫行了一个礼。
“三位远道而来,旅途劳累,辛苦了。”
“我们来前方引路。”
“有劳了。”
三人跟着春秋堂弟子向前,走到一艘小船前,两人扶着姜悠麟上船,一个渔夫将长长的船桨往岸上一顶,渔船晃晃悠悠地开始前行,绕着山脚,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不到,拐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我以为要我们直接爬到刚才那个亭子上呢。”吴杰超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方黑乎乎的洞穴,似乎只有一条水流,弯弯曲曲绕到山腹里去了。
山壁上连蜡烛都没有,依稀靠着洞外忽隐忽现的日光,勉强辨路。不一会远方出现一个火把,火把下站着数人,一个个都作书生打扮。船慢慢地靠岸,为首一人美髯过胸,细眼鹰鼻,举手投足煞是风流,“青州曹清风有失远迎,望御使赎罪。”
姜悠麟在陈子非的搀扶下上了岸,双手作揖,“曹堂主何许多礼,折煞我也。”然后在曹清风的带领下,众人开始往山上走去。
“说话文绉绉酸死小爷我了!”吴杰超心里这么想着,紧紧跟在姜悠麟后面,浑身难受。
第五十二章 待客之道
吴杰超是彻底跑不动,瘫在地上,打死也不肯多走一步了。
“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陈子非没好气地说。
“几步路?你管跑了一个时辰叫几步路?”吴杰超看着姜悠麟从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悠麟!扔壶水给小爷我。”
“喝完啦!”姜悠麟把葫芦打开,往里一瞅。
“我死了,别管我了。”吴杰超往地上一躺,挺着肚子对着天。
“加油,今晚赶到下一个小镇住一宿,明天就到春秋堂了。”姜悠麟下了马车,伸出手,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把胖子拉起来。
“老头子啥时候教我真本事啊!我再瘦下去就快皮包骨头了!”吴杰超翻了一个身,突然觉得躺在官道上还蛮舒服。
“已经在传了。”陈子非上来拉着吴杰超的胳膊,很轻松地把这个胖子拎了起来。
“啥?”吴杰超拍了拍身上的灰,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不觉得你越跑时间越久吗?之前在神剑谷,三个来回你就气喘如牛,命都快没了。”陈子非扶着姜悠麟上车,眼睛一瞪,“快上车!别磨磨唧唧!”
“也是哦!”吴杰超笑得很开心,爬上马车,牵过缰绳,“我来驾车吧!”
“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
“滚进去!”陈子非胡子气地老高。
“好叻!”
“曹清风是什么样的人?”吴杰超偷偷把陈子非的酒猛地喝了一口,感觉人好受多了,便软瘫在车厢里。
“我也是第一次去见他。”姜悠麟看着窗外,青州是整个神洲最靠东边的区域,靠近东海,春秋堂就建在海边一个高耸峭壁之上。
“女帝让你去找曹清风聊天,难道女帝想招安春秋堂?”吴杰超脑洞大开,天马行空。
“你别乱猜,猜对我也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姜悠麟看着窗外云朵一片一片从窗外掠过,有些失神。
“你对武功没兴趣吗?”
“还真没有兴趣,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书哈哈。”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让那老头教我点。”
“超哥为什么想变强?”
“路见不平呗!至少不会无能为力。”
“一个人变强能救全天下吗?”
“那该强到什么程度?才能与天下为敌?”
“如果成为王呢?”
“没想到你还真有这想法?”
“哈哈,说说而已,我只是个私生子,成不了大事。”
“如果你有心,对整个天下是好的,你又是我兄弟,我可以帮你。”
“帮我打败苏晓白?”
“不是不行,让我再练几年。”
“可以,我记下了。”
“...你没开玩笑?”
“没有啊!”
“那我也没有。”
“前辈在吗?”柳絮云在刘伊婧的门外轻轻说着,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但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刘伊婧昨晚被成欣拉着和高阳沈寿打了一晚上牌九,输个精光,回来就倒头便睡。
谢慕白是路过几次,看着柳絮云一直恭敬地等在檐下,实在忍不住,火冒三丈地冲上前,一脚踹开刘伊婧的房门。
“都下午了睡什么睡!”
“唔。”刘伊婧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看着暴跳如雷的谢慕白和在门外尝试拉住谢慕白的柳絮云。
“早呀!”刘伊婧憨憨地笑着。
谢慕白老脸一红,砰地关上门,在门外骂道,“穿好衣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整理好出来!”
“什么事。”刘伊婧胡乱地拿了一根筷子把头发往脑后这么一盘,换了一身衣服,却还是满身酒味,打开门,睡眼蒙眬地看着柳絮云,“那老东西呢?”
“谢前辈去拜剑厅了,”柳絮云觉得打扰了刘伊婧休息有点不好意思,“前辈我一百单八个穴位都背出来了。”
“哦...”刘伊婧随口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全背出来了?”
“对。”
“才一天?!”刘伊婧嘴巴张得老大,随手指了下柳絮云身上十处,“答吧。”
“百会、神庭、晴明、鸠尾、神阙、命门、气海、太渊此八个为死穴,另有冲脉与带脉。”柳絮云对答如流。
“李角教过这个?”
“没有呀。”
“那你...”
“死记硬背我还是可以的。”柳絮云腼腆地笑了笑。
“帮我烧壶水泡茶,醒了酒,我教你点苍指。”刘伊婧揉了揉太阳穴,这女孩,未来可期!
“好哒!”柳絮云开心地去烧水。
“你觉得这女孩怎么样?”刘伊婧左手按着光风霁月,笑得很开心。
幽州北部,常年大雪,越靠近天山越是白茫茫一片。天上的蓝很是晴朗,而地下却一步一艰。
“快到了。”独孤淳的声音很是轻微,毕竟脸上蒙了厚厚的毯子,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嗯。”关飞虎第一次走这种雪路,一开始很不习惯,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数次。独孤彤霄在后面看着关飞虎,一路上倒是对关飞虎另眼相看。
毕竟作为风雷山庄的千金小姐,而且生得如此冷艳动人,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而这个傻小子完全就没在自己身上扫过一眼,倒是不时会悄悄盯着自己的两把刀很久很久。
四人在雪地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关飞虎终于在一个拐角后看到了一堵巨大的黑色城墙,森罗万象,庄严非凡。关飞虎心神为之一动,走近细看,一道雕刻着各路飞禽走兽的大门拦在关飞虎面前,两个椒图辅首似乎闭目千年,一切世俗的纷扰都打扰不到这世界一隅。
独孤淳双手撑在门上,轻轻一用力,门便被打开,一股强烈的气流瞬间涌出,关飞虎下意识用胳膊去挡,风雪呼啸着,卷向远方。
“进来吧”独孤淳带头踏入,关飞虎第二个进去,放眼一看便是一方广场,空阔无垠,只有正当中有一块巨石,通体漆黑,泛着一丝烟尘,不祥至极。关飞虎伸手摸了上去,暗暗一运功,石头纹丝不动,当下作罢。绕开巨石,一座硕大的宫殿屹立在眼前。
神奇的是,宫殿后面的整片天空都被血云笼罩,遮天蔽日,隐隐传来低沉的打雷声,看来这后面就是他们口中的火山口了。
此时广场上迎来一群人,每个人穿着统一的白色大氅,内搭一件黛蓝色塑身长袍,腰系一条黑羽飞虎带,给人一种肃杀感。
“恭迎三小姐回山。”风雷山庄弟子一个个单膝着地,异口同声。独孤彤霄都没有看这群人一眼,径直走过。独孤淳与独孤渊随后跟上,随手指了指关飞虎,对众弟子说。
“他想破阵,直接上第二重吧。”
关飞虎满头问号,长途跋涉了那么久,还翻了一座雪山,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直接摆出淌雷刀阵来迎客?
众弟子并没有惊讶,直接走出十六个人,分成四方阵型,每组四人,将关飞虎围在其中。
“少侠随时都可以开始。”为首的一个头戴蓝色护额,正眼也没有瞧过关飞虎,很是自傲。
毕竟眼前的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岁,能有多少能耐?
霸王刀说第二重,估计也是要给这个小子一点下马威罢了。
也好。
关飞心里默默念叨,从靖州一路赶至幽州,苦于没有好好钻研武功,只能每天在马背上将所有的掌法、步伐、刀法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演练。其实多次想找独孤淳切磋,但每天疾驰,到了晚上不管是露营还是客栈休息,浑身腰酸背痛,草草入睡,第二天接着赶路。其实关飞虎很好奇,独孤彤霄算什么境界,比起遥不可及的独孤淳,倒是想和用双刀的刀客交手。
关飞虎闭上眼睛,握上白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感知到身边十六人一个个刀已经出鞘,就等他身形一动,便展开阵法。
吸气、睁眼、拔刀。关飞虎如同惊雷一般直接暴起,白光迎着北面四人斩下,北面为首一人往后一退,另外三把刀直接挡住,东西南三边各有一把刀探了过来,关飞虎猛一提气,脚步一错,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只听一声惊呼,关飞虎移到阵外,一刀背就击晕一名弟子,众人这才发现,关飞虎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
“看来第二重也制不住他了,这小子进步惊人。”独孤淳点了点头,连旁边一向不服气的独孤渊都看愣住。“光凭神剑谷那次,这小子远没有此等动作啊。”
独孤彤霄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关飞虎执刀而立,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背影,一时失神。
“再来。”关飞虎又杀回阵中,只见一道道白光诡异地从各种地方闪出,一声声惨叫在阵中连环爆出,一柄柄刀被关飞虎挑飞,关飞虎在敲晕最后一人后,将白鹿收回刀鞘,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不满足。
“是我太小看你了。”独孤淳走了过来,几个清醒着的弟子匆忙捡起刀,把剩下晕过去的弟子悉数拖走,给两人清出一块空地。
“请前辈赐教!”关飞虎两眼放着光,终于想了一路的对决得以实现!在神剑谷外那草草一战,实在太不尽兴!
独孤淳解下霸王刀,双手握着,嘴角一咧,“给你三招。”话音未落,关飞虎已经消失在眼前。独孤淳冷哼一声,直接抡圆了霸王刀,将全身上下全部裹了进去,关飞虎加快了脚步,却惊讶地发现,那么重的一把刀竟然可以挥得如此滴水不漏!
关飞虎一探步,浅浅地将白鹿劈了过去,霸王刀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收住刀势,迎着白光就削了过去,关飞虎咬紧牙关,硬接一刀,整个人连人带刀被抡飞了出去,脚步连点,匆忙稳住身形,不料眼前一黑,独孤淳已经杀到,笑容越发放肆,又是平平无奇地一刀斩下,关飞虎一个鲤鱼打挺,刚准备从空中挥下,独孤淳已经对着自己一拳轰出,关飞虎左手连拍,接着拳势,止住下落身形后,身子在空中轱辘一转,左手刀鞘朝着独孤淳后颈敲下,右手反手握住白鹿,一挑一递,独孤淳将霸王刀刀身朝外,尽数挡下,复又一刀挥去,关飞虎早就消失不见,转到独孤淳背后,一刀横扫过去!
“好一招江山笑!”独孤淳大喜,将霸王刀护住后背,只听一身巨响,独孤淳硕大的身形微微一晃,只见漫天刀光迎面而来!
“烟雨遥!”独孤淳只得后退,关飞虎倒是纳闷,独孤淳这家伙怎么边打边说些奇怪的词,有何意义?想归想,关飞虎已经踏步往前,胡笳十八拍左手轮流打出,逼得独孤淳忙于护体,右手刀锋一转,食指与中指一并,一道气劲悄然射出,亏得独孤淳眼尖,身体一侧,刚好避过。关飞虎还想再攻,不料独孤淳跳出圈外,朗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会多少门派功夫?”
“会再多不是一样摸不到你?”关飞虎刚打得尽兴,也不知道为何独孤淳突然停手。
“三招已过。”独孤淳摊了摊手,“你的实力我认可,果然用第二重刀阵对你是我太天真了。”
关飞虎还在思索那江山笑,烟雨遥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独孤淳扎了一个马步,双手握刀,“现在开始,你接我一招便可。”
关飞虎抓了抓头,一招应该问题不大,刚才的激斗,似乎自己与天魁境差得不是很远,难道自己的都实力在这几个月突飞猛进了?这也太玄乎了,都没怎么摸过刀,难道就要摸到所谓的天罡境了?
“小子,给我看好了!我和你之间的鸿沟!”独孤淳突然一声暴喝,震地旁边屋檐上的积雪哗的一声全部落下!独孤淳离开关飞虎约莫五步之遥,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霸王刀直直地劈下!关飞虎很莫名,离了这点距离,根本是劈不到自己,为何...
关飞虎还在纳闷,惊觉一股杀气袭面而来,一阵夹杂着风雷之声的刀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和天上的飞雪,煞白煞白地朝自己面门刮来!关飞虎忙压低身形,企图用拔刀一瞬切开,不料白鹿刚出鞘,刀风已经卷到面前,这速度竟然比自己引以为傲的拔刀都快!关飞虎整个人被刀风正面撞上,白鹿颓然脱手飞出,身体仿佛被一刀刀割裂,全身喷出无数血箭,无力地被卷走数丈后,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关飞虎在昏迷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独孤淳的一声懊恼叹息,“他妈的,用力过猛了。”
第五十三章 风雷山庄
关飞虎是被热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高于体温的温暖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半死,整个人被扔在一个火炉旁,旁边还有个彪形大汉一个劲往火炉里扔柴火。
难道风雷山庄暗地里还搞这种营生?自己就要被做成人肉馅包子了?
“醒了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关飞虎不扭头都知道是独孤淳。这人肉包子还要杀活蹦乱跳的人?难道用昏迷的人做的包子不新鲜?关飞虎有点绝望,英雄气短,难道自己今天就要葬身这个北境?这口大火炉之内?
关飞虎猛地跳起来,倒是发现身上并没有捆绑,身处一个大殿之内,旁边站着很多一看就知道是风雷山庄的人。
“要杀要剐就速度点!”关飞虎嚷着,一摸腰间,白鹿不知所踪,看来是被缴获了。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盛。”坐在大殿正北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气宇轩昂,身材很是魁梧,和陆潜龙倒有些相似,看来北方的汉子都生得很是健壮。
“反正之后扔到火炉里管他旺不旺盛都得烧焦。”关飞虎暗自运气,发现浑身并无不适,看来风雷山庄是仗着人多,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关少侠上座。”老者对着旁边一挥,独孤渊板着个脸,走到关飞虎面前,“喏,你坐那边。”关飞虎有点纳闷,到底是烹还是不烹?
“这番请少侠来呢,无非也就两件事情。”老者言语很是响亮,但语气却很是和蔼,并无半点咄咄逼人。
“一是白鹿刀,我已经收走了。”老者指了指放在他面前茶几上的白鹿,关飞虎捏紧了拳头。
“当然,可以还给你,只要证明你有握住他的实力。”老者停顿了下,“我们风雷山庄很是欢迎天下人习刀,当然也会扶持那些一门心思钻研刀法的人才,只要你闯过淌雷刀阵,证明的确有实力握刀,我们会双手奉上。”
“他闯过第二重了。”独孤彤霄在老者旁边轻声耳语,“而且可以完胜独孤渊。”
“我话都放出去了,怎么收场?我现在还给他?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淳哥说让他能下第八重的时候再允许他下山。”独孤彤霄看了一眼独孤淳,独孤淳点头如捣蒜。
“第八重?淳儿自己不认真都打不过去,明摆着不让人家下山。”老者吹胡子瞪眼。
关飞虎重重咳了声,你们好歹耳语也轻点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多尴尬。
“第二件事情,就是问你沧海一刀的事情。沧海一刀是你的谁?”老者无所谓地锊了下长长的白胡子,脸上很是严肃,“毕竟沧海一刀与我们是世仇,你的回答会直接关系到你的脖子还能不能继续挂在你的脑袋上!”
“爷爷,你说反了。”独孤彤霄拍在老者肩上,一脸无奈。
“那小子听得懂就行,别让我咬文嚼字,麻烦透顶。”老者笑得很大声。
“如果我不说会怎么样?”关飞虎大大咧咧地坐下,桌上的手抓肉看上去很香,关飞虎有些把持不住。
“他不说会怎么样?之前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啊。”老者看着旁边的小参谋独孤彤霄求救。
“额。”独孤彤霄也没料到关飞虎竟然会反问一句,一时语塞。
关飞虎也有些无语,见过神剑谷的全员懒散,没想到风雷山庄也全然没有名门大派的威严,相比之下,反而逍遥山庄还略显正经。
“不说就不说嘛,气氛干嘛搞得那么僵。”老者给自己找台阶下,“关少侠远道而来,独孤我先敬你一杯!”独孤彤霄忙上前拦住,“爷爷,你好歹是天魁七星,一派之主,对一个无名小辈你没必要那么客气。”
关飞虎只得站起来,这老头还真是独孤苍云,这脱线的性格,根本没看出他是风雷山庄的老大。
“我也只是从一处山洞中偶尔学得沧海一刀的武功,本人与其并无半点关系。”关飞虎见独孤苍云也并无恶意,便如实说来,“沧海一刀已经作古多年,尸骸都已经碎开。”关飞虎将李商拍碎沧海一刀尸骨的事情隐去,省得再牵涉一个大佬,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了。”独孤苍云举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人呐,终究是敌不过生死。”
“山洞在何处?”独孤彤霄倒是打算刨根问底。
关飞虎心里想到照李商的性格,出去时候肯定会毁掉山洞,便也不隐瞒,“逍遥山庄后方,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坍塌,估计是找不到了。”
独孤彤霄朝几个弟子看了一眼,几个弟子匆匆从殿上离开,关飞虎心中有些后怕,这女孩行动力倒是果断,万一李商出去的时候没有毁坏,被发现之后...倒也和自己无关。
“关少侠应该已经将沧海一刀的刀法尽数学会,这也无妨,我们只是想确认下,之后关少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沧海一刀。”
“成为又如何,不成为又如何?”关飞虎被逗笑了,“你们也就怕自己的势头被人压了一等,提起刀,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风雷山庄而是沧海一刀?”
“如果只是在意这种虚名的话,看来我也来错地方了,你们的刀真恶心。”
“我握刀,是为了斩尽天下不平事,而不是看着那江湖排名惺惺作态,不好意思,你们不配拿白鹿,我要走了。”
关飞虎语速很快,啪啪啪地说了一大堆,然后纵身一跃,冲到独孤苍云面前,一个手拿着白鹿,一个脚踩在独孤苍云面前的茶几之上,盯着老者,“你比谢慕白差远了。”
独孤苍云不怒反笑,很是开心,双手一拦,把瞬间围到身边的独孤淳独孤渊等人全都拦住,对着关飞虎说,“你这小子很合我胃口,刀你拿走,你配得上这把刀!”
关飞虎的后背上已经冷汗直流,独孤淳的霸王刀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其他几个冲过来的弟子,包括独孤彤霄与独孤渊也已拔刀出鞘。关飞虎心里想着不能露怯,手慢慢地拿回白鹿,别在腰上,右手握住刀柄,毕竟这是在别人地头上,只要这老头一声令下,自己就算就一百条小命都不够用。然而独孤苍云后面一句话,倒是令关飞虎瞪大了双眼。
“想学刀,可以留下,现在江湖上敢说出这样话来的小子实在太少了!”
“爷爷你就不再盘查沧海一刀的事情了?”独孤彤霄皱着眉头,“那样线索就断了。”
“干吗一直纠结于以前的事情?人都死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就算风雷山庄刀法不如沧海一刀,但刀上有正气就可以了!”独孤苍云此时一改之前老顽童的表情,神采奕奕,“我愿世间人人心中都有一刀,可断天下所有不平!”
“这下你满意了吧?”独孤渊在接风宴后,领着关飞虎到了客房,关飞虎很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一排房子,“好歹也是名门大派,怎生就我一个拜访者?”
“我们地处极北之地,原来就没人愿意跨过雪山来此处拜访,”独孤渊微微有些惆怅。“偶尔上来讨教刀法的,都成了刀奴,终生下不了山。”说完,独孤渊看了一眼关飞虎。
“只要破了那六十四人淌雷刀阵就可下山?”
“否则你凭什么斩尽天下不平事?”独孤渊冷笑了一声,“有些牛可以吹,就看你有没有真本事去圆了!”
“那就请独孤兄拭目以待了!”关飞虎笑得很坦然,独孤渊很不爽这种笑容,撇了一下嘴转身就要走,却被关飞虎一把拉住。
“干吗!我和你不熟!”
“独孤兄慢走,我想请教下。”
“这是请教的态度?”
“里面请里面请,待我烧壶茶...你们这茶壶在哪里?”
“让开,还是我来吧。”
关飞虎坐在椅子上看着独孤渊忙上忙下觉得很是有趣。
“说吧,什么事,我很忙!有屁快放!”独孤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茶壶往关飞虎面前一推。
“神剑谷有七剑,代代相传,风雷山庄应该也有类似的都传统吧?”
“那是必然,我们有风云五刀。”提到这个,独孤渊倒是很得意,“其中淳哥和彤霄你已经见过,剩下三人目前都不在山上。”
“那刀也是薪火相传吗?”关飞虎喝了一口热茶,浑身舒服很多。
“这个倒和神剑谷不一样,刀是跟着主人一辈子的,主人离世,刀用来陪葬,每个新人都可以去选一把刀,但是要通过试炼,刀才认主。”
“那有着名刀的独孤苍云岂不是现在能完胜没有天罡剑的都谢慕白?”
“那当然!原本就是庄主技胜一筹!”独孤渊跷着二郎腿,往杯里吐了下茶渣,“唉,实话说吧,也不一定,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兵器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对于他们来说,就算一片叶子,也是利刃!”
“那你们掌门让我学刀,我跟着谁学?”关飞虎倒是希望能跟着独孤淳学,毕竟他那种力劈山河的力道,是自己不曾有的霸道!
“掌门...”独孤渊不怀好意地对着关飞虎笑了笑,“掌门亲自教你。”
“真的假的?”关飞虎很是惊讶。
“因为不耽误其他人自己的修炼嘛,掌门倒是乐意传授刀法,但是一旦没有令他满意,或者失望,你的下场只能是刀奴。”
“到现在有人成功下山过吗?”
“这么算算,估摸着最起码三十多年吧?就一个人成功下山。”
“......”关飞虎顿觉压力巨大。
“成为到刀奴的,都有近百人了哈哈哈。”独孤渊很满意关飞虎的反应,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那下山的一人,用了多久下山?”关飞虎对成为刀奴的失败者并不感兴趣,反而追问着那个唯一成功的家伙。
“两年。”那个时候独孤渊也没多大,所以想了半天才勉强记起,“左右?”
“那么厉害的人,江湖上肯定很有名吧?”
“这你大大地错了,他一点名声都没有,可以说是完全消失在了江湖上。”
“一点名声都没有?难道死了?”
“死没死,我是不知道,我依稀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姓比较罕见...”独孤渊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想起来了!”
“卫吾殇!”独孤渊对自己的记忆很满意。
关飞虎目瞪口呆。
“一会你上去的时候跟在少爷旁边,到了春秋堂里面不用说话,守着就行。”陈子非在峭壁下停下了马车,关照着吴杰超。两个一身渔夫打扮的汉子挥了一下手,远远地走来。
“我就假装当一天悠麟的护卫是吧?”吴杰超抬头看着峭壁上老高老高的一个亭子,“那就是春秋堂?怎生那么小?”
“那个只是入口,里面别有洞天。”陈子非看向姜悠麟,“东西都备好了吗?”
姜悠麟拍了拍身上的行囊,“陈伯伯放心。”然后跨前一步,对着那两个渔夫行了一个礼。
“三位远道而来,旅途劳累,辛苦了。”
“我们来前方引路。”
“有劳了。”
三人跟着春秋堂弟子向前,走到一艘小船前,两人扶着姜悠麟上船,一个渔夫将长长的船桨往岸上一顶,渔船晃晃悠悠地开始前行,绕着山脚,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不到,拐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我以为要我们直接爬到刚才那个亭子上呢。”吴杰超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方黑乎乎的洞穴,似乎只有一条水流,弯弯曲曲绕到山腹里去了。
山壁上连蜡烛都没有,依稀靠着洞外忽隐忽现的日光,勉强辨路。不一会远方出现一个火把,火把下站着数人,一个个都作书生打扮。船慢慢地靠岸,为首一人美髯过胸,细眼鹰鼻,举手投足煞是风流,“青州曹清风有失远迎,望御使赎罪。”
姜悠麟在陈子非的搀扶下上了岸,双手作揖,“曹堂主何许多礼,折煞我也。”然后在曹清风的带领下,众人开始往山上走去。
“说话文绉绉酸死小爷我了!”吴杰超心里这么想着,紧紧跟在姜悠麟后面,浑身难受。
第五十四章 他的刀不是刀
吴杰超已经记不清楚到底自己跟着走了多少段楼梯,麻木地跟着曹清风他们一格格往上走,出口的亮光倒是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传来不少朗诵诗歌的声音。
吴杰超并不感兴趣,单纯觉得吵闹,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还不如村口大叔的单口演义来得刺激。
“我们到了,三位受累了。”曹清风站在洞口,胸前美髯无风自起,宛如仙人之姿,很是潇洒。吴杰超不是很理解,这不是明晃晃地显摆吗?别忘了这里还站着个陈子非!
陈子非视若无睹,扶着姜悠麟就往台阶上走,出了山洞,吴杰超看着一览无遗的东海,倒是觉得意气风发,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清风抚着美髯,悠悠地吟诗一首,吴杰超虽然听不太懂,但仍听出豪迈万丈,“好诗!好诗!你写的?”
“非也非也。”曹清风笑着。
“...那你嘚瑟个啥?”吴杰超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跟着姜悠麟走了。
在山路上走了一会,便看到了之前在山下所见的那个亭子,众人鱼贯而入,豁然开朗,一个古朴之极的庭院坐落于山峰之巅。
“这边请。”曹清风领着三人往右一拐,“此处是听潮亭,晚宴尚在准备,我们现在这里歇息,不周之处望海涵。”
“此处风景倒也别致,小生也就长话短说。”姜悠麟微微鞠了一躬,在石凳上坐下,吴杰超和陈子非分别站在左右。
“女帝这次差我来呢,”姜悠麟又向西边遥遥行了一个礼,“也就是希望春秋堂能加入我们四海国麾下。”
“我们原本就是四海国的国民。”曹清风微微笑着,波澜不惊。
“那是当然,女帝的意思呢,是如同神威一样,可以为国家效力,毕竟江湖人人皆知,春秋堂的情报天下第一。”
“女帝的意思是?共享情报?”
“不不不,当然是有酬劳的。”
“那不就和现在一样。我们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当然,钱这方面我们是不会亏待春秋堂的。”
“那什么方面会亏待我们呢?”
“这么说可就没意思啦,前辈。”
“我们就事论事嘛,来喝茶。”曹清风亲手递了一杯茶给姜悠麟,姜悠麟忙半起身,双手接过。
“神历元年,神威似乎没有来过这里吧?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一向想和春秋堂交好。”
“但只派了一个私生子来,是不是说明我们春秋堂还差点意思?”曹清风笑得云淡风轻,但言语已然开始犀利。
吴杰超刚想出声呵斥,被陈子非一个眼色堵了回去。
“就因为是女帝自己想与春秋堂交好,便只能差遣我这个不成器的私生子前来。”姜悠麟对答如流,一点情绪波动都不曾有,“否则神威那边出面,可能事情就不方便再摆在桌上谈了。”
“烧山?”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又不是神威的,苏晓白会做什么,小生当然不得而知。”
“这也算是先礼后兵,先让你来搭个脉,就算你终生下不了山,对上面来说也无妨,毕竟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私生子?”曹清风站起身,对着东海,“就算苏晓白亲自来有何妨?烧山我也有整片东海可以灭火!”
“看来曹堂主是不给小生一个面子了。”姜悠麟笑着。
“女帝来了,我也是这样说!”
“积怨很深呀。”姜悠麟唰地一下打开折扇,倒是自若地扇起风来。
“姜御史可知为什么我们春秋堂偏居一隅?”曹清风转过身来,严肃地看着姜悠麟。
“小生才疏学浅,望曹堂主明言。”
“如今天下好比这柑橘,”曹清风指了指亭外的柑橘树,树上零星挂着几个,摇摇欲坠,“过季的劳什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悠麟笑了,这次真心地笑了。
“好了,现在可以谈正事了,不关神威,不关女帝,不关四海,只关乎这天下。”姜悠麟站起身,收起扇子,双手抱拳,深深一拜。
关飞虎实在过于劳累,送走独孤渊之后,觉得有些可笑,原来卫吾殇曾经也在这里待过,心中倒是越发憧憬接下来的修行。沐浴更衣后,关飞虎刚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毕竟劳累了几个月马不停蹄,终于到了风雷山庄,况且堂前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审问就这么不了了之,也让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恍惚入梦,一个长相酷似柳絮云的女子站在床头,不过身着一席碧绿青衣,打扮得很是风韵动人。青丝中带着一个华丽的羽毛样式的发簪,一双白玉冰丝薄袜将两条玉腿包裹着,越发显得双腿修长。举手投足间,一股清香悠悠而袭。一条火红霞坡无风自动,伸出手就拉着关飞虎起身。
关飞虎迷迷糊糊地被拉着,行走间,鸟惊雀走,拐过一个山口,那女子转瞬不见,正当关飞虎茫然四顾的时候,一位白衣女子姗姗来迟,冷霜如月。
“泠无音?”关飞虎突然想到一个人,脱口而出。
白衣女子并没有理睬关飞虎,一个转身,自顾自地向前走,关飞虎惊讶地发现,那女子每每在树下走过,明明隔了老远,有一些藤蔓枝丫会突然提前挪动,仿佛是避开那女子似的,或者说是担心自己会磕碰到那白衣女子般的小心。似乎女子额头有什么东西,隐隐高于头部,不过就算关飞虎再怎么仔细瞧,也只能依稀看到些许雾气,其余就看不到了。
“你当然现在还看不到,你并不在这里。”白衣女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冷冷地看着关飞虎。
关飞虎这才发现,白衣女子看的并不是自己,这目光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透向自己的内心。
“你来得太早了。”白衣女子在一方清潭边停下,“你回去罢。”说完就伸手向关飞虎一推!
关飞虎当然不准备就这么束手就擒,但是惊讶地发现气竟然提不上来!整个人被轻轻一推,摔在水里,四肢也不听使唤,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昏昏沉沉之间,水面上的那白衣女子俯下身子看着自己,水面上有一滴东西滑落,激起一阵涟漪。
“喂!醒醒!”关飞虎耳边突然传来独孤渊的声音,“睡得满头大汗?多大的人了还做噩梦,有没有尿床呀。”
“好像的确做了一个噩梦?”关飞虎脑中还是有一些恍惚,但是梦里的情境记得一清二楚。
“你还想不想学刀了?”独孤渊骂骂咧咧。
“我起来走走。”关飞虎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掀开帘子,外面阳光明媚。
“走什么走?跟我走!庄主招你过去!”独孤渊扔了一块毛巾砸在关飞虎脸上,“速度点!你都睡了一天了!”
“哦哦哦。”关飞虎迷迷糊糊地擦了一把脸,在脸盆水面中似乎又浮现出那白衣女子的倩影。
“你来得太早了。”那个清冷女子的声音此刻萦绕在耳边。
“你回去罢。”
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这次关飞虎依稀一只巨鸟振翅而过,溪流间一头白鹿向东而望。
关飞虎草草地洗漱了下,抓了一个包子三口吞下后,披上大袄,跟着不耐烦的独孤渊往风雷山庄深处走去,越是往里,越靠近火山口,气温逐步升高,关飞虎脱下袄子,独孤渊却越走越快。
“待会见到庄主,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异议。”独孤渊没好气地说着。
关飞虎想着昨日那独孤苍云满脸和蔼,倒也不是什么古怪之人,应该不会刁难于他。便满口应下。
穿过楼宇,独孤渊终在一方广场上停下,关飞虎老远就看到独孤苍云背着手,遥望着远处的火山口。
“你来啦?”
“嗯。”
“你走罢。”
独孤渊鞠了一躬,回头看了关飞虎一眼,小声说着,“刚才叮嘱你的话别忘了!”说罢便大步离去。
“拔刀。”独孤苍云还是没有回头,声音不响,但回响不绝。
关飞虎没有多问,直接踏步而上,越走越快,白鹿出鞘,对着独孤苍云的后背就是一刀。
“果断。”独孤苍云脚步一划,直接避开,关飞虎右手一扫,一道白光不由分说地追着独孤苍云的身形,老头双手仍背在身后,完全靠着脚步,躲开数招。
竟然如此小瞧我?关飞虎心中隐隐一怒,便放开手脚,一刀刀不停息地追着独孤苍云,独孤苍云很是悠闲,反而绕着关飞虎跑了起来,关飞虎又气又急,索性胡笳十八拍一齐用上,老头终于神色微微一变,伸出双指,往白光上一点,白鹿便被死死夹住,分寸不能动弹。
“底子不错,没有浪费沧海一刀的心血。”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双手一用力,关飞虎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踉跄退去。
“前辈见过沧海一刀?”关飞虎稳住身形,知道独孤苍云是收了力。
“没有,我的父亲独孤秋水倒是与其交过手。”独孤苍云笑着指着一边的石凳,两人便缓步走去坐下。
“我的父亲说,沧海一刀的刀已经谈不上是刀了。”独孤苍云又看向火山口,关飞虎跟着看去,火山口上飞霞万丈,云层破开,一道红光直插天际。
“关少侠,听说你并不知道沧海一刀的招式名字?”
“是的,所学的只有心法和刀法,并不知道招式名字。”
“也罢,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主要的是刀意。”独孤苍云站起身,“他的刀并不是疾恶如仇的刀,也不是快意江湖的刀。”
“他将所有的破碎,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人生都归结在这一招一式之中。”
“在他的概念中,他从来不是一个强者,而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
独孤苍云自顾自地说,关飞虎饶有兴趣地听着,毕竟他对沧海一刀的了解,仅仅在于李商简短的口述中,而听李商所言,她也只是听别人演义才知晓三分。
“南柯一梦。”
“蝉不知雪。”
“白云苍狗。”
“星离雨散。”
“兰因絮果。”
“柳泣花啼。”
“青松落色。”
“月坠花折。”
“司马青衫。”
“远山悲悯。”
独孤苍云边念着,边给关飞虎以手作刀,关飞虎并不了解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有股莫名的哀伤慢慢爬上心头。
“他的刀,是人生。”独孤苍云舞毕,看着关飞虎。关飞虎沉默不语。
“而我的父亲从那一战惨败之后,回来就立了规矩,只要是世人学刀,不论是谁,都可以前来拜庄。一味争谁才是天下第一的前人,实在太过庸俗。”
“毕竟,习武之人,若能用武学来概括自己的一生,将心境直接反映在刀上,也是美事一桩。”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刀法?”
关飞虎猛点头。
“沧海一刀并没有将刀法视为珍宝,一招一式都传给了我的父亲,但是如果没有心法,没有心境,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挥刀罢了。”
“而你,是获得了他的真传,已得心法。倘若日后你的心境能和他一样,那你也可以笑傲江湖,独步武林。”
“当然,那个时候,你肯定是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否则悟不出如此心境的刀意。”
关飞虎沉默了,若刀不是为了守护自己宝贵的东西而挥动,就算自己变得再强又能如何?
“话说回来,并不是只有这条路走,毕竟刀意是跟着你走的,或许你自己的感悟倒是会创出与众不同的刀法。”
“何况,你这小子,有云城和多情楼的绝学在身,未来不可估量。”
“前辈这是从何知晓?”关飞虎很惊讶。
“我宝贝孙女看出来的呗。”独孤苍云笑得很自豪,关飞虎倒是有些后怕,独孤彤霄的观察力有点过于渗人。
“而今天呢,叫你来这里,一个呢,是说些关于沧海一刀的事情,老一辈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另一个呢,就如同昨日在堂上所说,老夫传你刀法。”
“谢前辈!”关飞虎跳起,深深行了个礼。
“别!我以为你在叫谢慕白那个臭家伙!”
关飞虎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一拜,“那就请独孤庄主赐教。”
“这个好说!”独孤苍云很开心,双手叉着腰,接下来一句话让关飞虎目瞪口呆。
“把衣服脱了,去火山口。”
第五十四章 他的刀不是刀
吴杰超已经记不清楚到底自己跟着走了多少段楼梯,麻木地跟着曹清风他们一格格往上走,出口的亮光倒是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传来不少朗诵诗歌的声音。
吴杰超并不感兴趣,单纯觉得吵闹,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还不如村口大叔的单口演义来得刺激。
“我们到了,三位受累了。”曹清风站在洞口,胸前美髯无风自起,宛如仙人之姿,很是潇洒。吴杰超不是很理解,这不是明晃晃地显摆吗?别忘了这里还站着个陈子非!
陈子非视若无睹,扶着姜悠麟就往台阶上走,出了山洞,吴杰超看着一览无遗的东海,倒是觉得意气风发,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清风抚着美髯,悠悠地吟诗一首,吴杰超虽然听不太懂,但仍听出豪迈万丈,“好诗!好诗!你写的?”
“非也非也。”曹清风笑着。
“...那你嘚瑟个啥?”吴杰超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跟着姜悠麟走了。
在山路上走了一会,便看到了之前在山下所见的那个亭子,众人鱼贯而入,豁然开朗,一个古朴之极的庭院坐落于山峰之巅。
“这边请。”曹清风领着三人往右一拐,“此处是听潮亭,晚宴尚在准备,我们现在这里歇息,不周之处望海涵。”
“此处风景倒也别致,小生也就长话短说。”姜悠麟微微鞠了一躬,在石凳上坐下,吴杰超和陈子非分别站在左右。
“女帝这次差我来呢,”姜悠麟又向西边遥遥行了一个礼,“也就是希望春秋堂能加入我们四海国麾下。”
“我们原本就是四海国的国民。”曹清风微微笑着,波澜不惊。
“那是当然,女帝的意思呢,是如同神威一样,可以为国家效力,毕竟江湖人人皆知,春秋堂的情报天下第一。”
“女帝的意思是?共享情报?”
“不不不,当然是有酬劳的。”
“那不就和现在一样。我们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当然,钱这方面我们是不会亏待春秋堂的。”
“那什么方面会亏待我们呢?”
“这么说可就没意思啦,前辈。”
“我们就事论事嘛,来喝茶。”曹清风亲手递了一杯茶给姜悠麟,姜悠麟忙半起身,双手接过。
“神历元年,神威似乎没有来过这里吧?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一向想和春秋堂交好。”
“但只派了一个私生子来,是不是说明我们春秋堂还差点意思?”曹清风笑得云淡风轻,但言语已然开始犀利。
吴杰超刚想出声呵斥,被陈子非一个眼色堵了回去。
“就因为是女帝自己想与春秋堂交好,便只能差遣我这个不成器的私生子前来。”姜悠麟对答如流,一点情绪波动都不曾有,“否则神威那边出面,可能事情就不方便再摆在桌上谈了。”
“烧山?”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又不是神威的,苏晓白会做什么,小生当然不得而知。”
“这也算是先礼后兵,先让你来搭个脉,就算你终生下不了山,对上面来说也无妨,毕竟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私生子?”曹清风站起身,对着东海,“就算苏晓白亲自来有何妨?烧山我也有整片东海可以灭火!”
“看来曹堂主是不给小生一个面子了。”姜悠麟笑着。
“女帝来了,我也是这样说!”
“积怨很深呀。”姜悠麟唰地一下打开折扇,倒是自若地扇起风来。
“姜御史可知为什么我们春秋堂偏居一隅?”曹清风转过身来,严肃地看着姜悠麟。
“小生才疏学浅,望曹堂主明言。”
“如今天下好比这柑橘,”曹清风指了指亭外的柑橘树,树上零星挂着几个,摇摇欲坠,“过季的劳什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悠麟笑了,这次真心地笑了。
“好了,现在可以谈正事了,不关神威,不关女帝,不关四海,只关乎这天下。”姜悠麟站起身,收起扇子,双手抱拳,深深一拜。
关飞虎实在过于劳累,送走独孤渊之后,觉得有些可笑,原来卫吾殇曾经也在这里待过,心中倒是越发憧憬接下来的修行。沐浴更衣后,关飞虎刚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毕竟劳累了几个月马不停蹄,终于到了风雷山庄,况且堂前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审问就这么不了了之,也让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恍惚入梦,一个长相酷似柳絮云的女子站在床头,不过身着一席碧绿青衣,打扮得很是风韵动人。青丝中带着一个华丽的羽毛样式的发簪,一双白玉冰丝薄袜将两条玉腿包裹着,越发显得双腿修长。举手投足间,一股清香悠悠而袭。一条火红霞坡无风自动,伸出手就拉着关飞虎起身。
关飞虎迷迷糊糊地被拉着,行走间,鸟惊雀走,拐过一个山口,那女子转瞬不见,正当关飞虎茫然四顾的时候,一位白衣女子姗姗来迟,冷霜如月。
“泠无音?”关飞虎突然想到一个人,脱口而出。
白衣女子并没有理睬关飞虎,一个转身,自顾自地向前走,关飞虎惊讶地发现,那女子每每在树下走过,明明隔了老远,有一些藤蔓枝丫会突然提前挪动,仿佛是避开那女子似的,或者说是担心自己会磕碰到那白衣女子般的小心。似乎女子额头有什么东西,隐隐高于头部,不过就算关飞虎再怎么仔细瞧,也只能依稀看到些许雾气,其余就看不到了。
“你当然现在还看不到,你并不在这里。”白衣女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冷冷地看着关飞虎。
关飞虎这才发现,白衣女子看的并不是自己,这目光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透向自己的内心。
“你来得太早了。”白衣女子在一方清潭边停下,“你回去罢。”说完就伸手向关飞虎一推!
关飞虎当然不准备就这么束手就擒,但是惊讶地发现气竟然提不上来!整个人被轻轻一推,摔在水里,四肢也不听使唤,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昏昏沉沉之间,水面上的那白衣女子俯下身子看着自己,水面上有一滴东西滑落,激起一阵涟漪。
“喂!醒醒!”关飞虎耳边突然传来独孤渊的声音,“睡得满头大汗?多大的人了还做噩梦,有没有尿床呀。”
“好像的确做了一个噩梦?”关飞虎脑中还是有一些恍惚,但是梦里的情境记得一清二楚。
“你还想不想学刀了?”独孤渊骂骂咧咧。
“我起来走走。”关飞虎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掀开帘子,外面阳光明媚。
“走什么走?跟我走!庄主招你过去!”独孤渊扔了一块毛巾砸在关飞虎脸上,“速度点!你都睡了一天了!”
“哦哦哦。”关飞虎迷迷糊糊地擦了一把脸,在脸盆水面中似乎又浮现出那白衣女子的倩影。
“你来得太早了。”那个清冷女子的声音此刻萦绕在耳边。
“你回去罢。”
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这次关飞虎依稀一只巨鸟振翅而过,溪流间一头白鹿向东而望。
关飞虎草草地洗漱了下,抓了一个包子三口吞下后,披上大袄,跟着不耐烦的独孤渊往风雷山庄深处走去,越是往里,越靠近火山口,气温逐步升高,关飞虎脱下袄子,独孤渊却越走越快。
“待会见到庄主,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异议。”独孤渊没好气地说着。
关飞虎想着昨日那独孤苍云满脸和蔼,倒也不是什么古怪之人,应该不会刁难于他。便满口应下。
穿过楼宇,独孤渊终在一方广场上停下,关飞虎老远就看到独孤苍云背着手,遥望着远处的火山口。
“你来啦?”
“嗯。”
“你走罢。”
独孤渊鞠了一躬,回头看了关飞虎一眼,小声说着,“刚才叮嘱你的话别忘了!”说罢便大步离去。
“拔刀。”独孤苍云还是没有回头,声音不响,但回响不绝。
关飞虎没有多问,直接踏步而上,越走越快,白鹿出鞘,对着独孤苍云的后背就是一刀。
“果断。”独孤苍云脚步一划,直接避开,关飞虎右手一扫,一道白光不由分说地追着独孤苍云的身形,老头双手仍背在身后,完全靠着脚步,躲开数招。
竟然如此小瞧我?关飞虎心中隐隐一怒,便放开手脚,一刀刀不停息地追着独孤苍云,独孤苍云很是悠闲,反而绕着关飞虎跑了起来,关飞虎又气又急,索性胡笳十八拍一齐用上,老头终于神色微微一变,伸出双指,往白光上一点,白鹿便被死死夹住,分寸不能动弹。
“底子不错,没有浪费沧海一刀的心血。”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双手一用力,关飞虎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踉跄退去。
“前辈见过沧海一刀?”关飞虎稳住身形,知道独孤苍云是收了力。
“没有,我的父亲独孤秋水倒是与其交过手。”独孤苍云笑着指着一边的石凳,两人便缓步走去坐下。
“我的父亲说,沧海一刀的刀已经谈不上是刀了。”独孤苍云又看向火山口,关飞虎跟着看去,火山口上飞霞万丈,云层破开,一道红光直插天际。
“关少侠,听说你并不知道沧海一刀的招式名字?”
“是的,所学的只有心法和刀法,并不知道招式名字。”
“也罢,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主要的是刀意。”独孤苍云站起身,“他的刀并不是疾恶如仇的刀,也不是快意江湖的刀。”
“他将所有的破碎,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人生都归结在这一招一式之中。”
“在他的概念中,他从来不是一个强者,而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
独孤苍云自顾自地说,关飞虎饶有兴趣地听着,毕竟他对沧海一刀的了解,仅仅在于李商简短的口述中,而听李商所言,她也只是听别人演义才知晓三分。
“南柯一梦。”
“蝉不知雪。”
“白云苍狗。”
“星离雨散。”
“兰因絮果。”
“柳泣花啼。”
“青松落色。”
“月坠花折。”
“司马青衫。”
“远山悲悯。”
独孤苍云边念着,边给关飞虎以手作刀,关飞虎并不了解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有股莫名的哀伤慢慢爬上心头。
“他的刀,是人生。”独孤苍云舞毕,看着关飞虎。关飞虎沉默不语。
“而我的父亲从那一战惨败之后,回来就立了规矩,只要是世人学刀,不论是谁,都可以前来拜庄。一味争谁才是天下第一的前人,实在太过庸俗。”
“毕竟,习武之人,若能用武学来概括自己的一生,将心境直接反映在刀上,也是美事一桩。”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刀法?”
关飞虎猛点头。
“沧海一刀并没有将刀法视为珍宝,一招一式都传给了我的父亲,但是如果没有心法,没有心境,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挥刀罢了。”
“而你,是获得了他的真传,已得心法。倘若日后你的心境能和他一样,那你也可以笑傲江湖,独步武林。”
“当然,那个时候,你肯定是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否则悟不出如此心境的刀意。”
关飞虎沉默了,若刀不是为了守护自己宝贵的东西而挥动,就算自己变得再强又能如何?
“话说回来,并不是只有这条路走,毕竟刀意是跟着你走的,或许你自己的感悟倒是会创出与众不同的刀法。”
“何况,你这小子,有云城和多情楼的绝学在身,未来不可估量。”
“前辈这是从何知晓?”关飞虎很惊讶。
“我宝贝孙女看出来的呗。”独孤苍云笑得很自豪,关飞虎倒是有些后怕,独孤彤霄的观察力有点过于渗人。
“而今天呢,叫你来这里,一个呢,是说些关于沧海一刀的事情,老一辈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另一个呢,就如同昨日在堂上所说,老夫传你刀法。”
“谢前辈!”关飞虎跳起,深深行了个礼。
“别!我以为你在叫谢慕白那个臭家伙!”
关飞虎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一拜,“那就请独孤庄主赐教。”
“这个好说!”独孤苍云很开心,双手叉着腰,接下来一句话让关飞虎目瞪口呆。
“把衣服脱了,去火山口。”
第五十五章 风云又起
关飞虎想起独孤渊之前说过的话,便也不敢多问,脱光上衣,便走到火山口,炙热的空气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四周飘散着点点火星,一触碰到身上,便泛起一丝青烟。
关飞虎在火山口站定,往下一看,翻滚的岩浆很是厚重,这一不小心跌落下去,连白鹿都会瞬间融为铁水罢。
“你离那么近干嘛?不怕死吗?”独孤苍云在老远对着关飞虎吼着。
“你不是让我去火山口吗?”关飞虎忙往下快走了几步,身上已经被烫得隐隐作痛。
“说你老实还是说是蠢?”独孤苍云倒是很满意这小子的行动力,“那我叫你脱光衣服,你怎么不脱裤子。”
“真的要脱?”关飞虎有点不好意思。
独孤苍云翻了一个白眼,“想啥呢?老夫可没此等癖好。”
“然后呢?”关飞虎拔出白鹿,随手挥舞了几下。
“把刀收回去。”独孤苍云朝着白鹿呶呶嘴,关飞虎只得乖乖地收刀入鞘。
“放在旁边。”关飞虎照做。
“好了,开始吧。”独孤苍云也脱下上衣,“用尽全力打我,直到我出了这条线。”独孤苍云用脚在身后划出一条线,向关飞虎招了招手。
关飞虎也不客气,直接胡笳十八拍甩出,一时间掌影漫天,独孤苍云悠闲地躲避,一点想出手格挡的意思都没有。关飞虎索性也就用上全力,左手一式东风布阳封住独孤苍云左侧,右手多情指打出,整个身子压了过去,“你再不退,又不挡,势必受伤!”关飞虎胸有成竹,手上加了力度,反正这老头武功高深莫测,挨自己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独孤苍云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小子将两派的武学用得是炉火纯青,可惜年纪太小,差些火候。”只见独孤苍云突然往后仰了下头,然后整个脑袋对着关飞虎的额头就撞了过去!关飞虎哪见过这等招数,慌忙撤招,但没想到独孤苍云整个人扑了上来,硬是追近,结结实实地撞在关飞虎头上。关飞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揉着额头,就看到独孤苍云也疼得龇牙咧嘴,蹲在那边使劲拍着脑门,“你这小子脑壳怎么那么硬?”
“明明是你撞上来的!”关飞虎欲哭无泪,这算哪门子的传授武学?
“继续!”独孤苍云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架势,声势逼人。关飞虎呼了一口气,脑海里却浮现出李商那带着冷笑的脸,“胡笳十八拍传你是暴殄天物!有你这么糟蹋的吗?”关飞虎嘴角一抽,轻咳一声后沉下心,右脚微微靠前一步,左手握拳摆在腰间,右手往前一掌探出,气海中涌现出澎湃内力瞬间运至全身。
多久没有像此刻一样心静如水?从靖州路见不平时的初露锋芒,逍遥山庄的牛刀小试,季州的连番激战之后,关飞虎一直在赶路,从神洲的东北到南方,再从南方到这极北的不毛之地,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交过手,也罢!现在面前有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天罡境独孤苍云,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
独孤苍云看着关飞虎闭上了双眼,纹丝不动,倒是有些开心地笑了。
“这小子,看来时悟到了什么。”
下一秒关飞虎双目睁开,眼神中猛地投出精光,整个身形暴起,也不去左右腾挪,照着独孤苍云就是一拳抡出,独孤苍云捋了下胡子,刚想避开,关飞虎左手换掌封住去路,独孤苍云刚想再用头槌砸去,但想想觉得额头那肿包还在作疼,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右手手指一划,关飞虎的拳头一阻,滋溜一下便窜了出去,没想到关飞虎跟着转了一个身,左手一拦,右手一掌拍出,独孤苍云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得出手,双掌相迎,关飞虎微微一笑,变掌为指,多情指直接打出,独孤苍云知道此招的厉害,大喝一声,手如同刀一般挥下,直接破去气劲!关飞虎是没料到多情指还能被这般破解,倒是这老头以手为刀有点想法,脑子一转,左手五指并拢,也有样学样地削去,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右手对着砍去。两手一交错,独孤苍云瞬觉失力,关飞虎根本没有正面硬碰硬,反而人矮下身,扫堂腿直攻独孤苍云下盘,独孤苍云跳起,既然已经逼自己出手,那也就放开打,双掌排云破浪般倾泻而下,关飞虎不避不闪,胡风夜明罩住全身,防的是那个水滴不漏。
独孤苍云硬是浮在半空挥出数百记掌影,打得也是兴起,便用上了五分力道一拳轰出,关飞虎见势不妙,忙撤掌欲逃,没想到这老头来势如此之快,刚跨出半步,拳头已经到了眼前,关飞虎瞪大了双瞳,脑中灵光一现,右手一圈,胡笳十八拍其中一式残生沾衣将独孤苍云来势微微一阻,招未用尽关飞虎变化掌为刀,一刀月坠花折直接搭着独孤苍云的拳头往斜下方打去!独孤苍云欣慰地一笑,这小子果然是在实战中能领悟不少奥妙,既然躲不掉,那就借着势头,改个方向,也算是破了自己一拳。独孤苍云的拳势瞬间打歪,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关飞虎乘势而进,带着声势更为浩大的拳风奔向自己。独孤苍云全身骨骼咯吱作响,胳膊上青筋暴起,一声暴喝,双拳再次轰出,这次关飞虎束手无策,直接被轰飞老远。
“你是打算直接杀了我吗?”关飞虎摔得不轻,在地上揉着屁股。
“打得上头了,没收住力。”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小子进步很快啊!”
关飞虎腾地跳起,又活动了下全身筋骨,这次倒是独孤苍云冲了过来,他又加重了些许力道,他倒是想看看,关飞虎到底还有多少潜力没有被激出来。关飞虎见一股刀风袭面,又看到独孤苍云左手背在身后,便仔细一想,身子从另外一边转出,独孤苍云没有变招,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关飞虎双拳紧握在一起,对着独孤苍云的腿直接抡出去,独孤苍云借势跳起,一手刀挥下,手未至,关飞虎已经感觉到头上一凉,这招可是带着真正的杀意!关飞虎不敢拖大,斜步连点,多情指直接刺出两道,独孤苍云直接劈开,左手一拍,正中关飞虎胸膛。关飞虎气一紧,火气瞬间冲到脑海,刚想骂几句,但经不住独孤苍云迅雷一般的攻势,勉强招架闪避,不料那老头倒是越打越畅快,觉得自从之前和谢慕白交手后好久没有今日那么酣畅淋漓,虽然还是没用上全力。拳头离关飞虎越来越远,但是拳风却离他越来越近,关飞虎已经完全还不了手,只有挨打的份。这老头怎么力道越来越大?
关飞虎根本脱不了身,只得运气护住全身,硬是扛下数次独孤苍云的拳风,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但是咬着牙关,反击的拳头力道丝毫不减!独孤苍云双掌拍下,关飞虎用胳膊强行挡住,脚下一个踉跄,马上扎了个马步,强行稳住,只见独孤苍云直接一脚撩阴腿扫上来,“我去!为老不尊!”关飞虎只得向后滚开,躲开这一脚断子绝孙脚。独孤苍云打得越发行云流水,仿佛想到少时学武也被独孤秋水这么溜着玩,充满了怀念。心神一动,独孤苍云拉开距离,用上全身气力,额头上的青筋连着血管都清晰可见!满头白发直接向后根根暴起,又是一招惊天动地的拳风狂卷而来,“小子,这一拳可是全力!看你怎么接!”
关飞虎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但感觉都无济于事,只能硬撑用上全力,双掌齐齐拍出,但毕竟实力相差甚远,关飞虎闷哼一声被轰飞老远,嘴角一抹鲜血留下。
“真他妈的过分。”关飞虎半天没爬起身。
“我也不想那么快结束,只是吃晚饭的时候到了。”独孤苍云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挂在肩上,“小子你很不错,起不来你就躺着,我先去吃饭咯。”
关飞虎摆了一个大字,躺在滚烫的地上,也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再作甚?”李徵百般无赖地躺在一个竹椅之上,摇晃着大长腿,看着李羽在地里洒着水。“絮云来信说一切安好,两人分别在风雷山庄和神剑谷修行,听她说冬天在不周山关飞虎有个约,到时候两人在那边碰面。”李角摘着茶叶,放在一个筐里。
“他们难道成了?”李徵很兴奋地跳起来。
“想啥呢?他们才十六岁。”李羽站起身,抬起手擦了下汗。
“十六岁,不小咯,可以谈婚论嫁咯!”李徵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再看看我们三,三个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大哥都要催死了。”李角也笑着说。
“催什么催,他自己不也是光棍一个。”李羽没好气地说着。
“要不我去追下京华?”李徵一脸痴迷,“听说是柳州第一美女。”
“就你?”李羽冲着李徵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到时候,我们也去一次不周山?好久没在江湖上走动了。”李角看着东方,若有所思。
“好呀。”李徵应得很快。
三人收拾了下草屋,迎着夕阳,晃晃悠悠地上山去了。
两只老母鸡便跑了出来,四周张望着,它们似乎也在思念,那脸一半破相的缺牙老头哼着难听的歌谣,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手里抓着两只烤鸭,身上披着落日余晖兴冲冲地冲回院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神历四十一年,交州。
“终于批下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方山巅,自顾自地看着远方的云海,连头都没有回。
身后山的一角连同后方十丈开外全部成为废墟,一个硕大的深坑冒着点点青烟,昭示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生死相杀。那些飘着的青烟,宛若败者的最后一丝流窜的生机,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归去,只得散在这天地间。
一个人死了,如同这烟,也就散了。
“是的,女帝口谕,马不停蹄。”跪在白衣男子后方的是一个一身戎装的军士,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那么走罢。”白衣青年站起身,“好久没有活动了,有点大失所望,我也就不去了。”
身后一群将士都往前一步,齐刷刷地跪下,“吾等愿为军神马前卒!”
“凤仙,素晚你们两个去,南宫千里,南宫永年殿后。”白衣青年随手一点,慢悠悠走到后面,骑上一匹汗血宝马。
“领命!”其中四人双手抱拳,将头低地埋在胸前。
“即日启程,三个月后我要听到捷报。”
“三个月...这时间莫非有点...”
“嫌短是吧?”
“属下不敢!”
“三个月后我在京城没有听到消息,你们就提头来见我罢。”白衣男子冷哼一声,策马扬鞭,转身下山去了。众将士仍跪在远处,约莫一盏茶之后,方分别起身,面面相觑。
“这三个月时间也太赶了。”一个彪形大汉叹着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军神脾气,好不容易出次军,结果是个软柿子,根本没打爽。”一个长发男子拍了拍大汉的肩膀。
“你们朱雀认怂,我们玄武上呗,不就两个月。”一对兄弟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一边阴阳怪气,“不就是个江湖不入流的门派,有何难的?”
“南宫兄,莫非你们到现在还没搞懂情况?”长发男子冷笑着。
“不是和刚才被军神一招秒杀的门派一样?”南宫兄弟倒是一脸疑惑。
“我们去的地方可不是这等货色!”
“素晚你个娘炮有话就明说!别藏藏掖掖的!”南宫兄弟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怒从心来,往前一步。
“傻人有傻福,”素晚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看了一眼西方。
“我们要杀的,可是云城李家!”
第五十五章 风云又起
关飞虎想起独孤渊之前说过的话,便也不敢多问,脱光上衣,便走到火山口,炙热的空气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四周飘散着点点火星,一触碰到身上,便泛起一丝青烟。
关飞虎在火山口站定,往下一看,翻滚的岩浆很是厚重,这一不小心跌落下去,连白鹿都会瞬间融为铁水罢。
“你离那么近干嘛?不怕死吗?”独孤苍云在老远对着关飞虎吼着。
“你不是让我去火山口吗?”关飞虎忙往下快走了几步,身上已经被烫得隐隐作痛。
“说你老实还是说是蠢?”独孤苍云倒是很满意这小子的行动力,“那我叫你脱光衣服,你怎么不脱裤子。”
“真的要脱?”关飞虎有点不好意思。
独孤苍云翻了一个白眼,“想啥呢?老夫可没此等癖好。”
“然后呢?”关飞虎拔出白鹿,随手挥舞了几下。
“把刀收回去。”独孤苍云朝着白鹿呶呶嘴,关飞虎只得乖乖地收刀入鞘。
“放在旁边。”关飞虎照做。
“好了,开始吧。”独孤苍云也脱下上衣,“用尽全力打我,直到我出了这条线。”独孤苍云用脚在身后划出一条线,向关飞虎招了招手。
关飞虎也不客气,直接胡笳十八拍甩出,一时间掌影漫天,独孤苍云悠闲地躲避,一点想出手格挡的意思都没有。关飞虎索性也就用上全力,左手一式东风布阳封住独孤苍云左侧,右手多情指打出,整个身子压了过去,“你再不退,又不挡,势必受伤!”关飞虎胸有成竹,手上加了力度,反正这老头武功高深莫测,挨自己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独孤苍云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小子将两派的武学用得是炉火纯青,可惜年纪太小,差些火候。”只见独孤苍云突然往后仰了下头,然后整个脑袋对着关飞虎的额头就撞了过去!关飞虎哪见过这等招数,慌忙撤招,但没想到独孤苍云整个人扑了上来,硬是追近,结结实实地撞在关飞虎头上。关飞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揉着额头,就看到独孤苍云也疼得龇牙咧嘴,蹲在那边使劲拍着脑门,“你这小子脑壳怎么那么硬?”
“明明是你撞上来的!”关飞虎欲哭无泪,这算哪门子的传授武学?
“继续!”独孤苍云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架势,声势逼人。关飞虎呼了一口气,脑海里却浮现出李商那带着冷笑的脸,“胡笳十八拍传你是暴殄天物!有你这么糟蹋的吗?”关飞虎嘴角一抽,轻咳一声后沉下心,右脚微微靠前一步,左手握拳摆在腰间,右手往前一掌探出,气海中涌现出澎湃内力瞬间运至全身。
多久没有像此刻一样心静如水?从靖州路见不平时的初露锋芒,逍遥山庄的牛刀小试,季州的连番激战之后,关飞虎一直在赶路,从神洲的东北到南方,再从南方到这极北的不毛之地,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交过手,也罢!现在面前有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天罡境独孤苍云,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
独孤苍云看着关飞虎闭上了双眼,纹丝不动,倒是有些开心地笑了。
“这小子,看来时悟到了什么。”
下一秒关飞虎双目睁开,眼神中猛地投出精光,整个身形暴起,也不去左右腾挪,照着独孤苍云就是一拳抡出,独孤苍云捋了下胡子,刚想避开,关飞虎左手换掌封住去路,独孤苍云刚想再用头槌砸去,但想想觉得额头那肿包还在作疼,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右手手指一划,关飞虎的拳头一阻,滋溜一下便窜了出去,没想到关飞虎跟着转了一个身,左手一拦,右手一掌拍出,独孤苍云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得出手,双掌相迎,关飞虎微微一笑,变掌为指,多情指直接打出,独孤苍云知道此招的厉害,大喝一声,手如同刀一般挥下,直接破去气劲!关飞虎是没料到多情指还能被这般破解,倒是这老头以手为刀有点想法,脑子一转,左手五指并拢,也有样学样地削去,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右手对着砍去。两手一交错,独孤苍云瞬觉失力,关飞虎根本没有正面硬碰硬,反而人矮下身,扫堂腿直攻独孤苍云下盘,独孤苍云跳起,既然已经逼自己出手,那也就放开打,双掌排云破浪般倾泻而下,关飞虎不避不闪,胡风夜明罩住全身,防的是那个水滴不漏。
独孤苍云硬是浮在半空挥出数百记掌影,打得也是兴起,便用上了五分力道一拳轰出,关飞虎见势不妙,忙撤掌欲逃,没想到这老头来势如此之快,刚跨出半步,拳头已经到了眼前,关飞虎瞪大了双瞳,脑中灵光一现,右手一圈,胡笳十八拍其中一式残生沾衣将独孤苍云来势微微一阻,招未用尽关飞虎变化掌为刀,一刀月坠花折直接搭着独孤苍云的拳头往斜下方打去!独孤苍云欣慰地一笑,这小子果然是在实战中能领悟不少奥妙,既然躲不掉,那就借着势头,改个方向,也算是破了自己一拳。独孤苍云的拳势瞬间打歪,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关飞虎乘势而进,带着声势更为浩大的拳风奔向自己。独孤苍云全身骨骼咯吱作响,胳膊上青筋暴起,一声暴喝,双拳再次轰出,这次关飞虎束手无策,直接被轰飞老远。
“你是打算直接杀了我吗?”关飞虎摔得不轻,在地上揉着屁股。
“打得上头了,没收住力。”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小子进步很快啊!”
关飞虎腾地跳起,又活动了下全身筋骨,这次倒是独孤苍云冲了过来,他又加重了些许力道,他倒是想看看,关飞虎到底还有多少潜力没有被激出来。关飞虎见一股刀风袭面,又看到独孤苍云左手背在身后,便仔细一想,身子从另外一边转出,独孤苍云没有变招,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关飞虎双拳紧握在一起,对着独孤苍云的腿直接抡出去,独孤苍云借势跳起,一手刀挥下,手未至,关飞虎已经感觉到头上一凉,这招可是带着真正的杀意!关飞虎不敢拖大,斜步连点,多情指直接刺出两道,独孤苍云直接劈开,左手一拍,正中关飞虎胸膛。关飞虎气一紧,火气瞬间冲到脑海,刚想骂几句,但经不住独孤苍云迅雷一般的攻势,勉强招架闪避,不料那老头倒是越打越畅快,觉得自从之前和谢慕白交手后好久没有今日那么酣畅淋漓,虽然还是没用上全力。拳头离关飞虎越来越远,但是拳风却离他越来越近,关飞虎已经完全还不了手,只有挨打的份。这老头怎么力道越来越大?
关飞虎根本脱不了身,只得运气护住全身,硬是扛下数次独孤苍云的拳风,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但是咬着牙关,反击的拳头力道丝毫不减!独孤苍云双掌拍下,关飞虎用胳膊强行挡住,脚下一个踉跄,马上扎了个马步,强行稳住,只见独孤苍云直接一脚撩阴腿扫上来,“我去!为老不尊!”关飞虎只得向后滚开,躲开这一脚断子绝孙脚。独孤苍云打得越发行云流水,仿佛想到少时学武也被独孤秋水这么溜着玩,充满了怀念。心神一动,独孤苍云拉开距离,用上全身气力,额头上的青筋连着血管都清晰可见!满头白发直接向后根根暴起,又是一招惊天动地的拳风狂卷而来,“小子,这一拳可是全力!看你怎么接!”
关飞虎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但感觉都无济于事,只能硬撑用上全力,双掌齐齐拍出,但毕竟实力相差甚远,关飞虎闷哼一声被轰飞老远,嘴角一抹鲜血留下。
“真他妈的过分。”关飞虎半天没爬起身。
“我也不想那么快结束,只是吃晚饭的时候到了。”独孤苍云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挂在肩上,“小子你很不错,起不来你就躺着,我先去吃饭咯。”
关飞虎摆了一个大字,躺在滚烫的地上,也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再作甚?”李徵百般无赖地躺在一个竹椅之上,摇晃着大长腿,看着李羽在地里洒着水。“絮云来信说一切安好,两人分别在风雷山庄和神剑谷修行,听她说冬天在不周山关飞虎有个约,到时候两人在那边碰面。”李角摘着茶叶,放在一个筐里。
“他们难道成了?”李徵很兴奋地跳起来。
“想啥呢?他们才十六岁。”李羽站起身,抬起手擦了下汗。
“十六岁,不小咯,可以谈婚论嫁咯!”李徵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再看看我们三,三个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大哥都要催死了。”李角也笑着说。
“催什么催,他自己不也是光棍一个。”李羽没好气地说着。
“要不我去追下京华?”李徵一脸痴迷,“听说是柳州第一美女。”
“就你?”李羽冲着李徵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到时候,我们也去一次不周山?好久没在江湖上走动了。”李角看着东方,若有所思。
“好呀。”李徵应得很快。
三人收拾了下草屋,迎着夕阳,晃晃悠悠地上山去了。
两只老母鸡便跑了出来,四周张望着,它们似乎也在思念,那脸一半破相的缺牙老头哼着难听的歌谣,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手里抓着两只烤鸭,身上披着落日余晖兴冲冲地冲回院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神历四十一年,交州。
“终于批下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方山巅,自顾自地看着远方的云海,连头都没有回。
身后山的一角连同后方十丈开外全部成为废墟,一个硕大的深坑冒着点点青烟,昭示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生死相杀。那些飘着的青烟,宛若败者的最后一丝流窜的生机,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归去,只得散在这天地间。
一个人死了,如同这烟,也就散了。
“是的,女帝口谕,马不停蹄。”跪在白衣男子后方的是一个一身戎装的军士,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那么走罢。”白衣青年站起身,“好久没有活动了,有点大失所望,我也就不去了。”
身后一群将士都往前一步,齐刷刷地跪下,“吾等愿为军神马前卒!”
“凤仙,素晚你们两个去,南宫千里,南宫永年殿后。”白衣青年随手一点,慢悠悠走到后面,骑上一匹汗血宝马。
“领命!”其中四人双手抱拳,将头低地埋在胸前。
“即日启程,三个月后我要听到捷报。”
“三个月...这时间莫非有点...”
“嫌短是吧?”
“属下不敢!”
“三个月后我在京城没有听到消息,你们就提头来见我罢。”白衣男子冷哼一声,策马扬鞭,转身下山去了。众将士仍跪在远处,约莫一盏茶之后,方分别起身,面面相觑。
“这三个月时间也太赶了。”一个彪形大汉叹着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军神脾气,好不容易出次军,结果是个软柿子,根本没打爽。”一个长发男子拍了拍大汉的肩膀。
“你们朱雀认怂,我们玄武上呗,不就两个月。”一对兄弟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一边阴阳怪气,“不就是个江湖不入流的门派,有何难的?”
“南宫兄,莫非你们到现在还没搞懂情况?”长发男子冷笑着。
“不是和刚才被军神一招秒杀的门派一样?”南宫兄弟倒是一脸疑惑。
“我们去的地方可不是这等货色!”
“素晚你个娘炮有话就明说!别藏藏掖掖的!”南宫兄弟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怒从心来,往前一步。
“傻人有傻福,”素晚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看了一眼西方。
“我们要杀的,可是云城李家!”
第五十六章 天下正道
李宫这几天有点寝食难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是很烦躁,可能是临近夏至,胃口也变得奇差无比,还好有李角自己腌制的酱瓜,勉强能就着下点饭。
其实云城上下依旧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但李宫总觉得哪里不对,从探子来获知王溪知出现在季州,为虎作伥,被关飞虎一行人击败之后,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其实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毕竟曾经是自己器重的弟子,落得如此下场,最后仍是跟着神威走了。而关飞虎和柳絮云,自己倒是放心,分别在两个大派修行。尤其是关飞虎,竟然在逍遥山庄遇到了神出鬼没的李商,据柳絮云信中记载,关飞虎功力突飞猛进,倒是可喜可贺。
那么自己到底在心慌些什么呢?
“老人家,云城怎么走?”一个长相阴柔的长发美男子,双手抚在马背上,俯下身子问着一个老百姓。
“你们那么多人去作甚?”老百姓好奇地看着男子身后一群身着军装的士兵们。
“做客。”男子笑起来很好看。
“这边出海,在云的那端,具体是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百姓指了指海的那边。
“谢啦。”男子笑眯眯地掏出一枚白银,扔给百姓。
“出手真阔绰,陆无双那厮如果在这里,肯定眼馋得不得了。”南宫兄弟异口同声,“话说回来,我们四个真能杀得完云城?”
“事到临头了开始怕了?”素晚眯着眼睛企图在海上找到小岛的踪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老子怕个锤子!”南宫兄弟中一个矮矮胖胖的出声。
“南宫千里,你话别说太满,到时候我一回头估计都看不见你的影子!”素晚边上那个光头彪形大汉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凤仙,我看你拿什么杀了那个瞎子。”南宫千里骂着,“他们姓李的四个,我们也四个,万一那个什么李商回来,谁打得过!”
“二十年没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凑巧。”素晚点了两个骑兵,“去搞几艘船去,留下十个人看马。”
“军神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凤仙指了指骑兵中两个很突兀地披着黑色斗篷的家伙,“给我们准备了底牌。”
“这两人是谁?神神道道的,那么热的天还遮掩地严严实实。”瘦瘦高高的南宫永年瞥了一眼那两个人。
“军神不说,你敢问?”素晚没好气地说着,看到两个骑兵已经向渔民搞到几条小舟,“出发吧。”
“军爷那么晚去云城?还不如去住宿一晚明日再去,晚上天黑寻不方便。”一个渔夫咬着金叶子,喜上眉梢。
“有些事呢,晚上做,比较方便。”素晚路过渔夫身边,轻轻拍了渔夫肩膀一下,渔夫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七窍流血倒了下去,嘴里仍死死地叼着那个金叶子。素晚身边的军士抽出刀,干净利落地将剩下几个目瞪口呆的渔夫一刀一个悉数砍死。
“有些人呢,见到不该见的,只能说活该了。”素晚满脸微笑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渔民们,“这钱呢,就送你们去阎王爷那边用罢。”
“上船!”凤仙一跃下马,直接从水面上窜了出去。
“真不知道他一身腱子肉,轻功还会如此之高,真他妈的见鬼了。”南宫千里垫着肚子,上了一艘渔船,瞬间渔船猛地晃悠了几下,晃进不少水。
“呵呵。”素晚冷笑了声,跟着凤仙,也从水面上点了出去。
李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人惊慌失措,敲了三下,似乎房内并无动静,便推门而入,“城主!发现有人夜闯云城。”
李宫心底一沉,终是这几日的心神不宁得到了验证,“去把他们三个叫醒。”
“已经分别派人去叫了。”
“将所有学生全部撤到轻音崖,其他一众入门子弟,全部收拾好,与我御敌!”李宫目不视物,但是听力极佳,出了门直接飞身下山,路上也正好遇到了刚被唤醒的弟妹三人。
“李角,李羽先去照顾下学生,李徵与我下山。”李宫言辞果断,脚下分毫未停,“他们是谁?”
“看不清,也没有旗帜。”
李宫和李徵赶到山脚下,在关一川父子那小草屋前站定,李徵看到一个奇怪的光亮在海面上跳跃,越来越近,身后隐隐约约跟着几艘渔船,前行得飞快。
“此人轻功简直出神入化,就是这点光亮很是奇怪。”李徵脾气原本就不好,现在又被吵醒,尤其还是破天荒地有人闯岛,便直接冲了过去,对着那光亮就是一掌拍出,海面直接被一道劲风划开,没想到那光亮所在之处,此人也是一掌拍来,两股掌风对激,宁静的海面上顿时炸开数丈高的巨浪!
“凤仙!神威来此作甚!”李徵看到凤仙狰狞地冲了过来,才发现那个奇怪的光亮原来是凤仙光头上的反光。
“来取你项上人头!”凤仙转瞬就逼近李徵,如同疯狗一般,直接双手对着李徵的脖子就掐了过去,李徵双手一挡,不料凤仙的胳膊纹丝不动,直接锁住李徵的脖子按到海面下去了!
李宫在岸上听得真切,便将古琴往膝中一架,双手拨乱琴弦,一阵宛如亘古而来的悠长低沉琴音传至四方,沉寂的海面上突然爆出无数水柱,一些功力尚浅的兵士直接被晃得栽到了水中,南宫永年嘿嘿一笑,“来得正好!省的老子去找!”双手在胸前一拦,渔船旁仿佛出现了一道屏障,滴水不进,稳如泰山。
素晚见前方凤仙与李徵身影都消失不见,也不管不顾,直接往岛上冲去,老远就看到一个中年人双目紧闭,双手在琴上舞得是那个天花乱坠,“滚!”李宫一声暴喝,一阵气浪扑面而来,素晚不敢轻敌,双手变爪直接撕开,不料这李宫竟然欺身前来,在半空中一掌封住素晚去势,复一拳直接砸在素晚脸上,素晚整个人跌入海中。
“妈的真丢脸!”南宫千里双脚猛地一踩渔船,圆滚滚的身体腾的一下像球一样迎着招式已老的李宫撞去,李宫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用胳膊护住胸口,但还是被南宫千里直接撞飞,砸到岛上,而南宫千里站上云城,整个人仰天长啸,声浪传至云城每一处。
“投降者,赏千金,取李家兄妹人头者,封万户侯!”
李角和李羽刚安顿好学生,便听到南宫千里如此嚣张地咆哮,忙飞身往岛下赶,学生们窃窃私语,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跟着她们俩一同下山。
“有没有很感动?”李羽边跑边对李角笑着问。
“让我想到了那小子。”李角笑了笑,表情还是很严肃,“听那声音,应该已经登岛了,不知道大哥三弟现在情势如何。”
李徵被凤仙牢牢锁住,越沉越深,心想这光头竟然不怕一起淹死?可惜小瞧了自己,自己可是从出生时,一直在海上长大!论水性,他不输任何一人!感受到脖子上凤仙的手轻微泄了下力后,李徵开始反扑,双腿一蹬,整个人在海面下腾地下窜高数尺,凤仙毕竟是脑子一热把李徵按在水里,其实他的水性也就常人水平,自己也感觉气息略紧,被李徵一挣脱就松了手,李徵心中冷冷一笑,并没有着急浮上水面,反而从上方又一次蹿下,双拳迎着光头砸了过去,凤仙明显感到水下面轻功无法施展,只得见招拆招,堪堪挡住几拳,李徵还想追击,感到头上有几艘渔船经过,便快速游上海面,对着几艘渔船就抡。破旧的渔船哪吃得消这顿猛击?直接就被李徵砸坏三艘,上面的军士莫名其妙地被摔进海里,没想到海下面还有个浪里白条李徵,见一个打一个,瞬间尽数被打晕,慢慢沉到海底去了。
李徵翻身上了一艘已经快淹没的渔船,足间一点,唰的一声跃回岛上,看到一个矮胖如球的家伙在那边吆天喝地,狂妄至极,而不远处的石壁里,大哥李宫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便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地冲着南宫千年就杀了过去。南宫千年只觉眼前一红,一个中年大汉抡着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瞬间冲到自己面前,直接一拳将自己揍得微微浮空,另外一拳复又把自己砸向地上。
南宫千年被揍得有点蒙,被打中几拳才缓过神来,拆了数招后,才满身狼藉地站了起来,“哦!你就是老四李徵是吧,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神威混呀?”
“混你个头!”李徵见李宫仅仅就是衣服脏了些,人倒是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专心面对眼前这个肉球。
李宫听到李徵已经和一个闯入者厮杀起来,便专心聆听海上面的声音,凤仙拎着素晚从海里跃到岛上,素晚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李宫,“死瞎子,打人别打脸啊!毁容了怎么办!”
“那就去死呗,死了一了百了!”李宫如果能睁眼,现在肯定翻了一个大白眼,冷眼看待素晚。
“反正你瞎了,看不见我的美色,打我脸怨不得你,那你就以死谢罪吧!”素晚俊秀的脸上露出杀机,整个人扑向李宫。
“他是掌门,留个活口。”凤仙淡淡地说了一句。
“真麻烦。”素晚一边回应,一边双掌齐飞,渐渐逼近李宫的琴声。而这时南宫永年等人也跟着上岛,看着素晚和南宫千里已经开始捉对厮杀,山上似乎有大队人马赶下,转眼之间,近百人的云城子弟齐刷刷地拿着一把把古琴在岸上站开。
“原来是神威这条狗啊。”李羽冷笑,“才来这些人,姐姐我们被小瞧了呢。”
“不可轻敌,那两个几乎和大哥三弟势均力敌。”李角看了一眼,便发现来敌实力甚高,而岸边的队伍里,还有两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可能,最应该提防的,是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凤仙知道为首的两位女子便是云城的李角和李羽,便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李角做了一个手势让后面的弟子们安静下来,自己将古琴一摆,“那是你自不量力。”
“希望如此,就请你们的绿绮和春雷,试着让我对刚才的决定后悔下?”凤仙将拳头上的关节弄得咯咯作响。
南宫永年见凤仙竟然一人敌二,不由暴跳如雷,原来他计划俘获李角和李羽两个美女带回去先和兄弟南宫千里快活几日,再交给豫州。没想到凤仙这秃驴竟然先下手为强,南宫永年气得牙痒痒,往站在李角身后的弟子中一瞄,倒是发现不少年轻美少女,顿时心花怒放。原来还有更好看的,尤其是那个白衣少女,虽说一脸冷漠,但这出尘的气质可谓绝代芳华,倘若带回去压在身下...嘿嘿嘿嘿,岂不是美事一桩?
白衣少女只觉一道猥琐的目光袭来,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缓步下了山道,走近那瘦瘦高高的竹竿面前。
“哟!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吗?”南宫永年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小美女竟然自己离开了队伍,走到自己跟前,便双手一拦,止住后面军士的蠢蠢欲动,然后迎上一步,伸出手,一脸猥琐地直接向少女微微隆起的胸前抓去。
少女面无表情,忽地一阵寒风吹过,少女右手的云袖突然抖动了一下,南宫永年心头一紧,忙缩手后撤,这大夏天怎生刮起了如此寒冷的台风?
“啧。”少女轻轻咂舌,“还算有点警觉,否则你的手指就没了。”
南宫永年这才看清,两人之间隐隐约约有几道极细的丝线,难道是?琴弦?
“没想到,你这小妞如此心狠手辣?”南宫永年内心反而更为兴奋。
“我也没想到神威的人如此下贱龌龊。”少女笑了笑,南宫永年反而觉得浑身泛起一阵冰寒。
“你就不怕我?没看到我兄弟和你几个长辈打得平分秋色?你个小小的女娃娃有种挡我面前?不如和我回家直接帮我暖床罢。”南宫永年稳了下心神,怕什么,眼前这少女估摸也就十五、六岁,我一个堂堂神威军大先锋为何要惧怕于她?简直可笑至极!
“云城李商大弟子,泠无音,为天下正道!”
泠无音出手!
第五十七章 十面埋伏
李徵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吃瘪,倒是有些后悔近几年一直在云城没有出岛历练,实力固步自封了好久,眼前这个胖成球的家伙动作迅捷的异常,就算侥幸一拳打中,那胖子柔软的身体真的如同气球一样一碰就瘪了下去,然后顺势带着两倍的力道反弹回来,李徵很是头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奇特的功法,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是全力出击,还是与之周旋待其露出破绽。
“这就是你的实力?”南宫千里毫发无伤,看着眼前有些畏手畏脚的李徵,很是失望,“就这点实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地十门?估计也就千年出了一个李商,没有李商你们什么都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比你个红毛怪强!”
李徵很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反正这胖子在面前也不着急进攻,嘴里嘚瑟了半天,自己也就四周看下其他战局,李宫尚且游刃有余,那个阴柔长发男子,被逼在五步之外,张牙舞爪一时半会攻不进去分毫;李角、李羽这边,那个脑壳发亮的光头倒是一味防守,腾不出手去反击;最令他吃惊的反而是泠无音这边,出人意料地占了上风!
南宫永年心里那个苦闷,谁曾料到这个小妮子武功竟然那么高,况且倘若真如她所言,是李商嫡传大弟子,那李商扬名江湖的胡笳十八拍和变化磨蹭的与阳春白雪功迟迟没有使出来!一旦使出,那自己势必处境更为险峻。
泠无音双手翻飞不止,如同穿花舞蝶一般,将南宫永年全身命门牢牢罩住,毕竟对方可是令师伯师叔都要认真对待的家伙,泠无音不敢轻敌。况且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在自己凌厉的强攻之下,竟然没有一丝败势!泠无音已经想使出杀招,但李商当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阳春白雪功,不到万不得已时,严禁施展!泠无音毕竟年纪尚幼,又缺乏实战经验,时间一久,心态难免开始急躁,南宫永年瞅到空隙,心中一乐,色从胆起,伸出手突地就往泠无音脸上摸了过去!
“果然年轻就是好呀,这皮肤嫩得...啧啧啧!”南宫永年一时半会想不出形容词,回忆着刚才一刹那的触感,乐不可支。
泠无音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薄过,咬着朱唇,手掌一翻,对着南宫永年就是一掌无主天灾拍去!南宫永年顿觉泠无音整个人气场大变,掌风刚猛有力,声势惊人。
“哦哟哟!动真格了?可怕可怕!那么凶?我更喜欢了!”南宫永年嘴里依旧轻浮,但是身体却已经严阵以待,迎着泠无音也是一掌拍去,掌风随之也激进起来,杀机顿起!“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南宫永年大喝一声,手掌微微变得黝黑,泠无音不敢硬碰,掌上一划,直接一脚凌空抽去,南宫永年见泠无音裙摆飘起,露出那一段雪白如玉的小腿,色心大起,全身运功集中在自己的左边,左手泄去腿劲,反而将泠无音的右腿抱入怀中,“美哉美哉!”
泠无音脸上一红,怒意大盛,左手拍出一记天地不仁,逼得南宫永年撒手后退,“回去要洗一千遍!”泠无音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恼怒地想着。
“接下来投怀送抱哪个地方呢?要不直接来呗,叔叔我会好好宠幸你的!”南宫永年心满意足,喉咙里很是干燥,光一个右腿就让自己心神荡漾,若整个人抱着,岂不是直接飞仙上天?
“无礼之徒!”泠无音重新摆好架势,从腰上玉带之中抽出一条银丝软鞭,此鞭名为灵水轻涛,是师傅李商取天山蚕丝编织而成,其韧性惊人,加之挥舞,可碎石开山,无坚不摧。泠无音握鞭在手,以胡笳十八拍招式使出,完全弥补了作为少女力气的不足,一时间冷风呼啸,猎猎作响,南宫永年刚想探身再度非礼,不料左手被狠狠抽中,瞬间就皮开肉绽,疼地南宫永年忙撤回身形,嗷嗷乱叫。
“刺激!兴奋!”南宫永年的脸已经开始扭曲,眼中充满了欲望和疯狂,原地站立,全身青筋暴起,骨骼吱吱作响,两条胳膊渐渐转黑,复又杀了进去,泠无音将灵水轻涛舞得是那个天女散花,滴水不漏,不料南宫永年的胳膊如同铁铸,硬是扛下所有的鞭打,一拳抡进,泠无音只得出掌相对,可惜两人的内力实在差得太远,泠无音喉咙一甜,刚忍住一口鲜血,不料南宫永年已经杀疯,杀意完全不可抑制地往泠无音娇躯上轰去!泠无音哪挡得住,如同风中残叶一般被轰飞老远!
云城的弟子学生们再也等不下去了,不管自身实力修为,一个个怒吼着冲了过去,后面一排云色衣裳的弟子一字排开,将琴横在膝上,一道道气劲包裹着那些拿着兵器冲上前的同伴,狂吼着从山道上哗啦啦地一拥而下!
神威军士一看战局突变,却依旧没有动作,直到凤仙双手挡住左右两边李角与李羽的同时攻势后,微微对着军士们点了下头,神威军士这才抽出佩刀,有条不紊地冲杀了过去,与云城弟子们厮杀一团。
李宫手猛地一挥,一道更为强悍的气劲挥出,将素晚重新逼回十步开外,自己拿着琴,抽身一点,整个人跃到草屋屋顶之上,双手抚琴,声音如同巨钟般洪亮!“就凭此等乌合之众,凭什么与我云城霸王入阵曲抗衡!”
云城弟子们身上光芒微闪,一个个如有神助,手上的兵器顿时更为锋利轻盈,硬生生将战场逼至海边。
凤仙见情势不对,挥出两拳,稍稍阻了下李角与李羽,仍没有动,对着站在高处的李宫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今日有幸亲眼所见霸王入阵曲,果然名不虚传!此曲本为天上有,人间所闻叹天人...”
“你这狗屁不通地再说些什么?”李羽心里其实明白得很,这光头虽说一直在防守,但是脚下却以自己右脚为圆心,左避右闪,作为支撑脚的右脚一步都没移动过!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
李角也看得明白,凤仙可能是目前最棘手的一个,胆敢一个人挑两个,若不是实力超群,就是个疯子。李角和李羽对视一眼,李角撤出圈外,将绿绮琴一摆,双手急挑,李羽抽出软剑,剑身一抖,挽起无数剑花,人幻出无数残像,从四面八方围攻圈中的光头凤仙。
“让我猜一猜,这难道是百鸟朝凤曲?”凤仙并没有着急出手,看着四周遍布李羽白色的身影,右脚微微一动,人整个消失不见!李羽心中一惊!她的脚步已经够快了,怎生这个家伙说消失就消失,圈内根本捕不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心中一慌,忙收住步伐,往李角处飞身而去,“希望能...”
“太慢了。”
李角刚觉得眼前有一个身形闪过,背后杀意暴起!李角忙撤琴,往后叠掌一挡,怎么料凤仙这光头下手丝毫不留手,直接一掌把李角打退数步,将绿绮琴架在地上,才稳住身形,但是口中的鲜血已经流下,在绿衣上很是触目惊心!
“姐!”李羽花容失色,一柄剑快速抡出一个剑圈,将李角护在身后,凤仙面无表情,右脚又是往后一踏,人忽地消失不见!李羽拼命四顾,寻着凤仙的身影,可惜已值深夜,原本就模糊不清,视野不佳,凤仙的光头连月色都捕捉不到,何谈身影!李角将绿绮琴架起,本能地弹曲高山流水,护住四周,不料凤仙硬是冲破防御,一指弹出,李羽只觉眼前一花,手上软剑被凤仙弹中,整个手臂顿觉麻木脱力,软剑飞出,倒是被凤仙一把抓住。
凤仙随意挥舞了几下,没趣地扔在地上,脸上微微有些怜悯,“看来军神也有失算的时候,他,太看得起你们了。”
李角上前,也不接话,动作犹如飞花柳絮,看似轻柔,实则刚硬威猛,还是被凤仙一一拦下,复右脚一踏,一掌结结实实打中李角后背,李角伤上加伤,死死护住古琴,摔到一边去了。
“别慌。我们自然玲香惜玉,对美女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可惜你和那红毛汉子就自求多福吧!”素晚趁着李宫一分神,直接冲上屋顶,双爪齐出,李宫手上一摇,发丝倒是被割开数根,飘然而落。李宫不慌不忙,一个纵身,飞下屋顶,又攀上一个石阶,仔细侧耳听了下战局后,拨弄了三声琴弦。
素晚还觉得又有一波气劲来袭,不料波澜不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由嘲笑自己多虑了,便跟着上前,又是一声琴音,一波气浪直接拍下素晚的身形,坠至地上,“这家伙比那个王溪知强上太多,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当时王溪知刚进神威的时候,素晚还专门找他切磋过,王溪知惨败,素晚还洋洋得意,以为云城武功不过尔尔,今日一见,可谓是相形见绌。
李徵听懂了琴音,双拳便齐力轰在南宫千里的身体之上,南宫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红毛猴子到底吃够亏不,身体一瘪一弹,直接把李徵弹飞老远,李徵在空中稳住身形,一抹鼻子流出的鼻血,着地后将背在背后的古琴解下,双腿盘膝而坐,双眼却闭了起来。
“我差点忘了,你和红毛猴子也是李家的,当然会弹琴。”南宫千里追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故弄玄虚些什么!”
凤仙又是一拳阻住李羽的掌风,抬起一脚把李羽踢飞,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虽说云城弟子的加入,加上霸王入阵曲,神威军士一度被逼到海岸边,但毕竟神威训练有序,渐渐地把战场拉扯了回去,在海岸正中僵持不断。而另一边除了素晚对上李宫,略逊一筹外,其他几个都占了上风,但心中有一丝不安此刻却被无限放大!
凤仙环首四顾,惊讶地发现李家四兄妹所处的位置很是巧合地分别在正北、正南、正东、正西处坐定。而刚才对战并没有取出古琴的李徵和李羽也纷纷拿出了古琴,正襟而坐。
“撤!”凤仙刚想说出口,只听正北方向李宫轻轻挑了一下琴弦,照理说这力度的琴音不可能那么响彻云霄,一股股声浪慢慢地在云城中回响,渐渐震耳欲聋!
素晚和南宫兄弟也觉得不安,但也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分别冲向自己的对手,但身形全部一阻,半步都跨不出去,只得退回正中,南宫兄弟面面相觑,素晚骂骂咧咧。
凤仙一闪身,也聚到一起,“可能我们中计了。”
“什么叫可能,明摆着中招子了。”南宫永年对泠无音念念不忘,看着泠无音被几个云城弟子扶起,很是不甘,“他妈的再差一步,我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你省省吧!你看看秃子,两个美女一个都没抓到,嘿嘿。真废。”南宫千里揉着肚子,“讲道理,这红毛猴子的拳头还真猛,差点就破了我的功。”
“闭嘴吧,”素晚没好气地说着,“一个俊俏哥们都没有,有一个还是瞎子,他妈的实力还深不可测!”
“人家好歹是掌门!”南宫兄弟异口同声地吐槽。
凤仙一直没有说话,侧耳听着那一声声越发震耳欲聋的回响,神威军士还在和云城子弟鏖战,但是喊杀声渐渐被埋没在那琴音之中。
琴音回响了一盏茶不到,声音开始渐渐转弱,南宫兄弟刚想闯出去,被凤仙拦下,“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句倒是我听过,没用错!”素晚说话仍是轻佻,但是表情却收起了那一丝玩味不羁。
琴音停止,甚至连后排云裳子弟所合奏的霸王入阵曲也跟着停歇,四周寂静得可怕,神威军士也察觉到了气氛异样,手上动作放缓,云城弟子也不乘虚而入,倒是一脸笃定地看着他们。
李宫脸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又拨出一个音。李角、李徵、李羽接着跟上,纷纷开始弄弦。
“请君入瓮,就送各位一曲十面埋伏,送你们上路!”
瞬间云城岛上杀气冲天!
第五十六章 天下正道
李宫这几天有点寝食难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是很烦躁,可能是临近夏至,胃口也变得奇差无比,还好有李角自己腌制的酱瓜,勉强能就着下点饭。
其实云城上下依旧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但李宫总觉得哪里不对,从探子来获知王溪知出现在季州,为虎作伥,被关飞虎一行人击败之后,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其实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毕竟曾经是自己器重的弟子,落得如此下场,最后仍是跟着神威走了。而关飞虎和柳絮云,自己倒是放心,分别在两个大派修行。尤其是关飞虎,竟然在逍遥山庄遇到了神出鬼没的李商,据柳絮云信中记载,关飞虎功力突飞猛进,倒是可喜可贺。
那么自己到底在心慌些什么呢?
“老人家,云城怎么走?”一个长相阴柔的长发美男子,双手抚在马背上,俯下身子问着一个老百姓。
“你们那么多人去作甚?”老百姓好奇地看着男子身后一群身着军装的士兵们。
“做客。”男子笑起来很好看。
“这边出海,在云的那端,具体是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百姓指了指海的那边。
“谢啦。”男子笑眯眯地掏出一枚白银,扔给百姓。
“出手真阔绰,陆无双那厮如果在这里,肯定眼馋得不得了。”南宫兄弟异口同声,“话说回来,我们四个真能杀得完云城?”
“事到临头了开始怕了?”素晚眯着眼睛企图在海上找到小岛的踪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老子怕个锤子!”南宫兄弟中一个矮矮胖胖的出声。
“南宫千里,你话别说太满,到时候我一回头估计都看不见你的影子!”素晚边上那个光头彪形大汉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凤仙,我看你拿什么杀了那个瞎子。”南宫千里骂着,“他们姓李的四个,我们也四个,万一那个什么李商回来,谁打得过!”
“二十年没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凑巧。”素晚点了两个骑兵,“去搞几艘船去,留下十个人看马。”
“军神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凤仙指了指骑兵中两个很突兀地披着黑色斗篷的家伙,“给我们准备了底牌。”
“这两人是谁?神神道道的,那么热的天还遮掩地严严实实。”瘦瘦高高的南宫永年瞥了一眼那两个人。
“军神不说,你敢问?”素晚没好气地说着,看到两个骑兵已经向渔民搞到几条小舟,“出发吧。”
“军爷那么晚去云城?还不如去住宿一晚明日再去,晚上天黑寻不方便。”一个渔夫咬着金叶子,喜上眉梢。
“有些事呢,晚上做,比较方便。”素晚路过渔夫身边,轻轻拍了渔夫肩膀一下,渔夫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七窍流血倒了下去,嘴里仍死死地叼着那个金叶子。素晚身边的军士抽出刀,干净利落地将剩下几个目瞪口呆的渔夫一刀一个悉数砍死。
“有些人呢,见到不该见的,只能说活该了。”素晚满脸微笑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渔民们,“这钱呢,就送你们去阎王爷那边用罢。”
“上船!”凤仙一跃下马,直接从水面上窜了出去。
“真不知道他一身腱子肉,轻功还会如此之高,真他妈的见鬼了。”南宫千里垫着肚子,上了一艘渔船,瞬间渔船猛地晃悠了几下,晃进不少水。
“呵呵。”素晚冷笑了声,跟着凤仙,也从水面上点了出去。
李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人惊慌失措,敲了三下,似乎房内并无动静,便推门而入,“城主!发现有人夜闯云城。”
李宫心底一沉,终是这几日的心神不宁得到了验证,“去把他们三个叫醒。”
“已经分别派人去叫了。”
“将所有学生全部撤到轻音崖,其他一众入门子弟,全部收拾好,与我御敌!”李宫目不视物,但是听力极佳,出了门直接飞身下山,路上也正好遇到了刚被唤醒的弟妹三人。
“李角,李羽先去照顾下学生,李徵与我下山。”李宫言辞果断,脚下分毫未停,“他们是谁?”
“看不清,也没有旗帜。”
李宫和李徵赶到山脚下,在关一川父子那小草屋前站定,李徵看到一个奇怪的光亮在海面上跳跃,越来越近,身后隐隐约约跟着几艘渔船,前行得飞快。
“此人轻功简直出神入化,就是这点光亮很是奇怪。”李徵脾气原本就不好,现在又被吵醒,尤其还是破天荒地有人闯岛,便直接冲了过去,对着那光亮就是一掌拍出,海面直接被一道劲风划开,没想到那光亮所在之处,此人也是一掌拍来,两股掌风对激,宁静的海面上顿时炸开数丈高的巨浪!
“凤仙!神威来此作甚!”李徵看到凤仙狰狞地冲了过来,才发现那个奇怪的光亮原来是凤仙光头上的反光。
“来取你项上人头!”凤仙转瞬就逼近李徵,如同疯狗一般,直接双手对着李徵的脖子就掐了过去,李徵双手一挡,不料凤仙的胳膊纹丝不动,直接锁住李徵的脖子按到海面下去了!
李宫在岸上听得真切,便将古琴往膝中一架,双手拨乱琴弦,一阵宛如亘古而来的悠长低沉琴音传至四方,沉寂的海面上突然爆出无数水柱,一些功力尚浅的兵士直接被晃得栽到了水中,南宫永年嘿嘿一笑,“来得正好!省的老子去找!”双手在胸前一拦,渔船旁仿佛出现了一道屏障,滴水不进,稳如泰山。
素晚见前方凤仙与李徵身影都消失不见,也不管不顾,直接往岛上冲去,老远就看到一个中年人双目紧闭,双手在琴上舞得是那个天花乱坠,“滚!”李宫一声暴喝,一阵气浪扑面而来,素晚不敢轻敌,双手变爪直接撕开,不料这李宫竟然欺身前来,在半空中一掌封住素晚去势,复一拳直接砸在素晚脸上,素晚整个人跌入海中。
“妈的真丢脸!”南宫千里双脚猛地一踩渔船,圆滚滚的身体腾的一下像球一样迎着招式已老的李宫撞去,李宫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用胳膊护住胸口,但还是被南宫千里直接撞飞,砸到岛上,而南宫千里站上云城,整个人仰天长啸,声浪传至云城每一处。
“投降者,赏千金,取李家兄妹人头者,封万户侯!”
李角和李羽刚安顿好学生,便听到南宫千里如此嚣张地咆哮,忙飞身往岛下赶,学生们窃窃私语,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跟着她们俩一同下山。
“有没有很感动?”李羽边跑边对李角笑着问。
“让我想到了那小子。”李角笑了笑,表情还是很严肃,“听那声音,应该已经登岛了,不知道大哥三弟现在情势如何。”
李徵被凤仙牢牢锁住,越沉越深,心想这光头竟然不怕一起淹死?可惜小瞧了自己,自己可是从出生时,一直在海上长大!论水性,他不输任何一人!感受到脖子上凤仙的手轻微泄了下力后,李徵开始反扑,双腿一蹬,整个人在海面下腾地下窜高数尺,凤仙毕竟是脑子一热把李徵按在水里,其实他的水性也就常人水平,自己也感觉气息略紧,被李徵一挣脱就松了手,李徵心中冷冷一笑,并没有着急浮上水面,反而从上方又一次蹿下,双拳迎着光头砸了过去,凤仙明显感到水下面轻功无法施展,只得见招拆招,堪堪挡住几拳,李徵还想追击,感到头上有几艘渔船经过,便快速游上海面,对着几艘渔船就抡。破旧的渔船哪吃得消这顿猛击?直接就被李徵砸坏三艘,上面的军士莫名其妙地被摔进海里,没想到海下面还有个浪里白条李徵,见一个打一个,瞬间尽数被打晕,慢慢沉到海底去了。
李徵翻身上了一艘已经快淹没的渔船,足间一点,唰的一声跃回岛上,看到一个矮胖如球的家伙在那边吆天喝地,狂妄至极,而不远处的石壁里,大哥李宫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便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地冲着南宫千年就杀了过去。南宫千年只觉眼前一红,一个中年大汉抡着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瞬间冲到自己面前,直接一拳将自己揍得微微浮空,另外一拳复又把自己砸向地上。
南宫千年被揍得有点蒙,被打中几拳才缓过神来,拆了数招后,才满身狼藉地站了起来,“哦!你就是老四李徵是吧,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神威混呀?”
“混你个头!”李徵见李宫仅仅就是衣服脏了些,人倒是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专心面对眼前这个肉球。
李宫听到李徵已经和一个闯入者厮杀起来,便专心聆听海上面的声音,凤仙拎着素晚从海里跃到岛上,素晚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李宫,“死瞎子,打人别打脸啊!毁容了怎么办!”
“那就去死呗,死了一了百了!”李宫如果能睁眼,现在肯定翻了一个大白眼,冷眼看待素晚。
“反正你瞎了,看不见我的美色,打我脸怨不得你,那你就以死谢罪吧!”素晚俊秀的脸上露出杀机,整个人扑向李宫。
“他是掌门,留个活口。”凤仙淡淡地说了一句。
“真麻烦。”素晚一边回应,一边双掌齐飞,渐渐逼近李宫的琴声。而这时南宫永年等人也跟着上岛,看着素晚和南宫千里已经开始捉对厮杀,山上似乎有大队人马赶下,转眼之间,近百人的云城子弟齐刷刷地拿着一把把古琴在岸上站开。
“原来是神威这条狗啊。”李羽冷笑,“才来这些人,姐姐我们被小瞧了呢。”
“不可轻敌,那两个几乎和大哥三弟势均力敌。”李角看了一眼,便发现来敌实力甚高,而岸边的队伍里,还有两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可能,最应该提防的,是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凤仙知道为首的两位女子便是云城的李角和李羽,便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李角做了一个手势让后面的弟子们安静下来,自己将古琴一摆,“那是你自不量力。”
“希望如此,就请你们的绿绮和春雷,试着让我对刚才的决定后悔下?”凤仙将拳头上的关节弄得咯咯作响。
南宫永年见凤仙竟然一人敌二,不由暴跳如雷,原来他计划俘获李角和李羽两个美女带回去先和兄弟南宫千里快活几日,再交给豫州。没想到凤仙这秃驴竟然先下手为强,南宫永年气得牙痒痒,往站在李角身后的弟子中一瞄,倒是发现不少年轻美少女,顿时心花怒放。原来还有更好看的,尤其是那个白衣少女,虽说一脸冷漠,但这出尘的气质可谓绝代芳华,倘若带回去压在身下...嘿嘿嘿嘿,岂不是美事一桩?
白衣少女只觉一道猥琐的目光袭来,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缓步下了山道,走近那瘦瘦高高的竹竿面前。
“哟!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吗?”南宫永年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小美女竟然自己离开了队伍,走到自己跟前,便双手一拦,止住后面军士的蠢蠢欲动,然后迎上一步,伸出手,一脸猥琐地直接向少女微微隆起的胸前抓去。
少女面无表情,忽地一阵寒风吹过,少女右手的云袖突然抖动了一下,南宫永年心头一紧,忙缩手后撤,这大夏天怎生刮起了如此寒冷的台风?
“啧。”少女轻轻咂舌,“还算有点警觉,否则你的手指就没了。”
南宫永年这才看清,两人之间隐隐约约有几道极细的丝线,难道是?琴弦?
“没想到,你这小妞如此心狠手辣?”南宫永年内心反而更为兴奋。
“我也没想到神威的人如此下贱龌龊。”少女笑了笑,南宫永年反而觉得浑身泛起一阵冰寒。
“你就不怕我?没看到我兄弟和你几个长辈打得平分秋色?你个小小的女娃娃有种挡我面前?不如和我回家直接帮我暖床罢。”南宫永年稳了下心神,怕什么,眼前这少女估摸也就十五、六岁,我一个堂堂神威军大先锋为何要惧怕于她?简直可笑至极!
“云城李商大弟子,泠无音,为天下正道!”
泠无音出手!
第五十七章 十面埋伏
李徵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吃瘪,倒是有些后悔近几年一直在云城没有出岛历练,实力固步自封了好久,眼前这个胖成球的家伙动作迅捷的异常,就算侥幸一拳打中,那胖子柔软的身体真的如同气球一样一碰就瘪了下去,然后顺势带着两倍的力道反弹回来,李徵很是头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奇特的功法,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是全力出击,还是与之周旋待其露出破绽。
“这就是你的实力?”南宫千里毫发无伤,看着眼前有些畏手畏脚的李徵,很是失望,“就这点实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地十门?估计也就千年出了一个李商,没有李商你们什么都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比你个红毛怪强!”
李徵很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反正这胖子在面前也不着急进攻,嘴里嘚瑟了半天,自己也就四周看下其他战局,李宫尚且游刃有余,那个阴柔长发男子,被逼在五步之外,张牙舞爪一时半会攻不进去分毫;李角、李羽这边,那个脑壳发亮的光头倒是一味防守,腾不出手去反击;最令他吃惊的反而是泠无音这边,出人意料地占了上风!
南宫永年心里那个苦闷,谁曾料到这个小妮子武功竟然那么高,况且倘若真如她所言,是李商嫡传大弟子,那李商扬名江湖的胡笳十八拍和变化磨蹭的与阳春白雪功迟迟没有使出来!一旦使出,那自己势必处境更为险峻。
泠无音双手翻飞不止,如同穿花舞蝶一般,将南宫永年全身命门牢牢罩住,毕竟对方可是令师伯师叔都要认真对待的家伙,泠无音不敢轻敌。况且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在自己凌厉的强攻之下,竟然没有一丝败势!泠无音已经想使出杀招,但李商当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阳春白雪功,不到万不得已时,严禁施展!泠无音毕竟年纪尚幼,又缺乏实战经验,时间一久,心态难免开始急躁,南宫永年瞅到空隙,心中一乐,色从胆起,伸出手突地就往泠无音脸上摸了过去!
“果然年轻就是好呀,这皮肤嫩得...啧啧啧!”南宫永年一时半会想不出形容词,回忆着刚才一刹那的触感,乐不可支。
泠无音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薄过,咬着朱唇,手掌一翻,对着南宫永年就是一掌无主天灾拍去!南宫永年顿觉泠无音整个人气场大变,掌风刚猛有力,声势惊人。
“哦哟哟!动真格了?可怕可怕!那么凶?我更喜欢了!”南宫永年嘴里依旧轻浮,但是身体却已经严阵以待,迎着泠无音也是一掌拍去,掌风随之也激进起来,杀机顿起!“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南宫永年大喝一声,手掌微微变得黝黑,泠无音不敢硬碰,掌上一划,直接一脚凌空抽去,南宫永年见泠无音裙摆飘起,露出那一段雪白如玉的小腿,色心大起,全身运功集中在自己的左边,左手泄去腿劲,反而将泠无音的右腿抱入怀中,“美哉美哉!”
泠无音脸上一红,怒意大盛,左手拍出一记天地不仁,逼得南宫永年撒手后退,“回去要洗一千遍!”泠无音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恼怒地想着。
“接下来投怀送抱哪个地方呢?要不直接来呗,叔叔我会好好宠幸你的!”南宫永年心满意足,喉咙里很是干燥,光一个右腿就让自己心神荡漾,若整个人抱着,岂不是直接飞仙上天?
“无礼之徒!”泠无音重新摆好架势,从腰上玉带之中抽出一条银丝软鞭,此鞭名为灵水轻涛,是师傅李商取天山蚕丝编织而成,其韧性惊人,加之挥舞,可碎石开山,无坚不摧。泠无音握鞭在手,以胡笳十八拍招式使出,完全弥补了作为少女力气的不足,一时间冷风呼啸,猎猎作响,南宫永年刚想探身再度非礼,不料左手被狠狠抽中,瞬间就皮开肉绽,疼地南宫永年忙撤回身形,嗷嗷乱叫。
“刺激!兴奋!”南宫永年的脸已经开始扭曲,眼中充满了欲望和疯狂,原地站立,全身青筋暴起,骨骼吱吱作响,两条胳膊渐渐转黑,复又杀了进去,泠无音将灵水轻涛舞得是那个天女散花,滴水不漏,不料南宫永年的胳膊如同铁铸,硬是扛下所有的鞭打,一拳抡进,泠无音只得出掌相对,可惜两人的内力实在差得太远,泠无音喉咙一甜,刚忍住一口鲜血,不料南宫永年已经杀疯,杀意完全不可抑制地往泠无音娇躯上轰去!泠无音哪挡得住,如同风中残叶一般被轰飞老远!
云城的弟子学生们再也等不下去了,不管自身实力修为,一个个怒吼着冲了过去,后面一排云色衣裳的弟子一字排开,将琴横在膝上,一道道气劲包裹着那些拿着兵器冲上前的同伴,狂吼着从山道上哗啦啦地一拥而下!
神威军士一看战局突变,却依旧没有动作,直到凤仙双手挡住左右两边李角与李羽的同时攻势后,微微对着军士们点了下头,神威军士这才抽出佩刀,有条不紊地冲杀了过去,与云城弟子们厮杀一团。
李宫手猛地一挥,一道更为强悍的气劲挥出,将素晚重新逼回十步开外,自己拿着琴,抽身一点,整个人跃到草屋屋顶之上,双手抚琴,声音如同巨钟般洪亮!“就凭此等乌合之众,凭什么与我云城霸王入阵曲抗衡!”
云城弟子们身上光芒微闪,一个个如有神助,手上的兵器顿时更为锋利轻盈,硬生生将战场逼至海边。
凤仙见情势不对,挥出两拳,稍稍阻了下李角与李羽,仍没有动,对着站在高处的李宫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今日有幸亲眼所见霸王入阵曲,果然名不虚传!此曲本为天上有,人间所闻叹天人...”
“你这狗屁不通地再说些什么?”李羽心里其实明白得很,这光头虽说一直在防守,但是脚下却以自己右脚为圆心,左避右闪,作为支撑脚的右脚一步都没移动过!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
李角也看得明白,凤仙可能是目前最棘手的一个,胆敢一个人挑两个,若不是实力超群,就是个疯子。李角和李羽对视一眼,李角撤出圈外,将绿绮琴一摆,双手急挑,李羽抽出软剑,剑身一抖,挽起无数剑花,人幻出无数残像,从四面八方围攻圈中的光头凤仙。
“让我猜一猜,这难道是百鸟朝凤曲?”凤仙并没有着急出手,看着四周遍布李羽白色的身影,右脚微微一动,人整个消失不见!李羽心中一惊!她的脚步已经够快了,怎生这个家伙说消失就消失,圈内根本捕不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心中一慌,忙收住步伐,往李角处飞身而去,“希望能...”
“太慢了。”
李角刚觉得眼前有一个身形闪过,背后杀意暴起!李角忙撤琴,往后叠掌一挡,怎么料凤仙这光头下手丝毫不留手,直接一掌把李角打退数步,将绿绮琴架在地上,才稳住身形,但是口中的鲜血已经流下,在绿衣上很是触目惊心!
“姐!”李羽花容失色,一柄剑快速抡出一个剑圈,将李角护在身后,凤仙面无表情,右脚又是往后一踏,人忽地消失不见!李羽拼命四顾,寻着凤仙的身影,可惜已值深夜,原本就模糊不清,视野不佳,凤仙的光头连月色都捕捉不到,何谈身影!李角将绿绮琴架起,本能地弹曲高山流水,护住四周,不料凤仙硬是冲破防御,一指弹出,李羽只觉眼前一花,手上软剑被凤仙弹中,整个手臂顿觉麻木脱力,软剑飞出,倒是被凤仙一把抓住。
凤仙随意挥舞了几下,没趣地扔在地上,脸上微微有些怜悯,“看来军神也有失算的时候,他,太看得起你们了。”
李角上前,也不接话,动作犹如飞花柳絮,看似轻柔,实则刚硬威猛,还是被凤仙一一拦下,复右脚一踏,一掌结结实实打中李角后背,李角伤上加伤,死死护住古琴,摔到一边去了。
“别慌。我们自然玲香惜玉,对美女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可惜你和那红毛汉子就自求多福吧!”素晚趁着李宫一分神,直接冲上屋顶,双爪齐出,李宫手上一摇,发丝倒是被割开数根,飘然而落。李宫不慌不忙,一个纵身,飞下屋顶,又攀上一个石阶,仔细侧耳听了下战局后,拨弄了三声琴弦。
素晚还觉得又有一波气劲来袭,不料波澜不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由嘲笑自己多虑了,便跟着上前,又是一声琴音,一波气浪直接拍下素晚的身形,坠至地上,“这家伙比那个王溪知强上太多,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当时王溪知刚进神威的时候,素晚还专门找他切磋过,王溪知惨败,素晚还洋洋得意,以为云城武功不过尔尔,今日一见,可谓是相形见绌。
李徵听懂了琴音,双拳便齐力轰在南宫千里的身体之上,南宫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红毛猴子到底吃够亏不,身体一瘪一弹,直接把李徵弹飞老远,李徵在空中稳住身形,一抹鼻子流出的鼻血,着地后将背在背后的古琴解下,双腿盘膝而坐,双眼却闭了起来。
“我差点忘了,你和红毛猴子也是李家的,当然会弹琴。”南宫千里追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故弄玄虚些什么!”
凤仙又是一拳阻住李羽的掌风,抬起一脚把李羽踢飞,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虽说云城弟子的加入,加上霸王入阵曲,神威军士一度被逼到海岸边,但毕竟神威训练有序,渐渐地把战场拉扯了回去,在海岸正中僵持不断。而另一边除了素晚对上李宫,略逊一筹外,其他几个都占了上风,但心中有一丝不安此刻却被无限放大!
凤仙环首四顾,惊讶地发现李家四兄妹所处的位置很是巧合地分别在正北、正南、正东、正西处坐定。而刚才对战并没有取出古琴的李徵和李羽也纷纷拿出了古琴,正襟而坐。
“撤!”凤仙刚想说出口,只听正北方向李宫轻轻挑了一下琴弦,照理说这力度的琴音不可能那么响彻云霄,一股股声浪慢慢地在云城中回响,渐渐震耳欲聋!
素晚和南宫兄弟也觉得不安,但也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分别冲向自己的对手,但身形全部一阻,半步都跨不出去,只得退回正中,南宫兄弟面面相觑,素晚骂骂咧咧。
凤仙一闪身,也聚到一起,“可能我们中计了。”
“什么叫可能,明摆着中招子了。”南宫永年对泠无音念念不忘,看着泠无音被几个云城弟子扶起,很是不甘,“他妈的再差一步,我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你省省吧!你看看秃子,两个美女一个都没抓到,嘿嘿。真废。”南宫千里揉着肚子,“讲道理,这红毛猴子的拳头还真猛,差点就破了我的功。”
“闭嘴吧,”素晚没好气地说着,“一个俊俏哥们都没有,有一个还是瞎子,他妈的实力还深不可测!”
“人家好歹是掌门!”南宫兄弟异口同声地吐槽。
凤仙一直没有说话,侧耳听着那一声声越发震耳欲聋的回响,神威军士还在和云城子弟鏖战,但是喊杀声渐渐被埋没在那琴音之中。
琴音回响了一盏茶不到,声音开始渐渐转弱,南宫兄弟刚想闯出去,被凤仙拦下,“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句倒是我听过,没用错!”素晚说话仍是轻佻,但是表情却收起了那一丝玩味不羁。
琴音停止,甚至连后排云裳子弟所合奏的霸王入阵曲也跟着停歇,四周寂静得可怕,神威军士也察觉到了气氛异样,手上动作放缓,云城弟子也不乘虚而入,倒是一脸笃定地看着他们。
李宫脸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又拨出一个音。李角、李徵、李羽接着跟上,纷纷开始弄弦。
“请君入瓮,就送各位一曲十面埋伏,送你们上路!”
瞬间云城岛上杀气冲天!
第五十八章 节哀顺变
一声声急促的弦音瞬间交织,阵中的神威军士渐渐觉得头晕目眩,全身乏力,肃杀之气横冲直撞,功力尚浅的甚至瘫软在地,不停抽搐。
“好狠的阵法!”南宫千里看了一眼四周,云城的弟子却完全不受到影响,但也没有出手,是准备等到神威全军覆没后再悉数生擒?
素晚忍不住,又向李宫那边扑了过去,这次竟然连十步都没有踏进!硬是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给堵了回来。“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妈的,还说三个月,只要这四个家伙一直弹,我们就要一直被困着?”南宫永年感受到了自己内力正在缓慢流逝,不由紧张万分,“美女没捞着,还将自己的修为搭进去?亏了亏了。”
凤仙一直没有说话,倒是四处观望,抬手一指,“你们三个,往这几个地方冲过去。”话音刚落,自己就往另一处飞身而去。
南宫兄弟嘴上还在谩骂,身体却毫不停滞地往指着的方向分别冲出,素晚也是,毕竟仅从官职上来看,凤仙比他们都高出一阶,倘若算上修为,凤仙更是一步天罡!
四人冲出的势头很猛,当然被挡回来的力道更猛,南宫千里被撞得倒在地上,“这该死的倒是和我的武功有些相似。”
“那照着破解你那肉球的功法,去破解这个阵不就好了!”素晚在旁边骂着。
“我试过!不行!”南宫千里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你们差几步?”凤仙完全没有听这几个人吵吵嚷嚷,沉着嗓音问道。
“十一步。”素晚对着高高在上的李宫咬牙切齿。
“十步!”南宫千里故意要气下素晚,明明也是十一步,偏偏就比你多进一步!
“九步!”南宫永年见哥哥才十步,便多说两步,显得自己武功比他们两高那么一点点。
凤仙心中有数,但也没有拆穿,分别又指了三个方向,一声令下,四人同时冲出,又跌跌撞撞回来。
“几步?”
“十一步。”素晚依旧老老实实回答,毕竟自己是凤仙的副官,知道凤仙脾气。
而南宫永年却愤恨地说,“十五步!”素晚投过去一丝讥笑。
“南宫千里呢?”凤仙问着一时没有开口说话的南宫千里。
“十七...”南宫千里将脸别过一边。
“原来你们两个是废物呀。”素晚遮住嘴,笑得故意很大声。
“你说什么!”
“来比划比划啊!你个死娘炮!”
“别吵!”凤仙暴喝了一句,“我知道破阵之法了。”
泠无音在一边云城弟子的调理下,气息稍微平稳了些,见十面埋伏大阵已成,不由安下心来。莫名地有些羡慕关飞虎和柳絮云,约莫下山快一年了,听说关飞虎已经踏入地煞境,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长进,第一次和人正式较量便一败涂地,虽说还没有用上阳春白雪功,但受到的打击也已经不小了。
阵中的神威军士已经倒了一大半,那四个看上去像头目的家伙盲目地四处乱撞了两次,围在一起交头接耳。泠无音憋着一团火,就算这四个家伙永远被困在这里,自己也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瘦瘦高高如同竹竿的家伙,竟然对自己如此无礼!
泠无音站起身,刚准备冲进去,就被几个看上去年长的弟子拉住,“学长什么事?”泠无音冷冷地问着,手上的灵水轻涛攥得很紧。
“这个十面埋伏并不是完曲。”一个学长脸色有些担忧,“困住一般武夫不成问题,但如果里面有几个武力超群的,合力冲出不是问题。”
“学长是不是多虑了,他们冲了两次就停下了。”泠无音扭了下身子,学长忙松开拉住泠无音的手,继续说着,“我担心就在这里,会不会只试了两次就发现问题所在?”
“那冲出来我就去杀了他们!”泠无音眼神凌厉地看着阵中。
李宫见四人撞了两次,心中有些不安,毕竟他心里清楚,如果就凭他们四个,应该是闯不出这个十面埋伏,但是还有那两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对于阵中的异常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杵在那边,一动不动。万一这两个家伙藏得很深,这个残缺的十面埋伏或许还真困不住他们。
何况从琴音上来看,李角受的伤不轻!
李角挨了两掌,换做一般人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她嘴里含着一颗大还丹,勉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手上没有丝毫懈怠,但是咽下的鲜血只有自己心中有数,李角已经顾不得去防备那两个黑衣人,死死盯着正中那四个人,一边心里暗自默念。
“快倒下!快倒下!”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为首的那个光头,遥遥一指李角的方向,李角心一凉,终究该暴露的还是暴露了!
“哟!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呀!”南宫永年啧啧舌,“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凹凸有致!有眼光!”
凤仙置若罔闻,“我们一起冲过去。”
“这么简单?”南宫千年不敢相信。
“因为这个阵,从开始就是残缺的。”凤仙率先冲了过去,双拳抡出,一步天罡的拳将整个琴音为之一荡,李角硬是用琴声阻了下来,内脏一阵翻涌,鲜血渐渐地从嘴角淌出。
而随后,素晚和南宫兄弟也接踵而至,用上全身的气力轰了上去,就算李宫、李徵、李羽三人勉强分力补强李角那边的缺口,但如同螳臂当车,李角一口鲜血直接喷在绿绮琴上,琴音一滞,十面埋伏缺口大开!
南宫兄弟欣喜若狂,见李角趴在琴上竭力支撑起身子,两个人笑得很是放肆,争先恐后地往李角那扑去!凤仙刚想制止,却为时已晚,一道庞大的声浪席卷而至,将南宫两兄弟直接拍飞,死死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欺我云城无人?!”泠无音在李角身旁坐下,接过绿绮琴,身后无数云城子弟齐齐将古琴摆在膝上,同时接上曲谱,开始弹奏十面埋伏曲!
“他妈的还能这样?”素晚骂着,千钧一发的时机已经错过,“我们只能就这么等着内力消失,任人宰割了?”
“这个小妞果然合乎我心意!”南宫永年一时半会起不了身,刚才那一跌差点闪着老腰,“啧啧,会掌会指会鞭会弹琴!再让我好好调教一番,岂不是极品?”
凤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两个能给力点,也不会如此不堪。”
“你嘴巴放干净点!”南宫千里揉着屁股,“回去就和军神说你辱骂同僚!”
“打不过别人,嘴巴倒是挺厉害,怎么不见你用嘴就去把这个什么十面埋伏给破解了?”素晚早就看这两个兄弟不顺眼,一直都以之为耻,还好自己隶属于朱雀军,而南宫兄弟隶属于玄武军,平时不怎么往来。
李宫等人松了一口气,李角虚弱地躺在泠无音的身上,满头香汗淋漓看着一脸紧张的泠无音,微微探出手搭在泠无音手上,“不要紧张,我还在。”泠无音如沐春风般心静了下来,手上加了力道,与身后云城子弟一起将缺口封得死死的。
“万万不可松懈,泠无音!”泠无音暗自对自己说着,云城的存亡现在就等于是系在自己和身后的百名子弟身上!虽说境界尚低,但是众星之光,也可以映月之辉!身旁的李角已经昏迷过去,脉象微弱,但好歹还有一丝心跳之声,这次重伤,看来没个几个月很难完全康复。泠无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先熬过这一场大战,击退敌人才是当下紧要之事!
“你们众志成城的模样真是令我太感动了。”凤仙说话之间顺带鼓了下掌,表示了自己的欣赏肯定,“可能我们四个人这下还真没法破阵,而我们的士兵也已经全军覆没,值得嘉奖!”
“老大,你不要长别人威风呀!”素晚已经明显感到力不从心,自己的实力估计也就鼎盛期的一半左右了,而南宫兄弟则坐在地上,也懒得挣扎,伸长脖子看着凤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一步天罡看来还是离真正的天罡差得太远,”凤仙对着李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加上三个地煞,果然破不了这个阵,不过这个阵这般如此也是到头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有本事闯闯看呀!”李徵忍不住出声回怼。
“这个十面埋伏,真正的阵眼,应该有五个罢!”凤仙一语惊人,李家四兄妹齐齐一惊,他怎么知道?!
“倘若五把古琴齐聚,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十面埋伏!可惜呀!”凤仙摇了摇头,“李商不在,你们最大的依仗救不了你们了!”
“此阵以金木水火土为阵眼,以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春雷五大古琴为曲,方才水滴不漏、严丝合缝,缺一绕梁,你们能完成此阵已是很不容易了,为了表达我的敬意,留你们一个全尸吧!”凤仙大大咧咧地摊开双手。
“这人是疯了吧?”云城子弟窃窃私语。
“冲不出十面埋伏,开始说胡话了?”
“掌门直接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泠无音没有说话,手上有条不紊地弹着曲子,也不管那些家伙口出狂言,现在自己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首十面埋伏继续弹奏下去。
“如果我说,我们这边还有两个天罡境的呢?”凤仙站着没动,那两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鬼魅般闪现到凤仙身前,将兜帽从头上摘下,露出两张面无血色的脸。
“这两位呢,使我们从遥远的西北边请来的盟友,其实也不怎么厉害,也就比在下强上那么一点点。”
“西北?鬼城午门?几时也成了朝廷的走狗?”李宫怒喝道。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大四海国威震神洲,为何偏居一隅,何不为我朝效力?”
“你们十几年前做的事情都忘了吗!”李徵红发张扬着,随着夜风舞动,恰似一团火焰。
“总是翻旧账有什么意思,人嘛,活着,就要往前看!”素晚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发型,自己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外援竟然如此强悍,不由底气十足,说话声音也跟着大声起来。
“说好了,女的给老子留下!”南宫永年跳起来,转身对着南宫千里问着,“哥!你要哪个,我帮你留下!”
“我?”南宫千年眯起原来就小得看不见的眼睛,“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我全都要!”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你们的十面埋伏可以终曲了。”凤仙笑了,笑得比任何人都可怕,“节哀顺变。”
吴杰超走下春秋堂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刚才姜幼麟与曹清风的一番对话,让自己对姜幼麟是刮目相看,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少年竟然有此等抱负。
“你真要搞那么大?”
“话都放出去了,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托大哈哈。”姜幼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看着东海。
“不就是造反吗!天下大乱,英雄辈出,这才是我小爷最喜欢的生存之道!”此刻,吴杰超胸中豪情万丈。
三人出了春秋堂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陈子非牵过马车,垂手站在一旁。
“之后我们要去柳州一次,吴兄你?”姜幼麟问着吴杰超。
“你们赶时间吗?”
“还好。”
“能否陪我去祭奠下两个故人,之后我随你们同往柳州,反正我四处漂泊,现在就跟着陈老头,不学成绝世武功我不走。”陈子非轻轻地翻了一个白眼,不怎么想搭理吴杰超。
姜幼麟对之前吴杰超在青州遇见的事情有所了解,若不是发生此事,说不定吴杰超也不会去逍遥山庄打擂台,更不要说遇见关飞虎,继而在季州遇见自己。
“行呀,一起去罢。”姜幼麟在陈子非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吴杰超嘿嘿对着陈子非一笑,“这段路我来带路呗,老头...哦师傅你里面休息一会呗!”
“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陈子非笑着进了车厢。
第五十九章 玉石俱焚
黑衣人率先出手,对着泠无音的方位就冲了过去,天罡境的全力一掌威力甚大,一些修为较低的云城子弟在一掌拍击之下,已经琴弦尽断,直接重伤吐血,而这两个人的攻势连绵不绝,几掌过后,半数以上的云城子弟纷纷倒下,
十面埋伏阵中的弟子终是有所行动,他们之前一直轻哼着一首旋律,用来抵挡十面埋伏的副作用,现在也不管内力的流逝,直接出手,试图拦下这两人的攻势!毕竟自己再不有所作为,等到阵法一破,自己的修为在强如天罡境的两人面前不值一提!
凤仙等人怎会让他们得逞?齐刷刷地四面散开,各自找了一群云城弟子,直接下了杀手,这些子弟基本都属于人魁境,怎抵挡的了地煞境的杀意?大片大片的子弟惨遭毒手,一时间血漫布了海滩,甚至连海中都隐隐透着血色!
李宫胸口似有一个东西堵住,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但手上却不敢放慢半拍,他们为了维持住十面埋伏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遭受无情屠戮!而李羽,甚至咬破了下嘴唇,鲜血混着眼泪,落到了春雷琴之上。李徵怒吼着声嘶力竭,眼巴巴地看着大哥李宫,只能无能为力地吼叫着。
泠无音明显感到自己的节奏有些跟不上了,毕竟在她身后为她撑着的师兄师姐基本都已经倒下,自己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终于在绿绮琴一声惊响过后,琴弦断裂,泠无音整个人仰身无力地倒去。血花溅在白衣之上,格外鲜艳凄惨。
“小妞,爷我来啦!”南宫永年见黑衣人攻破阵曲,十面埋伏戛然停止,便第一个冲出阵外,对着泠无音就伸手抓去,不想旁边已经昏迷过去的李角突然惊醒,见瘦瘦高高一脸痴笑的南宫永年流着口水向这边扑来,忙用身子护着泠无音,一手将绿绮琴拍起,挡了南宫永年一掌。南宫永年刚落地,复又欺身而上。“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啦!”双拳如同雨点一般砸向绿绮琴,李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死死抵住古琴,嘴角流出的鲜血越发漆黑。
泠无音勉强撑起身子,看着李角被南宫永年揍翻在地,抽出灵水轻涛,刚准备上前帮忙,但眼前一黑,差点又栽了下去,李角强行运气,将全身的力量聚之左手,拼命一掌往泠无音身上推去。
“无音你快走!”一声巨响,绿绮琴轰然断裂,南宫永年狂笑着的马脸露在两人面前,李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猛地站起,双掌一并,用尽全力拍出,南宫永年未从想到这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力量,一时大意,被击退数步。而李角终究力竭,颓然跪在断琴一侧。
泠无音趴在地上,使劲往前爬着,葱葱玉指早就磕破,指甲里全是鲜血和泥土,她好不容易爬到李角身边,使劲爬起来,抱起李角,几个浑身是血的云城子弟蹒跚地跑过来,一把拽过两人死命往回拖。南宫永年复又冲了回来,泠无音青丝早就紊乱,怒喝一声,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手势,一股温暖却杀气盎然的气场铺天盖地笼住前方,南宫永年突觉行动迟缓,心想是不是刚才阵中流失的内力太多,导致现在功力大不如前,不过就凭这几个小辈负隅顽抗,也掀不起多少风浪,照旧扑了过去。
泠无音将手势在胸前保持了一会,强行平复些许体内闹腾不止的内力,左手变掌,右手化掌,一袭白衣迎了过去,双手交错,南宫永年只觉得一股和煦之风吹来,刚想抬手招架,不料动作却异常缓慢,大惊之色之下,身前已经中了泠无音一掌!南宫永年张开嘴巴,喉咙却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瞪大瞳孔,看到泠无音又是一掌拍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泠无音带着满腔愤怒和悲伤,将全身功力全部轰杀至南宫永年身上,双手往南宫千里下巴一托,直接把南宫永年浮带半空!南宫永年其实看得真真切切,但是全身却完全跟不上脑子的反应,反而全身暖洋洋的很是慵懒舒服。“完蛋,这招中了我必死无疑!”南宫永年瞳孔放大,眼前一花,一个光头闪身到自己身前,右手上红光微闪,对着泠无音全力一掌直接抡去!
泠无音哪受得住一步天罡凤仙的拳头,左手臂一阵清脆的响声,一阵剧痛瞬间从左边传至泠无音全身。泠无音拖着被打断的左手,跪在地上,仍死死守着通往后面的山道。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是勉强几个能站立的云城弟子和身负致死之伤的李角。“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不会让你们过...唔...”泠无音话还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喷出,完了,看来我也差不多了。
“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义;白雪则取其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好一个阳春白雪功!”凤仙并不着急,随手拍了一下摔在地上的南宫永年的后背,南宫永年一阵抽搐,干呕了起来,吐完草草地用衣袖擦了下嘴,“这就是阳春白雪?是何等妖术?”
“将你反射神经变慢而已,还好这小丫头功力尚浅,不过你还是着了道。”凤仙拍了拍手,“这次收获不少,霸王入阵曲、十面埋伏、阳春白雪,不亏。”
泠无音刚想开口骂上几句,但内脏受伤太重,连呼吸都充满了血腥味。凤仙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走过来。那两个黑衣人破了阵后,直接冲向了李宫,而素晚和南宫千里分别拦住李徵、李羽,捉对厮杀。
“少说话,还能保一命。”凤仙冷漠地斜眼看了下泠无音,泠无音的眼睛全是怒意,一只手死死抓住凤仙的胳膊。
“我说,你...不能过去。”
“轻点轻点!你都弄折我美人一条胳膊了!他妈的!”南宫永年缓过气,屁颠屁颠地跑来,伸手在泠无音俏脸上抓了一把,“啧啧,全是血,回去爷亲自帮你沐浴更衣嘿嘿嘿。”
泠无音已经虚弱地说不上话了,左手的剧痛随时随地可以让她昏厥过去,她只能呶出一口血,喷在南宫永年脸上。
“好火辣!我喜欢!”南宫永年一把攥起泠无音,一个巴掌将泠无音扇得天旋地转。南宫永年伸出舌头,刚准备无耻地舔上去时,猛然前方传出一道淡淡的绿色烟雾,李角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前,将破裂的绿绮琴一截撞了过去!南宫永年扔下泠无音,刚准备硬接,却被凤仙一把拎起后颈的衣服,甩了出去后,果断往后飘走。
“你干嘛!这女人全身筋脉俱断,怕她作甚!”南宫永年被甩得老远,跳起来对着凤仙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没看到那一阵绿色的烟吗?”凤仙没好气地说着,眼前的李角没有追来,浑身上下的绿色烟雾越发浓郁,人却剧烈地喘息着,“玉石俱焚,这个女人不想活了。”
“可惜了。”南宫永年看了一眼李角,“多漂亮的一个美人,我去送她上路罢。”
“呵呵。”凤仙拦下南宫永年,“你有点不够格,她现在已经是天罡境了,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罢,凤仙拉着南宫永年年就往李宫那边奔去,一边扯开嗓子说道,“焚琴煮鹤!分一个去处理下山路那边!这边我来。”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看了一眼被逼到角落的李宫,其中一个黑衣人瞬间消失,李宫刚想去追,去路已经被凤仙和南宫永年封死,“下一个就是你。”凤仙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全力轰去。
李角没有回头,她已经感受不到全身上下任何一丝疼痛,她挥手让几个云城子弟背起昏迷不醒的泠无音,“去轻音崖,崖下面有条密道通往大陆,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师傅...”
“师伯...”云城弟子们不忍,想拉着李角一起逃走。
“没用的,我活不过一炷香。”李角苦笑着,见黑衣人已经杀到,“好好练琴,云城的以后靠你们了。”
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是数指戳出,李角反正已是将死之人,避都不避,直接身体被捅出几个血窟窿,双手死死掐着黑衣人的脖子,企图同归于尽,黑衣人完全没有表情,转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往上一削,李角右手胳膊顿时被斩断,但是断去的右手还是牢牢箍紧黑衣人,并不放手。黑衣人后撤一步,扯开断臂,复又一刀砍去,李角用脚挑起断琴挡住一击,但黑衣人的刀顺势而下,直接将断琴又劈开两截,眼看就要砍向李角的脖颈,李角笑了,如同那天日落,眼前的关飞虎和柳絮云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憧憬地看着自己。
“走!”一个粗犷急切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色直接包裹住了黑衣人的刀,来人一拳挥出,正中黑衣人胸口,李角睁开眼,来人正是四弟李徵,李角看着李徵身后衣裳尽破,赫然一个掌影印在他健壮的背上。
“姐,别担心,挨了那胖子一掌,不碍事。”李徵若无其事地摆出架势,极快地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李徵心里很是痛苦,他看着自己的三姐和泠无音被神威的人一一击败,自己却脱不了身,那个胖子始终黏着自己,不让他离开原地半步,最终逼得李角使出玉石俱焚,李徵眼角都流出了血泪,也罢!今天就陪三姐死在这里!便全然不顾南宫千里的攻击,抽身就往李角处赶去,当然背上结结实实中了一掌。南宫千里也没有追赶,这姐弟情深倒是感人,反正黑衣人在那边,这红毛猴子兴不起太大的风浪,也就让他去罢。但是往后一看,几个学生和那个白衣少女却不见踪影,南宫千里大惊失色,忙冲了过去,想上山找下她们的身影,毕竟那个绿衣服的美人已经注定要死去,那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可不能错过!
“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听我弹琴了?”李徵将焦尾琴递给了李角,“毕竟我静不下心,刚刚的十面埋伏也是差点弹错。”
“当然,你每天就知道偷懒,练拳,哪有心思坐下来练琴,刚才我也一直在担心你是否会弹错,还好,没有让我失望,不亏是我们云城李家的孩子!”李角一如既往地笑着,春风拂面,但七窍已经开始流血。
“我想听姐弹首曲子可好?”李徵转身向李角双手一抱拳,黑衣人倒是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等着,很是好奇这对姐弟,死到临头,还能弄出什么花样。
“你说,今天想听什么,姐姐都弹给你听,虽然姐姐现在只有一个手了。”李角宠溺地揉着李徵满头乱糟糟的红发,想到小时候每次在长辈的训斥后,李徵鼻青脸肿地来找自己哭诉,自己则揉揉李徵的小脑袋,变成戏法拿出一颗糖,李徵总是破涕为笑。
“今天你三姐没有糖了。”
“没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两兄妹并肩站着,战场另外一边的李宫和李雨看到,也笑了。
“你怎么那么笨,这都弹不来?”一个穿着黑金长袍的少女追着一个红发少年满山乱跑。
“二姐,别打四弟!”红发少年后面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着急地一路小跑,后面一个白衣少女哈哈大笑。
“好了,别闹了,回去吃饭了。”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将双手插进袖子里,微笑着看着这四个活宝。
“大哥,你说,岛外面是什么样的?”黑金长袍少女最终被青年一把抓住,少女看着岛的外面,大海一望无际。
“那不就是神洲大陆呗,有啥稀奇的,有我们云城漂亮吗?”白衣少女满不在乎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边。”
“这辈子,我们一起出海看看吧!”红发少年跑了过来,对着黑金长袍少女做着鬼脸。
“好呀!”五人一起伸出手,在空中拍了一下。
“对不起,二妹,你只能一个人去了。”
神历四十一年,夏至未至。
云城覆灭。
第五十八章 节哀顺变
一声声急促的弦音瞬间交织,阵中的神威军士渐渐觉得头晕目眩,全身乏力,肃杀之气横冲直撞,功力尚浅的甚至瘫软在地,不停抽搐。
“好狠的阵法!”南宫千里看了一眼四周,云城的弟子却完全不受到影响,但也没有出手,是准备等到神威全军覆没后再悉数生擒?
素晚忍不住,又向李宫那边扑了过去,这次竟然连十步都没有踏进!硬是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给堵了回来。“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妈的,还说三个月,只要这四个家伙一直弹,我们就要一直被困着?”南宫永年感受到了自己内力正在缓慢流逝,不由紧张万分,“美女没捞着,还将自己的修为搭进去?亏了亏了。”
凤仙一直没有说话,倒是四处观望,抬手一指,“你们三个,往这几个地方冲过去。”话音刚落,自己就往另一处飞身而去。
南宫兄弟嘴上还在谩骂,身体却毫不停滞地往指着的方向分别冲出,素晚也是,毕竟仅从官职上来看,凤仙比他们都高出一阶,倘若算上修为,凤仙更是一步天罡!
四人冲出的势头很猛,当然被挡回来的力道更猛,南宫千里被撞得倒在地上,“这该死的倒是和我的武功有些相似。”
“那照着破解你那肉球的功法,去破解这个阵不就好了!”素晚在旁边骂着。
“我试过!不行!”南宫千里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你们差几步?”凤仙完全没有听这几个人吵吵嚷嚷,沉着嗓音问道。
“十一步。”素晚对着高高在上的李宫咬牙切齿。
“十步!”南宫千里故意要气下素晚,明明也是十一步,偏偏就比你多进一步!
“九步!”南宫永年见哥哥才十步,便多说两步,显得自己武功比他们两高那么一点点。
凤仙心中有数,但也没有拆穿,分别又指了三个方向,一声令下,四人同时冲出,又跌跌撞撞回来。
“几步?”
“十一步。”素晚依旧老老实实回答,毕竟自己是凤仙的副官,知道凤仙脾气。
而南宫永年却愤恨地说,“十五步!”素晚投过去一丝讥笑。
“南宫千里呢?”凤仙问着一时没有开口说话的南宫千里。
“十七...”南宫千里将脸别过一边。
“原来你们两个是废物呀。”素晚遮住嘴,笑得故意很大声。
“你说什么!”
“来比划比划啊!你个死娘炮!”
“别吵!”凤仙暴喝了一句,“我知道破阵之法了。”
泠无音在一边云城弟子的调理下,气息稍微平稳了些,见十面埋伏大阵已成,不由安下心来。莫名地有些羡慕关飞虎和柳絮云,约莫下山快一年了,听说关飞虎已经踏入地煞境,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长进,第一次和人正式较量便一败涂地,虽说还没有用上阳春白雪功,但受到的打击也已经不小了。
阵中的神威军士已经倒了一大半,那四个看上去像头目的家伙盲目地四处乱撞了两次,围在一起交头接耳。泠无音憋着一团火,就算这四个家伙永远被困在这里,自己也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瘦瘦高高如同竹竿的家伙,竟然对自己如此无礼!
泠无音站起身,刚准备冲进去,就被几个看上去年长的弟子拉住,“学长什么事?”泠无音冷冷地问着,手上的灵水轻涛攥得很紧。
“这个十面埋伏并不是完曲。”一个学长脸色有些担忧,“困住一般武夫不成问题,但如果里面有几个武力超群的,合力冲出不是问题。”
“学长是不是多虑了,他们冲了两次就停下了。”泠无音扭了下身子,学长忙松开拉住泠无音的手,继续说着,“我担心就在这里,会不会只试了两次就发现问题所在?”
“那冲出来我就去杀了他们!”泠无音眼神凌厉地看着阵中。
李宫见四人撞了两次,心中有些不安,毕竟他心里清楚,如果就凭他们四个,应该是闯不出这个十面埋伏,但是还有那两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对于阵中的异常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杵在那边,一动不动。万一这两个家伙藏得很深,这个残缺的十面埋伏或许还真困不住他们。
何况从琴音上来看,李角受的伤不轻!
李角挨了两掌,换做一般人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她嘴里含着一颗大还丹,勉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手上没有丝毫懈怠,但是咽下的鲜血只有自己心中有数,李角已经顾不得去防备那两个黑衣人,死死盯着正中那四个人,一边心里暗自默念。
“快倒下!快倒下!”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为首的那个光头,遥遥一指李角的方向,李角心一凉,终究该暴露的还是暴露了!
“哟!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呀!”南宫永年啧啧舌,“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凹凸有致!有眼光!”
凤仙置若罔闻,“我们一起冲过去。”
“这么简单?”南宫千年不敢相信。
“因为这个阵,从开始就是残缺的。”凤仙率先冲了过去,双拳抡出,一步天罡的拳将整个琴音为之一荡,李角硬是用琴声阻了下来,内脏一阵翻涌,鲜血渐渐地从嘴角淌出。
而随后,素晚和南宫兄弟也接踵而至,用上全身的气力轰了上去,就算李宫、李徵、李羽三人勉强分力补强李角那边的缺口,但如同螳臂当车,李角一口鲜血直接喷在绿绮琴上,琴音一滞,十面埋伏缺口大开!
南宫兄弟欣喜若狂,见李角趴在琴上竭力支撑起身子,两个人笑得很是放肆,争先恐后地往李角那扑去!凤仙刚想制止,却为时已晚,一道庞大的声浪席卷而至,将南宫两兄弟直接拍飞,死死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欺我云城无人?!”泠无音在李角身旁坐下,接过绿绮琴,身后无数云城子弟齐齐将古琴摆在膝上,同时接上曲谱,开始弹奏十面埋伏曲!
“他妈的还能这样?”素晚骂着,千钧一发的时机已经错过,“我们只能就这么等着内力消失,任人宰割了?”
“这个小妞果然合乎我心意!”南宫永年一时半会起不了身,刚才那一跌差点闪着老腰,“啧啧,会掌会指会鞭会弹琴!再让我好好调教一番,岂不是极品?”
凤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两个能给力点,也不会如此不堪。”
“你嘴巴放干净点!”南宫千里揉着屁股,“回去就和军神说你辱骂同僚!”
“打不过别人,嘴巴倒是挺厉害,怎么不见你用嘴就去把这个什么十面埋伏给破解了?”素晚早就看这两个兄弟不顺眼,一直都以之为耻,还好自己隶属于朱雀军,而南宫兄弟隶属于玄武军,平时不怎么往来。
李宫等人松了一口气,李角虚弱地躺在泠无音的身上,满头香汗淋漓看着一脸紧张的泠无音,微微探出手搭在泠无音手上,“不要紧张,我还在。”泠无音如沐春风般心静了下来,手上加了力道,与身后云城子弟一起将缺口封得死死的。
“万万不可松懈,泠无音!”泠无音暗自对自己说着,云城的存亡现在就等于是系在自己和身后的百名子弟身上!虽说境界尚低,但是众星之光,也可以映月之辉!身旁的李角已经昏迷过去,脉象微弱,但好歹还有一丝心跳之声,这次重伤,看来没个几个月很难完全康复。泠无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先熬过这一场大战,击退敌人才是当下紧要之事!
“你们众志成城的模样真是令我太感动了。”凤仙说话之间顺带鼓了下掌,表示了自己的欣赏肯定,“可能我们四个人这下还真没法破阵,而我们的士兵也已经全军覆没,值得嘉奖!”
“老大,你不要长别人威风呀!”素晚已经明显感到力不从心,自己的实力估计也就鼎盛期的一半左右了,而南宫兄弟则坐在地上,也懒得挣扎,伸长脖子看着凤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一步天罡看来还是离真正的天罡差得太远,”凤仙对着李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加上三个地煞,果然破不了这个阵,不过这个阵这般如此也是到头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有本事闯闯看呀!”李徵忍不住出声回怼。
“这个十面埋伏,真正的阵眼,应该有五个罢!”凤仙一语惊人,李家四兄妹齐齐一惊,他怎么知道?!
“倘若五把古琴齐聚,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十面埋伏!可惜呀!”凤仙摇了摇头,“李商不在,你们最大的依仗救不了你们了!”
“此阵以金木水火土为阵眼,以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春雷五大古琴为曲,方才水滴不漏、严丝合缝,缺一绕梁,你们能完成此阵已是很不容易了,为了表达我的敬意,留你们一个全尸吧!”凤仙大大咧咧地摊开双手。
“这人是疯了吧?”云城子弟窃窃私语。
“冲不出十面埋伏,开始说胡话了?”
“掌门直接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泠无音没有说话,手上有条不紊地弹着曲子,也不管那些家伙口出狂言,现在自己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首十面埋伏继续弹奏下去。
“如果我说,我们这边还有两个天罡境的呢?”凤仙站着没动,那两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鬼魅般闪现到凤仙身前,将兜帽从头上摘下,露出两张面无血色的脸。
“这两位呢,使我们从遥远的西北边请来的盟友,其实也不怎么厉害,也就比在下强上那么一点点。”
“西北?鬼城午门?几时也成了朝廷的走狗?”李宫怒喝道。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大四海国威震神洲,为何偏居一隅,何不为我朝效力?”
“你们十几年前做的事情都忘了吗!”李徵红发张扬着,随着夜风舞动,恰似一团火焰。
“总是翻旧账有什么意思,人嘛,活着,就要往前看!”素晚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发型,自己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外援竟然如此强悍,不由底气十足,说话声音也跟着大声起来。
“说好了,女的给老子留下!”南宫永年跳起来,转身对着南宫千里问着,“哥!你要哪个,我帮你留下!”
“我?”南宫千年眯起原来就小得看不见的眼睛,“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我全都要!”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你们的十面埋伏可以终曲了。”凤仙笑了,笑得比任何人都可怕,“节哀顺变。”
吴杰超走下春秋堂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刚才姜幼麟与曹清风的一番对话,让自己对姜幼麟是刮目相看,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少年竟然有此等抱负。
“你真要搞那么大?”
“话都放出去了,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托大哈哈。”姜幼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看着东海。
“不就是造反吗!天下大乱,英雄辈出,这才是我小爷最喜欢的生存之道!”此刻,吴杰超胸中豪情万丈。
三人出了春秋堂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陈子非牵过马车,垂手站在一旁。
“之后我们要去柳州一次,吴兄你?”姜幼麟问着吴杰超。
“你们赶时间吗?”
“还好。”
“能否陪我去祭奠下两个故人,之后我随你们同往柳州,反正我四处漂泊,现在就跟着陈老头,不学成绝世武功我不走。”陈子非轻轻地翻了一个白眼,不怎么想搭理吴杰超。
姜幼麟对之前吴杰超在青州遇见的事情有所了解,若不是发生此事,说不定吴杰超也不会去逍遥山庄打擂台,更不要说遇见关飞虎,继而在季州遇见自己。
“行呀,一起去罢。”姜幼麟在陈子非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吴杰超嘿嘿对着陈子非一笑,“这段路我来带路呗,老头...哦师傅你里面休息一会呗!”
“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陈子非笑着进了车厢。
第五十九章 玉石俱焚
黑衣人率先出手,对着泠无音的方位就冲了过去,天罡境的全力一掌威力甚大,一些修为较低的云城子弟在一掌拍击之下,已经琴弦尽断,直接重伤吐血,而这两个人的攻势连绵不绝,几掌过后,半数以上的云城子弟纷纷倒下,
十面埋伏阵中的弟子终是有所行动,他们之前一直轻哼着一首旋律,用来抵挡十面埋伏的副作用,现在也不管内力的流逝,直接出手,试图拦下这两人的攻势!毕竟自己再不有所作为,等到阵法一破,自己的修为在强如天罡境的两人面前不值一提!
凤仙等人怎会让他们得逞?齐刷刷地四面散开,各自找了一群云城弟子,直接下了杀手,这些子弟基本都属于人魁境,怎抵挡的了地煞境的杀意?大片大片的子弟惨遭毒手,一时间血漫布了海滩,甚至连海中都隐隐透着血色!
李宫胸口似有一个东西堵住,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但手上却不敢放慢半拍,他们为了维持住十面埋伏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遭受无情屠戮!而李羽,甚至咬破了下嘴唇,鲜血混着眼泪,落到了春雷琴之上。李徵怒吼着声嘶力竭,眼巴巴地看着大哥李宫,只能无能为力地吼叫着。
泠无音明显感到自己的节奏有些跟不上了,毕竟在她身后为她撑着的师兄师姐基本都已经倒下,自己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终于在绿绮琴一声惊响过后,琴弦断裂,泠无音整个人仰身无力地倒去。血花溅在白衣之上,格外鲜艳凄惨。
“小妞,爷我来啦!”南宫永年见黑衣人攻破阵曲,十面埋伏戛然停止,便第一个冲出阵外,对着泠无音就伸手抓去,不想旁边已经昏迷过去的李角突然惊醒,见瘦瘦高高一脸痴笑的南宫永年流着口水向这边扑来,忙用身子护着泠无音,一手将绿绮琴拍起,挡了南宫永年一掌。南宫永年刚落地,复又欺身而上。“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啦!”双拳如同雨点一般砸向绿绮琴,李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死死抵住古琴,嘴角流出的鲜血越发漆黑。
泠无音勉强撑起身子,看着李角被南宫永年揍翻在地,抽出灵水轻涛,刚准备上前帮忙,但眼前一黑,差点又栽了下去,李角强行运气,将全身的力量聚之左手,拼命一掌往泠无音身上推去。
“无音你快走!”一声巨响,绿绮琴轰然断裂,南宫永年狂笑着的马脸露在两人面前,李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猛地站起,双掌一并,用尽全力拍出,南宫永年未从想到这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力量,一时大意,被击退数步。而李角终究力竭,颓然跪在断琴一侧。
泠无音趴在地上,使劲往前爬着,葱葱玉指早就磕破,指甲里全是鲜血和泥土,她好不容易爬到李角身边,使劲爬起来,抱起李角,几个浑身是血的云城子弟蹒跚地跑过来,一把拽过两人死命往回拖。南宫永年复又冲了回来,泠无音青丝早就紊乱,怒喝一声,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手势,一股温暖却杀气盎然的气场铺天盖地笼住前方,南宫永年突觉行动迟缓,心想是不是刚才阵中流失的内力太多,导致现在功力大不如前,不过就凭这几个小辈负隅顽抗,也掀不起多少风浪,照旧扑了过去。
泠无音将手势在胸前保持了一会,强行平复些许体内闹腾不止的内力,左手变掌,右手化掌,一袭白衣迎了过去,双手交错,南宫永年只觉得一股和煦之风吹来,刚想抬手招架,不料动作却异常缓慢,大惊之色之下,身前已经中了泠无音一掌!南宫永年张开嘴巴,喉咙却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瞪大瞳孔,看到泠无音又是一掌拍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泠无音带着满腔愤怒和悲伤,将全身功力全部轰杀至南宫永年身上,双手往南宫千里下巴一托,直接把南宫永年浮带半空!南宫永年其实看得真真切切,但是全身却完全跟不上脑子的反应,反而全身暖洋洋的很是慵懒舒服。“完蛋,这招中了我必死无疑!”南宫永年瞳孔放大,眼前一花,一个光头闪身到自己身前,右手上红光微闪,对着泠无音全力一掌直接抡去!
泠无音哪受得住一步天罡凤仙的拳头,左手臂一阵清脆的响声,一阵剧痛瞬间从左边传至泠无音全身。泠无音拖着被打断的左手,跪在地上,仍死死守着通往后面的山道。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是勉强几个能站立的云城弟子和身负致死之伤的李角。“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不会让你们过...唔...”泠无音话还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喷出,完了,看来我也差不多了。
“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义;白雪则取其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好一个阳春白雪功!”凤仙并不着急,随手拍了一下摔在地上的南宫永年的后背,南宫永年一阵抽搐,干呕了起来,吐完草草地用衣袖擦了下嘴,“这就是阳春白雪?是何等妖术?”
“将你反射神经变慢而已,还好这小丫头功力尚浅,不过你还是着了道。”凤仙拍了拍手,“这次收获不少,霸王入阵曲、十面埋伏、阳春白雪,不亏。”
泠无音刚想开口骂上几句,但内脏受伤太重,连呼吸都充满了血腥味。凤仙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走过来。那两个黑衣人破了阵后,直接冲向了李宫,而素晚和南宫千里分别拦住李徵、李羽,捉对厮杀。
“少说话,还能保一命。”凤仙冷漠地斜眼看了下泠无音,泠无音的眼睛全是怒意,一只手死死抓住凤仙的胳膊。
“我说,你...不能过去。”
“轻点轻点!你都弄折我美人一条胳膊了!他妈的!”南宫永年缓过气,屁颠屁颠地跑来,伸手在泠无音俏脸上抓了一把,“啧啧,全是血,回去爷亲自帮你沐浴更衣嘿嘿嘿。”
泠无音已经虚弱地说不上话了,左手的剧痛随时随地可以让她昏厥过去,她只能呶出一口血,喷在南宫永年脸上。
“好火辣!我喜欢!”南宫永年一把攥起泠无音,一个巴掌将泠无音扇得天旋地转。南宫永年伸出舌头,刚准备无耻地舔上去时,猛然前方传出一道淡淡的绿色烟雾,李角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前,将破裂的绿绮琴一截撞了过去!南宫永年扔下泠无音,刚准备硬接,却被凤仙一把拎起后颈的衣服,甩了出去后,果断往后飘走。
“你干嘛!这女人全身筋脉俱断,怕她作甚!”南宫永年被甩得老远,跳起来对着凤仙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没看到那一阵绿色的烟吗?”凤仙没好气地说着,眼前的李角没有追来,浑身上下的绿色烟雾越发浓郁,人却剧烈地喘息着,“玉石俱焚,这个女人不想活了。”
“可惜了。”南宫永年看了一眼李角,“多漂亮的一个美人,我去送她上路罢。”
“呵呵。”凤仙拦下南宫永年,“你有点不够格,她现在已经是天罡境了,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罢,凤仙拉着南宫永年年就往李宫那边奔去,一边扯开嗓子说道,“焚琴煮鹤!分一个去处理下山路那边!这边我来。”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看了一眼被逼到角落的李宫,其中一个黑衣人瞬间消失,李宫刚想去追,去路已经被凤仙和南宫永年封死,“下一个就是你。”凤仙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全力轰去。
李角没有回头,她已经感受不到全身上下任何一丝疼痛,她挥手让几个云城子弟背起昏迷不醒的泠无音,“去轻音崖,崖下面有条密道通往大陆,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师傅...”
“师伯...”云城弟子们不忍,想拉着李角一起逃走。
“没用的,我活不过一炷香。”李角苦笑着,见黑衣人已经杀到,“好好练琴,云城的以后靠你们了。”
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是数指戳出,李角反正已是将死之人,避都不避,直接身体被捅出几个血窟窿,双手死死掐着黑衣人的脖子,企图同归于尽,黑衣人完全没有表情,转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往上一削,李角右手胳膊顿时被斩断,但是断去的右手还是牢牢箍紧黑衣人,并不放手。黑衣人后撤一步,扯开断臂,复又一刀砍去,李角用脚挑起断琴挡住一击,但黑衣人的刀顺势而下,直接将断琴又劈开两截,眼看就要砍向李角的脖颈,李角笑了,如同那天日落,眼前的关飞虎和柳絮云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憧憬地看着自己。
“走!”一个粗犷急切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色直接包裹住了黑衣人的刀,来人一拳挥出,正中黑衣人胸口,李角睁开眼,来人正是四弟李徵,李角看着李徵身后衣裳尽破,赫然一个掌影印在他健壮的背上。
“姐,别担心,挨了那胖子一掌,不碍事。”李徵若无其事地摆出架势,极快地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李徵心里很是痛苦,他看着自己的三姐和泠无音被神威的人一一击败,自己却脱不了身,那个胖子始终黏着自己,不让他离开原地半步,最终逼得李角使出玉石俱焚,李徵眼角都流出了血泪,也罢!今天就陪三姐死在这里!便全然不顾南宫千里的攻击,抽身就往李角处赶去,当然背上结结实实中了一掌。南宫千里也没有追赶,这姐弟情深倒是感人,反正黑衣人在那边,这红毛猴子兴不起太大的风浪,也就让他去罢。但是往后一看,几个学生和那个白衣少女却不见踪影,南宫千里大惊失色,忙冲了过去,想上山找下她们的身影,毕竟那个绿衣服的美人已经注定要死去,那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可不能错过!
“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听我弹琴了?”李徵将焦尾琴递给了李角,“毕竟我静不下心,刚刚的十面埋伏也是差点弹错。”
“当然,你每天就知道偷懒,练拳,哪有心思坐下来练琴,刚才我也一直在担心你是否会弹错,还好,没有让我失望,不亏是我们云城李家的孩子!”李角一如既往地笑着,春风拂面,但七窍已经开始流血。
“我想听姐弹首曲子可好?”李徵转身向李角双手一抱拳,黑衣人倒是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等着,很是好奇这对姐弟,死到临头,还能弄出什么花样。
“你说,今天想听什么,姐姐都弹给你听,虽然姐姐现在只有一个手了。”李角宠溺地揉着李徵满头乱糟糟的红发,想到小时候每次在长辈的训斥后,李徵鼻青脸肿地来找自己哭诉,自己则揉揉李徵的小脑袋,变成戏法拿出一颗糖,李徵总是破涕为笑。
“今天你三姐没有糖了。”
“没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两兄妹并肩站着,战场另外一边的李宫和李雨看到,也笑了。
“你怎么那么笨,这都弹不来?”一个穿着黑金长袍的少女追着一个红发少年满山乱跑。
“二姐,别打四弟!”红发少年后面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着急地一路小跑,后面一个白衣少女哈哈大笑。
“好了,别闹了,回去吃饭了。”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将双手插进袖子里,微笑着看着这四个活宝。
“大哥,你说,岛外面是什么样的?”黑金长袍少女最终被青年一把抓住,少女看着岛的外面,大海一望无际。
“那不就是神洲大陆呗,有啥稀奇的,有我们云城漂亮吗?”白衣少女满不在乎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边。”
“这辈子,我们一起出海看看吧!”红发少年跑了过来,对着黑金长袍少女做着鬼脸。
“好呀!”五人一起伸出手,在空中拍了一下。
“对不起,二妹,你只能一个人去了。”
神历四十一年,夏至未至。
云城覆灭。
第六十章 剑冢
“你不用回京城复命吗?”官道上,一驾马车慢悠悠地迎着斜阳,缓慢前行。
“不用。”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没想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驾车的是一个身着宽大粗麻袍子的青年,下巴微微留了一簇胡须,上唇倒是干净,“那我们直接去不周山罢。”
“你说飞虎看到你还认得出你吗?”车厢里伸出一柄折扇,掀起竹帘,一位少年钻了出来,坐在青年旁边。
“给他个惊喜呗!先和他打一架,看看那小子现在变强了多少。”青年习惯性地去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但现在拍上去硌着手生疼。
“吴杰超!”一个老者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倘若打输了,以后不会再教你一招半式!”
“哈哈哈,好说好说!”吴杰超笑了笑,浑然不是当初的那个胖子,在陈子非非人的折磨训练下,吴杰超现在体型健硕,孔武有力,瘦下来的脸棱角分明,倒是雄姿英发,潇洒得很。
姜幼麟看了一眼落日,倒是有些感伤,“你说,处在台风眼里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问我?你自己捣鼓的事情还不吓人吗?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吴杰超没好气地说着,他们三人刚从多情楼离开,不巧的是三个熟人都不在楼里,所以也就和唯一一位在场的苑主素衣聊了一会,吴杰超在楼里闲逛的时候倒是大饱眼福,满楼春色关不住,吴杰超还指望有段艳遇,可惜没过了多久就被陈子非拎着耳朵去修行了。
“有机会,再去多情楼转转。”吴杰超流着口水,多情楼完全满足了他对柳舞莺歌的所有憧憬,只是有个烦人的小丫头,叫什么嫣儿的,处处与他作对。
“你以为青楼吗?”姜幼麟一扇子敲在吴杰超脑袋上。
“不敢不敢!”吴杰超忙慌乱地四处张望,“被她们听到,我十条命都不够活!”吴杰超稳住马车,继续说着,“原来民间发生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姜幼麟看着远处的文武山,缓缓吐出一句曹清风说过的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一只信鸽飞过,在马车旁盘旋许久,落在姜幼麟肩上。
“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吴杰超伸手去抓,被信鸽一口啄到,忙缩回手。
“别想着吃它,它可是春秋堂的信鸽。”姜幼麟轻轻捧过,摘下绑在信鸽爪子上的一个小竹筒,掏出两卷纸页,先打开一张普通纸张,看了一眼吴杰超。
“吴亦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命?”吴杰超大惊。
“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春秋堂。”姜幼麟笑着说,“我早说,无节操,这名字一听就过于好笑。”
“你连我都查?”吴亦然很不开心。
“这个倒并不是我让春秋堂去查的,算是贵客附赠哈哈哈。”姜幼麟拍着吴亦然的肩膀,笑得很大声。
“原来我说是个赠品?我反而更生气了。”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出来混嘛,总要搞点名堂,否则怎么有脸回老家,功成名就之前先用个假名顶着呗。”
“妥妥妥。”姜幼麟缓缓打开第二张纸张,这张明显高级得多,甚至都用上烛泥封了口。
“这张又查了小爷我什么事?”吴亦然笑着问,突见姜幼麟脸色剧变,一脸恐慌。
“陈伯伯!”姜幼麟直接窜进车厢,将陈子非撞了一个满怀。
“少爷何事?”陈子非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姜幼麟如此惊慌失色,忙起身扶起摔倒的姜幼麟,吴亦然在外面也停住了马车,好奇地拉开竹帘,钻了进来。
姜幼麟剧烈地喘息,话到嘴边却紧张地说不出口,只得将第二张纸张递给陈子非,吴亦然弯着腰,走到陈子非身边,只见纸上寥寥数字,却让这三人如遭雷击。
“渝州云城李家遭神威屠岛,疑似全军覆没。”
“我...”吴亦然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转头看向好不容易缓下气来的姜幼麟,“飞虎知不知道?”“肯定不知道!”姜幼麟摸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事不宜迟,快去不周山!”
“坐稳了!小爷我要加速了!”吴亦然腾的一下窜了出去,拉住马绳,狠狠一抽。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启程出发了罢。”刘伊婧很满意柳絮云,至少在这几个月,柳絮云实力突飞猛进,就是可怜了第一道山门那些神剑谷弟子,从第一次放水让柳絮云三日破阵后,到如今用上全力仍被柳絮云闲庭信步轻松闯过。
“谢过刘前辈!”柳絮云长发及腰,身段线条越发分明,已是活脱脱一个美人模样。
“叫姐姐!”成欣在一边一脸坏笑,“真羡慕李角,有这么好一个徒弟。”
“没事常来神剑谷玩玩。”刘伊婧牵过柳絮云的手,“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好不容易向谢老头求了半天,破天荒带你去一次剑冢,选一把剑罢。”
“剑冢?”柳絮云满眼放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谢誉谢少侠倒是好久没有看到了,他难道还在剑冢?”
“说到这个家伙,他已经去往剑冢最里层了,也不知道这次出来会是什么境界,据说被他毁掉的剑已经上千把了。”成欣白了一眼,将手中吃完的核桃随手一扔。
“上千把?不可惜吗?”柳絮云惊讶地问着。
“上万把换一个天罡境亏吗?我倒是希望他多毁掉点。”成欣挥了挥手,“剑冢我就不去了,下次去云城拜访的时候,给我准备点金露酥就好了。”
“好的!”柳絮云开心地点着头。
“那么我们就出发去剑冢罢。”刘伊婧拉着柳絮云就往谷中深处走去。
“到了剑冢,怎么选剑?自己挑?”柳絮云心里纳闷,按照成欣的说法,剑冢里有数万把剑,这岂不是要挑得眼花缭乱?
“哈哈,你到了就知道了,剑冢不远,在淬剑池的另外一边就是入口。”柳絮云跟着刘伊婧轻点水面,淬剑池并不深,池中还有零星露出水面的石头,倒是不慌不乱地跃了过去。
刚踏上岸,柳絮云就感到一股寒冷的剑意滔天,剑冢的入口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洞,两个看守的神剑谷弟子看到刘伊婧到来,忙立正双手抱拳,刘伊婧笑了笑,抛出一个令牌,神剑谷弟子恭敬地接住,看了柳絮云一眼,眼中一亮,这就是传闻中来自云城李家的美少女柳絮云,果然名不虚传。
刘伊婧轻咳了一声,两个看得痴迷的神剑谷弟子忙站立两边,低头静默。
“走罢。”刘伊婧拉着柳絮云进入剑冢,一段石路后,眼前一亮,山里别有洞天,一条条锁链挂在石壁之上,锁链下面石洞之上插着无数剑,刘伊婧刚一走进,所有剑都微微颤抖,但柳絮云放眼看去,大部分剑都已经折断或者破损,看来这就是那个谢大少爷所为。
“我们再往里走走。”刘伊婧看都没看这些剑一眼,径直往石洞深处掠去,柳絮云跟着刘伊婧飞身而去,越往深处走越觉寒冷,柳絮云还注意到,越里面插着的剑,越是寒光毕露。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刘伊婧终于在一方石台上站定,“这里就是你能到达的最深处了,再往下,就是神剑谷七剑才能去的地方,而谢誉就在里面。”
柳絮云随着刘伊婧的目光看去,下一次的洞口闪着金光,格外刺眼,柳絮云心神为止一荡,被刘伊婧一指点醒,“没有神剑谷心法,你是进不去的。”
“嗯。”柳絮云稳了下心神,看着四周林立的剑群,很是好奇,“我从这里选?”
“是呀。”刘伊婧笑着说。
“这...”柳絮云无从下手,站在石台上手足无措。
“傻孩子,一柄柄看过来,要看到猴年马月?”刘伊婧指了指脚下的石台,“此处叫挂剑台,将全身内力凝聚,左手掐剑诀,右手向四周伸出,剑自有感应,最适合你的剑会自行飞入你手中。”
“那么神奇?”柳絮云有些听着玄幻故事的感觉。
“你们云城还能用琴声御敌摆阵,那个才叫神奇。御剑之术,是每个神剑谷弟子必修课,而那些什么御剑飞行,当然也都是神话胡扯,不必当真。”刘伊婧其实隐去了后半句,到了天罡境以上,比如天魁七星的境界,御剑飞行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柳絮云修行的时间还差得太远,并且自己也没有达到那般境界,按下不提也罢。
“可是我不会神剑谷剑诀。”柳絮云表情很是为难。
“傻孩子,我传你的点穴手法,其实就是剑法。”刘伊婧一顿,“剑,百兵之君,集浩然天地之气,荡万里春秋之意。学会举一反三,你会有更大的突破。”
柳絮云双目紧闭,左手拈起碧落九重剑诀,气海暗运点苍心法,右手往前一招,四周转瞬变得寂静,寂静得可怕。
“这...”柳絮云过了一会睁开眼,“是不是我方法不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我不配?”
刘伊婧其实心里清楚,但是不敢相信,重重地咳嗽了下,“你再试试,这次用全力。”
“好的。”柳絮云重新按照刘伊婧的话试了一次,身下的万剑齐齐抖了一下,一阵龙吟回荡在剑冢中。
“又有子弟通过考核了吗?”谢誉在剑冢最深处,听到上方有些异响,手中一滞,也不去多想,继续盘腿坐着,身前的天罡剑剑身中一缕红光闪过,映着谢誉的脸很是可怖。
刘伊婧这下是确认了,欣喜若狂,但转瞬却愁眉苦脸。柳絮云失落地放下双手,一脸惆怅地看着刘伊婧,“姐姐,对不起,我可能没资格取剑。”
“不!傻孩子!”刘伊婧苦恼地坐在挂剑台上,“因为有柄剑更适合你,但是目前不能给你。”
柳絮云听得云里雾里,水汪汪的眼睛扑闪着,看着刘伊婧。
“因为这些剑都配不上你,而在这里,只有这柄剑,压住了所有的剑意,想跟你走。”刘伊婧拍了拍腰间的光风霁月,笑着说。
柳絮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孩子,若不是我压着,就出鞘了。”刘伊婧眉宇间全是笑意,没想到找了许久的继承者,竟然就在眼前,只可惜她并不是云城的弟子,这柄光风霁月并不能传予她。刘伊婧将光风霁月拔出剑鞘,一阵夺目光辉映在洞内,所有的剑剧烈抖动,“再来!”刘伊婧对着柳絮云说道,柳絮云忙重新挥手,几柄剑剑气突然高涨,光风霁月更为剧烈,一道剑芒直冲洞顶,压住几柄插在地上摇晃得很不安分的剑,终有一把呼啸而出,像是在给光风霁月叩首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呼的一声钻进柳絮云的右手中。四周复归寂静,剑芒褪去,刘伊婧将光风霁月收回剑鞘之中,看着柳絮云手中这边通体碧绿的长剑,“此剑名唤,青门弄影,取自雪尽青门弄影微,暖风迟日早莺归。如凭细叶留春色,须把长条系落晖。”
柳絮云仔细端详手中这柄青门弄影,剑身上有一丝绿意镌刻,好生欢喜,“晚辈当好生呵护!”
“傻孩子,剑倘若护不了主,留着作甚。”刘伊婧微微一笑,“好啦,走之前要不要叫谢誉上来打个招呼?毕竟你们一同在季州并肩作战。”
柳絮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不打扰他闭关了。”
“也是,他也是个牛脾气,那我们走罢。”
柳絮云和刘伊婧在淬剑池边告别,刘伊婧也关照了下柳絮云下次去云城做客让她多准备些金露酥,柳絮云满口应下,记在心里,回到草屋处,看到关一川早就准备就绪,背着行囊在屋外等着自己。
“关叔叔,我们该出发了。”
“和谢谷主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就上路罢。”关一川一脸慈祥。
“嗯!出发去不周山找飞虎。”
“好!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长成多高了。”
如同当年在云城草屋外,关飞虎带着关一川出岛,而这次却是柳絮云带着关一川出谷。
飞虎,你还好吗?
我很好,关叔叔也很好。
我们很想你。
第六十章 剑冢
“你不用回京城复命吗?”官道上,一驾马车慢悠悠地迎着斜阳,缓慢前行。
“不用。”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没想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驾车的是一个身着宽大粗麻袍子的青年,下巴微微留了一簇胡须,上唇倒是干净,“那我们直接去不周山罢。”
“你说飞虎看到你还认得出你吗?”车厢里伸出一柄折扇,掀起竹帘,一位少年钻了出来,坐在青年旁边。
“给他个惊喜呗!先和他打一架,看看那小子现在变强了多少。”青年习惯性地去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但现在拍上去硌着手生疼。
“吴杰超!”一个老者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倘若打输了,以后不会再教你一招半式!”
“哈哈哈,好说好说!”吴杰超笑了笑,浑然不是当初的那个胖子,在陈子非非人的折磨训练下,吴杰超现在体型健硕,孔武有力,瘦下来的脸棱角分明,倒是雄姿英发,潇洒得很。
姜幼麟看了一眼落日,倒是有些感伤,“你说,处在台风眼里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问我?你自己捣鼓的事情还不吓人吗?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吴杰超没好气地说着,他们三人刚从多情楼离开,不巧的是三个熟人都不在楼里,所以也就和唯一一位在场的苑主素衣聊了一会,吴杰超在楼里闲逛的时候倒是大饱眼福,满楼春色关不住,吴杰超还指望有段艳遇,可惜没过了多久就被陈子非拎着耳朵去修行了。
“有机会,再去多情楼转转。”吴杰超流着口水,多情楼完全满足了他对柳舞莺歌的所有憧憬,只是有个烦人的小丫头,叫什么嫣儿的,处处与他作对。
“你以为青楼吗?”姜幼麟一扇子敲在吴杰超脑袋上。
“不敢不敢!”吴杰超忙慌乱地四处张望,“被她们听到,我十条命都不够活!”吴杰超稳住马车,继续说着,“原来民间发生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姜幼麟看着远处的文武山,缓缓吐出一句曹清风说过的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一只信鸽飞过,在马车旁盘旋许久,落在姜幼麟肩上。
“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吴杰超伸手去抓,被信鸽一口啄到,忙缩回手。
“别想着吃它,它可是春秋堂的信鸽。”姜幼麟轻轻捧过,摘下绑在信鸽爪子上的一个小竹筒,掏出两卷纸页,先打开一张普通纸张,看了一眼吴杰超。
“吴亦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命?”吴杰超大惊。
“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春秋堂。”姜幼麟笑着说,“我早说,无节操,这名字一听就过于好笑。”
“你连我都查?”吴亦然很不开心。
“这个倒并不是我让春秋堂去查的,算是贵客附赠哈哈哈。”姜幼麟拍着吴亦然的肩膀,笑得很大声。
“原来我说是个赠品?我反而更生气了。”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出来混嘛,总要搞点名堂,否则怎么有脸回老家,功成名就之前先用个假名顶着呗。”
“妥妥妥。”姜幼麟缓缓打开第二张纸张,这张明显高级得多,甚至都用上烛泥封了口。
“这张又查了小爷我什么事?”吴亦然笑着问,突见姜幼麟脸色剧变,一脸恐慌。
“陈伯伯!”姜幼麟直接窜进车厢,将陈子非撞了一个满怀。
“少爷何事?”陈子非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姜幼麟如此惊慌失色,忙起身扶起摔倒的姜幼麟,吴亦然在外面也停住了马车,好奇地拉开竹帘,钻了进来。
姜幼麟剧烈地喘息,话到嘴边却紧张地说不出口,只得将第二张纸张递给陈子非,吴亦然弯着腰,走到陈子非身边,只见纸上寥寥数字,却让这三人如遭雷击。
“渝州云城李家遭神威屠岛,疑似全军覆没。”
“我...”吴亦然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转头看向好不容易缓下气来的姜幼麟,“飞虎知不知道?”“肯定不知道!”姜幼麟摸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事不宜迟,快去不周山!”
“坐稳了!小爷我要加速了!”吴亦然腾的一下窜了出去,拉住马绳,狠狠一抽。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启程出发了罢。”刘伊婧很满意柳絮云,至少在这几个月,柳絮云实力突飞猛进,就是可怜了第一道山门那些神剑谷弟子,从第一次放水让柳絮云三日破阵后,到如今用上全力仍被柳絮云闲庭信步轻松闯过。
“谢过刘前辈!”柳絮云长发及腰,身段线条越发分明,已是活脱脱一个美人模样。
“叫姐姐!”成欣在一边一脸坏笑,“真羡慕李角,有这么好一个徒弟。”
“没事常来神剑谷玩玩。”刘伊婧牵过柳絮云的手,“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好不容易向谢老头求了半天,破天荒带你去一次剑冢,选一把剑罢。”
“剑冢?”柳絮云满眼放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谢誉谢少侠倒是好久没有看到了,他难道还在剑冢?”
“说到这个家伙,他已经去往剑冢最里层了,也不知道这次出来会是什么境界,据说被他毁掉的剑已经上千把了。”成欣白了一眼,将手中吃完的核桃随手一扔。
“上千把?不可惜吗?”柳絮云惊讶地问着。
“上万把换一个天罡境亏吗?我倒是希望他多毁掉点。”成欣挥了挥手,“剑冢我就不去了,下次去云城拜访的时候,给我准备点金露酥就好了。”
“好的!”柳絮云开心地点着头。
“那么我们就出发去剑冢罢。”刘伊婧拉着柳絮云就往谷中深处走去。
“到了剑冢,怎么选剑?自己挑?”柳絮云心里纳闷,按照成欣的说法,剑冢里有数万把剑,这岂不是要挑得眼花缭乱?
“哈哈,你到了就知道了,剑冢不远,在淬剑池的另外一边就是入口。”柳絮云跟着刘伊婧轻点水面,淬剑池并不深,池中还有零星露出水面的石头,倒是不慌不乱地跃了过去。
刚踏上岸,柳絮云就感到一股寒冷的剑意滔天,剑冢的入口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洞,两个看守的神剑谷弟子看到刘伊婧到来,忙立正双手抱拳,刘伊婧笑了笑,抛出一个令牌,神剑谷弟子恭敬地接住,看了柳絮云一眼,眼中一亮,这就是传闻中来自云城李家的美少女柳絮云,果然名不虚传。
刘伊婧轻咳了一声,两个看得痴迷的神剑谷弟子忙站立两边,低头静默。
“走罢。”刘伊婧拉着柳絮云进入剑冢,一段石路后,眼前一亮,山里别有洞天,一条条锁链挂在石壁之上,锁链下面石洞之上插着无数剑,刘伊婧刚一走进,所有剑都微微颤抖,但柳絮云放眼看去,大部分剑都已经折断或者破损,看来这就是那个谢大少爷所为。
“我们再往里走走。”刘伊婧看都没看这些剑一眼,径直往石洞深处掠去,柳絮云跟着刘伊婧飞身而去,越往深处走越觉寒冷,柳絮云还注意到,越里面插着的剑,越是寒光毕露。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刘伊婧终于在一方石台上站定,“这里就是你能到达的最深处了,再往下,就是神剑谷七剑才能去的地方,而谢誉就在里面。”
柳絮云随着刘伊婧的目光看去,下一次的洞口闪着金光,格外刺眼,柳絮云心神为止一荡,被刘伊婧一指点醒,“没有神剑谷心法,你是进不去的。”
“嗯。”柳絮云稳了下心神,看着四周林立的剑群,很是好奇,“我从这里选?”
“是呀。”刘伊婧笑着说。
“这...”柳絮云无从下手,站在石台上手足无措。
“傻孩子,一柄柄看过来,要看到猴年马月?”刘伊婧指了指脚下的石台,“此处叫挂剑台,将全身内力凝聚,左手掐剑诀,右手向四周伸出,剑自有感应,最适合你的剑会自行飞入你手中。”
“那么神奇?”柳絮云有些听着玄幻故事的感觉。
“你们云城还能用琴声御敌摆阵,那个才叫神奇。御剑之术,是每个神剑谷弟子必修课,而那些什么御剑飞行,当然也都是神话胡扯,不必当真。”刘伊婧其实隐去了后半句,到了天罡境以上,比如天魁七星的境界,御剑飞行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柳絮云修行的时间还差得太远,并且自己也没有达到那般境界,按下不提也罢。
“可是我不会神剑谷剑诀。”柳絮云表情很是为难。
“傻孩子,我传你的点穴手法,其实就是剑法。”刘伊婧一顿,“剑,百兵之君,集浩然天地之气,荡万里春秋之意。学会举一反三,你会有更大的突破。”
柳絮云双目紧闭,左手拈起碧落九重剑诀,气海暗运点苍心法,右手往前一招,四周转瞬变得寂静,寂静得可怕。
“这...”柳絮云过了一会睁开眼,“是不是我方法不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我不配?”
刘伊婧其实心里清楚,但是不敢相信,重重地咳嗽了下,“你再试试,这次用全力。”
“好的。”柳絮云重新按照刘伊婧的话试了一次,身下的万剑齐齐抖了一下,一阵龙吟回荡在剑冢中。
“又有子弟通过考核了吗?”谢誉在剑冢最深处,听到上方有些异响,手中一滞,也不去多想,继续盘腿坐着,身前的天罡剑剑身中一缕红光闪过,映着谢誉的脸很是可怖。
刘伊婧这下是确认了,欣喜若狂,但转瞬却愁眉苦脸。柳絮云失落地放下双手,一脸惆怅地看着刘伊婧,“姐姐,对不起,我可能没资格取剑。”
“不!傻孩子!”刘伊婧苦恼地坐在挂剑台上,“因为有柄剑更适合你,但是目前不能给你。”
柳絮云听得云里雾里,水汪汪的眼睛扑闪着,看着刘伊婧。
“因为这些剑都配不上你,而在这里,只有这柄剑,压住了所有的剑意,想跟你走。”刘伊婧拍了拍腰间的光风霁月,笑着说。
柳絮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孩子,若不是我压着,就出鞘了。”刘伊婧眉宇间全是笑意,没想到找了许久的继承者,竟然就在眼前,只可惜她并不是云城的弟子,这柄光风霁月并不能传予她。刘伊婧将光风霁月拔出剑鞘,一阵夺目光辉映在洞内,所有的剑剧烈抖动,“再来!”刘伊婧对着柳絮云说道,柳絮云忙重新挥手,几柄剑剑气突然高涨,光风霁月更为剧烈,一道剑芒直冲洞顶,压住几柄插在地上摇晃得很不安分的剑,终有一把呼啸而出,像是在给光风霁月叩首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呼的一声钻进柳絮云的右手中。四周复归寂静,剑芒褪去,刘伊婧将光风霁月收回剑鞘之中,看着柳絮云手中这边通体碧绿的长剑,“此剑名唤,青门弄影,取自雪尽青门弄影微,暖风迟日早莺归。如凭细叶留春色,须把长条系落晖。”
柳絮云仔细端详手中这柄青门弄影,剑身上有一丝绿意镌刻,好生欢喜,“晚辈当好生呵护!”
“傻孩子,剑倘若护不了主,留着作甚。”刘伊婧微微一笑,“好啦,走之前要不要叫谢誉上来打个招呼?毕竟你们一同在季州并肩作战。”
柳絮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不打扰他闭关了。”
“也是,他也是个牛脾气,那我们走罢。”
柳絮云和刘伊婧在淬剑池边告别,刘伊婧也关照了下柳絮云下次去云城做客让她多准备些金露酥,柳絮云满口应下,记在心里,回到草屋处,看到关一川早就准备就绪,背着行囊在屋外等着自己。
“关叔叔,我们该出发了。”
“和谢谷主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就上路罢。”关一川一脸慈祥。
“嗯!出发去不周山找飞虎。”
“好!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长成多高了。”
如同当年在云城草屋外,关飞虎带着关一川出岛,而这次却是柳絮云带着关一川出谷。
飞虎,你还好吗?
我很好,关叔叔也很好。
我们很想你。
第六十一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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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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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大雪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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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站起来!你个废物
关飞虎对于李商的邀约不敢怠慢,提前了数日到了不周山,抬头望去,只见高处的山顶鬼斧神工般被削得整整齐齐,体内似乎有些东西呼之欲出,这可是沧海一刀和独孤秋水的决战现场,作为一个刀客,关飞虎很是热血沸腾,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过多久,才能一刀有如此成就。
关飞虎看了眼上空,黑压压的夜空下山顶上一片死寂,一提气,关飞虎蹿上数丈,又是一点,关飞虎只用了三步便踏上大雪坪,看到几个帐篷,还有几团篝火,关飞虎开始诧异,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吴亦然听到陈子非说山下有人,便随手披上外套,冲出帐篷,见到关飞虎一脸疑惑地看着环顾四周的关飞虎,刚想开口,就见关飞虎一抱拳,“敢问兄台,此处是不是不周山大雪坪?”
吴亦然坏坏地一笑,也不答话,看来关飞虎这厮也认不出自己是谁,便刻意压低了嗓子,“此路是我开,此山是我辟,若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
关飞虎瞧着这家伙有点眼熟,但态度很是嚣张,便也不客气,张嘴便说道,“买路钱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吴亦然心想关飞虎这牛脾气还是一点没改,倒是兴奋上来,“那就如你所愿!”吴亦然一踏地,踢起一堆积雪,身形微微蹲下,双爪张开,隐隐有虎声低啸。关飞虎侧身一避踢来的雪花,瞬身而动,迎着对方就是一拍,吴亦然不敢大意,全力还击,一掌拍去,阻住关飞虎身形,从胳膊下刁钻地一爪抓去,关飞虎右脚踢在对方胳膊关节之上,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左脚踢向来者的脑袋。
吴亦然一手往上一挡,另一条胳膊弯曲,手肘直接顶了过去,关飞虎双手一托,吴亦然顿时觉得胳膊上瞬间如同千斤坠一般,一个脚往后一撑,硬是接下。
关飞虎也没有追击,落在地上,倒是很诧异眼前这个青年接了自己一招还能站着。不过凑近一看,这青年的脸越加熟悉。
柳絮云睡得很浅,没一会就被两人的打架声惊醒,她帮泠无音拉了下被子,也出了帐篷,就看到关飞虎和吴亦然针锋相对,便又好气又好笑,快速走了过去,将两人拉开。
“絮云!”关飞虎见到柳絮云,这才心安,自己原来没来错地方。
“就你会惹事!”柳絮云轻轻打了下吴亦然,“飞虎,猜猜这家伙是谁?”
“难道是吴杰超?”关飞虎想了半天,也只有那个胖子的五官和谈吐和眼前这个俊朗青年能联系在一起。
“哎嘿!果然是好兄弟!没忘记我!”吴亦然上前搂住关飞虎,“现在可以叫我吴亦然!”
“早就知道你那破名字是鬼扯的,太没营养了。”关飞虎笑着。
“飞虎,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柳絮云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帐篷前,而此时姜幼麟和陈子非也走了出来。关飞虎上前一把勾住姜幼麟,“你好像长高了,身体看上去也有劲多了。”
“你倒是变黑了不少。”姜幼麟笑着应着。
“什么事情?”关飞虎转过身问柳絮云,却发现几个伙伴脸色都开始变得阴郁。
“我想先问下,飞虎你是和谁有约?”姜幼麟打破沉默,率先说道。
“二师伯李商。”关飞虎也不隐瞒,反正过几天大家也就见到李商本人了。
“李商!”柳絮云惊呼,脸上略有兴奋之色,“看来泠无音有救了!”
“泠无音?有救了?你们在说什么?”关飞虎很是莫名其妙。
“进来罢。”柳絮云掀开门帘,几个人鱼贯而入,在幽暗的烛光下,关飞虎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泠无音。
“这是怎么回事?”关飞虎完全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在月下桃花树下的少女,此刻脸色发青,唇色惨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之上。
“云城几乎灭门。”姜幼麟开口说着,“另外一个帐篷里是护着泠无音逃出来的几个云城弟子,其余全军覆没。”
关飞虎没有说话,瞳孔放大,紧紧盯着姜幼麟。
“你的师父她们,不幸遇难。”姜幼麟接着说,话音刚落,整个人被关飞虎揪着衣领抓了起来。
“这个玩笑有点过分了。”关飞虎强行笑着,但是比哭还要难看。
“飞虎,他说的都是真的。”柳絮云黯然说着。
“大师伯可是天罡境!”关飞虎有些歇斯底里,放下姜幼麟,对着柳絮云大吼。
“你冲着絮云吼什么!有本事他妈的杀去神威啊!”吴亦然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关飞虎。关飞虎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眼神无力地看向柳絮云。
“真的?”
“嗯。”柳絮云已经不敢去看关飞虎那绝望的眼神,低头落泪。
“她,还有救吗?”关飞虎将头埋进膝盖,声音有些沙哑。
“只能等二师伯来了再看。”柳絮云已经泣不成声,勉强挤出这些字眼,哭得梨花带雨。
“我要杀了他们!”关飞虎狠狠地说着,右手拳头全力砸向地面,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手指关节破皮流血,还在那边使劲敲打。
“我跟你去。”吴亦然上前,抓住关飞虎的拳头,关飞虎扑在吴亦然身上,嚎啕大哭。吴亦然看了一眼姜幼麟,姜幼麟点头,“神威不除,我的计划也实行不了,我之后回豫州暗中运作下,方便你们去复仇。”
另外一个帐篷里,好不容易熟睡着的云城子弟被哭声所惊醒,互相搀扶而来,见到关飞虎也抱头痛哭。
“你们活着就好。”关飞虎强行忍住悲痛,一个劲地抹着眼泪,“我关飞虎,誓将你们带回云城!”
“小子,如果你败了,云城就真的灭门了。”陈子非在一边冷冷地说着。“不是我打击你,现在的你,都不需要苏晓白亲自动手。”
“我有刀!我还有兄弟!”
“神威可是有百万大军!”
“我的刀!可斩天下!”关飞虎眼中喷涌着怒火,腰间白鹿猛烈晃动,一股气场平地而起,连帐篷中的烛光都被熄灭!
“进步不错。”陈子非走过去重新点燃蜡烛,“说不定十年后,还真有可能。”
“我等不了十年!”关飞虎瞪着陈子非,咬牙切齿。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你带你几个兄弟去送死!”陈子非背对关飞虎,“一炷香,赌你人头落地。”
“喂喂喂,不会玩真的吧?”吴亦然慌了,他是知道陈子非的脾气,既然话都说了,那真是起了杀心。
“他妈的!”关飞虎刚跨出一步,便被柳絮云和姜幼麟死死抱住,“冷静点飞虎!”
吴亦然挡在关飞虎面前,“不要和这个臭老头一般见识,不过他说得有道理。”
“你敢叫我臭老头?”陈子非转过身来,狠狠踢了一脚吴亦然的屁股,吴亦然顺势跌了出去,又把关飞虎推开数步。
“真的要十年?”关飞虎颓然倒地,眼巴巴地问着陈子非。
“你才几岁?就天真地以为能和天罡境的怪物们以命相搏?”陈子非冷哼一声,“你也太小看习武这条路了!”
“有些事,不是靠着冲动,就能办成的,你现在无非是螳臂当车!”
“我还有二师伯...”
“李商就算拼死苏晓白,你去单挑陆无双?去单挑凤仙?去单挑南宫兄弟?去单挑百万大军?笑话!”
“报不了仇,活着就是个笑话!”关飞虎声音又开始大了起来。
“你自己算算,你身上背着多少仇!”陈子非也提高了音量。
“神威!!!”关飞虎怒吼着,吴亦然马上压了上去,就担心好兄弟失去理智,做出什么蠢事。
“飞虎,冷静点...”柳絮云眼角噙着泪,“等二师伯来了我们一起商议好不好。”
关飞虎不答,无助地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泠无音。
“如果当时我在云城的话...”关飞虎使劲捶着自己的大腿,泪水又一次糊满了他的脸庞。
“呵呵,无非是多一具尸体罢了。”
“陈伯伯,少说点。”姜幼麟出声制止,陈子非马上收声,垂手立在一侧。
“等二师伯吧。”关飞虎试着起身,但都无力地摔了下去,姜幼麟使了下颜色,云城弟子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自己拉着吴亦然和陈子非也跟着出去。
“絮云,拜托你了。”姜幼麟离开时候说了一句。
“嗯。”柳絮云更咽着应着。
关飞虎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泠无音一晚。泠无音也一夜未眠,守在关飞虎身边,默不作声。
“飞虎会不会做傻事。”吴亦然走出帐篷,一步三回头。
“想清楚就好了。”姜幼麟叹了一口气,声音却很是老成,“如果天下都事事如意,也不会变得这副模样。”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吴亦然苦笑。
“对。”姜幼麟看着天上飘飘然的大雪,很是感伤。
若这世间如同这场不停歇的大雪再下大点就好了,将整个神洲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几人苦等几日,关飞虎不吃不喝,就这么待在泠无音床边一动不动,柳絮云很是着急,这二师伯也不来,保不准到了约定时间,关飞虎一气之下直接冲上豫州。
第五日清晨,柳絮云走投无路,只能去找陈子非,“陈伯伯,之后...”
“我一切都听少爷安排。”陈子非猜到来意,回答得模棱两可,柳絮云心中有数,姜幼麟毕竟算半个朝中人,如此明显公然与神威势不两立的举动,是不方便行事的。“李商此人,行踪神鬼莫测,不过既然邀约,肯定有她的安排。”
“陈伯伯见过李商?”柳絮云好奇地问。
“一面之缘。”陈子非不置可否。
“不行就上!死也要死得风风光光!”吴亦然在一边搭话,“反正小爷我无牵无挂,为兄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豫州看来又要多一具尸体,可惜了,我教了一个混蛋白痴。”陈子非白了吴亦然一眼,吴亦然刚想还嘴,被柳絮云拉了下衣袖。
“的确,我们现在过去,就如同羊入虎口,与送死无疑。”柳絮云是个明白人,“还不如先去秦州风雪塔,寻下飞虎的娘亲为上,路上我们再从长计议。”
“那个女孩怎么办?”姜幼麟问着,“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柳絮云一时语塞,低着头说道,“我再去试试。”
“试什么试?就算你把所有内力都灌输给那臭丫头,她也救不回来!”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他妈的神威,真会给老娘找事!”
陈子非不用出去看,就知道来者是谁。毕竟能逃得过他天罡修为的耳朵的人,不消说,也是天罡境的强者!
而如约而至来这不周山大雪坪的天罡境强者,当然只有李商!
李商径直走进泠无音的帐篷,看到一脸颓废的关飞虎,话都没说,直接一掌扇飞,关飞虎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人带着帐篷哗啦啦地滚老远。
“废物,一年不见怎么越来越废!”李商骂着,看都不看关飞虎一眼,直接走到泠无音床榻边,“两个徒弟真丢我脸!”
柳絮云她们跟着过去,听到李商所言,吴亦然是忍无可忍,直接跨步向前大声说着,“你这婆娘是不知泠无音那时候有多勇敢!”
柳絮云觉得不对,马上拉住出口成脏的吴亦然。而李商怒气冲冲地回头,直直盯着吴亦然,“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吴亦然刚想开口,就看到李商双拳紧握,手指甲狠狠地掐在自己的掌心,鲜血直流!而倔强愤怒的脸上,早已清泪划下。
“师伯!救救泠无音!”柳絮云盼星星盼月亮终是把这传说中的人物盼来了。
“关飞虎!”李商没有搭理柳絮云,反而大吼一声。
“你这窝囊废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去!”
“害你娘亲,杀你师门,废你学妹!是不是连你老爹都一并杀了,他妈的才能男人点!”
“给老娘站起来!你个废物!”
整个不周山大雪坪都回荡着李商的怒骂声,震耳欲聋!片刻宁静后,一股汹涌的怒气从关飞虎所在的雪堆里直插苍穹!
第六十四章 妙手回春
“办妥了?”豫州璇玑阁中,一白衣男子从屏风后转出,看都没看前来报告的信使一眼。
信使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书信,白衣男子单手接过,草草看了一眼,便扔到火盆之中。
“请军神布置下一步指示。”信使不敢抬头,从进璇玑阁那一刻开始,信使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自己脚边三尺。
“逃了几个?”白衣男子从架子上取下若干书卷,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言语中毫无波澜。
“四个。”信使不假思索。
“加上外面两个,还有六个,也兴不起什么风浪。”白衣男子轻轻捻了下自己的胡须,“让凤仙,素晚回来复命,这边让陆无双与江见田出发去风雪塔与南宫兄弟汇合。”
白衣男子看着窗外,璇玑阁向正北方看出去便是皇宫,男子负手而立,“是时候收网了。”
“军神为何要赶尽杀绝?”江见田坐在一个躺椅上,摇晃着不亦乐乎。
“军神说什么就去做什么,有质疑,自己去问。”陆无双在接到命令后,差人把正在花天酒地的江见田唤来,两人收拾好行囊,等着下属去牵马。
“你说之前那次让你去通知关飞虎那小子风雪塔的消息,会不会是军神的一盘棋?”江见田还沉浸在刚才的酒池肉林中,满手似乎还留着软香芬芳,但转眼却来到此处,又要出远门,心中很是不爽。
“他的想法岂是我等能猜测?”陆无双见厅前下属已经牵来两匹骏马,便站起身,“你去带点人。”
“几个?”
“南宫兄弟那两个家伙也正赶往风雪塔,你随便叫两三个能打的就行。”陆无双心里算了下,外勤费用是该省省了,反正去得多真打起来,也是炮灰,不如轻装上阵早去早回。
“把陆潜龙叫来,还有那个废物王溪知。”江见田冲着门外嚷嚷,一个军士领命,一路小跑出去了。
“老友相逢,妙哉妙哉。”陆无双一边夸着,一边问着信使,“他们押了几个去往风雪塔?”
“零星七八个罢。”
“李宫?”
“李家四兄妹都死了,凤仙将军撤退之前,放了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啧啧,可惜这一方乐土,凤仙这莽夫真不解风情。”
“那还要我们去做甚,几个小辈,南宫兄弟自行处理不就好了,还要我们跑一趟。”江见田很不喜欢风雪塔那鬼地方,常年不见太阳,大风大雪在黑山崖上盘旋,每晚如同鬼哭狼嚎,惹得自己睡不安稳。
陆无双完全没有理睬一肚子牢骚的江见田,数了下随身带着的盘缠,靠在门边闭目养神。
“怎么上面时隔那么多年,又开始清山河?天地十门除了我们与常年交好的风雪塔之外,灭了云城,接下来是哪家?”江见田用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半天,没一个头绪。
“你怎么今天问题那么多?酒没醒是吧!”陆无双被烦得不行,睁开眼睛怒喝一声,吓得江见田吐了吐舌头,立马背着行囊蹿出门外,“大哥稍等,我去催下那两个家伙。”
陆无双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又要变天了。”
璇玑阁那位白衣男子正是神威口中的军神苏晓白,他也正看着风云突变的天际,一脸冷漠地盯着皇宫那头。最近神威的活动很是频繁,暗中将一些雨后春笋般崛起的零零散散的门派全部肃杀干净,开始动起了天地十门的主意。
“时间不多了。”苏晓白喃喃自语。
“小子你这几日与那个姓吴的臭小子给我压阵,守着这山别叫人上来,其余人全部下山。”李商见关飞虎眼中恢复了斗志,爆发出的怒气看得出进步非常,很是满意。
“我也可以留下。”柳絮云在一边轻轻说着。
“也行,你们先将伤员送下山,清场完毕我着手救治泠无音。”李商走到泠无音面前,将她从被窝里攥出,自己大大咧咧坐在泠无音面前。
“我来吧,你们守着就行。”姜幼麟让陈子非带着伤员下山,陈子非收拾了下帐篷和行囊,一托手,一股暖流包裹着姜幼麟和几个云城弟子,缓慢与之一起落于山下。
“这一手绝了!”吴亦然看得口水直流。
“站好去!”李商没好气地说着,关飞虎三人忙各自站定,瞅着李商如何救治。
“男的回过头去!否则我戳瞎你们眼睛!”李商见关飞虎和吴亦然鬼头鬼脑地往这边张望,便出言骂着。
“哦哦哦!”关飞虎和吴亦然悻悻回头,“柳絮云盯着他们,敢回头偷看,你直接杀了他们。”李商又关照了下柳絮云,吓得吴亦然和关飞虎立马站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向山下张望。
李商看了一眼泠无音的伤势,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心里一边将神威上下骂得是狗血喷头,一边又很是心疼自己的徒弟被伤成这般模样。李商举手轻轻一挥,泠无音身上裹着的衣裳袄子全部裂开,露出消瘦的娇躯。柳絮云这才知道为什么李商要让关飞虎和吴亦然回头,毕竟赤身裸体,不能便宜那两个小子。
“二师伯,陈伯伯说,灌输内力也救不了。”柳絮云低声地对李商说道。
“陈伯伯?哦!陈子非那老头,他说得没错。”李商想了想,“一般人的确没办法,整个世间也只有我能救她。”
“毕竟她的心法是我教的独门心法。”李商看上去像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一手搭住泠无音的气海,一手在自己气海前比了一个手势,下一秒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小漩涡,周遭的雪花全数被荡开,一股白茫茫的雾气开始在泠无音身上泛起。
“我不知道要花多久,反正你们就好生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李商最后吩咐了泠无音一句后,紧闭双眼,不再做声。笼罩着领悟一的雾气越来越浓,没过一会就将两人包裹其中,看不真切。
吴亦然守了半天,也不知身后发生了啥事,只听到有股风声不断,但也不敢回头看,百般无聊后,走到愣愣发呆的关飞虎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静静地陪着关飞虎看着白茫茫的四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飞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吴亦然坐在身边。
“接下来...”关飞虎开口,嗓音很是沙哑。
“陪你去。”吴杰超没有回头看向关飞虎。
“你不怕死?”
“打不过就跑,练强点再去咯,反正我们年轻,慢慢磨死他们呗。”吴亦然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哈哈哈,”关飞虎终于笑了,脸上有些释然,“认识你这个兄弟真好。”
“他妈的恶心死了。”吴亦然骂了一句,也笑了。
“说说这近一年的有趣的事呗。”关飞虎打开话匣子,“你知道吗,风雷山庄最深处有个火山,火山过去还有一个地方,据说那才是神洲的最北边。”
“你去了?”
“过不去。实力不济。”关飞虎摊摊手。
“所以你晒得那么黑是被烤熟的?”吴亦然凑近用鼻子嗅了嗅,“怪不得有股烤肉香。”
“你倒好,瘦了那么多,第一眼还没认出来是你。”关飞虎用力拍了拍吴亦然的肩膀,“哟!全是肌肉,不得了。”
“你也好像长高了不少。”
“倒是好奇你实力增了多少,我刚刚留了力,你也可以打得平分秋色。”
“小爷我也没用全力呀,要不现在试试?”
“来呀!”两人摆开架势,刚准备开打,柳絮云直接扔了一团雪球砸中关飞虎,“别闹!”
“好的!”两人只得乖乖坐回原地。
“你说,为什么这个天下要杀来杀去。”关飞虎突兀地问道。
“你这个问题太复杂,我怕我回答了你理解不了,所以你还是自己悟罢。”吴亦然装腔作势地回答。
“谢大师指点。”关飞虎接着吴亦然的话说着。
“说得你已经懂了似的。”
“人呢,为什么要搞得那么明白?浑浑噩噩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非要弄得那么清楚,最后累着的还不是自己。”
“你这句话从哪里学来的?”
“独孤苍云说得。”
“果然是高人,说了等于没说。”
两人不语,又开始沉默,只剩下风雪掠过大雪坪,将一些足迹和帐篷痕迹扫得是干干净净。
“就凭凤仙他们能灭的了云城?难道他们都突破了?”江见田好奇地问着陆无双,手下却策马扬鞭,一刻不敢松懈。耽误军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苏晓白阴晴不定,一巴掌把自己呼死都不是不可能。
“军神让他们带了两个鬼城午门的人,天罡境。”陆无双算了下时间,照目前这速度,可以提前一日到达风雪塔。
“神威连鬼城都收买了?呸!招安了?”
“并没有,鬼城给钱办事,一向如此,价高者的利益高于一切。”
“关飞虎貌似在风雷山庄待了一年,也不知道境界如何?”
“将军放心,这次我一定提着他的头来见你。”江见田身后,陆潜龙沉声说道。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小子垂死挣扎,不可轻敌。”陆无双淡淡地说着,“再快点,穿过这个城!今晚住山里,我可不想付四个人的住宿费!”
“老大,你怎么还是那么抠门?大不了我来付呗。”江见田可不愿露宿山头,打地铺哪有酒家软绵绵的大床来得舒服,说不定那城还有风月,找个头魁暖床岂不是妙事一桩。
“就等着你开口,好,就在下一个城找地方休息一晚。”陆无双微微一笑,江见田这才惊觉自己着了道。
李商伸了一个懒腰,随手一挥,裹住两人的白雾渐渐散去,挥手让柳絮云拿了一件毯子过来,将泠无音裹上,自己松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谢谢二师伯。”柳絮云惊喜地发现泠无音现在脉搏有力,唇上也微微有些血色,断了的胳膊被李商用了两块石板捆了起来,用松鼠枝叶缠住。
“谢什么谢,我救我自己徒弟,干嘛要你谢我?”李商的脸色倒是苍白了许多,对着关飞虎就喝道,“小子,搞点东西来吃!老娘饿死了。”
关飞虎和吴亦然见泠无音恢复了生机,欣喜若狂,吴亦然一边欢呼着,一边很是殷勤,“大佬想吃什么?我都去城里买!”
“猪头肉!”李商白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吴亦然,“你不准对我徒弟动心思,被我知道直接灭了你。”
“不敢不敢,我对太瘦的没兴趣。”吴亦然祸从嘴出,直接被李商一掌扇飞,滚下山下。
关飞虎跟着下山,不一会就带着几个包子和一包香喷喷的烤兔腿飞了上来,“悠麟正好抓了几只野兔,我弄来一个兔腿。”
“兔兔那么可爱,你们怎么能吃兔兔!”山下传来吴亦然的惊呼,“滚!”山上山下同时响起,吴亦然灰溜溜地伸出手,“给我吃一点。”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李商吃得满嘴流油,毕竟元气大伤,又不眠不休了几日,就算强悍如她劳累也在所难免。
“好消息吧。”关飞虎朝着柳絮云看了看,柳絮云点点头,一边给泠无音口中送去了些热水,泠无音已经可以咽下。
“泠无音无碍了,胳膊好生静养便可恢复如初。”李商打着饱嗝,“还好她没有懈怠功课,否则我真的回天乏术。”
“坏消息呢?”关飞虎追问。
“我的功力倒退三十年。”李商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朝着山下喊,“姓吴的,给老娘搞壶酒去!”
“全传给泠无音了吗?”柳絮云惊呼。
“如果那样倒也无妨,可惜这丫头伤得太重,就算是我,传她三年,她只能吸收一年半载,其余的等于在帮她续命!”
“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欠你们的,你个臭小子我传了十年,这个丫头传了三十年,好了,现在老娘就是个平凡武夫了哈哈哈!”
关飞虎和泠无音两人刚想跪谢,就被李商一手一个托住,“谢啥?都是云城自己人,云城被灭门,我也有责任。”
关飞虎明显感到李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有些颤抖。
“真的想谢我,先和老娘去风雪塔救人!”李商说得直截了当,“去救被抓的云城子弟和你娘亲灵犀!”
第六十二章 大雪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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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踏歌行
“原来呢,当时约你一年之约,是要将当日未完的胡笳十八拍传完与你,并检验你这一年的成色,再考虑将更高一层的武学是否传授给你个笨小子”。关飞虎不知道是风雪太大,还是李商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耳鬓旁一些青丝已成白发。
“絮云你和其他人回去收拾下,和他们说一周后要一起去秦州的就在大雪坪下再聚。”李商看了一眼泠无音,又看了一眼柳絮云,“这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二师伯放心。”柳絮云背着泠无音,轻轻一跃跳下山崖,和待在山下的众人交代了下李商的吩咐后,一行人便往城里去了。吴亦然好不容易搞了一壶酒,刚交给李商,又被李商一瞪眼,只得灰溜溜地下山去追柳絮云他们。
“你先打一遍,老娘我瞅瞅。”李商喝了酒,感觉精神了一些,关飞虎不敢怠慢,从第一拍直直打到十四拍,出招果断,干净利落。
“不错,没白费我时间。”李商站起来,摆开架势,“直传一遍!好生瞧好了!”
“第十五式,日月照临!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曾不照临。”
“第十六式,不忘何伤!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
“第十七式,枯叶白骨!塞上黄蒿兮枝枯叶乾,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
“第十八式,长空不容!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馀兮思无穷!”
关飞虎看罢,豁然开朗,一些之前交战时候觉得力所不及的招式现在柳暗花明,原来这胡笳十八拍并不是一个个拆开的招式,而是整的一首乐谱,之所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八式的结束,又接着第一式的序曲,其中变幻莫测,每一招未待用老,皆可临时变招,攻其不备,取其不意。
“你还在独孤老头那修行了几个月,那我就来试试你现在究竟是何实力!”李商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欺进,双手翻飞,如同这风雪般席卷而来。
“二师...李商你不是传了三十年功力给泠无音,现在的身体?”关飞虎连忙见招拆招,口中很是急切。
“三十年...就算五十年我打你还是绰绰有余!”李商大笑着,手中却毫不放松,两人拆了有一百来招,关飞虎强忍着拔刀的冲动,硬是用胡笳十八拍接了下来,从一开始的慌忙拆招,还挨了李商几掌,到后面主动变招,李商心中狂喜,这小子临场的应变能力实在太过惊艳,果然老娘我没有看错人。
“似乎可以安心让你去风雪塔了。”李商收招,轻咳了一声,虽嘴上说着绰绰有余,但内力消耗过大,一番激战,身体还是有些吃力。
“这就可以去风雪塔了?”关飞虎还是不敢相信,虽说自己也觉得进步很大,但就凭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硬闯风雪塔?李商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话没说完,急啥?”李商坐了下来,灌了一口酒,摇头晃脑了一会,似乎缓过劲来,“云城只剩我们几个了,有些好东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就问你,民间传说我李商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
“潇洒不羁,神出鬼没?”关飞虎没理解李商话中的意思。
“你是白痴吗?”李商差点被关飞虎气死。
“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关飞虎刚说完就被李商一个雪球砸中正脸。
“武功!他妈的武功!”李商捶着石头。
“哦哦哦!胡笳十八拍!阳春白雪功!还有一支堪比利刃的古箫!”
“没了?”李商纳闷地问着。
“没了!”关飞虎脑中飞快地思索了下,貌似还真的没了。
“啧,愚民。”李商喝完了吴亦然带来的酒,“阳春白雪功传不了你,你与其相性完全不合。”
虽然关飞虎完全不知道阳春白雪功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李商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地嗯嗯着。
“而老娘我真正独步江湖的,可是这一首踏歌行!”李商气宇轩昂地说道,然后右手指天,闭上双眼,一脸得意。不过等了许久,见关飞虎并没有反应,便睁开眼睛,看着一边呆头呆脑的关飞虎,气不打一处来。
“此处该有掌声。”
“哦哦哦!棒!不愧是天魁七星之一的李商!太厉害了!”关飞虎如梦初醒,忙拍着手大声吹捧。
“算了算了,氛围感已经没有了。”李商皱着眉头,“武功学得挺快,这人情世故却惨不忍睹。”李商从袖子里翻了又翻,掏出一支古箫,放在嘴边。
“这就是绕梁?传说中在轻音崖上李商你就是从绕梁中,抽出了这支古箫?”
“这古箫就是绕梁,可惜了,其余四把琴都毁了。”李商表情些许有些黯然。
关飞虎知道,云城规矩,琴在人在,琴毁人亡。
李商伸手接住了一些雪花,看着雪花在手中慢慢堆叠成薄薄一层冰晶,面朝西南方,轻轻吹起绕梁,箫声划破狂风暴雪,悠悠而去,似一阵清音,透彻天际,又似一首悲歌,无尽哀伤。一曲罢,李商将绕梁握在手上,击石放歌。
梦里思大漠,
花时别渭城。
长亭,咫尺人孤零。
愁听,阳关第四声。
且行且慢且叮咛。
踏歌行,人未停。
“踏歌行,没有任何一招一式,算不上身法,也算不上心法。”李商故作玄虚地说着。
“是一种心境,一种气场,一种态度。”
“越听越迷糊。”关飞虎完全摸不清如此虚幻的东西,“有没有啥演示之类的?”
“没有!自己慢慢悟。”李商走到关飞虎跟前,轻轻地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关飞虎浑身一激灵,似乎脑海中传来一丝清凉,但转瞬不见,浅浅将气一运,全身并无异样,看来只能像李商所言,自己慢慢悟了。
“我先闭目养神一会,累了。”李商随地侧卧,复又睁开眼,“不准偷懒,给我去一边练功!我不醒,不准停!”
关飞虎嘿嘿一笑,“好生休息,辛苦了。我当然不会偷懒。”关飞虎看着西北方向,“毕竟大战迫在眉睫!”
一周后,两人下山,只见之前下山的所有人全员到齐,当然关一川也来了,看着好久不见的关飞虎鼻青脸肿地站在李商身后,一瘸一拐冲上前一把抱住,“臭小子,想死老爹了!好像变壮了好多!不错不错,个头比我还高了!”
“嗯嗯,唔唔。”关飞虎也很激动,可惜整个人,包括脸都是肿的,只得含糊从喉咙里发出些声音,以表示现在的心情。
吴亦然指着关飞虎哈哈大笑,“你太弱了,连一个失去那么多年功力的家伙都可以把你打成猪头!”
一顿哭爹喊娘之后,吴亦然也成了他口中所说的猪头,灰头土脸地站在李商身后。
“云城没白教你们!”李商很满意,“虽然你们这点修为,完全当不了战力。”那三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云城弟子羞愧地垂下了头。
“不过勇气可嘉!”李商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看着一边由柳絮云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的泠无音,“哟!你醒啦?你去做甚?拖后腿?”
泠无音小嘴张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便索性噘着嘴,脸上满是倔强。
“如果不想落得残废,伤愈之前不得出手。”李商拍了拍泠无音的伤臂,泠无音强忍着疼痛,豆大的汗珠瞬间出现在她的额头,但嘴里还是不服气地轻哼一声。
“所谓师门,即是传承!”李商一字一顿,盯着泠无音的眼睛说着,“你们死了,云城才是真的灭门了!”
“活着,才是复仇的前提!你们全死了,谁来为你们报仇?云城就真的亡在你们这辈了!”
“嗯嗯,前辈说得对!”吴亦然在后面插嘴,见李商怒气冲冲地回头,忙躲到关飞虎身后。
关飞虎仔细看了几眼关一川,看上去老爹在神剑谷应该待得不错,人精神许多,而且还胖了一圈。那谢剑神天天大鱼大肉送着,巴不得柳絮云和关一川再多留几日,平时柳絮云跟着两个活宝练功,自己空暇之余就跑去淬剑池边找关一川喝酒下棋,再听听关一川的单口相声,倒是有趣。在两人离开之时,还特意关照关一川有空常去神剑谷看看他。关一川这一走,谢剑神心里倒是有些落寞。
“二师伯,你这一年去了哪些地方?”关飞虎一直很好奇,李商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都在忙些什么。
“叫我李商!在沧海一刀那里我待了一个月,那池子倒是可以滋润内力,一个月就将失去的十年功力补了回来。”
“那我们多去去岂不是无敌?”关飞虎两眼放光。
“我也想!不过这池子也就这点功效,估计沧海一刀在池中施了些手脚,过了一个月池子见底,功力恢复,我就出来了。”
“有机会回去我要好好感谢下他。”
李商略显鄙夷地看着关飞虎,“我都将他化作碎骨了,你还拜他做甚?我出来时候还将洞口击塌,再也回不去咯。”
关飞虎脸上满是惋惜,好歹机缘巧合,获得沧海一刀的绝学,当时行走匆忙,疏于礼节,是自己大意了。
“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李商神秘兮兮地凑近关飞虎的耳朵,“谁告诉你这老家伙的墓穴只有一处?”
关飞虎瞪大了双眼,“狡兔三窟?”
“这词好像不该这么用。”李商接着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他那柄黑刀在哪里?”
关飞虎猛然想起,沧海一刀的尸骨旁,并没有那柄形影不离的黑刀的影子!“在哪里?”关飞虎急切地问道。
“风雪塔。”李商笑了笑。
“怎么又是风雪塔。”关飞虎疑惑,风雪塔到底是什么地方?
“风雪塔是整个神洲第二神秘的地方,当时就关押着很多被神威俘虏的武林同道。”姜幼麟淡淡说着。
“风雪塔和神威难道是一丘之貉?”吴亦然恨得牙痒痒。
“一半一半,风雪塔拿钱办事,朝廷给足重金,风雪塔当然伺候得舒舒服服。”柳絮云接着话,“除了关押俘虏之外,风雪塔收集天下各种奇珍异宝,束之高阁,有些天价之物,连神威都囊中羞涩。”
“逍遥山庄当时就是花了重金,从风雪塔中换了一些稀奇宝贝,不过这些东西对于风雪塔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和春秋堂有点像,一个收集天下情报,一个收集天下珍宝。”
“乱世之中,总归有一些傲人的资本才能站住脚,否则怎么威慑神威?”
众人联想到了云城,一时间气氛很是压抑。
“但风雪塔中的高手,却一直寂寂无声,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柳絮云率先发话,转移话题。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李商,李商别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对了,陈伯伯呢?”关飞虎刚想询问陈子非,这才发现陈子非并不在姜幼麟身边。
“我先让他回京城处理些事情,多搜集些关于神威的情报。”姜幼麟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说着。
“哟!这老头竟然放心你跟我们走?”吴亦然见这一路没有陈子非约束,很是开心。然后转念一想,有个更可怕的李商,便又有点郁郁寡欢起来。
“去搞三驾马车来,女孩子和我坐一辆,你们三兄弟和飞虎他老爹一辆,云城三人一辆。”李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已经备好。”姜幼麟将大家迎到拐角处,六匹骏马牵着三驾马车静候在那边。
“那么就出发罢。”李商率先翻身上车,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和吴亦然,“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关飞虎和吴亦然相视一笑,彼此握紧拳头。
“走!去风雪塔算账!”关飞虎朗声一笑,策马前行!
第六十三章 站起来!你个废物
关飞虎对于李商的邀约不敢怠慢,提前了数日到了不周山,抬头望去,只见高处的山顶鬼斧神工般被削得整整齐齐,体内似乎有些东西呼之欲出,这可是沧海一刀和独孤秋水的决战现场,作为一个刀客,关飞虎很是热血沸腾,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过多久,才能一刀有如此成就。
关飞虎看了眼上空,黑压压的夜空下山顶上一片死寂,一提气,关飞虎蹿上数丈,又是一点,关飞虎只用了三步便踏上大雪坪,看到几个帐篷,还有几团篝火,关飞虎开始诧异,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吴亦然听到陈子非说山下有人,便随手披上外套,冲出帐篷,见到关飞虎一脸疑惑地看着环顾四周的关飞虎,刚想开口,就见关飞虎一抱拳,“敢问兄台,此处是不是不周山大雪坪?”
吴亦然坏坏地一笑,也不答话,看来关飞虎这厮也认不出自己是谁,便刻意压低了嗓子,“此路是我开,此山是我辟,若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
关飞虎瞧着这家伙有点眼熟,但态度很是嚣张,便也不客气,张嘴便说道,“买路钱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吴亦然心想关飞虎这牛脾气还是一点没改,倒是兴奋上来,“那就如你所愿!”吴亦然一踏地,踢起一堆积雪,身形微微蹲下,双爪张开,隐隐有虎声低啸。关飞虎侧身一避踢来的雪花,瞬身而动,迎着对方就是一拍,吴亦然不敢大意,全力还击,一掌拍去,阻住关飞虎身形,从胳膊下刁钻地一爪抓去,关飞虎右脚踢在对方胳膊关节之上,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左脚踢向来者的脑袋。
吴亦然一手往上一挡,另一条胳膊弯曲,手肘直接顶了过去,关飞虎双手一托,吴亦然顿时觉得胳膊上瞬间如同千斤坠一般,一个脚往后一撑,硬是接下。
关飞虎也没有追击,落在地上,倒是很诧异眼前这个青年接了自己一招还能站着。不过凑近一看,这青年的脸越加熟悉。
柳絮云睡得很浅,没一会就被两人的打架声惊醒,她帮泠无音拉了下被子,也出了帐篷,就看到关飞虎和吴亦然针锋相对,便又好气又好笑,快速走了过去,将两人拉开。
“絮云!”关飞虎见到柳絮云,这才心安,自己原来没来错地方。
“就你会惹事!”柳絮云轻轻打了下吴亦然,“飞虎,猜猜这家伙是谁?”
“难道是吴杰超?”关飞虎想了半天,也只有那个胖子的五官和谈吐和眼前这个俊朗青年能联系在一起。
“哎嘿!果然是好兄弟!没忘记我!”吴亦然上前搂住关飞虎,“现在可以叫我吴亦然!”
“早就知道你那破名字是鬼扯的,太没营养了。”关飞虎笑着。
“飞虎,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柳絮云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帐篷前,而此时姜幼麟和陈子非也走了出来。关飞虎上前一把勾住姜幼麟,“你好像长高了,身体看上去也有劲多了。”
“你倒是变黑了不少。”姜幼麟笑着应着。
“什么事情?”关飞虎转过身问柳絮云,却发现几个伙伴脸色都开始变得阴郁。
“我想先问下,飞虎你是和谁有约?”姜幼麟打破沉默,率先说道。
“二师伯李商。”关飞虎也不隐瞒,反正过几天大家也就见到李商本人了。
“李商!”柳絮云惊呼,脸上略有兴奋之色,“看来泠无音有救了!”
“泠无音?有救了?你们在说什么?”关飞虎很是莫名其妙。
“进来罢。”柳絮云掀开门帘,几个人鱼贯而入,在幽暗的烛光下,关飞虎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泠无音。
“这是怎么回事?”关飞虎完全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在月下桃花树下的少女,此刻脸色发青,唇色惨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之上。
“云城几乎灭门。”姜幼麟开口说着,“另外一个帐篷里是护着泠无音逃出来的几个云城弟子,其余全军覆没。”
关飞虎没有说话,瞳孔放大,紧紧盯着姜幼麟。
“你的师父她们,不幸遇难。”姜幼麟接着说,话音刚落,整个人被关飞虎揪着衣领抓了起来。
“这个玩笑有点过分了。”关飞虎强行笑着,但是比哭还要难看。
“飞虎,他说的都是真的。”柳絮云黯然说着。
“大师伯可是天罡境!”关飞虎有些歇斯底里,放下姜幼麟,对着柳絮云大吼。
“你冲着絮云吼什么!有本事他妈的杀去神威啊!”吴亦然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关飞虎。关飞虎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眼神无力地看向柳絮云。
“真的?”
“嗯。”柳絮云已经不敢去看关飞虎那绝望的眼神,低头落泪。
“她,还有救吗?”关飞虎将头埋进膝盖,声音有些沙哑。
“只能等二师伯来了再看。”柳絮云已经泣不成声,勉强挤出这些字眼,哭得梨花带雨。
“我要杀了他们!”关飞虎狠狠地说着,右手拳头全力砸向地面,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手指关节破皮流血,还在那边使劲敲打。
“我跟你去。”吴亦然上前,抓住关飞虎的拳头,关飞虎扑在吴亦然身上,嚎啕大哭。吴亦然看了一眼姜幼麟,姜幼麟点头,“神威不除,我的计划也实行不了,我之后回豫州暗中运作下,方便你们去复仇。”
另外一个帐篷里,好不容易熟睡着的云城子弟被哭声所惊醒,互相搀扶而来,见到关飞虎也抱头痛哭。
“你们活着就好。”关飞虎强行忍住悲痛,一个劲地抹着眼泪,“我关飞虎,誓将你们带回云城!”
“小子,如果你败了,云城就真的灭门了。”陈子非在一边冷冷地说着。“不是我打击你,现在的你,都不需要苏晓白亲自动手。”
“我有刀!我还有兄弟!”
“神威可是有百万大军!”
“我的刀!可斩天下!”关飞虎眼中喷涌着怒火,腰间白鹿猛烈晃动,一股气场平地而起,连帐篷中的烛光都被熄灭!
“进步不错。”陈子非走过去重新点燃蜡烛,“说不定十年后,还真有可能。”
“我等不了十年!”关飞虎瞪着陈子非,咬牙切齿。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你带你几个兄弟去送死!”陈子非背对关飞虎,“一炷香,赌你人头落地。”
“喂喂喂,不会玩真的吧?”吴亦然慌了,他是知道陈子非的脾气,既然话都说了,那真是起了杀心。
“他妈的!”关飞虎刚跨出一步,便被柳絮云和姜幼麟死死抱住,“冷静点飞虎!”
吴亦然挡在关飞虎面前,“不要和这个臭老头一般见识,不过他说得有道理。”
“你敢叫我臭老头?”陈子非转过身来,狠狠踢了一脚吴亦然的屁股,吴亦然顺势跌了出去,又把关飞虎推开数步。
“真的要十年?”关飞虎颓然倒地,眼巴巴地问着陈子非。
“你才几岁?就天真地以为能和天罡境的怪物们以命相搏?”陈子非冷哼一声,“你也太小看习武这条路了!”
“有些事,不是靠着冲动,就能办成的,你现在无非是螳臂当车!”
“我还有二师伯...”
“李商就算拼死苏晓白,你去单挑陆无双?去单挑凤仙?去单挑南宫兄弟?去单挑百万大军?笑话!”
“报不了仇,活着就是个笑话!”关飞虎声音又开始大了起来。
“你自己算算,你身上背着多少仇!”陈子非也提高了音量。
“神威!!!”关飞虎怒吼着,吴亦然马上压了上去,就担心好兄弟失去理智,做出什么蠢事。
“飞虎,冷静点...”柳絮云眼角噙着泪,“等二师伯来了我们一起商议好不好。”
关飞虎不答,无助地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泠无音。
“如果当时我在云城的话...”关飞虎使劲捶着自己的大腿,泪水又一次糊满了他的脸庞。
“呵呵,无非是多一具尸体罢了。”
“陈伯伯,少说点。”姜幼麟出声制止,陈子非马上收声,垂手立在一侧。
“等二师伯吧。”关飞虎试着起身,但都无力地摔了下去,姜幼麟使了下颜色,云城弟子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自己拉着吴亦然和陈子非也跟着出去。
“絮云,拜托你了。”姜幼麟离开时候说了一句。
“嗯。”柳絮云更咽着应着。
关飞虎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泠无音一晚。泠无音也一夜未眠,守在关飞虎身边,默不作声。
“飞虎会不会做傻事。”吴亦然走出帐篷,一步三回头。
“想清楚就好了。”姜幼麟叹了一口气,声音却很是老成,“如果天下都事事如意,也不会变得这副模样。”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吴亦然苦笑。
“对。”姜幼麟看着天上飘飘然的大雪,很是感伤。
若这世间如同这场不停歇的大雪再下大点就好了,将整个神洲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几人苦等几日,关飞虎不吃不喝,就这么待在泠无音床边一动不动,柳絮云很是着急,这二师伯也不来,保不准到了约定时间,关飞虎一气之下直接冲上豫州。
第五日清晨,柳絮云走投无路,只能去找陈子非,“陈伯伯,之后...”
“我一切都听少爷安排。”陈子非猜到来意,回答得模棱两可,柳絮云心中有数,姜幼麟毕竟算半个朝中人,如此明显公然与神威势不两立的举动,是不方便行事的。“李商此人,行踪神鬼莫测,不过既然邀约,肯定有她的安排。”
“陈伯伯见过李商?”柳絮云好奇地问。
“一面之缘。”陈子非不置可否。
“不行就上!死也要死得风风光光!”吴亦然在一边搭话,“反正小爷我无牵无挂,为兄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豫州看来又要多一具尸体,可惜了,我教了一个混蛋白痴。”陈子非白了吴亦然一眼,吴亦然刚想还嘴,被柳絮云拉了下衣袖。
“的确,我们现在过去,就如同羊入虎口,与送死无疑。”柳絮云是个明白人,“还不如先去秦州风雪塔,寻下飞虎的娘亲为上,路上我们再从长计议。”
“那个女孩怎么办?”姜幼麟问着,“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柳絮云一时语塞,低着头说道,“我再去试试。”
“试什么试?就算你把所有内力都灌输给那臭丫头,她也救不回来!”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他妈的神威,真会给老娘找事!”
陈子非不用出去看,就知道来者是谁。毕竟能逃得过他天罡修为的耳朵的人,不消说,也是天罡境的强者!
而如约而至来这不周山大雪坪的天罡境强者,当然只有李商!
李商径直走进泠无音的帐篷,看到一脸颓废的关飞虎,话都没说,直接一掌扇飞,关飞虎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人带着帐篷哗啦啦地滚老远。
“废物,一年不见怎么越来越废!”李商骂着,看都不看关飞虎一眼,直接走到泠无音床榻边,“两个徒弟真丢我脸!”
柳絮云她们跟着过去,听到李商所言,吴亦然是忍无可忍,直接跨步向前大声说着,“你这婆娘是不知泠无音那时候有多勇敢!”
柳絮云觉得不对,马上拉住出口成脏的吴亦然。而李商怒气冲冲地回头,直直盯着吴亦然,“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吴亦然刚想开口,就看到李商双拳紧握,手指甲狠狠地掐在自己的掌心,鲜血直流!而倔强愤怒的脸上,早已清泪划下。
“师伯!救救泠无音!”柳絮云盼星星盼月亮终是把这传说中的人物盼来了。
“关飞虎!”李商没有搭理柳絮云,反而大吼一声。
“你这窝囊废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去!”
“害你娘亲,杀你师门,废你学妹!是不是连你老爹都一并杀了,他妈的才能男人点!”
“给老娘站起来!你个废物!”
整个不周山大雪坪都回荡着李商的怒骂声,震耳欲聋!片刻宁静后,一股汹涌的怒气从关飞虎所在的雪堆里直插苍穹!
第六十六章 十一
男人拄剑而立,剑没有鞘,止不住的杀意、
风卷乱了残云,刮着衣袖,男人没有去理。
清明十一,谷雨未至。
我看到男人的时候,他正用布条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也看到了我,将剑背负身后,稳步而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敢邀我喝酒的,你倒是第一个。”男人在我对面坐下,身上的血腥气依然很重。“敢喝我邀酒的,你也是第一个。”我笑笑,又开了一坛封泥。男人没有接着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一人头几两?”
“十一两足矣。”
我从怀里掏出一贯钱,摆在桌上。“帮我一个忙。”他取走十一两碎银,放入内袖,动作一气呵成。
“谁?”
江湖流传,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个杀手,见钱做事。不知出自何门何派,至今没有失过手。江湖上唤他十一,关于这个名字从何而来?一说是其十一步内必取首级,二说是其杀一人只需十一两碎银。
“剑法何出?”我将桌上的肉往他面前送。他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倒酒。
“无门无派有何关系?能砍掉脑袋,捅进心窝就够了。”十一笑得很邪,拿起一坛酒,直接抬头一饮而尽。
“时辰尚早,不如再饮一轮?”我唤来小二,重新温了酒,上了两盘肉。
“如今战乱不止,兄台如此好武力,缘何不为国出力?”我数了数脚边空的酒壶,七八个在那打转。
清明的傍晚还是有点刺骨的。
国家社稷不在心,
唯有杜康醉生平。
王侯将相不入眼,
世人皆醉我独醒。
十一摇晃着酒杯,看了眼廊外灯笼亮起。
“你就不问问我想杀的人与我结了什么仇怨?”
“拿钱办事,其余一概没有兴趣。”
杀手原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本非侠士,江湖道义,一律不齿。
小酒馆生意渐渐淡去,几里外姹紫嫣红,歌舞平生。虽说战乱,但京城内依然夜夜笙歌。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能使人忘记什么。
比如,杀手的本能。
在第十一个酒坛见空的时候,我拔出我的剑。十一慌乱间用酒坛去挡,我只能笑笑。右手刀鞘击破酒坛,十一仓皇倒地,顺势踢飞原来身下木凳,背身拔剑。
可惜他这剑,这一生却再也拔不出来了。我左手的剑已经削去他大半个脑袋。
我在小二惊恐的神色中缓缓起身,拍拍身上溅到的酒花,从他内袖取出刚他取走的十一两碎银。而接下来,我就是新的杀手十一。
野史记载,当年群雄争霸百余年,一神秘杀手,名唤十一活跃其期间。十一步杀一人,十一两杀一人。
传说出没百多年,可谓奇人。
“这就是给我取名十一的理由?”小男孩听完故事,觉得很是失望,两条小腿漫无目的地踢着脚下的树杈。
徐玮也很失望,这个版本是他深思熟虑,改了很久的故事,既不招摇,又不浮夸,将自己的过往描写得十分潇洒。却没想到十一这个小毛孩完全没有兴趣。
“你真的不去看看?”刘伊婧在一边听罢故事笑得乐不可支,见到徐玮哀怨的眼神飘过来,忙出声换了话题。
“不去。”徐玮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北边,“说了不去就不去。”
“这性子比驴还倔。”成欣摘着树上的妃子笑,扔给十一和刘伊婧一些。
徐玮憨厚地笑了笑,和传说中的十一的形象大相径庭。
“后来呢?”小十一吃着荔枝,满脸开心,“成姐姐,真甜!”
“也是个小渣男,那么小就会哄女孩子开心。”成欣摸摸十一的小脑袋,接着徐玮的话说了下去。
“后来呢,十一遇到一个女孩,叫独孤艳涟。”
“接到任务要杀这个女孩,结果爱上了她?”十一仰着头,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徐玮。
“没那么狗血。”成欣翻了一个白眼。
“那么是杀了人家全家,最后留下一个小女孩不舍得杀?”十一想了半天,又得出一个猜测。
“你成天都教十一些什么东西?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言语?”成欣直接揪住徐玮的耳朵,徐玮疼得嗷嗷直叫,“我怎么会教他这些!肯定是谢誉和白祁这两个小子带了闲书小说给他看的!”
“那到底是如何遇到的?”十一转头问下刘伊婧,刘伊婧笑得很大声,“恰恰相反,是独孤艳涟想杀了十一。”
“她杀人多少钱?也是十一两?”十一不懂就问。徐玮被成欣打得乱窜,“那么小的孩子!价值观被你毁了!”
“她是为民除害,见不得如此颠倒黑白的杀手存在。”刘伊婧强行扭正了十一的价值观,成欣暗地里对着姐妹竖起大拇指。
“可惜技不如人,每次偷袭都被十一识破,十一倒也没有下杀手,毕竟没人要他杀独孤艳涟,万一杀了,没人给钱,倒是亏本生意,所以迟迟没动手。”
“但也不知道为啥,这独孤艳涟倒是缠着十一不放,一次路见不平,还打不过人家,正巧十一路过。”
“那人是谁来着?”成欣插话。
“我也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恶名昭著。”刘伊婧想了想,也不记得,看向徐玮。
“前代的千机老人。”当事人徐玮当然记得那天夜里独孤艳涟浑身是伤,在小道上飞驰,撞到自己。
当时还是十一的徐玮,心想,这丫头全身上下都是血,不会这样还来刺杀?这也太敬业了罢。没想到独孤艳涟往怀里掏了半天,将一个被血沾得非常黏稠的荷包砸在他脸上。
“帮我杀个人。”
“先说好,我不能杀我自己的哦!”十一很嫌弃地把荷包挪开。
“千机老人。”独孤艳涟说完便昏倒在地上,徐玮想扶起,但觉得那女孩身上衣裳太脏,自己身上的可是新买的袍子。
徐玮犹豫了半天,叹了一口气,一边心疼新袍子,一边抱着独孤艳涟,就近找了一个酒家,也不管掌柜惊讶的眼神,从脏兮兮的荷包中,掏出几枚碎银,直接开了一间上房。上楼将独孤艳涟扔在床上后,晃晃悠悠下楼,刚准备开口问掌柜知不知道千机老人的去向后,一个拖着黑箱子的老头颤颤悠悠也走了进来。
“千机老人?”十一走向前。
“你谁啊?”千机老人见眼前的青年貌不惊人,衣着朴素,胸口却染着血迹,不由好奇,刚怀疑这家伙是那女孩的同伙,眼前就剑光一闪。
哦,这家伙用的是剑,不是刀。那不是风雷山庄的人。
可怜千机老人的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后,人头就搬了家。
徐玮提着千机老人的人头,腾腾腾地蹿上楼,把人头往桌上一放,从荷包中又取出十一两银子后,从窗口一跃而下,哼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歌,往远方走去了。
“不愧是我师父,年轻时候就会乘其不备!”十一拍着小手叫好。
“这夸得我并不觉得开心。”徐玮捂着被成欣拎肿的耳朵,一脸苦笑。
“后来呢?”刘伊婧催促着,虽然她知道这些故事,但是从当事人的嘴里再说一遍,也很是有趣。
后来第二日,独孤艳涟到了中午才睡醒,刚睁眼就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摆在自己的桌上,吓得她直接缩到了床角。定睛一看,原来是千机老人的首级,便知道十一已经大功告成。
独孤艳涟突然想起什么事,忙上下一摸衣裳,貌似没有被十一轻薄,这家伙倒是个正人君子。独孤艳涟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不开心。好歹自己也算得上亭亭玉立,这家伙还算不算男人?不过转念想想徐玮那憨厚老实的模样,估计就算自己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这呆子也会转过头,嘴里念叨着无礼无视的罢。
独孤艳涟想到这里,反而笑了。
“那师傅是怎么进神剑谷的呢?”十一对男女之情并无兴趣,打断了成欣和刘伊婧两个女子的浮想联翩。
“呵呵这个我来告诉你。”成欣笑了笑,“当时的十一遇到了一个硬茬,有人故意刁难于他,出十一两黄金,要他杀了当时的谢慕白。”
“结果这呆子打不过人家,惨兮兮地逃离神剑谷后,才知道金主竟是神威的人。当时明面上,朝廷对神威不好下手,便出此下策,雇了几个杀手一批一批过来刺杀。当然悉数以失败告终。神威为了灭口,便派人四处追杀。”
“十一很烦每天被人盯着项上人头的日子,又感叹谢慕白的剑出神入化,便索性拜入神剑谷。没想到实力突飞猛进,没几年修为就高过谢慕白。不过生性内向,便就窝在神剑谷,从来不涉足武林。”
“就可惜了独孤艳涟了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家。”刘伊婧叹了口气。
“你们不懂。”徐玮幽幽地说道。
“姐姐。”独孤彤霄一路飞奔,冲到独孤艳涟房中,眼前的美人已经骨瘦如柴,原本红润的脸蛋早就失去了光泽。独孤艳涟伸出手,“妹妹这边坐。”
独孤彤霄摸着独孤艳涟皮包骨头的手,强颜欢笑,“姐姐今天身子好些?”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独孤艳涟爱怜地抽出手,摸着独孤彤霄的青丝。
“慢慢说,日子还长着呢!”独孤彤霄不知道为何,最近只要一见到姐姐,自己就忍不住想哭。
“你以为哄小孩呢?姐姐的身子,姐姐自己清楚得很。”
“大夫都说了,最近脉象略有好转,只要姐姐按时服药,总有一天能好的。”独孤彤霄看了一眼桌上的药汤,似乎独孤艳涟仅仅就喝了一口,大半碗留在那里。“说好我们要一起下柳州,说好我们一起去找那个负心汉。”
“他不是负心汉。”独孤艳涟浅浅地笑了,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独孤艳涟来不及用手捂着,被子上零星出现点血星。
“我去找大夫!”独孤彤霄刚想站起身,就被独孤艳涟抓住。虽然独孤艳涟完全没有力气,但是独孤彤霄的身子却如同被泥土封住一般,不得动弹。
不是她不能动,而是她舍不得动,其实独孤彤霄心里也清楚,从去年冬天,姐姐熬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听我说,我死后,不要去找神剑谷的麻烦,这件事和我们两家没有关系。”独孤彤霄点了点头。
“也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你们上次就是不听话,淳弟竟然带着你和渊儿一起南下,还好没惹出什么麻烦。”
“这不行,我原谅不了他!”独孤彤霄从那日靖州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咒骂徐玮。
“我都没生他的气,你们那么气恼做甚?”独孤艳涟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下,她已经很努力在笑了。
“但是...”
“没有但是。”独孤艳涟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生他的气。”独孤彤霄只能服软。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的祖上,和神剑谷倒是一家。”
“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难道是真的?”独孤彤霄惊讶道。
“同为锻造,一个锻刀,一个铸剑。又是世仇,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爷爷也知道?”
“那是自然。不过是很久很久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一辈辈传下来,早就不知真假细节了。”
“改天我要好好问下爷爷。”独孤彤霄毕竟是个女孩,对这种情感纠葛的名门世仇很感兴趣。
“我不希望因为我,导致两家的隔阂更深。而我在遇到他之前,他也并不是神剑谷的弟子。”
“这个我知道,当时赫赫有名的杀手十一,到他这一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独孤彤霄当然知道十一的传说,几乎神洲每个小女孩小时候,都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充满了希冀。虽然长大了,懂事点了,就对这种收人钱财,不问是非黑白的家伙们充满了鄙夷。
“他和我其实有个孩子。”
“嗯...嗯?!啥?!姐你在开玩笑吗!”独孤彤霄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跟在他身旁,有个小男孩,其实是我和他的孩子。”独孤彤霄笑着,眼里充满了慈爱。
徐玮拎着听了一会就睡在自己腿上的小十一,向成欣和刘伊婧挥了挥手,“走咯!”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沉了,徐玮微微一笑。
“太阳落山了,回去睡觉咯!”
第六十四章 妙手回春
“办妥了?”豫州璇玑阁中,一白衣男子从屏风后转出,看都没看前来报告的信使一眼。
信使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书信,白衣男子单手接过,草草看了一眼,便扔到火盆之中。
“请军神布置下一步指示。”信使不敢抬头,从进璇玑阁那一刻开始,信使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自己脚边三尺。
“逃了几个?”白衣男子从架子上取下若干书卷,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言语中毫无波澜。
“四个。”信使不假思索。
“加上外面两个,还有六个,也兴不起什么风浪。”白衣男子轻轻捻了下自己的胡须,“让凤仙,素晚回来复命,这边让陆无双与江见田出发去风雪塔与南宫兄弟汇合。”
白衣男子看着窗外,璇玑阁向正北方看出去便是皇宫,男子负手而立,“是时候收网了。”
“军神为何要赶尽杀绝?”江见田坐在一个躺椅上,摇晃着不亦乐乎。
“军神说什么就去做什么,有质疑,自己去问。”陆无双在接到命令后,差人把正在花天酒地的江见田唤来,两人收拾好行囊,等着下属去牵马。
“你说之前那次让你去通知关飞虎那小子风雪塔的消息,会不会是军神的一盘棋?”江见田还沉浸在刚才的酒池肉林中,满手似乎还留着软香芬芳,但转眼却来到此处,又要出远门,心中很是不爽。
“他的想法岂是我等能猜测?”陆无双见厅前下属已经牵来两匹骏马,便站起身,“你去带点人。”
“几个?”
“南宫兄弟那两个家伙也正赶往风雪塔,你随便叫两三个能打的就行。”陆无双心里算了下,外勤费用是该省省了,反正去得多真打起来,也是炮灰,不如轻装上阵早去早回。
“把陆潜龙叫来,还有那个废物王溪知。”江见田冲着门外嚷嚷,一个军士领命,一路小跑出去了。
“老友相逢,妙哉妙哉。”陆无双一边夸着,一边问着信使,“他们押了几个去往风雪塔?”
“零星七八个罢。”
“李宫?”
“李家四兄妹都死了,凤仙将军撤退之前,放了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啧啧,可惜这一方乐土,凤仙这莽夫真不解风情。”
“那还要我们去做甚,几个小辈,南宫兄弟自行处理不就好了,还要我们跑一趟。”江见田很不喜欢风雪塔那鬼地方,常年不见太阳,大风大雪在黑山崖上盘旋,每晚如同鬼哭狼嚎,惹得自己睡不安稳。
陆无双完全没有理睬一肚子牢骚的江见田,数了下随身带着的盘缠,靠在门边闭目养神。
“怎么上面时隔那么多年,又开始清山河?天地十门除了我们与常年交好的风雪塔之外,灭了云城,接下来是哪家?”江见田用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半天,没一个头绪。
“你怎么今天问题那么多?酒没醒是吧!”陆无双被烦得不行,睁开眼睛怒喝一声,吓得江见田吐了吐舌头,立马背着行囊蹿出门外,“大哥稍等,我去催下那两个家伙。”
陆无双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又要变天了。”
璇玑阁那位白衣男子正是神威口中的军神苏晓白,他也正看着风云突变的天际,一脸冷漠地盯着皇宫那头。最近神威的活动很是频繁,暗中将一些雨后春笋般崛起的零零散散的门派全部肃杀干净,开始动起了天地十门的主意。
“时间不多了。”苏晓白喃喃自语。
“小子你这几日与那个姓吴的臭小子给我压阵,守着这山别叫人上来,其余人全部下山。”李商见关飞虎眼中恢复了斗志,爆发出的怒气看得出进步非常,很是满意。
“我也可以留下。”柳絮云在一边轻轻说着。
“也行,你们先将伤员送下山,清场完毕我着手救治泠无音。”李商走到泠无音面前,将她从被窝里攥出,自己大大咧咧坐在泠无音面前。
“我来吧,你们守着就行。”姜幼麟让陈子非带着伤员下山,陈子非收拾了下帐篷和行囊,一托手,一股暖流包裹着姜幼麟和几个云城弟子,缓慢与之一起落于山下。
“这一手绝了!”吴亦然看得口水直流。
“站好去!”李商没好气地说着,关飞虎三人忙各自站定,瞅着李商如何救治。
“男的回过头去!否则我戳瞎你们眼睛!”李商见关飞虎和吴亦然鬼头鬼脑地往这边张望,便出言骂着。
“哦哦哦!”关飞虎和吴亦然悻悻回头,“柳絮云盯着他们,敢回头偷看,你直接杀了他们。”李商又关照了下柳絮云,吓得吴亦然和关飞虎立马站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向山下张望。
李商看了一眼泠无音的伤势,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心里一边将神威上下骂得是狗血喷头,一边又很是心疼自己的徒弟被伤成这般模样。李商举手轻轻一挥,泠无音身上裹着的衣裳袄子全部裂开,露出消瘦的娇躯。柳絮云这才知道为什么李商要让关飞虎和吴亦然回头,毕竟赤身裸体,不能便宜那两个小子。
“二师伯,陈伯伯说,灌输内力也救不了。”柳絮云低声地对李商说道。
“陈伯伯?哦!陈子非那老头,他说得没错。”李商想了想,“一般人的确没办法,整个世间也只有我能救她。”
“毕竟她的心法是我教的独门心法。”李商看上去像下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般,一手搭住泠无音的气海,一手在自己气海前比了一个手势,下一秒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小漩涡,周遭的雪花全数被荡开,一股白茫茫的雾气开始在泠无音身上泛起。
“我不知道要花多久,反正你们就好生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李商最后吩咐了泠无音一句后,紧闭双眼,不再做声。笼罩着领悟一的雾气越来越浓,没过一会就将两人包裹其中,看不真切。
吴亦然守了半天,也不知身后发生了啥事,只听到有股风声不断,但也不敢回头看,百般无聊后,走到愣愣发呆的关飞虎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静静地陪着关飞虎看着白茫茫的四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飞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吴亦然坐在身边。
“接下来...”关飞虎开口,嗓音很是沙哑。
“陪你去。”吴杰超没有回头看向关飞虎。
“你不怕死?”
“打不过就跑,练强点再去咯,反正我们年轻,慢慢磨死他们呗。”吴亦然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哈哈哈,”关飞虎终于笑了,脸上有些释然,“认识你这个兄弟真好。”
“他妈的恶心死了。”吴亦然骂了一句,也笑了。
“说说这近一年的有趣的事呗。”关飞虎打开话匣子,“你知道吗,风雷山庄最深处有个火山,火山过去还有一个地方,据说那才是神洲的最北边。”
“你去了?”
“过不去。实力不济。”关飞虎摊摊手。
“所以你晒得那么黑是被烤熟的?”吴亦然凑近用鼻子嗅了嗅,“怪不得有股烤肉香。”
“你倒好,瘦了那么多,第一眼还没认出来是你。”关飞虎用力拍了拍吴亦然的肩膀,“哟!全是肌肉,不得了。”
“你也好像长高了不少。”
“倒是好奇你实力增了多少,我刚刚留了力,你也可以打得平分秋色。”
“小爷我也没用全力呀,要不现在试试?”
“来呀!”两人摆开架势,刚准备开打,柳絮云直接扔了一团雪球砸中关飞虎,“别闹!”
“好的!”两人只得乖乖坐回原地。
“你说,为什么这个天下要杀来杀去。”关飞虎突兀地问道。
“你这个问题太复杂,我怕我回答了你理解不了,所以你还是自己悟罢。”吴亦然装腔作势地回答。
“谢大师指点。”关飞虎接着吴亦然的话说着。
“说得你已经懂了似的。”
“人呢,为什么要搞得那么明白?浑浑噩噩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非要弄得那么清楚,最后累着的还不是自己。”
“你这句话从哪里学来的?”
“独孤苍云说得。”
“果然是高人,说了等于没说。”
两人不语,又开始沉默,只剩下风雪掠过大雪坪,将一些足迹和帐篷痕迹扫得是干干净净。
“就凭凤仙他们能灭的了云城?难道他们都突破了?”江见田好奇地问着陆无双,手下却策马扬鞭,一刻不敢松懈。耽误军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苏晓白阴晴不定,一巴掌把自己呼死都不是不可能。
“军神让他们带了两个鬼城午门的人,天罡境。”陆无双算了下时间,照目前这速度,可以提前一日到达风雪塔。
“神威连鬼城都收买了?呸!招安了?”
“并没有,鬼城给钱办事,一向如此,价高者的利益高于一切。”
“关飞虎貌似在风雷山庄待了一年,也不知道境界如何?”
“将军放心,这次我一定提着他的头来见你。”江见田身后,陆潜龙沉声说道。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小子垂死挣扎,不可轻敌。”陆无双淡淡地说着,“再快点,穿过这个城!今晚住山里,我可不想付四个人的住宿费!”
“老大,你怎么还是那么抠门?大不了我来付呗。”江见田可不愿露宿山头,打地铺哪有酒家软绵绵的大床来得舒服,说不定那城还有风月,找个头魁暖床岂不是妙事一桩。
“就等着你开口,好,就在下一个城找地方休息一晚。”陆无双微微一笑,江见田这才惊觉自己着了道。
李商伸了一个懒腰,随手一挥,裹住两人的白雾渐渐散去,挥手让柳絮云拿了一件毯子过来,将泠无音裹上,自己松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谢谢二师伯。”柳絮云惊喜地发现泠无音现在脉搏有力,唇上也微微有些血色,断了的胳膊被李商用了两块石板捆了起来,用松鼠枝叶缠住。
“谢什么谢,我救我自己徒弟,干嘛要你谢我?”李商的脸色倒是苍白了许多,对着关飞虎就喝道,“小子,搞点东西来吃!老娘饿死了。”
关飞虎和吴亦然见泠无音恢复了生机,欣喜若狂,吴亦然一边欢呼着,一边很是殷勤,“大佬想吃什么?我都去城里买!”
“猪头肉!”李商白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吴亦然,“你不准对我徒弟动心思,被我知道直接灭了你。”
“不敢不敢,我对太瘦的没兴趣。”吴亦然祸从嘴出,直接被李商一掌扇飞,滚下山下。
关飞虎跟着下山,不一会就带着几个包子和一包香喷喷的烤兔腿飞了上来,“悠麟正好抓了几只野兔,我弄来一个兔腿。”
“兔兔那么可爱,你们怎么能吃兔兔!”山下传来吴亦然的惊呼,“滚!”山上山下同时响起,吴亦然灰溜溜地伸出手,“给我吃一点。”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李商吃得满嘴流油,毕竟元气大伤,又不眠不休了几日,就算强悍如她劳累也在所难免。
“好消息吧。”关飞虎朝着柳絮云看了看,柳絮云点点头,一边给泠无音口中送去了些热水,泠无音已经可以咽下。
“泠无音无碍了,胳膊好生静养便可恢复如初。”李商打着饱嗝,“还好她没有懈怠功课,否则我真的回天乏术。”
“坏消息呢?”关飞虎追问。
“我的功力倒退三十年。”李商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朝着山下喊,“姓吴的,给老娘搞壶酒去!”
“全传给泠无音了吗?”柳絮云惊呼。
“如果那样倒也无妨,可惜这丫头伤得太重,就算是我,传她三年,她只能吸收一年半载,其余的等于在帮她续命!”
“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欠你们的,你个臭小子我传了十年,这个丫头传了三十年,好了,现在老娘就是个平凡武夫了哈哈哈!”
关飞虎和泠无音两人刚想跪谢,就被李商一手一个托住,“谢啥?都是云城自己人,云城被灭门,我也有责任。”
关飞虎明显感到李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有些颤抖。
“真的想谢我,先和老娘去风雪塔救人!”李商说得直截了当,“去救被抓的云城子弟和你娘亲灵犀!”
第六十七章 徐玮你好
独孤艳涟让独孤彤霄唤上了几个兄弟姐妹,稍微聊了下,就让她们出去了。她靠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雪花,一个略带伛偻的身影久久地站在屋外,独孤艳涟开口想对他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感谢你。”那时候的独孤艳涟人小鬼大,兜兜转转一年之间,终于又遇到了十一。
“我只是收了钱杀了人,你干吗要谢我?”徐玮很奇怪,怎么自己又被这个女孩抓到,自己行事已经够小心翼翼了。
“我叫独孤艳涟,你呢?”
“徐玮...哦,叫我十一就行。”徐玮打小就没有一个女孩离他如此之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玮,你好。”独孤艳涟拍了拍徐玮的肩膀,“以后我就是你的跟班了!杀手十二!”
“啊?”徐玮第一次听说杀手还有跟班,虽然有个美少女跟着倒也是不错。
“你就这么一直不回去?”徐玮甩了甩剑上的血,看着一边数着银子的独孤艳涟。
“家里哪有你这里好玩?你看,我们几乎都走遍了整个神洲。”独孤艳涟将尸体上搜刮来的银子放入荷包,荷包上的血迹已经变黑,洗也洗不干净。
“你为什么一直带着这个荷包?上次想送你个新的,你又说不要。”
“这个荷包对我来说很重要。”独孤艳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玮,“你个木头不懂。”
两人一直在血光和黑暗中生活,虽谈不上风平浪静,但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直到那一日,徐玮接到了刺杀谢慕白的悬赏,他知道独孤艳涟是风雷山庄的人,就这么去神剑谷并不好,于是就瞒着独孤艳涟,暗自潜入神剑谷,却败在谢慕白的天罡剑下,仓皇而逃。独孤艳涟一边埋怨着徐玮的不厚道,一边仔细地替徐玮用温水擦拭每一处伤口,并抹上药。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徐玮很纳闷,他搞不懂眼前的少女为何要跟着自己走,为何照顾受伤的自己那么用心。
“有些事情如果有了答案,你不觉得挺无趣的吗?”
“不是每件事都会有答案吗?”
“为什么要把事情都弄得那么简单?复杂点不是更好?”
“如果都可以用银两作为计量单位就好了。”
“那我在你心里值多少?”
“十二两?”
“够了,比全世界其他人都多一两。”
“接下来你去哪里?”
“不知道,可能去神剑谷?”
“你那么怕神威?”
“以前不怕,现在怕了。”
“因为多了一个我?”独孤艳涟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当他们得知委托者竟然是神威的时候,事情一下子就严重了许多。
“你回去罢。”
“不,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和你一起走。”
“我只是一个杀手,就算神威杀上来,神剑谷把我交出去就好,而你不行,你是风雷山庄的大小姐。”
“倾尽两家之力,还惧怕神威?”
“我一个人的事情,为何要其他人为我承担?”
“我不答应。”独孤艳涟带着哭腔。
“至少等我们孩子出生...等他能牙牙学语。”
“好的,对不起。”
“没事。”
“对不起。”
“我有点恨你。”
“对不起。”
“但是我从来没后悔过。”
“对不起。”徐玮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盲目地重复着这一句对不起。
“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没有。”
“是个男孩,疼死我了。”独孤艳涟虚弱地躺在徐玮的怀里,满脸慈爱地看着徐玮手中的婴孩。
“那就和之前约好的,男孩叫十一,女孩叫十二。”
“十一,这是你爸爸,天下第一大渣男。”
“十一,这是你妈妈,天下第一大美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多学点哄你开心。”徐玮挠着后脑勺。
“让我多有点甜蜜的回忆好不好。”
“嗯。”
“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怕你喜欢上别的女子。”
“入了谷,我不出谷。”
“那和出家有什么区别?”
“心里有你,身边有十一。”
那晚,月色正美,风也温柔。
独孤艳涟伸出手,用力地伸出,想拍一拍远在南方的徐玮肩膀。
“徐玮,你好。”
“师傅,你怎么了?”十一耍着两根树杈,气喘吁吁地看着突然一脸惊愕的徐玮。
徐玮看了一眼北方,鼻子一抽一抽,过了许久才对十一说,“要不要和我出谷?”
“好呀!好呀!”十一老是听谢誉和白祁说着神剑谷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好玩,早就心生向往。一直不好意思和徐玮开口,没想到今日师傅竟然破天荒地自己开口。“我们去哪里?”
“北方。”
“那我去备马车?”
“不用,”徐玮摸了摸十一的小脑袋,你回去理下衣裳,“我去和老谢他们打个招呼来接你。”
谢慕白看到徐玮破天荒地来找自己,很是诧异,满手墨水也忙得没地方擦拭,让徐玮随便收拾出一个茶几,两个人就坐在两边,看着滚烫的茶水将茶叶惹得翩翩起舞。
“我。”徐玮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打一架?没必要,再给我十年也打不过你。”谢慕白看着满屋的书卷,“我久疏练剑了,早就停滞不前。”
“剑意靠养,又不是练。”徐玮尴尬地笑了笑。
“难道是你良心发现,要给我分担点活?”谢慕白两眼放光。
“不是。”徐玮看了一眼谢慕白,心里倒是有些愧疚。
“我猜到了,你等下,我把他们都唤来。”谢慕白是个聪明人,从徐玮进来的第一刻就猜到了徐玮想做什么。谢慕白背着双手,走出小屋,左手比了一个剑诀,右手往空中轻轻一弹,一道淡淡的剑意冲出,在神剑谷的上方隐隐有道剑影闪烁。
不到一盏茶的时候,肖三笑、高阳、沈寿、成欣、刘伊婧五人从神剑谷的四面八方,陆陆续续齐聚谢慕白身边。
“我一下子都没想起来这玩意是干嘛的。”肖三笑盯了一眼天上渐渐淡去的剑影。
“我差点都忘了你还是掌门。”成欣一看就是在打瞌睡,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嘴里还不停打着哈欠。
“有话快说。”其实最狼狈的是高阳,高阳这几天吃坏了肚子,刚脱下裤子如厕,还没尽兴,就匆匆忙忙擦洗了下,提着裤子就来了。
“什么事,如此劳师动众地除了讨论过年怎么过之外,就几乎没有七人齐聚过了。”沈寿插着腰,“快点说,我还要回家带娃。”
“对哦,卓儿多大了,你们住在后山里,好久不见忘了都。”成欣歪着头问道。
“从小身子弱,也不知道现在长大点好些了吗?”刘伊婧记得沈寿对的娃娃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沈寿索性待在深山里,也很少出来。
“还好,今年开始学剑。”沈寿悄悄地和成欣耳语,“下次准备些烤乳猪啥的,我在后山天天吃素,快要吐了。”
“好说好说,嫂子管得真严。”成欣笑道。
“咳咳!”谢慕白见几个人聊得有声有色,不由重重咳了下,“先进来坐,是关于徐玮徐师兄的事情。”众人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坐在何处,索性靠在柱子上,都好奇地看着谢慕白和徐玮。
“我要出谷了。”徐玮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想了半天,直接说出了目的。
“想通了?要去见她?”刘伊婧心想,这个木鱼脑子终于想明白了,倒是件好事。
“艳涟她...应该去了。”徐玮原来心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艰难,却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说出口。
众人大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气,消失了。”
“虽然你剑术天下第一,不过这也太扯了!”肖三笑说道,“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隔了那么远你还能感受到她的气?”肖三笑话音刚落,突然脸色大变,“难道你?”
“嗯。”徐玮点了点头。肖三笑惊讶地合不拢嘴,“我的天,千年都没有人做到的事情,你竟然?”
“这次一去,没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回不来了。”徐玮说得很淡然。
成欣刚想开口,就被刘伊婧拉了下衣袖,“既然你深思熟虑过了,我们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十一呢?他还小。”
“只能交给你们了。”徐玮表情有点黯然,“你们应该不知道,他其实是...”
“是你和独孤艳涟的儿子!”成欣没忍住,还是开口了。
“你们怎么知道?”徐玮很诧异。
“别小看女人的直觉。”刘伊婧笑了笑,但是表情并不轻松。
“你想好了,剑就传给十一了?”高阳插嘴。
“你还不如多操心下你的劳什子传给谁吧。”肖三笑嘲讽着。
“总之,这几年,有劳大家了。”徐玮深深地向众人鞠了一躬,“当时承蒙神剑谷收留了我,还让我成为神剑七剑,若无你们,我早就是神威军刀下亡魂了。”
“十一就拜托诸位了。”徐玮说罢,大踏步走出小屋,谢慕白张口想说什么,几个师兄弟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待徐玮走远后,六个人仍旧沉默不语。
徐玮慢悠悠地带着十一走在落枫坡,走得很慢很慢。小十一当然不知道徐玮此次出谷究竟要做些什么,一路倒是蹦蹦跳跳很开心。徐玮看着十一的背影,鼻子又开始一酸。
“师傅你怎么了?”十一回头,看到徐玮挤眉弄眼,便出声相问。
“有片枫叶落下来,惹得我想打喷嚏。”徐玮搪塞着。
“哈哈!痒了就打出来呗,憋着可难受呢!”十一挥着手和几个守剑门的神剑谷弟子打着招呼。
是呀,想了就去见呗,憋着可难受呢!徐玮自嘲着,自己还没一个孩童想得透彻。
两人走出第一道门,徐玮回过头,看了好久。
“师傅你在看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十一跟着徐玮的视线看去,神剑谷安安静静地矗在山里,落叶金黄,飞舞成蝶。
“也是。”徐玮笑着转过了身,“走罢。”
“我们走着去?谢、白师兄每次出去都有马儿骑,师傅你这么抠门?”十一惊讶,这光走出靖州估计都要走断腿,“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去幽州。”
“幽州?走着去?”十一怕了,开始两脚发颤。
“傻孩子,我们飞着去。”徐玮拍了拍背后的两把剑,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师傅你开玩笑也有个度罢!”十一以为徐玮在开玩笑,“虽然大家都说,你比谢叔叔还厉害,不过飞着去,未免也太...”十一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徐玮复又慢悠悠地睁开双眼,一手往斜上方一指,一柄剑从背后直接出鞘。徐玮提着十一,轻轻跃起,踩在剑身之上,剑微微一沉,复而瞬间拔高。
“师傅?这是...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飞...不...御剑飞行?!”十一死死地抱住徐玮的大腿,惊讶得语无伦次。
“算是吧。”徐玮笑了笑,“抓稳咯!我们出发了!”
十一在事后很是后悔,刚御剑飞行没多久,自己就因为惊讶过度,加上恐高,一度昏了过去,再睁开眼。便看到徐玮收了剑,拍着自己的小脸,两人正在一处雪山之上。
前方在白雪皑皑中,矗立着一堵黑森森的厚重城墙。而城墙上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风雷山庄。
“你还知道来?”独孤淳一身白衣,推开大门,扛着霸王刀,不由分说地往徐玮头上砍去。徐玮没有避让,牵过十一,对着杀气腾腾的独孤淳指着。
“叫舅舅。”
独孤淳只得把刀收住,看着小十一,眉宇清秀,果然有些姐姐的影子。
“他就是艳涟的孩子?”独孤淳看向十一的目光柔和,复又恶狠狠地看向徐玮。
“果然,她走了。”徐玮淡淡地看向门内,广场上满是素帛白绫,徐玮心中一痛。
“所以你才出谷?也算不违背誓言?”独孤淳扬手扇了徐玮一个巴掌,很是清脆,此时城门内涌出一大批风雷山庄弟子,独孤彤霄满眼通红,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徐玮在众人一片惊愕中跪下,通通通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如同雷响,震得四周积雪溃散。
“师傅?”十一哪分得清现在的情况,只能拉着徐玮的胳膊,一脸胆怯。师傅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无助,却如释重负。
“十一,叫爹爹。”徐玮站起身,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独孤兄妹。
“爹?”十一毕竟是个孩子,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得跟着徐玮的指示含糊地叫着。
“嗯,乖。”徐玮眼眶中有些晶莹打转,“我带你来见妈妈。”
“你的妈妈,她叫独孤艳涟,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徐玮笑着抱紧了十一,然后对着独孤兄妹说着,“十一就拜托你们了,我的两柄剑传于他,念在他母亲的面子上,希望能好好护着他回神剑谷。”
“你想做什么?”独孤淳发问,一边的独孤彤霄已经哭得似个泪人。
“给你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给她一个交代。”徐玮松开抱着十一的双手,轻轻地将十一往风雷山庄那边一推。
“爹爹?”十一惊恐地看着表情释怀的徐玮从背后解下两柄剑,轻轻地递给自己,“儿子,我这个当爹的,人生第一次当爹,不怎么合格,让你失望了。”
十一颤颤悠悠地接过双剑,“今正式将这两柄剑传于你,你从今日起,就是我们神剑谷的新七剑之一。”
“不要!我还没学成绝世武功!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你扔在这里。”十一嘶吼着,独孤淳上前轻轻地一拍,十一抱着两柄剑晕了过去,脸上全是泪水。
“谢了。”徐玮对着独孤淳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你不去看姐姐最后一眼?”独孤彤霄竭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看着这个冷漠无情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的中年男子。
“不必了。”徐玮转过身,从怀里颤颤悠悠地取出那个破旧不堪,脏兮兮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十一两碎银,往空中一撒,整个人身形顿时涨开数丈,一道剑光穿过了风雪,直插天穹。
“艳涟,再等我一会就好。”
徐玮笑着,伸手一点,剑光直直地冲着南方而去。
第六十五章 踏歌行
“原来呢,当时约你一年之约,是要将当日未完的胡笳十八拍传完与你,并检验你这一年的成色,再考虑将更高一层的武学是否传授给你个笨小子”。关飞虎不知道是风雪太大,还是李商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耳鬓旁一些青丝已成白发。
“絮云你和其他人回去收拾下,和他们说一周后要一起去秦州的就在大雪坪下再聚。”李商看了一眼泠无音,又看了一眼柳絮云,“这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二师伯放心。”柳絮云背着泠无音,轻轻一跃跳下山崖,和待在山下的众人交代了下李商的吩咐后,一行人便往城里去了。吴亦然好不容易搞了一壶酒,刚交给李商,又被李商一瞪眼,只得灰溜溜地下山去追柳絮云他们。
“你先打一遍,老娘我瞅瞅。”李商喝了酒,感觉精神了一些,关飞虎不敢怠慢,从第一拍直直打到十四拍,出招果断,干净利落。
“不错,没白费我时间。”李商站起来,摆开架势,“直传一遍!好生瞧好了!”
“第十五式,日月照临!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曾不照临。”
“第十六式,不忘何伤!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
“第十七式,枯叶白骨!塞上黄蒿兮枝枯叶乾,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
“第十八式,长空不容!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馀兮思无穷!”
关飞虎看罢,豁然开朗,一些之前交战时候觉得力所不及的招式现在柳暗花明,原来这胡笳十八拍并不是一个个拆开的招式,而是整的一首乐谱,之所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八式的结束,又接着第一式的序曲,其中变幻莫测,每一招未待用老,皆可临时变招,攻其不备,取其不意。
“你还在独孤老头那修行了几个月,那我就来试试你现在究竟是何实力!”李商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欺进,双手翻飞,如同这风雪般席卷而来。
“二师...李商你不是传了三十年功力给泠无音,现在的身体?”关飞虎连忙见招拆招,口中很是急切。
“三十年...就算五十年我打你还是绰绰有余!”李商大笑着,手中却毫不放松,两人拆了有一百来招,关飞虎强忍着拔刀的冲动,硬是用胡笳十八拍接了下来,从一开始的慌忙拆招,还挨了李商几掌,到后面主动变招,李商心中狂喜,这小子临场的应变能力实在太过惊艳,果然老娘我没有看错人。
“似乎可以安心让你去风雪塔了。”李商收招,轻咳了一声,虽嘴上说着绰绰有余,但内力消耗过大,一番激战,身体还是有些吃力。
“这就可以去风雪塔了?”关飞虎还是不敢相信,虽说自己也觉得进步很大,但就凭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硬闯风雪塔?李商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话没说完,急啥?”李商坐了下来,灌了一口酒,摇头晃脑了一会,似乎缓过劲来,“云城只剩我们几个了,有些好东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就问你,民间传说我李商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
“潇洒不羁,神出鬼没?”关飞虎没理解李商话中的意思。
“你是白痴吗?”李商差点被关飞虎气死。
“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关飞虎刚说完就被李商一个雪球砸中正脸。
“武功!他妈的武功!”李商捶着石头。
“哦哦哦!胡笳十八拍!阳春白雪功!还有一支堪比利刃的古箫!”
“没了?”李商纳闷地问着。
“没了!”关飞虎脑中飞快地思索了下,貌似还真的没了。
“啧,愚民。”李商喝完了吴亦然带来的酒,“阳春白雪功传不了你,你与其相性完全不合。”
虽然关飞虎完全不知道阳春白雪功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李商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地嗯嗯着。
“而老娘我真正独步江湖的,可是这一首踏歌行!”李商气宇轩昂地说道,然后右手指天,闭上双眼,一脸得意。不过等了许久,见关飞虎并没有反应,便睁开眼睛,看着一边呆头呆脑的关飞虎,气不打一处来。
“此处该有掌声。”
“哦哦哦!棒!不愧是天魁七星之一的李商!太厉害了!”关飞虎如梦初醒,忙拍着手大声吹捧。
“算了算了,氛围感已经没有了。”李商皱着眉头,“武功学得挺快,这人情世故却惨不忍睹。”李商从袖子里翻了又翻,掏出一支古箫,放在嘴边。
“这就是绕梁?传说中在轻音崖上李商你就是从绕梁中,抽出了这支古箫?”
“这古箫就是绕梁,可惜了,其余四把琴都毁了。”李商表情些许有些黯然。
关飞虎知道,云城规矩,琴在人在,琴毁人亡。
李商伸手接住了一些雪花,看着雪花在手中慢慢堆叠成薄薄一层冰晶,面朝西南方,轻轻吹起绕梁,箫声划破狂风暴雪,悠悠而去,似一阵清音,透彻天际,又似一首悲歌,无尽哀伤。一曲罢,李商将绕梁握在手上,击石放歌。
梦里思大漠,
花时别渭城。
长亭,咫尺人孤零。
愁听,阳关第四声。
且行且慢且叮咛。
踏歌行,人未停。
“踏歌行,没有任何一招一式,算不上身法,也算不上心法。”李商故作玄虚地说着。
“是一种心境,一种气场,一种态度。”
“越听越迷糊。”关飞虎完全摸不清如此虚幻的东西,“有没有啥演示之类的?”
“没有!自己慢慢悟。”李商走到关飞虎跟前,轻轻地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关飞虎浑身一激灵,似乎脑海中传来一丝清凉,但转瞬不见,浅浅将气一运,全身并无异样,看来只能像李商所言,自己慢慢悟了。
“我先闭目养神一会,累了。”李商随地侧卧,复又睁开眼,“不准偷懒,给我去一边练功!我不醒,不准停!”
关飞虎嘿嘿一笑,“好生休息,辛苦了。我当然不会偷懒。”关飞虎看着西北方向,“毕竟大战迫在眉睫!”
一周后,两人下山,只见之前下山的所有人全员到齐,当然关一川也来了,看着好久不见的关飞虎鼻青脸肿地站在李商身后,一瘸一拐冲上前一把抱住,“臭小子,想死老爹了!好像变壮了好多!不错不错,个头比我还高了!”
“嗯嗯,唔唔。”关飞虎也很激动,可惜整个人,包括脸都是肿的,只得含糊从喉咙里发出些声音,以表示现在的心情。
吴亦然指着关飞虎哈哈大笑,“你太弱了,连一个失去那么多年功力的家伙都可以把你打成猪头!”
一顿哭爹喊娘之后,吴亦然也成了他口中所说的猪头,灰头土脸地站在李商身后。
“云城没白教你们!”李商很满意,“虽然你们这点修为,完全当不了战力。”那三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云城弟子羞愧地垂下了头。
“不过勇气可嘉!”李商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看着一边由柳絮云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的泠无音,“哟!你醒啦?你去做甚?拖后腿?”
泠无音小嘴张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便索性噘着嘴,脸上满是倔强。
“如果不想落得残废,伤愈之前不得出手。”李商拍了拍泠无音的伤臂,泠无音强忍着疼痛,豆大的汗珠瞬间出现在她的额头,但嘴里还是不服气地轻哼一声。
“所谓师门,即是传承!”李商一字一顿,盯着泠无音的眼睛说着,“你们死了,云城才是真的灭门了!”
“活着,才是复仇的前提!你们全死了,谁来为你们报仇?云城就真的亡在你们这辈了!”
“嗯嗯,前辈说得对!”吴亦然在后面插嘴,见李商怒气冲冲地回头,忙躲到关飞虎身后。
关飞虎仔细看了几眼关一川,看上去老爹在神剑谷应该待得不错,人精神许多,而且还胖了一圈。那谢剑神天天大鱼大肉送着,巴不得柳絮云和关一川再多留几日,平时柳絮云跟着两个活宝练功,自己空暇之余就跑去淬剑池边找关一川喝酒下棋,再听听关一川的单口相声,倒是有趣。在两人离开之时,还特意关照关一川有空常去神剑谷看看他。关一川这一走,谢剑神心里倒是有些落寞。
“二师伯,你这一年去了哪些地方?”关飞虎一直很好奇,李商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都在忙些什么。
“叫我李商!在沧海一刀那里我待了一个月,那池子倒是可以滋润内力,一个月就将失去的十年功力补了回来。”
“那我们多去去岂不是无敌?”关飞虎两眼放光。
“我也想!不过这池子也就这点功效,估计沧海一刀在池中施了些手脚,过了一个月池子见底,功力恢复,我就出来了。”
“有机会回去我要好好感谢下他。”
李商略显鄙夷地看着关飞虎,“我都将他化作碎骨了,你还拜他做甚?我出来时候还将洞口击塌,再也回不去咯。”
关飞虎脸上满是惋惜,好歹机缘巧合,获得沧海一刀的绝学,当时行走匆忙,疏于礼节,是自己大意了。
“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李商神秘兮兮地凑近关飞虎的耳朵,“谁告诉你这老家伙的墓穴只有一处?”
关飞虎瞪大了双眼,“狡兔三窟?”
“这词好像不该这么用。”李商接着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他那柄黑刀在哪里?”
关飞虎猛然想起,沧海一刀的尸骨旁,并没有那柄形影不离的黑刀的影子!“在哪里?”关飞虎急切地问道。
“风雪塔。”李商笑了笑。
“怎么又是风雪塔。”关飞虎疑惑,风雪塔到底是什么地方?
“风雪塔是整个神洲第二神秘的地方,当时就关押着很多被神威俘虏的武林同道。”姜幼麟淡淡说着。
“风雪塔和神威难道是一丘之貉?”吴亦然恨得牙痒痒。
“一半一半,风雪塔拿钱办事,朝廷给足重金,风雪塔当然伺候得舒舒服服。”柳絮云接着话,“除了关押俘虏之外,风雪塔收集天下各种奇珍异宝,束之高阁,有些天价之物,连神威都囊中羞涩。”
“逍遥山庄当时就是花了重金,从风雪塔中换了一些稀奇宝贝,不过这些东西对于风雪塔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和春秋堂有点像,一个收集天下情报,一个收集天下珍宝。”
“乱世之中,总归有一些傲人的资本才能站住脚,否则怎么威慑神威?”
众人联想到了云城,一时间气氛很是压抑。
“但风雪塔中的高手,却一直寂寂无声,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柳絮云率先发话,转移话题。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李商,李商别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对了,陈伯伯呢?”关飞虎刚想询问陈子非,这才发现陈子非并不在姜幼麟身边。
“我先让他回京城处理些事情,多搜集些关于神威的情报。”姜幼麟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说着。
“哟!这老头竟然放心你跟我们走?”吴亦然见这一路没有陈子非约束,很是开心。然后转念一想,有个更可怕的李商,便又有点郁郁寡欢起来。
“去搞三驾马车来,女孩子和我坐一辆,你们三兄弟和飞虎他老爹一辆,云城三人一辆。”李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已经备好。”姜幼麟将大家迎到拐角处,六匹骏马牵着三驾马车静候在那边。
“那么就出发罢。”李商率先翻身上车,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和吴亦然,“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关飞虎和吴亦然相视一笑,彼此握紧拳头。
“走!去风雪塔算账!”关飞虎朗声一笑,策马前行!
第六十八章 剑仙
“有贵客。”璇玑阁中,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上书卷,面前刚回来复命的凤仙和素晚一脸诧异。
“那我们下去迎接?”凤仙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气场,见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看着窗外。
“不用,他从北边来。”
凤仙和素晚面面相觑,军神的言语一贯简短,不仔细去猜测,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话里有话。
“你们两个随我来。”白衣男子轻点地面,整个人从窗外窜出,站在璇玑阁阁顶,傲然看着远方。
凤仙和素晚不明觉厉,分别站在阁顶两边的飞檐之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白衣男子轻轻一笑,“你们将此处守好,少一片砖瓦,提头来见。”
“守这里?”素晚很纳闷,总不见得有陨石砸下来罢?凤仙看了一眼素晚一眼,素晚连忙闭嘴,朝着白衣男子的目光处看去。
“来了。”凤仙也感应到了什么,不禁对白衣男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声对着素晚吼道,“运起全身功力,不得懈怠!”
素晚仍云里雾里,直到他看到远方隐隐出现一个闪光,在他瞠目结舌中,闪光越来越大,一道澎湃的剑气,带着硕大的剑影,从北方招摇过市,划过天际,很是耀眼。
“我是不是眼花了?”素晚使劲揉了揉眼睛,而天边那柄剑却是越来越真切。
“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人能到此境界!”凤仙沉稳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白衣男子昂首挺胸,对着剑气,踏前一步,朗声说道。
“豫州苏晓白,遥迎神剑谷剑仙。”
剑气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掠过皇宫,对着璇玑阁笔直刺去!苏晓白遥望了一眼皇宫,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表情微微一变,复又平静如水,脚步一掂,迎着剑气就冲了过去。
“敢问高人怎么称呼。”苏晓白知道,此剑绝不是谢慕白的剑,谢慕白的剑他领教过,如星河倒挂,如大江东去。而眼前这股剑意,朴实无华,锋芒不显,却霸道非凡。
剑气,没有杀招,却让苏晓白感到处处危机四伏。苏晓白腰中长剑已然出鞘,带着一点寒光,直直地对着剑气点了出去。
“可笑。”徐玮冷哼一声,剑光更盛,直接吞没了苏晓白的身影,凤仙和素晚都想出手相助,但想到面对如此庞大的剑气,自己的身体如同萤火之光,怎敢与这皓月争辉!眼前剑气越发逼近,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双掌拍出,妄图止住这剑气前进。
两人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不料剑气竟然硬生生停住,两人喜出望外,再度加了把劲,将剑气封在了璇玑阁八步之外。他们心里清楚,并不是他们能撼动如此庞然大物,而是他们的军神,他们的首领,神威苏晓白以一人之力,牵制住了这浩然剑气!
苏晓白当然不好受,整个人硬接这一剑,如同千万针芒在身,一道道凌冽的剑气将整个人包裹其中,连经脉都如同雷击。苏晓白明知不敌,但也未曾退却半分,毕竟他是百万神威军的统帅,毕竟他是万人敬仰的军神苏晓白。
我可是传说,而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苏晓白透过剑气,已经感受到了来者剑中蕴含着大悲大悔,如此忧伤不堪的剑意,怎能挡我万人敌的去路?我的霸道才刚开始,怎由得你自寻死路的最后一搏?
苏晓白浑身泛着金光,手中长剑已经支离破碎,反而手中出现一柄由其真气幻成的兵刃,“徐玮!你为何垂死之前还要扰我神威!”
“做一些年少时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杀手十一,怪不得在江湖销声匿迹,原来是躲到神剑谷里去了。”
“不去神剑谷,怎修得天上剑法,取你首级?”
“神威之势,天下所驱!”
“霸道之下,焉有完卵!”
两个强者的正面对拼,剑气四溢,亏得璇玑阁上有凤仙素晚两人苦苦支撑,这所谓天下第二楼才幸免于难。
而苏晓白已经疲态尽显,手上剑势却更盛,庞然的剑气开始渐渐衰退,苏晓白咬着牙死撑,对着自己念叨,再坚持一会,这剑气长途奔袭,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气势在我等这边!而此刻苍穹中传来徐玮不屑的笑声。
“军神也不过如此!第一剑就应对如此吃力,看你怎么接我第二剑!”
苏晓白瞳孔大震,瞬间一股吞食天地般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苏晓白哪挡得住,只得往后退了五步,才死命挡住。可怜凤仙和素晚两人,双袖已经炸裂,死死地站在璇玑阁之上,竭力护着脚下那要拿命来换的楼宇。而一些驻守在璇玑阁中的将士,都纷纷踏上阁顶,希望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助三人获取一丝胜算。
苏晓白现在可谓是穷驴技穷,已经用上了毕生的修为,但是身形还是慢慢地往后退去,再过三步便是神威的大本营璇玑阁,这就被毁了,岂不是被天下耻笑?何况,看着自己笑话的,并不只有神洲百姓,还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女人,也盼着自己出丑。
功高盖主?苏晓白从来不信这个,只要实力够强横,连女帝都要敬我三分!任凭天下闲言碎语,我苏晓白只走自己的路,不服就杀,这个世界就是强者的世界!从建立神威以来,满路荆棘,血光遮天,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门小派,摇身一变天下第一大派,在几个兄弟的竭力否定下,毅然加入四海国,果然没有跟错人,经历数十年厮杀,四海一统,而神威也摇身一变,奉天子令,清山河,扫天下。
而现在,自己野望的第二步才刚刚开始,怎由得一个乡村野夫莫名其妙地跑来插一脚?苏晓白浑身血脉偾张,扔掉手中断剑,双拳猛烈轰出,但如同螳臂当车,怎挡得住徐玮这震古烁今的天外飞剑?
谢慕白等人抬首往北边看去,虽说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们眼里只有蓝天白云,但到了他们的境界,都能隐约感受到那一抹动天荡地的剑意。
“他修为竟然恐怖如斯。”肖三笑不再语出嘲讽,反而满是惊讶。
“从你嘴里说出夸赞的话,倒是稀奇。”成欣表情也没有任何轻视,反而神情肃穆万分。
“真没想到,我们之间最先成为剑仙的,竟然是个半路入谷的木头。”高阳叹了一口气。
“也只有心无旁骛,才能练得如此神剑?”沈寿摇了摇头,“那我这辈子没指望了。”沈寿想了想自家那个小子,倒也罢,这样的天伦之乐也是极好的。
“不,他也是个痴人。”刘伊婧淡淡地说着。
“准备下,接十一回家。”谢慕白大袖一挥,留下一句话,“即日启程。”
李商突然放慢了马车速度,回头看向东边,旁边另一驾车上的关飞虎不由好奇地询问。
“没事。”李商回过头继续赶路,心中反而一沉,嘴里轻轻地念叨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关飞虎当然没有理解李商的话,毕竟对于他来说,感受到如此剑意,为时尚早。
“小子,你可知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李商继续扬鞭。
“天罡?天魁七星?”关飞虎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的确,基本人到了天罡境,就无法再突破了。”李商脸色有点严肃,“但其实,再上去些,到了我这等境界,会觉得其实修行的路才刚刚开始。”
“天罡上面还有一层?”关飞虎惊讶。
“可能不止一层。”李商耸耸肩,“因为从来没有人到达过。总觉得到了瓶颈,但一旦突破,或许可以更上一层楼。”
“那岂不是与日月争辉?可谓半人半仙,不,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仙人了。”
“对,剑仙,名副其实的剑仙。”
“和你差距有多大?”
“应该只能挡住他一招。”李商掂量了下,实事求是。
“仅仅一招?!”关飞虎惊呼,惹得吴亦然也钻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带我一个。”
“李商说,天罡境之上还可以有突破!”关飞虎很是激动。
“切,我以为是什么事,这个我早知道了。”吴亦然撇了撇嘴,觉得无趣,盘腿在关飞虎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
“陈子非说的咯。”吴亦然抠了抠鼻子,“虽然当时我也很惊讶。”
“路漫漫其修远兮。”
“做好当下的事情,毕竟那层离我们太遥远。”
“你们倒是想得穿,不错。”李商笑了笑。
“李商,你觉得你有机会再上一层楼吗。”关飞虎问着。
“这个看机缘,强求不来。”李商倒是坦然。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关飞虎问着,毕竟对于他来说,天罡都有些遥远,何况是李商这种等级,可望不可求。
“因为,刚刚,有人突破了。”
关飞虎猛然回头,但天空碧蓝,如同寻常。
独孤渊看着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独孤彤宵,又看向背对自己,一动不动的徐玮,很是不爽。这家伙来到这里,竟然只说了这些话就默不作声?而独孤淳似乎也像默许徐玮如此一般,蹲在一边抱着昏迷不醒的十一。
“姐姐原谅你,我独孤渊说什么都不能原谅你!”独孤渊快步向前,见徐玮仍旧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不由怒从心生,直接一拳用力抡去。风雷山庄众人中只有独孤淳刚想出手拦截,但为时已晚。徐玮身形一晃,独孤淳见徐玮脸色剧变,双目紧闭,还是一言不发,独孤渊又是一拳砸去,独孤淳将十一往独孤彤宵怀里一塞,冲了过来,拉住独孤渊的胳膊。
“哥!”独孤渊满眼噙着泪,很是不解为何独孤淳要拦着自己。
“你...”独孤淳知道独孤渊心意,有些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很是难受。但独孤渊这一拳,却直接毁了徐玮那天神下凡般的飞剑!
苏晓白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璇玑阁,又看了下阁顶上已经跪倒在地的凤仙和素晚,心中一凉。“今日注定我命丧于此?”苏晓白满是不甘地看了一眼皇宫方向,似乎触手可及,但就这几步的距离,如同黄粱一梦般可笑。
就在此刻,剑意突然一抖,剑气瞬间溃散,苏晓白瞅得一线生机,一掌拍出,遮天蔽日的剑身顿时破得粉碎,四处散落,只有些许飘飘荡荡奔着北方去了。苏晓白也不去追,倒是好奇为何神剑谷的剑却是从北方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欢呼雀跃的神威将士和瘫倒在地如释重负的凤仙和素晚,飘然落下。还好,璇玑阁毫发无伤。
“军神武功,天下无双!”一时间璇玑阁的欢呼声如雷贯耳,久久不得停歇。凤仙和素晚互相搀扶着,狼狈而来。
苏晓白径直走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做的不错。”然后就自顾自回到了璇玑阁的顶楼,擦拭了下嘴角微微泛出的鲜血,眼神中闪过一线狠戾。
“好你个神剑谷。”
徐玮喷出一口鲜血,睁开眼,整个人虚弱地倒在地上。独孤淳上前一把扶起,看着眼前这个半人半仙的男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欠你们的,我还清了。”徐玮笑了笑,又吐出一口鲜血。
“我弟弟他...”
“没事。这是报应,我应得的。”徐玮扭着头,“让我再看他一眼。”
独孤淳也不知道徐玮口中那个他,指的是十一,还是姐姐独孤艳涟,只得抱着徐玮的身体,转向风雷山庄的方向。
“欠她的,我下去还给她。”徐玮闭上了双眼,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微笑。
“十一,这是你爸爸,天下第一大渣男。”
“十一,这是你妈妈,天下第一大美人。”
“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怕你喜欢上别的女子。”
“入了谷,我不出谷。”
“那和出家有什么区别?”
“心里有你,身边有十一。”
谢慕白看着北方,老泪纵横。
第六十六章 十一
男人拄剑而立,剑没有鞘,止不住的杀意、
风卷乱了残云,刮着衣袖,男人没有去理。
清明十一,谷雨未至。
我看到男人的时候,他正用布条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也看到了我,将剑背负身后,稳步而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敢邀我喝酒的,你倒是第一个。”男人在我对面坐下,身上的血腥气依然很重。“敢喝我邀酒的,你也是第一个。”我笑笑,又开了一坛封泥。男人没有接着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一人头几两?”
“十一两足矣。”
我从怀里掏出一贯钱,摆在桌上。“帮我一个忙。”他取走十一两碎银,放入内袖,动作一气呵成。
“谁?”
江湖流传,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个杀手,见钱做事。不知出自何门何派,至今没有失过手。江湖上唤他十一,关于这个名字从何而来?一说是其十一步内必取首级,二说是其杀一人只需十一两碎银。
“剑法何出?”我将桌上的肉往他面前送。他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倒酒。
“无门无派有何关系?能砍掉脑袋,捅进心窝就够了。”十一笑得很邪,拿起一坛酒,直接抬头一饮而尽。
“时辰尚早,不如再饮一轮?”我唤来小二,重新温了酒,上了两盘肉。
“如今战乱不止,兄台如此好武力,缘何不为国出力?”我数了数脚边空的酒壶,七八个在那打转。
清明的傍晚还是有点刺骨的。
国家社稷不在心,
唯有杜康醉生平。
王侯将相不入眼,
世人皆醉我独醒。
十一摇晃着酒杯,看了眼廊外灯笼亮起。
“你就不问问我想杀的人与我结了什么仇怨?”
“拿钱办事,其余一概没有兴趣。”
杀手原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本非侠士,江湖道义,一律不齿。
小酒馆生意渐渐淡去,几里外姹紫嫣红,歌舞平生。虽说战乱,但京城内依然夜夜笙歌。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能使人忘记什么。
比如,杀手的本能。
在第十一个酒坛见空的时候,我拔出我的剑。十一慌乱间用酒坛去挡,我只能笑笑。右手刀鞘击破酒坛,十一仓皇倒地,顺势踢飞原来身下木凳,背身拔剑。
可惜他这剑,这一生却再也拔不出来了。我左手的剑已经削去他大半个脑袋。
我在小二惊恐的神色中缓缓起身,拍拍身上溅到的酒花,从他内袖取出刚他取走的十一两碎银。而接下来,我就是新的杀手十一。
野史记载,当年群雄争霸百余年,一神秘杀手,名唤十一活跃其期间。十一步杀一人,十一两杀一人。
传说出没百多年,可谓奇人。
“这就是给我取名十一的理由?”小男孩听完故事,觉得很是失望,两条小腿漫无目的地踢着脚下的树杈。
徐玮也很失望,这个版本是他深思熟虑,改了很久的故事,既不招摇,又不浮夸,将自己的过往描写得十分潇洒。却没想到十一这个小毛孩完全没有兴趣。
“你真的不去看看?”刘伊婧在一边听罢故事笑得乐不可支,见到徐玮哀怨的眼神飘过来,忙出声换了话题。
“不去。”徐玮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北边,“说了不去就不去。”
“这性子比驴还倔。”成欣摘着树上的妃子笑,扔给十一和刘伊婧一些。
徐玮憨厚地笑了笑,和传说中的十一的形象大相径庭。
“后来呢?”小十一吃着荔枝,满脸开心,“成姐姐,真甜!”
“也是个小渣男,那么小就会哄女孩子开心。”成欣摸摸十一的小脑袋,接着徐玮的话说了下去。
“后来呢,十一遇到一个女孩,叫独孤艳涟。”
“接到任务要杀这个女孩,结果爱上了她?”十一仰着头,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徐玮。
“没那么狗血。”成欣翻了一个白眼。
“那么是杀了人家全家,最后留下一个小女孩不舍得杀?”十一想了半天,又得出一个猜测。
“你成天都教十一些什么东西?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言语?”成欣直接揪住徐玮的耳朵,徐玮疼得嗷嗷直叫,“我怎么会教他这些!肯定是谢誉和白祁这两个小子带了闲书小说给他看的!”
“那到底是如何遇到的?”十一转头问下刘伊婧,刘伊婧笑得很大声,“恰恰相反,是独孤艳涟想杀了十一。”
“她杀人多少钱?也是十一两?”十一不懂就问。徐玮被成欣打得乱窜,“那么小的孩子!价值观被你毁了!”
“她是为民除害,见不得如此颠倒黑白的杀手存在。”刘伊婧强行扭正了十一的价值观,成欣暗地里对着姐妹竖起大拇指。
“可惜技不如人,每次偷袭都被十一识破,十一倒也没有下杀手,毕竟没人要他杀独孤艳涟,万一杀了,没人给钱,倒是亏本生意,所以迟迟没动手。”
“但也不知道为啥,这独孤艳涟倒是缠着十一不放,一次路见不平,还打不过人家,正巧十一路过。”
“那人是谁来着?”成欣插话。
“我也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恶名昭著。”刘伊婧想了想,也不记得,看向徐玮。
“前代的千机老人。”当事人徐玮当然记得那天夜里独孤艳涟浑身是伤,在小道上飞驰,撞到自己。
当时还是十一的徐玮,心想,这丫头全身上下都是血,不会这样还来刺杀?这也太敬业了罢。没想到独孤艳涟往怀里掏了半天,将一个被血沾得非常黏稠的荷包砸在他脸上。
“帮我杀个人。”
“先说好,我不能杀我自己的哦!”十一很嫌弃地把荷包挪开。
“千机老人。”独孤艳涟说完便昏倒在地上,徐玮想扶起,但觉得那女孩身上衣裳太脏,自己身上的可是新买的袍子。
徐玮犹豫了半天,叹了一口气,一边心疼新袍子,一边抱着独孤艳涟,就近找了一个酒家,也不管掌柜惊讶的眼神,从脏兮兮的荷包中,掏出几枚碎银,直接开了一间上房。上楼将独孤艳涟扔在床上后,晃晃悠悠下楼,刚准备开口问掌柜知不知道千机老人的去向后,一个拖着黑箱子的老头颤颤悠悠也走了进来。
“千机老人?”十一走向前。
“你谁啊?”千机老人见眼前的青年貌不惊人,衣着朴素,胸口却染着血迹,不由好奇,刚怀疑这家伙是那女孩的同伙,眼前就剑光一闪。
哦,这家伙用的是剑,不是刀。那不是风雷山庄的人。
可怜千机老人的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后,人头就搬了家。
徐玮提着千机老人的人头,腾腾腾地蹿上楼,把人头往桌上一放,从荷包中又取出十一两银子后,从窗口一跃而下,哼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歌,往远方走去了。
“不愧是我师父,年轻时候就会乘其不备!”十一拍着小手叫好。
“这夸得我并不觉得开心。”徐玮捂着被成欣拎肿的耳朵,一脸苦笑。
“后来呢?”刘伊婧催促着,虽然她知道这些故事,但是从当事人的嘴里再说一遍,也很是有趣。
后来第二日,独孤艳涟到了中午才睡醒,刚睁眼就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摆在自己的桌上,吓得她直接缩到了床角。定睛一看,原来是千机老人的首级,便知道十一已经大功告成。
独孤艳涟突然想起什么事,忙上下一摸衣裳,貌似没有被十一轻薄,这家伙倒是个正人君子。独孤艳涟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不开心。好歹自己也算得上亭亭玉立,这家伙还算不算男人?不过转念想想徐玮那憨厚老实的模样,估计就算自己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这呆子也会转过头,嘴里念叨着无礼无视的罢。
独孤艳涟想到这里,反而笑了。
“那师傅是怎么进神剑谷的呢?”十一对男女之情并无兴趣,打断了成欣和刘伊婧两个女子的浮想联翩。
“呵呵这个我来告诉你。”成欣笑了笑,“当时的十一遇到了一个硬茬,有人故意刁难于他,出十一两黄金,要他杀了当时的谢慕白。”
“结果这呆子打不过人家,惨兮兮地逃离神剑谷后,才知道金主竟是神威的人。当时明面上,朝廷对神威不好下手,便出此下策,雇了几个杀手一批一批过来刺杀。当然悉数以失败告终。神威为了灭口,便派人四处追杀。”
“十一很烦每天被人盯着项上人头的日子,又感叹谢慕白的剑出神入化,便索性拜入神剑谷。没想到实力突飞猛进,没几年修为就高过谢慕白。不过生性内向,便就窝在神剑谷,从来不涉足武林。”
“就可惜了独孤艳涟了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家。”刘伊婧叹了口气。
“你们不懂。”徐玮幽幽地说道。
“姐姐。”独孤彤霄一路飞奔,冲到独孤艳涟房中,眼前的美人已经骨瘦如柴,原本红润的脸蛋早就失去了光泽。独孤艳涟伸出手,“妹妹这边坐。”
独孤彤霄摸着独孤艳涟皮包骨头的手,强颜欢笑,“姐姐今天身子好些?”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独孤艳涟爱怜地抽出手,摸着独孤彤霄的青丝。
“慢慢说,日子还长着呢!”独孤彤霄不知道为何,最近只要一见到姐姐,自己就忍不住想哭。
“你以为哄小孩呢?姐姐的身子,姐姐自己清楚得很。”
“大夫都说了,最近脉象略有好转,只要姐姐按时服药,总有一天能好的。”独孤彤霄看了一眼桌上的药汤,似乎独孤艳涟仅仅就喝了一口,大半碗留在那里。“说好我们要一起下柳州,说好我们一起去找那个负心汉。”
“他不是负心汉。”独孤艳涟浅浅地笑了,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独孤艳涟来不及用手捂着,被子上零星出现点血星。
“我去找大夫!”独孤彤霄刚想站起身,就被独孤艳涟抓住。虽然独孤艳涟完全没有力气,但是独孤彤霄的身子却如同被泥土封住一般,不得动弹。
不是她不能动,而是她舍不得动,其实独孤彤霄心里也清楚,从去年冬天,姐姐熬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听我说,我死后,不要去找神剑谷的麻烦,这件事和我们两家没有关系。”独孤彤霄点了点头。
“也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你们上次就是不听话,淳弟竟然带着你和渊儿一起南下,还好没惹出什么麻烦。”
“这不行,我原谅不了他!”独孤彤霄从那日靖州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咒骂徐玮。
“我都没生他的气,你们那么气恼做甚?”独孤艳涟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下,她已经很努力在笑了。
“但是...”
“没有但是。”独孤艳涟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生他的气。”独孤彤霄只能服软。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的祖上,和神剑谷倒是一家。”
“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难道是真的?”独孤彤霄惊讶道。
“同为锻造,一个锻刀,一个铸剑。又是世仇,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爷爷也知道?”
“那是自然。不过是很久很久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一辈辈传下来,早就不知真假细节了。”
“改天我要好好问下爷爷。”独孤彤霄毕竟是个女孩,对这种情感纠葛的名门世仇很感兴趣。
“我不希望因为我,导致两家的隔阂更深。而我在遇到他之前,他也并不是神剑谷的弟子。”
“这个我知道,当时赫赫有名的杀手十一,到他这一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独孤彤霄当然知道十一的传说,几乎神洲每个小女孩小时候,都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充满了希冀。虽然长大了,懂事点了,就对这种收人钱财,不问是非黑白的家伙们充满了鄙夷。
“他和我其实有个孩子。”
“嗯...嗯?!啥?!姐你在开玩笑吗!”独孤彤霄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跟在他身旁,有个小男孩,其实是我和他的孩子。”独孤彤霄笑着,眼里充满了慈爱。
徐玮拎着听了一会就睡在自己腿上的小十一,向成欣和刘伊婧挥了挥手,“走咯!”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沉了,徐玮微微一笑。
“太阳落山了,回去睡觉咯!”
第六十九章 鱼上钩了
“云城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传了出去,没几日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云城覆灭的消息。好事者围到渝州,争先恐后地出海,终于是寻到了那一方传说中的仙境。
而现在的所谓仙境,焦土遍地,哪有传说中桃花成林,不胜风流的模样?焦黑的尸体满地都是,渝州百姓不忍,就地掩埋。风头过去,渐渐地,这一方鸟语花香的地方,成了一座鬼岛。
渝州城内作为云城眼线的几个探子索性也关了铺子,满大陆疯狂一般寻找逃出去的四个云城弟子,虽然他们不是云城中人,但毕竟常年受到李家的恩惠,早就把云城当成亲人。
其实谁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第一个获晓得是谁,也不知道是如何传出,总之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个惨剧。经过渝州一闹,眼见为实,这个消息才被证实。于是众口纷纭,基本也就猜测下来是之前肃杀四方的神威、离云城最近的昆仑、和远在西北的鬼城午门三家其中某家干的。而其中关于昆仑的吞并扩张版图,和向来捉摸不定的鬼城午门莫须有的一时兴起,百姓们还是更偏向于神威的又一次清山河。
毕竟之前已经有很多刚兴起的小门派就被灭门的消息已经满城风雨,而始作俑者当然被大家认为是有前科的神威。时隔十余年,天下太平,为何神威要又一次兴起风浪,屠杀江湖?一时间,这个话题甚至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余兴节目。
闲茶最近有些忧愁,也不知道京华是怎么想的,江湖上那么大的风波,不管怎么算多情楼势必就是下一个挨刀的。经过靖州一战后闲茶已经明显感受到实力的差距。多情楼的顶尖战力也只有京华,而自己和小楼联手都对陆潜龙束手无策。
这其实也不怨多情楼,毕竟多情楼的战力是明显的断层。上一代的都折在十几年前,而京华能带着小楼、闲茶和素衣能将多情楼维护至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闲茶心里明白,如果一直停滞不前,多情楼到时候面临和云城一样的局面,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她已经不止一次劝姐姐出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偷一个是一个,京华每次都是笑得乐不可支,一边让自己稍安毋躁。
她后来去过一次神剑谷,毕竟靖州一战,多情楼也牵涉其中。关羽谢誉和白祁的重伤,自己总归要过去打个招呼。而也正是去了一次神剑谷,得知了关飞虎他们的行程。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在不周山相见,之后肯定去寻找云城逃离的弟子了吧。不过茫茫神洲大陆,该去往何处寻找,也不知那些小家伙们现在还好不好。想想关飞虎和柳絮云,年纪轻轻,就受如此打击,闲茶更加想尽自己一份力。
京华一直说等一个人,不过到底在等谁?京华总是不说,几个姐妹也并不知情。闲茶自己推断下来也觉得罪魁祸首就是神威,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再等三日,大姐再没有计划,自己就悄悄出楼,先去渝州探点消息。其实整个多情楼里,并不是只有她有这个想法,包括小楼,甚至连素衣都有相同的想法。
“师傅,为什么我们还不行动。”一个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少女在栏杆上晃着她的长腿,看着一边正在梳妆的清秀女子。那女子生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却身着一身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裳,正是多情楼最后一位苑主,素衣。
素衣在四姐妹中年纪最小,实力却与京华比肩。当时灵犀对着这四个女娃娃,一个个看着都出落地很是可爱,便愁着取名。蒹葭笑着在一边轻轻地唱着: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于是这四个未来多情楼的主人,便分别以京华、小楼、闲茶、素衣为名。
“不是我不想,姐姐不让。”素衣叹了一口气,“嫣儿,把腿放下来,成何体统。”
那少女正是关飞虎他们在靖州一乱中遇见的少女,嫣儿。后被素衣偶遇,折服在素衣那神出鬼没的功夫下,便投入多情楼。
“我知道嫣儿你着急,换作是我,我的朋友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会坐立不安。”素衣感同身受。
“那还不出发?莫非师傅是怕打不过?”嫣儿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素衣。
“再等几日,若姐姐还无动静,我带你悄悄出去。”素衣朝嫣儿眨眨眼。
“好!我会保密的!”嫣儿拍着小小的胸脯,一脸大人模样。
“你们背着我计划着什么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素衣没有回头,就知道京华来了,忙对着嫣儿使着眼色。聪明伶俐的嫣儿当然知道师傅的意思,忙随口乱说,“京华姐姐,师傅要教我那招回马枪。”
“就你这小身板能托得动枪?”京华掩嘴一笑。
“姐姐我不小了!”嫣儿气鼓鼓地说着。
“好了,小孩子不要撒谎,你们的心思,做姐姐的何尝不懂?”京华上前拉住素衣和嫣儿,“跟我来罢,小楼和闲茶已经等着了。”
小楼知道,今日京华唤上几个姐妹,肯定有大事宣布,而目前的大事也只有目前江湖传言的那件。
“姐姐终于下了决定?”小楼看着一脸严肃的闲茶。
“如果她不放我们走,你和我走不走?”闲茶小声地问小楼。
“走呗!四妹也有这个意思。”小楼回答。
“看来姐姐也拦不住我们哈哈哈。”闲茶笑了,然后猛地收声,眼角瞥到京华带着素衣和嫣儿走来。
“久等啦!”京华向两人挥了挥手。
“直接说正事吧!”小楼可没心情开玩笑。
“姐姐说的那个人来了没有?”闲茶问道。
“来了,又走了。”京华笑颜如花。
“那么神出鬼没,看样子姐姐是不打算让我们知道那家伙是谁了。”素衣也懒得问,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来来来,坐好。”京华将手一挥,四个人坐在亭中,“你们的心情我都知道,但是...”
嫣儿一听到但是两个字,就跳了起来,“没想到姐姐如此没种!”作为她师傅的素衣倒也没拦着,反正嫣儿的口无遮拦,整个多情楼都是有所耳闻。
“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看孩子急的。”京华丝毫没有恼怒,反而笑意更盛,“我得到消息,关飞虎他们正赶往风雪塔。”
“果然被俘虏的云城弟子都在风雪塔。”
“正好加上师傅师伯的事情,一起找他们算清楚!”
“上次在靖州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也怪我技不如人。”闲茶黯然说道。
“没事,这次还有我在。”素衣一把揽住闲茶,拍了拍她的后背。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嫣儿开心地笑了,却招来四个姐姐很鄙夷的眼神。
“那么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素衣你是怎么教的?我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好了,先听姐姐说下她那个但是。”素衣忙转移话题,一边瞪了嫣儿一眼。
“我的那个但是呢,其实也没什么,我的意思其实是兵分两路。”京华不紧不慢地说着。
“一路去追关飞虎?还有一路呢?”众人不解。
“去神剑谷。”
“难道下一个目标是神剑谷?”
“原来不确定,所以我按兵不动。”京华摊了下手,“不过今天得到消息,之前我们感受到的那股非比寻常的剑气,正是神剑谷徐玮。而他的对手,正是神威苏晓白。”
“所以,我们就这样确定屠杀云城的是神威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罢。”
“哎呀,也是线人和我说得啦。”京华开始耍无赖。
“这个线人是谁,那么神秘,靠谱吗?”小楼问着。
“靠谱,绝对靠谱,但他是谁,我不能说。”京华一脸坏笑,随手挥了挥空中飘落的柳絮,接着说了下去。
“谁想去风雪塔?谁想去神剑谷?”
众人一时语塞,素衣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攥着自己袖子摇来摇去的嫣儿,心中顿时有了答案,“我去风雪塔。”
“你们两个呢?”京华看着小楼和闲茶。
“按照神剑谷的战力,徐玮应该已经离世,剩下的战力也比云城来得有优势。”小楼分析着。
“而关飞虎那边却前路未知,毕竟他的实力,虽说同辈中已是佼佼者,但是对于风雪塔和神威来说,还是小毛孩一个罢。毕竟相识一场,我去罢。”闲茶其实更担忧柳絮云,那丫头,实力不济,却时时陪在关飞虎身边,虽听成欣和刘伊婧说柳絮云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不过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那我也去罢。”小楼跟着说。
“行,那我和四妹去神剑谷。”京华笑着站起身,“就这么定了,四妹我们明日启程,你们两个随意。”
“半个时辰后见。”小楼和闲茶相视一笑,大步流星般离开。
“姐姐,你不担心神威先来多情楼吗?”素衣有些忧虑。
“这几天我愁得也是这个,但从路程上来看,神剑谷离璇玑阁倒是近些,何况徐玮闹得这一出,直接把神剑谷和朝廷多年的纸面关系搅得破碎。我也是赌一把。”京华收起她略显狐媚的笑容,正色说道,“多情楼已经为天下灭过一次了,何惧第二次?”
“女帝唤我何事?”苏晓白一大早就被手下唤醒,说是宫里的秘召入宫,其实他心里早就做好准备,在那惊天一战后,被女帝宣召入宫是迟早的事情。
“这下官就不清楚了。”领路的公公如履薄冰,虽说身处皇宫,可是身后那位可是举世无双的军神,前几日还以一人之力击碎那柄夸张的天外飞剑!万一说错话,那可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晓白,你来得真巧,你看这莲花,开得多好。”苏晓白刚路过一处庭院,就被一人唤住。
“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晓白微微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庭院中正是四海君主,人称女帝的威严女子不怒自威,也没有穿着龙袍,倒是一身素雅打扮。但身上那无处不在的霸道气场,却让人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爱卿前几日那绝世无双的风姿让孤家叹为观止。”女帝上前挽着苏晓白,苏晓白也不畏怯,抬头挺胸地跟着女帝往莲花池走去,“好功夫,当赏!”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怎么行!”女帝笑着,在池边一张躺椅上坐下,旁边的仕女忙摇动翡翠蒲扇,生怕女帝出一滴汗。“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的,都是陛下给的,谈何赏赐。”苏晓白言语恭敬,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大胆点。”女帝撒了一把鱼饵扔进池塘,却并没有任何一条鱼浮上水面。“除了江山,我都能给你。”女帝凑近苏晓白,“包括孤家自己。”
苏晓白笑了笑,撩起白衣,半跪地下,“陛下说笑了,就当我为神威将士多求点军饷,可好?”
“这个爱卿不说,孤家也会叫人去办。爱卿真的什么都不要?”女帝的嘴角上扬,隐隐有些戏谑。
“不用。若无要事,军中还有小事要忙,容微臣先行告退。”苏晓白起身,行了一个礼,见女帝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去。女帝看着苏晓白离去的身影,依然保持着笑容,将鱼饵倾尽莲花池后,拍了拍手,对一边的仕女命令着,“唤老陈进来。”
可笑至极,连一尾鱼都没有的池子,还学人风雅,洒什么鱼饵?苏晓白冷哼一声,径直出了皇宫,骑上静候在外的神威将士牵着的骏马,猛地一扬鞭,就往璇玑阁回了。
“鱼上钩了。”女帝看着院外缓缓走进的陈子非,笑得很是得意。
第六十七章 徐玮你好
独孤艳涟让独孤彤霄唤上了几个兄弟姐妹,稍微聊了下,就让她们出去了。她靠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雪花,一个略带伛偻的身影久久地站在屋外,独孤艳涟开口想对他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感谢你。”那时候的独孤艳涟人小鬼大,兜兜转转一年之间,终于又遇到了十一。
“我只是收了钱杀了人,你干吗要谢我?”徐玮很奇怪,怎么自己又被这个女孩抓到,自己行事已经够小心翼翼了。
“我叫独孤艳涟,你呢?”
“徐玮...哦,叫我十一就行。”徐玮打小就没有一个女孩离他如此之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玮,你好。”独孤艳涟拍了拍徐玮的肩膀,“以后我就是你的跟班了!杀手十二!”
“啊?”徐玮第一次听说杀手还有跟班,虽然有个美少女跟着倒也是不错。
“你就这么一直不回去?”徐玮甩了甩剑上的血,看着一边数着银子的独孤艳涟。
“家里哪有你这里好玩?你看,我们几乎都走遍了整个神洲。”独孤艳涟将尸体上搜刮来的银子放入荷包,荷包上的血迹已经变黑,洗也洗不干净。
“你为什么一直带着这个荷包?上次想送你个新的,你又说不要。”
“这个荷包对我来说很重要。”独孤艳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玮,“你个木头不懂。”
两人一直在血光和黑暗中生活,虽谈不上风平浪静,但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直到那一日,徐玮接到了刺杀谢慕白的悬赏,他知道独孤艳涟是风雷山庄的人,就这么去神剑谷并不好,于是就瞒着独孤艳涟,暗自潜入神剑谷,却败在谢慕白的天罡剑下,仓皇而逃。独孤艳涟一边埋怨着徐玮的不厚道,一边仔细地替徐玮用温水擦拭每一处伤口,并抹上药。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徐玮很纳闷,他搞不懂眼前的少女为何要跟着自己走,为何照顾受伤的自己那么用心。
“有些事情如果有了答案,你不觉得挺无趣的吗?”
“不是每件事都会有答案吗?”
“为什么要把事情都弄得那么简单?复杂点不是更好?”
“如果都可以用银两作为计量单位就好了。”
“那我在你心里值多少?”
“十二两?”
“够了,比全世界其他人都多一两。”
“接下来你去哪里?”
“不知道,可能去神剑谷?”
“你那么怕神威?”
“以前不怕,现在怕了。”
“因为多了一个我?”独孤艳涟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当他们得知委托者竟然是神威的时候,事情一下子就严重了许多。
“你回去罢。”
“不,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和你一起走。”
“我只是一个杀手,就算神威杀上来,神剑谷把我交出去就好,而你不行,你是风雷山庄的大小姐。”
“倾尽两家之力,还惧怕神威?”
“我一个人的事情,为何要其他人为我承担?”
“我不答应。”独孤艳涟带着哭腔。
“至少等我们孩子出生...等他能牙牙学语。”
“好的,对不起。”
“没事。”
“对不起。”
“我有点恨你。”
“对不起。”
“但是我从来没后悔过。”
“对不起。”徐玮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盲目地重复着这一句对不起。
“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没有。”
“是个男孩,疼死我了。”独孤艳涟虚弱地躺在徐玮的怀里,满脸慈爱地看着徐玮手中的婴孩。
“那就和之前约好的,男孩叫十一,女孩叫十二。”
“十一,这是你爸爸,天下第一大渣男。”
“十一,这是你妈妈,天下第一大美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多学点哄你开心。”徐玮挠着后脑勺。
“让我多有点甜蜜的回忆好不好。”
“嗯。”
“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怕你喜欢上别的女子。”
“入了谷,我不出谷。”
“那和出家有什么区别?”
“心里有你,身边有十一。”
那晚,月色正美,风也温柔。
独孤艳涟伸出手,用力地伸出,想拍一拍远在南方的徐玮肩膀。
“徐玮,你好。”
“师傅,你怎么了?”十一耍着两根树杈,气喘吁吁地看着突然一脸惊愕的徐玮。
徐玮看了一眼北方,鼻子一抽一抽,过了许久才对十一说,“要不要和我出谷?”
“好呀!好呀!”十一老是听谢誉和白祁说着神剑谷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好玩,早就心生向往。一直不好意思和徐玮开口,没想到今日师傅竟然破天荒地自己开口。“我们去哪里?”
“北方。”
“那我去备马车?”
“不用,”徐玮摸了摸十一的小脑袋,你回去理下衣裳,“我去和老谢他们打个招呼来接你。”
谢慕白看到徐玮破天荒地来找自己,很是诧异,满手墨水也忙得没地方擦拭,让徐玮随便收拾出一个茶几,两个人就坐在两边,看着滚烫的茶水将茶叶惹得翩翩起舞。
“我。”徐玮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打一架?没必要,再给我十年也打不过你。”谢慕白看着满屋的书卷,“我久疏练剑了,早就停滞不前。”
“剑意靠养,又不是练。”徐玮尴尬地笑了笑。
“难道是你良心发现,要给我分担点活?”谢慕白两眼放光。
“不是。”徐玮看了一眼谢慕白,心里倒是有些愧疚。
“我猜到了,你等下,我把他们都唤来。”谢慕白是个聪明人,从徐玮进来的第一刻就猜到了徐玮想做什么。谢慕白背着双手,走出小屋,左手比了一个剑诀,右手往空中轻轻一弹,一道淡淡的剑意冲出,在神剑谷的上方隐隐有道剑影闪烁。
不到一盏茶的时候,肖三笑、高阳、沈寿、成欣、刘伊婧五人从神剑谷的四面八方,陆陆续续齐聚谢慕白身边。
“我一下子都没想起来这玩意是干嘛的。”肖三笑盯了一眼天上渐渐淡去的剑影。
“我差点都忘了你还是掌门。”成欣一看就是在打瞌睡,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嘴里还不停打着哈欠。
“有话快说。”其实最狼狈的是高阳,高阳这几天吃坏了肚子,刚脱下裤子如厕,还没尽兴,就匆匆忙忙擦洗了下,提着裤子就来了。
“什么事,如此劳师动众地除了讨论过年怎么过之外,就几乎没有七人齐聚过了。”沈寿插着腰,“快点说,我还要回家带娃。”
“对哦,卓儿多大了,你们住在后山里,好久不见忘了都。”成欣歪着头问道。
“从小身子弱,也不知道现在长大点好些了吗?”刘伊婧记得沈寿对的娃娃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沈寿索性待在深山里,也很少出来。
“还好,今年开始学剑。”沈寿悄悄地和成欣耳语,“下次准备些烤乳猪啥的,我在后山天天吃素,快要吐了。”
“好说好说,嫂子管得真严。”成欣笑道。
“咳咳!”谢慕白见几个人聊得有声有色,不由重重咳了下,“先进来坐,是关于徐玮徐师兄的事情。”众人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坐在何处,索性靠在柱子上,都好奇地看着谢慕白和徐玮。
“我要出谷了。”徐玮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想了半天,直接说出了目的。
“想通了?要去见她?”刘伊婧心想,这个木鱼脑子终于想明白了,倒是件好事。
“艳涟她...应该去了。”徐玮原来心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艰难,却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说出口。
众人大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气,消失了。”
“虽然你剑术天下第一,不过这也太扯了!”肖三笑说道,“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隔了那么远你还能感受到她的气?”肖三笑话音刚落,突然脸色大变,“难道你?”
“嗯。”徐玮点了点头。肖三笑惊讶地合不拢嘴,“我的天,千年都没有人做到的事情,你竟然?”
“这次一去,没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回不来了。”徐玮说得很淡然。
成欣刚想开口,就被刘伊婧拉了下衣袖,“既然你深思熟虑过了,我们当然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十一呢?他还小。”
“只能交给你们了。”徐玮表情有点黯然,“你们应该不知道,他其实是...”
“是你和独孤艳涟的儿子!”成欣没忍住,还是开口了。
“你们怎么知道?”徐玮很诧异。
“别小看女人的直觉。”刘伊婧笑了笑,但是表情并不轻松。
“你想好了,剑就传给十一了?”高阳插嘴。
“你还不如多操心下你的劳什子传给谁吧。”肖三笑嘲讽着。
“总之,这几年,有劳大家了。”徐玮深深地向众人鞠了一躬,“当时承蒙神剑谷收留了我,还让我成为神剑七剑,若无你们,我早就是神威军刀下亡魂了。”
“十一就拜托诸位了。”徐玮说罢,大踏步走出小屋,谢慕白张口想说什么,几个师兄弟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待徐玮走远后,六个人仍旧沉默不语。
徐玮慢悠悠地带着十一走在落枫坡,走得很慢很慢。小十一当然不知道徐玮此次出谷究竟要做些什么,一路倒是蹦蹦跳跳很开心。徐玮看着十一的背影,鼻子又开始一酸。
“师傅你怎么了?”十一回头,看到徐玮挤眉弄眼,便出声相问。
“有片枫叶落下来,惹得我想打喷嚏。”徐玮搪塞着。
“哈哈!痒了就打出来呗,憋着可难受呢!”十一挥着手和几个守剑门的神剑谷弟子打着招呼。
是呀,想了就去见呗,憋着可难受呢!徐玮自嘲着,自己还没一个孩童想得透彻。
两人走出第一道门,徐玮回过头,看了好久。
“师傅你在看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十一跟着徐玮的视线看去,神剑谷安安静静地矗在山里,落叶金黄,飞舞成蝶。
“也是。”徐玮笑着转过了身,“走罢。”
“我们走着去?谢、白师兄每次出去都有马儿骑,师傅你这么抠门?”十一惊讶,这光走出靖州估计都要走断腿,“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去幽州。”
“幽州?走着去?”十一怕了,开始两脚发颤。
“傻孩子,我们飞着去。”徐玮拍了拍背后的两把剑,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师傅你开玩笑也有个度罢!”十一以为徐玮在开玩笑,“虽然大家都说,你比谢叔叔还厉害,不过飞着去,未免也太...”十一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徐玮复又慢悠悠地睁开双眼,一手往斜上方一指,一柄剑从背后直接出鞘。徐玮提着十一,轻轻跃起,踩在剑身之上,剑微微一沉,复而瞬间拔高。
“师傅?这是...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飞...不...御剑飞行?!”十一死死地抱住徐玮的大腿,惊讶得语无伦次。
“算是吧。”徐玮笑了笑,“抓稳咯!我们出发了!”
十一在事后很是后悔,刚御剑飞行没多久,自己就因为惊讶过度,加上恐高,一度昏了过去,再睁开眼。便看到徐玮收了剑,拍着自己的小脸,两人正在一处雪山之上。
前方在白雪皑皑中,矗立着一堵黑森森的厚重城墙。而城墙上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风雷山庄。
“你还知道来?”独孤淳一身白衣,推开大门,扛着霸王刀,不由分说地往徐玮头上砍去。徐玮没有避让,牵过十一,对着杀气腾腾的独孤淳指着。
“叫舅舅。”
独孤淳只得把刀收住,看着小十一,眉宇清秀,果然有些姐姐的影子。
“他就是艳涟的孩子?”独孤淳看向十一的目光柔和,复又恶狠狠地看向徐玮。
“果然,她走了。”徐玮淡淡地看向门内,广场上满是素帛白绫,徐玮心中一痛。
“所以你才出谷?也算不违背誓言?”独孤淳扬手扇了徐玮一个巴掌,很是清脆,此时城门内涌出一大批风雷山庄弟子,独孤彤霄满眼通红,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徐玮在众人一片惊愕中跪下,通通通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如同雷响,震得四周积雪溃散。
“师傅?”十一哪分得清现在的情况,只能拉着徐玮的胳膊,一脸胆怯。师傅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无助,却如释重负。
“十一,叫爹爹。”徐玮站起身,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独孤兄妹。
“爹?”十一毕竟是个孩子,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得跟着徐玮的指示含糊地叫着。
“嗯,乖。”徐玮眼眶中有些晶莹打转,“我带你来见妈妈。”
“你的妈妈,她叫独孤艳涟,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徐玮笑着抱紧了十一,然后对着独孤兄妹说着,“十一就拜托你们了,我的两柄剑传于他,念在他母亲的面子上,希望能好好护着他回神剑谷。”
“你想做什么?”独孤淳发问,一边的独孤彤霄已经哭得似个泪人。
“给你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给她一个交代。”徐玮松开抱着十一的双手,轻轻地将十一往风雷山庄那边一推。
“爹爹?”十一惊恐地看着表情释怀的徐玮从背后解下两柄剑,轻轻地递给自己,“儿子,我这个当爹的,人生第一次当爹,不怎么合格,让你失望了。”
十一颤颤悠悠地接过双剑,“今正式将这两柄剑传于你,你从今日起,就是我们神剑谷的新七剑之一。”
“不要!我还没学成绝世武功!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你扔在这里。”十一嘶吼着,独孤淳上前轻轻地一拍,十一抱着两柄剑晕了过去,脸上全是泪水。
“谢了。”徐玮对着独孤淳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你不去看姐姐最后一眼?”独孤彤霄竭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看着这个冷漠无情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的中年男子。
“不必了。”徐玮转过身,从怀里颤颤悠悠地取出那个破旧不堪,脏兮兮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十一两碎银,往空中一撒,整个人身形顿时涨开数丈,一道剑光穿过了风雪,直插天穹。
“艳涟,再等我一会就好。”
徐玮笑着,伸手一点,剑光直直地冲着南方而去。
第七十章 开个价
“眼前就是黑山崖,过了黑山崖,就是风雪塔。”李商拿着马鞭遥遥一点,前方一座并不怎么高的山峰,静静地等在风雪之中。
虽说是夏天,但是神洲的北部却常年飘雪,很是古怪。气温没有看上去那般寒冷,昼夜温差极大。关飞虎不敢相信,灵犀可以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了十余年,他站在黑山崖的顶端,往下看去,一望无际的黑色在下面等着他,如同一张深渊巨口,吞噬一切掉入悬崖的生命。
“别看了,她不是还活着嘛。”吴亦然下了马车,走到关飞虎边上,陪着他往下看去。
“这里有她的气息。”关飞虎回过头看着关一川蹒跚地在山崖上走着,一脸悲伤。
“你老属狗的?”李商倒是好笑,“别伤春悲秋了。人家还等着你们去救呢。”
柳絮云扶着关一川,轻声说道,“叔叔再忍个几天,我们去把灵犀前辈救出来,你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关一川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女,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就回到马车上去了。
我能说什么呢?我能对这群少年说什么?说一句谢谢?还是说一句对不起?自己在这场闹剧中什么都做不了,拖着这副残躯体,只能让他们碍手碍脚。若是因为自己,导致救援失败,甚至是有孩子受伤,那自己恨不得就从此处跳下去一了百了罢了!
更何况,关一川心里清楚,这风雪塔救人只有两条路,一是钱够,二是明抢!而这风雪塔能跻身于天地十门,不用多说,这实力可比那小小的飞龙镖局强上太多,就算有李商助阵,可能也是凶多吉少。
“别乱想。”坐在车里的泠无音开口,她虽然一脸病容,但看上去精神了些,虽然断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有些坎,我们必须跨过,否则就再也停滞不前了。”
关一川笑了笑,手却死死掐紧了自己的大腿。
一行人又走了小半天,翻过黑山崖,终于是到了一处平地之上,而转过山脚,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小小的仅有三层楼之高的塔楼、
“这就是风雪塔?”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我们到了。”李商跳下马车,双手插在袖子里,倒是一脸严肃。
“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还就这点大小也算得上天地十门?”吴亦然掂量了下,恨不得拉着关飞虎直接跳上三楼,背上灵犀和那几个云城弟子就跑路。
“不会走错地方了吧?”关一川突然觉得自己一路上多虑了,难道这风雪塔竟是个风声大雨点小的名头罢了?
“谁说风雪塔是建在上面的。”李商指了指地下,“上面仅仅是塔哨而已!真正的风雪塔在地下!一共十二层!”
关飞虎和吴亦然目瞪口呆,果然财大气粗,竟然掘地那么深?
“出来个人!”李商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对着那露地一角的风雪塔喊着。
塔门打开,转出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汉子,一身庄稼汉打扮,对着李商就是鞠了一躬,“贵客里面请。”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了?”吴亦然倒是有些失望,他的设想中,必须在风雪塔门口大战个三天三夜,然后一层层往上闯关,最后解救成功,回去吃一顿庆功宴。
“我也没想到如此简单。”关飞虎何尝不是这么想的?看了一眼李商,李商比了一个手势,仅仅就让关飞虎、吴亦然、姜幼麟三人跟着进去。柳絮云守在马车旁,护着关一川、泠无音和那三个云城弟子。
“如果打起来,你就进去帮忙罢,这里有我。”泠无音看着李商等人缓缓走进风雪塔,倒是有些失落,毕竟这种场面,也由不得她的孩子脾气,自己能救回来就已经谢天谢地,说实力,连当时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泠无音担心的其实不仅仅只有自己,更加为李商担心,她心里清楚,为了救回自己,师傅可是耗了太多内力,现在的李商和巅峰期的李商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李商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丞相。我们几个小辈再不济,也会守住二师伯的背后的,无音你放心。”柳絮云提上剑,站在第一辆空空如也的马车旁,看着李商等人消失在风雪塔门后,心情不免开始紧张。
“脚下小心。”那个庄稼汉打扮的壮年手里提着一个烛台,将李商一行人领到了地下一层。刚走进风雪塔塔内的空间并不大,到了地下一层更是晦暗异常,若不是壮年手上那一烛台,估计可以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天魁七星李商来此何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坐在一张高高的桌子后面,眯着眼睛看着李商他们。
“先礼后兵?”李商冷哼一声,“不必要了罢,让神威这群狗奴才出来!”李商跷着二郎腿,接过壮汉递来的热茶,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有毒?”吴亦然小声提醒。李商眼神中俱是不可思议,“他们需要这些见不得光得到伎俩?”
“这里的确见不得光。”吴亦然嘿嘿一笑,也端起茶杯一口喝完。
“你们这里是不是收着神威押来的云城弟子?还有一个在黑山崖下昏迷的女子?”李商开门见山,也不客套。
“云城弟子共十人。”管家翻了下厚厚的一本账册,往前又翻了很久,“的确,近一年前在黑山崖下救了一名女子。”
“开个价。”李商打断了管家的话。
“她那么有钱?”吴亦然悄悄问着关飞虎,关飞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关飞虎从进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而身处的这地下一层,除了那张高得离谱的桌子之外,并无任何摆设,除了堆积如山的书册卷轴外,别无他物。
“稍等。”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后。对着李商比出一个五的手势。
“五万两黄金。”
“五百两白银。”李商讨价还价。
“不讲价。”管家头都没有抬。
“你这杀价也太狠了罢!”关飞虎和吴亦然从来没看到过如此讲价的,李商咧开嘴笑了下。“试试嘛,反正我没那么多钱。”
“付不了钱也没事。”管家手上没停过,自顾自地低头算着账。
“可以赊账?”关飞虎插嘴问道。
“攥够钱再来呗。”
“如果明抢呢?”李商手撑在桌上,依着脑袋。
“下楼开打呗。”管家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打完神威还在外面等着你们。”
关飞虎一惊,想到外面守着的柳絮云她们。
“出了黑山崖他们才会出现,在风雪塔四周五里,不得有争斗。”管家倒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关飞虎是吧?来救你的娘亲?可以啊,年少有为,死了太可惜。”
“你们就如此确定我们打不过你们?我们可是有李商!”吴亦然双手叉腰,甩出他认为的杀手锏,却遭来李商的一个白眼。
“把老娘当枪使?”
“不敢不敢。”吴亦然缩到后面,继续昂首挺胸,一副狗仗人势的嚣张模样。
“风雪塔一共十二层,云城弟子在第四层,那女子在第十层。打完第四层,你们就可以把云城弟子带走,而那个女人,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闯到第十层了。”管家挥了挥手,幽暗的空间里突然亮起一排烛火,顺着烛火看去,有一个小小的暗门在墙壁之上。“准备好了就进去罢。”
“你就不怕我们挟持你当人质?”吴亦然走过管家身边,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我就是一个算账的,对于风雪塔来说无足轻重。”管家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对于李商四人的离去根本没有搭理。
“其实五万两我回去商量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姜幼麟随着众人进了暗门,轻轻说了句。
“吃饱撑了,别当冤大头。何况你的立场微妙,此事不能麻烦你。”李商知道姜幼麟的身份,“你有这钱还不如给我买酒喝。”
“这真要打起来,你让幼麟过来做什么?”吴亦然问着。
“给你们收尸。”李商率先走下地下二层,四人眼前一片空旷,这里倒是比上面一层要明亮得多。空地之中有六个一脸疲态的中年男子,看到四人前来,抬着眼睛,眼中无神。
“我来我来!”吴亦然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你们走罢。”带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话有气无力,“有李商,打个锤子。”
“哟,这地方都有人认识我?”李商倒是毫无防备的样子,还凑到三人旁边,“我们打过?”
“倘若交过手,我们早就不在这里了。”中年男子瘫着手,“守这层的都是炮灰,算我知道的,这一年,我们这层已经换了十几波人了。”
“不打的话,你们会有什么惩罚?”李商很好奇,拿过中年男子手上那柄坑坑洼洼的破刀。
“没什么惩罚,大不了少吃一顿罢了。”
“你们不是风雪塔的人?”姜幼麟问着。
“以前是,但是被派到这里之后,就不是了。”另外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说着。
“怎么说。”李商并没有急着赶往下一层,反而盘着腿在六人面前坐下。
这六个大汉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人可以坐下来聊聊天,便打开话匣子。
原来风雪塔说是个门派,其实更确切来说是个监狱。能成为风雪塔真正的弟子,都要经过塔战,胜出的人守在那层,输了的人选择继续挑战或者成为死士。虽说有十二层,但从风雪塔建立至今,也只有一个人能闯到最下层。那个人说来也奇怪,怅然若失地出了塔。却留下一柄黑刀。
那个人正是沧海一刀。
风雪塔一向见钱办事,任何东西都可以去塔里换钱,但是赎回却要三倍的价钱。所以也成了朝廷和神威的监狱,反正那些俘虏来的,内功尽失的高手们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用处,还不如换点钱财充作军饷。而风雪塔对待这一个个俘虏倒是尽心尽责,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其实已经不算人了,只是一件件货物罢了!维护货物的干净和完整,这点风雪塔倒是处理得一丝不苟。
“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关飞虎心想,这风雪塔倒是出乎意料,从进门到塔战,并没有一言不合直接开始的剑拔弩张。
“至少待一天有一天的饭吃,出去当死士,鬼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外。”
“最近有谁来过?”姜幼麟问道。
“就带来几个无足轻重的云城弟子,听说是神威俘虏过来的。”
“你没见过他们?”
“当然没有,守在前三层的人没资格出塔。”
“前三层都是你们这些炮灰咯,看来救回云城弟子倒不是什么难事。”吴亦然拍着胸脯,“第四层就交给小爷我,我以后就是云城的大英雄!”
“第四层开始没有一个低于地煞境...”为首的中年男子说话越来越轻,“而第十层以上都是天罡...”
“你娘亲被关在第十层,就是说李商去搞定第十层,我们就可以撤了?”吴亦然如释重负,看来这抢人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然后前面几层交给我和你!出去再和柳絮云暴打神威一顿!完美!”关飞虎也有些轻飘飘。
李商也有些诧异,此等天下闻之色变的风雪塔,就这点实力?那凭什么江湖近百年屹立不倒?难道仅仅靠的财力?就可以让朝廷和神威乖乖付钱?
六个壮汉见关飞虎与吴亦然喜笑颜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人终是轻轻说了一句,“少侠且不要高兴得太早...”姜幼麟脸上倒是露出些许恐惧。
“难道,随着越往下走,人数越多?”姜幼麟数了一下眼前六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六人,难道就是前三层的所有的守卫?”
“对...这位少侠猜对了。”中年男子点着头,“每下一层,多一人。”
木讷如关飞虎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所以说,这第十层有十个天罡境!”
第七十一章 你多高?
“十个天罡?!”吴亦然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姜幼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下别忙着给我们收尸了,兄弟你自己先跑罢。”
李商倒是一脸轻松,“也就十个,小意思。”关飞虎三人直愣愣地看着李商,一脸崇拜。
“你打五个,你也打五个,岂不是正好?”李商指着关飞虎和吴亦然哈哈大笑。
“能打残一个我就谢天谢地了。”吴亦然哭丧着脸,“还五个?我十条命都不够!”
“你呢?”李商满脸戏谑看着关飞虎。
“应该可以拿下一个...不过我也不清楚,话不能说得太满。”关飞虎倒是考虑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
“你确定你能打赢一个?”吴亦然咋咋呼呼,被李商在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才安静。
“毕竟第十层开始,才有天罡,估计也就是刚突破不久的,反而是李商你这边,你现在功力大不如前...”关飞虎有些担心。
“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几个操心。”李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盛的是沧海一刀那一潭池水,虽然只有最后几滴,但这一路上我也试着借此重回巅峰,倒也略有小成。”
吴亦然松了一口气,倘若李商真的如她所说重回巅峰,岂不是打打几个刚入天罡的家伙就如同教训小屁孩那般轻松?
“但毕竟是借助外物匆忙练成,那好不容易聚回的内力其实很是涣散,估计只能够我撑上一招...”李商语不惊人死不休。
“才一招?”
“一招秒十个小天罡?”
“并不是不可能。”姜幼麟仔细地想了很久,“如果按照十二层层层递进的排列,第十二层封顶是十二个天魁七星的等级,那显然不现实。”
“也是,如果有这战力,直接杀穿神洲,一统天下都不是痴人说梦。”关飞虎点点头。
“那么退一步,第十二层是天罡乙等,十一层便是天罡丙等,甚至还会有一步天罡。”
“那第十层算什么?这么算不就是地煞了吗?”吴亦然听听觉得不对。
“你知道伪境吗?”姜幼麟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稍许有些如释重负。
“第一次听说。”关飞虎和吴亦然不约而同地说道。
“伪境,就是突破之时,心境受损,导致今生无缘再次突破的人们。”李商走下地下三层,布局和上面一层一样,但果然没有守卫,地下四层也是一样,看来那六个男子所言不虚,反正打不过,还不如凑到一起聊聊天,走个形式。“这些人呢,比地煞境厉害点,但是和真正的天罡相比,甚至和一步天罡相比,差远了。”
“那什么叫一步天罡?字面理解不就是差天罡一步嘛。”吴亦然不懂就问。
“一步天罡很是微妙,说是天罡,但其实又不是天罡,但算是突破了地煞与天罡之间的那条一横沟,离天罡就差一步之遥。说不准就在哪次战斗中突然觉醒,正式迈入天罡境。”姜幼麟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地煞之后,便是一步天罡,成功了就是天罡,失败了就永远跌入伪境?”关飞虎脑子里绕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大概。
“可以这么说没错。”李商笑了笑,“现在有点信心了吗?”
“完全没有。”吴亦然嘿嘿一笑,“对我来说,管他什么伪不伪,好歹也算半个天罡。哎...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呗。”一边小声地问着关飞虎,“李商打十个伪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这快一年都在墨迹些啥?瘦了那么多,原来还是个空架子?”关飞虎学着李商的口吻嘲讽着。
“激将法!我看穿了!”吴亦然跳开一步,双手指了指关飞虎,“讲道理,这招还真有用!小爷就让你们瞧瞧,跟着那个糟老头学来的绝世武功!”
李商觉得这三个小子还真有趣,再跨过一阶,四人终于到了地下第五层,也正是塔战的第四层,四个眼神犀利的男子四处而坐,而看到有人闯塔,一个个倒是很兴奋。
“听说...”第一个男子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整个人直接被一股劲风扇飞,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只看到为首的一个乌金长袍的女子拍了拍手,右手手指微微一掐,“把后面第五层第的人全部叫上来罢。老娘懒得一层层打。”
“就算你是李商,也敢在我风雪塔...”开口的大汉话音未落,只听通通通三声,自己连着另外两个兄弟全都被扇飞在墙上,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下楼。”李商拍了拍手,关飞虎三人也是目瞪口呆,都没有看到如何出手,这四个人就这么倒了?
“惊讶什么?才入地煞境的货色。就算你们和他们打,只要超过一招,只能说明你们还是废物。”李商如法炮制,轻轻松松又下一层。
“这样岂不是爽呆了?简直比逛后花园还要舒服!”吴亦然哈哈大笑,紧张的情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李商她是为了给我们节省体力,后面几关要我们自己闯,她要留些气力专心应付第十层。”关飞虎倒是一脸沉重。
“我算了下,照这排列,刚才两层是地煞丙等,后面两层地煞乙等,第八第九层便是地煞甲等。”姜悠麟浅浅想了下,脱口而出。
“意思说,这下一层便是陆潜龙的实力?”关飞虎突然干劲上来了。
“六个陆潜龙?”吴亦然也是跃跃欲试,靖州一战的打击对于少年来说,过于残酷,这快一年的勤修苦练都是为了能再碰到飞龙镖局时能够一雪前耻,况且现在还背负了云城的仇恨!不变得更强,怎么对得起那日日夜夜被那全身淤青肿痛疼醒的夜晚?
“就算六个苏晓白我也要闯!”关飞虎有些热血上头,直接被李商转身踹了一脚,“你疯了?六个苏晓白,我都要溜。你喜欢死无全尸你就留着罢,我出去帮你宣传一波,无脑青年单挑神威老大,不幸身首异处。老娘我倒是好奇,不知道世人怎么看你,觉得你是个勇于挑战的英雄,还单纯是个不自量力的白痴?”
关飞虎捂着小腿嗷嗷乱叫,“李商,先不管有没有六个陆潜龙还是六个苏晓白,下一层我想打!”
“就因为地煞乙等,是飞龙镖局那陆潜龙的实力?”
“嗯。”
“那就再等一层。”
“为何?”
“你以为等级分得那么严谨?所谓甲、乙、丙等无非只是个范围而已,纯粹是吃饱撑着的家伙们无事可做,拍着脑子想出来的。”李商说着冷哼了一声。“你做好苦战的准备,我可不会出手。”
“让你们看看小爷我的实力!这一层说什么都我来!”吴亦然反而窜了出来,一步跨前,冲在李商身前,带头走了下去。
“我靠,好大!”吴亦然刚踏入地下第七层,眼前豁然开朗,“一二三四五六,正好六个。”
“你一个人打六个?”连不擅长武功的姜悠麟都觉得吴亦然有点托大。
“这个...那个...试试呗?”吴亦然怂了,他原本打算自己挑个三个,还有三个留给关飞虎,还想着比试下谁击倒三人的时间短,谁料姜悠麟直接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时半会下不了台。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刚我们下来的时候,那管家是不是没有说塔战是否规定人数?”姜悠麟突然将折扇一叠,“似乎也没有说打到一半回去,有什么惩罚?”
“这种歪门邪道的点子还是你脑筋活络。”关飞虎回忆了一下刚才地下第一层的对话,好像还真没有说详细规则。
“既然他只说了,风雪塔五里内不得有私下争斗,那我去唤上柳絮云下来帮忙也是可以?”
“道理是有哦!况且按照她所说,在神剑谷跟着光风霁月刘伊婧修行颇有大成,倒是多了一份战力!”吴亦然一脸恍然大悟。
“那我去一次呗,顺便看看能不能先领着那几个被关押的云城弟子出去。”姜悠麟看了一眼李商,见李商没有做声,便拍了拍关飞虎和吴亦然,“加油,我去去就回。”
“那我们也就放开手脚打了!”关飞虎斗志昂扬。
“等你回来,说不定我们已经就下飞虎的娘亲,凯旋而归!”吴亦然抹了下鼻子,正眼看着眼前的六个男人。
“你们也似乎太小瞧我们了,从下来聊到现在,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看上去就很壮硕的中年男子缓慢起身,身形越升越高。待他完全站定,头顶几乎都碰到了这一层的天花板。
“好高!”吴亦然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一眼关飞虎眨了眨眼,“形势不对,记得帮我!”
“好说好说!”关飞虎和李商靠在一边,倒是悠闲地看着吴亦然晃晃悠悠地走到场地中间。
风雪塔从地下第七层开始,场地空旷了至少三倍,而且灯火通明,守着这层的风雪塔门徒个个眼神深邃,气场明显和前几层大相径庭。
“来者何人?”那个巨人除了李商,并没有把关飞虎和吴亦然放在眼里,见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双手插在腰带上,一晃一晃地走来,“李商我们当然打不过,但我们也没那么孬种,总归尽些自己的职责,而你,是什么东西?”
“吴杰超。”吴亦然照例报上自己的假名。
“你叫什么,其实我下一秒就忘了。”巨人哈哈一笑,用手往下压了下,其他几个门徒正欲起身,看到这个手势,便也就跟着起哄坐了回去。
“无非是永远被我俯视的蝼蚁罢了,蝼蚁不配被我记住名字。”巨人很是自负,当然地煞境乙等,放眼神洲,不管去哪个地方,都是座上贵客,他有这个实力,鄙夷大部分人。
吴亦然瞄了一眼巨人的身体,站近了,也只能抬着头才能正视到那个巨人的双眼。
“你多高?”吴亦然没头没脑地问着。
巨人皱着眉头不答,直接一巴掌挥去,吴亦然抬起胳膊,运功一挡拦下,巨人倒是有些吃惊,“打赢了我就告诉你。”
吴亦然哈哈一笑,“就怕你到时候没力气回答小爷我的问题!”巨人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哪有吴亦然的身影?刚想四周巡视,只觉胯下一阵剧痛,双腿之间被吴亦然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巨人痛苦地捂住胯下,硕大的身体跪倒在地,吴亦然落井下石,拳头对着巨人的脖子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巨人咆哮着一胳膊抡去,吴亦然头一低,堪堪避过,回手就对着巨人的腋下狠狠撩上一拳!
“他以前打架就是这副模样?”李商很好奇,这个叫吴亦然的小子平时流里流气,没想到打起架来,更是地痞无赖得紧。
“是的...比以前更没节操...”关飞虎憋着笑,见其他五人并没有起来参战的意思,便就继续看戏。
“你多高?”吴亦然站在巨人面前,歪着头重新问了一遍。巨人从喉咙里面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双手扑出,死死抓住吴亦然,表情狰狞,“你可知老子的铁爪,曾手撕一头老虎?”
“哦哟好疼。”吴亦然面无表情地用两条胳膊架着巨人的双爪,“你这都没用力,我一点都没临场感,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在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吴亦然下盘一沉,双手猛地一支,巨人双爪直接被撑开,胸前空洞大开!
“就你还手撕老虎?”吴亦然一步猛然踏前,右手抡圆了拳头,径直轰在巨人心口处,“小爷再问你一遍,你多高?”
巨人胸口一阵翻江倒海,气血逆流,嘴里一大口鲜血喷出,人顿时一头栽下,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好大一层灰尘。
“现在谁是蝼蚁?谁又在俯视谁?”吴亦然一脚踩在巨人头颅之上,俯下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巨人,“我早说了,就怕你到时候没力气回答小爷我的问题唉。”
“不错不错。”李商倒是破天荒地微微点了下头,“这小子跟着陈子非,学得不少。”
“那必须的!毕竟他是我兄弟!”关飞虎笑得很开心。
第六十八章 剑仙
“有贵客。”璇玑阁中,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上书卷,面前刚回来复命的凤仙和素晚一脸诧异。
“那我们下去迎接?”凤仙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气场,见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看着窗外。
“不用,他从北边来。”
凤仙和素晚面面相觑,军神的言语一贯简短,不仔细去猜测,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话里有话。
“你们两个随我来。”白衣男子轻点地面,整个人从窗外窜出,站在璇玑阁阁顶,傲然看着远方。
凤仙和素晚不明觉厉,分别站在阁顶两边的飞檐之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白衣男子轻轻一笑,“你们将此处守好,少一片砖瓦,提头来见。”
“守这里?”素晚很纳闷,总不见得有陨石砸下来罢?凤仙看了一眼素晚一眼,素晚连忙闭嘴,朝着白衣男子的目光处看去。
“来了。”凤仙也感应到了什么,不禁对白衣男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声对着素晚吼道,“运起全身功力,不得懈怠!”
素晚仍云里雾里,直到他看到远方隐隐出现一个闪光,在他瞠目结舌中,闪光越来越大,一道澎湃的剑气,带着硕大的剑影,从北方招摇过市,划过天际,很是耀眼。
“我是不是眼花了?”素晚使劲揉了揉眼睛,而天边那柄剑却是越来越真切。
“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人能到此境界!”凤仙沉稳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白衣男子昂首挺胸,对着剑气,踏前一步,朗声说道。
“豫州苏晓白,遥迎神剑谷剑仙。”
剑气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掠过皇宫,对着璇玑阁笔直刺去!苏晓白遥望了一眼皇宫,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表情微微一变,复又平静如水,脚步一掂,迎着剑气就冲了过去。
“敢问高人怎么称呼。”苏晓白知道,此剑绝不是谢慕白的剑,谢慕白的剑他领教过,如星河倒挂,如大江东去。而眼前这股剑意,朴实无华,锋芒不显,却霸道非凡。
剑气,没有杀招,却让苏晓白感到处处危机四伏。苏晓白腰中长剑已然出鞘,带着一点寒光,直直地对着剑气点了出去。
“可笑。”徐玮冷哼一声,剑光更盛,直接吞没了苏晓白的身影,凤仙和素晚都想出手相助,但想到面对如此庞大的剑气,自己的身体如同萤火之光,怎敢与这皓月争辉!眼前剑气越发逼近,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双掌拍出,妄图止住这剑气前进。
两人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不料剑气竟然硬生生停住,两人喜出望外,再度加了把劲,将剑气封在了璇玑阁八步之外。他们心里清楚,并不是他们能撼动如此庞然大物,而是他们的军神,他们的首领,神威苏晓白以一人之力,牵制住了这浩然剑气!
苏晓白当然不好受,整个人硬接这一剑,如同千万针芒在身,一道道凌冽的剑气将整个人包裹其中,连经脉都如同雷击。苏晓白明知不敌,但也未曾退却半分,毕竟他是百万神威军的统帅,毕竟他是万人敬仰的军神苏晓白。
我可是传说,而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苏晓白透过剑气,已经感受到了来者剑中蕴含着大悲大悔,如此忧伤不堪的剑意,怎能挡我万人敌的去路?我的霸道才刚开始,怎由得你自寻死路的最后一搏?
苏晓白浑身泛着金光,手中长剑已经支离破碎,反而手中出现一柄由其真气幻成的兵刃,“徐玮!你为何垂死之前还要扰我神威!”
“做一些年少时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杀手十一,怪不得在江湖销声匿迹,原来是躲到神剑谷里去了。”
“不去神剑谷,怎修得天上剑法,取你首级?”
“神威之势,天下所驱!”
“霸道之下,焉有完卵!”
两个强者的正面对拼,剑气四溢,亏得璇玑阁上有凤仙素晚两人苦苦支撑,这所谓天下第二楼才幸免于难。
而苏晓白已经疲态尽显,手上剑势却更盛,庞然的剑气开始渐渐衰退,苏晓白咬着牙死撑,对着自己念叨,再坚持一会,这剑气长途奔袭,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气势在我等这边!而此刻苍穹中传来徐玮不屑的笑声。
“军神也不过如此!第一剑就应对如此吃力,看你怎么接我第二剑!”
苏晓白瞳孔大震,瞬间一股吞食天地般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苏晓白哪挡得住,只得往后退了五步,才死命挡住。可怜凤仙和素晚两人,双袖已经炸裂,死死地站在璇玑阁之上,竭力护着脚下那要拿命来换的楼宇。而一些驻守在璇玑阁中的将士,都纷纷踏上阁顶,希望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助三人获取一丝胜算。
苏晓白现在可谓是穷驴技穷,已经用上了毕生的修为,但是身形还是慢慢地往后退去,再过三步便是神威的大本营璇玑阁,这就被毁了,岂不是被天下耻笑?何况,看着自己笑话的,并不只有神洲百姓,还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女人,也盼着自己出丑。
功高盖主?苏晓白从来不信这个,只要实力够强横,连女帝都要敬我三分!任凭天下闲言碎语,我苏晓白只走自己的路,不服就杀,这个世界就是强者的世界!从建立神威以来,满路荆棘,血光遮天,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门小派,摇身一变天下第一大派,在几个兄弟的竭力否定下,毅然加入四海国,果然没有跟错人,经历数十年厮杀,四海一统,而神威也摇身一变,奉天子令,清山河,扫天下。
而现在,自己野望的第二步才刚刚开始,怎由得一个乡村野夫莫名其妙地跑来插一脚?苏晓白浑身血脉偾张,扔掉手中断剑,双拳猛烈轰出,但如同螳臂当车,怎挡得住徐玮这震古烁今的天外飞剑?
谢慕白等人抬首往北边看去,虽说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们眼里只有蓝天白云,但到了他们的境界,都能隐约感受到那一抹动天荡地的剑意。
“他修为竟然恐怖如斯。”肖三笑不再语出嘲讽,反而满是惊讶。
“从你嘴里说出夸赞的话,倒是稀奇。”成欣表情也没有任何轻视,反而神情肃穆万分。
“真没想到,我们之间最先成为剑仙的,竟然是个半路入谷的木头。”高阳叹了一口气。
“也只有心无旁骛,才能练得如此神剑?”沈寿摇了摇头,“那我这辈子没指望了。”沈寿想了想自家那个小子,倒也罢,这样的天伦之乐也是极好的。
“不,他也是个痴人。”刘伊婧淡淡地说着。
“准备下,接十一回家。”谢慕白大袖一挥,留下一句话,“即日启程。”
李商突然放慢了马车速度,回头看向东边,旁边另一驾车上的关飞虎不由好奇地询问。
“没事。”李商回过头继续赶路,心中反而一沉,嘴里轻轻地念叨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关飞虎当然没有理解李商的话,毕竟对于他来说,感受到如此剑意,为时尚早。
“小子,你可知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李商继续扬鞭。
“天罡?天魁七星?”关飞虎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的确,基本人到了天罡境,就无法再突破了。”李商脸色有点严肃,“但其实,再上去些,到了我这等境界,会觉得其实修行的路才刚刚开始。”
“天罡上面还有一层?”关飞虎惊讶。
“可能不止一层。”李商耸耸肩,“因为从来没有人到达过。总觉得到了瓶颈,但一旦突破,或许可以更上一层楼。”
“那岂不是与日月争辉?可谓半人半仙,不,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仙人了。”
“对,剑仙,名副其实的剑仙。”
“和你差距有多大?”
“应该只能挡住他一招。”李商掂量了下,实事求是。
“仅仅一招?!”关飞虎惊呼,惹得吴亦然也钻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带我一个。”
“李商说,天罡境之上还可以有突破!”关飞虎很是激动。
“切,我以为是什么事,这个我早知道了。”吴亦然撇了撇嘴,觉得无趣,盘腿在关飞虎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
“陈子非说的咯。”吴亦然抠了抠鼻子,“虽然当时我也很惊讶。”
“路漫漫其修远兮。”
“做好当下的事情,毕竟那层离我们太遥远。”
“你们倒是想得穿,不错。”李商笑了笑。
“李商,你觉得你有机会再上一层楼吗。”关飞虎问着。
“这个看机缘,强求不来。”李商倒是坦然。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关飞虎问着,毕竟对于他来说,天罡都有些遥远,何况是李商这种等级,可望不可求。
“因为,刚刚,有人突破了。”
关飞虎猛然回头,但天空碧蓝,如同寻常。
独孤渊看着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独孤彤宵,又看向背对自己,一动不动的徐玮,很是不爽。这家伙来到这里,竟然只说了这些话就默不作声?而独孤淳似乎也像默许徐玮如此一般,蹲在一边抱着昏迷不醒的十一。
“姐姐原谅你,我独孤渊说什么都不能原谅你!”独孤渊快步向前,见徐玮仍旧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不由怒从心生,直接一拳用力抡去。风雷山庄众人中只有独孤淳刚想出手拦截,但为时已晚。徐玮身形一晃,独孤淳见徐玮脸色剧变,双目紧闭,还是一言不发,独孤渊又是一拳砸去,独孤淳将十一往独孤彤宵怀里一塞,冲了过来,拉住独孤渊的胳膊。
“哥!”独孤渊满眼噙着泪,很是不解为何独孤淳要拦着自己。
“你...”独孤淳知道独孤渊心意,有些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很是难受。但独孤渊这一拳,却直接毁了徐玮那天神下凡般的飞剑!
苏晓白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璇玑阁,又看了下阁顶上已经跪倒在地的凤仙和素晚,心中一凉。“今日注定我命丧于此?”苏晓白满是不甘地看了一眼皇宫方向,似乎触手可及,但就这几步的距离,如同黄粱一梦般可笑。
就在此刻,剑意突然一抖,剑气瞬间溃散,苏晓白瞅得一线生机,一掌拍出,遮天蔽日的剑身顿时破得粉碎,四处散落,只有些许飘飘荡荡奔着北方去了。苏晓白也不去追,倒是好奇为何神剑谷的剑却是从北方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欢呼雀跃的神威将士和瘫倒在地如释重负的凤仙和素晚,飘然落下。还好,璇玑阁毫发无伤。
“军神武功,天下无双!”一时间璇玑阁的欢呼声如雷贯耳,久久不得停歇。凤仙和素晚互相搀扶着,狼狈而来。
苏晓白径直走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做的不错。”然后就自顾自回到了璇玑阁的顶楼,擦拭了下嘴角微微泛出的鲜血,眼神中闪过一线狠戾。
“好你个神剑谷。”
徐玮喷出一口鲜血,睁开眼,整个人虚弱地倒在地上。独孤淳上前一把扶起,看着眼前这个半人半仙的男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欠你们的,我还清了。”徐玮笑了笑,又吐出一口鲜血。
“我弟弟他...”
“没事。这是报应,我应得的。”徐玮扭着头,“让我再看他一眼。”
独孤淳也不知道徐玮口中那个他,指的是十一,还是姐姐独孤艳涟,只得抱着徐玮的身体,转向风雷山庄的方向。
“欠她的,我下去还给她。”徐玮闭上了双眼,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微笑。
“十一,这是你爸爸,天下第一大渣男。”
“十一,这是你妈妈,天下第一大美人。”
“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怕你喜欢上别的女子。”
“入了谷,我不出谷。”
“那和出家有什么区别?”
“心里有你,身边有十一。”
谢慕白看着北方,老泪纵横。
第七十二章 地煞乙等
“一个个上?”吴亦然看着另外五个,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乱,这个巨人明显轻敌,让自己如此近身。巨人那魁梧的身材当然比普通常人猛上不少,但是越靠近他,他由于胳膊太长,反而不容易发力,吴亦然也算是投机取巧赢得一场。
“我来。”看来这些人自负是地煞境,也不屑一起上阵,这倒是落了吴亦然的下怀。站起身的那个男子也是赤手空拳,吴亦然两手空空,见这里除了六把椅子一张桌子外也无他物,顺手操不到什么家伙,便摆开架势。
男子也不急,慢悠悠走到吴亦然身前三步,招了招手,“也无需报上姓名,反正对于我们来说,大家都是过客。”
吴亦然哈哈一笑,虽然这男子谈吐有些迂腐,但至少实话实说,没什么花花绕绕,于是脚下一错,率先发难!单拳挥出,男子双手一截,吴亦然又是一脚踢向男子裤裆,男子皱了下眉,横起脚护住,吴亦然另一脚直接就往男子另一条支撑腿扫去。
“这小子变招奇快,实战经验貌似很是丰富。”另外四人窃窃私语,“也看不出何门何派,估计就是个街头混混,实力倒是不错。”
“用全力打呗,反正很久没有人到这里来了,虽然有个李商。”
“李商貌似不想出手,我们就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出点气罢!”
男子身形一晃,之前见巨人直接被吴亦然秒杀,心中也不敢大意,年纪轻轻有这等实力也属不易,想当年,自己在他年纪,也只是个大户人家的打手而已。
“小子,你也别太小看我了!”男子一手撑地,整个人在地上一旋,逼得吴亦然跃至空中,随后一掌拍出,吴亦然只得运功一挡,人飘着落到了后方。
“好歹也是地煞级别的,小爷我可要认真打了!”吴亦然挨了一掌,倒也不觉得疼痛,毕竟那一身肥肉都已经被陈子非惨无人道地训练成了肌肉,抗挨打能力又上了不知道几层台阶。
“作为一个地痞流氓,你已经很能打了。”男子渐渐适应了吴亦然那毫不讲理的攻击手段,说好听点叫街巷斗殴,说难听点就是下三滥。总是对着为人不齿的地方下狠手。男子与吴亦然对了数招,吴亦然的实力已经了然于胸。
“小子年纪如此就能跻身地煞,杀了你倒是有些可惜!”男子也不留力,一拳又将吴亦然打退数米。
“你行不行啊。”李商打着哈欠,“不行让关飞虎上。”
“男人不能说不行!”吴亦然估摸算了下,被打中五下,想到当时在靖州,整个人已经软得站不起身,而现在依旧生龙活虎,这陈子非老头教得有点东西啊!
“既然你说我是街头斗殴,那小爷我露两手绝招,收起你的下巴!”吴亦然心里很是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用上陈子非的绝学实战。吴亦然一拳在胸,一爪探前,双腿微微一屈。如此古怪的姿势也只有李商能看出些端倪。
“陈子非竟然把这个都传给他了?看来这小子要让我们眼前一亮了。”李商停止了哈欠,人精神起来。
“陈子非算是何门何派?”关飞虎在一边不懂就问。
“山村野夫而已,自成一派。”李商看着吴亦然的架势,“真正的高手呢,也不会拘泥于何门何派,一些扬名的绝学都是自己悟出来的。”
“比如胡笳十八拍和阳春白雪?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踏歌行?”关飞虎至今还没有领悟踏歌行的奥妙,对于他来说,只是懵懂的一首曲子罢了。
“莫!名!其!妙!”李商啪啪啪啪打了关飞虎四下耳光,“他妈的真的不知道厉害,也罢。迟早要用的,一会你们被打死了我就使出来给你涨涨眼!”
“我们都被打死了,怎么看?”关飞虎脸瞬间就肿成猪头。
“行行行!半死了我就用行了吧!看完你就给我去死!”李商没由来想起了当时泠无音跟在身边的日子,这丫头一直清冷,反而现在有关飞虎和吴亦然两个活宝跟着,气氛活络多了。
“这可是小爷我成名绝学,人称痛打落水狗!”吴亦然又开始满嘴胡言乱语。关飞虎和李商别过头,装作不认识这个家伙。
男子却信以为真,也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只见吴亦然一爪直直往自己这边抓来,平平无奇,但塔中的气场突然变得很是狂乱!
“飞狗取水!”吴亦然一爪袭出,男子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有些呆滞,匆忙一挡,还是慢了一拍,胳膊上被直接划开五道血痕!但回头一看,吴亦然反而抱着自己的手嗷嗷乱叫,“小爷我没剪指甲!疼死我了!”
“我们能先下一层吗?这人我们不认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喜欢。”李商实在不想待下去了,太丢脸了。
“哇你们忍心吗?飞虎,借我下白鹿,我削下指甲。”吴亦然似乎刚才一招太用力,指甲直接断了两个,脸都疼得有些抽筋。
“滚。”关飞虎直接蹦出一个字。
“太寒心了,刀都不借给小爷我。”吴亦然硬着头皮,用牙齿将过长的指甲啃得坑坑洼洼。“好了好了久等,我们继续。”
男子很是无语,这家伙何止出手招式,连性格都那么鬼怪。男子甩了下胳膊,再定睛看去,吴亦然已经瞬间冲到了自己面前,还是那招一爪照着自己面门抓来。男子只能往后退去,别看这轻描淡写的一爪,隔开数尺都能感受到这锋利的爪风!
“你可是地煞境,怎么看到一个小流氓往后撤?!”吴亦然嘴里一直没停过,“接你小爷我一拳!暴狗冯河!”男子眼前哗地一下散开无数拳影,男子大喝一声,抡出拳头迎了上去,拳风在空中对轰,空气随之一阵阵爆裂!气浪席卷了这地下第七层,惹得关飞虎和剩下那几个门徒都眯起双眼,而那倒地不起的巨人身体直接被吹飞,狠狠砸在石墙之上。
“不愧是地煞境,反而是我轻敌了。”吴亦然笑了,笑得很是开心。男子疲于挥拳,很是疑惑吴亦然为何突然发笑。
“原来,我已经是地煞乙等了?”吴亦然很是兴奋,突然有些感激陈子非的严苛。
“成长是好事,你先把眼前的五个人处理掉再嘚瑟罢。”李商一把拉过关飞虎,“我们下去罢。”
“不等他?”关飞虎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如此境界的家伙还有四个坐在一边看戏。
“你觉得你这辈子遇到沧海一刀这种奇遇还会有吗?”李商冷不丁地问着。
“不可能再有了罢。”关飞虎摇摇头,“遇到一次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那如果你们的实力,只是停留在这里,那至少五十年内,根本不可能撼动神威。”李商看了一眼坐着的四人,四人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下楼的手势。谁会闲着命长,敢拦住李商?
“想变强,就置之死地而后生。”李商从迈出脚步后,就没有看过一眼奋战的吴亦然。“否则你们和这群一直守塔的井中之蛙有什么区别?”
“你们先走,小爷分分钟追上你们!”关飞虎身后传来吴亦然的喊叫,不难听出,吴亦然现在情绪很是激昂。
“万一输了被打死了怎么办?”关飞虎还是担心兄弟。
“死在这里和死在苏晓白剑下有区别吗?”
“......”关飞虎说不出话。
“下一层你去,你自己选的。”李商笑了,笑得倒是很邪恶,完全不像一个正派武林高手。
“不就是七个陆潜龙。”关飞虎强行给自己打气,脚下却一个踉跄,李商像是背后张眼睛一样直接闪开,关飞虎就这么一路滚了下去,抬头便看见七个人很是悠闲地在地下第八层聊着天。
“这个出场倒是有趣。”
“我说的吧,有李商,肯定上面放行。”其中一个女子看着李商缓步下来,很是开心,“赌输了,给钱!”
“我们要不也放行了算了?”一个男子很不开心地掏出几两碎银扔给那个女子。
“那个男孩子倒可以留下。”另一个狐媚妖娆的女子看着关飞虎,“好俊的少年。”
“想怎么玩随便你们,我就先下去了。”李商看了一眼七人,脚步却没停歇。
“您老,慢走。”一个男子话刚说完,就看到眼前一花,整个人被轻飘飘扬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唔!”男子口吐白沫,挣扎了半天没有起来。
“我说的吧,别去招惹她。”剩下六个人也没有人想过去搀扶的意思,反而一脸献媚,“大侠下面请!”
“哼。”李商挥袖离去,转过一个拐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竟然一掌没有拍死,啧,果然实力退步了好多。”
关飞虎见李商远去,也就跳起身。眼睛一眯,仔细打量起眼前六人,四男两女,一个个都感受到了些许如同陆潜龙的压迫感。
“吁。”关飞深吸一口气,“谁先来?”
“我来会会你,小哥哥。”那个笑起来风情万种的女子款款走出,起身的时候还可以把外衫褪到了肩膀以下。
“手下留情哟。”女子用一种很酥软的声音说着,侧过身就是连着三指点出,关飞虎从来没有小瞧过他们,直接用掌影将自己前方封得水泄不通。
“啧,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解风情?”女子竟然发现这个少年竟然对自己的诱惑无动于衷,又刻意扭了下腰肢,晃着丰乳翘臀,而关飞虎却根本没有搭理,胡笳十八拍连环拍出,一层接着一层,完全没有收力,女子连连后退,强如地煞乙等的她也遭不起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如此浑厚的掌风。
“不愧是李商的徒弟!”女子也不再显摆她的身材,反而将双胸一挺,关飞虎只得撤掌,一边暗自骂道。
“如果和吴亦然换换就好了,正好如他所愿,我却下不去手,也是头疼。”
“噢哟脸红了?”女子见关飞虎有些红着脸,更加肆无忌惮,“让姐姐带你快乐快乐?想必你这种年纪,还没体验过成年人的好处罢?”
关飞虎也放下拳头,看了一眼女子全身,倒也没有暗藏什么兵刃,估计也是个拳脚高手,身上的衣服也是半透,也看不出哪里藏着暗器,这下倒是放心可以安心打了。而女子却误会了关飞虎的意思,以为关飞虎这傻小子终究是抵不住自己的魅力,便笑得更加风流。
“你们确定不一起上?”关飞虎问了一句。
“讨厌。”女子遮住嘴,故作娇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想玩得那么花?到时候我让他们都回避,让我好好陪你玩玩,小帅哥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呀。”
关飞虎表情有些复杂,这女子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现在楼上吴亦然是什么战况,倘若都是一个个打,倒不是没有胜算。
虽然关飞虎估摸了下,自己的实力修为也就勉强地煞乙等的水平。
“倘若武学仅仅按照评级,那根本就没有切磋的必要了。”关飞虎脑海中浮现出大雪坪上李商对自己说的话。
“之所以有招式心法,就是在同等内力境界下,可以技高一筹的资本!”李商轻轻用绕梁在身边划了一圈,风雪像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避开。
“况且你有我、沧海一刀甚至还有独孤苍云的倾囊相授,你的实力已经非普通地煞境能挡!”
“闭上眼睛的时候,好好想想,武功的融会贯通,你就是掌,掌就是刀,刀就是你。”
“等你大悟之时,或许就可以摸到天罡的门槛!”
“那我就能打败江见田、陆无双、苏晓白?”
“最后一个你别做梦了。”李商抬手一拦,几朵雪花结成了冰晶,在她手中慢慢升起,然后一个响指,碎成了无数冰屑。
“你知道我是几岁入天罡的吗?”李商问道。
“不知道。”关飞虎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被李商打出的淤青。
“就你这般大吧,十六岁左右。”关飞虎嘴巴惊讶地没合上,在他的印象中,如天罡的至少也要年过中年,果然李商是个天才。
“而苏晓白,仅仅十二岁就入天罡!”
第六十九章 鱼上钩了
“云城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传了出去,没几日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云城覆灭的消息。好事者围到渝州,争先恐后地出海,终于是寻到了那一方传说中的仙境。
而现在的所谓仙境,焦土遍地,哪有传说中桃花成林,不胜风流的模样?焦黑的尸体满地都是,渝州百姓不忍,就地掩埋。风头过去,渐渐地,这一方鸟语花香的地方,成了一座鬼岛。
渝州城内作为云城眼线的几个探子索性也关了铺子,满大陆疯狂一般寻找逃出去的四个云城弟子,虽然他们不是云城中人,但毕竟常年受到李家的恩惠,早就把云城当成亲人。
其实谁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第一个获晓得是谁,也不知道是如何传出,总之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个惨剧。经过渝州一闹,眼见为实,这个消息才被证实。于是众口纷纭,基本也就猜测下来是之前肃杀四方的神威、离云城最近的昆仑、和远在西北的鬼城午门三家其中某家干的。而其中关于昆仑的吞并扩张版图,和向来捉摸不定的鬼城午门莫须有的一时兴起,百姓们还是更偏向于神威的又一次清山河。
毕竟之前已经有很多刚兴起的小门派就被灭门的消息已经满城风雨,而始作俑者当然被大家认为是有前科的神威。时隔十余年,天下太平,为何神威要又一次兴起风浪,屠杀江湖?一时间,这个话题甚至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余兴节目。
闲茶最近有些忧愁,也不知道京华是怎么想的,江湖上那么大的风波,不管怎么算多情楼势必就是下一个挨刀的。经过靖州一战后闲茶已经明显感受到实力的差距。多情楼的顶尖战力也只有京华,而自己和小楼联手都对陆潜龙束手无策。
这其实也不怨多情楼,毕竟多情楼的战力是明显的断层。上一代的都折在十几年前,而京华能带着小楼、闲茶和素衣能将多情楼维护至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闲茶心里明白,如果一直停滞不前,多情楼到时候面临和云城一样的局面,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她已经不止一次劝姐姐出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偷一个是一个,京华每次都是笑得乐不可支,一边让自己稍安毋躁。
她后来去过一次神剑谷,毕竟靖州一战,多情楼也牵涉其中。关羽谢誉和白祁的重伤,自己总归要过去打个招呼。而也正是去了一次神剑谷,得知了关飞虎他们的行程。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在不周山相见,之后肯定去寻找云城逃离的弟子了吧。不过茫茫神洲大陆,该去往何处寻找,也不知那些小家伙们现在还好不好。想想关飞虎和柳絮云,年纪轻轻,就受如此打击,闲茶更加想尽自己一份力。
京华一直说等一个人,不过到底在等谁?京华总是不说,几个姐妹也并不知情。闲茶自己推断下来也觉得罪魁祸首就是神威,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再等三日,大姐再没有计划,自己就悄悄出楼,先去渝州探点消息。其实整个多情楼里,并不是只有她有这个想法,包括小楼,甚至连素衣都有相同的想法。
“师傅,为什么我们还不行动。”一个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少女在栏杆上晃着她的长腿,看着一边正在梳妆的清秀女子。那女子生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却身着一身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裳,正是多情楼最后一位苑主,素衣。
素衣在四姐妹中年纪最小,实力却与京华比肩。当时灵犀对着这四个女娃娃,一个个看着都出落地很是可爱,便愁着取名。蒹葭笑着在一边轻轻地唱着: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于是这四个未来多情楼的主人,便分别以京华、小楼、闲茶、素衣为名。
“不是我不想,姐姐不让。”素衣叹了一口气,“嫣儿,把腿放下来,成何体统。”
那少女正是关飞虎他们在靖州一乱中遇见的少女,嫣儿。后被素衣偶遇,折服在素衣那神出鬼没的功夫下,便投入多情楼。
“我知道嫣儿你着急,换作是我,我的朋友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会坐立不安。”素衣感同身受。
“那还不出发?莫非师傅是怕打不过?”嫣儿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素衣。
“再等几日,若姐姐还无动静,我带你悄悄出去。”素衣朝嫣儿眨眨眼。
“好!我会保密的!”嫣儿拍着小小的胸脯,一脸大人模样。
“你们背着我计划着什么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素衣没有回头,就知道京华来了,忙对着嫣儿使着眼色。聪明伶俐的嫣儿当然知道师傅的意思,忙随口乱说,“京华姐姐,师傅要教我那招回马枪。”
“就你这小身板能托得动枪?”京华掩嘴一笑。
“姐姐我不小了!”嫣儿气鼓鼓地说着。
“好了,小孩子不要撒谎,你们的心思,做姐姐的何尝不懂?”京华上前拉住素衣和嫣儿,“跟我来罢,小楼和闲茶已经等着了。”
小楼知道,今日京华唤上几个姐妹,肯定有大事宣布,而目前的大事也只有目前江湖传言的那件。
“姐姐终于下了决定?”小楼看着一脸严肃的闲茶。
“如果她不放我们走,你和我走不走?”闲茶小声地问小楼。
“走呗!四妹也有这个意思。”小楼回答。
“看来姐姐也拦不住我们哈哈哈。”闲茶笑了,然后猛地收声,眼角瞥到京华带着素衣和嫣儿走来。
“久等啦!”京华向两人挥了挥手。
“直接说正事吧!”小楼可没心情开玩笑。
“姐姐说的那个人来了没有?”闲茶问道。
“来了,又走了。”京华笑颜如花。
“那么神出鬼没,看样子姐姐是不打算让我们知道那家伙是谁了。”素衣也懒得问,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来来来,坐好。”京华将手一挥,四个人坐在亭中,“你们的心情我都知道,但是...”
嫣儿一听到但是两个字,就跳了起来,“没想到姐姐如此没种!”作为她师傅的素衣倒也没拦着,反正嫣儿的口无遮拦,整个多情楼都是有所耳闻。
“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看孩子急的。”京华丝毫没有恼怒,反而笑意更盛,“我得到消息,关飞虎他们正赶往风雪塔。”
“果然被俘虏的云城弟子都在风雪塔。”
“正好加上师傅师伯的事情,一起找他们算清楚!”
“上次在靖州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也怪我技不如人。”闲茶黯然说道。
“没事,这次还有我在。”素衣一把揽住闲茶,拍了拍她的后背。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嫣儿开心地笑了,却招来四个姐姐很鄙夷的眼神。
“那么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素衣你是怎么教的?我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好了,先听姐姐说下她那个但是。”素衣忙转移话题,一边瞪了嫣儿一眼。
“我的那个但是呢,其实也没什么,我的意思其实是兵分两路。”京华不紧不慢地说着。
“一路去追关飞虎?还有一路呢?”众人不解。
“去神剑谷。”
“难道下一个目标是神剑谷?”
“原来不确定,所以我按兵不动。”京华摊了下手,“不过今天得到消息,之前我们感受到的那股非比寻常的剑气,正是神剑谷徐玮。而他的对手,正是神威苏晓白。”
“所以,我们就这样确定屠杀云城的是神威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罢。”
“哎呀,也是线人和我说得啦。”京华开始耍无赖。
“这个线人是谁,那么神秘,靠谱吗?”小楼问着。
“靠谱,绝对靠谱,但他是谁,我不能说。”京华一脸坏笑,随手挥了挥空中飘落的柳絮,接着说了下去。
“谁想去风雪塔?谁想去神剑谷?”
众人一时语塞,素衣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攥着自己袖子摇来摇去的嫣儿,心中顿时有了答案,“我去风雪塔。”
“你们两个呢?”京华看着小楼和闲茶。
“按照神剑谷的战力,徐玮应该已经离世,剩下的战力也比云城来得有优势。”小楼分析着。
“而关飞虎那边却前路未知,毕竟他的实力,虽说同辈中已是佼佼者,但是对于风雪塔和神威来说,还是小毛孩一个罢。毕竟相识一场,我去罢。”闲茶其实更担忧柳絮云,那丫头,实力不济,却时时陪在关飞虎身边,虽听成欣和刘伊婧说柳絮云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不过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那我也去罢。”小楼跟着说。
“行,那我和四妹去神剑谷。”京华笑着站起身,“就这么定了,四妹我们明日启程,你们两个随意。”
“半个时辰后见。”小楼和闲茶相视一笑,大步流星般离开。
“姐姐,你不担心神威先来多情楼吗?”素衣有些忧虑。
“这几天我愁得也是这个,但从路程上来看,神剑谷离璇玑阁倒是近些,何况徐玮闹得这一出,直接把神剑谷和朝廷多年的纸面关系搅得破碎。我也是赌一把。”京华收起她略显狐媚的笑容,正色说道,“多情楼已经为天下灭过一次了,何惧第二次?”
“女帝唤我何事?”苏晓白一大早就被手下唤醒,说是宫里的秘召入宫,其实他心里早就做好准备,在那惊天一战后,被女帝宣召入宫是迟早的事情。
“这下官就不清楚了。”领路的公公如履薄冰,虽说身处皇宫,可是身后那位可是举世无双的军神,前几日还以一人之力击碎那柄夸张的天外飞剑!万一说错话,那可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晓白,你来得真巧,你看这莲花,开得多好。”苏晓白刚路过一处庭院,就被一人唤住。
“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晓白微微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庭院中正是四海君主,人称女帝的威严女子不怒自威,也没有穿着龙袍,倒是一身素雅打扮。但身上那无处不在的霸道气场,却让人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爱卿前几日那绝世无双的风姿让孤家叹为观止。”女帝上前挽着苏晓白,苏晓白也不畏怯,抬头挺胸地跟着女帝往莲花池走去,“好功夫,当赏!”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怎么行!”女帝笑着,在池边一张躺椅上坐下,旁边的仕女忙摇动翡翠蒲扇,生怕女帝出一滴汗。“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的,都是陛下给的,谈何赏赐。”苏晓白言语恭敬,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大胆点。”女帝撒了一把鱼饵扔进池塘,却并没有任何一条鱼浮上水面。“除了江山,我都能给你。”女帝凑近苏晓白,“包括孤家自己。”
苏晓白笑了笑,撩起白衣,半跪地下,“陛下说笑了,就当我为神威将士多求点军饷,可好?”
“这个爱卿不说,孤家也会叫人去办。爱卿真的什么都不要?”女帝的嘴角上扬,隐隐有些戏谑。
“不用。若无要事,军中还有小事要忙,容微臣先行告退。”苏晓白起身,行了一个礼,见女帝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去。女帝看着苏晓白离去的身影,依然保持着笑容,将鱼饵倾尽莲花池后,拍了拍手,对一边的仕女命令着,“唤老陈进来。”
可笑至极,连一尾鱼都没有的池子,还学人风雅,洒什么鱼饵?苏晓白冷哼一声,径直出了皇宫,骑上静候在外的神威将士牵着的骏马,猛地一扬鞭,就往璇玑阁回了。
“鱼上钩了。”女帝看着院外缓缓走进的陈子非,笑得很是得意。
第七十章 开个价
“眼前就是黑山崖,过了黑山崖,就是风雪塔。”李商拿着马鞭遥遥一点,前方一座并不怎么高的山峰,静静地等在风雪之中。
虽说是夏天,但是神洲的北部却常年飘雪,很是古怪。气温没有看上去那般寒冷,昼夜温差极大。关飞虎不敢相信,灵犀可以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了十余年,他站在黑山崖的顶端,往下看去,一望无际的黑色在下面等着他,如同一张深渊巨口,吞噬一切掉入悬崖的生命。
“别看了,她不是还活着嘛。”吴亦然下了马车,走到关飞虎边上,陪着他往下看去。
“这里有她的气息。”关飞虎回过头看着关一川蹒跚地在山崖上走着,一脸悲伤。
“你老属狗的?”李商倒是好笑,“别伤春悲秋了。人家还等着你们去救呢。”
柳絮云扶着关一川,轻声说道,“叔叔再忍个几天,我们去把灵犀前辈救出来,你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关一川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女,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就回到马车上去了。
我能说什么呢?我能对这群少年说什么?说一句谢谢?还是说一句对不起?自己在这场闹剧中什么都做不了,拖着这副残躯体,只能让他们碍手碍脚。若是因为自己,导致救援失败,甚至是有孩子受伤,那自己恨不得就从此处跳下去一了百了罢了!
更何况,关一川心里清楚,这风雪塔救人只有两条路,一是钱够,二是明抢!而这风雪塔能跻身于天地十门,不用多说,这实力可比那小小的飞龙镖局强上太多,就算有李商助阵,可能也是凶多吉少。
“别乱想。”坐在车里的泠无音开口,她虽然一脸病容,但看上去精神了些,虽然断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有些坎,我们必须跨过,否则就再也停滞不前了。”
关一川笑了笑,手却死死掐紧了自己的大腿。
一行人又走了小半天,翻过黑山崖,终于是到了一处平地之上,而转过山脚,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小小的仅有三层楼之高的塔楼、
“这就是风雪塔?”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我们到了。”李商跳下马车,双手插在袖子里,倒是一脸严肃。
“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还就这点大小也算得上天地十门?”吴亦然掂量了下,恨不得拉着关飞虎直接跳上三楼,背上灵犀和那几个云城弟子就跑路。
“不会走错地方了吧?”关一川突然觉得自己一路上多虑了,难道这风雪塔竟是个风声大雨点小的名头罢了?
“谁说风雪塔是建在上面的。”李商指了指地下,“上面仅仅是塔哨而已!真正的风雪塔在地下!一共十二层!”
关飞虎和吴亦然目瞪口呆,果然财大气粗,竟然掘地那么深?
“出来个人!”李商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对着那露地一角的风雪塔喊着。
塔门打开,转出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汉子,一身庄稼汉打扮,对着李商就是鞠了一躬,“贵客里面请。”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了?”吴亦然倒是有些失望,他的设想中,必须在风雪塔门口大战个三天三夜,然后一层层往上闯关,最后解救成功,回去吃一顿庆功宴。
“我也没想到如此简单。”关飞虎何尝不是这么想的?看了一眼李商,李商比了一个手势,仅仅就让关飞虎、吴亦然、姜幼麟三人跟着进去。柳絮云守在马车旁,护着关一川、泠无音和那三个云城弟子。
“如果打起来,你就进去帮忙罢,这里有我。”泠无音看着李商等人缓缓走进风雪塔,倒是有些失落,毕竟这种场面,也由不得她的孩子脾气,自己能救回来就已经谢天谢地,说实力,连当时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泠无音担心的其实不仅仅只有自己,更加为李商担心,她心里清楚,为了救回自己,师傅可是耗了太多内力,现在的李商和巅峰期的李商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李商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丞相。我们几个小辈再不济,也会守住二师伯的背后的,无音你放心。”柳絮云提上剑,站在第一辆空空如也的马车旁,看着李商等人消失在风雪塔门后,心情不免开始紧张。
“脚下小心。”那个庄稼汉打扮的壮年手里提着一个烛台,将李商一行人领到了地下一层。刚走进风雪塔塔内的空间并不大,到了地下一层更是晦暗异常,若不是壮年手上那一烛台,估计可以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天魁七星李商来此何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坐在一张高高的桌子后面,眯着眼睛看着李商他们。
“先礼后兵?”李商冷哼一声,“不必要了罢,让神威这群狗奴才出来!”李商跷着二郎腿,接过壮汉递来的热茶,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有毒?”吴亦然小声提醒。李商眼神中俱是不可思议,“他们需要这些见不得光得到伎俩?”
“这里的确见不得光。”吴亦然嘿嘿一笑,也端起茶杯一口喝完。
“你们这里是不是收着神威押来的云城弟子?还有一个在黑山崖下昏迷的女子?”李商开门见山,也不客套。
“云城弟子共十人。”管家翻了下厚厚的一本账册,往前又翻了很久,“的确,近一年前在黑山崖下救了一名女子。”
“开个价。”李商打断了管家的话。
“她那么有钱?”吴亦然悄悄问着关飞虎,关飞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关飞虎从进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而身处的这地下一层,除了那张高得离谱的桌子之外,并无任何摆设,除了堆积如山的书册卷轴外,别无他物。
“稍等。”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后。对着李商比出一个五的手势。
“五万两黄金。”
“五百两白银。”李商讨价还价。
“不讲价。”管家头都没有抬。
“你这杀价也太狠了罢!”关飞虎和吴亦然从来没看到过如此讲价的,李商咧开嘴笑了下。“试试嘛,反正我没那么多钱。”
“付不了钱也没事。”管家手上没停过,自顾自地低头算着账。
“可以赊账?”关飞虎插嘴问道。
“攥够钱再来呗。”
“如果明抢呢?”李商手撑在桌上,依着脑袋。
“下楼开打呗。”管家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打完神威还在外面等着你们。”
关飞虎一惊,想到外面守着的柳絮云她们。
“出了黑山崖他们才会出现,在风雪塔四周五里,不得有争斗。”管家倒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关飞虎是吧?来救你的娘亲?可以啊,年少有为,死了太可惜。”
“你们就如此确定我们打不过你们?我们可是有李商!”吴亦然双手叉腰,甩出他认为的杀手锏,却遭来李商的一个白眼。
“把老娘当枪使?”
“不敢不敢。”吴亦然缩到后面,继续昂首挺胸,一副狗仗人势的嚣张模样。
“风雪塔一共十二层,云城弟子在第四层,那女子在第十层。打完第四层,你们就可以把云城弟子带走,而那个女人,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闯到第十层了。”管家挥了挥手,幽暗的空间里突然亮起一排烛火,顺着烛火看去,有一个小小的暗门在墙壁之上。“准备好了就进去罢。”
“你就不怕我们挟持你当人质?”吴亦然走过管家身边,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我就是一个算账的,对于风雪塔来说无足轻重。”管家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对于李商四人的离去根本没有搭理。
“其实五万两我回去商量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姜幼麟随着众人进了暗门,轻轻说了句。
“吃饱撑了,别当冤大头。何况你的立场微妙,此事不能麻烦你。”李商知道姜幼麟的身份,“你有这钱还不如给我买酒喝。”
“这真要打起来,你让幼麟过来做什么?”吴亦然问着。
“给你们收尸。”李商率先走下地下二层,四人眼前一片空旷,这里倒是比上面一层要明亮得多。空地之中有六个一脸疲态的中年男子,看到四人前来,抬着眼睛,眼中无神。
“我来我来!”吴亦然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你们走罢。”带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话有气无力,“有李商,打个锤子。”
“哟,这地方都有人认识我?”李商倒是毫无防备的样子,还凑到三人旁边,“我们打过?”
“倘若交过手,我们早就不在这里了。”中年男子瘫着手,“守这层的都是炮灰,算我知道的,这一年,我们这层已经换了十几波人了。”
“不打的话,你们会有什么惩罚?”李商很好奇,拿过中年男子手上那柄坑坑洼洼的破刀。
“没什么惩罚,大不了少吃一顿罢了。”
“你们不是风雪塔的人?”姜幼麟问着。
“以前是,但是被派到这里之后,就不是了。”另外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说着。
“怎么说。”李商并没有急着赶往下一层,反而盘着腿在六人面前坐下。
这六个大汉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人可以坐下来聊聊天,便打开话匣子。
原来风雪塔说是个门派,其实更确切来说是个监狱。能成为风雪塔真正的弟子,都要经过塔战,胜出的人守在那层,输了的人选择继续挑战或者成为死士。虽说有十二层,但从风雪塔建立至今,也只有一个人能闯到最下层。那个人说来也奇怪,怅然若失地出了塔。却留下一柄黑刀。
那个人正是沧海一刀。
风雪塔一向见钱办事,任何东西都可以去塔里换钱,但是赎回却要三倍的价钱。所以也成了朝廷和神威的监狱,反正那些俘虏来的,内功尽失的高手们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用处,还不如换点钱财充作军饷。而风雪塔对待这一个个俘虏倒是尽心尽责,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其实已经不算人了,只是一件件货物罢了!维护货物的干净和完整,这点风雪塔倒是处理得一丝不苟。
“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关飞虎心想,这风雪塔倒是出乎意料,从进门到塔战,并没有一言不合直接开始的剑拔弩张。
“至少待一天有一天的饭吃,出去当死士,鬼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外。”
“最近有谁来过?”姜幼麟问道。
“就带来几个无足轻重的云城弟子,听说是神威俘虏过来的。”
“你没见过他们?”
“当然没有,守在前三层的人没资格出塔。”
“前三层都是你们这些炮灰咯,看来救回云城弟子倒不是什么难事。”吴亦然拍着胸脯,“第四层就交给小爷我,我以后就是云城的大英雄!”
“第四层开始没有一个低于地煞境...”为首的中年男子说话越来越轻,“而第十层以上都是天罡...”
“你娘亲被关在第十层,就是说李商去搞定第十层,我们就可以撤了?”吴亦然如释重负,看来这抢人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然后前面几层交给我和你!出去再和柳絮云暴打神威一顿!完美!”关飞虎也有些轻飘飘。
李商也有些诧异,此等天下闻之色变的风雪塔,就这点实力?那凭什么江湖近百年屹立不倒?难道仅仅靠的财力?就可以让朝廷和神威乖乖付钱?
六个壮汉见关飞虎与吴亦然喜笑颜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人终是轻轻说了一句,“少侠且不要高兴得太早...”姜幼麟脸上倒是露出些许恐惧。
“难道,随着越往下走,人数越多?”姜幼麟数了一下眼前六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六人,难道就是前三层的所有的守卫?”
“对...这位少侠猜对了。”中年男子点着头,“每下一层,多一人。”
木讷如关飞虎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所以说,这第十层有十个天罡境!”
第七十三章 请君入瓮
关飞虎现在处境有些两难,眼前这女子总是刻意正面对着自己,随着战况的愈演愈烈,女子身上愈发衣不遮体。关飞虎屡次想下狠手,但是女子却有意无意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声,使得自己分心。眼神扫到旁边坐着的几人,都脸带嘲笑地看着自己。
“果然还是个小毛孩,这点就把持不住。”
“看来也轮不到我们出手,等到她玩腻了,这小子也就交代了。”
女子其实原本也打算如此玩弄关飞虎,但渐渐地她的笑容却有点僵硬,虽说关飞虎下不去狠手,但是自己的攻击却如同蜉蝣撼树,每每都被关飞虎巧妙地避开或者卸去力道。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关飞虎在火山口被独孤苍云暴打了数个月,虽然打不过,但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也会下意识自行避开要害,或者用胡笳十八拍挡住卸下大部分的力道。
关飞虎莫名就想起师傅李角的话语,男孩子变得再强,也不能打女生。当时自己还一脸天真地问着,“如果这女子是个大坏蛋,或者你不得不打败她的时候怎么办?”
李角想了很久,“敲晕她。”
也是,不能打脸蛋,不能打胸口,不能打肚子,也只能绕到后面直接敲晕了。关飞虎与她周旋了很久,已经感受到她明显不如陆潜龙,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强,还是陆潜龙那邪功让自己提升到了无法提升的高度,总之,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有地煞的实力,但是远远没有那日在靖州陆潜龙带来的压迫感。
女子也开始有点气恼,一指接着一指戳出,开始对着关飞虎的各路要害点去。关飞虎倒是开始有些愤怒,这怎么开始得寸进尺了呢?这种指法连绵不绝,但是单指的杀伤力却对关飞虎来说极其微弱,关飞虎心一横,往旁边猛地跨出一步,女子已经猜到关飞虎想绕到她的身后,便连点五指,封住去路,关飞虎心里暗自一笑,来得正好,运功在自己右手之上,也跟着一指点出,而关飞虎的那一指,可是名震江湖的多情指!这女子的气力尽数被多情指封死,关飞虎轻轻松松一转身,对着女子后劲用力拍下,女子忙跟着转身,还特地晃悠了下沉重的胸部,不料关飞虎更快,一掌已然拍下,女子闷哼一声,直接瘫倒在地。
“终于是解决了第一个。”关飞虎额头有些微微出汗,索性将披在身上御寒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那后背几乎全露的女子身上。也不知道楼上吴亦然进度如何,至少在解决第一个人的时间上,吴亦然可是大幅度领先于自己。
“下一个。”关飞虎心里暗道,不要是那个女的,只要是男的,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全力以赴,还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来的还是女子,只要人挡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口,自己还真的没辙了。
“小子会的还挺多,只有娘们会使的多情指你也会。”一个男子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柄刀,走到昏迷的女子面前,一脚就踢开老远。
“喂!”关飞虎怒了,“你怎么对你同门如此?”
“你是不是迷上她了?毕竟人家风骚,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那么贴心地盖上衣服遮住,啧啧,纯情呀。”男子扫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女子,笑容越发猥琐。
“平时一直搔首弄姿勾引的老子心痒痒,等我处理掉你个小子,带她回房快活快活。”
“你们风雪塔一向如此?”关飞虎问道,这淡薄的同门之情让他感到可笑。
“老子垂涎很久了,又不能明着出手,这倒要感谢下你哈哈,要么我下手重点,直接让你去死?”男子舔了舔嘴唇。
“求之不得,就怕死得是你!”关飞虎先声夺人,直接白鹿扬手而出,男子一边惊奇眼前这小子出刀速度竟然如此迅速,拼命往旁边一躲,鼻尖还是险险被划开一道口子。
“你!”男子大怒,擦了下血口,之间少年又是一刀挥来,连忙挥刀相迎,两刀相接,一阵刺耳的铁器声响回荡在这地下空间之中,惹得另外几人皱起眉头,毕竟如此激烈的打斗,在这一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男子惊讶与刀中传来的力量,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内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小子你竟然已是地煞?”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只能说你年少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关飞虎手上没有停过,飞速的刀花挽出无数白光,将男人的脸庞照得煞白。
“这刀法,怎么有点风雷山庄的感觉?”男子惊讶关飞虎的刀中隐隐夹着雷鸣风啸之声。刚想全力迎战,但为时已晚,关飞虎已经用白鹿错开了他的起手势,一掌全力轰出,男子只能运功在自己左手胳膊,硬是接了一掌,趁关飞虎身形一顿,右手扭回刀就往关飞虎头上抹去。
关飞虎倒是对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并不陌生,曾经他也这么对着独孤苍云出过手,当然是按在地上一顿摩擦。对于高出自己太多的对手,选择以命相搏,倒也不是一种鱼死网破的尝试。而眼前这人的歇斯底里,关飞虎着实有些没看懂,虽然这男子的内力的确比关飞虎高出那么一截,但也不是云泥之别,变招?谁不会?关飞虎左手刀鞘瞬间挡在脖颈处,一阵火星擦过,待男子刀势一老,扬起刀鞘就是猛地一砸,男子双手握刀挡住,说时迟那时快,关飞虎反手将白鹿一撩,直接将男子的腹部狠狠地割开!
“你这是啥刀法?”男子捂着伤口,血泊泊往外冒,明明是自己内力稍微高出一截,反而受伤的却是自己?
“杀人的刀。”关飞虎一弹手中白鹿,清脆的刀震在空气中蔓延,“没什么花里胡哨,就是要你命。”
刀,就是用来砍人的。
砍不到人的刀,舞得再花里胡哨,不见血,有何用?
就算只是一把菜刀,一把锈刀,能砍伤人,砍死人,就是一把好刀。
关飞虎招招致命,惹得男子火气也上来,原本现在已经暖香入怀,谁料自己身上却是遍体鳞伤。男子暴喝一声,气场炸开,仗着自己修为比关飞虎略胜一筹,直直就往关飞虎刀上剁去!关飞虎当然不会硬接,右手白鹿微微撤回些许,避其锋芒,左手刀鞘往上一格,刀鞘直接被一削为二,但是势头已经偏开,关飞虎避开刀锋,身形瞬间往左便宜,右手一扬,白鹿脱手而出,左手一松,松开刀鞘,接住白鹿唰的一下。又是两道血箭飙出,男子握刀的两根手指直接被削断。
“凭什么?”男子不可思议。
“你的刀太钝了。”关飞虎看了一眼捂着手跪在地上的男子,“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练刀了?”关飞虎收起白鹿,向男子晃了晃手心,满是练刀留下的茧子。
男子发狂着,左手捡起地上的刀,对着关飞虎狠狠挥去,“那现在你手上没有刀,看你拿什么怎么挡!”
“我不需要挡。”关飞虎一指挥出,刀直接被弹飞一旁,“我说过,你的刀太钝了。”
男子爬了起来,疯狗一般冲了过来,他也曾经骄傲过,也是某一门派的头把交椅,今日却被一位少年羞辱,还出言不逊!的确,这几年为了躲避仇家寻仇,自己隐姓埋名投入风雪塔,每日无所事事,久疏修炼,落得今日下场也算是活该。
“我此生又突破不了天罡!浑浑噩噩仗着这一身地煞安居一处,又如何?”男子咆哮着口水四溅,直接往关飞虎身上扑了过去,“我抓住他了!你们快动手!”
男子抓住关飞虎,却看到几个同门眼神却是充满了可怜盯着自己。“你们杀了他!快动手啊!”
“你对他们从未有过手足之情,人家为何要帮你?”关飞虎冷冷地说道,人群中那一女子有些感激地抱着之前那个昏迷过去的女子,对着关飞虎浅浅一拜。
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右拳笔笔直往关飞虎脸上抡去,关飞虎运足全力,又是一击多情指,气劲直接将男子整条胳膊贯穿,“这就是你所谓的娘们才会的东西!”
吴亦然满层乱窜,他一边狂奔一边后悔为什么刚才脑子一热说了这番话。
经过一番鏖战,吴亦然又放倒一个,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指着“你们一起上罢!小爷我赶时间!”于是四个男人操着家伙追着关飞虎就打。
“我只是说说开个玩笑!你们不用那么较真罢!”吴亦然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倒是开始感激陈子非逼着他一路跑到青州的长途奔袭、四个男人也是好奇,不管是群起攻之还是围追堵截,吴亦然总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破四人。
“别追了,让我喘喘。”吴亦然上气不接下气,支着墙看着那四人也是一脸痛苦地喘着粗气。
“有本事你别跑!”
“有本事你别追!”吴亦然吵架的本事还是一流,惹得四个男人实在忍不了,东倒西歪地又追了过去。吴亦然往前跑了数步,拉开距离,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
“去死吧!”一个男人哈哈大笑,直接跳了起来,就往吴亦然身上压去。
“别过来呀!”吴亦然双手撑地,刚稳住身形,就看到天上一个人影砸了过来,吴亦然满脸惊恐,惨叫不断。然后嘴角却诡异一笑,双手一撑,手肘直接撞在天上那个倒霉蛋的胸口。
原来剧烈运动之后,肺部就如同牛喘,又结结实实遭吴亦然猛地一肘击,男人一口气呛在肺部,喉咙瞬间感觉窒息,整个人轰地一下就砸在地上,使劲抠着自己的喉咙,但一时半会还是呼吸不上。
吴亦然跳到他身上猛踩几脚,抹了一把汗,对着最后三人嘿嘿一笑,“要不,再跑几圈?”
李商拍了拍手,将地下第十层,也就是塔战第九层的最后一个风雪塔门徒一脚踹飞,然后晃悠着下楼,在地下第十一层的最后一格台阶上停住了步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勉强能听到上面两层剧烈的打斗之声。
李商仰起头,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直流。“他妈的,太耗体力了。”李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那强行聚起来的气差不多都荡然无存,自己此刻的修为估计也就是地煞甲等级别。
“呵呵,叫你打肿脸充胖子。”李商嘴唇有些惨白,擦了一下额头上泛起的汗珠。从怀里掏出那一瓶所谓的沧海一刀的池水,苦笑着摇了摇,将最后几滴一饮而尽。
“果然大战过后喝口酒最舒服!”李商精神一振,其实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池水,那池水早就在山洞里就被耗尽,里面无非就是李商自己灌的酒而已。
下一层就是伪境,李商已经感觉到杀气明显厚重起来,毕竟作为天罡境的失败者,谁都想拉一个天罡境的下来陪葬,何况来的人还是那武林稽首的天魁七星。
李商知道关飞虎的实力,他那一层应该勉强能过,只要不要一下子血气上头,一个人单挑一群。而吴亦然,李商也清楚是什么实力,他倒是和关飞虎反过来,越混乱反而越强。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绝配,李商笑了笑,趁着他们还没有赶来,先让老娘休息休息,李商想着就盘腿坐在地上,打起坐来。
“什么?!”姜悠麟诧异地惊呼。
“我说了,云城弟子在第三层,那女子在第十层。”管家眯着眼睛,在桌上找了一会,掏出一把钥匙,“我们一共十二层,我就是第一层,你们为何自认为地下二层才是塔战开始的第一层?”
“那就是说,根本不用和地下第十一层的人交手?”姜悠麟已经全然将刚才自鸣得意的小算盘扔到九霄云外。
“对,打完第十层,你们就可以走了。”管家站起身,“但是一旦踏入第十一层,你们只能开打。”
“那最下面一层也就天罡丙等级别?”
“用十二个天罡乙等做守塔人,未免也太奢侈了。”
姜悠麟听罢转身就往楼下冲去,管家幽幽一句话让姜悠麟便停下脚步,“就你,连第二层都过不去。”
“那为何地下二层开始只有一人?照你这么说,地下二层开始岂不是应该有两人?”
“因为你毕竟是朝廷的人,网开一面,每层给你个面子少一人呗。”
姜悠麟狠狠地一跺脚,“那我带人下去重新打下去总可以了罢!”
“悉听尊便。”管家扬了扬手上的钥匙,“人要不先带走?”
“你先放他们出来!”姜悠麟说罢就往塔上跑去。
“戏还是你演得好。”管家身后暗门中,拐出一个人,正是江见田。
管家没有笑,用手指在胡子上使劲抹了一下,“用上真人的胡子和脸皮变装果然能骗过李商这个老狐狸,就是有些心疼银子。”
“不愧是我们的陆大军师陆无双。”江见田听着姜悠麟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招请君入瓮太绝了。”
“唉,最绝的还是军神,一年前就花重金建造了此座假风雪塔,果然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最可怕的是还给了风雪塔一笔巨款,硬是买了这些守塔人,驻守此地,连这些守塔人都分不清楚,这几个月来,其实自己一直驻守在假的风雪塔内!”江见田隐约觉得有些可怕,还好自己也是神威的一员大将,倘若只是个小帮小派的武林高手,估计真对上了苏晓白的运筹帷幄,自己人头落地都不知道怎么被玩死的。
“我们的人也可以收网了。”陆无双听到楼上有些响声,知道姜悠麟已经带着几个帮手进来了,便轻轻地对着江见田说着。
“是时候让关飞虎见见老朋友了。”
第七十四章 好久不见
关飞虎扶着墙,捂着胸口,看着地方倒下的几个大汉,还好自己耐打,一次性连战那么多地煞的高手属实有些吃力,不过关飞虎总是觉得,他们的实力真的不如陆潜龙。也不知道他们只因为是守塔人的关系,并没有以命相搏。
“你还打吗?”关飞虎看着眼前最后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了一眼四周,“首先很感谢你保护了我家姐妹。”
一开始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也渐渐开始苏醒,捂着后脖颈,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但作为守塔人,有些本职工作,我不得不去做。”女子叹了一口气,“作为个人,我倒是很欣赏你,我叫宋玲绮。”
“关飞虎。”关飞虎身上挨了好多拳,虽然避开要害,但内劲还是有些损伤。
“听声音,上面你的朋友应该也结束战斗了。”宋玲绮拿了一杯水递给了姐妹,随手抽出一把剑,拔剑出鞘,“来吧,速战速决。”
“得罪了。”关飞虎走到场地中间,按下白鹿,看着宋玲绮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一手比剑诀,一手背剑在后,倒是有些大家气质。
“请赐教。”宋玲绮一圈划出,又是一圈,层层递进,转眼间,关飞虎眼前荡开十个剑圈,还好关飞虎屏气凝神,没有被搅得眼花缭乱。关飞虎刀一递,直接找着宋玲绮的长剑,不料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架住,宋玲绮的长剑反而顺着白鹿一路绕着刺了出去,关飞虎一边感叹此剑招的柔软,一边撤刀回身,刀鞘一架,偏开剑势,复又一刀砍去。宋玲绮却不急不躁,还是在空中画着圈,不知不觉中关飞虎惊觉自己已经完全置身在或大或小的剑圈之中,目不暇接,已然分不清真正的剑藏在何处。
“好剑法。”关飞虎称赞道,见宋玲绮也是收着力,纯粹是在招式上的比试,自己也就不怎么激进,双眼飞快地去追宋玲绮的身影,宋玲绮一剑剑飞快地刺出,也不对着要害处,就是一点点割开关飞虎的衣衫点到为止。关飞虎完全没有头绪,周身遍布了无数剑圈残影,白鹿毫无目的地空挥,偶尔挡下几次刺击,心中有些烦躁,便大喝一身,一股气场排山倒海般以自己为中心席卷而出,倒是冲散了不少虚圈,宋玲绮笑着摇了摇头,剑招一变,所有的剑圈全部褪去,而整个剑身却躁动不安,“小心了!”宋玲绮轻轻一喝,长剑带着一点不怎么明亮的光芒,没等关飞虎反应过来,便瞬间割破关飞虎的左手胳膊。
“好快!”关飞虎右手一抹,左手处的擦伤也就止住了血。
“并不快,是你的心急躁了。”宋玲绮故技重施,关飞虎这下凝神而看,看嗅到一丝奇妙,宋玲绮又是收圈一剑刺来,唰的一下,又是一道擦伤。
“看明白了吗?”宋玲绮命中两次,眼前的关飞虎倒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再来一次。”关飞虎沉默了半天,擦了擦眼睛。
吴亦然瘫在地上,最后一人也在身后倒下,吴亦然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再躺一会。看着身边躺着的数人,吴亦然倒是很开心,那可是实打实的地煞境啊,想到一年前连处理个王溪知都只有挨打的份,吴亦然凭空握紧了拳头。
“让我回口气,就下楼。”吴亦然长吁一口气。
“他们第几层了?”柳絮云进塔后跟着姜悠麟直接往下面冲。
“估计李商都快到地下十一层了!”姜悠麟虽不会武功,但轻功还算可以,身上的白衣随着急掠过去的风猎猎作响。
两人经过地下二层,那六人就看了一眼,倒是惊叹这带下来的少女出落地亭亭玉立。
“打?”柳絮云很霸气地问了一句。
“不不不不,打不过。”六人连忙摆手,“女侠下面请。”
柳絮云也不搭话,拉着姜悠麟就往下继续冲,路过地下五,六两层,看到趴了一地的人,不由好奇。
“李商干的。”姜悠麟轻咳一声。
“那就见怪不怪了哈哈。”柳絮云笑了下,继续赶路。
“你,瘦了不少?”吴亦然被一个男子声音吵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不修边幅的脸,眯着眼睛,俯下身看着自己。
“哦哟吓死小爷我了。”吴亦然往旁边一翻,腾地一下跳起来,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是眼熟。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吴亦然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谁。
“王溪知。”男人尴尬地轻轻说着,“我现在这模样,难怪你认不出。”
“你怎么在这里?”吴亦然抓了抓头,“我一直以为你在靖州就挂了。”
“小兄弟,你没有说错。”王溪知将头发往后捋起,在后面绑了一个辫子,“我现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那你别打扰我下去救人。”吴亦然既然被吵醒,那也就蹦跳几下,活跃下筋骨,虽然全身还是酸痛。
“最后打一场罢。”王溪知伸出手拦住吴亦然。
“你连琴都没有,打个锤子。”
“......”王溪知不语。
“我倒是好奇,神威将云城几乎灭门,你作为叛徒,还能心安理得给神威当狗使?”吴亦然逼问,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王溪知低着头,双手有些颤抖。
“琴毁了,人也哑巴了?”吴亦然继续咄咄逼人。而此时柳絮云和姜悠麟也赶到,柳絮云开口就问,“飞虎和二师伯呢?”
“太寒心了,我好歹也是你们友军,一点都不关心我?”吴亦然感叹着世态炎凉,“飞虎在下面打得正欢吧?李商估计都快下到底了。”柳絮云听罢刚想转身,却发现了王溪知,便停下了脚步。
“王溪知?”柳絮云也很好奇,为什么王溪知会在这里。
“云城的弟子,我记得你。”王溪知当然没忘记柳絮云,当时那个倔强的少女,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你不配提起云城两个字!”柳絮云拔剑在手。王溪知叹了一口气,反而问了一句,“李商在下面是吧?”
“怎么?”吴亦然冷笑,“你要去给磕头道歉?不好意思,她貌似不吃这套。”
“替我对她说句对不起就好了。”
“你自己去说。”柳絮云见王溪知并没有开打的意思,便转身离去。
“打不打?不打我也走了。”吴亦然对着姜悠麟伸出手,“你带了啥吃的喝的下来没有?我饿死了。”
“你们小心。”王溪知原地坐了下来,“你们已经落入神威的圈套了。”
“这不是风雪塔嘛,怕啥?出去再打呗。”吴亦然接过姜悠麟递过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干净。
“这里其实不是风雪塔...”王溪知和盘托出,“是神威设的局。”
“你说什么?”姜悠麟没接过吴亦然扔回来的水壶,失手掉了下去,碎了一地。
关飞虎一掌击落宋玲绮掌中长剑,终于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这招真的好生厉害。”
“从你闭上眼睛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看出端倪了。”宋玲绮捡起长剑,收入剑鞘。
“你画剑圈的手法,是越来越慢,我紧盯着你的轨迹,反而让自己的反应速度跟着你放缓,从而觉得你的杀招如此之快。”关飞虎抱住双拳,微微行了一个礼。
“关少侠能察觉到这处,已经很了不起了。”
“见笑,如果真的以命相搏,我早就被你刺死好几次了哈哈。”
“关少侠年纪轻轻,不管招式和内力都远超常人,再过几年,未来可期。”宋玲绮也回了一个礼。
“那我下去咯?就算欠你一个人情。”关飞虎赶着下楼。
“去罢。”宋玲绮盈盈一笑,“有机会我能出了这塔,江湖再见的时候,请我喝碗酒便可。”
“好说。”关飞虎刚转身,突然发现墙上有几块方砖动了一下,一阵灰尘洒落后,一道暗门浮现,发出一阵难听的声响,缓慢打开。一个魁梧的男人,拖着一条长棍,从暗处走出。
“风雪塔怎会在此处有暗门?”宋玲绮诧异,而且走出的男人,宋玲绮从未见过,而关飞虎却对这个男人太熟了,多少个夜晚都因为这张脸惊醒,多少个白昼都因为这张脸而挥刀不休!
“陆潜龙!”关飞虎暴起,一刀直接砍向这拖棍男子!陆潜龙面无表情,直接翻滚在手,哐的一下就支架开去。转眼唰唰唰紧接三棍照着关飞虎的脑袋砸去,关飞虎并不躲避,直接白鹿炸起,三刀接住三棍,两人这才拉开距离。
“你长高了。”陆潜龙看着关飞虎,“也变强了。”
“好久不见!”关飞虎突进,瞬间拉近距离,白鹿虚晃一下,直接脱手绕着陆潜龙的蛟龙棍就是一转,刀锋直接朝陆潜龙的脖尖削去。陆潜龙往后一倒,踢起的右脚对着关飞虎的心口踹去!关飞虎心中一横,手中刀反而加快了速度,今日必要砍下陆潜龙的首级。
“你疯了?”关飞虎突觉身体被人一把揪住,往后一甩,空中调整了下站姿,只见吴亦然已经横插在两人中间,气喘吁吁地看着关飞虎。“你不要命了?”
关飞虎稍许冷静了下来,平息了下气,“你那边搞定了?”
“算是罢。”吴亦然也没去管王溪知在上层发呆,直接就追上姜悠麟和柳絮云,冲下楼后,就看到关飞虎眼神全是杀气,不要命地准备和陆潜龙拼个你死我活。
姜悠麟简短地说了下现在的情况,关飞虎反而不急不躁,“正好,那就有足够的时间收拾你了。”
陆潜龙耸了耸肩膀,“灵犀不是据说还没有死去,我和你何来仇恨?”
关飞虎一时语塞,倒是吴亦然在一边伶牙俐齿,“现在还不知道生死,但是你们逼着坠崖,这笔账我们科室要好好算算。”
“随便了。”陆潜龙将蛟龙棍一立,“王溪知呢?被你打趴下了额?”
“没啥战意。”吴亦然两手一摊。
“你们聊!”姜悠麟拔腿就往下面冲,“希望李商不要冲去十一层!”
“如果风雪塔的人发现被骗了,会不会帮着我们打神威?”柳絮云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如果下面真的是伪境的话,倒是很强悍的战力!”
“不会。”宋玲绮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吴亦然和柳絮云这才发现原来这层还有一个人没倒下。
“你是?”吴亦然见宋玲绮面容姣好,又春心一荡。
“我是风雪塔的人,只接受风雪塔的命令做事。”
“那为何你不阻止我们闯塔?”柳絮云问道。
“打不过呗。”宋玲绮说着理所当然的话,让柳絮云有点无语。
“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专门将你们困在此处。”陆潜龙说话不急不缓,“那些伪境的家伙,只会对下到他们那层的人动手。事情结束后,我们再让风雪塔把他们召回。”
“我们不指望他们能打败李商,不过能耗一点十一点。”陆潜龙特地停顿了下,“你们似乎忘了,这里并不是风雪塔,那么附近五里之内不得私下斗殴的规矩,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泠无音!”
“老爹!”
关飞虎和柳絮云脸色大变!
第七十一章 你多高?
“十个天罡?!”吴亦然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姜幼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下别忙着给我们收尸了,兄弟你自己先跑罢。”
李商倒是一脸轻松,“也就十个,小意思。”关飞虎三人直愣愣地看着李商,一脸崇拜。
“你打五个,你也打五个,岂不是正好?”李商指着关飞虎和吴亦然哈哈大笑。
“能打残一个我就谢天谢地了。”吴亦然哭丧着脸,“还五个?我十条命都不够!”
“你呢?”李商满脸戏谑看着关飞虎。
“应该可以拿下一个...不过我也不清楚,话不能说得太满。”关飞虎倒是考虑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
“你确定你能打赢一个?”吴亦然咋咋呼呼,被李商在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才安静。
“毕竟第十层开始,才有天罡,估计也就是刚突破不久的,反而是李商你这边,你现在功力大不如前...”关飞虎有些担心。
“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几个操心。”李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盛的是沧海一刀那一潭池水,虽然只有最后几滴,但这一路上我也试着借此重回巅峰,倒也略有小成。”
吴亦然松了一口气,倘若李商真的如她所说重回巅峰,岂不是打打几个刚入天罡的家伙就如同教训小屁孩那般轻松?
“但毕竟是借助外物匆忙练成,那好不容易聚回的内力其实很是涣散,估计只能够我撑上一招...”李商语不惊人死不休。
“才一招?”
“一招秒十个小天罡?”
“并不是不可能。”姜幼麟仔细地想了很久,“如果按照十二层层层递进的排列,第十二层封顶是十二个天魁七星的等级,那显然不现实。”
“也是,如果有这战力,直接杀穿神洲,一统天下都不是痴人说梦。”关飞虎点点头。
“那么退一步,第十二层是天罡乙等,十一层便是天罡丙等,甚至还会有一步天罡。”
“那第十层算什么?这么算不就是地煞了吗?”吴亦然听听觉得不对。
“你知道伪境吗?”姜幼麟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稍许有些如释重负。
“第一次听说。”关飞虎和吴亦然不约而同地说道。
“伪境,就是突破之时,心境受损,导致今生无缘再次突破的人们。”李商走下地下三层,布局和上面一层一样,但果然没有守卫,地下四层也是一样,看来那六个男子所言不虚,反正打不过,还不如凑到一起聊聊天,走个形式。“这些人呢,比地煞境厉害点,但是和真正的天罡相比,甚至和一步天罡相比,差远了。”
“那什么叫一步天罡?字面理解不就是差天罡一步嘛。”吴亦然不懂就问。
“一步天罡很是微妙,说是天罡,但其实又不是天罡,但算是突破了地煞与天罡之间的那条一横沟,离天罡就差一步之遥。说不准就在哪次战斗中突然觉醒,正式迈入天罡境。”姜幼麟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地煞之后,便是一步天罡,成功了就是天罡,失败了就永远跌入伪境?”关飞虎脑子里绕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大概。
“可以这么说没错。”李商笑了笑,“现在有点信心了吗?”
“完全没有。”吴亦然嘿嘿一笑,“对我来说,管他什么伪不伪,好歹也算半个天罡。哎...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呗。”一边小声地问着关飞虎,“李商打十个伪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这快一年都在墨迹些啥?瘦了那么多,原来还是个空架子?”关飞虎学着李商的口吻嘲讽着。
“激将法!我看穿了!”吴亦然跳开一步,双手指了指关飞虎,“讲道理,这招还真有用!小爷就让你们瞧瞧,跟着那个糟老头学来的绝世武功!”
李商觉得这三个小子还真有趣,再跨过一阶,四人终于到了地下第五层,也正是塔战的第四层,四个眼神犀利的男子四处而坐,而看到有人闯塔,一个个倒是很兴奋。
“听说...”第一个男子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整个人直接被一股劲风扇飞,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只看到为首的一个乌金长袍的女子拍了拍手,右手手指微微一掐,“把后面第五层第的人全部叫上来罢。老娘懒得一层层打。”
“就算你是李商,也敢在我风雪塔...”开口的大汉话音未落,只听通通通三声,自己连着另外两个兄弟全都被扇飞在墙上,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下楼。”李商拍了拍手,关飞虎三人也是目瞪口呆,都没有看到如何出手,这四个人就这么倒了?
“惊讶什么?才入地煞境的货色。就算你们和他们打,只要超过一招,只能说明你们还是废物。”李商如法炮制,轻轻松松又下一层。
“这样岂不是爽呆了?简直比逛后花园还要舒服!”吴亦然哈哈大笑,紧张的情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李商她是为了给我们节省体力,后面几关要我们自己闯,她要留些气力专心应付第十层。”关飞虎倒是一脸沉重。
“我算了下,照这排列,刚才两层是地煞丙等,后面两层地煞乙等,第八第九层便是地煞甲等。”姜悠麟浅浅想了下,脱口而出。
“意思说,这下一层便是陆潜龙的实力?”关飞虎突然干劲上来了。
“六个陆潜龙?”吴亦然也是跃跃欲试,靖州一战的打击对于少年来说,过于残酷,这快一年的勤修苦练都是为了能再碰到飞龙镖局时能够一雪前耻,况且现在还背负了云城的仇恨!不变得更强,怎么对得起那日日夜夜被那全身淤青肿痛疼醒的夜晚?
“就算六个苏晓白我也要闯!”关飞虎有些热血上头,直接被李商转身踹了一脚,“你疯了?六个苏晓白,我都要溜。你喜欢死无全尸你就留着罢,我出去帮你宣传一波,无脑青年单挑神威老大,不幸身首异处。老娘我倒是好奇,不知道世人怎么看你,觉得你是个勇于挑战的英雄,还单纯是个不自量力的白痴?”
关飞虎捂着小腿嗷嗷乱叫,“李商,先不管有没有六个陆潜龙还是六个苏晓白,下一层我想打!”
“就因为地煞乙等,是飞龙镖局那陆潜龙的实力?”
“嗯。”
“那就再等一层。”
“为何?”
“你以为等级分得那么严谨?所谓甲、乙、丙等无非只是个范围而已,纯粹是吃饱撑着的家伙们无事可做,拍着脑子想出来的。”李商说着冷哼了一声。“你做好苦战的准备,我可不会出手。”
“让你们看看小爷我的实力!这一层说什么都我来!”吴亦然反而窜了出来,一步跨前,冲在李商身前,带头走了下去。
“我靠,好大!”吴亦然刚踏入地下第七层,眼前豁然开朗,“一二三四五六,正好六个。”
“你一个人打六个?”连不擅长武功的姜悠麟都觉得吴亦然有点托大。
“这个...那个...试试呗?”吴亦然怂了,他原本打算自己挑个三个,还有三个留给关飞虎,还想着比试下谁击倒三人的时间短,谁料姜悠麟直接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时半会下不了台。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刚我们下来的时候,那管家是不是没有说塔战是否规定人数?”姜悠麟突然将折扇一叠,“似乎也没有说打到一半回去,有什么惩罚?”
“这种歪门邪道的点子还是你脑筋活络。”关飞虎回忆了一下刚才地下第一层的对话,好像还真没有说详细规则。
“既然他只说了,风雪塔五里内不得有私下争斗,那我去唤上柳絮云下来帮忙也是可以?”
“道理是有哦!况且按照她所说,在神剑谷跟着光风霁月刘伊婧修行颇有大成,倒是多了一份战力!”吴亦然一脸恍然大悟。
“那我去一次呗,顺便看看能不能先领着那几个被关押的云城弟子出去。”姜悠麟看了一眼李商,见李商没有做声,便拍了拍关飞虎和吴亦然,“加油,我去去就回。”
“那我们也就放开手脚打了!”关飞虎斗志昂扬。
“等你回来,说不定我们已经就下飞虎的娘亲,凯旋而归!”吴亦然抹了下鼻子,正眼看着眼前的六个男人。
“你们也似乎太小瞧我们了,从下来聊到现在,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看上去就很壮硕的中年男子缓慢起身,身形越升越高。待他完全站定,头顶几乎都碰到了这一层的天花板。
“好高!”吴亦然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一眼关飞虎眨了眨眼,“形势不对,记得帮我!”
“好说好说!”关飞虎和李商靠在一边,倒是悠闲地看着吴亦然晃晃悠悠地走到场地中间。
风雪塔从地下第七层开始,场地空旷了至少三倍,而且灯火通明,守着这层的风雪塔门徒个个眼神深邃,气场明显和前几层大相径庭。
“来者何人?”那个巨人除了李商,并没有把关飞虎和吴亦然放在眼里,见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双手插在腰带上,一晃一晃地走来,“李商我们当然打不过,但我们也没那么孬种,总归尽些自己的职责,而你,是什么东西?”
“吴杰超。”吴亦然照例报上自己的假名。
“你叫什么,其实我下一秒就忘了。”巨人哈哈一笑,用手往下压了下,其他几个门徒正欲起身,看到这个手势,便也就跟着起哄坐了回去。
“无非是永远被我俯视的蝼蚁罢了,蝼蚁不配被我记住名字。”巨人很是自负,当然地煞境乙等,放眼神洲,不管去哪个地方,都是座上贵客,他有这个实力,鄙夷大部分人。
吴亦然瞄了一眼巨人的身体,站近了,也只能抬着头才能正视到那个巨人的双眼。
“你多高?”吴亦然没头没脑地问着。
巨人皱着眉头不答,直接一巴掌挥去,吴亦然抬起胳膊,运功一挡拦下,巨人倒是有些吃惊,“打赢了我就告诉你。”
吴亦然哈哈一笑,“就怕你到时候没力气回答小爷我的问题!”巨人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哪有吴亦然的身影?刚想四周巡视,只觉胯下一阵剧痛,双腿之间被吴亦然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巨人痛苦地捂住胯下,硕大的身体跪倒在地,吴亦然落井下石,拳头对着巨人的脖子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巨人咆哮着一胳膊抡去,吴亦然头一低,堪堪避过,回手就对着巨人的腋下狠狠撩上一拳!
“他以前打架就是这副模样?”李商很好奇,这个叫吴亦然的小子平时流里流气,没想到打起架来,更是地痞无赖得紧。
“是的...比以前更没节操...”关飞虎憋着笑,见其他五人并没有起来参战的意思,便就继续看戏。
“你多高?”吴亦然站在巨人面前,歪着头重新问了一遍。巨人从喉咙里面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双手扑出,死死抓住吴亦然,表情狰狞,“你可知老子的铁爪,曾手撕一头老虎?”
“哦哟好疼。”吴亦然面无表情地用两条胳膊架着巨人的双爪,“你这都没用力,我一点都没临场感,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在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吴亦然下盘一沉,双手猛地一支,巨人双爪直接被撑开,胸前空洞大开!
“就你还手撕老虎?”吴亦然一步猛然踏前,右手抡圆了拳头,径直轰在巨人心口处,“小爷再问你一遍,你多高?”
巨人胸口一阵翻江倒海,气血逆流,嘴里一大口鲜血喷出,人顿时一头栽下,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好大一层灰尘。
“现在谁是蝼蚁?谁又在俯视谁?”吴亦然一脚踩在巨人头颅之上,俯下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巨人,“我早说了,就怕你到时候没力气回答小爷我的问题唉。”
“不错不错。”李商倒是破天荒地微微点了下头,“这小子跟着陈子非,学得不少。”
“那必须的!毕竟他是我兄弟!”关飞虎笑得很开心。
第七十二章 地煞乙等
“一个个上?”吴亦然看着另外五个,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乱,这个巨人明显轻敌,让自己如此近身。巨人那魁梧的身材当然比普通常人猛上不少,但是越靠近他,他由于胳膊太长,反而不容易发力,吴亦然也算是投机取巧赢得一场。
“我来。”看来这些人自负是地煞境,也不屑一起上阵,这倒是落了吴亦然的下怀。站起身的那个男子也是赤手空拳,吴亦然两手空空,见这里除了六把椅子一张桌子外也无他物,顺手操不到什么家伙,便摆开架势。
男子也不急,慢悠悠走到吴亦然身前三步,招了招手,“也无需报上姓名,反正对于我们来说,大家都是过客。”
吴亦然哈哈一笑,虽然这男子谈吐有些迂腐,但至少实话实说,没什么花花绕绕,于是脚下一错,率先发难!单拳挥出,男子双手一截,吴亦然又是一脚踢向男子裤裆,男子皱了下眉,横起脚护住,吴亦然另一脚直接就往男子另一条支撑腿扫去。
“这小子变招奇快,实战经验貌似很是丰富。”另外四人窃窃私语,“也看不出何门何派,估计就是个街头混混,实力倒是不错。”
“用全力打呗,反正很久没有人到这里来了,虽然有个李商。”
“李商貌似不想出手,我们就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出点气罢!”
男子身形一晃,之前见巨人直接被吴亦然秒杀,心中也不敢大意,年纪轻轻有这等实力也属不易,想当年,自己在他年纪,也只是个大户人家的打手而已。
“小子,你也别太小看我了!”男子一手撑地,整个人在地上一旋,逼得吴亦然跃至空中,随后一掌拍出,吴亦然只得运功一挡,人飘着落到了后方。
“好歹也是地煞级别的,小爷我可要认真打了!”吴亦然挨了一掌,倒也不觉得疼痛,毕竟那一身肥肉都已经被陈子非惨无人道地训练成了肌肉,抗挨打能力又上了不知道几层台阶。
“作为一个地痞流氓,你已经很能打了。”男子渐渐适应了吴亦然那毫不讲理的攻击手段,说好听点叫街巷斗殴,说难听点就是下三滥。总是对着为人不齿的地方下狠手。男子与吴亦然对了数招,吴亦然的实力已经了然于胸。
“小子年纪如此就能跻身地煞,杀了你倒是有些可惜!”男子也不留力,一拳又将吴亦然打退数米。
“你行不行啊。”李商打着哈欠,“不行让关飞虎上。”
“男人不能说不行!”吴亦然估摸算了下,被打中五下,想到当时在靖州,整个人已经软得站不起身,而现在依旧生龙活虎,这陈子非老头教得有点东西啊!
“既然你说我是街头斗殴,那小爷我露两手绝招,收起你的下巴!”吴亦然心里很是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用上陈子非的绝学实战。吴亦然一拳在胸,一爪探前,双腿微微一屈。如此古怪的姿势也只有李商能看出些端倪。
“陈子非竟然把这个都传给他了?看来这小子要让我们眼前一亮了。”李商停止了哈欠,人精神起来。
“陈子非算是何门何派?”关飞虎在一边不懂就问。
“山村野夫而已,自成一派。”李商看着吴亦然的架势,“真正的高手呢,也不会拘泥于何门何派,一些扬名的绝学都是自己悟出来的。”
“比如胡笳十八拍和阳春白雪?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踏歌行?”关飞虎至今还没有领悟踏歌行的奥妙,对于他来说,只是懵懂的一首曲子罢了。
“莫!名!其!妙!”李商啪啪啪啪打了关飞虎四下耳光,“他妈的真的不知道厉害,也罢。迟早要用的,一会你们被打死了我就使出来给你涨涨眼!”
“我们都被打死了,怎么看?”关飞虎脸瞬间就肿成猪头。
“行行行!半死了我就用行了吧!看完你就给我去死!”李商没由来想起了当时泠无音跟在身边的日子,这丫头一直清冷,反而现在有关飞虎和吴亦然两个活宝跟着,气氛活络多了。
“这可是小爷我成名绝学,人称痛打落水狗!”吴亦然又开始满嘴胡言乱语。关飞虎和李商别过头,装作不认识这个家伙。
男子却信以为真,也不知道出自何门何派,只见吴亦然一爪直直往自己这边抓来,平平无奇,但塔中的气场突然变得很是狂乱!
“飞狗取水!”吴亦然一爪袭出,男子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体有些呆滞,匆忙一挡,还是慢了一拍,胳膊上被直接划开五道血痕!但回头一看,吴亦然反而抱着自己的手嗷嗷乱叫,“小爷我没剪指甲!疼死我了!”
“我们能先下一层吗?这人我们不认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喜欢。”李商实在不想待下去了,太丢脸了。
“哇你们忍心吗?飞虎,借我下白鹿,我削下指甲。”吴亦然似乎刚才一招太用力,指甲直接断了两个,脸都疼得有些抽筋。
“滚。”关飞虎直接蹦出一个字。
“太寒心了,刀都不借给小爷我。”吴亦然硬着头皮,用牙齿将过长的指甲啃得坑坑洼洼。“好了好了久等,我们继续。”
男子很是无语,这家伙何止出手招式,连性格都那么鬼怪。男子甩了下胳膊,再定睛看去,吴亦然已经瞬间冲到了自己面前,还是那招一爪照着自己面门抓来。男子只能往后退去,别看这轻描淡写的一爪,隔开数尺都能感受到这锋利的爪风!
“你可是地煞境,怎么看到一个小流氓往后撤?!”吴亦然嘴里一直没停过,“接你小爷我一拳!暴狗冯河!”男子眼前哗地一下散开无数拳影,男子大喝一声,抡出拳头迎了上去,拳风在空中对轰,空气随之一阵阵爆裂!气浪席卷了这地下第七层,惹得关飞虎和剩下那几个门徒都眯起双眼,而那倒地不起的巨人身体直接被吹飞,狠狠砸在石墙之上。
“不愧是地煞境,反而是我轻敌了。”吴亦然笑了,笑得很是开心。男子疲于挥拳,很是疑惑吴亦然为何突然发笑。
“原来,我已经是地煞乙等了?”吴亦然很是兴奋,突然有些感激陈子非的严苛。
“成长是好事,你先把眼前的五个人处理掉再嘚瑟罢。”李商一把拉过关飞虎,“我们下去罢。”
“不等他?”关飞虎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如此境界的家伙还有四个坐在一边看戏。
“你觉得你这辈子遇到沧海一刀这种奇遇还会有吗?”李商冷不丁地问着。
“不可能再有了罢。”关飞虎摇摇头,“遇到一次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那如果你们的实力,只是停留在这里,那至少五十年内,根本不可能撼动神威。”李商看了一眼坐着的四人,四人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下楼的手势。谁会闲着命长,敢拦住李商?
“想变强,就置之死地而后生。”李商从迈出脚步后,就没有看过一眼奋战的吴亦然。“否则你们和这群一直守塔的井中之蛙有什么区别?”
“你们先走,小爷分分钟追上你们!”关飞虎身后传来吴亦然的喊叫,不难听出,吴亦然现在情绪很是激昂。
“万一输了被打死了怎么办?”关飞虎还是担心兄弟。
“死在这里和死在苏晓白剑下有区别吗?”
“......”关飞虎说不出话。
“下一层你去,你自己选的。”李商笑了,笑得倒是很邪恶,完全不像一个正派武林高手。
“不就是七个陆潜龙。”关飞虎强行给自己打气,脚下却一个踉跄,李商像是背后张眼睛一样直接闪开,关飞虎就这么一路滚了下去,抬头便看见七个人很是悠闲地在地下第八层聊着天。
“这个出场倒是有趣。”
“我说的吧,有李商,肯定上面放行。”其中一个女子看着李商缓步下来,很是开心,“赌输了,给钱!”
“我们要不也放行了算了?”一个男子很不开心地掏出几两碎银扔给那个女子。
“那个男孩子倒可以留下。”另一个狐媚妖娆的女子看着关飞虎,“好俊的少年。”
“想怎么玩随便你们,我就先下去了。”李商看了一眼七人,脚步却没停歇。
“您老,慢走。”一个男子话刚说完,就看到眼前一花,整个人被轻飘飘扬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唔!”男子口吐白沫,挣扎了半天没有起来。
“我说的吧,别去招惹她。”剩下六个人也没有人想过去搀扶的意思,反而一脸献媚,“大侠下面请!”
“哼。”李商挥袖离去,转过一个拐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竟然一掌没有拍死,啧,果然实力退步了好多。”
关飞虎见李商远去,也就跳起身。眼睛一眯,仔细打量起眼前六人,四男两女,一个个都感受到了些许如同陆潜龙的压迫感。
“吁。”关飞深吸一口气,“谁先来?”
“我来会会你,小哥哥。”那个笑起来风情万种的女子款款走出,起身的时候还可以把外衫褪到了肩膀以下。
“手下留情哟。”女子用一种很酥软的声音说着,侧过身就是连着三指点出,关飞虎从来没有小瞧过他们,直接用掌影将自己前方封得水泄不通。
“啧,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解风情?”女子竟然发现这个少年竟然对自己的诱惑无动于衷,又刻意扭了下腰肢,晃着丰乳翘臀,而关飞虎却根本没有搭理,胡笳十八拍连环拍出,一层接着一层,完全没有收力,女子连连后退,强如地煞乙等的她也遭不起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如此浑厚的掌风。
“不愧是李商的徒弟!”女子也不再显摆她的身材,反而将双胸一挺,关飞虎只得撤掌,一边暗自骂道。
“如果和吴亦然换换就好了,正好如他所愿,我却下不去手,也是头疼。”
“噢哟脸红了?”女子见关飞虎有些红着脸,更加肆无忌惮,“让姐姐带你快乐快乐?想必你这种年纪,还没体验过成年人的好处罢?”
关飞虎也放下拳头,看了一眼女子全身,倒也没有暗藏什么兵刃,估计也是个拳脚高手,身上的衣服也是半透,也看不出哪里藏着暗器,这下倒是放心可以安心打了。而女子却误会了关飞虎的意思,以为关飞虎这傻小子终究是抵不住自己的魅力,便笑得更加风流。
“你们确定不一起上?”关飞虎问了一句。
“讨厌。”女子遮住嘴,故作娇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想玩得那么花?到时候我让他们都回避,让我好好陪你玩玩,小帅哥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呀。”
关飞虎表情有些复杂,这女子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现在楼上吴亦然是什么战况,倘若都是一个个打,倒不是没有胜算。
虽然关飞虎估摸了下,自己的实力修为也就勉强地煞乙等的水平。
“倘若武学仅仅按照评级,那根本就没有切磋的必要了。”关飞虎脑海中浮现出大雪坪上李商对自己说的话。
“之所以有招式心法,就是在同等内力境界下,可以技高一筹的资本!”李商轻轻用绕梁在身边划了一圈,风雪像长了眼睛一般,纷纷避开。
“况且你有我、沧海一刀甚至还有独孤苍云的倾囊相授,你的实力已经非普通地煞境能挡!”
“闭上眼睛的时候,好好想想,武功的融会贯通,你就是掌,掌就是刀,刀就是你。”
“等你大悟之时,或许就可以摸到天罡的门槛!”
“那我就能打败江见田、陆无双、苏晓白?”
“最后一个你别做梦了。”李商抬手一拦,几朵雪花结成了冰晶,在她手中慢慢升起,然后一个响指,碎成了无数冰屑。
“你知道我是几岁入天罡的吗?”李商问道。
“不知道。”关飞虎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被李商打出的淤青。
“就你这般大吧,十六岁左右。”关飞虎嘴巴惊讶地没合上,在他的印象中,如天罡的至少也要年过中年,果然李商是个天才。
“而苏晓白,仅仅十二岁就入天罡!”
第七十三章 请君入瓮
关飞虎现在处境有些两难,眼前这女子总是刻意正面对着自己,随着战况的愈演愈烈,女子身上愈发衣不遮体。关飞虎屡次想下狠手,但是女子却有意无意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声,使得自己分心。眼神扫到旁边坐着的几人,都脸带嘲笑地看着自己。
“果然还是个小毛孩,这点就把持不住。”
“看来也轮不到我们出手,等到她玩腻了,这小子也就交代了。”
女子其实原本也打算如此玩弄关飞虎,但渐渐地她的笑容却有点僵硬,虽说关飞虎下不去狠手,但是自己的攻击却如同蜉蝣撼树,每每都被关飞虎巧妙地避开或者卸去力道。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关飞虎在火山口被独孤苍云暴打了数个月,虽然打不过,但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也会下意识自行避开要害,或者用胡笳十八拍挡住卸下大部分的力道。
关飞虎莫名就想起师傅李角的话语,男孩子变得再强,也不能打女生。当时自己还一脸天真地问着,“如果这女子是个大坏蛋,或者你不得不打败她的时候怎么办?”
李角想了很久,“敲晕她。”
也是,不能打脸蛋,不能打胸口,不能打肚子,也只能绕到后面直接敲晕了。关飞虎与她周旋了很久,已经感受到她明显不如陆潜龙,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强,还是陆潜龙那邪功让自己提升到了无法提升的高度,总之,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有地煞的实力,但是远远没有那日在靖州陆潜龙带来的压迫感。
女子也开始有点气恼,一指接着一指戳出,开始对着关飞虎的各路要害点去。关飞虎倒是开始有些愤怒,这怎么开始得寸进尺了呢?这种指法连绵不绝,但是单指的杀伤力却对关飞虎来说极其微弱,关飞虎心一横,往旁边猛地跨出一步,女子已经猜到关飞虎想绕到她的身后,便连点五指,封住去路,关飞虎心里暗自一笑,来得正好,运功在自己右手之上,也跟着一指点出,而关飞虎的那一指,可是名震江湖的多情指!这女子的气力尽数被多情指封死,关飞虎轻轻松松一转身,对着女子后劲用力拍下,女子忙跟着转身,还特地晃悠了下沉重的胸部,不料关飞虎更快,一掌已然拍下,女子闷哼一声,直接瘫倒在地。
“终于是解决了第一个。”关飞虎额头有些微微出汗,索性将披在身上御寒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那后背几乎全露的女子身上。也不知道楼上吴亦然进度如何,至少在解决第一个人的时间上,吴亦然可是大幅度领先于自己。
“下一个。”关飞虎心里暗道,不要是那个女的,只要是男的,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全力以赴,还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来的还是女子,只要人挡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口,自己还真的没辙了。
“小子会的还挺多,只有娘们会使的多情指你也会。”一个男子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柄刀,走到昏迷的女子面前,一脚就踢开老远。
“喂!”关飞虎怒了,“你怎么对你同门如此?”
“你是不是迷上她了?毕竟人家风骚,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那么贴心地盖上衣服遮住,啧啧,纯情呀。”男子扫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女子,笑容越发猥琐。
“平时一直搔首弄姿勾引的老子心痒痒,等我处理掉你个小子,带她回房快活快活。”
“你们风雪塔一向如此?”关飞虎问道,这淡薄的同门之情让他感到可笑。
“老子垂涎很久了,又不能明着出手,这倒要感谢下你哈哈,要么我下手重点,直接让你去死?”男子舔了舔嘴唇。
“求之不得,就怕死得是你!”关飞虎先声夺人,直接白鹿扬手而出,男子一边惊奇眼前这小子出刀速度竟然如此迅速,拼命往旁边一躲,鼻尖还是险险被划开一道口子。
“你!”男子大怒,擦了下血口,之间少年又是一刀挥来,连忙挥刀相迎,两刀相接,一阵刺耳的铁器声响回荡在这地下空间之中,惹得另外几人皱起眉头,毕竟如此激烈的打斗,在这一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男子惊讶与刀中传来的力量,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内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小子你竟然已是地煞?”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只能说你年少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关飞虎手上没有停过,飞速的刀花挽出无数白光,将男人的脸庞照得煞白。
“这刀法,怎么有点风雷山庄的感觉?”男子惊讶关飞虎的刀中隐隐夹着雷鸣风啸之声。刚想全力迎战,但为时已晚,关飞虎已经用白鹿错开了他的起手势,一掌全力轰出,男子只能运功在自己左手胳膊,硬是接了一掌,趁关飞虎身形一顿,右手扭回刀就往关飞虎头上抹去。
关飞虎倒是对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并不陌生,曾经他也这么对着独孤苍云出过手,当然是按在地上一顿摩擦。对于高出自己太多的对手,选择以命相搏,倒也不是一种鱼死网破的尝试。而眼前这人的歇斯底里,关飞虎着实有些没看懂,虽然这男子的内力的确比关飞虎高出那么一截,但也不是云泥之别,变招?谁不会?关飞虎左手刀鞘瞬间挡在脖颈处,一阵火星擦过,待男子刀势一老,扬起刀鞘就是猛地一砸,男子双手握刀挡住,说时迟那时快,关飞虎反手将白鹿一撩,直接将男子的腹部狠狠地割开!
“你这是啥刀法?”男子捂着伤口,血泊泊往外冒,明明是自己内力稍微高出一截,反而受伤的却是自己?
“杀人的刀。”关飞虎一弹手中白鹿,清脆的刀震在空气中蔓延,“没什么花里胡哨,就是要你命。”
刀,就是用来砍人的。
砍不到人的刀,舞得再花里胡哨,不见血,有何用?
就算只是一把菜刀,一把锈刀,能砍伤人,砍死人,就是一把好刀。
关飞虎招招致命,惹得男子火气也上来,原本现在已经暖香入怀,谁料自己身上却是遍体鳞伤。男子暴喝一声,气场炸开,仗着自己修为比关飞虎略胜一筹,直直就往关飞虎刀上剁去!关飞虎当然不会硬接,右手白鹿微微撤回些许,避其锋芒,左手刀鞘往上一格,刀鞘直接被一削为二,但是势头已经偏开,关飞虎避开刀锋,身形瞬间往左便宜,右手一扬,白鹿脱手而出,左手一松,松开刀鞘,接住白鹿唰的一下。又是两道血箭飙出,男子握刀的两根手指直接被削断。
“凭什么?”男子不可思议。
“你的刀太钝了。”关飞虎看了一眼捂着手跪在地上的男子,“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练刀了?”关飞虎收起白鹿,向男子晃了晃手心,满是练刀留下的茧子。
男子发狂着,左手捡起地上的刀,对着关飞虎狠狠挥去,“那现在你手上没有刀,看你拿什么怎么挡!”
“我不需要挡。”关飞虎一指挥出,刀直接被弹飞一旁,“我说过,你的刀太钝了。”
男子爬了起来,疯狗一般冲了过来,他也曾经骄傲过,也是某一门派的头把交椅,今日却被一位少年羞辱,还出言不逊!的确,这几年为了躲避仇家寻仇,自己隐姓埋名投入风雪塔,每日无所事事,久疏修炼,落得今日下场也算是活该。
“我此生又突破不了天罡!浑浑噩噩仗着这一身地煞安居一处,又如何?”男子咆哮着口水四溅,直接往关飞虎身上扑了过去,“我抓住他了!你们快动手!”
男子抓住关飞虎,却看到几个同门眼神却是充满了可怜盯着自己。“你们杀了他!快动手啊!”
“你对他们从未有过手足之情,人家为何要帮你?”关飞虎冷冷地说道,人群中那一女子有些感激地抱着之前那个昏迷过去的女子,对着关飞虎浅浅一拜。
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右拳笔笔直往关飞虎脸上抡去,关飞虎运足全力,又是一击多情指,气劲直接将男子整条胳膊贯穿,“这就是你所谓的娘们才会的东西!”
吴亦然满层乱窜,他一边狂奔一边后悔为什么刚才脑子一热说了这番话。
经过一番鏖战,吴亦然又放倒一个,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指着“你们一起上罢!小爷我赶时间!”于是四个男人操着家伙追着关飞虎就打。
“我只是说说开个玩笑!你们不用那么较真罢!”吴亦然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倒是开始感激陈子非逼着他一路跑到青州的长途奔袭、四个男人也是好奇,不管是群起攻之还是围追堵截,吴亦然总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破四人。
“别追了,让我喘喘。”吴亦然上气不接下气,支着墙看着那四人也是一脸痛苦地喘着粗气。
“有本事你别跑!”
“有本事你别追!”吴亦然吵架的本事还是一流,惹得四个男人实在忍不了,东倒西歪地又追了过去。吴亦然往前跑了数步,拉开距离,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
“去死吧!”一个男人哈哈大笑,直接跳了起来,就往吴亦然身上压去。
“别过来呀!”吴亦然双手撑地,刚稳住身形,就看到天上一个人影砸了过来,吴亦然满脸惊恐,惨叫不断。然后嘴角却诡异一笑,双手一撑,手肘直接撞在天上那个倒霉蛋的胸口。
原来剧烈运动之后,肺部就如同牛喘,又结结实实遭吴亦然猛地一肘击,男人一口气呛在肺部,喉咙瞬间感觉窒息,整个人轰地一下就砸在地上,使劲抠着自己的喉咙,但一时半会还是呼吸不上。
吴亦然跳到他身上猛踩几脚,抹了一把汗,对着最后三人嘿嘿一笑,“要不,再跑几圈?”
李商拍了拍手,将地下第十层,也就是塔战第九层的最后一个风雪塔门徒一脚踹飞,然后晃悠着下楼,在地下第十一层的最后一格台阶上停住了步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勉强能听到上面两层剧烈的打斗之声。
李商仰起头,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直流。“他妈的,太耗体力了。”李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那强行聚起来的气差不多都荡然无存,自己此刻的修为估计也就是地煞甲等级别。
“呵呵,叫你打肿脸充胖子。”李商嘴唇有些惨白,擦了一下额头上泛起的汗珠。从怀里掏出那一瓶所谓的沧海一刀的池水,苦笑着摇了摇,将最后几滴一饮而尽。
“果然大战过后喝口酒最舒服!”李商精神一振,其实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池水,那池水早就在山洞里就被耗尽,里面无非就是李商自己灌的酒而已。
下一层就是伪境,李商已经感觉到杀气明显厚重起来,毕竟作为天罡境的失败者,谁都想拉一个天罡境的下来陪葬,何况来的人还是那武林稽首的天魁七星。
李商知道关飞虎的实力,他那一层应该勉强能过,只要不要一下子血气上头,一个人单挑一群。而吴亦然,李商也清楚是什么实力,他倒是和关飞虎反过来,越混乱反而越强。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绝配,李商笑了笑,趁着他们还没有赶来,先让老娘休息休息,李商想着就盘腿坐在地上,打起坐来。
“什么?!”姜悠麟诧异地惊呼。
“我说了,云城弟子在第三层,那女子在第十层。”管家眯着眼睛,在桌上找了一会,掏出一把钥匙,“我们一共十二层,我就是第一层,你们为何自认为地下二层才是塔战开始的第一层?”
“那就是说,根本不用和地下第十一层的人交手?”姜悠麟已经全然将刚才自鸣得意的小算盘扔到九霄云外。
“对,打完第十层,你们就可以走了。”管家站起身,“但是一旦踏入第十一层,你们只能开打。”
“那最下面一层也就天罡丙等级别?”
“用十二个天罡乙等做守塔人,未免也太奢侈了。”
姜悠麟听罢转身就往楼下冲去,管家幽幽一句话让姜悠麟便停下脚步,“就你,连第二层都过不去。”
“那为何地下二层开始只有一人?照你这么说,地下二层开始岂不是应该有两人?”
“因为你毕竟是朝廷的人,网开一面,每层给你个面子少一人呗。”
姜悠麟狠狠地一跺脚,“那我带人下去重新打下去总可以了罢!”
“悉听尊便。”管家扬了扬手上的钥匙,“人要不先带走?”
“你先放他们出来!”姜悠麟说罢就往塔上跑去。
“戏还是你演得好。”管家身后暗门中,拐出一个人,正是江见田。
管家没有笑,用手指在胡子上使劲抹了一下,“用上真人的胡子和脸皮变装果然能骗过李商这个老狐狸,就是有些心疼银子。”
“不愧是我们的陆大军师陆无双。”江见田听着姜悠麟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招请君入瓮太绝了。”
“唉,最绝的还是军神,一年前就花重金建造了此座假风雪塔,果然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最可怕的是还给了风雪塔一笔巨款,硬是买了这些守塔人,驻守此地,连这些守塔人都分不清楚,这几个月来,其实自己一直驻守在假的风雪塔内!”江见田隐约觉得有些可怕,还好自己也是神威的一员大将,倘若只是个小帮小派的武林高手,估计真对上了苏晓白的运筹帷幄,自己人头落地都不知道怎么被玩死的。
“我们的人也可以收网了。”陆无双听到楼上有些响声,知道姜悠麟已经带着几个帮手进来了,便轻轻地对着江见田说着。
“是时候让关飞虎见见老朋友了。”
第七十四章 好久不见
关飞虎扶着墙,捂着胸口,看着地方倒下的几个大汉,还好自己耐打,一次性连战那么多地煞的高手属实有些吃力,不过关飞虎总是觉得,他们的实力真的不如陆潜龙。也不知道他们只因为是守塔人的关系,并没有以命相搏。
“你还打吗?”关飞虎看着眼前最后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了一眼四周,“首先很感谢你保护了我家姐妹。”
一开始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也渐渐开始苏醒,捂着后脖颈,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但作为守塔人,有些本职工作,我不得不去做。”女子叹了一口气,“作为个人,我倒是很欣赏你,我叫宋玲绮。”
“关飞虎。”关飞虎身上挨了好多拳,虽然避开要害,但内劲还是有些损伤。
“听声音,上面你的朋友应该也结束战斗了。”宋玲绮拿了一杯水递给了姐妹,随手抽出一把剑,拔剑出鞘,“来吧,速战速决。”
“得罪了。”关飞虎走到场地中间,按下白鹿,看着宋玲绮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一手比剑诀,一手背剑在后,倒是有些大家气质。
“请赐教。”宋玲绮一圈划出,又是一圈,层层递进,转眼间,关飞虎眼前荡开十个剑圈,还好关飞虎屏气凝神,没有被搅得眼花缭乱。关飞虎刀一递,直接找着宋玲绮的长剑,不料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架住,宋玲绮的长剑反而顺着白鹿一路绕着刺了出去,关飞虎一边感叹此剑招的柔软,一边撤刀回身,刀鞘一架,偏开剑势,复又一刀砍去。宋玲绮却不急不躁,还是在空中画着圈,不知不觉中关飞虎惊觉自己已经完全置身在或大或小的剑圈之中,目不暇接,已然分不清真正的剑藏在何处。
“好剑法。”关飞虎称赞道,见宋玲绮也是收着力,纯粹是在招式上的比试,自己也就不怎么激进,双眼飞快地去追宋玲绮的身影,宋玲绮一剑剑飞快地刺出,也不对着要害处,就是一点点割开关飞虎的衣衫点到为止。关飞虎完全没有头绪,周身遍布了无数剑圈残影,白鹿毫无目的地空挥,偶尔挡下几次刺击,心中有些烦躁,便大喝一身,一股气场排山倒海般以自己为中心席卷而出,倒是冲散了不少虚圈,宋玲绮笑着摇了摇头,剑招一变,所有的剑圈全部褪去,而整个剑身却躁动不安,“小心了!”宋玲绮轻轻一喝,长剑带着一点不怎么明亮的光芒,没等关飞虎反应过来,便瞬间割破关飞虎的左手胳膊。
“好快!”关飞虎右手一抹,左手处的擦伤也就止住了血。
“并不快,是你的心急躁了。”宋玲绮故技重施,关飞虎这下凝神而看,看嗅到一丝奇妙,宋玲绮又是收圈一剑刺来,唰的一下,又是一道擦伤。
“看明白了吗?”宋玲绮命中两次,眼前的关飞虎倒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再来一次。”关飞虎沉默了半天,擦了擦眼睛。
吴亦然瘫在地上,最后一人也在身后倒下,吴亦然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再躺一会。看着身边躺着的数人,吴亦然倒是很开心,那可是实打实的地煞境啊,想到一年前连处理个王溪知都只有挨打的份,吴亦然凭空握紧了拳头。
“让我回口气,就下楼。”吴亦然长吁一口气。
“他们第几层了?”柳絮云进塔后跟着姜悠麟直接往下面冲。
“估计李商都快到地下十一层了!”姜悠麟虽不会武功,但轻功还算可以,身上的白衣随着急掠过去的风猎猎作响。
两人经过地下二层,那六人就看了一眼,倒是惊叹这带下来的少女出落地亭亭玉立。
“打?”柳絮云很霸气地问了一句。
“不不不不,打不过。”六人连忙摆手,“女侠下面请。”
柳絮云也不搭话,拉着姜悠麟就往下继续冲,路过地下五,六两层,看到趴了一地的人,不由好奇。
“李商干的。”姜悠麟轻咳一声。
“那就见怪不怪了哈哈。”柳絮云笑了下,继续赶路。
“你,瘦了不少?”吴亦然被一个男子声音吵醒,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不修边幅的脸,眯着眼睛,俯下身看着自己。
“哦哟吓死小爷我了。”吴亦然往旁边一翻,腾地一下跳起来,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是眼熟。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吴亦然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谁。
“王溪知。”男人尴尬地轻轻说着,“我现在这模样,难怪你认不出。”
“你怎么在这里?”吴亦然抓了抓头,“我一直以为你在靖州就挂了。”
“小兄弟,你没有说错。”王溪知将头发往后捋起,在后面绑了一个辫子,“我现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那你别打扰我下去救人。”吴亦然既然被吵醒,那也就蹦跳几下,活跃下筋骨,虽然全身还是酸痛。
“最后打一场罢。”王溪知伸出手拦住吴亦然。
“你连琴都没有,打个锤子。”
“......”王溪知不语。
“我倒是好奇,神威将云城几乎灭门,你作为叛徒,还能心安理得给神威当狗使?”吴亦然逼问,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王溪知低着头,双手有些颤抖。
“琴毁了,人也哑巴了?”吴亦然继续咄咄逼人。而此时柳絮云和姜悠麟也赶到,柳絮云开口就问,“飞虎和二师伯呢?”
“太寒心了,我好歹也是你们友军,一点都不关心我?”吴亦然感叹着世态炎凉,“飞虎在下面打得正欢吧?李商估计都快下到底了。”柳絮云听罢刚想转身,却发现了王溪知,便停下了脚步。
“王溪知?”柳絮云也很好奇,为什么王溪知会在这里。
“云城的弟子,我记得你。”王溪知当然没忘记柳絮云,当时那个倔强的少女,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你不配提起云城两个字!”柳絮云拔剑在手。王溪知叹了一口气,反而问了一句,“李商在下面是吧?”
“怎么?”吴亦然冷笑,“你要去给磕头道歉?不好意思,她貌似不吃这套。”
“替我对她说句对不起就好了。”
“你自己去说。”柳絮云见王溪知并没有开打的意思,便转身离去。
“打不打?不打我也走了。”吴亦然对着姜悠麟伸出手,“你带了啥吃的喝的下来没有?我饿死了。”
“你们小心。”王溪知原地坐了下来,“你们已经落入神威的圈套了。”
“这不是风雪塔嘛,怕啥?出去再打呗。”吴亦然接过姜悠麟递过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干净。
“这里其实不是风雪塔...”王溪知和盘托出,“是神威设的局。”
“你说什么?”姜悠麟没接过吴亦然扔回来的水壶,失手掉了下去,碎了一地。
关飞虎一掌击落宋玲绮掌中长剑,终于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这招真的好生厉害。”
“从你闭上眼睛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看出端倪了。”宋玲绮捡起长剑,收入剑鞘。
“你画剑圈的手法,是越来越慢,我紧盯着你的轨迹,反而让自己的反应速度跟着你放缓,从而觉得你的杀招如此之快。”关飞虎抱住双拳,微微行了一个礼。
“关少侠能察觉到这处,已经很了不起了。”
“见笑,如果真的以命相搏,我早就被你刺死好几次了哈哈。”
“关少侠年纪轻轻,不管招式和内力都远超常人,再过几年,未来可期。”宋玲绮也回了一个礼。
“那我下去咯?就算欠你一个人情。”关飞虎赶着下楼。
“去罢。”宋玲绮盈盈一笑,“有机会我能出了这塔,江湖再见的时候,请我喝碗酒便可。”
“好说。”关飞虎刚转身,突然发现墙上有几块方砖动了一下,一阵灰尘洒落后,一道暗门浮现,发出一阵难听的声响,缓慢打开。一个魁梧的男人,拖着一条长棍,从暗处走出。
“风雪塔怎会在此处有暗门?”宋玲绮诧异,而且走出的男人,宋玲绮从未见过,而关飞虎却对这个男人太熟了,多少个夜晚都因为这张脸惊醒,多少个白昼都因为这张脸而挥刀不休!
“陆潜龙!”关飞虎暴起,一刀直接砍向这拖棍男子!陆潜龙面无表情,直接翻滚在手,哐的一下就支架开去。转眼唰唰唰紧接三棍照着关飞虎的脑袋砸去,关飞虎并不躲避,直接白鹿炸起,三刀接住三棍,两人这才拉开距离。
“你长高了。”陆潜龙看着关飞虎,“也变强了。”
“好久不见!”关飞虎突进,瞬间拉近距离,白鹿虚晃一下,直接脱手绕着陆潜龙的蛟龙棍就是一转,刀锋直接朝陆潜龙的脖尖削去。陆潜龙往后一倒,踢起的右脚对着关飞虎的心口踹去!关飞虎心中一横,手中刀反而加快了速度,今日必要砍下陆潜龙的首级。
“你疯了?”关飞虎突觉身体被人一把揪住,往后一甩,空中调整了下站姿,只见吴亦然已经横插在两人中间,气喘吁吁地看着关飞虎。“你不要命了?”
关飞虎稍许冷静了下来,平息了下气,“你那边搞定了?”
“算是罢。”吴亦然也没去管王溪知在上层发呆,直接就追上姜悠麟和柳絮云,冲下楼后,就看到关飞虎眼神全是杀气,不要命地准备和陆潜龙拼个你死我活。
姜悠麟简短地说了下现在的情况,关飞虎反而不急不躁,“正好,那就有足够的时间收拾你了。”
陆潜龙耸了耸肩膀,“灵犀不是据说还没有死去,我和你何来仇恨?”
关飞虎一时语塞,倒是吴亦然在一边伶牙俐齿,“现在还不知道生死,但是你们逼着坠崖,这笔账我们科室要好好算算。”
“随便了。”陆潜龙将蛟龙棍一立,“王溪知呢?被你打趴下了额?”
“没啥战意。”吴亦然两手一摊。
“你们聊!”姜悠麟拔腿就往下面冲,“希望李商不要冲去十一层!”
“如果风雪塔的人发现被骗了,会不会帮着我们打神威?”柳絮云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如果下面真的是伪境的话,倒是很强悍的战力!”
“不会。”宋玲绮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吴亦然和柳絮云这才发现原来这层还有一个人没倒下。
“你是?”吴亦然见宋玲绮面容姣好,又春心一荡。
“我是风雪塔的人,只接受风雪塔的命令做事。”
“那为何你不阻止我们闯塔?”柳絮云问道。
“打不过呗。”宋玲绮说着理所当然的话,让柳絮云有点无语。
“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专门将你们困在此处。”陆潜龙说话不急不缓,“那些伪境的家伙,只会对下到他们那层的人动手。事情结束后,我们再让风雪塔把他们召回。”
“我们不指望他们能打败李商,不过能耗一点十一点。”陆潜龙特地停顿了下,“你们似乎忘了,这里并不是风雪塔,那么附近五里之内不得私下斗殴的规矩,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泠无音!”
“老爹!”
关飞虎和柳絮云脸色大变!
第七十五章我叫泠无音
关飞虎三人对视一眼,吴亦然转身就往楼上跑去,柳絮云有点犹豫,关飞虎看着陆潜龙,“你先下去看看能不能把李商拉上来,这边我能搞定。”
柳絮云点点头,身形一闪,已经跑下楼。宋玲绮在一边索性坐了下来,对着两人摆摆手,“别管我,你们打。”
关飞虎看着陆潜龙用脚一踢,将蛟龙棍双手一握,便开口发问,“这次你怎么上来就掏武器了?”
“你有这实力让我全力以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已经不是那个靖州莽撞的少年了。”陆潜龙的身体开始隐隐泛起黑烟,肃杀之气瞬间充斥了这地下空间,“你的确有资格说出那句话,但是确定真的能一个人搞定?之前你们一群人还不是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
“那你就给我看好了!不过别说你就没什么进步,那我可是要失望的嘿嘿。”关飞虎压低身形,右手握住白鹿的刀把,只听陆潜龙轻轻叹了一口气,“难道我不想...”
关飞虎知道陆潜龙是用了偏门才让自己突破到此境界,而这辈子再往上走,无非是痴人说梦。
“不用你可怜,你先能打过我再说,你不是还要报仇吗?”陆潜龙笑了笑,关飞虎只看到了满脸悲伤。
李商说是打坐运功,其实她已经睡了过去,瞌睡间,脑袋撞到石墙,被磕得生疼,只得醒来。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也不知道上面情况如何。
“难道这两个小子被打死了?”李商整了整被睡皱的乌金长袍,擦着眼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下走。
“哎,如果有口酒就好了。”
“二师伯!”上方突然传来柳絮云急促的声音,柳絮云很诧异,怎么柳絮云言语中尽是慌乱?
“怎么了?”李商扭头问着,脚步依旧往下。
“你别去第十一层!我们中计了!”柳絮云转过一段阶梯,终于是看到李商的衣袖。
“啥?”李商一脚已经落下,猛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李商都没回头直接一掌拍去,只听嘭的一声,空气都炸裂开去。从李商下面冷不防伸出两只手,牢牢固定住李商那只踩到第十一层的脚,上面又是两人瞬间出现,一左一右围攻李商。
李商大袖一挥,格开拳风,微微一低,以被人缩住的右脚为圆心,左脚横扫过去,踢开地上那人后,被松开的右脚一蹬,整个人飘至半空,回头又和两人对了一掌,再落下时,人已然完完全全踏入了地下第十一层。
“你终于下来了。”
“我们就担心你不下来。”
“这下有个天罡甲等的家伙,吃了她,我们会不会突破嘿嘿嘿!”
“你以为是唐僧肉吗?”
“唐僧是谁?”
“你们吵死了!叽叽歪歪,老娘耳朵都快聋了!”李商大声骂道,环顾四周,发现第十一层灯火很是晦暗。确切来说,只有一支蜡烛,似乎在正中间摇曳。十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中武器泛着些许微亮,反而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恐怖阴森。
“欢迎光临,然后去死吧!”蜡烛被突如而来的狂风吹熄,李商的四面八方人影顿时都冲着李商而去!
“柳絮云别下来!”李商说罢这句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吴亦然赶到地下一层的时候,那个管家还是优哉游哉地坐在那边,吴亦然刚想出声骂道,管家却先他一步开口,“知道中计了?”
“小爷没空和你啰嗦!”吴亦然对着楼梯就冲。
“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吗?”管家笑了下。
吴亦然眼前通往一楼的楼梯突然被一人挡住,来者正是江见田。江见田也不废话,直接一拳轰出,吴亦然双手一挡,落回地下一层,胳膊隐隐作痛。
“正好,靖州的账小爷我还没和你们算清呢!”吴亦然此时反而将畏怯扔到了九霄云外,见江见田一步步拾阶而下,整个塔楼都在微微摇晃。
“你是当时那个胖子?”江见田根本没有把吴亦然放在眼里。
“你的刀呢?”吴亦然记得江见田当时耍着一把硕大的偃月刀。
“打你还用刀?”江见田将外袍一甩,肌肉紧绷,青筋清晰可见。
吴亦然火气也上来了,可惜他没有武器,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脱去上衣,“有本事打死都别拿武器!”
江见田瞧了瞧吴亦然的身材,倒是夸赞了几句,“练得不错!从一个胖子瘦成这样,应该是变强了不少。”
“别色眯眯地这样盯着我,小爷我他妈的要吐了。”吴亦然直接冲了上去,照着江见田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柳絮云一走,泠无音也出了马车,她总觉得四周有些怪怪的,远方的山谷刺啦啦地飞出去一排飞鸟,笔直地往西方而去。泠无音放眼望去,除了白皑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山还是山,雪还是雪,但那一丝违和,泠无音毫无头绪。
“回里面来暖和,外面冷,对你伤口不好。”关一川掀开门帘,虽说之前在云城和泠无音没见过面,但也听说过这女孩一些事迹。当自己在大雪坪上看到这个奄奄一息,还断了一条胳膊的泠无音时,根本无法把她和那个倔强清冷的少女联系到一起。
一路上,泠无音基本是一言不发,但是关一川看得出来,泠无音满心都是惭愧和愤怒。她很多次拨开窗帘,坐在李商身边,李商都冷冷地看着她。
“强如李宫他们都无可奈何,你还能做些什么?”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
“既然你能活下来,那肯定还有属于你的路要走。”
泠无音每次听完,都低着头。若有所思,后来李商烦了,直接让柳絮云把泠无音拖回车厢。
“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吹风,信不信老娘把你另外一条胳膊打折了!”
李商是温柔的,虽然她关心的方式一点都不温柔。
泠无音看了风雪塔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叹了一口气,也就作罢。刚想回车厢里,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很是细微的响声!而渐渐地响声越来越大,整片山谷都在颤抖,雪崩?不,这顿挫有力的节奏,是马蹄声!
跑!泠无音第一个反应就是驾着马车逃跑,毕竟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关一川和几个实力勉强人魁境的云城弟子,怎能抵挡这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神威大军?泠无音轻轻一跃,登上马车车顶,举目四顾,发现来路和前方都被堵死,虽说来的兵马估摸着也就千骑,但是为首的两人,这辈子泠无音都不会忘记他们的长相!
南宫千里!南宫永年!
“哟!”南宫永年大喜过望,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那个云城逃跑的美少女,南宫永年大力夹了下马背,一马当先,“除了那个女的!其他全杀了!”身后神威军士们纷纷亮起了刀,惨白的刀映着风雪里狂乱的光,伴着一阵阵喊杀,连大地都开始畏缩。
云城弟子已经走出马车,看着神威包围了这三驾马车,为首的青年锵然说着,“保护好泠无音和老人,就算死,也要拼死几个!”
“滚开!”南宫永年已经冲到面前,一脚踹飞一个,看着另外两个瑟瑟发抖的云城弟子,反而笑得很灿烂,“死里逃生的感觉如何?”
“呀!”云城弟子已经慌乱地说不出话,南宫永年的实力在云城那夜有目共睹,云城弟子随手就把佩剑刺了过去,南宫千里大笑着,直接用手接住剑,一拧,又一拍,两个云城弟子直接血流当场。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南宫永年看着车厢顶上的泠无音,“虽然断了一条胳膊,果然毫不影响你的绝世容颜,别打了,哥哥心疼,下来让哥哥好好宠幸你!”
泠无音抽出灵水轻涛一扬,软鞭透过内力,直接变成一柄长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开玩笑,我们整整一千骑,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南宫千年也来到马车旁边,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云城弟子,“你全给杀了?”
“还剩一口气,这能卖钱,我怎么可能赶尽杀绝?”南宫永年眼睛没有离开过泠无音一寸,“小美女你乖乖听话,跟我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真要这一千骑冲起来,你和那老头只能被碎尸万段。”
关一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拄着拐杖,站在车厢前,大义凛然地指着南宫兄弟骂道,“神威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真如传说中如此龌龊!四海有你们,女帝非聋即瞎!想掠走泠无音,先从老朽的身体上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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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瘸腿老头还歪歪唧唧!”南宫千里轻轻一挥,一道掌风直接对着关一川拍去,关一川根本无从闪躲,刚想一头摔进车厢躲避,泠无音从车厢上一跃而下,灵水轻涛一挥,挡下掌风,用身体护着关一川,轻声说道,“我只能说,我会尽最大能力保护你。”
关一川挥了下手中拐杖,“我从谢慕白那学了两招,可以吓唬一般士兵。你放心保护你自己就好,”
泠无音有些无语,转念一想有些许感动,毕竟现在这局势,自己都难逃出生天,关一川肯定是为了不拖累自己才如此之说。
但关一川其实并没有瞎说,也没有如此深意。谢慕白用剑之巧,可谓神通,特地传了关一川一招借力打力,只要是人魁境界的人用武器击来,用拐杖使出这一招移花接木倒还真可以将力反弹回去,只不过一回生两回熟,也最多就忽悠两次罢了,而如果实力相差太过悬殊,那就是引火自焚。而关一川,毫无内力,也只能应付寻常武夫罢了。
泠无音知道,若南宫兄弟两人联手,自己断然无逃脱之路,便直接扬鞭对着南宫永年挥去,南宫永年避都没有避开,左手一扯,虚弱的泠无音直接被连鞭带人直接往南宫永年身上栽去。
“美人怎么那么不小心,摔坏了如何是好?”南宫永年狂笑着伸出手想去揽泠无音的纤腰,不料泠无音直接脱鞭变掌,胡笳十八拍呼啸而来!南宫永年并不慌乱,直接迎上去,一阵乱锤,重伤的泠无音怎受得了如此雄厚的内力对轰,喉咙一甜,嘴角鲜血渗出分毫,南宫千里忽地一收势,泠无音整个人失去重心,迎着南宫千里的胸口跌了过去。
“美人,我终于抱到你了!”南宫永年欣喜若狂,双手抱住泠无音的娇躯,但是一丝疼痛从心口中蔓延全身,南宫永年甩开泠无音,往下一看,赫然发现,他的胸口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你?”南宫永年不敢相信,手指着泠无音,“你!”南宫千里忙上前扶住兄弟,但为时已晚,南宫永年已经停止了心跳,死不瞑目地瞪大双眼,茫然地看着天空。
南宫千里一脸不敢置信,望着摔倒在地的泠无音,才发现泠无音包扎着纱布的胳膊软瘫在一边,纱布已经紊乱。
“你把匕首藏在了断臂里?”南宫千里抱着南宫永年的尸体,肥嘟嘟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愤怒,用手轻轻合起他兄弟的眼睛。
泠无音惨笑着,断臂传来的剧痛几次让她差点昏厥,她强撑着支起身子,“可惜我只断了一条,再断一条连你也一并杀了!”
“那我现在就满足你!”南宫千里咆哮着向泠无音冲去,下手丝毫不留情,挟着全身功力一拳对着泠无音瘦弱的身体砸了过去!
“师傅...”泠无音闭上双眼,眼前却似乎浮现出了李商的背影。
“喏,跟我走,有酒喝...哦不,有糖吃。”李商从一片火海中找到了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的小泠无音。
“我不要吃糖,阿姨你能教我武功吗?”泠无音身边遍布焦尸。
“别叫我阿姨!”李商一把拎起泠无音,扛在自己肩上,“叫我李商。”
“我叫泠无音。”小小的泠无音沉沉地在李商的肩膀上睡去。
第七十六章拳拳到肉
南宫千里原本生在一个靖州当地显赫望族,由于连年战乱,军队强制征收,挖空了基业,年迈的父母忧郁成疾,最终一命呜呼。当时尚是少年的他背着弟弟南宫永年,带着为数不多的积蓄,漂泊江湖。
“只要我比人家狠,人们就不会欺负我。”南宫千里从小心里就埋栽了一颗仇世的种子。钱不是万能的,实力才是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他小心地将盘缠拆成数分,分别藏在自己和弟弟的衣裳缝里,施舍来的或者抢来的糟酒和瘦肉,都尽数给了弟弟吃,而自己专门挑些烂肉和腐菜勉强下咽,甚至有时候连日讨不到东西,便把存下的伙食给了弟弟,自己啃树皮,嚼观音土果腹。
久而久之,自己的肚子越来越胀,而弟弟却越发的骨瘦如柴。
“我们会好起来的,天天有酒喝,天天有肉吃,天天有妞玩。”南宫千里倒下的时候,将自己怀里藏着最后一点捡来的烧饼给了弟弟。
而救了他们命的,正是璇玑阁里的那个白衣男子苏晓白。
苏晓白一看这一胖一瘦的两兄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才那哥哥偷袭自己和随从,只为了抢挂在马背上的水壶。苏晓白蹲下,看着那个骨瘦如柴的弟弟,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匕首,护在哥哥身前。
“你们叫什么名字?”
“南宫永年,我哥哥叫南宫千里。”南宫永年满眼并没有愤怒,满满都是哀伤和不甘。
“跟我走,饿不死你们。”苏晓白抛下一句话,让随从牵过马,
“上马。”
“你不杀我们?”南宫永年很是纳闷,但手中的匕首并没有放下。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们。”苏晓白背着身,反问。
“我...我们袭击了你们。”
“不就为了一壶水,拿去便是。”
“真的不杀我们?”
苏晓白没有回话,随从们上前,轻轻地扶起不省人事的南宫千里,抱在马鞍上。南宫永年擤了擤鼻涕,翻身上马,匕首还是牢牢握在手中。
“除了水,你们还想要什么。”苏晓白示意随从拿下水壶,递给南宫永年。南宫永年第一时间打开水壶,另一只手掰开哥哥的嘴,小心地给南宫永年灌水。
“要肉,要女人。”南宫永年如是说,对他来说,现在谁能给他水和肉,谁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们要活下去。”南宫千里幽幽地醒了,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突然有种横马立刀,笑傲江湖的豪情。
从此江湖上少了两个流浪儿,而神威多了一队玄武军。
苏晓白算不上是个好人,他手下征集的大将,并不要求出身是哪里,实力是何境界,只要眼里有恨,就可以披上神威的军衣。
憎恨烧杀掳掠?憎恨世态炎凉?憎恨惨绝人寰?恨吧!用力恨吧!道这个世间的不公,恨这一切让人家破人亡,让人妻离子散的所谓天下!
“小子,你去过风雷山庄了?”陆潜龙与关飞虎鏖战数百招,蛟龙棍上已是遍布斑驳。而关飞虎也没好到哪里去,拿着白鹿的右手虎口已经裂开,左手的刀鞘已经被敲得破损,连收刀口都已经扭曲。
陆潜龙身上黑烟骤起,转眼间就遍布了这一层,关飞虎也不去搭理,眼睛死死盯着身形越发模糊的陆潜龙。陆潜龙两眼闪着红光,后退一步彻底隐没在黑烟之中。
关飞虎也没有去追,随手扔掉刀鞘,右手反手拿刀横在胸前,脚步相错,反而屏住呼吸,闭上双眼。
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反而不是最真实的。而天生的第六感,这个时候就被无限放大,感知这四周一丝一毫的空气流动。
杀机,就在一瞬,关飞虎没有回头,直接操起白鹿往左后方,翻身砍去,左手反而对着右前方一掌拍出!如此别扭的姿势,借由关飞虎交错的步伐,倒是将人原地旋转了一圈,刀敲下了空中掷来的蛟龙棍,而掌,逼停了躲在暗处偷袭的陆潜龙。
关飞虎掌风刚触到陆潜龙,整个身子瞬间压上,一式青松落色,白鹿刀欺身而去,刀从正上方一刀劈下,幻为无数刀影,陆潜龙完全来不及闪避,也没想到这一招平平无奇的下斩,怎生就变化出如此恢宏的一排刀光?蛟龙棍不在手上,陆潜龙只得暴喝一身,黑烟悉数收回,在手腕上裹住,犹如黑蛟缠身。双手一抬,将刀光尽数挡下,但手上却被挂出一道道伤痕,雪花四溅。
关飞虎根本没有给陆潜龙喘息的机会,左手一拂,一式日月照临直接挑开陆潜龙护住要门的双手,陆潜龙双手打开,也不管白鹿刀锋锐利,右手死死卡在白鹿刀身之上,左手一拳挥去,却被关飞虎左手一环卸去狠劲,右手松手,直接多情指对着陆潜龙的胸口点去,陆潜龙身子一侧,肩膀倒是被贯穿一个血窟窿,但手肘已经撞在关飞虎左胸之上,关飞虎咬着牙,双手对着陆潜龙脑袋狠狠一拍,陆潜龙一口鲜血喷出,瞬间失神,关飞虎忍着左胸传来的剧痛,胡笳十八拍尽数轰在陆潜龙身上,陆潜龙身上的黑烟渐渐稀薄,关飞虎瞅准空隙,最后一式长空不容全力轰在陆潜龙胸口!陆潜龙抽搐了一会,轰然倒地,嘴里不停冒出血花,关飞虎捡起白鹿,一边宋玲绮扔来一把凳子,关飞虎却连接过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撑起身子,半坐半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赢了?”关飞虎低着头,嘴里的血丝很是黏稠,滴落在地上,与嘴里连成一条血线。喘了半天,勉强走到陆潜龙面前也瘫了下来。
“我原来就是死人一个了。”陆潜龙的眼神已经开始模糊,“你们口中的邪门心法是用寿命做代价,我原来就没几天可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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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飞虎说不出什么滋味,一点复仇成功的畅快之意都没有,心中满是不甘。见陆潜龙半天没有说话,关飞虎扭头看了一眼宋。玲绮,“他就这么死了?”
“不死也是个废人。”宋玲绮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陆潜龙。
“这算什么报仇雪恨...”关飞虎自嘲着,双手拄着白鹿,尝试着站起身,但左胸的疼痛让他整个左半身都有些麻痹,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失重跌了回去。
“还好没有撞到心口。”关飞虎心有余悸,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激战,似乎若不那么急躁,还能全身而退。
冒进,可以获取一丝胜机,但也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关飞虎想想有些后怕,而此时地上抽搐的陆潜龙彻底没了动静,胸口倒是有略微的起伏,看来还有一丝生机。关飞虎用脚拨了下在地上翻滚的蛟龙棍,也不想去补那一刀,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陆潜龙,怅然若失。
“大仇得报的感觉如何?”一个略有陌生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关飞虎回头一看,那个地下一层的管家打扮的男人,缓步出现在这层。
“你也是神威的人?”关飞虎暂时还站不起来,抬着头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
“我是来讨你欠我的五百两黄金的。”管家左手一抹,露出了本来面目。
“陆无双?!”心中一寒,凭现在的实力,对抗陆无双为时尚早,何况刚大战一场,气息仍旧大乱。
“我不急,要么给钱,要么给命。”陆无双看了宋玲绮一眼,若无其事地在她对面坐下。
柳絮云硬生生止住自己冲下楼的冲动,往前一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偶尔传出拳风掌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在这种层次的打斗上完全帮不上忙,想了半天,咬牙一跺脚,又跑上楼,看到陆无双坐在桌边饮茶,关飞虎在另外一边一个小板凳上,运功调息。
“这什么情况?”柳絮云倒是看到陆潜龙躺在一边,一动不动。宋玲绮看了一眼柳絮云,倒是生得几分惹人欢喜,反正自己的立场不在任何一边,就简短地和柳絮云说了下情况。
“二打一,不过分吧?”柳絮云在关飞虎身后蹲下,点了几处背后大穴,关飞虎气息瞬间顺畅许多,左胸上的剧痛也渐渐消退。
“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一样,要么给钱,要么给命。”陆无双见关飞虎撑着刀,站了起来,便放下手中杯子,对着宋玲绮抱拳,“好茶,多少钱。”
“赏你了。”宋玲绮玉手一挥。
“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陆无双将头左右摇摆了一下,脖颈处骨骼咯咯作响。柳絮云按下关飞虎,轻轻说道,“我只是打通了你些许气血阻塞的穴道,飞虎你再休息下,我先打头阵。”
“你可以吗?”关飞虎有些担心。
“你是看不起神剑谷吗?”柳絮云冲着关飞虎甜甜一笑,“在你变强的时候,我也变强了。”柳絮云拔出青门弄影,一道碧波在空中莹莹而绕,“看剑!”
“我看着呢。”陆无双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稀松平常。
吴亦然下拳越来越狠,而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也是越来越重。吴亦然和江见田的战局完完全全就是四拳对轰,没有花哨,没有闪避,没有后退,两个人杀红了眼一般,对着对方就是铺天盖地地挥拳。
“你这小子竟然还不倒下!”江见田很是惊讶吴亦然的进步和肉体抗打程度,他并没有留力,要知道他的拳头可是活生生打死一头熊!
“你没吃饱饭吗!这点劲!”吴亦然嘴上一直在骂,身体却一直在强撑,江见田的拳头宛如开山之势,打在身上的剧痛几次差点让自己昏厥过去,但是吴亦然的身体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中了一拳,必须要反击一拳才够本,就这样吴亦然倒是奇迹般地和明显高于自己实力的江见田互殴了百招以上!
“有本事一拳打死我,否则我就他妈的和你耗下去!”吴亦然又轰中江见田两拳,体内气海涌出来的内力反而源源不断,刚心中略有狂喜,冷不丁被江见田一拳揍在他脸上,这下吴亦然整个人被揍飞数丈,一阵巨响,直接从楼梯上滚到地下第二层。
六个风雪塔的门徒看着吴亦然滚下来,半天没动静,一人上前看了一眼,还伸手探了一下吴亦然鼻息,没料到吴亦然直接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结结实实撞了那门徒一脸。
两人捂着脑袋蹲了下来,吴亦然白了一眼,又腾腾腾冲上楼梯,“再来!再来!”
“你烦不烦。”江见田也很纳闷,怎生这小子挨打能力变得如此之强?
“说实话,那一拳差点要了小爷我的命。”吴亦然的脑袋到现在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那就再来一拳?”江见田甩了甩手,打了半天,自己的拳头都有些肿痛。
“如果这就是你全力的话,估计接下来倒下的是你。”吴亦然又摆开那古怪的架势,江见田瞧着有些眼熟,但又一下子想不出个所以然。
“可惜了,这一招我准备用在陆潜龙身上的,好歹也是应了这招式的名字,哦不对,说不定也可以用在关飞虎身上哈哈。”吴亦然想了想,倒是被自己乐到了。
江见田也不知道吴亦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打着打着开始一个人在那边偷着乐,有些无语,索性也不搭理吴亦然,直接抡拳砸了过去,吴亦然一手护着脑门,硬生生架开拳头,逼近江见田,一膝抬起,撞向江见田下盘,江见田眉头一皱,怎么这吴亦然打架如此之脏?一手挡住吴亦然膝盖,吴亦然顺势一脚踹去,江见田直接侧身,错开这一脚,突觉吴亦然杀气暴起,双掌齐出!江见田只得回身一挡,人被逼退两步。
“啧!”吴亦然有些大失所望,这一招仅仅逼退了江见田两步,这可是用上自己全力的两掌!果然两人的内力修为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你这招叫什么名字?”江见田拍了拍胸口,开始认真起来。
“降龙伏虎!”吴亦然懒散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尖锐。
第七十七章一点突破
“你是谁?”硕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椅子,悬布空中的铁链看上去有两三条成年人胳膊一般粗细,顺着铁链往椅子上看去,似乎有个人吊着双手,坐在那里很久。
男人似乎生来就坐在这张椅子上,身影都融在了黑暗之中,他没有抬头,没有动作,甚至连嘴巴都没有张开,但是整个空间还是有一阵低沉的声音回荡。
“你是谁?”
姜幼麟趁着战局焦灼,见柳絮云一直犹豫不决在地下第十一层上一格阶梯止步不前,便狠了下心,自己直接冲进黑暗,贴着墙果然找到了通往地下第十二层的楼梯,回头看去,漆黑一片,隐隐有掌风呼啸而过的动静。
如果神威把整个风雪塔的守塔门徒都搬了过来,那地下第十二层会是谁?毕竟能修炼到天罡境的,基本都是些曾经或者现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高手。
姜幼麟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毕竟自己的实力并不能在这种零散的战局上起到作用,那只能靠自己的身份。姜幼麟跑下地下第十二层,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一拨人,眼前的只有那个被铁链锁着的男人。
“江幼灵。”姜幼麟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眼前的男人,男人白发苍苍垂于脸前,根本看不真切。
“无名小辈,你是怎么下来的。”男人依旧没有张口。
姜幼麟缓步上前,直接在男人面前站定,“你知道此处并非风雪塔吗?”
“当然知道。”男人的声音如同闷雷,“在与不在,有何区别?”
“你就不想出去?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自愿守塔。”
“出与不出,有何区别?”
姜幼麟有些无语,这家伙有些油盐不进,难道真的是自愿守在这里?但为何身上还有枷铐?看来是风雪塔也不放心他,一起打发给了神威处理,而神威也就扔在最后一层,看来是个招惹不起的人物。
姜幼麟脑袋里飞快思考,既然神威都相敬如宾,不管不问,而且似乎有悲伤心死之事,又是天罡高手,往前倒退个五十年左右,成名之后却消失不见的绝顶高手寥寥可数,他到底是谁?姜幼麟苦思冥想,突然瞥到男人的左手手指只有三指,便恍然大悟。
“你是莫乘风?”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男人嘴角笑了笑。
“一指祭爱人,一指祭苍天。前四十年莫三指的名声,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姜幼麟也笑了笑,他心里已经有底了,这个赌,他赌赢了。
泠无音闭上眼,但奇怪的是,南宫千里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泠无音睁开眼,只见南宫千里捂住拳头,满头大汗地匍匐在一边。定睛再看,拳头上血如泉涌,一个窟窿触目惊心。
“小楼一夜听春雨。”南宫千里狠狠地说出一句话。
“有眼光。”泠无音眼前走来两位女子,而这两位女子身后,已然杀出一条血路。
“多情楼怎么会在这里?”南宫千里右手已废,拖着一条左手,疼痛使他的笑容扭曲。
“果然是你们干的。”小楼扶起泠无音,简简单单对泠无音说了一句,“别怕,自己人。”
“絮云和飞虎呢?”闲茶依然是一副白衣翩翩公子打扮,一个纵身便跃到关一川身边。
“他们在风雪塔里面。”关一川还想试试谢慕白的移花接木,现在好,来个两个帮手,自己看来只能乖乖躲起来不再添乱了。
小楼看了已经倒在地上的云城子弟,又看了一眼死去的南宫永年,眉头紧锁,察觉到眼前的风雪塔里必是另一番激战,便也不搭话,手一扬,又是两枚飞剑冲着南宫千里袭去。
南宫千里瞬间整个身体暴涨,弹开两枚飞剑,小楼轻轻咦了一声,“这功夫倒是奇妙!”
“女侠小心,我四师叔在他手里都讨不到便宜。”泠无音出声提醒。
“四师叔...李徵?”小楼已经上前,掌如蝶舞,将南宫千里拍得砰砰作响,但悉数反弹回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南宫千里完全被仇恨支配,也不去想如何掠夺这眼前三位美女,他现在只想杀戮,毕竟相依为命数十载的弟弟,刚刚死在他面前。南宫千里将内力送至全身,让小楼的攻势成倍反弹了回去,过了数招,小楼面色凝重,刻意减缓了手上的力道,望着南宫千里受伤的手掌略有所思。
小楼观察到,自己每一掌挥出,南宫千里的身体被击中的地方都会浅浅下凹,就算用上全力,也就下凹明显点,但完全不能打破。但是刚刚趁着南宫千里打向泠无音那一拳,疏于防备,飞剑直接洞穿了他的手心,那是怎么回事?
照理说,一个人不会有两种心法,南宫千里那一拳也应该包裹了这种奇妙的功夫...小楼脑海里灵光一现,四个字出现在她的心头。
一点突破!
小楼拉开一个身位,打出一枚飞剑,当然不出所料被南宫千里弹开,飞剑歪着斜斜地坠入地面。
“你就算扔完所有飞剑,我都会毫发无伤!”南宫千里被飞剑搞得不厌其烦,整个人像个球一般直接弹去,小楼见这胖子动作竟然如此迅速,连忙撤步横移,却没想到,南宫千里在地上一弹,瞬间改变了方向,又冲着自己撞来!小楼勉强躲闪数步,还是被南宫千里擦到些许,左腿瞬间麻痹,小楼整个人单膝着地,跪倒不起。
南宫千里杀红了眼,又是一弹,整个人往小楼身上压来!闲茶刚想出手,却瞥见小楼对她眨了眨眼睛,便止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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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已经想好了破解之法?”闲茶很相信小楼,小楼的机灵甚至都在京华之上。小楼没有仓促起身,反而迎着南宫千里打出数枚飞剑!
“破罐子破摔了吗!我说过!你的飞剑在我面前毫无作用!”南宫千里双脚一蹬,摧枯拉朽般直接弹开数枚飞剑,“美人我也不要了,酒池肉林我也不要了,今天我就要你们全部死在这里!”
泠无音抢着起身,却被闲茶一把按了回去,泠无音刚不解,就看到南宫千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摔在地上,滑出去数丈,恰好在小楼面前止住。
“你...”南宫千里伸出手,却被小楼一脚踩住,“你竟然...”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清楚,别说了,闭嘴去死吧。”小楼又是一脚踩去,南宫千里挣扎了几下,再也都不动。
周围的神威军早就忍不住了,喊杀着一拥而上,小楼对着闲茶摆了摆手,“我飞剑用完了,靠你了。”
“你让我一个打一千?你疯了?”闲茶用脚挑起地上一把云城子弟掉落的长剑,递给小楼,然后看着癫狂一般冲杀过来的神威大军,面露苦涩。
“交给我!”关一川挥舞着拐杖走出车厢。
“进去!”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关一川悻悻而归。
“你五百?我五百?”小楼看了一眼闲茶,闲茶翻了一个白眼,“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说罢和小楼一人车前,一人车后,死死守着,泠无音站在车厢之上,软鞭乱甩,一时间竟然无人能近身。
但毕竟泠无音重伤在身,小楼左腿也有伤势,包围圈越来越小,连关一川也强撑着躲在车帘边,拿着拐杖重复一招移花接木帮着抵挡。
“不行,我撑不住了。”关一川啊哟一声,直接跌倒在车厢里,他完全没有内力,哪经得起这浪潮般的攻势?泠无音也几乎跪在车厢上,手上愈发无力。
“死在这群乌合之众手上,真晦气。”闲茶身上赫然有着不少伤口,虽然很浅,但血几乎已经染红她的白衣。另外一边的小楼也好不到哪里去,神威军不是傻子,尽数攻击小楼的左边,小楼就算武功再强,也遭不得如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擅长的飞剑早就在对付南宫千里的时候弹尽粮绝,手上的长剑也被打落,命悬一线。
突然神威军后方大乱,一大批的军士直接被掀翻在地,战马惊走,一时间惨叫声连天。
四人好奇到底是何路兵马敢正面冲撞神威,放眼望去,只见一群骑兵从雪山谷中冲了过来,为首的一人身穿黑袍,手持长戟,一挥之下,便有一片神威军士直接被甩在半空,黑袍男子身后,一群白衣骑兵哗啦啦地跟进,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般直接撕开神威阵型,直插包围群内!而他们的在后方,扬起的雪尘漫天,一望无际,如同百万雄师,蜂拥而至!
神威军没了南宫兄弟指挥,见来势汹汹,便抢着南宫兄弟的尸体,仓皇西去,毕竟他们是南宫兄弟私自调遣的兵力,等到回去秋后算账,玄武军群龙无首,南宫兄弟麾下的这些将士也会被苏晓白严罚,夸张点说甚至可能被撤了军旗,划分至另外三军。
老大可以没有,但是编制可不能没有。这是南宫兄弟常年挂在嘴边的话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再认一个高手当老大,但是玄武的名号必须传承下去。
四人见神威军往西方撤退,一边感叹就连逃跑都那么训练有素,一边在疑惑到底是何方人马前来解围。
黑袍男子骑着马来到马车面前,翻身下马,将长戟一插,双手抱拳,向面面相觑的四人行了一个礼。
“在下青州春秋堂,丁承言。”
小楼等人回礼,是什么风把春秋堂的人也招来了。闲茶眼尖,看到丁承言身后有个裹着白袍的人似乎在憋笑,便一把过去,掀开的帽兜,果然,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嫣儿?”小楼和闲茶惊讶,“你不是和大姐和四妹去神剑谷了嘛?”
“大姐和师傅刚启程时候就扔下了我,让我去春秋堂搬救兵,大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嫣儿做了一个鬼脸,“是不是嫣儿我大功一件?”
小楼一把攥过嫣儿,在她小脑袋上就是一阵轻拍,“多危险呀!下次不许!”
“不止我们春秋堂,一些听闻风声的江湖豪杰们也自愿加入我们队伍,否则我们声势也不会那么庞大。”丁承言一挥手,所有披着白袍的侠客们都摘下帽兜,一个个冲着小楼与闲茶抱拳。
“更要感谢逍遥山庄,他们也出了不少力。”丁承言向四人引荐,队伍中两个中年男子走上前。关一川一眼就认了出来,“咦?你们不是那个慕容观山,慕容观海?”
“正是。”慕容兄弟相视一笑,“老人家别来无恙?”
“你们这是弃暗投明了?”关一川一时没搞清情况,当时逍遥山庄和那飞龙镖局还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怎么这次却和春秋堂一起前来搭救。
“算是吧。”慕容观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老爷子吩咐,我们便马不停蹄地来了,亏春秋堂养了不少快马,让我们正好赶上。”
“千钧一发!”关一川拐杖一敲车厢,也放声大笑。泠无音终于是完全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闲茶怀里。
“但是这么数数,你们也不过五十余骑,怎么弄出如此阵仗,吓得神威屁滚尿流?”
“这都要亏慕容大哥的妙计,分了十骑虚张声势。”众人随着丁承言手指方向,看到了后面姗姗来迟的十匹骏马尾巴上都绑着一捆枯树枝。“在山谷中迂回,树枝扬起的雪雾看上去似乎有千军万马。”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慕容观山微微一笑,“倒是你们能杀了南宫兄弟,不愧是多情楼女侠,巾帼不让须眉!”
“南宫永年是这个孩子杀的。”关一川看着闲茶怀里沉睡的泠无音,很是心疼。这孩子,命苦不亚于飞虎。
“南宫千里据说刀枪不入,你们是如何杀得?”丁承言很是好奇。
“一般刀枪拳脚的确拿他没办法,但飞剑一柄撞击前一柄,如此重复多次,最前方的一柄可以直接破去他那古怪的内功。”小楼淡淡地说着。
“你用了几把?”
小楼比了一个七的手势,“七枚。”
丁承言啧啧称奇,他之前在春秋阁查阅情报时偶然看到过曾经的琅嬛岛岛主最多也就可以连发七枚,况且照眼前女子所言,她这七枚可是连成一条直线一并打出!
“久仰小楼一夜听春雨。”丁承言重新行礼,满是钦佩。
“没时间寒暄了,神威围攻在此,那说明这塔里有古怪。”闲茶将泠无音抱入车厢,提剑而出。拍了拍小楼的肩,“二姐就留在此处守好这女孩和飞虎他爹罢。”
“嗯。”小楼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伤势进塔也是累赘。
“南宫兄弟都在外面守着,可想而知,里面的人该有多可怕。”闲茶看了一眼丁承言,丁承言懂她的意思,况且离去的神威说不定还会杀个回马枪,便回头点了几人跟着自己和闲茶前去,其余都守在马车旁,以备万一。
“走罢。”闲茶、丁承言、慕容兄弟带头踏入风雪塔。
第七十八章投鼠忌器
,四海踏歌行
李商明显感到自己有些气力不济,虽说现在恢复不到巅峰时期,但常年养成的第六感让她倒是在黑暗中如鱼得水。她很清楚,那十个人都在哪些位置。
李商默默提了一口气,又潜入黑暗,对着一处一掌拍出,瞬间感受到数道杀气投了过来。这几人不光有伪境,甚至还有三人是一步天罡!周遭的黑暗反而给了李商些许安全感,若是正面硬碰硬,说不定自己还不是这群人的对手。李商一击不中,便又悄悄隐到一边,按兵不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倒是可以拖延住这十人,也不知道关飞虎他们现在战况如何,但是经刚才柳絮云那一叫唤,李商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速战速决?啧,李商轻轻冷哼一下,又一次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算了,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放手一搏!
李商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手势,一道淡淡的白光在手上亮起,十人顿时全数冲了过来,李商这次没有闪避,直接在身前用掌拍出一道风墙,十人的冲势微微一阻,觉得自己的内力被疯狂吸走,身体变得有些脱力,但止一瞬,十人恢复了气力,但突觉前方杀气暴涨,李商双掌齐拍,胡笳十八拍呼啸而出,十人纷纷格挡,周围又变得昏暗,只听一声闷哼,其中一人觉得脖颈一凉,捂着脖子只觉一阵温热,下一秒便倒地不起。
李商竭力让自己不喘气,刚刚那一击用上阳春白雪功,将对方十人一瞬的力聚在一起,一招便杀了一人,但自己的身体有些超负荷,毕竟那可是十个几乎等同于天罡的强大内力,以李商目前的身体状态,并不能完全吞并。强横的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搅得李商浑身有些胀痛。李商心里一算,这样的功法最多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最多再使出两回,就算一次杀一人,最后还会留下七人。
强如李商,现在都有些捉襟见肘。
剩下的九人看都没看死去的同伴一眼,或许在他们眼中,那个家伙根本算不上同伴。他们一直相信江湖上流传的一句话,伪境重回天罡唯一的办法,就是亲手杀了天罡的高手,但对于他们来说,杀了天罡难如登天!现在有这个唯一的机会放在眼前,一个个眼里都快喷出了火焰,贪婪的最后一丝希望在他们胸中燃烧,少了一个人又如何,毕竟最后杀了李商的可能就是我!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在出招的时候,其实也在顾忌着自己人背后施阴招,现在死去一人,他们反而觉得更加心安!毕竟,竞争对手少了一人,自己突破的机会又大大增加!
李商看出些端倪,计上心头。稍微调理了下,对着九人的方向冲了过去,九人大喜,连忙出招,想封下李商走位,李商突然收回去势,身形一转,悄然无息跃之半空,十指连点,天女散花一般弹中数人后,将绕梁对着一人背后掷出,而人快得不可思议一掌劈向另一人,左手探出接回绕梁,一脚扫去,快攻一收,人又隐入黑暗。
“比泥鳅还要滑头!”一人骂着,他背后正中绕梁一击,虽然李商用力不深,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我与她对了一掌,她内力没想象中那么恐怖。”隔着几个人外,一个女子如实说道。
“我也被扫中一脚...慢着,千钧一发,她怎么可能同时打中三人,何况我们离得不算近!”
“难道?”九人掐住话头,他们心中提防之意更深,果然!有人想杀了所有人,让自己一人得以突破!
李商微微扬起嘴角,她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现在就是慢慢等着收网了。
虽然不光彩,但胜者为王,败者入土,由不得半分解释。
这九个人,必死!
九人投鼠忌器,一时反而各与各之间拉开的距离,都不急着出手,总是担心会被同伙背后捅一刀。李商开始行动,对着自己最靠近的一人叠掌拍去,那人感到一丝杀机,却不敢全力应对,倒是与李商对了一掌平分秋色,李商心中一喜,既然不用全力,那休怪自己趁火打劫!李商双掌一错,左右挥去,身形拔高,一脚猛踏而下,也不管有没有击中,整个人在半空中腾挪数丈,一拳对着迎来的掌风轰了出去,落地又是一脚踹出,手中不停,翻花般层层拍出,明摆着老娘就在这里,你们能奈我何!
其中一人怒火中烧,也不去管背后如何,直接全力一指点出,李商双手一挡,飘然退后数步,而那人背后猛遭重击。
终于有人憋不住想先下手为强了!李商在黑暗中辨得一丝方位,对着被同伙重创的那人冲了过去,一招天地不仁直接迎着天灵盖罩了下去!那人好歹也是伪境,反应迅速,一胳膊荡开李商的掌风,不料身边又有人偷施暗招,身中数掌,终是不起。李商手中绕梁一环,一道音波挥出,逼退两人,一脚踩在另一侧抡来的拳头之上,另一脚顺势踢起,直接踢中那人的下巴,瞬间近身,掌风在那人胸前炸开,硬是破了那人裹住全身的气劲,一拳将那人心口轰出一个深坑。
还有七人,李商抹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打赢出去一定要好好喝它个三天三夜,我李商怎么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点苍指。”陆无双过了几招就看出了柳絮云的武功路数,“你在神剑谷倒是学了不少好东西。”
柳絮云知道实力相差过大,眼前的陆无双的实力可是大大凌驾于陆潜龙之上!胆敢一人就闯神剑谷,可见他并不把神剑谷当一回事。虽说陆无双去神剑谷也只是传个消息,并没有打算过招,但倘若身上没点东西,就敢如此大大咧咧冲到人家家门口?
点苍指在面对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时显得尤为出彩,而对于明显高于自己的对手时,只能略微一阻,对方的内力可以瞬间冲破自己点住的穴道。柳絮云已经连续封住陆无双的数处要穴,但陆无双连身体都没晃,直接冲开,也没有出手进攻,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单手如同铁棍一般,支开柳絮云所有剑招。
关飞虎一度想出手,但是看着柳絮云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柳絮云看似软弱的身体,自尊心可是很强,之前几次柳絮云可以说完全没有帮上忙,这小妮子在神剑谷的苦练,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至少为了关飞虎,为了李角,为了自己,我也可以一剑寒芒动神洲!
陆无双又是一拳架开柳絮云的长剑,心中倒是有些奇怪,怎生南宫兄弟还没有下来,难道是上面出了什么变故?心中不免略有焦躁,手指用力一弹,柳絮云顿觉一股压力当头压来,剑招一扯,划开气劲,左手探出,对着陆无双巨阙穴全力点去!陆无双知道这一死穴被击中危害甚大!内力直接冲击肝、胆、震动心脏,非死即残!虽说他知道柳絮云的内力远远达不到如此境界,但高傲如他的逆鳞并非谁都可以忤逆!陆无双猛地出拳,柳絮云不管不顾,依旧点去,关飞虎见势头不妙,只得出手,一把拉回柳絮云,手中白鹿直接对着陆无双的铁拳砍去。陆无双知道关飞虎的刀法精妙,也不敢硬接,变拳为掌,搂过白鹿绕了一圈拍开,关飞虎见势也没有追,拉着柳絮云就往后退了数步。
“别冲动。”关飞虎将柳絮云置于身后,眼睛死死盯着陆无双,“不用搏命,我们失去的兄弟还不够多吗?”
“......”柳絮云知道自己鲁莽,接不上话,便重新摆好架势,见关飞虎斗志昂扬,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面对这一步天罡的陆无双也信心倍增。
“一起来罢,我赶时间。”陆无双倒是一脸不在乎。
陆无双是跟着苏晓白起兵的,他当时也只是个富家子弟,然而富有,在那个乱世并不能代表什么,反而会成为军队进城烧杀掠夺的第一目标。
他遇见苏晓白是在一个夏天,正当自己和家眷一起拿着武器抵抗着冲进来不由分说见女人就抱,见财宝就抢的军队,当时武功平平无奇的他觉得大势已去。父亲跪在门口对着一个看上去将军打扮得中年人痛哭求饶,当父亲的头颅被那人一刀砍掉,滚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陆无双疯了。
彻底疯了,拿着刀就往将军头上砍去,虽然身上已经被旁边的士卒用长矛贯穿,但陆无双还是留着血泪,狂吼着一点点抓着长矛,往将军那边爬去。
他忘不了那个家伙脸上那恶心的笑容,仿佛在看一条狗一样看着地上匍匐着的自己。
但下一秒,笑容永远在将军脸上凝固。一柄长枪从将军背后刺入,从心口刺出。枪头一旋,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直接被甩出体外,落在陆无双眼前。陆无双疯癫一般一把抓过,一口咬去,狂笑着看着将军的尸体轰然倒地。
一个白衣少年,满身不带一点血污,直接无视周边愤怒的士卒,踩着将军的尸体,走到满嘴鲜血的陆无双面前,伸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
“陆无双。”
“这名字不错,你很有钱?”
“曾经是。”陆无双恢复了些理智,这才觉得手上的心脏过于恶心,胃里一阵翻滚,当场呕了出来。
“杀了他们,帮你拿回钱财如何谢我?”
“你与他们何异!”陆无双有些绝望。
“我还你十倍。”白衣少年笑得云淡风轻,或许旁人听起来少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十倍?这少年连一半都拿不出!但是陆无双竟然信了苏晓白的痴人说梦!
“二十倍。”陆无双抹了下嘴。
“可以。”苏晓白笑了,仿佛在答应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陆无双也笑了,因为下一秒陆无双已经提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丢在那将军的尸体旁边。
陆无双给了苏晓白第一笔资金,苏晓白用这些真金白银和粮食广纳天下各路不得志的高手,举兵起义,自立为一城之主,之后投奔四海国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关飞虎刀刀不离陆无双要门,又有柳絮云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盯着数处要穴出剑,强如一步天罡的陆无双也是勃然大怒,双拳一收一放,关飞虎与柳絮云便被一股强势的拳风生生圈住,陆无双近身一探,一掌直接往关飞虎右手上剁去,关飞虎白鹿很是诡异地一扭,换到左手,对着陆无双拍来的手掌就撩。陆无双瞬间变招,手一抬,又是一圈一推,左腿迎着两人就是啪啪啪三脚。关飞虎和柳絮云悉数挡下,陆无双错开脚步,全力一挥,关飞虎勉强挡住劲风,而柳絮云则吃不住,直接退后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卫吾殇那家伙的刀路你也会?”陆无双饶有兴趣地看着关飞虎,他知道,关飞虎与卫吾殇交过手,而卫吾殇则是苏晓白安排在飞龙镖局的眼目,那家伙一直懒懒散散,消极怠工,但真实实力,陆无双觉得并不在自己之下。
关飞虎回头看了一眼柳絮云,见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谁规定不能偷学其他人的招式?”
“师其长技以制其本身?”陆无双慢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对拳头大小的圆环,在烛光下,显得很是惹眼。
“要不,也试试偷学我的?”陆无双微微一笑,左手一挥,一枚圆环很是吵闹地撞向关飞虎,关飞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兵刃,提起刀一挡,没想到这圆环竟然一接触到白鹿,就绕着刀身转了过去,直接削向关飞虎的脖颈,还好关飞虎眼疾手快,身子一矮,白鹿往后一抽,圆环歪歪扭扭地偏离了轨迹,往关飞虎身后去了。
“这是啥杂技?”关飞虎心有余悸,还好自己机警,差点着了道。
“飞虎当心!”柳絮云却在身后大惊失色,关飞虎刚回过头,只见那圆环叮叮当当地直接绕了回来,而下一刻诡异地消失,关飞虎的左肩直接被狠狠割开!鲜血四溅!
第七十九章敢打老子耳光?
,四海踏歌行
柳絮云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负罪感,难道过了近一年,自己还是如此无能为力?身边的同伴又一次的倒下,而自己用上了毕生所学,都不能给眼前的陆无双一丝创伤。
关飞虎捂着左肩,立即运功小周天,庆幸的是那圆环上没有毒,而且割伤不深,陆无双收回圆环,将两枚圆环在手指上绕着圈圈,一脸轻松地看着关飞虎两人。
“反正我不赶时间。”陆无双淡淡地说着,就算上面南宫兄弟出了什么事,只要李商被拖着,自己解决这些虾兵蟹将岂不是简简单单。
柳絮云检查了下关飞虎的脉搏,还好只是轻伤,便站起身,拔出青门弄影,斜斜指着陆无双,咬着玉贝,“我来。”
陆无双眼光穿过柳絮云,看着关飞虎,“你们这算美救英雄?”
柳絮云弹剑刺去,陆无双有点不解,这女孩明明刚才过了数招,根本伤不了自己分毫,而现在又搏命般杀来,这是为何?
不大的空间里,绕着陆无双生起一抹碧绿倩影,柳絮云也不管自己的点苍能否给到陆无双实际的伤害,尽可能让自己攻势越来越快。陆无双还是一步未动,双手抡着圆环,将一切攻击悉数挡下,柳絮云试过每一处大穴,但陆无双都不为所动,反而从剑或指上传来的反弹力度让自己气息有些杂乱。柳絮云莲步一点,碧落九重当头罩下,陆无双轻轻一挥圆环,青门弄影直接被圆环套住,柳絮云分毫不能动弹,便抽剑回身,怀里一摸,右手一式落英掌打出,陆无双看都没有看,轻轻一拨,柳絮云整个身体偏出,这才赫然发现陆无双左手上的圆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飞虎也在身后看着,但慌张地环顾四周,一点圆环的踪迹都追寻不到,而柳絮云觉得背后一凉,脖颈上浅浅被突然出现的圆环割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陆无双接回圆环,“别费力气了。你打不过我的。”
“为什么手下留情?”
“让一个美少女身首分离太残忍了。”陆无双若无其事地回答着,双手又是一招,这次两枚圆环都瞬间消失!
关飞虎飞奔上前,将自己的背贴在柳絮云身后,拔出白鹿,将柳絮云的后方舞得那个是密不透风,柳絮云细心观察自己前方一丝一毫,但完全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中。”陆无双轻呵一声,关飞虎和柳絮云双双中招,一脸疑惑地看着陆无双。
陆无双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对你们期望太高。”
“能不能爽快点,来个狠的?每次才这点威力,比蚊子还不如,我都懒得躲。”关飞虎出言相继。
“行呀。”陆无双一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转着圆环,“这次,你个小子注意下你的左腿。”说罢手又是一摇,圆环唰的一下在他手上消失!
关飞虎和柳絮云死死盯着左腿周遭,毫无波澜,柳絮云刚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那家伙会不会声东击西之时,关飞虎一跺脚,左腿果然被割开一道很深的伤口,下一秒圆环又出现在陆无双手中。
“看来你们还是没看清楚。”陆无双叹了一口气,心想,要不算了,早点结束这无聊的战局。找到上面的江见田,拎着这几个小毛孩直接去风雪塔换钱。关于李商?当然能回避就打死不见面。
关飞虎随手将一个裤腿扯开,在伤口处包扎,扶着墙站起来,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柳絮云,“你看出些什么了?”
柳絮云并不敢完全确认,但至少有些眉目。但陆无双却没这个耐心陪他们两个玩下去了,双手一挥,柳絮云反而闭上了眼睛,慢慢挥动手上的长剑青门弄影。
关飞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四处张望,忽听柳絮云一声,“蹲下!”随后挥剑往关飞虎胸口处刺去!关飞虎一紧张,左腿伤口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贴着墙滑倒在地,仓皇抬头一看,只见柳絮云长剑直接洞穿了一个飞速旋转的圆环,直接刺进墙里。而关飞虎由于滑倒,贴近地面,反而看到一个圆环笔直地往柳絮云胳膊上削去!关飞虎忙一指点出,击偏了圆环,柳絮云一歪头,浅浅被削断几根青丝。
“不错不错。”陆无双倒是收回那一枚晃晃悠悠的圆环,“现在察觉并不算晚。”
柳絮云伸出手拉着关飞虎起身,关飞虎还是一脸不解。柳絮云指了指被她钉进墙壁的那一枚圆环,“飞虎,你仔细看。”
关飞虎探头看去,这才发现圆环的两面俱是透明,只有在侧面有一条极细的金纹。关飞虎恍然大悟,这圆环在陆无双手上,大幅度上下晃动,金纹造成了一种圆环既是金环的错觉,而掷出之时,则是水平旋转,又因为地下仅仅有几盏烛灯,怪不得会隐去形状。
“我倒是忘了你们是云城的,听力真好。”陆无双见柳絮云刚才闭上双眼,便知道听声辨位,倒是还真让这个小妮子听出来了。
柳絮云信心大增,至少自己也能真真切切地帮上忙了,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能听出一个,当然值得夸奖,但如果是十个呢?”陆无双笑了笑,也不去摆弄什么玄机,直接从怀里掏出十个圆环,一边嘀咕,“一个可要一两黄金,可金贵呢,我还不舍得用。”说完轻轻一挥。
关飞虎和柳絮云顿感空气被割裂,杀机四面八方直接向他们两个张牙舞爪地袭来!柳絮云刚准备挥剑,就被关飞虎一把拉在身后,关飞虎怒吼一声,白鹿在面前舞起一道白光铸成的刀墙,整个空间满是刀与圆环碰撞的巨响,而柳絮云看着关飞虎终是收住刀势,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曲的身体上却已然被割开数道狰狞血口。而此时陆无双却又冷冷清清地说了一句。
“别停,还有一百个。”
江见田很诧异,怎么自己轰在这家伙身上的力道如同水入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而这家伙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却越来越疼。江见田想起南宫千年那诡异的功法,倒是和眼前这个吴亦然有异曲同工之处。虽然吴亦然已经瘦了很多,也没看他和南宫千年一样,也胖成一个球。
然而事实却很可笑,吴亦然当然不会那种奇妙的功夫,其实他身体早就疼痛难耐,吴亦然完完全全是靠着他被陈子非硬生生逼着练出来的体魄和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因素强行撑了下来。
“你觉得关飞虎和吴胖子哪个厉害点?”陈子非临走前问过姜幼麟。
“飞虎吧?”姜幼麟不怎么懂武功,更看不出什么境界高低。
“的确,关少侠有李商和沧海一刀秘传,还师承云城基本功和风雷山庄刀法,内力也异于常人,小小年纪这等机遇,加之自身刻苦,天赋也高,的确技高一筹。”陈子非微微点头,但话锋一转,“但是吴胖子体内却有异象,或许他的成就会更高。”
“那不是极好的!”姜幼麟很开心,听说两个兄弟都未来可期,他当然觉得高兴。但转念一想,有些疑惑,“异象指什么?对他未来有影响吗?他自己知道吗?”
“这个不好说,老奴我也看不透。”陈子非又嘱咐了几句,便挥手离去。姜幼麟看着关飞虎和吴亦然的背影,一瞬间表情复杂,然后收回思绪,追了上去,直接飞扑到这两人背后。
“你这细胳膊小腿的,还搞突然袭击,当心小爷我一个背摔,送你直接去见先帝。”吴亦然哈哈大笑。
江见田又与吴亦然拆了数十招,发现吴亦然的招式已经完全转变,并非之前胡搅蛮缠的拳打脚踢,反而有大家之风,而且略有些许眼熟!吴亦然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掌每一拳似乎都带着虎啸龙吟,气势惊人,虽说有些招式还是夹杂着异想天开,但江见田一想到那天是陈子非来靖州抢人,便终于懂了。
原来这家伙习得了陈子非的绝学!由于陈子非退隐太早,而且与江见田仅仅只有一面之缘,故一开始江见田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而那陈子非,可是军神苏晓白的几个师傅之一!苏晓白被朝廷招安,当中也有陈子非的推波助澜。
陈子非在靖州再次现身,已经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而又传授吴亦然自己的绝学,这不摆明了和神威,甚至是朝廷过不去嘛!也不知道那个姓姜的小子怎么想的,就公然和神威作对?也不掂量下这个私生子的身份!
野种!江见田怒从心生,欺吴亦然招式变化生硬,便用上全身气力,一拳打在吴亦然关节之处,吴亦然一时脱力,表情抽搐,但另一条胳膊直接变爪为掌,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江见田脸上!
“啪!”
整个风雪塔内部都回荡着这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
江见田愣在原地,捂住脸,瞪大眼睛看着吴亦然,吴亦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往后退了一步,转而又一脚踢去!
“你发呆管发呆!小爷我可不等你!”吴亦然也不顾左臂麻木,以左脚为支撑点,右腿如同甩鞭一般用力往江见田身上踹去!江见田缓缓反应过来,挨了数脚,脸色阴沉,直接一胳膊夹起吴亦然的右腿,犹如霸王巨鼎一般将吴亦然举至空中。
吴亦然全身骨骼被夹得吱吱作响,口中边骂着江见田的祖宗十八代,边喷血。江见田不闻不顾,直接翘起一个膝盖,猛地将吴亦然对着膝盖砸了下去!
“咔!”吴亦然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背脊,瘫在地上抽搐不止。江见田并没有给吴亦然任何缓冲时间,一手抓起吴亦然的头,死命往地上砸去!
“砰!砰!砰!”
一下!两下!三下!
也不知道多少下后,江见田嘶吼着沙哑的嗓音,一拳对着吴亦然的后脑勺轰去,吴亦然早就两眼翻白,失去意识,这一拳,直接连着吴亦然一起,轰穿了地板。吴亦然整个人瘫软着连带无数石块,直直地坠入地下第二层。
“他妈的,敢打老子耳光?”江见田站在被自己轰出来的大洞之下,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下一层一动不动的吴亦然,然后微微弯下身,双手叉腰,对着吴亦然就是一口浓痰吐去。
“上一个扇我耳光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江见田一跃而下,落在吴亦然身边,看着旁边六个风雪塔门徒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去搭理,看了一眼口吐白沫的吴亦然一眼,刚想一拳送他归西,拳头刚举过自己头顶,想了想,“罢了,留个活口给陆老大换点赏钱。”
江见田回过头,恶狠狠地看了一下六人,“我下去一次,给我好生看好他!若我回来,发现你们带着他跑了,神威追你们到天涯海角杀了你们!”
六个人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那是自然,哪有人没事和神威过不去,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吗?而此刻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楼梯口传出。
“那我说,把他交给我们,否则我们几大门派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怕不怕?”
江见田止住下楼的步子,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从地下一层走了下来,为首一白衣书生打扮,手中提着一把剑,束起的发髻却似乎由于激烈的打斗,披散下来,这才看得出是个长相俊美的女子。
而身后一男子,也是一身白衣,手中却握着一柄长戟,浓眉大眼,看上去威风凛然。
之后还有数人,都是一看就是练家子,却有一中年儒生和一稚气未脱的女孩也在队中。
江见田知道,南宫兄弟失手了。
“他们人呢?”江见田转过身,以一人之躯堵住通往下层的楼梯。
“你说那个胖子和瘦子吗?被我们杀了。”来人正是闲茶、丁承言等人。
“你们敢对神威动手?”
“只许官兵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慕容观山知道,自己也就只能混着耍耍嘴皮子,便上前一步,振振有词。
“你们这是造反!”江见田并不畏惧,毕竟他,从小就没有害怕过什么。
“难道这四海国,苏晓白才是皇帝?!”慕容观山一指江见田,大声呵斥。
江见田也不去逞口舌之争,刚准备上去教训下这个狂妄书生,不料眼前一花,一柄快剑已至他咽喉!
第八十章对不起
,四海踏歌行
江见田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得将脖子一偏,运功护住脖颈,闲茶的剑从江见田的脖颈边擦了过去,浅浅割开一道伤口。江见田收起了那一丝狂妄,只见眼前那男装的女子已经收剑在手,挽出无数剑花,分别刺向江见田上半身各处要穴,江见田全身肌肉紧绷,淡淡冒出一股轻烟,血管膨胀,大喝一声,震开剑招,刚想一拳挥去,但从那女子身后,飞快地拐出一柄长戟,去势极快,江见田双手一握,死死卡住长戟,但看一左一右,又是探来一柄刀与一柄小剑!江见田双腿在左右石墙上一踏,整个人跃在楼梯通道之上,躲开偷袭,随后双腿一蹬,迎着四人一掌轰去。
闲茶收回剑,护在嫣儿面前,丁承言横戟在胸,慕容观海借力一踏,刀迎着江见田的掌风就劈了下去。但江见田这全力一掌,慕容观海怎能挡住,身形一阻,丁承言见形势不对,双手一送,长戟刺出,助慕容观海挡下这一掌。
江见田落地,这电光石火的一顿交手,已经清楚眼前这几人是什么实力,往旁边一瞥,看到又有几人背起吴亦然想跑上楼。便一拳荡开眼前四人,大步流星想赶过去,不料丁承言长戟一摆,直接挡住江见田去路。
“别急着走。”丁承言长戟一抖,上中下三路直接挑去,江见田冷哼一声,连出三拳,直接逼停长戟,而闲茶的快剑又至,慕容观海的断门刀直接封住江见田的去路。江见田处处受制,拳如雨下,倒是一时间众人近不了他身。
而江见田背后唰地人影一闪,狭小的通道里绕过一个小巧的人影,一把小剑对着江见田的腰子就捅了过去!江见田是什么人物,怎会没有反应?之前一直无视这小女孩就因为实力最为不济,也不知怎的跟进战局,江见田哈哈一笑,挥手就是一掌,嫣儿直接被拍飞,闲茶挺剑护住,抓住嫣儿就往后一甩,直接把在后面看戏的慕容观山砸地抱着嫣儿躺在地上。
“是不是有点小瞧我了?连个孩子都想捅我刀?”江见田一掌逼开众人,人直接窜回地下一层,转入暗门后,扛着他那把硕大的偃月刀,慢悠悠地重新回到地下二层。
“那么庞大的兵器,在此等空间怎么施展得开!”闲茶冷笑,快剑挥出,直接将江见田逼在楼梯之中,而丁承言在后面见缝插针,东捅一下,西刺一下。惹得江见田烦不胜烦。碍于地形所限,江见田只得将刀小范围地撩、拨、竖砍,丁承言瞅住机会,一戟扫向江见田下盘,中路闲茶跟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数剑,而三人之中实力最弱的慕容观海踏在丁承言肩上,一刀势如破竹地砍下!
江见田猛地将偃月刀插入台阶之中竖在胸前,挡住三人合力攻击后,双手齐肩缓慢推出,闲茶三人如同撞到一堵气墙,撤了兵器后撤一步,刚想重新一拥而上!却看到江见田的胳膊凭空又粗壮了不少,将偃月刀用力拔出,双手握刀,脚步微屈,扛在肩上。
“这位置他怎么挥刀!”慕容观海一脸嘲笑,也有模有样,双手握刀,闲茶和丁承言看到江见田这架势,隐隐觉得不妙,又见身边慕容观海已经一步踏出,忙想拉着他的冲势,但为时已晚,只听江见田一声暴喝!双手抡圆了偃月刀,直接一刀砍进墙壁!而这刀的势头远远没有因为墙壁的阻挡而停下!江见田脸憋得老红,胳膊又涨粗数寸!偃月刀直接剁开整座墙!摧枯拉朽一般连同砖瓦泥土整个挥出,可怜慕容观海哪来得及闪避,手中刀刚触碰到刀风就被震飞,而身子直接被江见田一刀两断!
鲜血洒在身后的众人脸上,嫣儿一声惨叫,直接晕倒在慕容观山怀里,慕容观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只剩下下半身的弟弟,嘴巴张大着,硬是挤不出一个字!
闲茶和丁承言拉着发呆着的慕容观山和嫣儿跳开数丈,江见田抖了一抖刀上的灰尘碎石,满脸不屑地一脚踢飞慕容观海的残肢,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好了,这下我的刀算是拿出来了。”
李商躺在角落喘着粗气,手捂着一直往外流血的伤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唰地点燃,这才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第十一层照亮,地上赫然躺着十具尸体。
李商觉得体内翻江倒海,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呕出一口黑血。李商已经油尽灯枯,还好在最后一丝内力的情况下用了阳春白雪杀了最后一个伪境高手,而自己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李商怀里摸了半天,掏出那个空瓶,仰头对着瓶口半天,一滴酒终于颤颤悠悠坠到嘴里,李商舔了下嘴唇,胸口一疼,又是一口黑血呕出。
要问李商有没有后悔过,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传功救回自己心爱的徒弟,就算再传三十年自己也乐意。李商只懊恼一件事情,倘若自己有那徐玮的成就,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窘迫。
楼上传来一阵巨响,李商攀着墙上突出的砖块,终于勉强站起,希望那几个小家伙没事吧。李商这么想着,扶着墙,开始往上走去,刚跨出一步,就听到身后有个人嗓音很是沙哑。
“你就是现在的天魁七星之一?”
李商汗毛根根竖起,凭她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逼近身后,李商毕竟是李商,也不答话,径直往上走去。
“李家的丫头都那么大了。”李商的肩膀被那人轻轻地拍了一下,李商警觉回头,见男人也没有攻击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你,你们几个我都认识。”
李商还在思索这蓬头垢面的老人是谁的时候,老人露出满口黄牙,笑了笑,但是明显笑声是从腹部发出,沉闷有力!李商下意识地往上退去,没想到这老头如影随形鬼魅般地紧跟着自己。
“你找老娘作甚?”李商这才意识到这个老头是从地下第十二层上来,而此时姜幼麟满身血污也爬上一楼,冲着李商用力高喊,“快逃!”
李商瞳孔放大,一只巨大的左手直接抓向她的脸部,李商想躲开,但是凭她现在重伤在身,根本无法躲避,而双手如同挂着千吨重物,这一瞬间也抬不起来。
“没事,只是让你睡一会!”
李商倒下前,这才发现那个巨手,只有三根手指。
他妈的,莫乘风。
你个老不死的。
关飞虎已经快连到刀握不住了,浑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甚至眼角都被圆环划开,鲜血直流。柳絮云忙着给关飞虎止血,又是那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关飞虎冒出的血已经将柳絮云的双手都沾得很是黏稠,陆无双倒是很诧异,这小子怎生还不倒下,流得血都够自己喝一壶了。
关飞虎勉强抬起头,连头发都沾满了血渍,牢牢地黏在脸上,双目早就看不真切,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就看到陆无双背着双手,身边无数圆环环绕,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
“可恶。”关飞虎想抬起白鹿,但血已经完全浸透刀柄,差一点就脱刀离手。关飞虎只能倔强地用左手吃力地架起右手,但左手也沾满了鲜血,哗的一下,右手又一次无力地垂下。
但是这次,却有一双温柔的手,将关飞虎的右手握紧,关飞虎看着身边柳絮云坚强却包含疼痛的眼眸,一时神伤。他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孩从云城出来后,一直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不管是靖州还是逍遥山庄,不管是飞龙镖局还是神剑谷。柳絮云一直陪在他身边,就算当下这等龙潭虎穴,虽师门之仇在身,但柳絮云依旧在自己的身边。
“飞虎你休息下。”柳絮云让关飞虎靠墙坐下,自己眼里紧盯着陆无双,握剑的手不再颤抖。
“我真的不忍心对你下手。”陆无双在一边言语带着讥讽。成长之快,连陆潜龙都败于他手的关飞虎,在自己面前犹如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何况你这个功力大不如我的小姑娘。
柳絮云深呼吸了三次,左手缠上琴丝,右手拔出青门弄影,看了一眼身后喘着粗气的关飞虎,微微笑了笑,便冲了上去。
陆无双不紧不慢地挥了挥右手,数十枚圆环脱手而出,一起卷出一道疾风,一时间这层不大的空间里飞沙走石,犀利的石子割破柳絮云的衣袖,但并没有止住她半步前冲的脚步。柳絮云右手在左手琴弦上急挑,一阵内劲挥出,但无济于事,狂风依旧将她的娇躯全部裹进!柳絮云右手挥剑,梅花三弄直接捣碎三枚圆环,但身子却被更多的圆环划破,柳絮云咬着牙,又是挺进一步,数十枚圆环完全不留情面地撞在她身上,柳絮云直接用手抢过一枚,还好有琴弦护着,否则手指都要被直接削断。柳絮云嘴里一直念叨着数字,强撑着又挑落几枚,陆无双倒是惊讶,这柳絮云也没闭上眼,怎么这次那么轻松就能发现圆环所在?
“十三、十四、十五。”柳絮云嘴里接着数数,掉落在她周遭的圆环越来越多,柳絮云脚下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就算是血流完,我也要破了你的圆环。”柳絮云全身是伤,和关飞虎无异,被血打湿的发丝黏在她的脸上更显凄美。陆无双轻轻收回一枚,这才发现自己的圆环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他们的鲜血,而柳絮云就是凭着这个,准确辨别出这漫天圆环的位置。
“这个代价有点大。”陆无双不禁感叹眼前这两个小家伙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是这个看上去温柔较弱的女孩,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果断决绝。
“可惜了。”陆无双见柳絮云拖着浑身是血的残躯,破了自己圆环阵,一剑刺来。陆无双知道柳絮云已经完全失了气力,这一剑歪歪扭扭,却也剑气逼人!
陆无双右臂一挥,剩下的圆环悉数套上了他的胳膊,猛地一抖,陆无双的胳膊套着的圆环瞬间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也算是给这位少女一丝敬重,陆无双决定用上全力,一拳定音!
关飞虎好困,困地差点合上了眼,失血太多,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他甚至都梦到云城的那间小茅草屋,李徵在和李角下着棋,而李羽在一边田里追着那两只老母鸡。
抬头往山上一看,李宫慢悠悠地从桃花林中走来,路过自己身边,慈祥地摸了摸小二虎的脑袋。
“哟,又长高了?”
“师傅、师伯、师叔,你们还好吗?”小二虎放下白鹿,撒腿就跑向茅草屋。
那日的阳光刚好,暖暖地照在嘴角,小二虎回头看着山脚,水波碧娆,芳芳百草。屋顶上还有一只梨花小猫,慵懒地舔着爪子低叫。
喵,喵。
“师傅,我想你,你可好?”关飞虎看着李角,依旧笑得温柔如水,泪水有些不听话地落下,而李角站起身,用力地将关飞虎抱进怀里,却说了一句,“还没到时候。”
关飞虎一时没有理解李角的意思,呆呆地看着一脸慈祥的李角。李角用手指在关飞虎额头轻轻一弹,关飞虎感觉自己身子倒出去老远,众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而云城却陡然升起一团浓烟,瞬间火烧连天!
关飞虎猛地惊醒,柳絮云拄着青门弄影,挡在自己面前,下一秒颓然倒下,一个硕大的拳头停在柳絮云刚才站着的位置,后面一双冰冷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哟,还没死?”陆无双淡淡地说着,如同看着一个牲畜。
柳絮云的血和关飞虎的血融在了一起,关飞虎跌在地上,抱起脸色苍白的柳絮云,柳絮云用尽全力,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手吃力地放在关飞虎胸口,轻轻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第八十一章断臂啖睛
,四海踏歌行
关飞虎看着怀里柳絮云的手在他脸上滑落,无力地垂在地上,摸着柳絮云在脸颊上留下温热带血的指痕,关飞虎感觉自己心跳急促,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陆无双也没有废话,见关飞虎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又是一拳抡去,现在南宫兄弟生死不明,而且上面江见田又搞出那么大动静,下面李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先解决掉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再说。
关飞虎轻轻放下柳絮云,摸了下鼻息尚存,稍微安心了一些。见陆无双铁拳已至,已来不及闪躲,满腔的怒火在自己胸口熊熊燃烧,左手直接一掌拍去,右手撑在地上,一脚蹬地,一脚踹出。陆无双冷笑了一声,他知道关飞虎的内力异于常人,但和一步天罡的自己相比,还是差得太远!拳头刚触碰到关飞虎的手掌,直接轰破掌风,但陆无双眼睛一瞥发现关飞虎的双眼依旧没有任何惊讶和恐惧!
关飞虎手掌一卷,带着陆无双的拳头直接后撤,陆无双不知道关飞虎想做什么,本能地想收回拳头,但关飞虎手掌上满是鲜血,滑溜溜地直接甩开陆无双的胳膊,陆无双直接一拳轰在墙壁之上,直接轰出一个窟窿,而关飞虎此时已经低身逼近,既然手滑握不起刀,那不日用自己的手掌为刀!关飞虎右手伸地笔直,直接对着陆无双的胸口一掌劈下,陆无双反应极快,左手一点,两枚圆环直接对着关飞虎的胳膊割去,关飞虎脸色坚毅,看着两枚圆环飞速旋转割进自己的胳膊,但去势丝毫不减,直接砍在陆无双胸口!
陆无双诧异,这小子的胳膊伤得甚至都可以看见骨头!但关飞虎手掌死死按在陆无双胸口,双脚在墙上一蹬,将全身的气力都灌输在这一掌之上!
只听空气中炸开无数声浪,陆无双被关飞虎这一掌直接拍去数步,但还没有停歇!关飞虎跟进,变掌为指,手指直接点在陆无双心脏位置!陆无双开始恐慌,右手的圆环直接往关飞虎脖颈上切去,也不知道是关飞虎侥幸还是算计已久,白鹿被气浪一激,直接弹起,护在关飞虎脖子之上,关飞虎左手直接握在白鹿刀身之上,刀几乎完全切入了他的手掌,血流成河,但就是不放心,尽数荡开所有圆环。陆无双左腿一抬,一个膝击撞在关飞虎腰上,关飞虎一口鲜血喷出,嘴角却往上扬了一扬。
“就算你一步天罡又如何,欺负柳絮云的,就给我去死!”
关飞虎蓄了很久的内力在此刻爆发!多情指零距离地贴着陆无双身子射出,强悍如陆无双也遭不住,胸膛一阵剧痛,气息大乱,一边使劲用上全力轰在关飞虎左半身,但这个臭小子就是一往直前,甚至身子都快贴到自己身上,白鹿早就被无数圆环割得刀身之上全是缺口,关飞虎的左手也脱力垂在一边,但脚步还是一步一步跟着陆无双后退的步子前进。
喉咙早就沙哑,发不出半点声响,眼中流出的血泪也已枯竭,关飞虎已经连手臂都抬不起来,气海之中却无限翻腾着取之不竭的内力,右手的胳膊已经没有一出完肤,连除了食指以外的四根手指都被陆无双全部折断,但是食指中迸发的气劲早就贯穿了陆无双的心口,从背后穿出一个血洞。
其实陆无双并不是第一次那么狼狈,他想到了那个夏日,自己更感无力,意识模糊间,躺在一边的柳絮云让他想到当日家里女眷的惨状,而自己,却穿着军盔兵甲,拿着刀,砍下了一个个百姓的头颅。
关飞虎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是通过本能,一个劲地对着陆无双全力轰去,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内力第一次如此源源不断,但更奇怪的是,陆无双心窝都被自己轰穿,为什么就是不倒下!
陆无双被逼到了另一侧的墙壁,关飞虎的力气似乎都要将他直接按死在墙上!陆无双叹了一口气,轻轻说了一句。
“可惜。”
关飞虎一脸错愕地抬头,看着陆无双扬起了左拳,划破空气砸在自己脸上,关飞虎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趴在地上。喉咙里全是血液,呼进一口气,却倒呕出更多的血污。
“如果换作常人,遭你这么不要命的打击,早死透了。”陆无双从怀里掏出一枚血红的丹药,一口吞下。
“很遗憾,可惜我的心脏,长在右边。”
关飞虎眼前一黑,无奈地想咧开嘴笑一下,但全身的剧痛直接让他一阵抽搐,彻底昏死了过去。
慕容观山看着地上变成两截的慕容观海,很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哭,眼前的刀光剑影似乎与自己无关。眼前这两段尸体,慕容观山倒是有种解脱的感觉,但内心还是有些许抽动,至亲骨肉,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要落几滴眼泪才能表现得自己不那么冷血?
慕容观山想应景地哭下,却发现自己竟然在笑!索性没人发现,慕容观山跪倒在慕容观海尸体前,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想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貌似闲茶和丁承言勉强可以和江见田平分秋色,但是下面的一步天罡陆无双并不是关飞虎能应对的,而李商却迟迟没有出现,万一陆无双杀了关飞虎和柳絮云,再上楼来,自己岂不是插翅难飞?但自己手无寸铁,也不想如同慕容观海一样草率地结束生命。
逍遥山庄自从关飞虎一行人离开之后,便断了和飞龙镖局的联系,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反而对于周边村落广施援手。虽然一开始百姓还以为慕容一家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但是看到慕容轩裸着上身,跪在村口,负荆请罪的薄面之下,渐渐地也接受了逍遥山庄的好意。但那些被慕容轩害死的姑娘家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原谅逍遥山庄。但逍遥山庄风评变好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慕容观山在家族中的位置还是十分尴尬,儿子慕容轩一是惊于比武招亲那日父亲那一番严厉的话语,二是一心习武,再也不沾花捻草,父子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堪。当然自己的妻子仍留在慕容观海的院子里,慕容观山原来想借关飞虎一行人之手,待慕容老爷子百年,名正言顺地坐上下一任庄主之位,但目前看来希望仍旧渺茫。
所以在一次收集情报中,得知多情楼有一女孩前往春秋堂,春秋堂派遣丁承言率人前往风雪塔,再结合最近江湖动向便可知道,这是一次扬名的机会,更是一次除掉自己亲弟弟的机会,便向慕容老爷子毛遂自荐。
现在想想,一路上慕容观海一脸憧憬,跃跃欲试的表情真是好笑。慕容观山强掩着自己计划得逞的喜悦,一边看着那三人打成一团,一紧张倒是忘了怀里还有个昏迷过去的嫣儿。
嫣儿被慕容观山的手劲弄醒,幽幽地转过神来,看着慕容观海的尸体,又是一阵作呕。不过还是忍住,站起来倒是拍了拍慕容观山的后背。
“慕容叔叔节哀。”
慕容观山心想,我一点都不哀伤!反而开心得很!一边做出一种悲痛欲绝的表情。“叔叔没事。”
“那家伙太强了。”嫣儿对着江见田做了一个鬼脸,“我完全帮不上忙。”
“没事,你年纪还小。”慕容观山安慰着嫣儿,“帮不上忙很正常。”
“但是我轻功很快!师傅和大姐也这么说过!”嫣儿很不服气地插着腰。
“有多快?”慕容观山计上心头。现在只要全身而退,回到逍遥山庄就算是大功一件,若能救出吴亦然等人,那岂不是板上钉钉!就算二弟慕容观川因为逍遥山庄对神威出手,而迁怒自己,自己还有慕容摧城可以在前面挡着。
毕竟,为了家族好,这个借口,再怎么用也都是冠冕堂皇。
“很快!师傅都要全力才能追上我!”嫣儿很得意。
“如果你背着一个人呢?”慕容观山对着吴亦然那边努了努嘴。
“再加上你都一样快!”嫣儿拍着自己的幼小的胸脯,很是自满。
“那我们试试?”慕容观山见那三人的战局已经渐渐转向空地当中,楼梯已经完全敞亮在自己面前,虽说墙壁被破坏,满是残瓦碎岩,但几个纵跃还是能过去。只要出了塔,那便是成功。
里面的战局我才不管,救一个就是一个大人情!慕容观山偷偷摸摸地沿着墙壁往吴亦然那边移动,嫣儿却瞥了一眼混战,身形一动,冲过去,拎起吴亦然,往肩上一背,掠过慕容观山身边的时候,一胳膊把他夹在身旁,就往楼梯口冲去。
江见田早就发现慕容观山鬼鬼祟祟,一刀支开闲茶的长剑,刚想赶去又被丁承言拦下,江见田不禁骂骂咧咧,“他妈的,有种单挑!”
“正合我意。”丁承言又不虚,便横戟在胸,使了一个眼色,让闲茶护送嫣儿他们出去,但回头一看,哪有嫣儿的身影?嫣儿早就夹着吴亦然和慕容观山溜得无影无踪。
“我下去看看。”闲茶边说边转身下楼,丁承言身子微微一侧,挡住江见田去路。
“春秋堂的过来凑什么热闹?”江见田见嫣儿跑都跑了,也不着急,反而将偃月刀立在地上,一脸鄙夷地看着丁承言。
“你倒是认识我。”
“废话,春秋堂四大台柱,追命丁承言的名号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不如给小弟一份薄面,让我们救人出去?”
“那就是说笑了!”江见田抡起偃月刀就是一斩,丁承言举戟相迎,只听一声古怪,丁承言手中戟直接变为两段!但是江见田脸色却突变,因为这长戟并不是他砍断的!
丁承言按了下长戟上的一处开关,长戟自动变为两根!复用手一刺,左手那根从戟竿里瞬间突出一个枪头,对着江见田便刺!江见田想撤刀回防,不料偃月刀直接被丁承言右手短戟牢牢锁住!
哧!江见田右眼瞬间被血红染满,一个眼球连同眼眶直接被丁承言划开,钻心的疼痛从右眼处席卷全身,江见田怒喝一声,一刀斩去,逼退丁承言,然后慢悠悠地眯着左眼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嘀咕打转的右眼,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一口吞下!
“父母精血,不可弃也!”江见田抹了下嘴角的鲜血,指了指丁承言,“你有种!三刀之内,我让你血溅当场!”
丁承言不为所动,反而向左边横移一步,双枪一扭,又复原成长戟,虎臂一抖,呼啸而去。
江见田猜到丁承言会着重攻击自己因眼瞎而命门大开的右边,偃月刀直接就往右边一抡,丁承言用戟竿一格,瞬间又分为两段,这一次笔直往江见田左眼戳去!没想到江见田早有准备,伸出一只大手直接迎着枪头拍去,短枪直接洞穿了大手,但江见田的大手依然拍下,直接顺着枪杆抓住了丁承言的右手。江见田哈哈一笑,一把拉过一脸惊愕的丁承言,直接头对头撞了过去,丁承言脑中一片混乱,而江见田如同疯癫一般,头一次次撞向丁承言!
“你太弱了,头还没刚才那小子硬!”江见田放肆地大笑,而丁承言已经两眼失神,若不是江见田舍了一只手掌拎着他,丁承言早就瘫倒在地!
也不知道对撞了几十下,甚至几百下,江见田也有些头昏眼花,直接把丁承言一甩,丁承言早就无了生机,七窍流血,眼珠都快爆出眼眶。
江见田右手撑着墙,看了一眼还插着短枪的左手,看来这手彻底废了。折了个手,又瞎了一个眼,杀了一个春秋堂的高手,似乎还是赚了?但江见田又算了下,万一又瞎了一个眼,再折个手,再换一个高手,那自己不等同是个废人了?这么算算,好像又亏了。
江见田算着算着觉着麻烦,还不如下楼去找陆无双,这家伙比自己精明,连钱财都算得那么清楚,这种事情肯定不会难倒他。江见田想必便右手扛起偃月刀,开始下楼。
第八十二章死不瞑目
,四海踏歌行
“你就这么走了?”跟着闲茶等人下来的江湖侠客们很是不爽,一开始地插不上手,到现在江见田完全无视他们。自己好歹也是江湖上虽谈不上赫赫有名,但好歹报出名号,人家也要礼让三分的角色,怎么在这家伙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哈?”江见田转身,“哪条狗在叫唤?我怎么看不到!”
几个江湖侠客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纷纷拔出兵器招呼上去,江见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二话不说一刀砍去,这些所谓江湖一方名士怎抵得住江见田的全力一斩,瞬间倒了三四个,还有几个兵器都掉在地上,手臂酸胀,退回原处喘着粗气,侥幸留下一条命。
江见田将偃月刀一指,“还来?”几个人争先恐后往墙角蹿,“怂货!”江见田骂了一句,刚准备下楼,忽然感受到右边一道杀气袭来!江见田因右眼已瞎,完全看不见右方,忙往右边转身一刀砍去,但由于太靠近墙,偃月刀一时卡在墙里不得动弹,而江见田也看见是那个小女孩双手握拳,从右后方扑来,江见田只能撒手回掌,掌风直接吹飞嫣儿,但自己的左腰却被一把匕首结结实实地捅了进去!江见田不敢置信,来人让嫣儿从右边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最后的杀招竟然轰在自己健全的左边!
江见田左眼一瞥,才发现竟是满脸鲜血的吴亦然!吴亦然将匕首全部没入江见田的腰子,然后双手齐出,全数气力全部轰在江见田左胸!强悍如江见田也抵抗不住,那匕首直接阻碍了左边身子所有的气力,那一拳一拳,一掌一掌,轰得自己五脏六腑随之破裂,江见田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江见田临死一扑,吴亦然直接错开拳路,双手往江见田脑袋一拍,江见田只听一阵耳鸣,终于软软地跪在地上。而吴亦然如同发疯一般,还在全力抡拳,自己也是呕血不止。
“停手!他已经死了!”嫣儿忙上前拉住吴亦然,吴亦然露出一个惨笑,“真的死了?”
嫣儿看着眼前肿成猪头的吴亦然,拼命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快下去看下飞虎他们。”吴亦然说完这句话,直接瘫在江见田尸体之上,失去了动静。
“这边我来。”慕容观山惊讶于吴亦然的举措,刚才嫣儿冒死将两人救出,吴亦然经过颠簸反而醒了,看了一眼战场的狼藉,便心生一计,让嫣儿虚张声势从江见田右后方佯装偷袭,而自己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拿着嫣儿的匕首孤注一掷最终得手。
慕容观山背着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呼吸的吴亦然,和活着的两三个所谓侠客,仓皇跑出这座假风雪塔。而嫣儿飞速往下跑着,也不知道下了几层,只见闲茶长剑脱手,整个人摔在楼梯口,眼睛死死看着前方。
嫣儿忙扶起闲茶,往中间看去,看到一个左胸一个血洞的男子,一脸高傲地看着自己,而他身边,倒着不省人事的关飞虎和柳絮云。
“呀!”嫣儿一声惊呼,陆无双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一个个来送?”
嫣儿指了指关飞虎和柳絮云,“你杀了他们?”
“没死,不过快了。”陆无双扫了一眼嫣儿,感觉无非就是个人魁境实力,便完全没有下手的意思。
闲茶撑着墙站起,倒是疑惑怎么下来的是嫣儿,嫣儿轻轻耳语,闲茶看了一眼楼上,倒是稍微安下心,至少除去了一个棘手的家伙,安心对付眼前这个圆环漫天的陆无双即可。
话说得容易,但是刚才一交手,闲茶心里清楚,陆无双的实力可是远胜过江见田!自己的长剑也被圆环撞损,一时无从下手。
“你们倒是厉害,百枚圆环最后也只剩下二十枚,留你们个全尸,换了钱,重新打造百枚去。”陆无双看了一眼满地破损的圆环很是心疼。
“你先担忧你的棺材本还有没有钱买罢!”闲茶出言讥讽,陆无双不急不恼,悠闲地往这里踱步,“这个不用你操心,除了这躺着的两个小家伙,云城就剩下上次逃出生天的几个,就在塔外,收拾了你们,我去给南宫兄弟报仇,再加上你们几个多情楼的,赚翻了这次。”
“神威破罐子破摔,真要与天下武林为敌?”
“武林?你们这种三脚猫的角色有脸说自己就是武林?”陆无双捧腹大笑,左胸的剧痛让他的笑容很是狰狞。“马踏神洲,以后我神威扬鞭之处,才是武林!”
“好大的口气。”闲茶用言语拖延时间,一边思索如何才能破当下僵局。
“你慢慢调理,我又不急,下来两人,就说明江见田那家伙也死了。”陆无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
“赶尽杀绝,这老夫就不答应了。”楼下传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众人很是惊奇,为何上来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李商去哪里了?而这个老人又是谁?陆无双反而喜上眉梢,“莫乘风,你杀了李商?”
“嗯。”莫乘风淡淡说了一句,看了一眼战局,面无表情。
“你们听听!你们仰仗最大的底牌都死了!”陆无双哈哈大笑,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左胸那个血洞又开始向外喷血。
闲茶有些绝望,当听到眼前这个老人名唤莫乘风,又承认自己已经杀了李商,那这次行动等于是宣布失败,而自己和侥幸逃出的众人在莫乘风面前,根本无处招架,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杀了他们。”陆无双捂着左胸,对着莫乘风吼道。
“为何老夫要听你指挥?你算什么东西。”莫乘风背着双手,冷冷地看着陆无双。
“你不是杀了李商?”陆无双有些气急败坏,他知道,就算他没有受伤,鼎盛之际也打不过这个老妖怪。
“她挡我路,就杀了。”莫乘风说得轻描淡写,陆无双看着老人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倒是奇怪,就算李商真的是被那几个伪境的人逼得很紧,也不至于一招都打不中这老妖怪罢。
陆无双想了想,反正莫乘风也没有对自己动手,让他出去便出去,反正头疼的是风雪塔,管他何事,便让开路。莫乘风径直走过,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闲茶和嫣儿。
“老前辈自便。”闲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莫乘风冷哼一声,挥袖上楼。
这个插曲惹得陆无双有些不爽,心念一动,想速度打伤眼前两人,出塔再杀尽塔外众人后,鸣金收兵。虽然这一战,折了江见田和南宫兄弟,但可以抓获那么多人,倒也是不亏。陆无双想罢,便挥去最后二十枚圆环,直接往闲茶与嫣儿那冲去。
闲茶一把夺过嫣儿身上匕首,将嫣儿藏在身后,仓促舞起,倒是挡住几枚,但大多数还是切割在她身上,虽说运功在身,都是皮外伤,但也遭不住这一轮轮铺天盖地的攻势。闲茶身下鲜血越流越多,待圆环一波退去,闲茶拔腿就往陆无双那冲去!
快!陆无双脑海里就一个字,快!
闲茶的匕首如同天外一点星光,转瞬闪到眼前,带着一点寒光,直接对着陆无双的右胸刺去,陆无双只能收手回防,收回的圆环在胸前直接护起一道墙,而闲茶的匕首刺穿数枚圆环之后,终是被阻了下来,闲茶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咬紧嘴唇,硬是又突进了数寸,将圆环尽数毁坏,匕首已经抵住了陆无双的心口!陆无双往后一闪,一拳正准备往闲茶脸上抡去!只觉后颈一凉,立马一脚踹飞闲茶,一手夺过闲茶手中匕首往后一挡!
“是谁!”陆无双以为是关飞虎和柳絮云挣扎着爬起,乘乱给自己来了这一下,不料一回头,一排剑圈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之前一直抱胸冷漠在一边观看的宋玲绮,掐着剑诀,摆开阵仗,一脸要置之陆无双于死地的决然。
“为何你?”陆无双一手捂住后颈的伤口,还好自己反应及时,浅浅地被割开一道血口而已。陆无双一掌拍出,剑圈为之一滞,宋玲绮反而收剑回撤,并没有急于挺进。
宋玲绮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是个机会主义者,看到陆无双受此重伤,尚能把闲茶逼入绝境,就知道这家伙仍有气力,不可硬敌。故偷袭一波,不中当即收手退回。
“风雪塔的人凑什么热闹!”陆无双盘算了下,眼前这名英气女子无非也就是地魁境,自己现在出手杀了她易如反掌,但没有亲眼见到李商的尸体,他总是心有余悸。
“只要踏入这一层的,能杀就杀,这是我们的规矩。”宋玲绮微微一笑,将长剑收回,“既然打不过,那就算咯。”
陆无双脸色阴沉,不如先下楼看一下李商情况再下来处置此人。陆无双打定主意,刚准备回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右胸赫然出现一把长剑!这次的的确确贯穿了心脏!
哪来的剑!
陆无双第一时间的疑问竟是这个!
闲茶的剑早就破碎不堪,坠在地上,剑尖都被自己削断。
而那女孩的匕首还在自己手上!
眼前那名唤宋玲绮的女子长剑入鞘,哪来另一把剑!?
陆无双猛然看了一眼柳絮云身边,那柄泛着绿光的剑早就不在,而低头一看!插入自己胸口不正是柳絮云那把青门弄影!
“你几时?”陆无双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着一脸紧张恐惧却眼神坚定的嫣儿。嫣儿双手握着青门弄影,身后闲茶一掌紧紧贴在嫣儿背后。
陆无双死了。
死不瞑目。
“谢谢姐姐出手相助。”嫣儿不敢相信,待到陆无双的身体歪在地上,自己的双手还是牢牢抓着青门弄影。
闲茶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还好那女子趁陆无双不备,目光注意在那剑圈之上时,脚下悄悄把柳絮云的佩剑踢了过来。嫣儿得以捡起剑,在自己一掌助力下,刺破陆无双身上的气劲,破胸而出。
“嫣儿扶我起来。”闲茶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嫣儿看了一眼宋玲绮,宋玲绮笑着挥了挥手,“我和那小子投缘,我就当你们没来过。”
两人称谢,搀扶着下楼,下了数层,看到了昏倒在一边,满脸苍白的李商和浑身是血也是昏迷不醒的姜幼麟。闲茶让嫣儿上去叫人,自己坐在两人中间,默默运功调理。
慕容观山带着一票人跟着嫣儿下来,见到众人如此惨状,忙一人背了一个往塔外跑,路上却有一人默默猴在楼梯口,闲茶刚准备拔剑,那人忙摆着手,开口说道。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就是想跟着你们出去...”那人低着头,“给云城赎罪。”
“你是谁?”闲茶见此人没有杀意,便收起柳絮云的青门弄影。
“云城逆徒,王溪知。”
泠无音老远就见一群人背着关飞虎一行,从塔里出来,看到连李商都是昏迷不醒,也不顾自己伤势,跌跌撞撞地跑上前。
“你师父没事,倒是飞虎和絮云伤得极重。”闲茶连忙解释,一边让人铺上毯子,让伤者都平躺下来。
关一川见自己儿子手臂伤得都能看到白骨,不由气血攻心,被众人扶着,才没有晕倒。
这次行动,死伤惨重,然而目标却没有达成。虽说杀了陆无双、江见田与南宫兄弟,但是完全落入了神威的奸计。慕容观山倒是很开心,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就等着回到逍遥山庄装腔作势大哭一场,然后千推万辞接下下一任庄主之位。
“我们先回镇上罢。”闲茶看着士气低落的众人,低低地说了一句。
“先救治他们要紧。”慕容观山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便跟着附议。
一行人早就没有来时那豪情万丈,一个个沮丧地垂着头,往黑山崖退去。
而那座神威建造假的风雪塔内,宋玲绮蹲在一处血泊之中,用手戳了戳那人的脑袋。
“别装了,人都走光了。”
“唔。”那人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全身骨骼关节咯吱作响。眼神锐利,抬起头,目光似乎看透了塔楼,看透了风雪,看透了千里。
第八十三章寂寞沙洲冷
,四海踏歌行
闲茶一行人走了数日,终于穿过了黑山崖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身上携带的凡是有一点止血化瘀功效的药全部给伤者用上。包了一件小客栈,李商第一个醒来。
“莫乘风那老不死的呢?”李商看了一眼四周,关飞虎数人全部重伤昏迷不醒。
“莫名其妙走了。”闲茶忙让人打了一碗水,给李商送去。
李商一口饮尽,皱着眉头,“有酒吗?”
闲茶知道李商脾气古怪,便也不劝,直接让人从客栈买了三大罐陈酒,李商喝得那个尽兴!
悉数饮尽后,李商缓过了神,走到关飞虎他们身边,伸出手,一个个探了下脉搏,松了一口气,支着脑袋,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姐姐,飞虎他们要多久才能醒来?”嫣儿坐不住了,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闲茶说不好惹的姐姐。
“我怎么知道,没死就不错了。”李商现在心里烦着,她倒不是担心关飞虎他们的伤势,毕竟没有性命之忧,而是想不通莫乘风为何能大摇大摆出来。
李商将目光看向姜幼麟,姜幼麟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地躺在一边,从那塔里出来之后就没有醒过。李商好奇,莫乘风也不像如此下重手之人,对一个几乎没有武功的少年,为何下如此重手。
难道姜幼麟为了阻挡莫乘风离去,舍命堵住了楼梯?但莫乘风一掌就可以直接拍晕,为何要如此打得满身鲜血?
总之,莫乘风除了打伤姜幼麟,打晕了自己之外,其他并没有做什么,直接潇洒出塔,下落不明。
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实力,和如何再次提高这几个小家伙的境界,毕竟凭关飞虎的性格,醒来知道自己中计了,肯定吵吵嚷嚷要去真正的风雪塔寻母。
这次的战斗,虽然李商没有亲眼看到三人的战况,但是按照闲茶和嫣儿的描述,关飞虎和柳絮云竟然将强如陆无双的左胸洞穿,倒是令人惊讶。毕竟这两个小家伙对着的可是一步天罡!而吴亦然的灵光一现,放手一搏也是刮目相看。这三人,年纪尚小就如此,长大说不定还真可以成为江湖一代大侠。
而自己,却如此狼狈,难道我的时代已经快结束了吗?李商咧开嘴笑了笑,伸了一个懒腰,对紧张的众人说道,“我就不客套了,这次感谢大家的出手相助,我李商算欠诸位一个人情,这几个小子我来照顾,你们可以安心,若身上还有要紧事,可以先行散去,日后我一一登门拜谢。”李商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想好,登门拜谢?老娘我哪有那么多空,要谢也是关飞虎他们去谢。
慕容观山倒是不好意思第一个说离开,倒是看到其他几个侠客都郁郁寡欢抱拳告辞,便还是装着一脸悲伤,双手抱拳。
“我记得你。”李商突然说了一句,慕容观山心中一紧。
“逍遥山庄是个好地方,届时我会再去一次。”
“大侠之前来过?”慕容观山完全不记得有如此大的人物造访过逍遥山庄。
“路过。”李商并不想和慕容观山多说一句,毕竟她惦记的是那方沧海一刀的洞穴,虽然已经废弃,但总有个念想。
“那就静候大侠光临,吾等上下翘首以盼。”慕容观山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下一任庄主,说罢双拳一拱,收拾完行李便启程东回。
慕容观山没走多久,也就剩下闲茶和嫣儿守着众人,关一川倒是没有哭泣,一味守在关飞虎床边,内心倒是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在武功上,自己完全帮不上忙,只能扯后腿,那么若是探路,自己还能出上一份力。虽然走得很慢,但至少能一探虚实,摸清楚风雪塔真正所在。
就算被风雪塔发现,自己就说是个迷路过客,相比风雪塔对他这样一个残疾老头也不会为难。
于是在当夜,趁着闲茶和嫣儿浅浅入睡,在桌上留了一份书信后,轻轻摸了下关飞虎的脸颊。
关飞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嘴唇微张,又沉沉睡去。关一川又看了一眼柳絮云,微微笑了笑,便悄悄地掩上房门,牵了一匹马便往更西北方向走去了。
隔壁的李商睁开眼,待关一川下楼后,来到关一川的房间,瞥了下桌上的书信,看着窗外大雪纷飞,默默无声。
“结果搞了半天,就我们四个?”高阳拍着额头,一脸又中谢慕白奸计的懊恼之情显露无遗。
“沈寿家里母老虎不许,谢慕白一大堆事情脱不开身,肖三笑倒好,自己懒得出来,让徒弟替他跑一遭。”成欣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扛着所有人行李的白祁,“走快点!”
白祁可不敢在成欣面前多嘴,只得把几个行囊又往肩上提了下,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官道,叹了一口气。
刘伊婧倒是拿着自己的行囊,也不知道现在柳絮云她们情况如何,一切还是否顺利。
“想啥呢?接回十一,我们就去找她呗。”成欣拍了拍一看就是有心思的刘伊婧,“好歹也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只要不要碰到太夸张的,都游刃有余。”
“希望不要是神威设的局。”刘伊婧笑了笑,“但愿这次风雷山庄如期赴约。”
“离黄山还有十日路程,我们抓紧。”高阳看了一眼天色,便加快脚步,一跃跃上文武山。
高阳一行人为了赶路,直接在文武山下弃马直接爬山,从山上直接越过,比骑着马弯弯绕绕要快了数日,就是可怜了白祁,几个长辈说是让他磨炼,实际就是偷懒不想背负行囊。白祁愣是憋着一口气,还真没有被高阳他们撇下太远。
当夜,四人赶至文武山巅,顺着高阳的指向看去,远方隐隐约约有个黑影矗立在天边。
“这边看起来,黄山好小。”成欣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扔给白祁一些,“小子你进步神速呀!早点让你师父退休,拉高下我们神剑谷七剑的颜值呗。”
“一点点,一点点。”白祁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接过瓜子,“哪比得上师叔你们,还差得远呢。”
“你平时的伶牙俐嘴呢,怎么对我们说话那么恭维,好生不习惯。”成欣当然知道白祁是有名的毒舌,只是在长辈面前,还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乖乖孩。
白祁嘿嘿笑着,心里已经将这个师叔骂了上千遍。
“不敢相信,徐玮就这么没了。”高阳坐在山巅,看着远方一片霞海绚烂。成欣和刘伊婧仿佛看到一道遮天的剑意从北方而来,割破了苍晓,最终无声地坠落到这茫茫神洲大地之上。
而白祁的目光却仍旧停留在靖州神剑谷,他心里的那个家伙,现在不知道已是什么境界。
他知道谢誉的性格,比谁都清楚,甚至比谢誉自己也清楚。他等着谢誉出关的那一天,那一道天罡剑气破天而出的日子。
而北方,风雷山庄已经收到神剑谷的来信,还是独孤彤宵三人,开始护送十一南下。
十一醒来的时候,便知道徐玮死了,死在自己面前,众人都以为他会哭。但他出人意料地站起身,缓缓走到徐玮面前,捡起徐玮手中的剑,和他背着的一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武器。
十一缓慢地一圈圈解开那把包裹得很是小心的武器,当最后一段绸布落下,独孤彤宵惊讶地说出这把刀的名字。
沙洲冷。
姐姐的刀。原来一直在徐玮那里。
十一看了一眼徐玮留下的剑,“从此以后你就叫孤鸿影了。”
徐玮的剑名唤无名,从炼成那天后就默默无闻地在剑冢第一层。而徐玮进剑冢选剑时,并没有走入下层,在剑冢入口凭空一握,这一把满是锈迹的无名便脱土而出,笔直蹿至徐玮手中。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独孤彤宵恍然在十一身上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两个人笑着摸了摸十一的小脑袋,牵着手,身形幻去,飘向远方。
而一道刀剑交织的霸气,从十一身上炸开,那一日,十一直接入天罡。
“外公我走了。”十一那一日后,宛如变了一个人,身上的孩童稚气悉数褪去,整个人成熟了不少。十一待守七后,在父母下葬的那一夜,便提出启程回神剑谷。独孤苍云并没有多做挽留,原本还想传十一数招,但发现十一已经悉数学会。独孤苍云不得不感叹,前有关飞虎,后有十一,这个江湖,往后几年倒是值得自己期待。
独孤渊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一直躲躲藏藏,倒是十一自行登门拜访,开口便是一句,“叔叔。”惹得独孤渊更为自责。便自告奋勇地提出护送十一南下,当然独孤淳和独孤彤宵早就收拾好行李,等在门外。一行四人也没有耽搁,在十一与外公独孤苍云作别后,便即刻启程。
“他不会直接飞剑回去吗?”独孤渊私下悄悄问了下独孤淳,独孤淳没好气地捶了独孤渊一下,懒得搭话。
“这次不要出什么乱子,两边都是白事,将外甥交给高阳,我们就走。”独孤彤宵关照着两人,一边看着十一有些出神,这小家伙太像他妈妈了,独孤彤宵鼻子又忍不住一酸。
“啧,高阳那厮。”一提到高阳,独孤淳就满脸不爽。独孤渊倒是太平,点头不答,看着十一转过头微微对着他们笑着,也一时想到独孤艳涟的笑容,心里更是一痛。
“以后我常来看看外公,看看你们。”十一笑着骑上马,拍了拍背上的刀,“我还要向叔叔姐姐请教刀法呢。”
“徐玮有他儿子一半懂事就好了。”独孤淳叹了一口气,三人策马跟上。
“他真的天罡境了?”独孤渊看了一眼独孤淳,他问得很小心,毕竟独孤淳跨入天罡可是花了数十载。
“机遇所得,天命所向。”独孤淳叹了一口气,转而又笑了笑,“好歹也流着我们独孤家的血液,倒也是喜事一桩!”
“淳哥你和他交手谁会赢?”独孤渊更好奇了。
“实话实说?”
“嗯!实话实说!”
“三七开?”
“那胜算还算大。”独孤渊松了一口气。
“不,我三他七。”独孤淳笑了笑,“徐玮那剑意已被十一尽数吸收,我们拿什么拼?你抡出个一座山高的刀风试试?”
独孤渊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十一,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想了一会,反而开始自豪。
对,好歹也流着我们独孤家的血液!
“不等陆无双那边的消息吗?”璇玑阁内,四个人半跪在地上,苏晓白侧卧在榻上,下达完命令,就起身登上了顶阁,也没有让手下离去。
后面一个长得神清骨秀的高俊秀男子轻轻扯了下前方兄长的衣袖,微微摇了下头。
“属下先行告退。”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起身,朝着楼上微微一躬,此人生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但眉宇之间隐隐有些郁郁寡欢。剩下的三人对视了一眼,便不打扰苏晓白清修,都退了出去。
“子建,你知道军神意思?”被扯袖子的男人,刚出了璇玑阁就迫不及待地问着眉清目秀的男子。
“略懂略懂。”
“放着公然挑衅的神剑谷不管不顾,反而要去打那劳什子地方。”男人摸了摸自己满脸胡须,奇怪的是,这胡须尽数金黄,阳光一照,煞是威猛。
“子威,少说话,我还不想死。”第一个起身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回去收拾下就走。”
“子文,不要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糟糕。你这个悲观主义者。”一个看上最为年长的中年男人回头说着,“就是要出其不备,攻其不意!”
“也罢!我们李家四兄弟终于可以出个外勤,一直在京城憋死我了。”子威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东南方。
第八十四章黄山之约
“明日就到了约定的日子。”高阳伸了一个懒腰,“好久没出来活动了,神清气爽,天空都蓝了不少。”
“那你住在黄山别回去了。”成欣带出来的瓜子全磕完了,现在无事可做,看着天上的云朵飘来飘去。
“如果下辈子活成一朵云就好了。”成欣痴痴地托着脸蛋看着天。
“那我就成为一阵风,吹着你走。”刘伊婧在一边笑着说。
“那我就是雄霸?风云雄霸天下?”高阳插着嘴,被成欣和刘伊婧一瞪眼,白祁却在旁边乐得很,这么算来,他就是天下,瞬间笑个不停。
山巅下传来一阵喧闹,众人往下看去,看到一伙行脚商打扮的大汉们缓缓上山,看到山巅上已经有人,带头的一个中年男子挥着手打了个招呼,后面的人一个个爬上来,卸下行囊,擦着汗喘着粗气。
看来是爬了很久,上来歇歇,从另外一边下山。高阳瞅了他们一眼,几人看似壮硕,但都累得不行,估计也不是什么狠角色,便到一边自顾自喝起水来。成欣眼尖,看到这几人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美色让这群汉子开了眼,但后来一看,这几人连高阳都瞅了半天,还一个劲咽着口水,这才懂了原来是想讨水喝。
白祁不情不愿地被成欣拎着站了起来,拿了一个水壶,走到那几人面前,为首的那中年男子匆忙起身,双手接过,旁边几个人跟着道谢,接过水壶,轮流各自喝了一大口,还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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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伊婧看出来,这伙人以那个中年男子为首,另有一个书生气很重的男子和一个满脸黄胡须的男子,貌似是他的弟弟,这三人身份在这伙人中相对来说较高,剩下的估计也就是他们雇佣来的伙计罢。
一伙人推搡着那书生,书生只得站起来,双手将水壶奉还,一边文绉绉地说,“不知各位大侠方便再...”
“拿去。”高阳又扔了一壶过去,那伙人又轮着喝了一遍,这下才喝饱,对着高阳等人乐呵呵地傻笑。
为首的中年男子见高阳等人也不急着赶路,反正闲来无事,便开始唠嗑。
“各位大侠哪里人呀。”
“交州人,去秦州采风。”刘伊婧慢条斯理地回答,“你们呢?”
“哦哦哦!俺运批货去柳州,赚点小钱讨个生活嘿嘿。”中年男人笑得很是憨厚,翻开一个竹篓,都是些发货。
“有瓜子卖吗?”成欣随口问道。
“有!有!有!俺家的瓜子可好吃了!”中年男子忙让黄须男子从后面几个竹篓里翻出一袋,让书生递过去。成欣接过,咬开一颗,舌头一勾,果肉便吃进嘴里,“嗯不错!兄弟怎么卖?”
“不敢不敢,大侠们赏我们水喝,算半个救命之恩,这一小袋没几钱,送给女侠尝尝嘿嘿。”
成欣也不客气,挥了挥手权当谢过,回头和刘伊婧吃了起来。
“你们出行在外怎生连水都不带?”高阳好奇地问。
“这都要怪老四!”中年男子一把拉过黄须男子,“这厮忘了盖紧葫芦口,路上颠簸全洒了!”
“这的确该打!”高阳笑着看着他们两兄弟扭打做一团。
“最近生意好吗?”白祁也在一边插话,毕竟被成欣训了一路,早就想找人说说话解解闷。
“唉,说来太平盛世,最近小地方上的纠纷又开始多了起来,好多地方都封路,这才逼得我们爬黄山。”中年男子摊了摊手。
“兄弟怎么称呼?”高阳见天色尚早,自己又不急着赶路,不如再聊一会。
“小弟姓曹,单名一个昂字。”中年男子双手抱拳,“这书呆子是我弟,名植;那黄须儿名彰。”
“好的曹兄,叫我木烟就好。”高阳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真名,也是给没心眼的成欣提个醒,藏起些神剑谷的身份。
“木老哥好!”曹昂嘿嘿一笑,在竹篓里翻了半天,又掏出些花生,“老哥随便吃!”
“这怎么好意思!”高阳见推托不过,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两银子塞进曹昂的袖子里,便接下花生,招呼着白祁。
“谢师...谢大哥。”白祁拿过花生,喜上眉梢,但高阳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如同坠落冰下,“把壳给我去了再还给我。”
白祁有些恨肖三笑了,打扰自己闭关,还跟着三个混世魔王出来受苦。不管黄山多巍峨,现在想想,还是神剑谷惬意自在。
两拨人又聊了一会,渐渐日暮西山,曹昂等人见天色不早,忙收拾好竹篓,打了一个招呼后,便匆忙往山下赶去。高阳目送他们离开后,回首看了一眼成欣和刘伊婧,“好了,可以把剑松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刘伊婧笑了笑,将光风霁月重新摆在地上。
“出来总归要有个小心,这天下藏龙卧虎多着呢。”成欣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瓜子壳,伸了个懒腰,“瓜子倒是蛮好吃,早该问清楚他们经商地址,回去时候拐一次买些带回靖州。”
“来了。”高阳突然兴奋地跳起,一些熟悉的气息在山下若隐若现。
“谁来了?”白祁倒是也感受到些许,但完全不知道是谁。但看着高阳的模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风雷山庄的人来了。
“提前一日,还算守时。”成欣懒洋洋地站起,“早点接回小十一,早点回家。”
四人往山下看去,之间峭壁上有四个人影飞快地上蹿,不一会就看清了他们的身影。这不看还好,一看惊的下巴差点掉落,在第一个飞檐走壁的竟然是十一?
十一见到熟人,加快了脚步,一个轻踏,人直接蹿至半空,左右脚一点,如蜻蜓点水般直接落在山巅,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高阳一行人。
“小子你...”高阳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十一,没错啊!还是那个在神剑谷到处闯祸的十一,身高都没变过!
十一毕竟还是个孩子,一路上反复对自己说,见到高阳他们千万不能哭,使劲笑!但是当刘伊婧一把抱住自己的时候,眼泪瞬间决堤,抱着刘伊婧哇哇大哭。
成欣拍了拍十一的小脑袋,看了一眼他背后背着的刀和腰间挎着的剑,便懂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而独孤彤霄、独孤淳、独孤渊三人也已经落到山巅,一脸心疼地看着十一。
“高阳。”独孤淳知道这种场合之前的恩怨还是不提为妙,高阳转头看了独孤淳一眼,也没有作声,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谢过。
“有空来北方玩。”独孤彤霄蹲下,却被十一一把抓住,眼泪鼻涕直接擦在自己胸口,成欣想笑,忍了半天倒是还真给她忍住。
“那我们走了。”独孤淳看了一眼十一,便对高阳说道,“这小子前途无量。”
“一夜入天罡?”刘伊婧感受到十一体内的内力已经非同寻常。
“嗯。”独孤彤霄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开心还是难过。”刘伊婧苦笑着。
一行人没有多寒暄,告辞后便各自下山,一拨人往北,一拨人向南,而神剑谷和风雷山庄几代的恩怨,在十一小小的身子上,渐渐褪去。
“子文这次倒是忍得住气。”而那一拨已经下山的行脚商在踏入柳州境内后,为首的中年男人终于轻轻一笑。
“大哥吩咐的事情,当然记得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须男子倒是笑得很放肆。
“我在一旁紧张得要死,就怕子文忍不住直接动手。”书生回头看了一眼黄山,一脸可惜,“最好笑那高阳还让我们叫他木烟就好,树下那女子就差没把剑拔出来架我们脖子上了。”
“敌在明,我在暗,神剑谷的人不可小觑。”为首的中年男子正色说道,“鬼知道有没有第二把飞剑向我们头上砍来。”
“不知道子威那边进度如何?带着一千步兵,估计被我们甩开至少三日。”书生掐指一算。
“不如我们先去柳州找点乐子?”李子文嘿嘿一笑,却被中年男子直接一拳抡来,吓得李子文直接往旁边撤出去一大步,“大哥我开玩笑的。”
“再如此下作,此事之后你就去南宫兄弟那当差罢。”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
“那怎么行。”李子文摸了摸他标志性的金黄胡须,“那两个废物怎么和老子比!”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才踏入一步天罡,果然小瞧你了。”书生呵呵一笑。
“李子建!”李子文勃然大怒,作势去追,但李子建已经跑开数十步开外。
关飞虎终于醒来,右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醒来就疼地冷汗直流。勉强在床上支起身子,环顾四周,只见房屋简陋,姜悠麟浑身淤青,在房屋一角烧着水。
“飞虎你醒了!”姜悠麟见关飞虎醒来,便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前。
“过了几日了?”关飞虎脑壳发胀,浑身无力。
“五日。”姜悠麟刚准备去隔壁找李商,就听到房门被推开,李商和与关飞虎同样一脸苍白的柳絮云走了进来。
“哟!身子骨还算结实,这都没死?”李商用力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关飞虎嗷嗷乱叫。这一叫倒好,旁边吴亦然也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脸迷茫看着大家。
“这是在阴曹地府齐聚了吗?”吴亦然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苦笑。
关飞虎仔细看着柳絮云,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下,有些尴尬地说着,“你没事吧?”
“还好...”柳絮云见关飞虎醒来,第一时间拉着李商跑来,现在倒有些不好意思。
“泠无音呢?没一起和我们来地府吗?”吴亦然还在胡言乱语。
“还没睡醒就记着我徒弟。”李商歪嘴一笑,“她人就在下面,买点吃食上来。”
“不知道阎王爷有啥好吃的,有没有猪肘子?”吴亦然吧唧着嘴,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关飞虎在李商提点下,稍许运功,倒是顺畅。李商不禁感叹沧海一刀内功的精妙,倒是自己的恢复缓慢,有些着急。
“我爹呢?”关飞虎指了指隔壁,“在隔壁房间睡着?他没事吧?”
“这个之后再说。”李商一顿,“他没事。”
“那人呢?”关飞虎追问。
“......”李商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去风雪塔了。”
“我们难道不是从风雪塔回来的?”关飞虎一脸纳闷。柳絮云仔细在一边解释了一遍,关飞虎五味杂陈。
“就是说我们进了一个局,然后神威赔了四个人?”关飞虎微微一思索,脱口而出。
“亦然他杀了江见田,你打败了陆潜龙。”姜悠麟补充着,“这也算大仇得报?”
“但还是没有母亲的消息。”关飞虎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不知道该笑还是如何,但是有一点倒是很明确,“我要去风雪塔。”
“飞虎你现在还身负重伤!这怎么行!”柳絮云紧张地握住关飞虎的手,全然不顾有人在旁。
“他必须去。”李商反而不同意柳絮云的观点。
“二师伯?!”柳絮云惊讶地看着李商,“飞虎现在去与送死何异!”
“若连母亲都不去救,那与死人何异!”关飞虎断然出声,柳絮云鼻子有些酸,关飞虎用受伤的右手反而握住了柳絮云剧烈颤抖的玉手。
“但是...但是。”柳絮云终于还是忍不住,背过头去抹了下眼泪。
“李商,我要变得更强。”关飞虎心里一阵绞痛,但还是决然地看向一边看戏的李商。
“我就这么问你,如果那陆无双的心脏和常人一样,你是不是就成功杀了他?”
“是...但是,也有絮云的助力!”关飞虎倒是大方地承认。
“同伴的力量也是你的力量。”李商心里一阵作呕,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至少你们能打败一个一步天罡的强者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我还是想凭借着自己,能更上一层楼。”关飞虎声音变得有些小。
“行。”李商转身出门,扔下一句话,“你爹一个人去寻真正的风雪塔了,你再磨蹭就等着给你爹收尸罢!”
关飞虎猛然翻身下床,忍住全身剧痛,倒是回头看了一眼柳絮云和姜悠麟,还有那个昏睡不醒的吴亦然。
“起床了!”姜悠麟笑着拍了拍吴亦然的脸,与柳絮云相视一笑。
此刻关飞虎觉得,柳絮云哭着鼻子的笑,反而更好看。
第八十五章提头来见
泠无音买了些月牙馄饨,让小二拿了些许米醋和辣子,刚准备上楼,就看到李商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下来。
“师傅?”泠无音见李商身后,关飞虎等人歪歪斜斜跟着下来,而还没完全睡醒的吴亦然整个人压在姜幼麟身上,姜幼麟一步一跌地跟着下楼。
“你去收拾下东西,我们即刻就走。”李商拿过泠无音手里的月牙馄饨,沾了点调料,直接扔进嘴里,表情抽搐地说着,“好辣!”
泠无音看了一眼关飞虎,这倔强的少年嘴唇上零星也长出不少胡渣,关飞虎注意到泠无音的视线,便试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嘿嘿一笑。
泠无音并没有理睬关飞虎,径直回了房间,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李商他们已经在楼下将月牙馄饨吃了个一干二净,打着饱嗝往上看着自己。
李商招了招手,泠无音小跑下楼,坐在李商边上。
“你们都想变强?”李商故作神秘。
“想!”关飞虎、吴亦然和柳絮云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而泠无音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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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没有什么表示?”李商跷起二郎腿,姜幼麟立马招来店小二,上了一壶酒和一盘凉拌羊肉。
“看看他的觉悟,再看看你们四个穷酸相。”李商笑着又叫来几份稀饭和酱瓜,关飞虎和吴亦然吃得狼吞虎咽,柳絮云矜持了一会,也不管斯文,毕竟躺了那么久,身体早就饿坏了。
“你们现阶段想变强,难如登天。”李商用筷子敲着桌子。
关飞虎和吴亦然一脸悲伤,柳絮云在桌下轻轻踩了关飞虎一脚,“二师伯话还没说完呢。”两人瞬间又打起精神。
“别以为修行之路会一帆风顺,这一年你们成长了多少,付出多少代价自己心里最清楚。”李商看众人不语,倒是泠无音满脸心思,便接着说,“一个人的力量目前可能有限,但是每个人的力量加起来却可以超过许多。”
李商原来想拿筷子做比喻,但想想还是算了,指着客栈的柱子说道,“一个柱子你们能打断,但是几根在一起就很牢固!”
“苏晓白一掌打破城墙...”关飞虎刚出声,就被李商拿着筷子砸了过去。
“首先呢,你们现在已经有了和一步天罡对决的资本,至少可以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两败俱伤。”
“这么夸奖我并不开心。”吴亦然摊着手笑了笑。
“所以呢教你们一个阵法,可以让你们的力量成倍增加!”李商插着腰。
“类似十面埋伏?”泠无音出声。
“那个需要五个人,四个人并不完美,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飞虎、絮云、泠无音、姜幼麟?一、二、三、四、五!”吴亦然数着手指,开心地说着,“正好五个!”
“你让这书呆子去送死?”李商差点被气晕过去。
“那么加上你也正好五人!”吴亦然挥着手掌。
“你们跟得上我?”李商冷哼一声,“教你们的阵型叫寒鸦戏水。”
“为什么要看几只乌鸦喝水?”关飞虎和吴亦然又同时发问,当然下场很惨,李商直接一人送了一拳,捶得两人差点把刚才喝的稀饭给喷出来。
“全曲以别致幽雅的旋律、清新的格调,独特的韵味,明快跌宕,演绎了寒鸦在水中悠闲自得,互相追逐嬉戏的情景。”柳絮云倒是知道此曲,“但是亦然兄应该不怎么懂音律罢。”柳絮云担忧这点。
“只要他不是聋子,就能使。”李商看着捂着肚子嗷嗷叫的吴亦然,“节奏快慢总听得懂吧!”
“会会会!”吴亦然不敢再打岔了,恨不得直接在桌子上给李商磕两个头。
“飞虎、絮云、无音成阵,这傻子当主攻。”李商又拿了一双筷子,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而你们三人可以各自退敌,但就是不能进入阵中,三人的位置要按照我说的步伐去调整。”
“尤其是关飞虎,不要一冲动冲出去了,你要记住,这样拖累的不止你一个。”
关飞虎想到柳絮云当时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没有琴。”泠无音问道,“而且云门规矩...”
“去他妈的规矩,云门就剩我们几个了,我说的规矩就是规矩!”李商掏出几根琴弦,“想必不用我说,你们就知道怎么用了。”李商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轻车驾熟地缠在自己左手之上。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边走边说。”李商又让姜幼麟去打了几壶酒,钻进车厢,“往西走罢。”
关一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跌跌撞撞地绕过黑山崖,连那匹马也一失蹄,坠下山崖。关一川吃完了身上最后一点干粮,终于在第七日的清晨,看到了一座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塔楼。
关一川从山上滑了下去,倒是有几个守卫发现了他,看了一眼老态龙钟还瘸腿的关一川,果然以为是个迷路老头,便上前扶起,递了些热水给他暖了下身子。
“你们这里是真的风雪塔吗?”关一川缓了一口气,虚弱地说着。
此话一出,风雪塔守卫便知道关一川就是前几日大闹神威风雪塔的一伙人其中一个,不过也好奇,其他人去了哪里,怎么就留下一个老头自己攀爬着雪山,来到这里。
“这里是真的风雪塔,老汉有何事?”一个守卫扶起关一川。
“我就是想来问下,之前风雪塔在黑山崖中寻得一个女子,该女子是不是尚在塔内?”
“是。”守卫回答着。
“她的名字,是不是叫灵犀?”关一川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攥着守卫的衣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可以带你进塔。”守卫也不敢对这个看上去一碰就倒的老人动粗,便迎着老人进了风雪塔。
风雪塔的大门吱呀一声在关一川身后关闭,关一川在门关严实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让他想到了柳州那一场铭记于心的风花雪月。
十一跟着高阳等人回到了神剑谷,从入谷之后就一个人待在之前和徐玮住的草庐外,默不作声,那一柄孤鸿影和那一把沙洲冷就这么插在面前的土里。
“七日了?”沈寿双手插在袖子里抱着胸,看着这个小家伙一动不动。
“差不多,我又没数过。”肖三笑倒是盯着十一看了很久。
“真可怜。”沈寿叹了一口气,“回去抱我的大胖儿子去了。”
“一夜入天罡,此等复缘这千年能有几个?”肖三笑也一步一晃地走了。
谢慕白倒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陪着十一坐了七日。第八日的太阳刚在神剑谷洒下第一缕光辉时,十一拔出一刀一剑,对着草庐磕了三个头,回头看到谢慕白一脸微笑看着自己,鼻子又是一酸,倒是忍住没有哭将出来。
“掌门师伯。”十一慢慢挪到谢慕白面前,谢慕白伸出手想去揉揉他的小脑袋,半途却收住手。
“要不我们来打一场?”
“好呀。”十一爽快地答应。
谢慕白先是一愣,后来想想也是,毕竟师从徐玮,十一可谓是从小被打大的。和高手过招早就习以为常,更何况,现在的十一自己就是高手。
十一在一遍枫叶树上折下三根树枝,双手递给谢慕白一根,谢慕白会心一笑,也对着草庐浅浅鞠了一躬,将树枝猛烈一抖,剑风呼啸,但是上面的枫叶却一片都没有落下。
十一在谢慕白面前也有样学样,两根树枝一抖,竟也是一片树叶都没有落下!远方观望的成欣和刘伊婧瞠目结舌。
“你会吗?”
“我至少掉落两片。”刘伊婧叹了一口气。
“那我比你好,一片。”成欣笑了笑,明显就是在胡扯。
十一与谢慕白之间的落叶慢悠悠地飘起,卷成一个圆圈,在两人身前荡开,如同一个微小的漩涡,两人一动不动,谢慕白将树枝背手负在身后,而十一则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将两根树枝摆开。虽然没有动作,但是成欣和刘伊婧已经被这滔天的剑气所震惊!满地的枫叶尽数浮在空中,一叶与一叶之间相互切割,从一开始的一枚对一枚,到最后的两波对轰!更惊奇的是,凡是交过手的枫叶都会慢悠悠地飘在地上,任凭风吹不动!
一动一静,两人身前赫然是一方小世界!剑意横行却无半点杀机,一剑点春秋,一剑指苍天。正可谓是,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当最后一片枫叶落下,十一将两根树枝合拢,对着谢慕白微微鞠了一躬。
谢慕白知道,属于年轻人的时代要来了。
“老谢输了?”成欣开了一个小差,回来看这两人已经打完,不由好奇结果。
“赢了。”刘伊婧打了一个哈欠。
“那怎么感觉老谢突然老了二十岁的样子?”成欣觉得一直挺拔的谢慕白,此刻微微有些驼背。
“只赢了半招。”刘伊婧就记得最后两片枫叶相迎的时候,谢慕白取了一个巧,借着顺势而来的风力削掉了十一的半片。
“这小孩真可怕。”
“还是我们可怕。”刘伊婧叹了一口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还如此怡然自得。”
“练功去咯!”成欣拔出晓风残月,跳下山,冲着谢慕白嚷嚷,“好久没打一场了!老谢别逃!”
当然结果是谢慕白一边倒地碾压了成欣,虽然到最后还是成欣满山追着谢慕白乱踢。
“停停停!”谢慕白投降,“你们自己的事七日里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罢。”
“我又没啥事。”成欣倒是实话实说,刘伊婧好歹还给神剑谷弟子上上诗词歌赋,而成欣闲云野鹤惯了,除了嗑瓜子就是吃花生,日落而睡,日出继续睡,成天无所事事。
“我们六个开个会,去把他们叫来。”谢慕白整了整衣裳,往拜剑厅踱步而去。
“大家也知道,前段时间,多情楼的京华和素衣来了一次。”谢慕白见众人到齐,便开门见山。
“然后你看中京华了是吧?”肖三笑开着玩笑。
“人家看不中你,你配不上人家。”成欣抖着腿,“你别想着续弦,我第一个不答应。姐姐泉下有知也不会答应的!”
“你们在想什么呢!我说正经点!给我竖起耳朵听好!”谢慕白脸色一沉,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大家于是配合着正襟危坐。
“徐玮那次搞得动静太大,多情楼担心我们会被逐一击破,便过来提出结盟一事,以备不时之需。”
“劳什子的神威,直接联盟几家哗啦啦地灭过去不是更妙!”高阳高声说道。
“你这和造反何异?”沈寿在一边试着让高阳冷静下来。
“只能如此被动等人打上门,还不如我们先去一锅端了!”肖三笑也是个暴脾气。
“那么你们走罢,明天就提着苏晓白的头来见我!”谢慕白笑得一脸邪恶。
高阳和肖三笑立马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各家牵制,总比一起冲过去送死好。”刘伊婧分析道,“况且现在各家除了我们神剑谷、多情楼之外,风雷山庄应该会和我们同一条战线,春秋堂感觉会置身事外。”
“风雪塔一看就是帮着神威的,同流合污!”成欣插着嘴。“鬼城午门和昆仑几百年不出来,就当没他们一样。”
“就算我们和多情楼、风雷山庄合作,也抵挡不了神威大军压境,何况还有那么多未知因素。”
“苏晓白也不会全力攻打某处,除非几家联合,摆明了聚在一起围攻璇玑阁。”高阳总算把脾气压了下去,可以冷静思考了。
“先准备起来罢。”谢慕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时代快过去了。再谢幕之前,为后代们做点事情。”
众人都低头不语,不约而同地开始想着关飞虎那群小家伙,他们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第八十六章守株待兔
“快!再快点!太慢了!”李商坐在车厢上破口大骂,关飞虎等人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开始自我怀疑在云城上呆的日子是否有无正确学习音律。
其实最惨的是吴亦然,按照李商说的,只要听清楚节奏快慢便可,但这突如其来地变快和毫无预兆地变慢,让吴亦然很不适,脚步都开始错乱,最后自己绊倒自己,栽在地上半晌不想起身。
“要不我直接...”姜幼麟弱弱地看了一眼暴躁的李商,被李商一瞪眼,后面半句活生生咽了下去。
“起来!再练!”在关飞虎他们眼中,李商现在宛如一个鬼神。
“万一风雪塔不用闯塔呢?”其实众人也有这样的想法,进去直接接了灵犀和关一川就走,岂不是皆大欢喜?但想想云城大仇未报,总不能等到几十年后,自己入了天罡,才大摇大摆冲上神威去要人?
李商算了下日子,这一路紧赶慢赶,仍旧看不到关一川的身影,难道这老头已经进塔了?对李商来说,到了风雪塔会发生什么,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经过这几天的调息,在神威那座风雪塔里受的伤基本已经恢复,泠无音的胳膊目前还不能用力,但普通的日常操作倒是可以无碍。关飞虎也差不多,而让吴亦然主攻,也是为了顾及关飞虎手臂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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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平安无事,如果那女子真的是灵犀,也不算神威拿去换钱卖给风雪塔的,说不定花点小钱可以赎回。到时候回到云城,自己也不再到处漂泊,好好调教这几个小家伙、
对于云城,其实李商没什么感情,但是对于李家,却是李商无法割舍的。虽然在世人看来,李家就是云城,云城就是李家,重振云城?这不是李商所关心的,至少把关飞虎等人能扶持到什么高度就扶持到什么高度,这样以后九泉之下,也有脸面去见李宫他们。
看看你们的徒弟,老娘我照顾得很好!云城以后靠他们了,我继续云游四海!李商笑了笑,看了一眼天边,毕竟我还要替你们出海看看,海的那头是什么地方。
关飞虎知道李商的用心良苦,让他不做主攻也是为了他刚长新肉的胳膊。从醒来之后,关飞虎明显感觉到大家都在强打精神嬉笑,但都憋着一股劲,刻苦修炼。
就算这一年变强了不少,但是仍旧没有单靠自己的力量获胜。而白鹿已经破烂不堪,刀刃或裂或卷,已经算不上是个趁手的兵器了,毕竟在风雷山庄苦练,刀身已经不堪重负,加上陆无双那如同儿戏的圆环,白鹿终是毁去。但关飞虎并不准备扔掉,作为他人生中第一把兵器,虽说陪伴时间并不久,但上面满是自己苦练的汗与血。
“我想下第十二层。”关飞虎有次吃完晚餐,有些出神的喃喃自语。
“想拿黑刀?”李商当然猜得出关飞虎在想什么。
“嗯。”
“倘若那女子真的是灵犀,然后就顺利救出你爹关一川,你拿了黑刀,杀了凤仙等人,为师门报得大仇,之后呢?”
“我不知道。”关飞虎现在已经说不出那种隐居云城的话语了,就算日后重建,云城重新回归那片桃花林,但物是人非,刀单纯就是为了仇恨而挥?大仇得报,解甲归田?关飞虎想罢,便觉得很是不甘。
“我想成为沧海一刀那般的传说。”关飞虎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仍旧不是很确定,但是心里强烈的渴望却让他把白鹿捏得很紧。
“你觉得多久可以超越我?”李商支着脑袋,无聊地用树杈去玩眼前的篝火。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关飞虎没有概念,信口乱猜。
“万一我突破瓶颈呢?”
“那么这辈子追不上了?”
“那你怎么成为沧海一刀?”
关飞虎不语,仰望着夜空,看着白茫茫的雪迎面落下,
“三十年不行就四十年。”柳絮云在一边笑着说。
“四十年不行就五十年。”泠无音也出声。
“你想,我们才多大,就能和一步天罡弄个你死我活!”吴亦然吃着烤红薯,“别想那么后面的事情,活在当下,吃好吃的烤红薯,放人生之气!”
一伙人还没听懂吴亦然口中所谓的人生之气,就看吴亦然撅起屁股,“噗”的一声,放了一个很响的屁。
“死胖子!”关飞虎直接扑了过去。
当那座和之前神威自己建造的一模一样的塔楼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关飞虎紧张得狂喝酒,试图让身子再暖和点。李商心疼地一手抓回酒壶,一脚把关飞虎踹下车。
“酒留给我!我可以打十个天罡!”李商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酒壶抱在怀里,“下车下车!”
“这里倒是有守卫相迎,看起来正规多了。”姜幼麟笑着停下车。
“你们说神威会不会又建了一座?”吴亦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除非苏晓白疯了。”李商率先走去。
那几个风雪塔守卫一看这几个人的年岁,便猜到了他们便是李商一伙人,便立刻双手抱拳,为首一个朗声说着,“李商光顾这风雪之地,未及时相迎,惶恐惶恐。”
李商一挥手,昂首大步走过,守卫立马一路小跑过去开了门。
“哟,竟然不问我所来何事?”
“这个晚辈早有耳闻,里面详谈。”
“说来听听。”
“有关灵犀和关一川?”守卫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着这个天魁七星里脾气最为古怪的女人。
“这是其一,现在我想多要一样东西。”
“不知我们风雪塔还有什么能入大侠法眼?”
“听说,你们地下十二层,有柄黑刀?”李商神秘兮兮地用手勾起守卫的脑袋,一脸坏笑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们进去了。”风雪塔一侧的雪山上,闲茶伸了一个懒腰,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别太大意。”一边的小楼换了一个坐姿,“还好一路上没有什么幺蛾子。”
“我说的嘛,神威就是单纯地跑了,不会再有埋伏,陆无双都凉透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李商也有如此忧虑,所以让我们先行一步,一路抢先探路,留下记号让他们安全到达。”
“希望这次能平安无事罢。”闲茶翻个了身,人呈一个大字躺在雪地之上,“二姐,你说过了这一阵,我们真的会迎到天下和平吗?”
“那我们多情楼就再也没有新的女孩进来咯?日渐冷清你受得了?”小楼看着闲茶,笑得别有深意。
“也好,至少每个女孩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们就唱歌跳舞过这辈子呗。”闲茶用手去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里慢慢融化。
“听上去倒也不错!那我要带着嫣儿去神洲各地采风。”小楼也是满脸神往。
“现在我们也不正在采风嘛哈哈。”闲茶轻轻戳了下小楼的纤腰,小楼被逗得嗤嗤发笑,“这样怎么算采风,蓬头垢面的!”
“那我每天给你画眉可好?”
“那是极好的。”小楼也躺下,两人看着雪花从不怎么蔚蓝的天上滑落,各自沉默。
“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会有的吧?”
“会有的。”
“嗯!”
“这个就是多情楼?”李子威抬着头看着眼前一方红色楼坊,“果然是江南第一风花雪月,名副其实。”
“一把火烧了倒是可惜。”李子恒看了一眼李子建,“要不给你当处别府?供你们那些文人墨客吟诗作赋之用?”
“大哥别说笑了,那么大个楼坊给我太可惜了。”李子建轻轻一笑,“天为顶,地为榻,天地皆可供我入眠。”
“那不就和风餐露宿没什么区别?”李子威歪着头品了一下李子建的言语,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子威话也没错,不过读书人总归说得冠冕堂皇一些。”李子恒笑着换下行脚商的衣裳,给了另外几人一些黄金,那几个一路跟着的汉子眉开眼笑地接过,挑起竹篓。
“果然听大哥的,这一路上倒是遇到一些好玩的事情。”李子威在行脚商走之前又抓了一把花生,行脚商们笑嘻嘻地回头说着,“爷要不再来点?”
“够了够了,走罢!”李子威挥了挥手,行脚商边走边回头一脸谄媚地笑着,毕竟这种富家子弟没事体验下生活,帮着挑担,还给了那么大笔钱,就算再拿两担花生又如何,还是血赚。
“现在就这么等子文来?”李子威蹲在路边,瞧着柳州的百姓人来人往,不管男女,都是彬彬有礼,如同江南烟雨般温柔。看着这三个穿着打扮明显是外乡人的李家三兄弟,也不去好奇地多看两眼,就算眼光相交,也就是微微一笑就走过,搞得暴躁的李子威完全恼不上火。
“不用。”李子建慢悠悠地掏出两份书信,“不如我们来个守株待兔。”
“擒贼先擒王!”李子恒胸有成竹地嘴角弯起一嘴微笑。
“你们别什么事都不和我说呀,显得我很蠢。”李子威苦笑着看着两个哥哥一脸玄乎。
“多情楼无非是四个苑苑主领衔上下,若能把这四个女人收了,那多情楼无非就是一幢空楼罢了!随便派支军队都可以畅行无阻。”李子建解释着。
“所以?”李子威似懂非懂。
“托人买了情报,四个苑主分成两路,一拨赶着去西北,我倒是希望陆无双他们能搞定她们,省的我们出力。”李子恒接着说。
“而多情楼现任楼主京华和另一个苑主素衣前几日刚从神剑谷出来...”
“那我们在她们必经之路上伏击即可!”李子威总算是听明白了。
“对,毕竟多情楼不是云城,身在闹市,大军行动略有不便。”
“那我们还等什么?”李子威跃跃欲试,然后转念一想,“我们是不是要先等子文回来?”
“不用,他带兵直接顺着官道去军神那风雪塔探个情况,我们直接去堵京华即可。”李子恒又看了一眼隐隐有歌声传出的多情楼,转身离去。
“听说京华也就是地煞甲等,或许这次就靠你一人即可。”李子建拍了拍李子威宽厚的后背,“毕竟你也是刚入一步天罡,相信你没有问题。”
“直接杀了可以吗?”李子威将拳头握地咯吱作响。他并不是南宫兄弟那般见色起意,也不会玲香惜玉,他单纯就是个崇尚武力的莽夫,一切事物,拳头说话。
“随便你处置。”李子恒挥了下手,“江南这柳絮倒是烦人,惹得一直想打喷嚏。”
“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李商李大侠的真容!不慎惶恐,请坐请坐。”关飞虎一行人刚走进风雪塔,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吴亦然想上去扯扯他的胡子,看看有没有易容,被柳絮云和泠无音直接拦下。
“这么热情?怎么老娘在前面一座塔里差点走不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的人影?”李商大摇大摆地走上前,这里明显比神威那座风雪塔敞亮得多,空间也大,这才有点财阀的气派。
“毕竟人家也是金主嘛,我们风雪塔一向如此,有钱好办事!”管家笑呵呵地吩咐手下端茶递水,“听说李大侠喜欢喝酒,我这边特地给你准备了几坛陈酿好酒,就等李大侠这种懂酒识酒的伯乐相品!”
“给钱什么都能办?”李商喝了一口,眉毛都跳了起来,“好酒!不收钱的罢?”
“不收不收!李大侠喜欢,就是给了我朱某几分薄面!”姓朱的管家忙又给李商手里空了的酒碗倒满。
“杀了苏晓白,需要多少钱?”李商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个还真有价钱。”管家比出一个五的手势。
“五万两黄金?”李商反正没钱,吹牛又不用本钱,使劲往大了吹。
“五个四海国的国库。”管家嘿嘿一笑。
“这天下谁买得起?”李商倒是想知道自己的人头值多少钱。
“就算有人付得起,我们也接不下呀!”
“那我呢?”李商身体向前,有点压迫地看着管家。
“也是五个国库,李大侠莫要开我们玩笑啦。”管家招呼着关飞虎等人一并坐下,又端上来好多水果。
“那么客气,怕不是鸿门宴?”李商摘了一颗葡萄,直接甩进嘴里,“嗯,甜得恰到好处!”说罢噘着嘴往地上吐着果核。
“不过,还真有人想买你人头。”管家嘿嘿一笑,说罢便站起身来。
第八十七章等价交换
李商看着管家站起身,倒也没有惊慌,还是一脸傲慢地看着朱管家,“哟!谁那么大气,拿五座国库取我性命?”
“当然你现在不值五座国库,你又不是巅峰期。”管家缓缓地掏出一个书信,摆在李商面前。
“莫乘风?”李商只能想到这个人,毕竟是除了关飞虎等人之外,唯一知道自己实力大跌的人。
“莫乘风跑了?”朱管家倒是流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来他也不知道此事,“这下倒是麻烦了。”
“当时谁把他送进来的?”李商倒是很好奇,风雪塔连莫乘风都一并打包卖给了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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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非咯。”朱管家摊了下手,他们那时候的恩怨情仇都有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
“我能问下是谁想要我的人头?”李商见门外涌进不少人,示意关飞虎等人先别着急动手,喝完杯里最后一滴酒,“就算境界大跌,我冲出塔估计你们也拦不住我。”
“的确。”朱管家倒是实诚,“那么关一川的命就...”朱管家话还没说完,一把椅子已经飞了过来,朱管家往旁边一侧,就看见关飞虎一个拳头已经离自己的脑袋只有半寸。
“你继续说。”吴亦然拍了拍手,这里的椅子抡起来手感不错。
“关一川现在在哪里?”关飞虎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现在好着呢,来的就是客,风雪塔不敢怠慢,好生招待着。”朱管家看上去武功平庸,避开了椅子,完全没有避开近在咫尺的拳头,冷汗直流,言语却是不慌不忙,看来是久经这种修罗场。
“带我去见他。”关飞虎收回拳头,一字一顿,“现在!立刻!马上!”
“少侠不要着急。”朱管家还是慢悠悠地说。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能不着急嘛。”李商直接把腿跷在了桌子之上。“要知道动起手来,第一个掉脑袋的可是你。”
“这个小的当然知道。”朱管家嘿嘿一笑,“这不在和您谈条件嘛。”
“钱,我没有。”李商打开天窗说亮话,“命,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拿。”
“如果用灵犀和关一川的命和你换呢?”朱管家终于没有再闪烁其词,直接抛出底牌。
“如果确定是灵犀,我没问题。”李商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很是平常地说了一句震惊众人的话。
“李商?”
“二师伯?”关飞虎等人全数从椅子上惊讶地跳起,而吴亦然的椅子早就被他自己抡飞,索性直接跑到李商身边,“姐,你没发烧罢?”
“既然他说了是换,那么应该不会对我生命有威胁,只是换个人在风雪塔里住下罢了。是吧?”李商一脸轻松。
“正如大侠所言。”朱管家一点也不奇怪李商的反应,毕竟李商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
“我有三个条件。”李商收起腿,正色说道,“一,见到灵犀和关一川,与关飞虎他们安全离开后,我可以留下。”
“这个自然,如果关少侠他们有需求的话,风雪塔可以派人送他们出黑山崖。”
“神威不会怪罪于你们?”李商倒是好奇。
“神威与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这桩买卖和他们无关。”朱管家略微沉思了一下,又着重重复了一遍,“风雪塔是风雪塔,神威是神威。”
“二,进来之前,我要和这群臭小子再聊上一会。”
“这随便你们,你进来他们两个出去,就是那么简单。”
“确定那女子是灵犀?”李商突然问道,关飞虎心头一紧,死死盯着朱管家。
“是。”朱管家斩钉截铁。
“四肢健全?神智尚可?多情楼前任二当家灵犀?”李商继续逼问。
“活得好好的。”朱管家不厌其烦。
“好,继续。三,如果我想出去,需要什么条件?”李商问到这个问题时候反而漫不经心。
“有人想带你走,或者换你走,等价交换。”朱管家又让人拿出了一壶酒,“比如像这次,关飞虎想救他的母亲,而你在关飞虎心中的地位几乎也不亚于他母亲,则交换成立。”
“我!”关飞虎觉得此话有歧义,这怎么就变成自己拿李商去换灵犀出来?要了母亲不要师傅?
“闭嘴。”李商没有回头,直接继续问道,“若我自己破塔而出呢?”
朱管家想了想,“这个并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与你约法三章,若五年内,你自行破塔,那我们倾尽全力,也会杀了你,就算全天下找不到你,这几个小家伙的命我们就收下了。”
“倒也不错,给他们五年时间,不变强就去死。”李商拍了两下手,回头看了下关飞虎几人,“如何?”
“可以。”关飞虎握紧了拳头。
“这...飞虎说行我就行!”吴亦然挺直了腰杆,至少目前飞虎能家人团聚,而自己在五年内若闯不出什么名堂,要么回家种田,要么就战死也罢!倒是个轰轰烈烈的活法!
“我也可以。”柳絮云悄悄看了一眼关飞虎,点点头。
“嗯。”泠无音知道李商必有深意,便也应了下来。
“痛快!”李商鼓鼓掌,“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朱管家心想,这婆娘怎生那么多事,一边只能讨好地赔笑,“请说。”
“这塔里第十二层真有黑刀?”李商问了关飞虎心里所想。
“风雪塔地下第十二层的确有那把传说中的黑刀。”朱管家倒也疑惑,李商不是玩箫的吗,问刀做甚。朱管家又看到关飞虎一脸急切,心里也就懂了缘由。“但是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关飞虎插嘴。
“谁说风雪塔只有一个?”朱管家笑了笑,“风雪塔分天地人三座,此处是人塔,只收纳人。”
“那不就是监狱嘛。”吴亦然插嘴。
“黑刀在天塔,专门存放神兵及不传武学秘籍。”朱管家知道李商还想问什么,便先出口说着,“人塔的事,不牵扯其他几座。关于置换的条件我也不能做主,你们要自己去问。”
李商向关飞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关飞虎有些感谢地对着李商点了点头。李商便接着说,“我要问的都问完了,现在我带这几个小家伙出去聊聊,当我再踏入这扇门的时候,交换便开始罢。”
“没问题。”朱管家内心倒是松了一口气,这般古怪的交易条件估计也只有李商能答应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李商刚踏出风雪塔,又一脚踩了进来,“这次不算!嘿嘿!”
“...”众人无语。
“现在我们还是不是客?”李商笑得很贼。
“是...”朱管家完全不知道李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待客之道只有酒吗?”
朱管家瞬间就懂了,原来这波人还想蹭顿饭!
“想吃什么?”朱管家擦了下额头出的汗,一脸笑嘻嘻。
“皮蛋、花生、蛋炒饭。”李商脱口而出。
“再几个大肘子!”吴亦然插话,“你们愣着干嘛,快点菜!不吃白不吃!”
“佛跳墙!”关飞虎灵光一现。
“这个好!”吴亦然拼命点头,回头看着柳絮云和泠无音一言不发,便急了,“干嘛那么矜持!不要钱的还那么客气!这可是李商的送行...啊哟!”
李商直接把吴亦然踢飞老远。
姜悠麟看着吴亦然滚了出来,倒是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吴亦然揉着屁股简单讲述了下事情经过,姜悠麟啧啧称奇。不一会,风雪塔里飘出一阵肉香,两人只能蹲在风雪塔外,闻着里面香气扑鼻,一边可怜兮兮地啃着包裹里几个冻得和石头一般坚硬的包子。看着李商等人满脸红光地走出来,吴亦然与姜悠麟更觉得嘴里的包子干涩难咽。
关飞虎走近两人,弯下腰,一脸讥笑。
“看什么看!”吴亦然没好气地别过头去,突然一股浓烈的肉香扑鼻而来,回头一看,两个硕大的红烧猪肘在眼前冒着油光,关飞虎一把直接塞在吴亦然嘴里,另一个递给姜悠麟,张口便说,“快谢爸爸!”
“滚!”吴亦然与姜悠麟满口猪肘,边笑边骂着。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进风雪塔的...”关飞虎趁着吴亦然大快朵颐的时候,想认真和李商谈谈。“别搞错了,我不是为了你才进风雪塔的。”李商没好气地冲着关飞虎。
关飞虎知道李商嘴硬,但或许交换灵犀是她的考量之一,李商可能有其他的想法。
“莫乘风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李商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着姜悠麟,却见姜悠麟忙着啃着猪肘,并无半点分心,便也打消了怀疑的念头,“至少这五年我是安全的,也可以静心把失去的内力尽可能地补回来。”
“这倒也是。”众人恍然大悟。
“但是这天下感觉即将大乱...”吴亦然满嘴油光,“说不定这五年,神剑谷等门派都会遭到神威荼毒。”
“这个时代是该交给你们了。”李商答非所问,看着关飞虎和泠无音,“我基本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教给你们了,再传授无非是画蛇添足罢了,之后的漫漫习武之路,你们要自己走出属于自己的那条道来,絮云你也是一样。”
三个人默默地点着头,不敢吱声。
“如果我再插手,你们会觉得总有依靠,那势必会阻碍你们成长的步伐。”
“那这天下?”姜悠麟也轻轻发问。
“天下与我何干?我只要求你们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李商顿了顿,“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你们算是我最后的家人。”
泠无音低着头,拉着李商的衣袖,李商揉了揉泠无音的及腰长发,将每个人细细地打量一番后,阴阳怪气地说着,“走之前,不如让我再打你们一顿?好歹要关老娘五年,让我泄泄火?”
吴亦然眼睁睁地看着手上的半只肘子凌空飞起,而自己在下一秒也被一掌挥到半空,挣扎着往下看时,关飞虎也被李商一掌托起,在空中与吴亦然撞个满怀。
柳絮云和泠无音分头并进,柳絮云剑抖梅花三弄,泠无音长鞭一甩,左右分别取向李商双肩。
“配合得不错,力度欠缺!”李商双掌一摆,两人直接被震退开去,此时关飞虎与吴亦然已经坠地,关飞虎轻咳一声,众人会意,关飞虎与柳絮云、泠无音分三角站位,齐齐左手小指一勾,一声琴弦震响山谷!吴亦然顺势而进,双龙取水呼啸而出,李商双拳一格,吴亦然不退反进,一拳变爪,一手在下平推。
“这降龙伏虎倒是有模有样!可惜还欠点火候!”李商微微一笑,足尖一点,关飞虎等人见状立刻按下琴弦,柳絮云激进,关飞虎与泠无音保持距离,阵型倒是不变。
“有点意思了!”李商夸赞着,一指点开柳絮云的青门弄影,又一脚踹开吴杰超,柳絮云直接手腕一翻,抽剑后撤,泠无音挺进,一鞭抽来,李商刚准备相迎,没想到泠无音完全是个虚招,鞭子未抽实,人又翩翩后退,李商猛觉后背一阵劲风逼近,不用回头都猜到那是关飞虎的多情指风,侧身一避,却又见吴亦然一脚踹来无数雪泥封住视线,自己藏在雪泥之后,一拳破空打出!
李商直接一掌拂过,而关飞虎的胡笳十八拍赫然又至,李商很是满意,哈哈一笑,乌金长袍猛地涨起,震开周围一圈风雪,四人再一看,哪有李商半点影子?
关飞虎警觉回头,不料还是慢了一拍,李商在每个人后脑勺轻轻一点后,负手走回阵中。四人垂头丧气,这寒鸦戏水曲就那么简单被李商轻轻松松破了?
“你们掌握得很快,不过切记,这个阵法只能让你们过渡这一段瓶颈期,之后的修行还是要提升个人能力。”
“那是自然。”四人异口同声。
“走了!五年后见!”李商潇洒地转过身,挥了挥手,“五年后我出来时,你们可别死哦!”
“真他妈的是条汉子!如果真是男人,我当场就和李商结拜!”吴亦然眼神坚定地说道。
“师傅!”
“二师伯!”泠无音和柳絮云相互搀着,呼喊着李商。
“别送了!”李商回头怒骂,“我他妈又没死!不许哭!”
“哦...”两个女孩忙强行忍住眼泪。
“关飞虎!你傻站着做甚!跟我去接你爹娘啊!”李商对着关飞虎吼道。
“哦哦哦!”关飞虎终是跨出了这一步。
第八十八章伶仃一生
卜算子伶仃一生
曾忆夏夕烧,不尽莲花败。
念得颦颦上心头,轿毁轩破衰。
昙花一现春,门前乱蹄踩。
可惜一品牡丹心已倦,来世花再埋。
如今苍然,拄木杖,一身狼狈,犹不见当年金榜题名高中探花风华之正茂。
男人背着光,背不动这光芒。
走过那日携手的桥,残石遍地,找不回当日江南雨下十里相送之缠绵。
“我误了你今生,怕是白不了头。”
男人走得很是小心,怕是踩碎了这片宁静,怕是踩坏了梦中那一幕幕的云烟。
遥想那年弱冠,牵伊人之手,四处欢笑,饮酒唱曲不亦乐乎,摘桃花于青树间,泛小舟于天地间。
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袿徽。在远亲的酒宴上,当时仍是少年的男人看到尚是少女的女子,便脱口而出。
“小生谢慕白,敢问姑娘芳名?”
“成婵。”
“这个婵字取得甚妙!”
少年还握着少女双手的柔软,舍不得放开。
少女羞得绯红,少年看得痴痴。
如梦令少年梦
绛唇轻点珠红,低头浅笑花容。
帘中春光好,醉酒不知何处。
携手,白头,怎想到一场空。
十里相送,成婵一路没有声响,谢慕白的泪不知何时淌下,回身,将少女一拥入怀,伊人也是泪如梨花。
“等我金榜题名,回乡为你画眉。”
“我和誉儿等你回来。”婵儿摸着略显身孕的肚子,不舍地看着眼前这个肚里孩子的父亲。
谢慕白用唇吻干了婵儿的清泪,故作潇洒离去,当夜酒醉山林间。
第二日宿醉而起,蹒跚荒林山野间,寻晨曦辨东方,闻水声欲梳洗,忽见一少年横卧溪边不起,谢慕白忙上前扶起。
“安好?”谢慕白觉得怀中的少年没有想象中的重量,低手撩清水去擦拭,少年缓缓睁开了剑眉星眼,却有种不同清秀的可爱。
“谢谢。”少年叫无咎,很是干净的名字。
谢慕白扶无咎起来,轻轻拭去了无咎脸上的水迹,询问了才明了无咎是游玩贪黑赶夜路失足掉下山崖昏睡在溪水边,家住京城,正好同道。
一路上,谢慕白与无咎相谈甚欢,四书五经,野史秘话无所不谈,上至玄黄,下至当朝,无咎直说得谢慕白那个天女散花,只恨相交甚晚。
入京前一夜,月明星稀,谢慕白很是好奇无咎是从哪里搞来两罐女儿红,无咎前发被晚风拂乱,笑容在那一刻很是好看。
“谢兄,相见恨晚,之前荒郊野林不如意,今宵有酒今宵醉!”无咎很是豪情万丈,揭开一罐封皮,扬起清秀的脖子,就是咕噜咕噜喝将下去。
谢慕白大笑,“好!不醉不归!”两人在月色下,喝得很是豪情。
“呐,我说”无咎倚在谢慕白右手边,“若我是女生,你可钟意于我?”
谢慕白也是酩酊,只当是玩笑,“当然。”心中却闪过婵儿的笑颜,顿时酒醒半分,却仍抵不住瑟瑟晚风,倒头便睡去,此夜无话,地为枕,天为顶,谢慕白睡得很是舒服。
翌日而起,无咎已不见踪影,谢慕白怅然,收拾赴京。找一间娴静旅舍,八股温习,闲暇时品品京茶,写写相思,聊以胜无。
不日龙宫殿试,谢慕白下笔如龙,挥墨成画,素袖生风,当日旭日当头,皇帝亲招,谢慕白欣然跪倒龙前,胸口也炙热如灼。
高中探花,无咎当日便快信寄去故乡,没有任何客套,一首西江月以龙飞凤舞之势跃然纸上。
西江月相思
龙殿百花齐生,不负少时雄豪。
穿梭天地彩华拾,终得名成,与子厮守老。
勤勉政理众生,舞干将歌离骚。
而今已忆汝之笑,乘风归去,揽得伊人抱。
春风得意马蹄疾,散步京城满城香。谢慕白受八王爷之邀赴宴,席上妙语连珠,惹得众幕僚齐折腰,八王爷大喜招谢慕白前坐,笑得很是开心。
“王有一小女名唤无咎,心向于你,不知探花何意?”
谢慕白一愣,只看到无咎款款而来,霓裳炼舞小碎步,步若莲花,一顾倾城再倾国,国色天香。
谢慕白看得有点痴,岂不是那溪边少年,嬉笑穿梭林间;岂不是那月下美酒,少年相知乐逍遥?怎是如此海棠雍容,一品华贵的千金郡主呢。
无咎盈盈一鞠,笑得谢慕白手中酒杯坠地,手足无措如同孩童,无咎拾起那玉杯,笑得煞是淘气。
“被吓到了吗?”无咎轻轻地在谢慕白耳边低吟,谢慕白慌忙后退。
“郡主不可!”谢慕白正色,抬头看着一脸迷茫的无咎。
“乡有佳人待我归,小桥之约不敢背。此间乐罢娶她来,只负王爷郡主愧。”语音刚落,幕僚齐齐谩骂,堂堂郡主竟在如此腐生心中比不过山村小女。
“今有美酒玉满堂,奈何有生不识味。一品不摘偏野菊,天地蒙尘日月晦!”宴席不欢而散,谢慕白离去时似乎看到无咎眼中带泪。
谢慕白在旅舍安等数日,却不见小厮报来任何上任信函,迷茫间闲逛于市集,却听得风传今年探花之名取消,源于对八王爷不敬云云。谢慕白大惊,仓皇奔去,连撞数人,衣衫尽脏。
狠敲王爷府邸大门,沉闷的红色横亘在谢慕白的仕途之前,谢慕白买酒疯癫数日,尚不能清醒,犹自独晃京城街头。
这如何回去,谢慕白观京城月升日落,人去人逝,瞳中辰光散;花开花败,白驹流水,衣带渐松宽。
也罢,谢慕白拄起一木杖,从此一人浪迹天涯,怎敢回乡,一念婵儿得知自己断仕途毁誓言那失望模样,谢慕白便不禁心疼。
一晃三年去,谢慕白虽离乡,但也不曾忘却家乡的消息,打听到婵儿要出嫁时,倒是疑惑。又听到是柳州一霸眼馋成婵姿色,也不顾成婵已有小孩,豪掷千金,让成家不得不妥协。反正是纳作十三门偏房之一,有无子嗣,并不在意。谢慕白忙蓑笠打扮潜回乡偷偷张望一眼,走过那日相送的小桥,残石遍地,谢慕白走得很是小心,怕是踩碎了这片宁静,怕是踩坏了梦中那一幕幕的云烟。
桃花巷中转角处,伊人春面已随风。
谢慕白远远地跟在队伍的后面,每一声爆竹,每一声锣响都如同小刀硬生生割在心头,不知今夕何夕,伊人是否记得起,小桥流水那一青春少时的风情。
“等我金榜题名,回乡为你画眉。”谢慕白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流着,捂着胸口,走得蜿蜒。
前方突然大喊,花嫁凌乱,谢慕白莫名前行,一探究竟。
“新娘...新娘服毒自尽...”一时间谢慕白满脑空白,那倒下的花轿似乎离自己好生远,怎么追,都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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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队溃去,谢慕白也不知追了多少春秋,抖索着风尘的手,撩开了红帘。
婵儿和三年前一样,颦颦玉颜,但如此惨白,唇边的黑血煞是触目惊心。
探花如何?无咎如何?谢慕白此时已忘却三年背负的一切,似回到未离乡那华年,抱着婵儿向那小桥奔去,只不过往日嬉笑温存,今日一生一死。
“我误了你今生,已是白不了头。”谢慕白抱着婵儿一步一颠直往那水中央走去,在水深及腰的地方,咬破了自己的唇,汩汩而出的鲜血,晕开了水面,晕开了不切实际的梦。
“今世用血点你绛唇,来世愿你荣华一生。”谢慕白吻了下去,血染红了婵儿苍白的下唇,谢慕白笑的,和弱冠那年一样灿烂。
一剪梅缘尽
轻开轩窗小梳妆,初识君郎,少年情长。相约小桥明日光,君赴京城,偷偷回望。
空等春去秋又来,笑颜不开,怎不回乡?血泪已干嫁他娘,心死黄泉,两不相忘。
“乖,别闹。”谢慕白执着胭脂笔,勾起婵儿的脸,两人对望,一眼万年。
“所以,谷主其实是成欣师叔的姐夫?”
一日午后,十一又缠着刘伊婧给自己讲故事,“果然说得比我爹好听!不光有故事,还有诗词!有文化果然不一样。”
刘伊婧也不知道为什么十一总是对长辈们的感情史那么感兴趣,难道去了一次风雷山庄情窦初开了?难不成是看上了独孤彤霄那丫头?
“神剑谷都是可怜人呐。”十一发出一种不属于他那年龄的叹息声,“还好最终谢师兄还是被他父亲带入了神剑谷。”
“如何成为江湖人口中的剑神也是后面的故事了。”刘伊婧坐久了腿有点酸麻,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天色,回头问着十一,“这次不和我出去转转,还有你的成师叔?”
“刚回来没多久,我想陪陪我爹。”十一笑着,刘伊婧却觉得很心疼。
“你们准备这次去哪里?”谢慕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夜没睡的他走路都有些飘忽。
最近关于神威的动向完全搜查不到,只知道西北方有一处神威军,大约千人,绕了好大一圈往豫州去了,而另外一支却又从璇玑阁出发,往西北前行。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谢慕白是完全看不懂神威军的走向,难道风雪塔那边出了大乱子?
“当然先去风雪塔,看看飞虎那几个小王八蛋闯出什么祸来。”成欣是来叫刘伊婧回去吃饭的,吃完就准备出发了。
“让他们忙完了来我们这里坐坐罢。”谢慕白有点想念关一川这个老头了。
“若谷主实在没人陪着消遣,不如我每天陪你打一架?”十一立马折了三根树枝。
“别,这么打下去,迟早有一天神剑谷所有的枫叶树都会被你薅秃!”谢慕白哭笑不得。
文武山的秋天很润,润的不是山色,而是天色。毕竟处在江南,烟雨婆娑,倒是有种与北方黄山完全不同的秀气。
文武山上急急地掠过两个人影,正是京华与素衣。从刚进文武山的时候,两人就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回头看去,却没个人影。京华有些担忧多情楼会不会被神威突然袭击,便催促着加快脚程,两人即刻回柳州。
但是奇怪的是,不管京华与素衣提起全身内力,就是感觉甩不开那几道阴森森的目光。京华倒是好奇,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就凭几个人来堵自己的去路?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虽说多情楼断代,但京华的修为这几年也已是大成,怎能让人如此调戏?京华眉头微颦,脚下一顿,止住去势。
“多情楼京华,敢问哪方偷鸡摸狗之辈,不敢真面目见人,行如此苟且龌龊之事?”
素衣也想跟着出声,却见到一介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缓缓从山上飘落,数十米的山,该男子却出奇地下落很慢,双手负在身后,一身灰袍倒显得整个人如同一只粉扑蛾子。
“神威李子建久闻京华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李子建话还没说完,素衣直接从背上卸下一个狭长的匣子,笔直对他撞了过去!李子建微微一笑,手上并无任何动作,在他身旁,突然伸来一只粗壮的巨手,直接一拳把匣子打了回去。素衣一拦一抖,匣子炸开,伸手将匣子中飞出的两柄枪杆一旋一扭,一杆长枪哗啦啦从她手上钻出,抖出百朵枪花,煞是好看。
“弄雨长空!”李子建一眼便喊出素衣手上枪的招式,但表情依旧轻松,因为他知道,素衣绝非李子威的对手!
李子威黄须根根闪着金光,虎目圆瞪,两条胳膊直接伸进漫天枪雨之中,抽住时机,倒也不顾胳膊被刺开无数道血痕,直接将素衣手中枪牢牢锁住,刚歪嘴一笑,眼前一抹红色掠过,京华赫然出手!一掌拍得李子威眼花缭乱,踉跄后退几步。
“你行不行?”李子建生怕李子威撞到自己,忙侧身一闪,看着李子威退了十步这才停住,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女子。
“好身手!”李子建夸赞。
“虚伪。”京华媚眼一眨,玉手一挥,点着两人,“神威李家四兄弟,怎么才来了两个,是看不起妾身吗?”
“这怎么敢。”李子建两手一摆,一对判官笔不知从哪里转出,一正一反,握在手中。“毕竟要给多情楼楼主点面子,送点小礼物给你。”
京华刚想出声质问,但腹部突然猛烈剧痛!京华不敢相信地看着一个枪头笔直地穿过自己的身体,昏倒之前竭力转过头,看着素衣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
“姐,对不起。”
第八十九章五年后见
关飞虎觉得脚步出奇的重,就这跨入风雪塔的几步路,对他来说,仿佛过了三秋。朱管家迎着李商谄媚地笑着,让开一条路,这次没有上楼,而是很隆重地迎下地下一层。
这里的地下一层,和神威伪造的风雪塔完全不同,这里明亮宽大,虽谈不上富丽堂皇,但也不失排面。朱管家笑了笑拍了拍手,一群健壮男子在身后一尾排开。
“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李商冷笑着,“这点人也太小看我了。”
“走个形式嘿嘿,不用在意。”朱管家拍了拍手,身后的帘子缓缓拉开,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女子慢慢走出。
老人牵得很小心,生怕弄丢女子似的,牢牢抓住女子的胳膊,但是却完全没有用力,不想让女子感受到任何一丝不适。关飞虎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自己磕磕绊绊了那么久,终于是走到了这里。那个被唤作母亲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但关飞虎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不敢抬头去看。
“儿子过来。”关一川颤颤悠悠地说道,很明显,嗓音里带着些许激动。
“啊。”女子张开嘴,看着眼前的少年,情绪有些激动,长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关飞虎被李商一推,人踉跄往前走了数步,终是来到了两人面前,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眉宇间俱是温柔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她的眼睛,好像自己。这是关飞虎看到灵犀的第一个反应,随后灵犀直接一把将关飞虎抱入怀中。
“虎...长...大,妈...对不起...你。”女子从喉咙中竭力吐出这些字,而关飞虎的热泪却再也坚持不住,扑在灵犀肩膀上号啕大哭起来。
“终于,见到你了。”关飞虎哭得像个孩子,或者是,其实他现在仍是个孩子。
关一川将关飞虎和灵犀一起抱住,三个人痛哭流涕,李商在一边抽抽鼻子,让他们团圆了一会后,幽幽地说着,“灵犀,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老?”
灵犀这才看到是李商,激动地在关一川搀扶下,走到李商跟前,由于走得太急,差点摔倒,亏得李商眼疾手快,往前一步一把扶住。
“啊!啊!啊!”灵犀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李商看了一眼关一川,关一川抹了一把鼻涕,“灵犀在黑山崖下待的时间太久,一直没有人说话,言语能力大幅衰退。”
“人没有事?”李商将灵犀从头到脚看了几眼,发现灵犀的右腿似乎不怎么使得上力。
“风雪塔的人说,找到灵犀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很久,亏得一身强硬内功护体才性命无忧,但寒气浸迫体内太久,内脏都或多或少有些损伤。”关一川心疼地说。
“当时坠落黑山崖的时候,折断了腿,虽醒来时候自救,但由于条件太过艰苦,最终还是伤了经脉,右腿发不了力,只得普通行走倒是没有问题,但要运功则完全不行,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悬崖生活十多年,但无法逃出生天的原因。”朱管家在一边补充。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李商询问。
“黑山崖下有一株奇怪的果子树,结红果,味苦,但汁水极多。灵犀姑娘她估计存了至少五六年以上的红果,在那日,久违的晴天,无风无雪,灵犀姑娘用内力尽数劈开红果,化开汁水,染红了一大片雪地。也是我们巡山的死士眼尖,朦朦胧胧看到悬崖下有一抹红色,定睛一看,才发现有个人倒在那边。”朱管家内心啧啧称奇,果然是江湖上侠名远播的女侠。
关飞虎很奇怪,自己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灵犀就在眼前,但是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喉咙里一直呜咽,却连一句妈妈都唤不出来。
李商拍了拍灵犀和关飞虎的背,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朱管家,“走,我们去哪里。”
“这边请。”朱管家忙右手一迎,“真没想到大侠如此爽快地答应。”
“酒肉不可少。”李商大踏步走去。“这是自然。”朱管家领着李商下楼,李商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关飞虎他们,发现关飞虎直瞪瞪地盯着自己,他嘴巴努力地张着,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李商突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仿佛这一步之后,这辈子就不能再看到他们似的。李商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也没有说话,脱下那标志性的乌金长袍,轻轻一抛正好落在灵犀身上,之后伸出手,指了指关飞虎,随后回过头,直接消失在楼梯拐角。
“二师伯...五年后我来接你。”关飞虎终于是说出了那几个字,但李商肯定已经听不到了。灵犀攥紧乌金长袍也盯着李商消失的背影,一脸疑惑地看着关飞虎,越急越说不出话。关一川也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轻易地把灵犀交换给自己了?那李商怎么下去了?
“二虎,这是怎么一回事?”关一川实在忍不住,便询问。一边灵犀也抬起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关飞虎。
关飞虎记得李商吩咐,便把李商教他的说辞说了一番,“灵犀算是获救,并不算风雪塔看管的人物,既然有人来寻,那就放回。而李商,则是风雪塔寻她有事,一时半会无法脱身,之后会去多情楼相见。”
关一川和灵犀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关飞虎扶起两人,见风雪塔内人尽散去,便搀扶着父母上楼,走出风雪塔的时候,看着吴亦然等人向自己挥着手,再回头,风雪塔的大门已经牢牢关上,关飞虎知道,下一次再开启的时候,自己必须要变得更强,能和李商一样强!
梦里思大漠,
花时别渭城。
长亭,咫尺人孤零。
愁听,阳关第四声。
且行且慢且叮咛。
踏歌行,人未停。
关飞虎脑海里莫名想起李商传于自己的踏歌行,胸中有些奇怪的律动,刚鼓动些许,便又消失不见,自己也没多想,看着吴亦然等人欢呼雀跃地跑来,关飞虎倒是有些激动。
“这是我母亲,灵犀。”灵犀在关一川的搀扶下,微笑着对自己儿子的朋友们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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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兄弟,吴亦然、姜悠麟。”灵犀看着眼前一个大大咧咧,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很是欢喜,看来二虎交的朋友不错!
“这是我云城的好朋友,柳絮云。”灵犀听关一川提起过无数次柳絮云,今日一见果然好生欢喜,双手握住柳絮云的小手,越看越喜欢。
“伯母你好。”柳絮云被灵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灵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轻轻啊了几声,柳絮云也不好多问,回头再问飞虎便是。
“这是云城的泠无音,李商的徒弟。”灵犀瞧见一个一脸清冷的女孩,虽说泠无音微微一笑,但灵犀也知道泠无音的悲惨身世,摸了摸泠无音的小脑袋,泠无音刚想回避,却觉得一股暖流温润全身,整个身子很是舒服,莫名想到小时候在妈妈怀里的小憩,当下鼻子略微一酸,忙回头避开,躲在柳絮云身后。
“那么启程回家!”吴亦然扬起双手,姜悠麟乐呵呵地牵来马车,关一川扶着灵犀上车,而少年们则齐齐回头看着风雪塔。
李商,五年后,我们一个不少,来接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管他什么风雪塔,管他什么神威,就算是苏晓白亲自前来,也挡不住我们的脚步!
我,关飞虎,誓!
我,吴亦然,誓!
我,柳絮云,誓!
我,泠无音,誓!
我,姜悠麟,誓!
“李商没出来,我们怎么说。”闲茶看着关飞虎一行人远去的身影,问着一边打着哈欠的小楼。
“走呗,嫣儿估计都要在客栈发疯了。”小楼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抖落身上沾满的雪花。
“你也是下手真狠,直接给嫣儿封了穴道,这丫头估计想跳窗的心都有了。”
“关照小二每天定时送上饭菜,只是封了她内力,让她三步一歇,否则凭这丫头的性子,非要跟来,人小鬼大,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说到底你还是关心她。”闲茶看了一眼天色,“走罢,要赶在关飞虎他们之前回客栈,带上嫣儿回多情楼。”
“希望大姐她们一切顺利,回去就要正式商讨对付神威的事情了。”
“至少,师伯还活得好好的,倒是开心事一件。”
“唉,我也好想上前相认...”
“别急,让他们亲人相聚,毕竟关飞虎那小子,从懂事起,就失去了母亲,我们就回多情楼等着呗!”
“也是!”小楼释怀一笑,两人飞奔而去。
京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腹部已经上好了药膏,但是伤口传来的剧痛,让自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京华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驾马车之中,身边只有那个书生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醒啦?”李子建笑得很和蔼,若不是京华亲眼所见,根本不会把眼前的男人看作是高手。
“素衣呢?”京华开门见山。
“回多情楼咯。”
“她什么时候投靠你们神威的?”
“以后有机会,你自己去问她罢。”
“这是去往哪里?风雪塔?”
“不,璇玑阁。”李子建完全不想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在他眼里,京华已然是瓮中之鳖。
“哥,那美女醒了?”车厢外面传来那黄须儿李子威的声音。
“莫怕,我们不是南宫兄弟那种好色之徒。”李子建拿出一个酒壶,递给京华,京华也不顾及,直接拿过来就喝。
“果然是多情楼楼主,竟不怕我们下毒?”
“没必要,反正我已重伤,要杀我干吗费那么大心思。”京华舔了下嘴唇,此等风韵不知迷倒多少男人,而眼前的书生却丝毫没有波动,仍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苏晓白要见我?”京华问。
“所以军神要我们请你去。”
“你们神威请人的方法是在别人肚子上开个洞?”京华满脸讥讽。
“我也没想到你们姐妹可以下手那么狠。”李子建一脸无辜,“多美的身子,放心,素衣临走前给你上了药,不会留疤。”
京华暗自运了下功,但腹部的剧痛让她打消了念头,反正已经羊入虎口,不如索性将自己的疑问问个明白。
“现在天下太平,为何朝廷又一次对各大门派赶尽杀绝?”
“军神自有考量。”
“风雪塔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个我不知道。”
“到了璇玑阁,苏晓白有何指教。”
“这个我也不知道。”
京华翻了一个白眼,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油盐不进还是真不知道,反正问不出什么,索性闭上眼默默调息。李子建见京华不搭理自己,无趣地呶了呶嘴,眼睛不自觉地瞄上几眼这世间第一美女,脸上一红,掀开帘子,看向窗外,正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灵犀靠在关一川肩膀,一路上看着关飞虎,关飞虎倒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灵犀笑着指了指关飞虎的眼睛和嘴唇,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嘴唇,对着关一川傻笑。
“对,每次看着这臭小子的眼睛我都会想起你。”关一川的声音从来如此温柔,听得关飞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车厢外吴亦然和姜悠麟也是一惊,马车瞬间猛地一拐,差点翻车。
“这小子鼻子耳朵倒是像我。”关一川用鼻子对着关飞虎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边对灵犀乐呵呵地笑着,任凭灵犀疼惜地摸着自己毁去的一半脸,“没事,都会好起来的,你看,你回到我们身边了,我们孩子也长大了,也交了好多朋友,武功也很厉害,可以独当一面!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灵犀听着,拼命点头,眼泪又一次滑落,惹得一边的柳絮云和泠无音都心里一痛。
“二虎,我们现在去哪里?”关一川轻轻拍着灵犀的肩膀,灵犀缓缓地微笑着入睡。
“云城。”关飞虎缓缓吐出两个字。
第九十章今晚月色不错
灵犀精神很好,虽说在黑山崖底待了十多年,但一见到关一川和基本没怎么相处几个月的关飞虎,对她来说,精神为之一振。看着忙于赶路,到了深夜在车厢里依偎着睡着的柳絮云和泠无音,灵犀一双大眼睛一直对着她们两个扫来扫去。
关一川看到灵犀一直在注视两个女孩,当然明白妻子的心意,她肯定想知道哪个是小二虎的女朋友,关一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指了下柳絮云,在灵犀耳边悄悄地说,“二虎是个傻子,并不怎么懂女孩子的心思。”
灵犀虽说人至中年,但一个人独处时间太长,性格还是十多年前那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灵犀嘟着嘴,一脸气呼呼地看着熟睡的关飞虎,一边着急地扯着关一川的袖子。
“你...不...帮忙?”
“我怎么帮,这小子不开窍。”关一川苦笑,又见灵犀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脸急得通红,便脑中灵光一闪,从包裹里掏出一支毛笔和书卷,用舌头舔了下笔尖,化开墨水,递给灵犀。灵犀接过笔和书卷,心急火燎地写下一行字。
“你当时那么风流倜傥,怎生一点都没遗传给二虎?”
“这个...那个...要靠自己悟得...”关一川语塞,抓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这女孩是云城的孩子吗?”灵犀继续写着。
“嗯,云城被灭门了,她和另外一个女孩都是云城的孩子。”
灵犀叹了一口气,关一川一把将其抱紧,“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慢慢教二虎罢。”
吴亦然刚掀开帘子,发现关一川和灵犀正在你侬我侬,忙自觉退出车厢,姜幼麟笑了笑,继续扬鞭。
“你不回豫州?”吴亦然只是想进去拿点吃的,现在只能任凭肚子咕噜乱叫,皱着眉头呆呆坐着。
“暂时不回,送你们到云城之后,我要去次并州。”
“一个人去?姓陈那老头不来接你?”
“他忙完那边事之后直接去并州找我。”
“路上碰到地痞无赖你又不会武功,要不我陪你去?反正他们估计在云城也要待上很久。”
“可以呀。”姜幼麟开心地笑着。
翌日,关飞虎一行人终于抵达之前去黑山崖之前的客栈,分别入住后,柳絮云刚沐浴更衣,就听到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柳絮云打开房门一条小缝,看到灵犀换了一身衣服,虽说脸色略有苍白,但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就如同自己姐姐年岁,笑盈盈地站在屋外。
“伯母好。”柳絮云盈盈行了一个礼,就被灵犀一把挽住,“陪姐姐出去转转?”灵犀将早就在书卷上写好的字给柳絮云看。
柳絮云回头向屋内正在梳头的泠无音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被灵犀拉着下了楼。
“姐姐没什么送给你的。”灵犀看着柳絮云,心想这女孩长得可真秀气,怎么会看上自己家的傻儿子,但是又不敢确定,毕竟光靠关一川嘴上说的,还是要自己确认下为准。
“不用不用,伯...姐姐能一家团圆就是极好的了!”柳絮云一脸受宠若惊。
“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关飞虎?”灵犀一脸慈母笑地写上这段话。
“没...没有!姐姐干吗开玩笑!”柳絮云满脸羞得通红,连忙摆着手。
“要姐姐帮你点醒下二虎吗?”
“不不不。”柳絮云低下头,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裙角。
对呀。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关飞虎暗生情愫?
其实柳絮云自己也不知道。
柳絮云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那一个被揍得满身淤青的少年貌似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了自己的眼里。虽说狼狈不堪,但那股眼神里透出的倔强却让当时的柳絮云深深吸引。
云城追求柳絮云的男孩子不少,毕竟家境不错,人又生得好看,性格如同李角般温柔,但柳絮云总是以学业为重婉拒,毕竟心里一直有个身影,那个一直被打趴下却一直站起来的固执男孩。
喜欢?柳絮云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她看到关飞虎难过,自己也会难过,看到关飞虎开心,自己也会跟着开心。
可能是一直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也可能是一路闯荡江湖的伙伴。柳絮云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要去追关飞虎,从云城追到靖州,又到逍遥山庄,只要关飞虎想前往何处,自己的身体比想法更直接作出举动。关飞虎去哪里,我也想跟着去哪里。而当时留在神剑谷,也是为了更好地在以后能帮上关飞虎,虽然在陆无双面前,自己还是不堪一击,到底有没有帮到关飞虎,自己不敢去想,越想越难过。
那问题来了,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什么才算喜欢呢?
“关飞虎有你这个朋友,他很幸福。”
“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能陪着飞虎。”灵犀写下两行字,摸了摸柳絮云的小脑袋。
关飞虎醒了,伸了一个懒腰,趁着月色往窗外看去,正巧看到柳絮云正靠在灵犀肩上,两个在客栈外的一个藤桌前似乎在聊着什么。关飞虎好奇地侧耳听去,却被姜幼麟一把拉过耳朵。
“偷听女孩子聊天可不是君子所为。”姜幼麟一脸贼笑。
“看上去你倒是听到了不少,老实招来!”关飞虎一把将姜幼麟推在床上,倒是弄醒了一边睡得含糊的吴亦然。吴亦然擦了擦眼睛,看着两人在床上扭作一团,便惊讶地跳起来,“你们竟然趁我睡着,做如此苟且之事!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是龙阳之癖!”
关飞虎和姜幼麟瞬间无语。
“不要这样子看我!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竟然想睡我!”吴亦然连滚带爬翻下床,被关飞虎飞扑过去压住,吴亦然拍着地大叫,“看你这几天家人团聚,小爷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疼疼疼!”
姜悠麟也骑在吴亦然身上,吴亦然疼地嗷嗷直叫,“你等着,我去告诉你娘去。你们倒好,一个娘是当朝女帝,一个娘是武林高手,就我...”
关飞虎和姜悠麟闹归闹,突然觉得吴亦然神情有些难过,忙放开手脚,拉着吴亦然起身。
“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是一个老大爷捡走养大的...”吴亦然从来不说自己的身世,关飞虎和姜悠麟也不敢去问,也不知怎的,吴亦然今天却打开话匣子,提起此事。
“没事,我们就是你亲人,你永远是我好兄弟。”关飞虎拍了拍吴亦然的脑袋,“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爸爸!”关飞虎话音刚落,就被吴亦然一拳抡中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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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小爷我便宜是吧!”吴亦然用上蛮力,直接把关飞虎从窗口扔了出去。
关飞虎骂骂咧咧地揉着屁股爬起来,刚抬头往上看,就看到吴亦然和姜悠麟对着自己做着一个鬼脸,然后把窗户一关。关飞虎只得尴尬地转过身去,就看到灵犀和柳絮云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今晚月色不错,我出来走走...”关飞虎指了指阴暗的夜空,月亮都被乌云罩住,一时关飞虎有点编不下去,只得继续说,“翻窗比较快,我就跳下来走走,你们管你们聊。”
灵犀看着手足无措强装镇定的关飞虎,和小脸羞红的柳絮云,微微一笑,龙飞凤舞在书卷上写下一行字,“你们聊,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送您!”关飞虎和柳絮云异口同声。
“小孩子自己玩去,这种事要交给大人。”关一川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客栈门口,一拐一拐地迎着灵犀走去,然后搀扶着灵犀,两人进客栈时还特地转过身,对着关飞虎竖起一个大拇指。
“什么意思?”关飞虎当然没看懂这个大拇指代表什么,自己也没地方去,就故作潇洒地走到柳絮云身边。
“来看月亮?”柳絮云强作镇定。
“嗯,你也是?”关飞虎嘴里嘟哝。
“嗯。”然后两人尴尬地看着一点都不明亮的月色,气氛有点微妙。
“你长得真像你妈妈。”柳絮云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开始随意扯着话题。
“嗯,你也是。”关飞虎开始驴唇不对马嘴。
两人各自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刚才的发言太过有趣,便都笑出声来,气氛也为之缓和。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走到这步。”关飞虎觉得鼻子有些痒。
“我又没帮上什么忙...”柳絮云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不,帮了很大的忙,没有你,至少陆无双那边我早就凉透了。”
“我们还是太弱了...”柳絮云声音越来越低,关飞虎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来柳絮云现在心情并不好。
关飞虎看着柳絮云的侧脸,晦涩的月光照得她睫毛翘得很好看,一张樱桃小嘴煞是红润,关飞虎突然有种冲动,想抱她入怀,但伸出手,却停在半空,却又不由自主地将柳絮云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但笨手笨脚的关飞虎还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柳絮云的耳垂,如同电击一般,两人同时有股奇妙的感觉在心中荡开。
“嗯。”柳絮云下意识地娇嗔了一声,不叫不打紧,这一声直接让关飞虎大脑充血,思维一片混乱。
关飞虎事后想想,自己也真是个混蛋。
关飞虎脑子一热,直接把柳絮云抱在怀里,柳絮云先是一阵惊恐,然后微微挣扎了几下,就任由关飞虎抱住,贴在关飞虎坚实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是如此剧烈。
“谢谢你。”关飞虎只觉一阵软玉入怀,一种兴奋之情从气海涌出,低头看着柳絮云的嘴唇,突如其来地想吻下去。
而此时身后楼上传来一声巨响,两人忙正襟危坐,关飞虎一回头,就看到窗口又掉下来两人,正是吴亦然和姜悠麟!
“我什么都没看到!”姜悠麟压在吴亦然身上,冲着关飞虎直摇手。
“我也是!”吴亦然整个脸砸在地上,说话很是含糊。
柳絮云尴尬地捂着脸三两步跑回客栈,留下关飞虎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如何收场。
“天冷...对天冷,我怕她冻着!”关飞虎慌乱地找着借口。
“笨蛋。”柳絮云轻轻地骂着,嘴角却扬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泠无音见柳絮云风一样地一回来,就把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倒是疑惑,刚才灵犀找她说了些什么,怎么感觉柳絮云整个人都方寸大乱?
“伤势又严重了?”泠无音掀开被子,看着柳絮云捂着自己脸,在那边打滚。
“心里难受。”柳絮云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和小鹿一样欢快。
“伤势到了心口?”泠无音当然也不是个性情中人,从小冷漠的生活,导致她对男女之情完全没有概念,更何况她的师傅是李商。
“不是啦!你不懂!”柳絮云一把扯过被子,又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我没事,快睡觉。”
“奇奇怪怪。”泠无音完全不理解,吹了蜡烛,便也上床歇息了。
“轻点!轻点!”关飞虎拎着吴亦然和姜悠麟一人一只耳朵,直接拉着回到三人的房间,一开门就一人一屁股一脚踹飞。吴亦然在地上滚了一圈,反而嬉皮笑脸地问着关飞虎。
“什么感觉!美人入怀!”
“我说了!只是单纯取暖...你们想啥呢!”关飞虎嘴硬。
“我信你个鬼,你个臭小子坏得很。”姜悠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泥。
“其实...蛮舒服的。”关飞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色狼!”吴亦然咋咋呼呼地指着关飞虎,“看看这副嘴脸,有异性没人性!”
“唉,有了女人就打兄弟,我的命好苦呀!”姜悠麟陪着吴亦然演戏,两个人捶胸顿足,哭喊得一个比一个伤心欲绝。
“这算喜欢吗?”关飞虎突然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吴亦然和姜悠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这还不算吗?”
“这就是喜欢了吗?”关飞虎又重复了一遍。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姜悠麟问道。
“需要吗?”关飞虎问。
“不需要吗?”吴亦然也问。
三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齐齐开始疑惑,最终敲定下来。
这,真的就是喜欢罢。
第九十一章真正的灵犀一指
关飞虎总是在可以回避灵犀,虽然从小听着母亲的传奇故事长大,但真人站在面前,关飞虎却不知道要聊些什么。灵犀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倒有些心酸,毕竟是自己当时抛下了关一川父子,最后坠入黑山崖。
柳絮云和泠无音看着灵犀每日郁郁寡欢的样子,也很苦恼。而关飞虎则借口赶车,一直和吴亦然在车厢外面聊天,姜悠麟瞅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提议不如打一场。
“这个甚妙!”众人异口同声,连关一川都想掺和一下,说又想起了谢慕白某个剑招。
“所以几时开打?”吴亦然比谁都起劲,被泠无音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缺根筋的家伙,明明就是为了给关飞虎和灵犀缓解下关系,你这个家伙插一脚做甚?
“不如现在?”关一川在车厢里将拐杖舞得虎虎生风,然后戳戳外面关飞虎的后背,“找个空旷点的地方停下来罢。”
关飞虎也有些手痒,便看了下官道旁边有一处凉亭,便把车一拐,牵到河边,让马自行喝水。吴亦然从车顶扛下一把稻草,在马旁边一扔,脱去外套,将胳膊抡得呼呼作响。
“怎么个顺序?”灵犀在书卷上写着,她心里也是很开心,一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二是终于有种办法可以融合进儿子和他朋友们的圈子。
“六个人,抓阄呗。”姜悠麟扶着灵犀和关一川下了车,从树上折了六根树枝,柳絮云一剑过去削平后,姜悠麟借了一些胭脂,又从车轱辘上抹了一些泥巴,分别给其中四根做了标记后,一并握在手里,让其余人抽。
“你不打吗?”灵犀一脸疑惑地看着姜悠麟。
“这家伙除了轻功勉强能看,打架完全不行。”关飞虎和吴亦然嘲笑着。
众人抓阄完毕,摊开手掌,泠无音和关一川手上取着的是没有做过记号的树枝,柳絮云和吴亦然手上取着的是点了胭脂的树枝,当然关飞虎和灵犀手里的是沾了泥的树枝。
“谁先开始?”姜悠麟坐在车厢上,“公平公正公开,童叟无欺!”
“我可以买我输吗?”吴亦然歪着头。
“小孩子禁止赌博!”灵犀写下一句话,用书卷敲着吴亦然的脑袋。
“我和关叔叔先来罢。”泠无音面无表情地说着,路过关飞虎身边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们有备用拐杖吗?”
关飞虎不知道为何泠无音要问这个,微微一想,“应该还有一根。”
“好的那我放心了。”泠无音慢悠悠走到凉亭里,看着关一川一脸兴奋地挥着拐杖。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关一川嘴里振振有词,“小妮子瞧好了,这可是剑神谢慕白亲传的绝学!”关一川往前猛跨一步,由于太过激动,差点摔倒,拐杖歪扭着撑地,嘴里鬼哭狼嚎般发出些自以为吓人的声音。
“我可是用这招击退了百万神威大军!”关一川已经开始做起春秋大梦来。
泠无音回过头,看着关飞虎和灵犀都别过头不想去看,自己也叹了一口气,以表尊敬,抽出长鞭,灵水轻涛直接不留情面地卷向关一川手中的拐杖。
“来得好!”关一川情绪很是激动,“看我这招移花接...咦?”关一川只觉手中一轻,拐杖直接被长鞭抽成数段,整个人直接失去平衡,直接往下摔去!泠无音跨前一步,在关一川倒地前扶起,关一川靠在凉亭边,欲哭无泪。
“再见了,我的武侠梦。”
“接下来我来!”吴亦然早就在一边跃跃欲试,柳絮云微微一点头,率先进入凉亭。
“天啊,老吴竟然要打女人!关飞虎你管不管你家兄弟了?”姜悠麟在车厢上大呼小叫。
“啥?”吴亦然一头雾水,“不是切磋吗?”
“那你有本事不动手?”姜悠麟笑着说。
“那小爷我不就是个木桩?”吴亦然话还没说完,柳絮云直接一掌拍去,吴亦然想出手还击,但姜悠麟在一边的冷嘲热讽让他心一横,直接挨了一掌,柳絮云只用了一成力气,吴亦然往后小退一步,刚准备咬咬牙还手,一边的关飞虎和姜悠麟却开始起哄。“出界!”
吴亦然刚踏入亭中,便一脚踩出亭外。
“啥时候说过有界线!!!”吴亦然悻悻而归。
“刚想出来的嘛,既然以凉亭作为擂台,当然有个边界。”姜悠麟振振有词。
“我倒是不介意继续打。”柳絮云微微一笑。
“不打了不打了!”吴亦然自觉没趣,蹲坐在一边。姜悠麟跳下车厢,走到吴亦然身旁耳语了几句,吴亦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场比试只是为了促进关飞虎和灵犀的感情,也罢,就算被演了一波,也认!吴亦然转眼就嘻嘻哈哈,和姜悠麟站在一旁。
“接下来有请关飞虎!”吴亦然帮着姜悠麟吆喝。
关飞虎抱起双拳,四处行礼,可谓入戏。
“再有请多情楼女侠灵犀!”吴亦然和姜悠麟的声音更响了,柳絮云和泠无音也在一边欢呼。
“这待遇貌似差得有点多。”关飞虎揉了揉鼻子,看着灵犀缓缓走进凉亭。
灵犀的事迹关飞虎听关一川讲述过无数遍,从小就对这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很是向往。灵犀在关飞虎心中,比起母亲,更像一个目标。关飞虎摆开架势,眉宇之间俱是认真。
灵犀很开心,随之也摆开阵势,倒要看看人人口中少年英雄的关飞虎,到底成长到什么境界。
关一川把一切的经历都告诉了灵犀,灵犀啧啧称奇的同时,一边感谢着那些一路帮过关飞虎的人们。对于关飞虎有如此的奇遇和人脉,灵犀很是欣慰,至少也是关飞虎一身正气才会使得各路人伸出援手。虽然可能有给自己面子的成分在里面,但关飞虎能敢于去风雪塔,说明这孩子,真的有所担当。
关飞虎知道灵犀右腿不好使,况且凉亭狭小,先用了三分力一拳打出,灵犀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仿佛在补偿关飞虎一样,陪着关飞虎玩耍,轻轻一拦一拨,就荡开关飞虎的拳头。
“用全力,没事。”灵犀知道关飞虎收着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书卷上早就写着这句话,又是一侧身,躲开关飞虎另一个拳头,在怀里摸了半天,又掏出几页纸。
“啊...啊!”灵犀着急地让关飞虎停下来,关飞虎只得收手,定睛一看,差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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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打,你娘我可是天罡。”
毕竟灵犀被困在谷底,除了摘果子,化冰水给自己最低生活保障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功,十余年如一日,功力早就大胜之前。虽说右腿不便,但是单纯论内力,基本可以笑傲一方。
关飞虎那也不再留手,全力轰出,一时间凉亭里劲风阵阵,飞沙走石,灵犀仅仅移动左腿,便轻松挡下关飞虎所有攻击,关飞虎心里一定,胡笳十八拍挥出,灵犀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清楚,关飞虎之前试探,确认不会打伤自己后,压箱底的招数便呼之而来。灵犀不敢怠慢,毕竟她知道,这一路胡笳十八拍可是那个女人的绝学!灵犀双手一摆,回风舞雪将四周封得密不透风,关飞虎一时也进不了身,又不想欺灵犀右腿不便专攻右路,便灵机一动,既然声势浩大的掌风撕不开防御,那一点突破!关飞虎虚晃一招,顺势手掌,一指点出!
突听灵犀扑哧一笑,左手小拇指一点,也是一道劲风射出,两股气劲相互抵消,关飞虎这才记起,这多情指可是误打误撞之间,灵犀托云城传给自己的!多情指,可是眼前的灵犀绝学!
关飞虎有种班门弄斧的尴尬,但是更让他诧异的还在后面!劲风拂过,灵犀又是连点数指!关飞虎完全没有意识到多情指还能如此使用,身上已经挨了数下,虽说浅浅在衣服上留下一点痕迹,但关飞虎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多情指几次让关飞虎扭转局面,甚至重创陆无双,而今天,关飞虎终于是在多情指上吃瘪一次。
“我输了。”关飞虎拍了拍胸口,若是实战之中,凭灵犀的内力,那不就是简简单单几个浅痕了,现在关飞虎就是胸口多了几个血窟窿直接一命呜呼了。
灵犀很满意关飞虎的实力,慢慢走到关飞虎面前,又抖落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想学吗?”
关飞虎别扭着点了点头,回头看到灵犀扑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晃了晃手里的纸,“想学吗?”
“嗯!”关飞虎重重地点了下头。灵犀嘿嘿一笑,翻开下一页,上面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看就是关一川所写,“灵犀一指。”
“你看,我就说嘛。飞虎这个武痴,只能靠武功拉近距离。”姜悠麟有些奸计得逞的快乐。
“真羡慕飞虎,那么温柔的老师,我再苦也乐意!再想想姓陈那老头...”吴亦然痛苦的回忆泛上心头,表情瞬间沮丧。
“那是不是我也...这样会再拉近点?”柳絮云说得很小声,倒是被身边的泠无音听得一清二楚,泠无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旁边侧移了一步,果然师傅说得对,恋爱会使人变成傻子。
关一川乐呵呵地被搀扶到马车上,看着凉亭里,灵犀手把手地教着关飞虎运气,这才是一个家嘛,如果这时候再有壶酒就更妙了!灵犀教得有些心急,倒不是想一股脑地将自己所会的全部灌输给关飞虎,只是碍于喉咙不利索,越急越发不出声音,倘若写字,却又太慢,急得灵犀她直跺脚。
关飞虎看着灵犀慌乱的样子,突然鼻子一酸,一把按住灵犀手中的笔,“没事,我慢慢学。”
灵犀眼眶里瞬间有些东西在打转。
“我和老爹不是找到你了嘛,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辈子我慢慢跟你学。”
灵犀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而眼前自己心爱的大男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哭得稀里哗啦。
“您说好不好,妈...”
灵犀一把抱住关飞虎,两人终是哭出声来。
“这他妈的太煽情了!”吴亦然随手撩起姜悠麟的袖子擦着眼泪,姜悠麟完全没在意,毕竟自己也哭得像个泪人。
当晚众人也就在凉亭凑合了一晚,柳絮云、泠无音睡在车厢,吴亦然和姜悠麟守在马旁,关飞虎一家三口就在凉亭,母子两个不知疲倦地练了一个晚上,从夜深到日出,灵犀爱怜地看着一脸认真苦练的关飞虎,很是慰藉。
而当东方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一只信鸽落在姜悠麟肩头,扑哧着翅膀,把靠在姜悠麟肩上睡着的吴亦然扇了几个巴掌。
吴亦然迷迷糊糊被打醒,刚睁开蒙眬睡眼,就看到一只鸽子盯着自己看,吓得他一声惊叫,旁边姜悠麟被这一声惊醒,忙接住信鸽,打开信鸽脚上的竹筒。
“春秋堂又有消息来了?”吴亦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跳下车找了一个草丛去方便,然后在湖里洗了个手,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又爬回车上,嘴里咕哝着,“太阳才出来,我再睡一会。”
“嗯。”姜悠麟的声音却很沉闷,“我要走了。”
“嗯?”吴亦然眯着眼睛。
“陈伯伯那边忙好了,一个月后我要赶到并州,算下时间陪不了你们去云城了。”
“那我去和飞虎打个招呼,我和你一起去罢?”吴亦然索性盘坐起来。
“不用,你先陪他们回云城罢,有些事我要自己去处理。”姜悠麟脸上少有的认真模样,第一次让吴亦然觉得,这个书生还蛮帅气。
“也行!之后我到并州来寻你罢。”吴亦然复又跳下车,指了指凉亭,“赶时间的话,打个招呼你就先走罢。”说着吴亦然就解开一匹马的缰绳,递到姜悠麟手中,“你去打个招呼,我收拾下细软,你路上带着,别饿着。”
“嗯!他们睡着,我就不打扰了,兄弟等她们醒了说下便好。”姜悠麟指了指车厢里熟睡着的柳絮云和泠无音。
“好说!好说!并州见兄弟!”吴亦然挥了挥手,看着姜悠麟拿过行囊,牵着马,走到凉亭和关飞虎一家打了个招呼,关飞虎上前拍了拍姜悠麟的胸口,“一路平安,我忙完了也去并州寻你。”
“嗯就算到时候我离开了并州,我也让春秋堂给你消息,天涯海角,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姜悠麟笑着,仿佛回到了那日龙华山下,两个少年的告别。
姜悠麟从怀里掏出那一枚小玉,又抛还给了关飞虎。
“下次见面还给我!”
“保重!兄弟!”
第九十二章普度众生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关飞虎看着灵犀写在纸页上的字发呆,他询问过灵犀,最多一次可以打出多少次灵犀指。灵犀摇头晃脑地挥了挥两只手掌。
“五次?”
“十...次。”灵犀笑呵呵地说,然后又在纸页上写道,“要学会控制力度,你若是将力道一下子打出,若不中,你空洞大开;但若是绵绵不绝,杀伤力却更为巨大。”
灵犀又换了一张纸,继续写道,“除非是贴身的孤注一掷,起手还是连发为妙,只要中了一发,对方的身形肯定会受到影响,之后就更容易追击。”
“有道理。”关飞虎点头如同捣蒜,“那如何控制力度?”
灵犀转过头,对着一边打瞌睡的关一川比画。
关一川抓了抓脑袋,回到车厢里在包裹中翻了翻天,掏出几枚水煮蛋,很是不舍地交给灵犀。
“看...好...”灵犀将一个水煮蛋握在手中,向一块石头一拳抡去,石头应声而碎,翻个手掌,鸡蛋完好如初。
“试...试...”灵犀示意关飞虎也来一次,关飞虎已经猜到结果,硬着头皮,来了一拳,果然手中的鸡蛋直接碎开,满手蛋白蛋黄,忙送入口中,不能浪费。
“继...续...”灵犀将剩下四个鸡蛋,塞入关飞虎怀里,关一川肉麻地说着,“这么练是好,就是有点废鸡蛋。”
“先用小石头找找感觉。”关飞虎也很是心疼,小心翼翼放下鸡蛋,捡来几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先攥在手里练习起来。
回到云城做什么?
这个问题这几天一直萦绕的柳絮云和泠无音心中,风雪塔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云城弟子存活了,在被神威押送途中,要么试着逃跑被杀,要么垂死挣扎牺牲。那么现在真正属于云城的,也只有她们三个小的,和要在风雪塔里待上五年之久的李商了。
如何复兴...或者说,如何重建云城的责任也就落在这三个孩子的身上了。
她们有想过要不要换个地方,毕竟如此清静的云城,自从被大火付之一炬后,海上的烟雾也变得稀薄,从岸上便可依稀可见一座满目疮痍的小岛。
后来想想倒也无妨,这样也可以让有志者更方便找到云城,从出世到入世,云城是要做出些改变了。
至少在这五年,先修缮下云城,之后等李商回来主持大局。
柳絮云和泠无音现在就是紧张,回到云城,那一具具焦尸,实在触目惊心,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
泠无音死命掐着自己的胳膊,心中充满了对神威的怒火,“还有四个。”柳絮云听着泠无音吗,莫名其妙说出的话语,心里一想,便知道泠无音指的是凤仙、素晚和另外两个黑衣人。
她们也不去纠结那两个黑衣人到底是不是鬼城午门的人,总之现在天下门派对于神威的动向都十分关注,不如先观望下形式,扳倒神威再说。毕竟鬼城午门,这几十年都毫无动作,也不知为何,会出手帮神威屠戮,或者说,其实并不是鬼城午门的人?只是神威故弄玄虚罢了?
然而,他们离云城估摸着也就十日以内的路程了。
小楼和闲茶经不住嫣儿的胡搅蛮缠,路过靖州的时候,让嫣儿回去看望一下王婶和邻里。在出发前,京华千叮咛万嘱咐,若非必要,避开大城镇,或许会有神威的耳目。
小楼和闲茶隐在靖州城外的一处山野,倒是还真看到有一伙穿着神威军甲的部队浩浩荡荡穿过靖州城外的官道,往西北边去了。估计也是得知了陆无双等人的身死,神威又有所举动。
“希望关飞虎他们能平安到云城罢。”小楼叹了一口气。
“但如果神威来了个回马枪,直接在云城外守株待兔,该如何是好?”
“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他们就几个人,苏晓白非要做到屠尽满门不可?”
“要不我们去璇玑阁探探风声?”
“先把嫣儿送回去。听大姐安排。”“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消息,神剑谷之行看来无事发生。”
“希望真的如此,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日子太累了。”闲茶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落山,第二日等嫣儿回来就可以继续启程。
“是呀,你们辛苦了。”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两人耳际,小楼第一反应就觉得来者不善,直接往发声的地方射出一枚飞剑,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好俊的功夫。”一个黑影在夜色下,遮住了月光,身形却有些拘楼,“咳咳咳。”
小楼和闲茶借着月光定睛一看,一个男人扶着身旁的树干,一脸病入膏肓般的苍白,手上颤颤悠悠夹着刚才小楼掷去的飞剑,一个劲在那边咳嗽。
“你是谁?”小楼见男子没有上前,手里边暗扣两柄飞剑,一边闲茶手也按在剑柄之上。
“神威,李子文。”面如枯槁的男人笑了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最不想碰见的,还是来了。
小楼直接飞剑出手,李子文微微一皱眉头,手如流星看似轻松地抓住,而闲茶的剑更快,已经刺到了李子文的咽喉!李子文不紧不慢地往后一撤,不料闲茶直接欺身而进,盯着李子文的咽喉寸步不离。
“我只想带你们回去复命,真的不想打伤你们。”李子文的眼里似乎有些泪花,表情很是痛苦。
这下小楼和闲茶倒是有些纳闷,怎生这家伙如此玲香惜玉。
“如此花容月貌,死了多可惜...”李子文的声音有些呜咽,将手中握住的三枚飞剑扔在地上,手指瞬间又夹住闲茶的剑尖,闲茶这才注意到李子文的手指很长,甚至有普通人的两倍长度,而且如同黑炭一般黝黑!
李子文手指微微一用力,闲茶的手腕便被抖开,长剑直接被李子文甩出好远。
“别打了,你们打不过我的,弄疼你们我会很难过的。”李子文咳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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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定了下心神,双手将飞剑倾泻而出,而李子文直接手中一圈,尽数夹落,小楼与闲茶知道,这个病秧子,却又不输陆无双的境界!
“军神说了,你们两个跟我走,不会为难多情楼。”李子文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索性直接探出底牌。
小楼和闲茶对视一眼,小楼收回飞剑,“苏晓白真的说了?”
“是。”李子文见两女子收了架势,心里倒是开心,一轻松,又是一阵咳嗽。“军神真的说了,你们两个和我乖乖去璇玑阁,不会像对待云城那般,对待多情楼。”
“我们两个?”小楼强调了下。
“是。”李子文很好奇,难道是自己说话口齿不清?
看来这家伙是不知道还有嫣儿的存在,那也就安心了!小楼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手上一柄飞剑,悄悄塞在身后闲茶手中,仗着月色昏暗,又有自己身体挡着,想必李子文根本不会察觉此等小动作。
“行,那我们和你走。”小楼摊开双手。
“早就这样多好,何必还打上一架?”李子文用力在胸口拍了几下,终是止住了这扰人的咳嗽,他从小体弱多病,练功也治不好如此顽疾。
“走!”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李子文刚放下戒备的同时,小楼和闲茶突然往两个方向窜出!
李子文一愣,呆立在原地。敢情自己是被耍了?喉咙又是一痒,李子文拔腿就向小楼追去,“果然女人的话不能信,越漂亮的女人话越不能信!”
闲茶握着小楼给的飞剑,直接向南窜去,她知道小楼的意思,直接去神剑谷!看这情况,估计多情楼肯定有什么变故!她相信小楼的轻功,自己扭转方向后,一提气冲出老远。她猜到小楼会往北方走,如果能甩开李子文,便转头去城内接上嫣儿回楼,若甩不开,至少也不必落的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平安!”闲茶唰地一下冲出小路,一头钻入另一座小山,借着夜色,隐没不见。
小楼并不是孤注一掷,一边跑的同时,一边借着手里飞剑的反光,能隐隐约约看见李子文的方位,几个起落,已经拉开些许距离,看来这病秧子境界不低,但这种长时间的长途奔袭受困于他的体质,渐渐落入下风,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一场豪赌,自己赢了!
李子文见距离渐渐被拉开,索性放慢脚步,歪着头看了一眼小楼远去的身影,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完了,回去又要被大哥骂了。”然后在怀中摸了半天,掏出一瓶药瓶,往嘴里扔了一颗药丸,顿觉喉咙一阵凉爽,肺部也好受许多,“你逼我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李子文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右脚猛地一踏,整个人飞速蹿出!
小楼从飞剑处看到李子文莫名其妙地慢下脚步,终于是放下紧绷的心弦,刚跨出几步,突觉背后杀机更盛!忙一瞥飞剑,已经完全看不到李子文的身影!心中一慌,随手往后掷出飞剑,只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自己左边响起。
“你太慢了。”李子文一掌拍出,亏得小楼反应迅速,人直接滚到一边,月色下,李子文的背也挺了起来。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李子文的表情扭曲,下一秒的语气却变得格外恐怖,“郎中说,吃美女的血肉可以有利于我的肺病,我忍了很多年,今日是你自找的!”
李子文双掌顿起,小楼一个侧身避开,又是一剑扔出,李子文手指一挥,飞剑反而向小楼刺来!小楼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落山崖,幸好山并不高,又靠近官道,小楼飞速起身,看着月色辨了下方位,不料李子文已经先一步堵在自己面前。
“想必,你也不介意普度众生,就当行一件善事,缓解下我的肺病?你死了,化成我的血肉,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李子文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整个人似乎被一团雾气笼罩,气场突变,长指一探,小楼的肩上唰的一声,直接被洞穿!
“血!”李子文满脸病态,将沾着小楼鲜血的手指在嘴中倒腾数下后,意犹未尽地舔着指甲盖,“果然美女的血就是好喝!”
小楼顿觉浑身恶心,但眼前一花,李子文又是一指探来,小楼飞剑一阻,右手将飞剑一转,反手就往李子文手指上削去!一声沉闷,李子文的手指硬生生把小楼的剑挡住,小楼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子文张着嘴,一口就咬在小楼胳膊上!
小楼忍着剧痛一脚踹开李子文,抢回胳膊一看,一排狰狞的牙印赫然出现在自己胳膊之上!
“嘿嘿嘿。”小楼抬起头,看着李子文流着口水,贪婪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绝望,正当她想殊死一搏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更加阴阳怪气的声音。
“靖州好歹也是二京之地,怎会有如此变态下作之人?”一个女子插着腰,一脸嫌弃地站在小楼身后。而她身边,还有另一名女子,唉声叹气,“恶心!晦气!杀了罢?”
小楼往后一撤,看清这两女子手上分别拿着一柄长剑后,便知道,来人正是神剑谷的成欣与刘伊婧!
“多情楼小楼。”小楼忙报上名讳。
“没想到是自己人。”成欣扫了一眼小楼,果然如同传说中一般美丽,尤其是胸前那沉甸甸的凸起,倒是让自己更加些相形见绌。
成欣尽可能地挺起胸,一脸正气凌然,“好姐妹,到了靖州的地盘,有我成欣罩着你!”
“此人不可小觑!手指有些门道。”小楼出声提醒,现在身边多了神剑谷两大帮手,小楼有点想孤注一掷,集三人之力,直接把李子文了结在此处。
“飞剑还有几把?”刘伊婧看了一眼小楼,还好,除了胳膊上有一丝皮外伤外,基本无大碍。
“七把。”小楼知道成欣与刘伊婧的能耐,虽说三人的境界并不如眼前这个疯子,但合力而功,或许还有一丝胜算。
“就是要特别小心他的手指是吧?”成欣扬起嘴角,月色下,她笑得比李子文还要猖狂,“我的剑,口渴了。”
第九十三章晓风残月
刘伊婧第一次看到成欣的时候,是在自己刚入神剑谷的那个秋天。老远就看到有个女孩在老高的山巅上对着下面吐瓜子壳。
“哟!新来的?”成欣看着眼前一个背着长剑的柔弱女子缓步走入谷中,“你这小眼睛小胳膊,还能玩剑?”
刘伊婧斜着眼看着成欣从山上扔下一把瓜子,自己用袖子一圈,尽数拦住,放入口中,“瓜子不错。”
成欣对这个女孩很有兴趣,纵身一跃,缓缓落下,“你多大?”
“十六。”
“叫姐姐,我十七。”
成欣右手死死按住腰中长剑,在小楼提醒下,也注意到了李子文的手指异于常人,隐隐发黑。成欣压低身形,侵入李子文右后方,李子文刚准备侧步,刘伊婧已经踏入自己身前三步,光风霁月带着一道绚烂的光辉斩出,李子文左手双指一拦,浅浅挡住,只见后方小楼手一扬,又是一柄飞剑扑面而来,而眼角已经瞥见,右后方的成欣笑得更加灿烂。
“喝!”成欣手中晓风残月终于出鞘,她自己也记不得上次出鞘是什么时候,也记不得当时手上这柄晓风残月到底喝了多少人的鲜血!
李子文右腿顿时被割开一道血口,晓风残月的剑气猖狂地从伤口中疯狂往里钻,李子文忙身形后撤,手指封住右腿几处要穴,堪堪压住那股狂乱的真气。
“好生古怪!”李子文这才认出眼前两人便是神剑谷的晓风残月成欣与光风霁月刘伊婧,对于她们两个,神威的资料很少,只知道刘伊婧极为擅长点穴,一手点苍剑法,真正做到地魁以下无敌手,地魁以上一换一。而成欣的那一页,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然,这世上,除了神剑谷那几人,也没有其他人会知道成欣的剑法和路数,因为见过晓风残月出鞘的,都被残忍地削去了首级。
“再喝点?”成欣溺爱地看着手里的晓风残月,饮了血,晓风残月似乎明亮了些许,在月色下很是好看。
“这女人疯了?”李子文看着成欣的举动,心里倒是有些快感,“如此疯狂的女子,血肯定也很好喝!”李子文抬起右腿活动了下,幸亏伤口不深,还不至于影响活动。
刘伊婧看了一眼成欣,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成欣已经进入状态,眼下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第一次看到成欣真正出手,刘伊婧当时也才正式接过光风霁月不到一个月,谢慕白在两人出游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成欣拔剑,当时刘伊婧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当她被那伙山贼逼到绝路的时候,成欣还是笑着拔剑了。
对,笑着,拔剑。
那一日的成欣,对刘伊婧来说很是陌生。
眼前的少女不再是那个慵懒无所事事的成欣,随着嘴角的上扬,成欣整个人显得癫狂,桀桀桀的笑声,让人不免有些心生恐惧。当刘伊婧回过神的时候,成欣咬着自己手指,全身上下,包括那柄晓风残月,都是鲜血。身边俱是残肢断首。
“多谢款待。”成欣舔了下剑上的血液,闭上眼睛,抬起头,对着苍天,笑了很久。
小楼倒是有点惧怕,一脸惊恐地看着刘伊婧,刘伊婧苦笑着,“她就这样,拔了剑性格会大变,但至少分得清敌我。”
成欣狂笑着冲向李子文,李子文迎着晓风残月的剑锋用手夹了过去,死死停住离自己心窝只有三寸的剑尖。成欣用力往前往后一递一扯,晓风残月纹丝不动。李子文倒是挑衅一般伸出舌头,舔了下晓风残月剑上的鲜血,“我的血,可不能给外人随随便便喝去!”说罢左手一挥,掌风直接拍中毫无防备的成欣,只听咔嚓一声,成欣肩膀一晃,口中一丝血光浮现,但是右手仍死死握住晓风残月,身形一扭,又是咔嚓一声,强行将被打脱臼的肩膀复位,而借着扭转的角度,右手一翻,晓风残月硬是在李子文手中转了一圈,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过,李子文双指一松,晓风残月又是推进两寸,已经抵住李子文的喉结。李子文一阵剧烈的咳嗽,脖子往后一仰,张嘴就咬住晓风残月的剑尖。
小楼从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战斗方式,成欣和李子文仿佛两个失去理智的人,单纯靠着自己的本能去战斗。但小楼明确地感知到,这两个人的境界相差得还是有些距离,成欣受了那一掌,虽说强行将骨骼正位,但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刘伊婧比小楼看得更明白,一掐剑诀,从成欣另外一边,挺剑而上,光风霁月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耀眼,李子文故技重施,也是死死夹住长剑,没想到刘伊婧直接撤剑,右手趁李子文胸前空洞大开之时,连续点了几处要穴,李子文只觉真气一滞,虽说下一秒强行冲开被封住的穴道,但这一秒对于强者交手来说,却格外致命!成欣只觉被死死咬住的晓风残月一松,直接一转一挑,李子文躲闪不及,嘴角直接被划开一道血口直到耳际!而如潮的攻势并没有结束,李子文眼前一闪,又是一柄飞剑!
李子文一手捂住裂开的嘴角,舌头舔了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牙齿,直接用力一推拔下!舌腔一鼓,舌头一弹,牙齿直接脱口而出,弹飞了小楼射来的飞剑!但这柄之后,紧紧贴着又是一柄!这下李子文躲无可躲,一手震开刘伊婧,一手挡住成欣,索性又是一咬,碎了两颗牙,将那柄飞剑牢牢咬在嘴里!
“还没完!”小楼直接前冲,双手倒握两柄小剑,直接往李子文双手砍去,想接下这招,势必要松开双指,那么如此一来,成欣和刘伊婧又可以持剑复攻!小楼算得不错,但还是疏忽了李子文恐怖的内力!李子文舌头一卷,犹如长蛇的舌头直接将飞剑的剑柄捆住,伸出口,一甩舌!飞剑反而向小楼射出,而小楼则完全无视了这柄刺向她肩头的飞剑,手上两柄短剑直接对着李子文黝黑的手指,一阵火星刮过,成欣和刘伊婧拔出长剑,齐齐往李子文胸口刺去!
李子文暴喝一声,四指在身前划出一个奇怪的符号,然后右手重重一点,无数指影呼啸着狂卷而去!这每一指都带着李子文那天罡境浑厚的内力,岂是眼前这三名女子能挡?三人身上如遭重锤,纷纷往后退去!李子文也顾不得脸上剧痛,使劲喝着自己口腔中的腥血,手指又似乎长了不少,已经如同黑夜一般漆黑!甚至两个食指指尖还在滴落一些黑色液体,显得更加恶心可怖。
“那是什么?好喝吗?桀桀桀!”成欣挽着腰,手上的晓风残月已经荡在了地上,在石子路上划来划去。眼里死死盯着李子文的一举一动。李子文刚刚抬起手,成欣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下一秒就出现在李子文的身后,对着后脖颈就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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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文连头都没有回,直接一指往后戳去,一道劲风,直接打偏了晓风残月的剑路,扑哧一声,成欣的腰部上顿时出现一个血洞,身形一顿,直接胳膊被李子文双手抱起,一个翻身,砸出老远。
小楼觉得有些眼熟,倒是注意到了在那一指之后,刚才射出劲风的手指恢复了些许肉色,但渐渐地又染上一层触目惊心的黑色。自己数了下身上尚有最后两柄飞剑,身前地上倒有数把,便试着给刘伊婧使了下脸色,也不知刘伊婧能否明白。毕竟刘伊婧不是闲茶,这也是小楼和刘伊婧第一次见面。
但小楼事后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刘伊婧是谁?虽说武功在神剑七子中排在最后,但是她的聪慧,却是独占鳌头!刘伊婧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光风霁月挑起地上掉落的飞剑,小楼惊讶刘伊婧的瞬间领悟,一边接住刘伊婧挑起的飞剑,运足内力往李子文射出,而刘伊婧走位飘忽,身位紧跟被打落的飞剑,光风霁月一挑,恰好将飞剑挑到小楼身前!
小楼狂喜,拈剑的手速越来越快,李子文不敢相信,这暴雨梨花般射来的飞剑竟是源源不断!细看这下才知道是刘伊婧在捣鬼!索性运气在手,死死攥住飞剑不放,看你没有飞剑如何射出!而这正好也中了刘伊婧的计谋!
既然你手指已经空闲不出,那就是没有方法再去挡住自己和成欣的剑招!
而李子文此时嘴上的伤口突然剧痛,他知道是那古怪的剑招显了威力,看来被这疯女人砍中的伤口蕴藏的内力,可以按照使用者的意愿,延时发作!疼痛已经让自己的头脑一阵晕眩,幸好自己内力深厚,还能留得一丝清明。而肺中又是一阵剧痛,喉咙一痒,随之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成欣怎能放过如此机会,突然脱口而出。“十!”刘子文和小楼都不解其意,但是刘伊婧却微微一笑,身形一换,与成欣并肩而进!
李子文已经咳得有些接不上气,双手匆忙格挡,但还是被成欣东一刺西一砍,弄伤多处,而刘伊婧的剑招却更是古怪,紧接着成欣的剑招,在伤口附近轻轻一点,便直接撤招而退。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扰得李子文不胜其烦。
李子文不知道那古怪的内力什么时候会发作,在成欣口中念到三的时候,浑身一抖,气场炸起,直接轰飞两人!小楼刚准备飞剑,却被刘伊婧一把按住。
“二!”成欣咯咯咯地笑着,似乎在等一场好戏。李子文慌乱着上下一检查,这些伤口只是单纯地缓缓流出鲜血,并无异样!也不知道这些女子在等待什么,索性大步向前,直接了断她们为上!
“一!”成欣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一口喷出,而刘伊婧却将手轻轻按在小楼后背,“准备!”
李子文的指已经迫在眉睫,小楼也不知道为何身边成欣与刘伊婧如此笃定!而下一秒,李子文全身如同爆炸一般,身体在空中直直下坠!
倒数十声,成欣留在李子文伤口内的真气尽数爆发,加上刘伊婧点的各处要穴一起渗透,双重的内力成倍一起炸起,内力深厚如李子文也遭不住这一瞬的冲击!小楼知道是时候了,最后一柄飞剑灌注全身内力甩出!
“中!”三人大喊着,毕竟刘伊婧知道,自己和成欣已是身中数指,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连站起来也费力!
李子文连双眼都变得血红,大喝一声,一指点出!直接将飞剑碾得粉碎!而劲风并没有被飞剑刺穿,笔笔直直接朝着三人轰去!这垂死的一击,蕴含着李子文毕生修为,那可是天罡的指风!那一柄小小的飞剑凭什么能阻止!
既然今日我命丧此处,那你们三个就和我一起去罢!有三个美女相陪,这辈子倒是值了!李子文狂笑着,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匍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三个花容失色的女子。
“他妈的,动不了!”成欣已经虚脱,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手上的晓风残月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不少强者的鲜血而变得格外兴奋。小楼突然觉得气海中如同一阵春风拂过,身边刘伊婧飞速在小楼身上点了几处,小楼气势瞬间大涨,玉足一点,人凭空而起,迎着那道乌黑的指风,玉指连点!
“多情指!”成欣哈哈大笑,但是她心里却仍是忐忑!凭小楼目前的境界,如何用这一指挡住李子文的全力一击?
宛如鬼神的指风瞬间吞噬了多情指的劲风,继续咆哮着撕咬过去,而小楼却笑了,笑得如此自信,笑得如此如释重负!
“灵犀一指!”无数指风接踵而至!一道道阻住了李子文的指风!最后一指劲风而过,空中呼啸着的黑雾瞬间消散,李子文惊愕地看着眼前,似乎月亮也从乌云后钻出,将整个官道照得更为明亮!
“去死!”小楼一把接过刘伊婧光风霁月挑起的飞剑,一剑射出,正中李子文心口!
第九十四章一掌摧城
李子文倒下了,他到死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三个地煞境的女子联手所杀?胸口的鲜血随着剑喷涌而出,李子文捧着血,很是小心地往嘴里送。
“不能浪费...”李子文大灌一口,睁着眼,仰天死去。
今夜的月亮,怎么一下子那么明亮...
李家其实严格算起来,并不算一个有名望的贵族,算是前朝一个京城不大不小的官职罢了。自从乱世,群雄割据,早就没有人把他们视作什么人物。父亲死在连年征战中,四个孩子早早就撑起了李家的香火。他们早就听说了有一个少年异军突起,召集天下各路英豪,自成一方。
“要不我们跟着他混?”李子建盘算着城内的屯粮,估计撑不过这个冬天。
“我倒觉得我们自立为王,岂不是更好!”李子威当然不想寄人篱下,国破山河在,自己的国家早就沦陷,也只有自己一座城池在季州孤立无援。因为地处偏僻,反而这段时间倒是平安,各路豪强都把军事布置在豫靖两州。
“若那苏晓白真是个人物,倒也是个办法。”李子恒站在城头,看着仅剩那几百源老弱病残的士兵,心中很不是滋味。
“咳咳...我听大哥的。”李子文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药材早就消耗一空,自己的肺痨日益严重。
每次到了夜晚,咳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李子文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但也是隐下不表,怕兄长们担心。
而在大寒这天,苏晓白来了。
并没有带任何兵马,就跟着两个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站在季州城前的官道上。
“此等偏僻小城,打下来又能如何?”江见田很不解,现在全天下的焦点都在中原,为何苏晓白要带上自己两个人来到这荒郊野外。
“我军势力尚弱,在中原与各方拉锯只能白白浪费兵力,还不如乘机捡漏,从旁边开始立足稳固。”陆无双解释道。
“叫人。”苏晓白淡淡说了一句。江见田领命,直接拉着嗓子往城内喊去。
“开城门速速投降!不杀一兵一卒!”
“他们就三个人?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李子威撩起袖子,就差一脚踩在城墙上飞身下楼。
“人家是少年天才,早就步入天罡。”李子建眯着眼睛看着官道上三人,“倒是奇怪,难道他们真的想仅仅凭着三个人就想吃下我们?”
李子恒看着苏晓白,从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看到一些慌乱和托大。
“我去试试...咳咳...”李子文看了一眼兄弟三人,反正自己命不久矣,不如先上去试个上下。
“李子恒,你们快没粮草了是吧,应该挺不过这个冬天。”陆无双接着江见田的话说。北方城镇早就断粮,这个在神洲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交通搁浅,南方的粮食都被各个豪强捏在手里,算算今年的收成,不难推算出季州以北都是粮食紧缺的态势。
“要你管!”李子威怒骂着,“就算饿死!我李子威也不会投降!”
李子文喉咙一痒,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子文你进去罢,外面风大,对你身子不好。”李子恒脱下自己的大氅,给李子文披上。
“哥...”李子文看了一眼李子恒,李子恒的眼里俱是矛盾,陆无双说得没错,再这么坚持下去,城里的百姓只能等着饿死,是为了这无聊的自尊心,让一城的人跟着自己一起饥寒交迫?
过了这个冬天,春天还会远吗?
李子建看出了李子恒的犹豫,而一边李子威还在骂骂咧咧。城下三人对李子威的挑衅置若罔闻,就这么默默地站着,待到那一轮明月升上夜空,苏晓白终于动了。
那一夜,李子文根本没有看清楚苏晓白到底做了什么。苏晓白只是微微点了下地,人跃起数丈,一掌平平拍出,下一秒,城墙一角瞬间坍塌!一个硕大的掌印直接深深刻在城墙之上!破碎的砖瓦石块尽数砸在地上,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坑洞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季州城下!
守在那一角的守卫屁滚尿流地后撤,他们是第一次看到天罡境以上的出手,这一掌,直接将他们拼死的战意悉数打散!
“还需要打吗?”苏晓白像是没有移动过一般,又站回原处,李子恒半晌没有回过神,而一直吵闹的李子威也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久久没有合起。
这还是人?我们确定要和如此恐怖的家伙对峙?
陆无双拍了拍手,官道中涌出无数士兵,并没有佩戴任何兵器,只是一人身上都扛了一袋粗米。
“现在还来得及,这么寒冷的夜晚,估计还会饿死不少老百姓罢。”陆无双浅浅地说着。
“开门。”李子恒叹了一口气,挥袖走向城中。他已经想好了,就算苏晓白要拿他人头,只要能善待这一城百姓即可。
倒也值了。
陆无双指挥着士兵将所有粮食堆在城门之外,并无一丝想进城的意思。城头的李子威完全不解其意,纳闷地看着一边的李子建。李子建回头看着远去的李子恒,微微一笑。从城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地,对着苏晓白就是双拳一揖。
“感谢苏大侠拯救一城百姓,我等今日诚心归顺。”
苏晓白径直走过李子建跪下的身躯,一手将其扶起。
“以后就是自己人。”
李子建看着苏晓白冷漠的脸庞,没有半点温暖,却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李子威和李子文安排着守卫出城扛着粮食分发给城内百姓,而李子恒则赤裸着上身,披着几根粗壮的荆条,跪在城中。
“我以我李子恒一命换全季州城所有百姓性命!”
“哥!”李家兄弟刚想上前扶起,却听李子恒大骂一句,“退下!给苏晓白让道!”李子威嘴巴张合了数下,还是悻悻退在一旁,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晓白真的动手杀了大哥,自己也不想苟活,自刎当下!
而李子文却颤颤悠悠挡在苏晓白面前,一边咳嗽,一边跪下,地上雪地已满是咳出来的鲜血,星星点点,倒是凄美。
“我以我命换我大哥一命!”
“子文!让开!”李子恒在身后吼道。而李子文已经咳得匍匐在地,但就是不肯移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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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苏晓白面无表情地走到李子文面前,倒是出乎意料地也单膝着地,一只手抬起李子文的脑袋,也不顾李子文咳在自己手上的鲜血,死死看着李子文的双眼。
李子文从来没有看到如此深邃的眼眸,漆黑一片,深处却似乎有一丝火焰在炽烈燃烧。
苏晓白抬起手,在李子文背后一按,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李子文的肺部,长年以来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寒毒侵肺太久,以后每个月来我找,我帮你驱寒毒。”苏晓白看了一眼满脸惊喜的李子文,“我不是郎中,你这病根子太久了,我治不好,但我能让其不再加深。”苏晓白说完站起身,随手将手上沾的鲜血往自己身上雪白的袍子上一擦。
李家四兄弟齐齐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而那夜的月亮,和今夜一样明亮...
成欣撑着晓风残月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李子文身边,一剑砍去他的头颅,随手就将长剑插在尸体之上,晓风残月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剑身变得通红,而成欣倒是看上去冷静了不少,静待一炷香,将长剑收回剑鞘,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走回刘伊婧与小楼身边。
“没事吧?”小楼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没事,全身痛得要死。”成欣连站着都有些摇晃。
“但此处不宜久留,调理下先走罢。”刘伊婧探了一下两人的脉象,的确受伤不轻,但不至于不能走动。
“等天亮再走如何,我这边还有等一个小家伙。”小楼把嫣儿的事情和两人说了下。
“原来你们就是从风雪塔回来的!”刘伊婧和成欣恍然大悟,忙追问着那边的情况。小楼简单描述了一番,两人松了一口气,至少此行目的是达到了,虽然代价有点大。“那飞虎他们现在去云城?”刘伊婧问道。
“嗯,之后会带灵犀回多情楼。”小楼捡着地上掉落的飞剑,她已经不止一次吐槽过,别看飞剑的时候很是潇洒,最狼狈的就是打完还要捡起,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毕竟这每一柄飞剑,都价值不菲。
“那等嫣儿回来,我们就一起回神剑谷。”成欣很费力地背起晓风残月,小楼却一脸好奇地看着成欣。
“安心啦,收回剑她还是那个懒鬼。”刘伊婧知道小楼在惊讶什么,毕竟任凭是谁,看到成欣两副面孔,都会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恐惧。
“她从姐姐去世之后,就性格大变,说到底都是谢慕白那渣男。”刘伊婧耸耸肩,“跟着谢慕白入神剑谷,阴差阳错倒是发现自己是用剑好手,就继承了晓风残月。”
“早就过去了,”成欣一脸无所谓,“只要老谢敢续弦,我就砍死他。”
“说到老谢,不知道谢誉这小子现在如何了?”刘伊婧算算时间,从谢誉进剑冢,估摸着倒有一年半之久没有出来了。
“那小子出来,一旦知道十一一夜入天罡,就他那牛脾气,说不定一上头,直接回头又进去关自己个几年哈哈哈...疼疼疼。”成欣打趣道,反而扯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你倒是不急,陆陆续续都有想传承的子弟了,你就是一个都看不中?”刘伊婧知道晓风残月的厉害,难道成欣真准备扛着自己一个人走到老?
“我可不想有人和我一样,这不就是害了那孩子嘛。”成欣笑了笑,刘伊婧看得出来,这一笑,满是悲凉。
晓风残月的剑,会吸食用剑者的精力,所以成欣平时总是打瞌睡并不全是她自己的态度懒散导致,剑也是一部分原因。
刘伊婧莫名地开始想念柳絮云,现在正跟着关飞虎罢,至少从小楼那得知柳絮云活得还好好的,自己也就莫名的安心了。
柳絮云在睡梦中依稀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股独特的海风,从柳絮云小时候到了云城就天天嗅到。柳絮云心中一沉,她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回到云城,看着师傅李角盈盈的微笑,漫天桃花飘下,整座岛却化为一池火海。
柳絮云一身冷汗的惊醒,身边的泠无音表情也不怎么好,两个人看着车厢外面,她们两个都知道,再拐过一片树林,那一片空地,就是通往云城最近的渡口。
吴亦然知道关飞虎等人的心情,一边驾车,一边东扯西扯试图让关飞虎转移注意力,但明显感觉到关飞虎答非所问,心不在焉。
吴亦然叹了一口气,也罢,迟早是要面对的,索性用力一甩鞭,马匹吃疼,瞬间加速,转过了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陈旧的渡口映入眼帘。
一座用黑色枯木做的小舟,牵着绳子,在渡口被海水冲得一摇一晃,似乎一切看上去都没有变化。透过海面看去,原来笼罩云城小岛的烟雾早就变得稀薄,隐隐约约也能看到云城的轮廓。
但是众人都知道,云城的人们,已经不在了。
关飞虎率先跳下马车,对着云城方向直接跪了下来,猛地磕了三个头。
“师傅,徒儿无能,来晚了。”
柳絮云和泠无音也齐齐下车,在关飞虎身边跪下,通通通也磕了三个头,两个女孩泣不成声,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但是到了这里,所有的安慰如同决堤,那在云城上的日子,一幕幕催着三人的泪腺,痛哭得都直不起身。
灵犀爱莫能助地看着三个孩子,很是难过地看着关一川,关一川一言不发地握着灵犀的手。
“哭一会,发泄一会,再走罢。”关一川背过身去,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吴亦然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说不上话,从车厢里取出大包小包的行囊,直接背在身上,看了一会飞虎他们,又看了一眼林子,倒是发现一个男子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似乎被这边的哭声给吵醒,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睛细细一看后,跳下树,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你们终于到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十天。”
第九十五章潜龙勿用
吴亦然刚看到那男子,一时半会还没想起那是谁。当那男子懒懒散散地拖着步伐走近,吴亦然这才想起他是谁!
吴亦然骂骂咧咧地把行李一股脑扔在地上,拔腿就往那男子那边冲去,双手已经蓄力变招,一道拳风直接抡去!
“干嘛呀!刚见面就如此气势汹汹!”男子往旁边一侧,吴亦然根本不给他还手的机会,拳风铺天盖地轰去。
“卫吾殇!”关飞虎这才抬头看去,来人正是靖州一别的卫吾殇,“你来此作甚!”吴亦然拳脚咄咄逼人,卫吾殇皱着眉头,脸上还是一脸轻松。
“果然变强了不少。”卫吾殇一边躲过,一边笑着调侃,“我这次来不是神威的意思,我仅仅代表我自己。”
“有屁快放!”吴亦然见卫吾殇根本没有想还手的欲望,索性自己也收了招,双手插着腰,看着嬉皮笑脸的卫吾殇。
“我带来几个消息,要不要听。”
“他是谁?”泠无音问着柳絮云,柳絮云摊了下手,“就那个靖州帮着飞龙镖局的家伙,打到一半莫名其妙不打了。”
“算神威的人?”灵犀听罢,问着关一川。
关一川一脸苦笑,“算是罢。”
“先听听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灵犀看了关飞虎一眼,关飞虎沉默地点了点头。
“知道为什么神威,或者说女帝要再一次清山河吗?”卫吾殇卖着关子。
“总不见得天下布武,将所有武力全部集中到豫州?”吴亦然歪着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如今神洲境内一片祥和,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卫吾殇反问。
“苏晓白想造反?”吴亦然猛然问道。
“这也是一个想法,当然苏晓白可能并没有这个意思。”卫吾殇笑了笑,“看来不止实力进步,脑子也活络多了。”
“今天必须扒了你一层皮!”吴亦然嚷嚷着又要抡拳上去,卫吾殇直接滑步到了灵犀身边,“首先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你...认识...我?”灵犀打量着眼前这个油腔滑调的中年男子。
“灵犀大侠的芳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卫吾殇双拳作揖,“只恨当时我不在黑山崖,不能为女侠尽点绵薄之力。”
“太虚伪了。我要吐了。”吴亦然被关飞虎等人拉着,一边对着卫吾殇吐口水。
“不知道你们了解鬼城午门吗?”卫吾殇突然抛出一个出乎意料的话题。
“焚琴!煮鹤!”泠无音死都不会忘记这两个黑衣人的名字。
“严格点来说,他们算是鬼城午门的叛徒,算是神威的人,直接划在苏晓白麾下。”卫吾殇早就料到泠无音会有这么一问。
“鬼城午门几乎不踏足神洲,之前那次影响全神洲格局的兵荒马乱,鬼城午门也一点都没有牵连。”灵犀在一边插话。
“不是他们不想插足,而是他们脱不开身。”卫吾殇嘿嘿一笑,见众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也就不紧不慢地说着,“有一个鼎在鬼城午门。”
“我还有个老婆在多情楼嘞。”吴亦然扯着喉咙。
“没有,你并没有。”关飞虎无情地打断。
“神洲外面是什么,想必大家都不知道罢!”卫吾殇终于说出一个让大家吃惊的言语。
“外面还有大陆?”关飞虎突然想到风雷山庄那座火山!
“这和那个劳什子鼎有什么关系?”关一川问。
“没有这个鼎,神洲早就覆灭了。”卫吾殇一脸无所谓,“这个鼎封了唯一一条外界通往神洲的路,而鬼城午门正是守门人!”
“而那个鼎需要庞大的内力,去保证它能维持着一股阵法,用来封住那两个大陆的唯一通道。”卫吾殇看着众人一脸诧异的表情,莫名有些成就感。
“所以,杀天下豪杰,只是为了将内力灌输到这破鼎之中?”关飞虎沉声问道。
“算是答对了一半。”卫吾殇继续说着,“但是倘若某个人私自占有了这个鼎,可想而知,问鼎神洲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女帝和苏晓白,一半是为了天下,一半是为了自己?”泠无音冷冷地说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你今日特地来告诉我们这些,有何居心?”吴亦然问着。
“难道要我们对神威歌功颂德?一笔勾销灭门之仇?”柳絮云冷笑。
“怎么可能。”卫吾殇打了一个哈哈,“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夺得此鼎,你们便可杀了苏晓白报仇雪恨。”
“哪有如此简单。”关一川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是信口开河。
“我倒是好奇,如果真取走了鼎,凭我们神洲之力,真会对外界的势力毫无还手之力?”
“否则也不会守上千年之久,鬼城午门这个门派早就存在于世了哟。”
“那要么就是任凭朝廷杀戮,要么就是天下沦亡?”灵犀问道。
“或许会有第三条路,但这并不是我此等老百姓所考虑的事情嘿嘿。”
“你就是专门来告诉我们这个?”泠无音问着。
“啊,还有一件事,你们不说我差点忘了。”卫吾殇看了一眼灵犀,“这件事可不是一件好消息,灵犀大侠切莫动怒。”
“你说。”灵犀经过一路,这种简短的词汇倒是不会吞吞吐吐。
“多情楼楼主京华,被神威俘虏,不日即将抵达璇玑阁...”卫吾殇的身子在下一秒瞬间被甩出老远,整个人栽到海水之中,呛了数口海水之后,湿答答地游了回来。
“又不是我干的...打我做甚。”卫吾殇一脸委屈。
“其余姐妹呢?”关一川替着急的灵犀问道。
“暂时平安。”卫吾殇脱下靴子,从里面倒出海水,叹了一口气。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让我们去璇玑阁救人?”泠无音发话。
“你到底算哪边的?苏晓白知道不杀了你?”柳絮云也追问着。
“我?哪边都不算,在神威只是混口饭吃。”卫吾殇赤着脚,从鞋子里扔出一个贝壳。“真要我拿命去做什么事,我才不干。”
“我也不知道为何,你这句话我倒是信了。”吴亦然一脸鄙夷地看着卫吾殇。
“话传到了,我也撤了。”卫吾殇从关飞虎身边走过,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关飞虎厌恶地侧过身。
“你的刀坏了,不换一把?”卫吾殇对关飞虎笑笑。
关飞虎大惊失色,白鹿现在还静静地躺在刀鞘之中,为何卫吾殇竟然知道...?
“走了。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不是对手。”卫吾殇身形一晃,已在十步开外,“毕竟你是我可爱的小师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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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飞虎刚准备出手,卫吾殇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灵犀走过去按下关飞虎的手臂,在纸上写着,“你们交过手?”
“嗯。”关飞虎点点头。
“你竟然没事...”灵犀看着关飞虎的眼神有些心疼,“那家伙可是天罡,不在我之下!”
“这个扮猪吃老虎也太...无耻了吧!”关飞虎等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少主终于大驾光临,臣等惶恐!”并州城一方不起眼的庙宇之内,一群老人对着一个白衣少年齐齐下跪。
“叔叔们请起,折煞小子了。”白衣少年忙躬下腰,一个个恭恭敬敬地扶起这些白了头的老人们。
“折了曹叔叔麾下的一员大将,姜某惭愧。”白衣少年正是姜悠麟,而他现在扶起的正是春秋堂堂主曹清风。
“不亏,保得少主平安便可。”曹清风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心疼非凡,丁承言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了神威手里。
“陈伯伯回来了。”姜悠麟等人听到庙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拘楼着腰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进,关上门后,精神矍铄地向里走来。
“豫州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来人正是陈子非,直接开门见山。
“陈伯伯辛苦了,母...女帝怎么说。”姜悠麟拉着陈子非上座。
“一切如同少爷所料,女帝答应了。”陈子非回答得不紧不慢,身边老人一个个拍手叫好,“苏晓白这厮时日无多了!”
“之后的事情,就有劳各位叔叔了。”姜悠麟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对着在座的老人行了一个礼,最后跨过庙门,迎着曙光,嘴角上扬。
“潜龙勿用。”姜悠麟自言自语。
小楼三人待到翌日,嫣儿裹着一大包吃食,兴奋地出现在官道上,听得右边树林有声熟悉的口哨,便知道姐姐们躲在此处,刚趁四下无人,潜入树林,就被小楼一把拎住,“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
嫣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小楼率先飞身而去,而后面紧跟着另外两个美女剑客,脚下也不敢怠慢,飞身而去。
“这小丫头脚程不慢,竟然能跟得上我们。”成欣对嫣儿的轻功啧啧称奇。
“她师傅教得好。”小楼也不知道素衣现在身在何方,京华被俘,李子文也没有说起素衣的下落,不免有些担心。
“大姐被抓了?”嫣儿提起全身的气力才能勉强追上三人,毕竟还是个女娃儿,随着距离渐行渐远,贫瘠的内力渐渐支撑不住,嫣儿又是一咬牙,又追上一段。
“所以我们要赶紧回去。”小楼没有回头,她知道穿过这片林子,就有一处驿站,在那边换马,快马加鞭估计三日内能赶到神剑谷。她计划先找回闲茶,然后与神剑谷一起商量下后续计划,毕竟唇亡齿寒,现在天地九门能联合多少是多少了,况且神剑谷平时也有交好,一起出手倒不是问题。
而且谢慕白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与其被逐一击破,还不如同仇敌忾。更何况之前徐玮已经突袭璇玑阁,神威的矛头迟早要对准神剑谷。
小楼一行人终是在最后一日追上了闲茶,闲茶喜极而泣地扑了过来。
“疼疼疼。”小楼被压到伤口,有种当场就把闲茶射杀的心。
“这两位是神剑谷的成欣和刘伊婧。”小楼给闲茶介绍着,“没有她们,今日我就见不到你了。”
“晓风残月,光风霁月。久仰久仰。”闲茶在马上行过礼。
“客气啥,只要是美女都是我姐妹。”成欣一把搂住闲茶,“倒是好俊一个哥们打扮,爱了爱了。”闲茶一脸尴尬。
众人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神剑谷,守门的神剑谷子弟就见到五个女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刚想行礼,刘伊婧摇了摇手,直接指了指门口的一口大钟。众弟子心领神会,马上鸣钟,两短一长,这是神剑谷的暗号,仅仅只会神剑七子,有大事要议。
“她们那么快就回来了?”谢慕白放下手上书卷,眺望远方,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在谷中穿梭,不一会就到了拜剑厅。
“谢剑神,多情楼楼主京华被神威俘虏!”小楼和闲茶见到谢慕白便拜。
“怪不得上次一别,多情楼并无消息。”谢慕白捋须沉吟,一转眼,肖三笑等人也飞身而至。
“多情楼有无大碍?”沈寿手里还攥着一摞诗词,一看就知道刚才还在教自己孩子启蒙。
闲茶将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肖三笑一声冷笑,“现在都那么光明正大截人了嘛?”
“神威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高阳怒骂,“我出战。”
“你不能去,你还没找到传承人。”谢慕白眼神精光一闪,“肖三笑与我前去即可。”
“正合我意。”肖三笑哈哈一笑,“至少我们香火断不了。”
“那么也算我一个。”刘伊婧往前一步,众人不解。
“你已经寻好继承人了?”成欣明知故问。
“当然。”刘伊婧微微一笑,往西边遥遥看去。
“到了。”关飞虎的说话很小声,踏上云城的第一步,心里反而没有相信中那么难过。
关一川在关飞虎搀扶下,颤颤悠悠走到被付之一炬的草屋前,良久没有说话。
灵犀想安慰,但是手上的笔刚触到纸卷,便停了下来。
云城已经被百姓打扫一番,早就没了那副惨状,掌舵开船的渔民指了指山上的轻音崖,“少侠,他们都在那里...”
“谢谢。”关飞虎从怀里摸出几枚碎银,渔民忙躲开,连连摆手,“云城向来对我们不错,这银子我不敢收,这权当我们力所能及之事...节哀。”
众人对着渔民抱拳行礼,渔民回礼,脸上俱是悲伤,“现在海上大雾已经褪去数月,若少侠们想离岛,晚上在轻音崖上生个火即可,翌日清晨,小的就来接你们。”说罢,渔民驾船离去,划出去数米,看着岸上长跪不起的数人,渔民叹了一口气,抹了下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回来就好,云城不该断...”
第九十六章海的那边
云城已经被渝州的百姓仔细打扫了几番,轻音崖上竖了一个坟头,端端正正地在前面摆放这四张断琴。关飞虎等人在断琴前磕了三个头,将这四把古琴毕恭毕敬地包了起来。
空气中还留着那一日的焦灼之气,闭上眼,似乎看到了那一日云城的惨状。关飞虎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很紧,脸上却坚毅得毫无表情。
“我留下。”泠无音淡淡地说了一句,自己住的阁楼早就被大火付之一炬,渝州的百姓将废墟清扫干净,搭建了一个很简单的小木屋,就等着如果有奇迹,这间木屋就给流落在外云城的子弟回来小住,至少回来的时候,不用餐风饮雨,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柳絮云看着关飞虎,她知道,关飞虎仍有些事情,需要他去了结。
“絮云你和泠无音留下罢。”关飞虎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柳絮云刚想说些什么,肩上被灵犀轻轻一按,“有些事,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一直挡在前面,二虎他也长大了。”关一川懂灵犀的意思,在一边解释给柳絮云听。
“男人嘛,死要面子。”吴亦然凑过来,自从他上了云城,就没怎么说过话,毕竟言多必失,吴亦然自己也知道自己说话不靠谱,所以一直沉默到现在。
“你们去多情楼?”泠无音换了身衣服,手里不知道怎么哪里捡来一些种子,挽起袖子,“我去种下桃花,希望来年能开得和往年一样盛。”
“嗯。”关飞虎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几时出发?”柳絮云有些不舍,但总不见得把泠无音一个人扔在这里,毕竟这里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一周后吧。”关飞虎看了一眼泠无音,“种子哪里来的?”
泠无音指了指一个破旧的花瓶,“前几年存的,倒是保留了下来。”
“走。”关飞虎分给众人每人一些,“种花去。”
“还没睡?”忙活了一天。吴亦然洗好澡,看着关飞虎一人在海边发呆。
“睡不着。”关飞虎从吃好晚餐,就这么一个人呆坐在海边。
“聊聊?”吴亦然直接在关飞虎身旁坐下。
“不觉得我们很是被动?”关飞虎直接甩出一句话,“这些年都是人家想让我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吴亦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什么时候,这个江湖路,能由我自己走?”
“像李商那样?”
“嗯,像李商那样。”
“那还不是在风雪塔下关五年。”
“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也是。”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在沙滩上,一阵一阵,一声一声。
“他们还能听见这海浪声吗?”
“我说会,你信吗?”吴亦然苦笑,“我自己都不信。”
“也是。”关飞虎慢悠悠地站起身,“你跟我们走?”
“兄弟到哪里,我就去哪里。”吴亦然笑着说,“路过并州去找下姜悠麟?”
“也好。”
“虽然他没什么用。”两人笑着,背着海浪而回。
师傅,下次来云城,我必将他们的头颅带来,在轻音崖上为你们祭奠!
“你为何不走?我一个人其实也可以的。”泠无音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拒人千里之外,但是这一路上的交际,也让泠无音接受了柳絮云算是半个朋友。
“这是云城的事情,我也是云城的人。”柳絮云知道泠无音想让自己不必担心自己。
“随便你。”泠无音嘴上还是冷冷的,但心里却有些温暖。
“明天等他们走了,我们去把茶亭修缮下?”柳絮云提议。
泠无音猛然想起,小时候的那一场闹剧,这才回忆起柳絮云当时也在场,瞬间距离感又被拉近了许多。“说吧,你是单纯地想修茶亭,还是给自己思念那关飞虎留点念想?”
“都有...”柳絮云被一语拆穿了心思,满脸羞红。
“关飞虎倒是个不错的家伙。”泠无音突然说着。
“哦?”柳絮云倒是惊奇泠无音会有如此评价。
“当时他第一个冲过来,虽然弱得要死,但算个男人。”泠无音实话实说,“虽然我还是有点记恨他,让我师傅换他母亲出来。”
“这也怨不得飞虎...”柳絮云想争辩,但语气却越来越弱。
“我知道,我只是发发牢骚,睡吧。”泠无音吹熄了蜡烛,柳絮云将被子蒙着脑袋,听着熟悉的海浪声,倒是一夜无眠。
“姐姐你回来啦?”多情楼的姑娘们看着素衣,一脸憔悴地回来。
“姐姐你怎么了?!”素衣回到楼内,脸色苍白得很是吓人,“大姐被神威劫走了!”
“先给姐姐疗伤!”众人一团忙碌,素衣就这么静静看着,没有说话,心里倒是有些愧疚。
“等小楼闲茶回来再作打算罢。”素衣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京华被自己捅伤的场面。素衣摇了摇头,沉沉睡去。
意相引,绵绵痴缠心。
私塾壁,流年戒尺记。
掩书声朗朗里,浓笑意。
倚风亭里,忘川誓立。
十年去,为国迫征军。
弃墨卷,赴身远故里。
提花襟湿梦里,不愿醒。
孤人望帐,泣了又泣。
年岁如水静,为君诸流去。
半生守得不过一丧音。
赤阳暖城堤,白烛冷凄凄。
此生盼得终葬初冬里。
意相引,绵绵痴缠心。
府宅里,暗锁一段情。
掩炊烟袅袅里,亭中立。
旧调难忘,泣了又凄。
小城外,痴痴男儿心。
独袖间,怎能回故里?
血舞沙场断臂,身狼藉。
君若梨花兮我已疲。
醉卧城东篱,隔河埋连理。
惟有杜康能了红豆情。
枯树明月稀,独手织羽衣。
不能近,相陌血泪滴凝。
年少芳华忆,绛唇绯红起。
泼墨弄文共谱鸳鸯曲。
身残断玉璧,百花开无期。
凤坠凰低,寂然化春泥。
谎言已迷离,愿转他人妻。
此情若成,自有画眉音。
桃花忆,今生不了情。
夕日沉,梦里哭了醒。
无悔少时私塾,流年笑意。
做嫁娘时兮离去。
素衣醒来的时候,衣衫尽湿,怅然若失地看着小轩窗外,京华的鲜血从自己手上传来的温热还是那么滚烫,素衣安慰着自己,避开了要害,凭京华的功力,应该不打紧。门外吵吵嚷嚷,素衣皱着眉头披上衣服,走到门外,李子建那做戏的一掌还打得真疼。
“姐姐醒了!”一个姑娘看到素衣苏醒,忙大呼小叫着。素衣被几个女子搀扶着走进醉白池,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中呼地窜出,一把抱住自己。
“姐姐...你伤在哪里,疼吗?”嫣儿哭着鼻子抱着素衣的大腿,素衣疼爱地揉揉嫣儿的脑袋,看着小楼和闲茶一脸风尘仆仆,身边还站着三人。
“今日叨扰多情楼内院,实属惶恐,谢某先行赔罪。”眼前一中年男子仙姿飘飘,浅浅行了一个礼。
“谢剑神!”素衣忙上前回礼,这次竟然让他也亲自前来。
“这位是肖三笑,这位是刘伊婧。”谢慕白给素衣做着介绍。
“久仰久仰。”众人客套一番,纷纷入座。素衣简单将京华被俘的经过说给众人听。谢慕白微微一沉,“我不知道多情楼现在谁能做主,当时京华楼主亲自拜访我谷,倒是提议联合风雷山庄与春秋堂,四面包围璇玑阁。”
“凭四大门派之力,真能抵抗神威?如此堂而皇之,朝廷都能以造反之命一网打尽。”小楼惊讶地说道。
“包围,并不是围攻。”谢慕白解释着,“敌强我弱,围攻就是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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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老谢你再练练,和徐玮一样一剑直接砍了苏晓白人头?”肖三笑在一边打岔。
“不过神威倒是在风雪塔铩羽而归。”谢慕白看了一眼小楼与闲茶,“这个消息倒是振奋人心。”
“没想到关飞虎他们还真能成功,不日灵犀他们就会前来多情楼。”刘伊婧微笑着说。
“姐姐果然还活着!”素衣情绪很激动,踉跄着站了起来。
“莫冲动,莫冲动。”小楼和闲茶立马站起身,扶住素衣,“有灵犀姐姐在,平添一份战力,京华姐姐得救指日可待。”
“但愿。”素衣脸上笑着,心里却是一沉。
“所以在灵犀来之前,你们有什么计划。”肖三笑跷着二郎腿,看着几个赏心悦目的美女。
“说得像处理后事似的。”闲茶有点不喜欢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
“不如嫁给我?多情楼的女孩我都罩了!”肖三笑咧开嘴笑着,满口黄牙,很多女孩直接别过头,毕竟是贵客,也不好发作。
“先联名写封信给春秋堂和风雷山庄罢。”谢慕白提议,小楼叫人取来纸墨。闲茶看着刘伊婧,悄悄地问着。
“你是决定把剑传给柳絮云?”
“这孩子很投缘。”刘伊婧笑了笑,“但目前为时尚早,除非我死了。”
“呸呸呸!不吉利。”闲茶紧张地摇了摇头。
“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刘伊婧笑着看着谢慕白龙飞凤舞,“我们作为前辈,能帮就帮,主要还是看她们自己的修行。”
“苦了这些孩子了,这些年都没消停过。”小楼听到她们在聊天,便加入话题。
“都是神威,莫名其妙犯病。”闲茶摊手。
“之前我们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小楼搂住闲茶。
“希望一切平安罢。”素衣叹了一口气。
“会好的,希望他们能做出些我们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刘伊婧轻轻一笑,她知道,光风霁月在剑鞘中略显兴奋。
“我们走了。”关飞虎将灵犀和关一川扶上小舟,转过头,向重新搭建起来的草舍前站着的柳絮云与泠无音,海风吹过,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又看到了李角、李徵、李羽三人在岸上冲着自己挥手。关飞虎心里一沉,忙转过身,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卫吾殇的言语却在此刻回响。
“神洲外面是什么,想必大家都不知道罢!”
既然鬼城午门守着唯一一条通道,但是风雷山庄那又有火山拦着,那难不成,这片大海的对面,也可以通到另外一片大陆?关飞虎遥望着海的那头,痴痴地看出神。
说来也是奇妙,李商当时也曾这么说,冥冥之中,这如同师徒的两人,羁绊在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不少。而关飞虎他们也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正在岸上等着他们。
“他们走远了。”两个人影在夜幕笼罩下,有恃无恐地站在神威的风雪塔前。
“不烧了以绝后患?”风雪裹紧了两人的衣服,其中一人明显是个女子,身材尽显,凹凸有致,被风吹起的裙摆,偶尔露出雪白纤长的大腿,倘若是吴亦然这个家伙在场,肯定眼睛瞪得贼亮。
“玲绮,我们将尸体处理掉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女子正是关飞虎所遇到的谜一样的宋玲绮,而旁边这男子,拖着一条蛟龙棍,赫然便是陆潜龙!
“你这诈死之计,能瞒过苏晓白?”宋玲绮问道。
“他根本不会在意我这种小人物的死活。”陆潜龙淡淡地说着,手心中满是血污,“果然有成效了。”
“你真是个疯子。”宋玲绮看着陆潜龙,痴痴一笑,“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走罢。”陆潜龙回过头,直接往风雪中走去。
“接下来去哪里?”宋玲绮在陆潜龙身后跟着。
“别问,跟着便是。”陆潜龙头也没回。宋玲绮嘟着嘴,还是满脸开心地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关飞虎?”
“......”
“大家都以为你被他杀了,关键他自己都这么觉得,在你边上他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宋玲绮绕着陆潜龙喋喋不休。
“我不介意以后再和他打一场,这小子进步出乎我意料。”
“再快也想不到,你现在已是天罡。”宋玲绮兴奋地拉着陆潜龙的手,全然不顾他手上鲜血黏稠。
“从尸体中吸取内力,进而突破瓶颈,想想就好刺激!”宋玲绮满脸绯红,“当时我还紧张得以为你真死了!只能陪着他们演戏到最后,果然我的男人没有让我失望。”
陆潜龙回过头,冷淡地看了一眼宋玲绮,“你好烦。”
“你好坏。”宋玲绮如果有条尾巴,想必现在摇得正欢。
第九十七章又是苏晓白
云城离渝州海岸顺风半个时辰即可抵达,而逆风则需要一个时辰以上。关一川被迫起了个早,靠在灵犀肩膀上头摇摇欲坠,灵犀看了一眼渐渐在视野中变小的云城,盯着关飞虎看了很久。
他在想什么?灵犀完全猜不透,是常年不在身边导致自己无法琢磨儿子的心思,还是说关飞虎已经长大,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吴亦然和渔民聊着天,让自己不再犯困,他是打心底为关飞虎高兴,自己闯荡江湖那么久,也算找到两个交心的小伙伴。兄弟的团聚,让自己也万分开心,至少关飞虎之后可以完全凭自己的意向去选择自己的道路,虽然云城的仇还未报完。
“凤仙他们直接从海上飞过去?”吴亦然听渔民说着那一夜的事情,“那么远?这内力真吓人。”
“反正我是看到几个人直接踩在海上过去了,俺也不敢问呐!正好那天我在那林子里喝多了睡觉,迷迷糊糊看到了,俺还以为眼花就继续睡了,再起来就是被云城那一场大火惊醒,这漫天的火光将整个海面都映得通红!”渔民现在想想,还有些瑟瑟发抖。
“踩在海面上...”吴亦然倒是想试试,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大海,立马打消了尝试的念头,毕竟他不会水...
“你们说,这海的下面是什么?”吴亦然瞅了半天,脑子一抽,说了一句让大家很无语的话。
“下面有鱼咯,还有啥?”渔民不知道吴亦然就是个天生思路清气的家伙,还老老实实作答。
“会不会有个漩涡一样的东西可以卷到另外一处空间?”吴亦然想到关飞虎和他细说过逍遥山庄的奇遇。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离奇的地方哟,如果有,俺说不定也是绝顶高手。”渔民笑着,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光,“不过话说回来,从那天之后,大雾散去,这段时间可能会有异变。”
“什么意思?”关飞虎收回神。
“俺也不太懂,小时候听俺爷爷说过,大雾撤去,或有海啸出现。”
“但那么久了还是风平浪静。”关一川没把这个传言当回事,伸了一个懒腰。
“鬼知道什么时候来,俺就是个打鱼的,不懂这些玄乎事。”
“会对云城有影响吗?”关飞虎问道。
“小哥,这个俺真不知道。”渔民无奈地苦笑,哼着歌,卖力地摇船。
一棹逍遥天地中,浮沉烟浪自从容。
心同彭泽云山意,身托陶朱湖海踪。
漫倚舷栏戏鸥鹭,慵因食饵钓鱼龙。
斜阳欲落休归去,搅动红霞漾九重。
“好词!”灵犀听罢笑着拍手,关一川将歌词抄下,“妙哉妙哉。”
“俺也不懂什么意思,是俺村的一个小娃娃不知道从哪里学会,天天唱,久而久之,我们也都会了。”渔民又哼了一遍,感觉还没有尽兴,“那小娃娃说,是一个水色衣裳的大姐姐教他的,用这首曲子换了一根冰糖葫芦。”
关飞虎低下头,知道渔民口中那水色衣裳的女子应该就是李羽,一时恍惚。灵犀看到了儿子的神色变化,知道触及伤心事,倒是拉住关飞虎,指了指海面。
“海鸥...”灵犀想让关飞虎转移下注意力。
渔民倒是奇怪地说了一句,“应该不是海鸥,海鸥不可能那么低...”
吴亦然顺着灵犀的手指看过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难道是人?”
“好像还真是...”渔民眯着眼睛看过去,现在是大白天,更确定了那个飞驰而来的是个人!
关飞虎心中一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踏海而行的家伙究竟是谁?关飞虎仔细看了一眼那人前行的方向,并不是朝着这个小舟,而是笔直地对着云城而去。
“调头!”关飞虎对着渔民吼着,渔民虽然不知道何事,但是从关飞虎紧张的神色看来,似乎有些大事要发生。
“蹑云...步”灵犀出声提点,她对关飞虎的武功路数十分了解。
关飞虎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灵犀,灵犀微笑着点点头,关飞虎又看了一眼吴亦然,吴亦然大声地挥着手,“别怕!淹死了我也不会救你,小爷我不会游泳。”
关飞虎恨不得一脚把吴亦然踹到水里,站在舟边犹豫了很久,自己倒是被吴亦然一脚踹了下去!关飞虎慌忙运气在脚尖,一脚深一脚浅还真给他浮了起来,关飞虎欣喜若狂,一个松懈,整个人栽了下去,忙挥动手臂让自己不再下沉,仔细运气,一点小舟,整个人踏在海面上蹿了出去!
“真帅!”吴亦然羡慕地看着如箭一般飞出的关飞虎。
“我也可以教你类似的。”灵犀笑着在纸上写上这句话。
“不不不,我怕水。”吴亦然把头摇成拨浪鼓。
关飞虎冲出去很久,才看清那人身穿一丝白袍,他现在很是反感别人穿白袍,总觉得没事穿个白袍的家伙非奸即盗。转念一想柳絮云的男装和姜悠麟的白衣,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追他,便放慢脚步,在海面上驻足等着关飞虎靠近,关飞虎也想停下,但是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一收步伐岂不是整个人都要栽入海水之中?便尴尬地绕着那人开始转圈。
“你谁?”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开口。
“关飞虎。”关飞虎紧接着报出自己名字,“你去云城做甚!”
“你就是关飞虎?”白衣男子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应付着笑了一下。
“你认识我?”关飞虎一愣,脚步一错,差点跌入海中。
“......似乎高看你了。”白衣男子甩下一句话,身形一动,又飘向云城。
“我叫你停下!”关飞虎忙纵身追去,那白衣男子似乎故意保持着距离,一直没有甩开关飞虎,到了岸上,冷冷看着关飞虎狼狈地追来。
“倒是给你过来了,果然内力还是不错的。”白衣男子很悠闲。
关飞虎看着自己靴子和裤子基本都已经湿透,衣裳还在淌水,而那白衣男子身上却无一丝水渍,高下立断。
“这里倒是打扫得不错,基本看不出之前那场死战的痕迹。”白衣男子转过身,看了一眼云城上下。
“你再不说你来此的目的,别怪我手下无情!”关飞虎观察着白衣男子,虽说背对自己,但总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破绽,看似空洞大开,但自己出招,却感觉处处惊险。
“也没有传闻中鲁莽,我倒是对你很好奇,关飞虎。”白衣男子没有回头,“轻音崖在这上面?”
白衣男子见关飞虎没有回答,回过头微微笑了下,“我借琴用用。”
关飞虎没有答话,直接扑了上去,右手直接抽出白鹿,白衣男子冷哼一声,一脚蹬地,扬起一片沙尘将关飞虎的去势阻得严严实实。关飞虎白鹿挥出,却如同砍到铜墙铁壁一般,白鹿直接被弹出!白衣男子这一脚竟然有如此威力,连沙尘都坚硬无比!
“我懒得杀你。”白衣男子信步走开,“轻音崖就在这上面?”
关飞虎依旧没有回话,一掌拍出,白衣男子又是一扫,一道沙墙横亘在两人之中,关飞虎知道其牢不可破,变掌为指,连点三下,倒是最后一击穿过了沙墙,白衣男子惊讶地一侧,毫发无伤。
“你是谁?”关飞虎已经明显感觉到,这白衣男子的实力在他遥遥不可触及的境界。
“苏晓白。”白衣男子淡淡地回答。
柳州郊外,桂花一如既往开得旺盛,金黄色的花瓣翩翩从树梢上舞着,悠悠地飘落到树下行人的身上。
一些文人骚客专程从神洲大陆八方四面赶来,就为了一睹这落英缤纷的风光。甚至不乏些痴男情女来此海誓山盟,携手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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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年的桂花树下的行人却大多一副江湖中人打扮,表情严肃,如此淡雅清香袭人漫道,却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路边的小摊贩早已不见,只有一家老旧的破茶楼还开着,门口的桌椅早已破烂不堪,满是污渍的茶字旗帜却在桂花树下显得格外突兀。
“老孙,今天什么日子呀。”一个樵夫打扮得老头拿着个破碗在板凳上跷着脚,向路上张望。
“这你都不知道?”被叫做老孙的茶楼老板一边忙活,一边接话,“那可是百年难遇的试刀大会!”几个江湖中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老孙立马赔笑。
“试刀大会?”樵夫喝干手中的热茶,用袖子一抹嘴,露出满嘴黄牙,“你看我这砍柴刀如何?”
“开玩笑,”老孙帮新来的客人沏好茶,用耷拉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你这砍柴刀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瞎说!我这砍柴刀陪了我十余年,锋利得很。一刀下去,柴哗啦啦就断成两半...”樵夫还想再说下去,被另外一桌几个大汉瞪了一眼,就不再作声,在一边咂咂嘴。
“我渴了。”路边一个银铃般的嗓音响起,一个黄衣少女后面跟着一个戴蓑笠的青年慢悠悠走近,“这地方怎生如此遥远,这马儿一路颠得我好难受。”
“我早说了路上颠簸,小姐你偏要跟来。”青年上前一步,摘下蓑笠,剑眉星目,皮肤虽说并不白皙,却英气逼人。“老板,两碗热茶。”
“我还要碗凉的!”少女生得十分水灵,睫毛很长,眼睛扑闪得很是动人。
“好叻!”老孙忙利索地端上三杯,“石头小碗装的是凉的哟。”
还没等老孙话说完,少女直接接过石头小碗,咕噜咕噜仰头喝尽后摇头晃脑地说着,“长途跋涉来赏花,喝碗凉茶不亦乐乎!”
老孙常居这小茶楼,也不怎么进城,哪里看得到如此标致的丫头,不由赖着不走,怕伺候不周,一个劲地搭话,“两位也是来试刀大会的吗?看上去不是武林中人呢。”
“我们只是来看桂花哒。”少女说话很快,估摸着也就是十四五岁左右,“食道大会是什么?大胃王比赛吗?”
老孙兴致上来,看看也没新的客人进店,就给少女比画起来。“是试刀大会!并州入海阁每过百年就有一把名刀问世,据说刚淬成时那刀上闪烁的刀光剑影呀啧啧,稍微挥挥就可以催山动海!”
少女也听得很起劲,“继续说!继续说!顺便再来碗凉茶!那试刀大会是怎生比法?”
“好叻!”老孙忙重新倒了一杯,继续口沫横飞,“这试刀大会可谓是继之前逍遥山庄比武招亲后又一盛会啊!据说百年前每次各门各派为了夺刀死伤太过惨重,便从第二届开始,设立了擂台赛,最终的赢家可获得当年的神刀!”
“那几把刀如此厉害?要惹得全天下为之厮杀?”少女在板凳上晃悠着,雪白如玉的长腿老孙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是当然,如此出世四把刀,哪一把不是劈山河,开日月之神兵?无坚不摧,无往不克!而且所谓宝刀配英雄,拥有刀的人个个都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呀!”
“真有你说得那么邪乎,那和风雷山庄的刀比比呢?”少女笑嘻嘻地问着。
“那...自然不能比...风雷山庄的刀非我等凡夫俗子能把持,还是入海阁的接地气!”老孙抓了抓许久未洗的头发,看来这小姑娘知道得还挺多,竟然连风雷山庄都知道。
此时从老远地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遥遥望去,就看到硕大的旗帜在远处飘扬,青色的镶边,当中画着一个巨型海浪,绣得可谓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海浪就夺画而出,席卷大陆!两边的江湖中人一阵喧闹,但一当马蹄声靠近便噤若寒蝉。
“入海阁的人来了!”老孙压低了声音,转身去忙活。一些胆小之人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放轻,怕惊扰了队列,丢了身家性命!
“为什么他们能走这条大路呢?”少女悄悄地问身边的青年。
“可能是主办的原因?”青年小心地把飘落在蓑笠上的桂花摘下,小心地放入怀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赏完花就回去罢,耽搁了时间,回去八爷又要责罚我了。”
“放心!我罩着你!”少女站起身,在桂花树下一转身,阳光衬得她曲线姣好,“我倒要看看这所谓接地气的试刀大会有那么厉害?来了那么多人。”
“我倒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为何入海阁百年没有动静,却在此时搞什么试刀大会。”青年皱着眉头,微微沉思,“我倒是记得入海阁...前段时间不是被苏晓白灭了嘛。”
“怎么又是苏晓白!”少女嘟着嘴,“最近这家伙风头有点盛!是女帝管不住他了吗?难道还是姑姑自己下的命令?”
“嘘!”青年慌乱地让少女小点声,“在外切不可说女帝的闲话。”
“你也太紧张了!知道啦知道啦!”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真没意思。”
青年苦笑着,目光又看向那一队所谓的入海阁。
第九十八章试刀大会
试刀大会并不在柳州,也不在并州,准确来说是在整个神洲最东南方,柳并交接的地方,天回山下的一个溪谷,人称莫问谷。
在大道的尽头,翻过一座小山丘,眼下就是一个下沉的深谷,溪流从高耸入云的天回山上流下,由于此地特殊的气候环境,导致溪谷整日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少女拉着青年一路往下,溪谷当中的情景便愈发清晰。各门派各帮会的有头有脸人都聚集在下面,其中一些性子急的人看到少女和青年竟无视江湖规矩,一路往下,不由白眼相对。青年一个劲地点头赔不是。
“小姐,停了罢。”青年止住了步伐。
“谁规定门派越厉害离谷底越近呀,说得这试刀大会还有售票似的,按号入座...”少女悻悻收住了脚步。现在他们的位置正好在黑云山和铁鹰庄的当中。
“秃鹰,”黑云山中带头的一个壮汉说话了,与其他黑云山中人不同,全黑的衣服上隐隐可见金色的雕花,可见他在黑云山中的位置数一数二,“今年我们老大说话了,不带刀回去就提着头回去。”
“正巧,”铁鹰庄中一个站得笔直的中年人回应道,“我们庄主也是这么说。”
“看来又要争个你死我活,作为并州第一大门派的纠葛已经持续多年了!”黑云山壮汉往下面看了两眼,“正好全来了,排个座次呗。”
“天地十门之后的座次唉...”被唤作秃鹰的中年人有点没有干劲,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到名噪一时的逍遥山庄现在已经无人问津,倒是有些意兴阑珊。
黑云山壮汉仗着自己兄弟众多,出发前在掌门前拍着胸脯保证能拿刀回来,不过现在到了溪谷最深处,抬头看着各个门派彩旗飘飘,也不由得开始有点紧张,从背上卸下宣花斧,碰地一声插在地上,心里才有点底气。见秃鹰没有再作声,自讨没趣后,就伸长脖子,但溪谷正中间还是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真切。四周却是一片肃静,只有各门派旗帜猎猎作响和溪流潺潺。
溪谷最下方可供百多人站立,几大门派各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站定,黑云山壮汉索性一提气,大喝一声震得整个谷嗡嗡作响,淅沥的小石头从山壁上滚下无数,“天下好汉,吾乃黑云山龙战野,此番前来试刀大会,望天下好汉承让...”
“呵呵。”谷中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清幽幽却掷地有声的女子声音响起,“妾身第一次听说,打个招呼就可以轻轻松松取刀走的。”
龙战野跨前一步,“敢问是哪位姑娘出声,不妨请出来龙某愿讨教几招!”
“原来堂堂黑云山,是与吾等弱女子咄咄相逼之人。”从人群中转出一名身着山茶花色衣衫的纤纤女子,对着谷中微微作揖,“妾身乃玲珑阁江春华,讨教是不敢,指点倒是可以。”
龙战野如此霸气的名字竟被一女子戏称为蚯蚓,龙战野胸口一团怒气滚烫,正欲起斧上前,却听另外一边老者悠然而道,“龙大侠请少安毋躁,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卖汪某一个面子,待神刀出世,大家凭真本事争夺一番,如何。”
龙战野定睛一看,原来是五音岛汪家一位老人身披灰袍,鹤发仙姿,手中一杆黑玉长笛隐隐泛着暗光。
“哦哟,原来是五狗家的老不死,”南边一中年人口中满是不屑,“模仿云城近百年,云城都被灭了,看你们以后还能模仿谁!”
“呵呵!”汪家老人用笛一指对面,一股劲风呼啸而去,虽说两者离开数十米,但风中卷着的杀意却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毛骨悚然。只见那中年人冷冷一笑,灰色长袍一挥,轻描淡写地就把汪家老人的攻势化去,“我们梅华岛与你们五音岛的恩怨是时候算算清楚了!”
一时间谷底剑拔弩张,杀气铺天盖地而去,惹得一些功力较差的泛泛之辈直接昏厥而去。
少女拉紧了青年的衣袖,“他们关系不好吗?”
青年摇了摇头,他也并不知道这些号称是大派,其实都是些许乌合之众的门派钩心斗角的事情。
此时只听一声刺耳的出鞘,溪谷中一块硕大的岩石随声裂开,一老者苍茫的声响震荡天回山下。
“今入海阁有幸在此,让天下众英雄赏脸!粗劣刀具一柄,希望能入各位大侠法眼!百年一遇,后会无期!”
云雾忽地散去,一把黑中透红的刀直直插在溪谷底,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动静,只有那句后会无期一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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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就没有试刀大会了吗?”少女直勾勾看着那把刀,青年也是一脸茫然,号称时隔百年重新举办一次,就这么后会无期了?
“抢啊!”龙战野猛地大喝一声,拔身而起,直直往谷底蹦去。一时间,刀剑出鞘声,厮杀声充斥了溪谷,汪家老人碍于面子没有先动手,看有莽撞之辈奋起,便大手一挥,五音岛众高手全员突进,四散开去,试图将其余几大门派直接封住去路。这边一声清笛悠扬,那边却是琵琶声缭乱,梅花岛见五音岛开始行动,便也顾不上潇洒旁观,直接动手!
“这个好玩!”少女兴起,由于她体型娇小,又师出无名,没有多少人前去理会,几个起落很快地到达谷底,一到谷底,这格杀的激烈程度远远甚于溪谷上方,黑云山不管老女老少,只要挡着他们夺刀,一概真功夫招呼,吓得少女吐着舌头,一边匆忙避让,一边回头找着青年。“哎呀,他们好烦!”少女撩起袖子,以一种奇怪的身法,躲了开去,回手就是两个巴掌扇倒一名大汉,“让你再挡本小姐!”
青年一脸苦笑,一边躲过旁边时不时伸过来刀剑乱砍,一边不紧不慢往少女那边赶去。
“你快一点呀!他们人太多!”少女小脸泛红,转眼间又撂倒一人前进两步,又被其他门派中人逼退三步。“我不管,我要拔剑了!”说话间,少女探手入怀,一柄雕花小剑脱鞘而出,下一秒出其不意地挥去,一个不知名门派的人就被划破喉咙,血飞溅出去,少女便乘机嗖地飞奔出去数步。
龙战野一拳轰飞一个挡路的家伙,为了第一时间赶到那柄刀旁,他连成名的宣花斧都没有带上,刚准备出手去拿刀,就看到另外一边斜斜飞来一个绿衣少女。二话不说,龙战野一拳挥去,少女腾空旋转躲过,一边斜地里挥出小剑。龙战野一惊,这小女孩竟有如此本事,不由收拳回身,侧步欺身,整个人往少女已经失势的身体上撞去。
少女花容失色,急促地想掉转身形,但毕竟龙战野可是在并州一带响当当的人物,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眼看就要撞到少女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唰!”龙战野眼前黑光一闪,一股腥烈的血气扑面而来,踉跄后退两步,才感觉到胸前的剧痛,低头一看,胸前赫然一道血口狰狞炸开,而眼前一个身着朴实,穿着蓑笠的青年,正左手抱着少女,右手上拿着那把黑里透红的刀!
“不错不错!”青年念念有词,将刀抛起,再接住,一边放下少女。“不过有点重。”
“你说谁重呀!”少女气鼓鼓地说道。
“你是谁?”龙战野咬牙切齿,“斧来!”
一个站在原地的举旗大力士拔起插地三分的宣花斧直直往龙战野处掷去,青年放下少女,刚想抽身,就被一群人死缠住不放,青年挥刀一点一拨,直接踏身而上,刚想从空中跃过,就觉身后寒光袭身,翻身挥刀一挡,那可是龙战野成名的“猛龙开山”!震得青年整个人一个激灵,右手只得撒手,刀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青年抢在落地前用左手草草抓起刀,手一抖,往龙战野头上削去。龙战野怒喝一声,硬生生收住了宣花斧的去势头,一低头,恰好躲过刀锋,又见眼前一花,另一边抖落无数剑花扑面而来,龙战野只能收势往后退了一步,一边大骂,“玲珑阁你们这群臭娘们,只知道偷袭!”
江春华根本懒得去管龙战野,挥剑逼退龙战野后,笑盈盈地对青年说道,“这位小少爷,能否把刀留下?刀留人走,分毫不为难你们的。”
青年本来只是由着少女的好奇心思来看看这传说中百年一遇的试刀大会,没想到为了救淘气的少女,自己却第一个试了刀。青年心里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功力,完全是靠着这把刀,才能与龙战野险险交手数招,现在何不借着江春华的台阶,直接扔刀跑路?当下下定决心,护住少女就撤刀闪人。不料此时一个光头却从另一头杀了进来,“妈的,臭婆娘滚开!小崽子把刀给老子!”,大汉黑黝黝的两条胳膊像铁棍一般想夹住少女来威胁青年放下刀,不料却被少女一弯腰,直接躲过擒拿,一个后翻,小脚丫结结实实踢在秃鹰胸口,一个落地再起身,少女挥剑而过,却被大汉一拳击飞。
“花拳绣腿!欺我秃鹰太甚!”秃鹰正欲再一拳挥下,那边青年却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挥刀而来,“唰”一下,可怜的秃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正如他们老大所言,不带刀回去就只能提着头回去了。众人大惊,这不起眼的青年这一刀的速度可谓天外流星,就凭自身功力,在场没几个能正面接下这闪电般的一刀。
刀,并不吓人,看不见的刀,才真要人命!
青年扶起摔在地上的少女,一边向几步外的江春华一抱拳,青年心里清楚,若不是江春华刚刚一拂袖,一股劲风带着自己挥刀过去,仅凭自己的速度是根本赶不上秃鹰的那一拳的。“我看你们也不是有意夺刀,也不为难你们,”江春华轻描淡写地刺穿一名黑云山弟子的胸膛,盈盈而至,“此处凶险,你们不值得为此丢了性命,还不快快弃刀离去。”
“玲珑阁真会做好人呀!”汪家老人却在此刻飘然而至,手中一杆乌黑发亮的长笛直接往少女头上招呼过去,少女险险躲开,滑倒青年身后,“这老头看上去有点厉害!杜宇帮我搞定!”
“遵命小姐!不过别说出我名字...”杜宇心里也有些慌乱,人家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能硬着头皮仗着手中名刀,一个回旋就往后砍去,汪家老人深知此刀厉害,不敢硬拼,手腕一抖,长笛直指杜宇握刀的右手,杜宇只得抽刀回身,只听“哐”的一声,长笛撞在刀上,杜宇只觉右臂一麻,名刀险些脱手!
“差不多收网了?”入海阁众人始终冷冷地旁观这一切,站在最前的一个阴柔男子,轻轻地用袖子遮着嘴说着。
“嗯。”旁边一个大汉微微点了下头,一边却叹了一口气,“我到现在还没想通。”
“是没想通一把刀能引起如此规模的聚集?”阴柔男子笑得很是动人,却让旁人觉得不寒而栗,“还是说我们军神为何让我们演了这一出戏?”
“这刀果然是把好刀。”大汉答非所问,慢慢地伸手拂去了围住他脑袋的斗篷,露出一颗不输秃鹰的光头,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琤亮。
“那当然,去他妈的入海阁的刀,这分明就是风雷山庄那小妮子的宝刀之一,新亭侯!”阴柔男子明显有些生气,“没想到那个男人出手这么狠,竟然给他们三个逃了。”
“人家就没想打,跑了就跑了,我们任务不也完成了。”大汉冷漠地看了一眼谷中的乱战,“素晚,天色不早了,早点杀完早点收兵回去交差。”
“好的,凤仙。”阴柔男子轻薄地笑了一下,一跃而下。
入海阁早就被苏晓白剿灭,而现在穿着入海阁衣裳的,正是神威。而这所谓的试刀大会,当然是个将零星门派一网打尽的局。但是千算万算,苏晓白还是漏算,那个少女,竟然也闯入局中!
第九十九章八荒六合
“真是一把好刀。”汪家老人收笛,有点心疼地抚着长笛前端被震出的一条裂痕。
杜宇知道拖久了战局不利,稳了身形之后,重新逼近,手一抖,横竖两道刀光直直逼去,汪家老人横笛在手,一转一推,两股冲击在空中炸开,杜宇强忍体内真气乱窜,一点地,一跃而起,势大力沉当头砍去!
汪家老人脸上的悠然自得瞬间不见踪迹,运起玉笛云裳功,气劲灌满了长袍,一手捏指诀,一手运笛相迎,长笛划破空气,带起一股刺耳的尖锐,竟不逊于那道漆黑带些猩红的光芒!
杜宇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握着刀的手似乎被风卷的骨头咯咯作响,浑身每一个地方都传来剧痛,杜宇咬紧牙关,怒目圆睁,突然微微一斜刀锋,双手齐握,暴喝一声!
刀身上的黑光似乎一淡,但转而夹着血色的光芒更加刺眼,整个莫问谷中都充斥了这一刀的攻势,汪家老人举笛的右手不支,忙匆匆挥袖避开,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劈在了汪家老人脚边,刹那间谷底裂开了一个口子,溪流暴涨,水流向四周疯卷而去。
“姓汪的行不行?”一边梅花岛的中年人见汪家老人颓势,就拨乱琵琶弦,一道光华散去,击飞一群挡路的杂兵。“这刀就由我收下罢!”
“于文则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汪家老人方才狼狈站稳,这下被梅花岛于文则一激,勃然大怒,放笛在嘴侧,几个突兀的音节刺耳发出,平地起了一阵怪风,正面撞向于文则。而龙战野此时又挥斧而至,江春华挥剑挡住,一时间江春华剑上山茶花色铺天盖地卷去,龙战野大开大合之势似乎被阻。
少女也不明白怎么这四个人会突然捉对厮杀,现在也无暇管那么多,拉着杜宇的衣袖,“扔下刀我们快逃。”
杜宇趁机运功调理片刻,好不容易将体内乱窜的真气平稳,对着溪谷中间的石头直直扔出那柄刀后,转身拉着少女就奔。擦肩而过的武林中人都无视他们存在,疯狂地往溪谷中涌去。只有几个秃鹰手下见带头大哥被杜宇砍死,疯狂地拦截着杜宇,而杜宇完全不放在眼里,虽说刚与汪家老人一战,受了些许内伤,不过一套五行拳法施展开去,一时无人敢近身!杜宇猛地一提气,拉着少女几个起落避开追击,回到崖上,杜宇刚松了口气,慢慢回过身,发现也就七八个铁鹰庄的大汉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
“想必不和你们做个了断,我们也没法轻易走吧。”杜宇悄悄把右手背在身后,刚刚的激战自己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好了,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杜宇摆开架势,左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形状奇特,众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一把砍柴刀吗!
一个大汉心想,刚刚明显是仗着那柄名刀的厉害,而如今手上就一把砍柴刀不足为惧,于是大喝一声,舞着一个碗口粗细的铁棍直直往杜宇身上砸去。杜宇也不敢大意,毕竟惯用手已废,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内伤,于是不作力拼,微微错开一步,左手一滑,刀背送出,直接错开铁棍,结实地打在大汉胸前,砰的一声大汉跌倒在地。
其余大汉见自己兄弟那么快就被放倒,嘴里骂着,一齐上前,刀光交错中,杜宇回避得游刃有余,一个格挡,借力后撤,一刀砍在另外一大汉胸口,一边的少女也跃跃欲试,拔出小刀,加入战局。这些所谓铁鹰庄的大汉无非就是些地痞流氓,借着一身蛮力闯了一个名号,哪经得起杜宇和少女这般闹腾?转眼间就跪地求饶,杜宇顿觉无趣,拉着一边正准备给一个大汉一脚的少女抽身离去。却不料一个光头挡在眼前。
“你也是来报仇的吗?”杜宇摸着挂在腰间的水壶,递给少女,少女接过,咕噜咕噜喝了满口,“等你姑奶奶我喝点水再和你打!”杜宇和少女都把眼前的光头认作是那秃鹰的兄弟。
“不是。”光头高扬着头,仗着身形魁梧,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杜宇感受到了一种自上而下的压迫,右手凭空握了握,刚才那柄刀的触感似乎还留在那里,“可惜可惜。”
“你们是哪个门派?”光头的话语不像是询问,语气更像是逼问。
少女刚想出声,就被杜宇一把捂住嘴巴,“小姐贪玩,误入此地。”
少女咬了下青年胳膊,指着光头就骂,“你管我哪里来的,谁规定只能江湖中人才能来参加这劳什子试刀大会!”
“我见你们倒是有点眼熟。”光头正是凤仙,也没有急着出手,就是这么静静地拦在两人身前,眼睛却牢牢盯在莫问谷中,谷内已经是血流成河,素晚宛如猛虎下山,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杀戮。
“你们究竟是谁?”少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凤仙没有答话,一掌已经拍出!杜宇知道实力相差甚远,但还是挡在了少女的身前,一刀砍去!刀断,人倒。
“好奇害死猫。”凤仙又是一掌拍下,少女手中小刀反手握住,反而挡在杜宇面前,“想杀我们,先问问本郡主!”
杜宇见凤仙明显攻势一滞,马上抱着少女往后退去,一手捂着嘴里流出的鲜血,一脸紧张地死死盯着凤仙。少女使劲挣脱开。从怀里拿出一枚小玉,“当今八王爷姜怀义是我爷爷!”
凤仙仔细看了一眼小玉,果然是皇室专配,只得屈膝在地,“神威凤仙拜见郡主。”杜宇叹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想知道为何神威会在此处大杀四方,只是觉得偶尔出游一次,遇到如此晦气之事,实属倒霉。
“敢问是无悔郡主?”凤仙站起身,向谷内挥了挥,素晚捡起那柄从独孤彤霄那抢来的刀,几个纵身便跑了过来。见凤仙一脸毕恭毕敬,猜测那青年和少女不是等闲角色,便也收起了那一丝轻狂。
“自然!无咎郡主的掌上明珠。”杜宇见无悔已经将身份说了出去,便不再隐瞒。
“不知郡主大驾光临,神威疏于接待,就将这柄新亭侯送与郡主,小小薄礼,望郡主多多包涵之前我等的无礼之举。”凤仙从素晚收手中接过新亭侯,双手呈上,素晚一脸肉疼,但一听是郡主来头,便也跟着规规矩矩在凤仙身后行礼。
“好说好说!”姜无悔叉着腰,取过新亭侯,看了一眼,扔给了杜宇,“赏你了!”
杜宇知道新亭侯的名头,却也不关心凤仙是怎么从风雷山庄手上搞到这把刀,双手接过,朗声说道,“既然是神威办事,那我们也就先行告辞。”
“今日的事...”凤仙低着头,杜宇却感觉杀机又起。
“今日本郡主只是来赏花,其余一概不知。”姜无悔拍了拍杜宇的肩膀,“我们走,继续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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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恭送郡主。”
“不必不必,你们忙去罢。”姜无悔挥了挥手,和杜宇慢悠悠走出谷外,到了一个转角后,立马加速冲出去数丈。
“神威怎么做事那么心狠手辣?”姜无悔的心脏仍旧扑腾扑腾乱跳,“回去问下爷爷去。”
杜宇点点头,回首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莫问谷,手中握着的新亭侯刀身之上,却有一丝血光悄悄闪过。
关飞虎已经施展了浑身解数,却连苏晓白衣角都没有摸着。而苏晓白倒是很有兴致地看着关飞虎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
“要不就在此处杀了你,以绝后患。”苏晓白便无表情地说着一句令关飞虎很是气恼的话。
“说得我就像是个蝼蚁一般,你想杀就杀?”关飞虎不想以自己大伤未愈作为借口,不管是胡笳十八拍还是沧海一刀的刀法,加上灵犀一指,都无法更近一步。
“难道不是?”苏晓白轻轻抬起手,关飞虎直接被甩出老远,而此时吴亦然已经跳下船,骂骂咧咧蹚着水走上岸。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我兄弟!”
“想必你就是吴杰超?”苏晓白眼睛微微一扫吴亦然,反而把目光投向小船上的灵犀。
“小爷我他妈的问你话呢!”吴亦然并不知道苏晓白的来历,只是在船上所见,关飞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便知道此人深不可测,便全力打出,当然苏晓白看都没看,一脚就踹开。而柳絮云和泠无音也听到海岸上的吵闹,从轻音崖上快步前来。
“一起动手罢。”苏晓白说了一句,而下一秒,寒鸦戏水阵已经摆开,吴亦然一声低啸,拳头势大力沉地砸向苏晓白,而苏晓白却一直看着刚上岸的灵犀,随手一挥,吴亦然被一袭疾风卷过,摔在刚搭起来的小草屋处,将柳絮云和泠无音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木架子撞得七零八落。
关飞虎知道,这个阵型实在对付不了强如苏晓白的强者,便给柳絮云和泠无音使了一个眼色,白鹿、青门弄影、灵水轻涛齐出,三人势必要把苏晓白直接杀于海滩之上!
苏晓白轻轻点了一下灵犀的方向,身旁突然炸开,关飞虎三人无力地倒在地上,关飞虎开始绝望,真的差距那么大吗?
“灵犀姑娘,好久不见。”苏晓白从关飞虎的身体上跨过,关飞虎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咬牙切齿地吼叫着,“别动她!否则!”
“否则你能怎么样?”苏晓白看了一眼关飞虎手中死死握着的白鹿,“这么破的一把刀当宝贝?”
“苏军神,我们多少年没见了?”灵犀已经上了岸,在船上已经写好一些书卷,用来与苏晓白交流。关一川让渔民将船划开,以免一会波及到他。
“二十?三十?”苏晓白微微一笑,“看上去黑山崖下还蛮养人的,这么多年,你面貌还是那么年轻。”
“你亲自来云城,怕不是仅仅是取那四把古琴罢!”灵犀走到苏晓白面前,毫无惧色,“若只是拿琴,当时灭云城的时候让手下带回来便是,何苦穿了半个神洲自己跑一次?”
“想必,目标是我们罢。”灵犀耸了耸肩,“我们全在这,怎么说,全杀光?还是说我一个就够?”
“苏晓白你敢!”关飞虎浑身无力,也不知道苏晓白用了什么招式,回头看去,柳絮云和泠无音也瘫倒在地上,根本支不起身。
“如果我说我目标并不是你们,你会不会不拦我?”苏晓白有些无奈,自己这番前来云城,是因为得知了一些消息,想过来未雨绸缪,连凤仙等人都以为苏晓白只是出门散心,并未说自己来云城的计划。苏晓白并不是不知道灵犀她们的进程,只是没想到灵犀于今日才想着离开赶往多情楼。
苏晓白也是个怕麻烦的人,索性开门见山,“我拿了琴就走,你们不挡我,我不会杀了你们。”
“我也想,能不和你交手就不交手,毕竟谁会疯了没事去和你交手。”灵犀笑了笑,继续在纸卷上写着,“可惜,我只听我儿子的话,他不允许你拿琴,我也会拦着你。”
“所以打?”苏晓白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些变化,但转瞬不见。
“打。”灵犀开口说道。
“就算你会死?”
“我知道,真打起来,我肯定打不过你,甚至会死。”
“那你还打什么?”
“这是我儿子的想法,我无条件支持我儿子。”灵犀说话很慢,但这次却很清晰,“这个岛,关飞虎说了算!”
关飞虎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灵犀身边,将白鹿一横,“琴是师傅们的遗物,不能给你。”
“正好你亲自上门,省得我们去璇玑阁找你!”吴亦然咿咿呀呀地吼着,也站了起来,一拐一拐地隔在苏晓白与柳絮云和泠无音之间。
“找我做甚?报仇?”苏晓白冷哼一声,“就凭你们?”
“对!就凭我们!”关飞虎和吴亦然同时出手,一前一后将苏晓白前后上下左右尽数罩住,苏晓白还是紧紧盯着灵犀,似乎连动都没动,关飞虎和吴亦然又一次狠狠跌在地上!
“八荒六合!”泠无音脱口而出,她终是看到一丝眉目,心头却更是一紧。
因为苏晓白的功力,甚至还在巅峰期的李商之上!
第一百章谢幕
“那就全杀了罢。”苏晓白似乎在自言自语,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神里微微带了些许杀意,而此时眼前的灵犀已经出手!一柄长剑没有剑花,就这么平平无奇地出现在苏晓白的眼前。
“你也就没被救出来多久,就那么急着寻死?”苏晓白眼睛都没有眨,灵犀持剑已断然进不得分毫,而此时海上的渔民突然出声,“别打了,快躲躲海啸要来了!”
众人齐刷刷往海面上一看,风平浪静,但天海一线的彼端,有一团黑压压的东西突兀地出现在那边。
关飞虎和吴亦然趁苏晓白分神,腾的一下跃起,还没起招,身体又被凭空死死按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什么古怪的功夫?”吴亦然的脸被按在海滩里,一个劲往外吐沙子。
“周围的空气都有他的内力,随意试压,成为只属于他的一方天地,这就是苏晓白的八荒六合。”柳絮云和泠无音已经完全动弹不得,而鼻腔里海风的腥味更甚。
“海啸真的要来了?”关飞虎看了一眼渔民,渔民迫于无奈只得划船上岸,一边拉着关一川一边还大呼小叫让他们往高处走。
“你们云城的海啸有那么吓人?”吴亦然虽然被死死按在沙滩里,除了沙子以外,看不见任何周遭的一切。
“之前从未有过。”关飞虎仗着内力深厚,勉强支起身子,看着灵犀咄咄逼近,但就是近不了苏晓白的身。
灵犀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打不过苏晓白的,何况自己的右腿也是不便。海啸这事她也很吃惊,但是既然出手,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凭关飞虎等人的性格,为了阻止苏晓白取琴肯定会以命相搏,既然如此,那作为母亲的自己,怎可能舍得让孩子铤而走险?
海啸,就海啸!只要缠住苏晓白,他也无处可逃!
“你们快走。”关飞虎好不容易捡起掉落的白鹿,蹑云步踏上,一式远山悲悯远远地向苏晓白砍去,苏晓白先躲开灵犀的攻势,关飞虎突如其来的刀风倒是让他微微一愣,这小子还真站起来了?随即右手轻轻一点,关飞虎整个人被立在原地,这其实就是关飞虎所想要的,“你们快走!”
就算苏晓白内功深不可测,加强对自己的控制,势必会减弱对吴亦然等人的束缚,果然三人觉得身上一轻,立马爬了起来,吴亦然大吼着想上前,却被关飞虎一瞪,只能跟着柳絮云与泠无音上山。
苏晓白眼看那天海一线上的黑影越来越大,这才发现是一道连接着天地的龙卷风,天上已然残云遍布,被撕扯着尽数吸入风中,海面上已经波澜壮阔,踏足的海滩已被水渐渐涌上。苏晓白只能也往山上撤去,而灵犀却竭力堵在苏晓白和山路之间,苏晓白见三人已走远,叹了一口气。
“你们不至于这样罢。”苏晓白撤了功法,关飞虎和灵犀魂衫一轻。
“我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苏晓白这次伸出了双手,“今日不宜见血,所以我才手下留情。”
“你们既然如此想死,那我也只能出手。”
苏晓白口中手字刚落下,关飞虎和灵犀胸前宛如遭巨石砸中一般,飞出去好远,砸在海里。
“希望你们能躲过这场天灾。”苏晓白背着手,不紧不慢沿着阶梯往轻音崖上行走,老远的前方吴亦然几个人仓促离去的身影,无疑给苏晓白指了路,而一个人突如其来地挡在苏晓白面前,却是苏晓白也没有想到的。
“停下。”
“你是关一川?”
“是。”
关一川让渔民跟着吴亦然往山上避难,自己挡在山路上。他不允许自己再唯唯诺诺躲在后面了,不管是那一夜的风雪山神庙,包括后来跟着关飞虎走南闯北,最终还是靠着李商的自我牺牲,才换来一家的团聚。
是时候做些什么了罢,就算为这些孩子们争取一秒也好。虽然关一川现在大脑一片混乱,海啸来了,能逃到哪里去?一座孤岛,还有个苏晓白,估计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恶劣的环境了。
“你也不想活了?”苏晓白听说过关一川的事情。
“活够了。”关一川咧开嘴,笑了笑。
关一川何曾不想和灵犀和二虎快乐地过这一辈子?想到灵犀一个人在黑山崖下那么多年,而二虎在失去母爱的情况下,长成一个少年,而自己却独占了两人彼此之间的那么长段时间,如果非要死一个在这里的话,关一川觉得必须是自己。
我以我的命去换母子一半辈子的天伦之乐!关一川出招了,还是那一式谢慕白教的移花接木!关一川根本没有看清楚苏晓白的动作,自己倒下的时候,苏晓白跨步走过,看着自己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过街老鼠般。
悲哀却毫无怜惜。
关一川在地上猛地翻了身,一手死死抓住苏晓白的靴子。苏晓白没有关一川想象中的愤怒,反而蹲下来瞅着关一川。
“这个就是亲情?”苏晓白问出的话让伶牙俐齿的关一川反而不知道如何去做答。
“这样就会显得很感人?”苏晓白又问了一句,关一川忽觉身上很重,但并没有东西压在自己身上,瞬间来的痛觉让自己一下子意识模糊,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而那道龙卷风已经迫在眉睫,海滩上的小木屋已经被海浪悉数吞没,吴亦然率先爬到轻音崖,四周狂风大作,刚种下没多久的桃花树苗尽数被卷到半空,柳絮云和泠无音死死护着那一座座坟墓,一脸绝望地看着摧枯拉朽的龙卷风和缓步前来的苏晓白。
关飞虎拉着灵犀,两人好不容易被海浪拍到半山腰,关飞虎用力一踏,扶着灵犀两人落在关一川身边,关飞虎一把扛着关一川,手中操着白鹿就气势汹汹赶上苏晓白。
渔民也不知道这白衣男子究竟是何人,连这几个高手都奈何不了,只能躲在轻音崖一棵枯树后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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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白走到泠无音面前,“让开。”
泠无音硬是站了起来,双手一抬,直接阳春白雪轰出,苏晓白表情微微一愣,面不改色地硬接了一招,继而一笑,“你就是那个李商的徒弟是吧,让南宫吃了不少苦头。可惜了,这招对我无用。”泠无音顿觉一股强压加身,但她死死地运气撑住,因为她的后面,便是埋着四张古琴的所在!
苏晓白往前踏出一步,而泠无音双手又在胸前摆开架势,长发挣脱开了发簪,在狂啸的海风中,显得更加无力。柳絮云被狂风吹得根本无法往前进,只得将青门弄影往前一掷,泠无音左手长鞭,右手长剑,运功在手,左右两路齐齐挥出,苏晓白又是轻描淡写地往前一踏,泠无音突感身边海风尽数消散,这一圈空间波澜不惊,而苏晓白则径直走过她的身边,自己却完全不能动弹!
泠无音看着苏晓白脚轻轻一踩,四把古琴便破土而出,关飞虎高高跃起,刚触及苏晓白五步,整个人被牢牢固定在半空之中,手中白鹿根本劈不下去!泠无音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晓白慢条斯理地拿过四把古琴,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柳絮云急得满头大汗,和关飞虎一样,好不容易摆脱开狂风的阻碍,也是刚触及苏晓白五步,身体便不能动弹。苏晓白没有理睬三人,反而转过头看着灵犀,“你再不动手,我就走了。”
“海啸...你...往...哪走。”灵犀一直在蓄力,见苏晓白只是封住了关飞虎等人的行动,并没有通下狠手,也就稍稍心安。
“这点小风小浪能困住我?”苏晓白一掌将四把古琴拍碎,分别捡起四个玉佩一样的东西,然后不知是向谁微微一躬身,“谢谢。”
“装腔作势恶不恶心!”突然一个拳头从苏晓白脚下伸出,一拳打在苏晓白大腿之上!吴亦然出其不意从底下钻出,以为偷袭得手,一击便中,但看到苏晓白身子连晃悠都没有,倒是歪着头看着自己,“你倒是出乎我意料。”
“小爷的拳头重不重!”吴亦然哈哈一笑。
“你确定你打中我了?”苏晓白也回以笑容,但是眼角却没有笑意,嘴角形式上往上抽动了一下。吴亦然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离苏晓白的大腿还有一寸距离,却丝毫不得靠近。
“放下琴。”灵犀突然在此刻说话,苏晓白一脸疑惑,“你们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关一川倒是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走了上来,见六人都在原地不动,一时不敢上前。
“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吧。”关飞虎突然冷哼了一声,“现在你能动一步?”
苏晓白并没有当回事,刚想往前跨出一步,却发现自己也动不了!眼睛用余光一扫,这才发现虽然五个人被自己定住,但是五个人的走位方向却很古怪。
“十面埋伏?”苏晓白脑中突然闪过这个阵法。
“没错。”泠无音冷冷地说道,“这可是五个人压阵的十面埋伏!”
“灵犀她?”苏晓白倒也奇怪,关飞虎、柳絮云、泠无音本来就是云城的子弟,会十面埋伏倒也不奇怪,估计李商把十面埋伏的阵法也传给了吴亦然,但是灵犀?
苏晓白是肯定不会想到,在李角、李羽下江南的时候,用灵犀一指作为交换,也和灵犀说了十面埋伏曲的阵型。而五人其中吴亦然不善音律,但是最基础的曲子还是能毫无差错地探出,其余全靠另外四人苦苦支撑。
而现在,整个轻音崖已被海浪围住,仅剩关一川和那个渔民能自由活动。
“没想到吧!最后你栽在一个瘸子的手上。”关一川情绪有些激动,他并不知道就算杀了苏晓白,自己一行人如果躲过这场海啸,但他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从灵犀手上接过长剑,一步步竭力拉近距离。
五个人大气都不敢喘,死死压住阵型,眼光牢牢锁在苏晓白身上。但是关飞虎发现,苏晓白到了这山穷水尽的一刻,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你们做得不错,的确出乎我意料。”苏晓白开口了,冰冷得仿佛不像一个人。
“死到临头还嘴硬。”吴亦然其实快坚持不住了,原来就是音律中最薄弱的一环,身上被苏晓白施压,全靠一身腱子肉苦苦支撑。
“老爹!快!”关飞虎也不好受,他被停在半空,浑身被四面八方的内力冲击,亏得内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还能勉强开口说话。
而柳絮云和泠无音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呼吸也开始加重。
关一川又往前走近了两步,他感觉剩下的最后一步走完,自己的人生也可以变得无憾!苏晓白,军神,一切的罪魁祸首,杀了他,便可以了结一切恩怨情仇!天下也不会再枉死那么多英雄好汉!我管他什么鬼城午门,我管他还有另外一个大陆,我管他什么破鼎,我管他什么四海统一!关一川高高举起剑,对着苏晓白的脖子砍了下去!
苏晓白被五人牢牢锁着,丝毫不得动弹,连他天下无敌的八荒六合此时也只能仅仅作用在关飞虎那五人身上!眼看关一川手上的长剑就差最后一寸就可以削到苏晓白的脖颈,苏晓白却笑了,这次眼角都有了笑意。
“你们能演这一出戏,我倒是很意外,可惜了。”
“你们可以谢幕了。”
一股鲜血突如其来地撒在关飞虎的脸上,关飞虎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晓白慢悠悠地伸出手,从关一川胸膛里掏出心脏,扬起的血柱如同喷泉一般!滚烫!腥臭!剑落在地上,而关一川也一脸不敢相信地张大着嘴巴,无力地倒在地上。
“爹!!!”关飞虎强行爆出所有的内力,挣脱开了八荒六合的束缚,而刚能活动身体,胸口却是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心口已经嵌入了苏晓白的五根手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让关飞虎全身冰冷麻木。
我要死了吗?关飞虎的四周仿佛变得缓慢,吴亦然、柳絮云、泠无音的表情都变得惊恐,关飞虎看着苏晓白的手慢慢伸入,似乎都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心脏!而下一秒,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指风将关飞虎直接震退,关飞虎捂着胸口,还好,心脏还在跳动,但是落下的位置已经感受到了海浪的冰冷!
轻音崖也要被淹了!
但是在关飞虎此刻的心中,海啸什么已经无所谓了,而让他最最不敢去目睹的,正残忍地发生在眼前!
灵犀在最后一刻,破了八荒六合的控制,双手十指灵犀一指左右轰出,将苏晓白的手硬生生从关飞虎胸膛出震开后,一指击退关飞虎,让其逃生,而剩下的却被苏晓白若无其事地挥去,反而一拳洞穿了灵犀的胸口。
“快逃...”
“儿子...”
“妈!”关飞虎狂怒地想站起身,却被一股大浪直接扑倒,眼前一阵漆黑,人被龙卷风直接狠狠地碾进海底,关飞虎怒气攻心,一口气没匀开,直接被海水呛得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洞中醒来
“嘀嗒...”
“嘀嗒...”
乳石上的水滴似乎不知道疲倦,滴打在石头上,空洞的声响在这未知的空间回荡。一缕月光从不知多高的空穴中洒下,照得这方天地显得更为神秘。
“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到关飞虎的耳际,而那一声声的水滴随着老者的言语渐渐变得沉重,到最后如同擂鼓一般直接震醒了关飞虎。
关飞虎浑身剧痛,尤其肺部,关飞虎勉强支撑起身,检查了下全身,俱是伤痕和淤青,草草运功一周天,呕出大量的海水后,方才舒服一些。
“你是谁?”关飞虎看不真切老者的脸庞。
“你没有刀,不配知道我是谁。”老者盘坐在洞中间,那道月光正巧洒在他头顶,高耸的眉骨恰好挡住了月光,五官隐在阴影之中,
“我有刀...”关飞虎一探腰间,连刀鞘都寻不到,更别提白鹿了,难道被海水冲走了?关飞虎心一凉。
“找到刀再来罢。”月光开始变得黯淡,老者的身形越发模糊。
关飞虎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为何出手,而且是全力以手为刀,一式月坠花折撕开月光直接砍在老者头上,老者不闪不避,直接被关飞虎砍作两段,但嘴角却挂着桀骜的笑容。
“小子,老夫没白教你。”老者的声音从更后方传来,而刚刚关飞虎劈开的仅仅是老者留下的残影。
“沧海一刀?”关飞虎惊讶地望着老人。
“还记得名字,有点良心。”老人伸出手,向关飞虎招了招,“再来。”
关飞虎鬼使神差般连环使出刀法,斩尽无数幻影,却始终摸不到沧海一刀真身在何处。沧海一刀的笑声越来越癫狂,连洞穴都开始摇摇欲坠。
“假以时日,你可重振我沧海一刀的威名!”
“而我现在却连苏晓白...”关飞虎突然想到刚才云城一战,忙茫然四顾,这里没有关一川,没有灵犀,没有吴亦然,没有柳絮云,没有泠无音,甚至...最后连沧海一刀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老前辈你人呢?”
“我早就死了,你当然找不到我。”
“那我也死了吗?”关飞虎突然背后一凉,一柄黑刀透过他的身体,在心口处穿出。关飞虎不敢相信地摸着伤口,滴血未流,而转瞬之间,肺部一阵剧痛,又吐出大量海水,再睁开眼之时,却是泠无音那张清冷却有些落魄的俏脸。
“你终于醒了。”泠无音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边,“吐出来就好了。”
“你救了我?”关飞虎喉咙一痒,翻身剧烈咳嗽,又吐出不少海水和淤泥。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就你一个人在我身边...在这里。”泠无音有些发抖,衣裳早就湿透,紧紧包裹着泠无音,少女的曲线一览无余,关飞虎忙尴尬地移开视线,想解开外袍给泠无音披上,但一摸身上,只剩件贴身薄衫。关飞虎突然一紧张,摸着自己胸口,并无刀伤,难不成刚才是梦?那现在呢?我还活着吗?关飞虎使劲掐了下自己,疼痛感很真实,泠无音回头白了一眼,“我们还没死。”
“其他人呢?”泠无音很好奇关飞虎为什么要背对自己说话,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基本可以透视,忙坐远了几步,靠在一块巨石边。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泠无音有些怕冷,抱着自己的双膝,关飞虎和她一起被冲到这无名洞穴,至少有个伴,获救的几率大了不少,而其他人,生死未卜,泠无音更加失落。
“是不是我身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关飞虎莫名其妙地听着泠无音喃喃自语。
“父母...师傅...云城...”泠无音略微有些哽咽,但是倔强的她马上抹了下眼泪,站起身来,“我们找找出口罢。”
“我何尝不是...”关飞虎没有搭理泠无音,反而泠无音的言语让他脑海里突然闪过最后那一幕,关一川和灵犀先后在苏晓白手上惨死,一股莫名而来的不甘和悲痛涌上心头,关飞虎猛然用头撞地,嚎啕大哭。
泠无音这才知道自己失言,看着眼前和自己命运一样凄惨的少年无力得像个孩子,泠无音也觉得心口一痛,缓步走去,关飞虎已经泣不成声,蜷缩在那边一个劲地自言自语。
“我们才团聚多久...”
“全死了...全没了...”
“我是个废物...”
“师傅...”
“老爹...”
“娘...”
“呕!”关飞虎抑郁攻心,一阵反胃,又吐出不少,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两眼失去了光芒。
“喂!”泠无音知道关飞虎几度哀痛,毕竟父母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无能为力的都感觉...泠无音也如此熟悉,而在那一刻,是李商的手,牵起了自己。
“还有我...我在...”泠无音也顾不上衣裳尽透,跪在关飞虎身前,伸出手,慢慢地去拨开关飞虎杂乱的头发,关飞虎哭得很大声,反而一把抱过泠无音,趴在她的肩膀又是一阵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泠无音哪里由得一个少年如此无礼趴在自己身上?但又不好发作,羞红了脸,一边宛如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关飞虎的脑袋,“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得救...我们会变强...我们会复仇...”
“就算杀了苏晓白...他们也回不来了...”关飞虎说话越来越小声,最终沉沉昏睡了过去,泠无音见关飞虎没了动静,忙将关飞虎小心地扶起放在地上,自己腾地一下跳起,跑到边上,手捂在心口,跳得很快。
不行,要冷静下来。泠无音急忙调整呼吸,忍下了一剑削死这无礼之徒的想法。当务之急是要保证两人的生存,泠无音见关飞虎睡得很死,在洞穴中找寻了一番,倒是发现该洞穴应该处于海面上方,呈倾斜之势,往上走有一处仅供一人可行的小道,爬上去又是一方洞穴,却更为幽暗。泠无音寻得一些枯树枝和石块,折返下去,还好李商曾经教过自己一些野外求生的尝试,捣鼓半天,倒是被她生起一个火堆,泠无音坐近火堆,烘烤自己的衣服,至少干了之后不会如此狼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泠无音困意袭来,也倒头睡了过去。
关飞虎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那道穿过山洞的光照醒的。阳光径直照在关飞虎的脸上,关飞虎一个扑棱,揉了揉刺痛的眼睛。一边的泠无音被关飞虎的动静惊醒,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倒是干透,一点也映不出里面,这才放心地站起。
“我们被冲到这里多久了。”关飞虎似乎完全忘记睡之前的失态,更是忘记之前无意识间轻薄了泠无音,泠无音有些愤怒,却不好意思提起,只能板着脸,“从我醒来到现在估摸着也有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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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有点饿了。”关飞虎想让气氛变得轻松点,反而泠无音更加生气了,板着个脸转过头去,关飞虎只能尴尬地笑笑,“要不我去抓点鱼,烤着吃?”
见泠无音没有反应,关飞虎只能脱下靴子,放在火堆旁,自己踏水准备迎着水流去看看能不能捞到点什么。
“那边什么都没有。”泠无音终于开口,“往上倒是有个洞穴,我看到一些果子,不知道有没有毒。”
“有毒总比饿死好。”关飞虎发现泠无音脸上也有些泪痕,不由心底一抽,毕竟泠无音也是个女孩,再坚强的女孩子,也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流泪。自己也想了下,泠无音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开始打起精神重振云城,就被海啸全部打散,又加上苏晓白取了师门的遗物。关飞虎又想起泠无音的身世,不免有些同病相怜。
似乎是关飞虎的表情太好猜,泠无音反而一脸释然,站起身,将火堆用水熄灭后,领着关飞虎来到那洞口,“你先上。”
“哦好的。”关飞虎不想再惹泠无音不开心,依言往上爬去,钻出洞口,倒是别有天地,气候温暖许多,完全没有下一层的潮湿阴寒。泠无音也爬了上来,指了指悬在洞上的树杈,“就是这果子。”
“你没试过?”
“没有,之前取了树枝就下去生火了,我也是刚醒。”
“那你现在试?”
泠无音两眼瞪着关飞虎,关飞虎反而觉得这清冷女子生气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我来我来。”关飞虎轻轻一跃,摘下两枚放在手心,颜色偏青,闻着倒是带点果香。关飞虎看了泠无音一眼,见泠无音还是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也不再犹豫,“大不了中毒了用内力逼出来呗!”
关飞虎这么想着,便一口吞入口中,用舌头含住半天,并无异常,小心翼翼地咬开,一股酸酸的汁水浸满口腔,惹得关飞虎浑身一激灵。
泠无音看着关飞虎一脸扭曲的表情,以为关飞虎中毒,还一脸紧张地走近,见关飞虎咂巴几下嘴,一咕噜吞下后,纳闷地看着关飞虎。
“就是酸了点,味道不错。”关飞虎回味着,嘴巴里仍是酸楚异常,倒是提神了不少。
“身体没什么异常?”泠无音冷冷地问道,其实是在关心关飞虎,但泠无音这天生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倒是让关飞虎觉得自己宛如一个试毒的小白鼠。
“你不放心的话,再等等呗。”关飞虎又重新一跳,这次摘下两个紫得有些发黑的果子,将皮剥去,这次关飞虎咬得更小心了,毕竟刚刚入口的酸楚还是有点吃不消的,这次反而香甜可口,一丝酸味更觉清爽。
“这个好吃!”关飞虎兴奋地又摘下些许,分给泠无音。泠无音将信将疑地放入口中。
“嗯,不赖。”泠无音点头。
“多吃些,我看这果实开得很多,一时半会还吃不完。”关飞虎安心下来,至少吃喝不成问题。
“那现在就是如何逃离这里了。”泠无音吃了五颗,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好受很多。
“希望他们还活着...”关飞虎捏着拳头,“亦然、絮云...”
第一百零二章废物
杜宇和姜无悔骑马紧赶慢赶跑了两个时辰,才到梁州洪城。洪城,可谓是在这大陆的西南边除了梁州主城外最繁华的城市。刚进城,只看到四平川上大大小小的扁舟穿梭不止,杜宇给姜无悔介绍,在洪城过去二十里外,有一个踯躅港,可谓是神洲第二大港口,其笔直的发指的海岸线一直被当地人津津乐道。
“本小姐饿了。”姜无悔下了马,似乎忘了刚才的生死一线,又开始嚷嚷起来,杜宇将马绳牵给马夫,付了钱,“这里有樱花饼、梨花糖、绿茶糕还有很多,小姐想吃什么。”
“都来一份!”姜无悔不假思索。
姜无悔吃得很满足,在酒楼的二楼无聊地往下四处瞅着,杜宇就点了一份铁观音,就着姜无悔剩下的点心慢悠悠地吃着。“嗯,味道还真不错。要不离开的时候各带一点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好呀好呀!爷爷肯定很喜欢这个绿茶糕!”姜无悔伸手又拿了一小块绿茶糕直接一口吃掉。
“我看是你最喜欢吃吧。”杜宇刚想唤小二来几份糕点就听到楼梯下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几个熟悉的身影噔噔噔地上来,是黑云山的人!那龙战野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手下一群人似乎个个都受了伤。不过他们还是凶神恶煞地赶走几桌客人后坐了下来,“上酒啊!机灵点!”
“这入海阁是疯了不成?”龙战野拿起酒碗的手剧烈颤抖,心有余悸地说着,“这下天下好汉们元气大伤!”
“什么五音岛、梅花岛,全他妈的被砍死了!”一个小弟一把抢过小二颤颤巍巍递来的酒坛,恭恭敬敬给秃鹰续上。
“还好老子机灵,脸上抹了血装死...”龙战野一口饮尽,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开始一个人喝闷酒。
“老大。”一个斜嘴的小弟突然小声说。“您看窗边!”
龙战野一看,刚灌进嘴里的一口酒就喷了出去。
姜无悔自然不把龙战野放在眼里,指着他对杜宇说,“这人好恶心,喝不来酒都喷了人家一脸。”
杜宇站起,对龙战野浅浅作了个辑。
龙战野知道这两人不好惹,这青年看上去文质彬彬,却两刀砍死那自己的死对头秃鹰,而那个鬼灵精怪的少女都在乱军中游刃有余,甚至没有受伤!相比他们两个,自己这点人只能算是虾兵蟹将。龙战野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冷汗直流。
“小姐我们走,”杜宇觉得和他们扯上关系并不是一件好事,便戴上蓑笠,“下楼买糕点给家里带去。”
“好呀。”路过龙战野桌前,姜无悔了一个鬼脸,然后一溜烟就窜到杜宇面前,光这身法,够龙战野咂舌很久了。
“敢问两位高手,师出何门。”龙战野觉得再这么尴尬下去,面子有点挂不住,好歹也是一个帮派的三当家,否则回去,手下这么一说,威严从何谈起。
“我爷爷说我们是种田的。”姜无悔说话一板一眼,总让人感觉...想相信也难...
“后来发生了何事?愿闻其详!”杜宇见龙战野搭话,便转了话题,一边招呼着小二,“一斤绿茶糕,其余糕点各五两带走。”
一开始被黑云山这伙彪形大汉吓得面无血色的小二立马回过神来,“好叻!”噔噔噔接过银两就窜下楼去了。
“五音岛和梅花岛由于门派恩怨,只顾各自打斗我们不提,那秃鹰虽...被少侠杀死,不过手下人多势众,我们纠缠了很久才摆脱。而入海阁突然发难,一个女的...哦!一个男的,生得和娘们似的,见人就杀,谁都拦不住,抢了刀就走,他手下直接堵住出口,我们只能装死待他们离去,才从小路逃了出来。”龙战野想卖个交情,亲自斟满一杯酒,双手给杜宇递去。
“不好意思,我家小姐不饮酒。”杜宇摆摆手。
龙战野脸上有些抽搐,双手举杯悬在半空。此时小二噔噔噔又跑上来,“客官您的糕点,欢迎下次再来!”
杜宇接过糕点,“各位前辈,我们先走一步。”转身和姜无悔慢悠悠地下楼。龙战野还来不及问他们名字,他们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喝吧老大。”一个小弟端来一壶酒,龙战野仰着头咕哝咕哝直接应尽,“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杜宇和姜无悔在洪城内兜了一大圈,转眼已经到了晚上,洪城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在戌时的瞬间转成万里明灯,将阳城的天空染得和早上一样明亮,集市也在这个时间开幕,到处的小贩摆摊,舞狮巡游,姜无悔瞬间又精神了,拉着杜宇到处打转。
“啊为什么晚饭我要吃那么多,现在那么多好吃的,我却吃不下!”姜无悔看着市集上的零食,使劲往里咽口水,“我应该还可以吃一串冰糖葫芦...”
杜宇哭笑不得,“小姐,明天还可以吃,我们还可以停留一天。”
“不,不行!”姜无悔一边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一边说,“爷爷说了,今日事,今日毕。”姜无悔似乎下定了决心,刚想上前买冰糖葫芦,就被旁边小巷里窜出的一个少女撞得满怀。杜宇忙飞身上前,一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姜无悔,一手很干脆地将少女按倒在地。
“废...物...。”还没等杜宇开口,少女从沙哑的喉间缓缓吐出两个字,便晕了过去。杜宇愣住了,从小到大处事一向果断的他,此刻也不知所措起来。
少女虽然披头散发,却掩不住她的风情,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惹得弱水涟漪,淡容素妆,病眉颦颦。身段窈窕,纤腰不经一握,惹得杜宇有些浮想翩翩。若说姜无悔是个未经世事天真无邪的雏菊的话,该少女可谓是一尘不染的水仙了罢,但看她衣着紊乱,沾满了海草和海泥,想必是某民间少女失足落水,刚慌乱上岸。
“色狼。”一边姜无悔站稳了,看杜宇痴痴不作声,便一掌打在杜宇脑袋上。
“哪...哪有!”杜宇摸了摸被姜无悔打的后脑勺,一边试着拉起少女,但少女昏迷了过去,这一拉反而整个人软在了杜宇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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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前胸贴在杜宇胸前,从未有过的触感使杜宇整个人一个激灵,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更是让杜宇有些心猿意马,杜宇忙深吸了一口气,好歹让体内有些紊乱的内力安稳下来。
“难道是被人追杀?”姜无悔看着杜宇怀里的少女若有所思,“那我们小心行事,省的被人发现走了风声。”杜宇使了个眼色给姜无悔,直接翻上了屋顶,姜无悔会意,直接跟上,两人在屋上几个跳落,便拉开了距离,姜无悔回到事先定好的客栈,大摇大摆从正门口进去,上了三楼,进了房门反锁,开了窗,杜宇带着少女跳下屋檐,翻身进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醒醒,姑娘。”杜宇接了一盆热水,姜无悔用毛巾蘸了蘸,擦拭下少女脸庞,杜宇看得有点痴,又被姜无悔扇了一脑壳。
少女幽幽醒来,看到两人有些惊讶,刚想叫唤,就被姜无悔捂住嘴巴。
“别怕,我们是好人。”姜无悔轻轻地在少女耳边说着,少女依旧惊魂未定,眼泪从她清澈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姜无悔慌得手足无措,少女猛地一挣脱,退到角落,拔出乱发中的粗木发簪,抵住自己的喉咙,沙哑地说:“不要过来!”
“我们不是坏人!我叫姜无悔!他叫杜宇。”姜无悔探手入怀,少女的发簪已经微微刺破肌肤,鲜血渗出,在苍白的肤色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姜无悔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根冰糖葫芦,“我给姐姐吃冰糖葫芦...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杜宇内心千万个神兽跑过,“你还真买了!”
少女满脸诧异,缓缓放下手中的发簪,仔细打量了下眼前两人,眼前拿着冰糖葫芦的少女生得很是精致,可爱的脸庞让人疼惜,举手投足倒有些贵族之气。她身旁的青年一身质朴,却剑眉星目,堂堂七尺男儿之躯,举手投足间却又彬彬有礼。
少女叹了口气,“感谢两位大侠出手相救。”
“不敢当不敢当。”姜无悔还惦记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姐姐你吃吗,不吃我就吃了。”
杜宇站在窗边,警惕地往外看去,这个客栈远离城中,虽说仍能看到远方城中灯火通明,但这边的街道冷冷清清,拐角的面摊大叔也自顾自地在喝酒。
“姐姐为何如此狼狈,是哪个坏人惹哭你?”姜无悔试着去帮少女理乱乱的长发。
少女喝了碗热茶,吃了两颗冰糖葫芦,苍白的脸蛋也稍许红润了一些,“我与几个朋友出海,未想遇到海啸,我孤身一人被海浪拍到此处,在岸上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什么叫海啸。”姜无悔一边嚼着冰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不用管她,请接着说。”杜宇又倒了杯茶,自己慢慢喝着。
“额...之后我试着进城向衙门求援,但由于身体劳累,仓皇间冒犯了两位。”少女低下头。
“没事没事,倒是便宜了这小子。”姜无悔拍了拍杜宇,杜宇想起那奇妙的触感,顿时一口茶呛住,咳嗽不止。
“敢问两位怎么称呼,日后必当重谢。”少女站起身,微微行了一个礼。
“姐姐生得如此美丽,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灰即可。”姜无悔扶着少女重新坐下,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补充着,“他叫杜宇,爷爷说我们是种田的!”杜宇在一边笑得很无奈。
“啊?”少女一脸纳闷。
“哦不,这个是骗坏人的,姐姐你是好人,”姜无悔吐了吐小舌头,“叫我姜无悔就好了!”
“姜无悔?”少女惊讶,“国姓?”
“哈哈哈,”姜无悔有些尴尬自己说多嘴了,只得岔开话题,“刚遇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嘴里骂了一句废物,是在骂哪个混蛋?我帮你教训他!”
“废物?”少女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她嘴里念叨的并不是什么废物,姜无悔听茬了,其实少女念叨的是。
飞...虎...
第一百零三章不速之客
洪城已入深夜,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寒冷,姜无悔帮着少女沐浴更衣,杜宇只得走出客栈闲庭信步,在拐过几个死胡同之后,终于来到了街口,衙门早就关门,门口两个守卫打着哈欠,无所事事地喝着壶里的烧酒取暖。
杜宇上前作揖,“衙门老爷住在何地?”
守卫没好气地打量了杜宇两眼,“看你不像本地人嘛。”
“是的,小生旅行至此,洪城风光甚是喜欢。”
“那是自然,”守卫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待明日升堂再来寻罢,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最近海边有什么动静?”杜宇旁敲侧击。
“有个屁动静,西边倒是莫名其妙有一场海啸,我们这离那远着呢!”守卫打着哈欠,“还有什么事吗?”
“西边?”杜宇默默寻思了一会,一拱手,“没事了,有劳官老爷了!”
“你去哪里转悠了呀?”杜宇一上楼,姜无悔从门里探出脑袋。
“到处走走。”杜宇看着少女一头青丝湿湿地垂下,衬得她细长的脖子更加雪白如雨,漂亮的锁骨似乎还带着水滴,杜宇脸一红,帮她们关上门,“你们睡吧。”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关上窗,躺在床上卧盯着天花板发呆。
“西边的海啸...”杜宇生来敏感,最近神威动作频繁,这天灾人祸应该和神威无关吧?不过这势头,是该早点回去禀报了。
毕竟,姜无悔的爷爷,可是当今八王爷,对神威的动向近几年很是关心。
第二日很早姜无悔就起来了,大声嚷嚷着要吃早餐,杜宇瞪着充布满血丝的眼睛,“小姐,我们今日就启程回去罢。”
“那她呢?”姜无悔歪着小脑袋,“虽然我很想带她一起回去。”
“这不行!”杜宇拒绝地斩钉截铁,“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那还不是给神威知道了...”姜无悔嘟着嘴,满脸不开心“流云,一会我们陪你去衙门。”
“有劳了。”柳絮云当然用的是流云的名字,“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会被冲到这里来。”
“问下衙门就知道了,西边的海啸的确吓人。”杜宇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嗯?”流云脸色一变,“我似乎没有说过我是西边过来的”。
“衙门说的,基本人尽皆知了,西边前几日的海啸。”杜宇耸耸肩。
“是吧?”柳絮云随口应着,杜宇反而对柳絮云的身份更感兴趣了。
“你们出海作甚?”杜宇追问。
“喂!你有完没完!”姜无悔倒是火了,“你那么关心人家,就别跟我回去了!”
“不敢不敢。”杜宇笑了笑,直接挑明“如果,我说如果,流云算是自己人的话,反而可以带回去见爷爷。”柳絮云一下子没听懂杜宇在说什么。姜无悔倒是明白了些许,一脸正色地对柳絮云问着,“你知道神威吗?”
柳絮云默默握紧了拳头,但表情细微变化已经被姜无悔看得一览无余。
“我们并不是什么种田的。”姜无悔说得很认真,“我们也算是朝廷的人。”
柳絮云警觉地往后撤了一步,下意识去摸剑,但青门弄影早就失去了踪影。
“但是我们和神威却不是一路货色。”杜宇冲着柳絮云眨了眨眼睛,“流云这个名字,之前在逍遥山庄出现过,而同行的人,有关飞虎...”
“你们是谁!”
“八王爷的人。”杜宇笑了笑,“早就看苏晓白不爽了。”
“上面被石块封死了。”关飞虎摇了摇头,灰头土脸爬下来,他们好不容易又找到一条道路,也只有手腕般粗细,关飞虎从洞中伸出手摸了半天,倒是满手污秽不堪。
泠无音皱着眉头,看来此处目前也只有两处洞穴可供他们活动。
“要不我打碎看看?”关飞虎想到之前在逍遥山庄那误打误撞开启了沧海一刀的最后葬身之地,想在这里如法炮制。
“万一塌方了,我们岂不是被乱石砸死?”泠无音没好气地说。
“也是...”关飞虎想了想,有些灰心。
“到了万不得已,最后一步再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泠无音叹了一口气。
“你没伤到哪里吧?”关飞虎一屁股坐在地上,空气显得沉闷,只有两个人的狭小洞穴,孤男寡女倒是尴尬。
“没有。”泠无音在刚醒来的时候就运气一周天,身体并无大碍,一些皮外伤养养数日便可痊愈。
“之前我和李商就差不多相同境遇下遇到的。”关飞虎开始找话题。
“嗯,师傅和我说过。”泠无音语气平稳。
“额...”关飞虎一时语塞,脑子一转,“你呢?”
“我?”泠无音不解。
“跟着李商肯定不少趣事吧?”关飞虎其实想问泠无音和李商是怎么认识的,转念想想不对,势必会揭起泠无音幼时的伤疤,便转换了话题。
“没有。”泠无音回答得干净利落。
“......”关飞虎话被堵得死死地,只得没事找事,轻轻一跳又摘下许多紫色的水果,“饿了就吃这个罢。”
一时两人无话,泠无音倒也没觉得什么尴尬,反而关飞虎坐立不安。泠无音见关飞虎东晃西逛,倒也生厌,索性闭上眼睛调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飞虎轻轻拍了下泠无音的肩膀。
泠无音刚想出声,就看到关飞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边示意泠无音仔细听。泠无音侧耳聆听,倒是听到了很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声,一脸疑惑地看着关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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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进洞穴的阳光早已昏暗,估计外面又是一天过去了,而关飞虎突然略带惊恐地指着刚才自己试探的石洞,泠无音跟着看去,黑乎乎的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泠无音定睛一看,不免毛骨悚然。
蛇!
无数条漆黑的小蛇从洞口处钻出,沿着石壁往下蔓延,转眼间就包围了两人。昏暗的洞穴中,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个不速之客,吐出的红色蛇信子嘶哈作响,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一拥而上。
关飞虎见小蛇久久没有动静,使了一个眼色给泠无音,泠无音反而悄悄从腰间接下灵水轻涛握在手中,在关飞虎一声,“走!”之后,泠无音反而扬鞭在手,唰的一下挥去,小蛇纷飞,一条通往下面洞穴的道路便被荡平!关飞虎见自己掌风反而没有泠无音几鞭子下去来得痛快,便拉着泠无音往下走。
“不要恋战!可能有毒!”
泠无音点了点头,又是一遍,扫断几条不知死活跃至身前的小蛇,跟着关飞虎后撤。关飞虎率先跳下洞穴,刚一落地,突觉异常,随手一指点出,似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关飞虎纳闷,就算打在石头上,至少也有裂开的声响,这是什么情况?关飞虎站起身,一双金黄的瞳孔正在自己眼前死死地盯着自己,而那劳什子喷出的鼻息腥臭无比,呛得关飞虎差点晕厥过去。
泠无音也跳了下来,见关飞虎一动不动,刚想问话,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硕大的蛇头正扬起在关飞虎的脑袋之处,一人一蛇很是微妙地站在那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关飞虎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一掌天地不仁拍去,巨蛇浅浅往后退了半步,歪着脑袋,吐着信子,看着眼前两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生物。
“这家伙好硬!”关飞虎收掌,那诡异的触感十分冰冷,而自己虽谈不上全力一掌,但至少这一掌有自己三四成功力,而巨蛇仅仅退了那么点距离,仍旧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
泠无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怖的东西,天生对这种滑溜溜的动物很是感到恐怖,尤其是这种超出常人认知的庞然大物!泠无音慌乱地直接挥鞭而出,这灵水轻涛几鞭子下去,倒是打疼了巨蛇,巨蛇直接张开大嘴,对着关飞虎脑袋咬去,关飞虎傻傻地看着巨蛇一口要来,愣是没回过神,刚落下来时对视带来的冲击实在让他魂不守舍,泠无音见关飞虎一动不动,忙一脚踹去,关飞虎一吃疼,整个人蹲下,倒是避开了巨蛇之口。
“傻站着干嘛!找死啊!”泠无音骂道,关飞虎如梦初醒,忙地上一滚,拉开身位,不过他忽略了一点,蛇的体型和人类完全不一样,巨蛇稍微扭了下身子,巨大的身体直接碾压过来,关飞虎完全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整个人被甩飞砸在石壁之上!
泠无音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想到关飞虎竟然如此拖后腿,和平时那果断英武的关飞虎完全不是一个人,自己手腕一抖,长鞭甩地笔直,一柄长剑赫然出现在手上,施展剑法,倒是将巨蛇身上砍得白痕累累,但就是砍不进分毫。
巨蛇咆哮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弥漫了洞穴,泠无音只得屏住呼吸,且战且退,而关飞虎却被这腥臭呛得治咳嗽,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一直想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
“你怎么了?”泠无音见关飞虎神情不对,焦急地问着,气口一松,一股毒气直窜鼻腔,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有...毒...”关飞虎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示意泠无音闭气不要说话,而自己的肺部却如同千万条小蛇啃咬,关飞虎尝试往前走了一步,却一头栽了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热热热
泠无音见关飞虎一声不吭便栽倒,而眼前那巨蛇露出尖锐的獠牙咄咄逼人,自己的武器却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巨蛇已经占据洞穴三分之二的地盘,整条尾巴似乎还在海水里,根本不能判断这家伙到底有多长!
“你还好吧?”泠无音不敢回头,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巨蛇,而上面的洞口处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小蛇,自己和失去意识的关飞虎被包围在一个角落,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啧。”泠无音有些不甘,从云城逃出,历经风雪塔和苏晓白,今日竟然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泠无音迫于无奈只得改剑换鞭,灵水轻涛一扫,倒是把前面画了一个圈,小蛇都围在圈外,看来巨蛇不动,小蛇倒也不会行动。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天知道巨蛇会不会下一刻就开始攻击,而这蛇阵,仅凭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唔...”泠无音听到身后关飞虎突然出声,发出了很难受的声音,“呕...”关飞虎蹲在那边开始干呕,泠无音紧张地看着巨蛇,巨蛇倒是愣在那边,歪着头,盯着关飞虎。
关飞虎只觉浑身发烫,大脑一片空白,从他视野里看出去,鲜红一片,脑袋里都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响声。“中毒了...”关飞虎第一个反应就是中了蛇毒,但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爬起来,一手搭在前方泠无音的肩上,泠无音倒是吓了一跳,怎生关飞虎的手如此之烫。
巨蛇终于动了,缓慢地探出头,凑近了关飞虎,炙热的鼻息喷在关飞虎的脸上,关飞虎却毫无感觉。
“热...”关飞虎整个人浑浑噩噩,天旋地转地看着自己和泠无音被蛇阵包围,心里倒是毫无恐惧,毕竟体内的胀痛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绪。
“让开。”关飞虎的声音变得沙哑,泠无音依旧挡在关飞虎身前,“别搞事,你试着运功调息下...”而蛇群感应到了关飞虎的异常,一条条开始蠢蠢欲动,而巨蛇的脑袋却往回缩了回去,下一秒猛地一口咬下!
泠无音忙扬鞭阻挡,灵水轻涛砸在巨蛇脑袋上,半点没有止住巨蛇的冲击,反而泠无音被震得差点将灵水轻涛脱手而出!“快卧倒!”泠无音紧张地一推关飞虎,没想到关飞虎根本不为所动!
关飞虎连站立都有些摇摇晃晃,他只觉得身上躁动不安,狂乱的内力宛如沸腾般寻求着出口,关飞虎迎着巨蛇的脑袋就是一拳砸去,一道碗口粗细的气劲喷涌而出,巨蛇反而被荡开数步!小蛇见巨蛇吃瘪,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关飞虎毫无慌乱,或者说根本没有吃惊的反应时间,掌风直接在身前舞起一道气墙,刚触碰到掌风的小蛇尽数被震碎!
巨蛇被震得有点不可置信,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生物竟然让自己吃瘪?吐了吐蛇信子,身体又撞了过去,没想到那小小的生物竟然往前跨了一步,双掌齐拍,一阵剧烈的动荡,石洞开始摇晃,而自己的身体中招的地方也开始变得滚烫!这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般闻到毒气不都直接软瘫倒地,爆裂而死?
关飞虎抡出几掌,身体似乎舒服了许多,气海一阵清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挡在泠无音身前,胡笳十八拍使出,硬是把巨蛇往后打退数丈!旁边围堵的小蛇尽数被余势扫到,直接化为碎末!巨蛇怒了,终于是全部抽出了它的尾巴,庞大的身躯直接遮住了唯一的光源,整个山洞变得漆黑一片,而尾巴直接罩着关飞虎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泠无音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见关飞虎完全对即将到来的攻势没有反应,只能硬着头皮也使出胡笳十八拍,试图阻挡这遮天蔽月的扫荡!当泠无音的手刚触到巨蛇尾巴的时候,泠无音被狂乱的气流直接甩飞,却腰间被人轻轻一拦,关飞虎右手连点,一道道劲风直接穿过了巨蛇的尾巴,血肉横飞!巨蛇疼痛难忍,张大了血盆大口,一阵毒液喷出,关飞虎将上衣一解,露出古铜色健壮的上半身,将衣服在面前转圈般急物,待毒液喷完,拳头裹着沾满毒液的衣裳,一拳轰在巨蛇的身躯之处!
“又开始热了。”关飞虎的身上开始升腾起雾气,流淌的汗水悉数蒸发,浑身源源不断冒出内力,似乎不受控制,但关飞虎莫名地觉得自己现在可匹敌天下所有豪杰,甚至连苏晓白,都不在话下!
“吁...”关飞虎吐出一口浊气,踏出圈外,小蛇反而看到冒着热气的关飞虎不进反退,巨蛇虹膜一闪,又是一口咬下!泠无音一阵惊呼,但见关飞虎半个身体被咬入蛇口,却没有一丝鲜血和惨叫出现,反而巨蛇瞪大了瞳孔,满脸不可思议。
“不烫嘴吗?”关飞虎喃喃自语,他双手直接掰开巨蛇的大嘴,一把扯住巨蛇的蛇信子往外一拔,巨蛇惊恐地直接跟着势头栽了过去,没想到这小小的生物根本没准备放手,左右连甩,巨蛇直接被撞愣住了,它不敢相信,自己称霸这一片水域近百年,怎么平地里多了一个这家伙?急得它嘶嘶乱叫,关飞虎觉得自己神智有些清晰,便撒了手,巨蛇瘫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关飞虎,生怕他脑子一热,又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
“结束了?”泠无音愣愣地看着关飞虎,此刻的关飞虎在她眼里很是陌生,“你还好吗?”
“凉快些了...”关飞虎有些踉跄,突然伸手指了下巨蛇,也不管巨蛇听不听得懂人话,“小爷我睡了,在我睡着的时候,你敢碰这女孩一根汗毛,我醒来必把你每颗牙齿都拔个干净!”、
巨蛇竟然点了点头,关飞虎很是满意,回过神对着泠无音憨憨一笑,转头就倒了下去。
泠无音还紧张地看着蛇群,只见小蛇都顺着水流全部涌到海里,而巨蛇瘫在关飞虎身边一动都不敢动,在它的眼里,关飞虎尚有一战之力,说不定自己一轻举妄动,自己的舌头都要被扯断。泠无音见巨蛇老实了不少,自己浑身上下倒也没受什么伤,空气随着蛇群的离开,随着海风轻抚,倒也干净了不少。只是奇怪关飞虎刚才那模样,陌生却霸道,泠无音想想倒是有些后怕。
“八王爷的人?”柳絮云一脸疑惑,她对于朝中之事完全没有概念。
“就是当今女帝的亲戚。”杜宇不知道怎么解释。
“女帝是我爷爷的弟弟的女儿!”姜无悔索性摊牌,“辈分上算起来,我爷爷还比女帝大呢!”“这话不能乱说!”杜宇紧张地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而姜无悔却不管不顾,“流云姐姐,不要怕。我爷爷早就看苏晓白不爽了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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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是流云,或者说流云只是个代号,你真正的身份是云城柳絮云。”这是杜宇昨夜苦苦思索一晚得出的结论,“而神威正是屠杀云城的凶手。”
“八王爷到现在都没任何行动?”柳絮云既然身份已经被拆穿,倒也丝毫不避讳,直接抛出问题。
“所以我们要搞清楚这些事情究竟是苏晓白的意思,还是当今女帝的意思。”杜宇微微笑了笑,反而一边的姜无悔满脸不高兴,“就不知道你们大人在纠结什么,直接杀了苏晓白不就好了,搞得那么复杂。”
“如果这世间有小姐想得那么简单倒也罢了。”杜宇苦笑,“先吃些早茶吧,既然算半条路上的人,那倒是可以一起回去。”
“我不去。”柳絮云直接拒绝。
“为啥呀?”姜无悔嘟着嘴。
“我要知道我朋友的下落。”柳絮云放心不下,“谢谢你们的好意,之后我寻到朋友们会上门拜谢。”柳絮云话语一顿,“但我还是要确认下八王爷的想法,毕竟你们终究算是朝廷的人。”
“这倒也是。”杜宇无奈地看了一眼姜无悔,姜无悔一脸难过,“行...到时候姐姐提前写信和我说。”
柳絮云站起,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后会有期。”
“就没办法邀请姐姐一起去了吗?”姜无悔委屈地看着杜宇,杜宇叹了一口气,“亮明身份都不和我们同去,看样子我们朝廷似乎已经失去了人心。”
“那都是苏晓白干的,管我们什么事。”姜无悔有些生气,“回去就让爷爷出手!”
“的确这试刀大会,已经太过偏激了。”杜宇点点头。
柳絮云关上门,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就这么离去倒也不厚道,但转念柳絮云的思绪就被客栈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吸引,几个小贩骂天骂地地跑了过去。客栈伙计探头出去询问,“老王你们这是做甚?”
“一个胖子偷了我们家的烧饼没付钱跑了!”
“还偷了我家的五香蛋!”
“还有烧鸡!”
“还有绿豆糕!”
“谁那么大胆?在我们洪城搞事?”
柳絮云忙一路小跑,见到五六个人带着一群大汉往前冲,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屋檐上飞檐走壁,一边大呼小叫,“小爷我没钱,日后找到兄弟再加倍还你!我兄弟有的是钱!”
柳絮云抬头定睛一看,这熟悉的身影,这圆滚滚的肚子,这家伙怎么又胖回去了?
“吴...”柳絮云刚开口,转念一想,立马改口,“别跑了!我来付钱!吴杰超你给我下来!”
吴亦然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喜出望外,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嘴里的烧鸡都掉了下来,忙手忙脚乱接住,“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的亲娘!”
柳絮云脸都黑了,果然身材变了,性格没变,吴亦然还是那个吴杰超!
第一百零五章对蛇弹琴
小贩将柳絮云数落了一番,吴亦然在边上大快朵颐,歪着头满嘴流油,“你们别太过分!钱财都收了,还叽叽歪歪什么?”
一个小贩嘴硬,“你个偷东西的贼,不是有人替你付钱,现在早就把你这身肥膘打出屎来!”
“来呀!”吴亦然将剩下的吃食一股脑塞进怀里,上去扬起手就准备呼下去,柳絮云忙一把拉住,“钱我也加倍给你们了,可以散了罢。”
小贩们讨了双倍的价钱,喜笑颜开,其中一个走的时候还不忘往地上啐口浓痰,吴亦然不舍得嘴里的烧鸡,便也不再破口大骂,指着小贩离去的背影,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表情。
柳絮云好奇地看着吴亦然,“你怎么又胖回去了?”
吴亦然掏出一个包子想塞给柳絮云,后面看看上面沾了一层灰,刚想缩回来,却被柳絮云一把接过,小小地咬了一口,“两倍价钱的包子,掉地上也要吃!”
“飞虎真有福气。”吴亦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柳絮云倒是听懂了,一脚踢在吴亦然腿上。
“我又不会游泳,呛了水只能喝咯!喝着喝着也就浮起来,被浪卷到这鬼地方。”吴亦然打了一个嗝,继续胡吃海吃。
“你吃慢点,不怕噎着吗?”柳絮云倒是佩服吴亦然的运气。
“怎么可能噎!肚子里全是海水!”吴亦然拍了拍大肚子,沉闷地有回声两三下。
“飞虎他们有下落吗?”柳絮云吃完包子,拍了拍手问道。
“没有,我被浪卷走的时候看到飞虎和泠无音往另一边卷出去了。”吴亦然瞬间没了食欲,看着手上的半个鸡腿发呆。
“希望没事罢。”柳絮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关一川和灵犀身负重伤,估计凶多吉少。
“我们愁也没用,整顿下去找姜悠麟,他鬼点子多,比我们无头苍蝇好得多。”吴亦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布,将剩下的点心一股脑倒了进去,打了一个结,背在身上,“我们出发?”
“想必这位就是吴杰超。”杜宇和姜无悔此时上前,对着吴亦然行了一个礼。
“没想到小爷我已经那么出名了?”吴亦然傻乐着挥着手。
“这两位是八王爷的家人。”柳絮云小声地说着。
“王八爷是谁?”吴亦然抓了抓头,“乌龟成精了?”
姜无悔腾地一下火气上来,被杜宇慌忙拉住,“别别别冲动!”柳絮云连忙道歉,吴亦然傻傻地看着两人,表情有些难过。
“他们倒有点像飞虎和嫣儿,也不知道嫣儿现在还好吗?”
“你这块头也那么感性?”柳絮云拉着三人到了对面一个茶馆,认真仔细一字一顿地给吴亦然好好介绍了下杜宇和姜无悔。
“所以说,这位是八王爷的千金孙女,人家是郡主。”姜无悔现在仍生着气。
“而这位是杜宇...”柳絮云倒是不知道杜宇在八王爷处的身份。
“我只是郡主的护卫而已,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杜宇笑着说。
“对,是我跟班。”姜无悔气呼呼地说。
“失礼了!”吴亦然这才知道眼前这两位是什么人物,心底暗暗想着还是姜悠麟接地气,一点架子都没有。
“所以真的不考虑和我们一起走?”杜宇最后又问了一遍,柳絮云看向吴亦然,现在两人同行,势必要问下吴亦然的意见,虽然感觉吴亦然也是个无所谓的态度。
“不了,我还是想去并州,那边有我一个朋友,或许可以帮上忙。”吴亦然想了想还是隐去了姜悠麟的名字,毕竟他虽然不懂庙宇之争,但毕竟无悔也姓姜,万一和姜悠麟有什么矛盾就不太好了,当下还是撇清关系。
“这点盘缠你们拿去,就当借你们,有空过来玩的时候捎上即可。”杜宇从怀里掏出一个素色荷包,从里面抓了不少,塞给了吴亦然,吴亦然倒也没有推脱,乐呵呵地接下,“加倍奉还!”心里暗想到时候让姜悠麟掏差价就好了。
柳絮云刚想谢绝,就看到吴亦然已经乐呵呵地塞入怀中,便作罢,自己只能握着姜无悔的小手,“忙完之后定来寻你们。”
“一言为定!”姜无悔笑得很灿烂,对着吴亦然做了一个鬼脸后,拉着杜宇便走。
“我们先去买身衣裳,我到现在身上还是湿答答的。”吴亦然仗着自己飞来横财,拍着胸脯,“我请客。”
“也是,还是换作男子打扮方便行走。”柳絮云身上衣物虽说已经烘干,但有些地方蹭到海藻,还是有些污秽不雅。
两人寻了一间衣舍,吴亦然苦于身材变得臃肿,只得勉强披上一件最大的土黄色袍子,柳絮云没有选白色,反而找了一件深灰色男装穿上,两人问了并州方向,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在泠无音用石头砌了一个类似于桶一样的容器用来接乳石上滴下的水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关飞虎倒是醒了,身体似乎无恙,就是看上去劳累了不少,从石桶中用手舀了几口水喝,这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看着泠无音。
“好多了?”
“嗯。”
巨蛇见关飞虎醒来,忙吐着蛇信子,收起獠牙,畏畏缩缩地立起脑袋。
“唉,你个家伙能听懂人话就好了。”关飞虎见巨蛇倒没了攻击的势头,便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巨蛇说道。没想到巨蛇却点了点头。
“听得懂?”关飞虎和泠无音对巨蛇的反应倒是惊奇。
巨蛇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来简单的话语,它应该听得懂。”泠无音猜测。
巨蛇点头的频率更快了。
“这里怎么出去?”关飞虎连忙问道。
巨蛇歪着头,似乎在理解关飞虎所说的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在它看来,自己钻进来的地方,这两个生物根本进不去,况且钻出去就是深海,就算这两个生物再厉害,也无法和大自然作对。
“这边除了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吗?”关飞虎继续问。
巨蛇完全没有动静,吐着蛇信子盯着两人。
“估计它听不懂人这个字的意思。”泠无音猜测,“那有没有和我们长得一样的...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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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无音转过头对关飞虎说,应该之前遇到过人类,否则也不会听得懂一些他们的语言,果然巨蛇点了点头。
“他之后去哪里了?”关飞虎感觉自己离逃生就差一步之遥,但最后巨蛇还是摇了摇头。
“死了?”泠无音小心地说出这句话。
“嘶...”巨蛇点了点头,关飞虎和泠无音内心仿佛掉入冰窖。
“看来是个死局...”关飞虎强作欢笑,泠无音毕竟是个女孩子,背过身去似乎在抽泣。
但是此时,巨蛇却摇了摇头,然后摇动着庞大的尾巴,指了指上面的洞穴又抬头对着洒下来的月光扬了扬。
“就是说是有办法出去?只是他没有成功或者病死了?”关飞虎脱口而出。
巨蛇拼命点头!
“有办法出去!”关飞虎一把拉过泠无音,泠无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巨蛇仰着头对着月光。
“我们先上去看下,上面的洞穴和月光有什么关系?”关飞虎率先窜了上去,泠无音看了一眼巨蛇,“你可以在这里等着吗?”
巨蛇点点头,泠无音暗自庆幸,看来这条蛇是被关飞虎打怕了。
两人在上面的山洞转了一圈,甚至连石壁都一寸寸摸过,但并未发现任何端倪,便又跳下来围在巨蛇边。
“是和月亮有关?”泠无音反复确认。
巨蛇猛地点头,泠无音又问了几个问题,巨蛇似乎听不懂,只能傻傻地盯着两人看。
关飞虎叹了一口气,“那你有什么神兵利器或者武功秘籍可以给我们吗?”
巨蛇又是一阵摇头。
“唉,啥都没有,啥都问不出,算了。”关飞虎泄气地瘫在地上,“看来你我只能在此地等死了。”
而巨蛇突然对着他们嘶嘶哈哈吐着气,这次倒不是毒气,仿佛是想说些什么给两人听,但苦于无法交流,便转了一圈后,从那个洞钻了出去。
“它就把我们这么抛下了?”关飞虎问。
“难道要它吃了你?”泠无音没好气地说,“不过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突然那么大的力气。”
“我也不知道,现在反而使不出了。”关飞虎摊手,“如果被那条蛇发现,估计现在我们已经在它的肚子里了。”
“难道那蛇毒对你反而有激发内功的效果?”泠无音问道。
“要不我再被它喷一口试试?”关飞虎嘿嘿地打趣,没想到泠无音反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还想多活一会呢。”关飞虎腾地一下跳起,“要不你去上面睡罢,我睡够了,练会功。”
“也行。”泠无音见洞穴中已不见那巨蛇的身影,隔着洞穴就看到深不见底的海水,便也作罢,爬到上面的洞穴,摘了一些紫色果子,自己在石墙边放了一些,省的每次都要跳跃去摘,又从通道中扔了一些到下面,“饿了就吃,我睡了,别上来。”
“知道。”关飞虎接住果子,随意往石墙边一扔,便开始调息,回味着刚才的异常,的确那蛇毒对自己倒有帮助,但自己也搞不明白竟然自己没有死,反而内力暴涨不少。
要不杀了那条蛇,吃了那所谓的蛇胆补补?
第一百零六章一线生机
“并州那么大,怎么去寻得姜幼麟?”柳絮云从驿站借了两匹马,问得并州方向,和吴亦然一同上路,明显吴亦然身下的那匹马跑得有点吃力,一路上多次下来歇息。
“要不你和当时一样,多跑跑?”柳絮云见吴亦然那匹马在河边饮水喝个不停,有点心疼。
“不要,陈老头不在,我才不想受累。”吴亦然觉得这样蛮好,想吃就吃,不用再约束自己,“姜幼麟说他在城中做了标识,六个圈圈的图案,看到标记,他就在附近。”
“他到底在忙什么?感觉有点猜不透。”
“鬼知道,毕竟身份特殊,也不知道女帝是母爱泛滥,觉得这么多年亏待了这个儿子还是什么,倒是让他去做了好多事,虽然这小子自己在想什么我也猜不透。”吴亦然想到当时在春秋堂姜幼麟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倒是有趣。
吴亦然见柳絮云不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关飞虎比我们强,我们都没事何况他...泠无音这小丫头机灵得很,也会没事...”
“我是在担心飞虎...他父母...刚团聚没多久就...”柳絮云黯然神伤,看来这群小伙伴,相比之下,也就自己稍微好点,父母健在,关飞虎与泠无音父母双亡,姜幼麟也谈不上好,毕竟庶出,而眼前的吴亦然连父母面都没有见过...
“他会挺过去的!”吴亦然拍了拍柳絮云的肩膀,“谁让他是我们的英雄呢。”
“说是英雄,我满脑子都是他打输的模样...”柳絮云看上去心情稍微好点,转而浅浅一笑。
“毕竟我们可是越级挑战!”吴亦然自豪地拍着大肚子,“不管陆潜龙还是风雪塔,而天下能从苏晓白手下活着回来的更没几人!不过这么一想,那海啸估计也淹不死苏晓白这家伙。”
“倒是庆幸那海啸...否则我们都要命丧当场。”
“也不知道他老远过来取几个破...”吴亦然被柳絮云眼睛一瞪立马改口,“古琴!拿回去作甚!”
“难道和那个鼎有关系?”柳絮云百思不得其解。
“这我怎么知道!早知道我们一人一把分了!”
“你又不会,拿着作甚!”
“装装样子也蛮不错的哈哈。”吴亦然牵过那匹不情愿的马,翻身上马,马颤抖了下终是站稳。“走了走了,继续赶路。”柳絮云也跟着上马,看了一眼西边,眉宇间都是哀伤。
师傅,对不起...
灵犀、关叔叔,对不起...
“别睡了。”泠无音急促地推着关飞虎,关飞虎睡眼蒙眬,也不知道自己是练功太久,累了自己倒下便睡,睁开眼,只见泠无音推搡着自己。
“找到出路了?”关飞虎打着哈欠。
“这倒没有,不过我有个发现。”泠无音指着上面的洞穴。关飞虎用海水擦了一把脸,精神很多,和泠无音爬上洞。
“这些果子我睡的时候,是靠在墙边的。”泠无音指着墙角边。
“会不会是被风吹的?”上面这个洞穴虽然没有出路,但是偶尔会有海风吹入,虽然极其细微。
“应该不会,那力量不足以滚动果子。”“要么你起来梦游偷吃了?”关飞虎想着一切可能性。
“我在和你说严肃的事情...”泠无音又好气又好笑。
“别老拉着脸,幽默点偶尔笑笑。”关飞虎蹲在那边看着果子,“你笑起来可爱多了。”
“你在说什么...”泠无音也不知道关飞虎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关飞虎倒是跳了起来,三步两步就跳下洞穴。
“你快下来!”关飞虎在下面洞穴大喊,泠无音跳下去,看到关飞虎又蹲在墙边。
“你也梦游起来偷吃了?”泠无音用关飞虎的言语还击。
“你上面是从墙边滚出来一点距离,而我这里则是往墙边滚进去。”关飞虎回头一脸欣喜地看着泠无音,“而我们放果子的墙正好是对面,那么这位置的偏差...”
“整个洞穴会渐渐偏移?”泠无音瞬间得出结论。
“那么就是说,假以时日,整个洞穴会颠倒!”关飞虎欣喜若狂。
“这个洞穴会颠倒到上层,我那层会颠倒到下面。”
“那么这个通往海水的通道会离开海底,直接爬出去就是外面!”关飞虎兴奋地跳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等到那一天。”泠无音想想,偌大的空间整个颠倒,估计要很久。
“等那蛇回来问呗!”
“或许之前那个人也发现了这个办法,但是没有等到那天了...”泠无音有些悲观。
“至少有希望!”关飞虎给泠无音打气,而此时洞穴那边涌进大量的海水,一个熟悉的舌头鼓着腮帮子探头进来,半个身子进了洞,一张大嘴,吐出不少鱼虾。
“这是给我们捎来的食物吗?”泠无音见巨蛇点着头,“你这家伙倒是通人性。”
关飞虎倒是直接问了巨蛇关于他们的猜测,巨蛇鼓动着虹膜,倒是点了点头。
“那么需要多久?”泠无音急切地问。
巨蛇没有反应,将那堆鱼虾往两人面前拱了拱,意思是快点吃。
“一个月?”关飞虎索性瞎猜。
巨蛇倒是有了反应,抬头看了一眼洞口洒下的月光,摇了摇头。
“一年?”泠无音猜着。
巨蛇又是摇了摇头。
“五年?!”关飞虎已经很大胆了,巨蛇还是摇了摇头,急切地在那边吐着蛇信子。
“总不见得五十年吧...”泠无音有些绝望,巨蛇倒是靠近石墙,用头在墙上蹭了蹭,灰尘拭去,露出一大面歪歪扭扭的刻痕。
“这是...计数?”泠无音看得真切,墙上或深或浅刻着无数的数字标识,越到后面,刻痕越浅...想必当时那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到底要多久。”关飞虎指望巨蛇给个明确的说法。
巨蛇看了一眼月光,凑近石墙,似乎在数数,关飞虎和泠无音只能退到一边,内心不由自主地祈祷着,希望最后得出的日数不要太过吓人。
“如果最后真需要五十年...”关飞虎苦笑着。
“那时候我们都快七十岁了...”泠无音依旧脸色冰冷。
“苏晓白肯定挂了哈哈。”关飞虎开着玩笑,想缓和下如此压抑的气氛。
“你倒是乐观...”泠无音勉强地笑了笑,“这辈子都要这里度过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除了报仇,你这辈子还有什么事情想去做?”关飞虎开始找话题。
“我想师傅了。”泠无音沉默了许久,突然说了一句话。
“李商五年出来见不到我们,估计想把我撕了的心都有...”关飞虎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而此时巨蛇倒是有了一些声响,对着两人嘶嘶哈哈。两人把目光移过去,见巨蛇用尾巴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一个数字之上。
“五年?六年?”两人数了半天,因为时隔太久,刻痕已经模糊,巨蛇都摇了摇头。
“五年半?”泠无音想了个半天,又问。
巨蛇点点头,看上去倒是很开心。而两个人的心却直接冰凉,巨蛇见两个人神色有点不对,便想溜,不料关飞虎却站了起来。
“之前那个会不会武功?”关飞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巨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个洞穴可以推动吗?”关飞虎话音刚落,泠无音也反应过来,既然洞穴可以靠引力慢慢旋转,那人力是不是可以加快这颠倒的速度。
巨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巨蛇摇头。
“或者说没试过?”泠无音紧跟着问,巨蛇点了点头。
关飞虎松了一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争取越早出去越好。”
“或许我们有另一种方法。”泠无音沉思了半天,指了指巨蛇的口,“我们可以躲在巨蛇的口中,让它游出去。”
巨蛇拼命摇头,关飞虎倒是知道了为什么不妥,有些难于启齿。泠无音急切地问,“有什么不对?”
“之前我被它咬进半个身子,口中的剧毒并不受它控制,时间已久,我担心撑不住。”
“这是什么毒?会使人浑身燥热?还有什么不良反应?”泠无音好奇地问,关飞虎眼神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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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燥热...神志还有些模糊...”关飞虎有些扭捏。
“这还好吧?”泠无音不懂。
“它的毒类似...”关飞虎闪烁其词。
“类似什么?”泠无音追问。
“类似春药...”关飞虎鱼死网破,直接脱口而出、
泠无音怎么猜也不会猜到这个结论,粉脸一红,“所以你当时...”
“对...还好留得一丝理智...否则。”关飞虎别过头去,泠无音下意识地遮住自己胸口。
“那...可以分两次带出?”泠无音低着头小声说。
“估计这边出去海很深...游到岸边...可能已经爆体而亡...”关飞虎声音也越来越小。
“好吧...”泠无音现在倒是后怕,还好关飞虎当时没有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但是万一那时他没有把持住,自己会不会为了阻止关飞虎痛下杀手?或许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泠无音狠狠地盯着关飞虎,“你敢碰下我,你死定了。”
“我...”关飞虎不知道泠无音为何突然生气,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第一百零七章困扰
“我准备去一次北边。”在寄出信后数日,谢慕白似乎下了一个决定,在一天的午后,对着有些微醺的肖三笑说着。
“为了联合,去了断一些纠葛?”肖三笑小看了这桃花酿的酒,几瓶下肚,连酒量很是自豪的他也有些酩酊,但手中倒酒还是不断,看来事情结束后,要讨教些酿酒法子带回靖州。
“连春秋堂都没有消息倒是奇怪,照理说,早就该回信了。”小楼皱着眉头。
“倒是西边说是有海啸,我有点担心...”刘伊婧淡淡地说着。
“西边又不是只有一个云城。”肖三笑将桌上的桃花酿尽数喝完,站起身,倒有些意气风发。“我陪你走一遭。”
“那我们去春秋堂?”闲茶看着小楼和素衣。
“我和你们一起,多情楼总要有个看家的。”刘伊婧眨了眨她的眼睛,小楼微微思量,“素衣你留下罢。”
素衣倒乐意留下,当然捅伤京华的事情让她这几日都神经衰弱,或许自己独处几日,可能会骗过自己。
“那么现在就打点出发?”闲茶耐不住性子,与其在多情楼等消息,还不如主动出击。
“倘若此行有什么不测,倒是望你能带着我的剑,日后若能有缘再遇到絮云,就把光风霁月给她罢。”柳絮云起身,将佩剑解了下来,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
“这要你亲自给她。”素衣知道神剑谷的规矩,“况且刚准备行动,就说这种话不吉利。”
“我总觉得此行没那么简单。”刘伊婧苦笑。
闲茶倒是一把抓过光风霁月,握在手里的重量刚好,很是顺手,“要不给我罢。”闲茶打趣着。
“那还是我亲自交给她罢!”刘伊婧从闲茶手里接过剑,重新系在腰间。
“我不知道什么力度才不会让洞穴坍台。”关飞虎轻轻握了一下拳,回想着当时灵犀教他的收放自如,手里不由自主地空出一个圈,就如同捏着鸡蛋。
“节奏就按着胡笳十八拍走。”泠无音自从得知那巨蛇体内的剧毒类似春药,便总是离关飞虎躲得远远的,担心关飞虎体内剧毒未消除,万一哪天邪毒攻心,自己倒是两难。
“可以。”关飞虎猜得到泠无音的想法,索性也不好意思再去看泠无音,自己面对着墙,“你上去准备好了发个信号给我。”
巨蛇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分别在上下洞穴一南一北两边墙前站定,随着泠无音的一声清喝,两人同时以天地不仁开始,一掌一式,不紧不慢地击打在石墙之上。两人约好,每一个循环,便休息一阵,反正巨蛇不定时会带来一些鱼虾,加上果子,两人勉强能果腹,但是久而久之,一个新的问题便困扰着泠无音。
衣裳怎么办?如此漫长的岁月,衣裳原本就脆弱不堪,加上每日推山,明显感到衣裳已经临近磨损,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赤身裸体?到了后来,泠无音严苛命令关飞虎不得上去,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到了离开的那一日,自己岂不是仍旧要被关飞虎看个精光?
泠无音开始留意起那些果子的藤蔓,但总不见得藤蔓缠身?让巨蛇从外面带回来?这也不太现实。关飞虎也察觉到泠无音的不对劲,每次巨蛇带回鱼虾,泠无音都不下来吃,就算关飞虎已经掌握了烤鱼的技巧,香气四溢,泠无音在上面洞穴仍无动于衷。直到有一日关飞虎在推山的时候,一掌崩碎了身上的衣裳,他终于意识到,原来泠无音躲避着自己,是这个原因。
泠无音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肯吃鱼虾,是因为毕竟是通过巨蛇的口中带入,总归会沾染些那所谓春药的剧毒,可能一次没有什么异常,但日积月累,说不定自己会先失去理智。
这五年半,泠无音想想就有些后怕。
泠无音虽说不怎么想去了解人情世故,但是傻子都看得出关飞虎和柳絮云是两情相悦的,虽然关飞虎傻乎乎一个大个子,但少年少女之间的懵懵懂懂,泠无音还是能分辨出。
关飞虎的印象在泠无音心中倒也不错,幼时茶亭那一次,关飞虎被揍翻在地的狼狈英雄模样,不仅仅是柳絮云,连泠无音也对他欣赏有加,虽然泠无音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泠无音和关飞虎相处时间短暂,但每次遇险关飞虎好歹也是冲在前面,不论是风雪塔还是云城苏晓白,虽说关飞虎都是惨败,但那股倔强不服输的拼劲倒是让泠无音很是肯定。至少是个男人!而泠无音这才发现,貌似随着日子越来越久,自己脑海中关于关飞虎的思绪倒是渐渐多了起来。难道?泠无音摇了摇头,又摘下一些果子果腹。
“大蛇你倒是不吃果子。”关飞虎已经养成了和巨蛇唠嗑的本事,巨蛇一开始还是畏惧关飞虎,毕竟中了自己的剧毒,反而把自己痛扁一顿的,它今生也只遇到过这一个小小的生物。“挑食可不好。”关飞虎剥开几个每日泠无音扔下的果子,扔给巨蛇。
巨蛇反而躲开,回头喝了满满一嘴海水,移动到山洞一处角落,张开大嘴,口中的海水悉数流出,“原来是你用水帮这果树浇水的呀。”关飞虎凑近一看,山洞缝中隐隐约约有些盘根错节,看样子应该是上面洞穴那果子树的根。
“所以...这果子...有你口水?”关飞虎看着巨蛇,巨蛇倒显得很是兴奋地点点头。
“倒也奇怪,从你口中带来的鱼虾,反而没什么毒性。”关飞虎又烤了几个虾,香味蹿到上面洞穴,泠无音没好气地骂道,“我不吃,你也用不着这么引诱我罢!”
“你就是单纯嫌大蛇的口水。”关飞虎哈哈大笑。
“...对。”泠无音被拆穿了想法,倒觉得有些对不起巨蛇的好意,关飞虎下一秒说出来的话让泠无音瞬间连死的心都有。
“但是,你每天吃的那果子都是大蛇用口水灌溉的...”
那么,我也慢性中毒了?泠无音大惊失色。所以这几天的胡思乱想都是因为这劳什子果子?
现在泠无音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饿死,要么就是明知这果子有春药之毒继续果腹。泠无音脑袋嗡嗡作响,倒也鱼死网破。
“把鱼虾烤一点上来...”泠无音咽了咽口水,既然自己已经吃了那么多日果子,那还不如索性饱了口福再做打算。关飞虎哈哈一笑,忙勤快地继续生火烤鱼。不亦乐乎。
而终于有一天,泠无音的衣裳,也碎裂开去...
“任务都安排好了。”并州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弯着腰走进一个老人。
“有劳陈伯伯了。”白衣少年摇着扇子,整一副岁月静好的笃定模样。
“苏晓白去了云城...”陈子非却说出另一个消息,“少爷你几个朋友都失去了消息...”
白衣少年正是姜悠麟,脸色一变,转而淡定下来,“既然不是被苏晓白杀死的消息,飞虎他们应该可以安然脱身。”
“试刀大会中发现了八王爷的人的踪迹。”陈子非继续汇报。
“姜无悔和杜宇?”姜悠麟这次脸色都没变,“这两个人不成气候,影响不了我们的计划。”
“少爷若关飞虎他们知道了你的...”
“当然不会。”姜悠麟站起身,推开门,外面阳光明媚,“我们可是兄弟。”
“接下来...”陈子非小心地问道。
“再等几日,我们出发去多情楼。”姜悠麟笑得胸有成竹,“看看到底是苏晓白快,还是我们快。”
陈子非目送着姜悠麟远去,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客栈拐角处转出一人,表情慵懒,“又有什么吩咐?”
陈子非没有回头,直接说了一句,“卫吾殇,你到底算哪边的?”
“那你,究竟算哪边的?”卫吾殇抱着胸,一脸滑稽地看着陈子非。
“我永远在少爷这边。”陈子非依然背对着卫吾殇,但卫吾殇却左手握在刀上,此刻他眼前的并不是一个垂暮老人,而是一个杀气腾腾的绝顶高手。
“那我永远在利益这边。”卫吾殇笑了笑,反而松开了刀。
“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你?”陈子非终于转过身,眼神一抹冷峻,卫吾殇却似乎没有看到,依旧嘻嘻哈哈。
“如果你觉得能杀得了我,你早就动手了。”卫吾殇又靠在柱子上,“刚听前辈对那小子说八王爷的人?”
“对哦,我差点忘了...”陈子非背着手,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老人家,记忆不是个好东西。”卫吾殇收起笑容,脸上却多了一份狰狞,“但是希望你记得,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你家小少爷的脑袋,我就收下了。”
“就凭你?”陈子非往前跨了一步,整个客栈开始剧烈摇晃,在一边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以为地震,大呼小叫地逃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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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凭我。”卫吾殇完全不慌不乱,就算摇晃得再厉害,自己还是牢牢地靠在这个柱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小少爷打什么主意,主要利益相同,我可以帮你们。”
卫吾殇语气一顿,“倘若触及了老子的底线,天王老子我都砍!”
“这也是我为什么暗中收买你。”陈子非哈哈一笑,客栈停止了震动,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躲在老远的一棵树下,偷瞄着老人。
“无殇。”陈子非抛出一枚金币,卫吾殇随手接住,放在牙中一咬,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微笑。
第一百零八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下认识卫吾殇的人很少,就连神威那边,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家伙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他只是一直在重复是被苏晓白偶遇,但是在这之前,卫吾殇从来不提,也没有人问。
苏晓白知道卫吾殇的性格,也就安排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差事去给卫吾殇做。而在陈子非暗地去拜访女帝之后,出了皇宫,拐进一处暗巷,便遇到了这个男人。
“前辈请留步。”那个男人叼着一根稻草,很是慵懒地靠在小巷唯一的通道边。
陈子非并不认识卫吾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神威派人跟踪,不过他也不着急出手,毕竟全天下能拦住他的人屈指可数。
“我是苏晓白派来的。”卫吾殇倒是不隐瞒,大大咧咧说出自己的主子。
“就算那姓苏的小子亲自过来,也拦不住我。”陈子非很是自傲。既然对方已经亮明了身份,那自己也不用再装作是个老态龙钟的老汉。
“前辈想多了,我怎么拦得住你。”卫吾殇哈哈一笑。“你那边缺人吗?”
这个答案是陈子非没有想到的,难道姜幼麟的计划已经败露?“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卫吾殇坏坏一笑,陈子非已经出手!管他如何知道,只要当下杀了他,少爷的计划永远是完美无缺!
“啊哟哟!”卫吾殇身形一矮,倒是避开了千钧一发的掌击。陈子非冷笑道,“不错嘛,竟然躲了我一招。”
“雕虫小技。”卫吾殇左手握住刀柄,“我当然拦不住你,但不表示你拦得住我。”
“好狂!有老夫当年一点风采!”陈子非衣袖暴涨,一股冲天杀气席卷小巷,胡须飞扬,双目迸发凶色。
“在京城这么张扬不太好吧。”卫吾殇到现在仍是嬉皮笑脸。
“三招过后,若你还活着,便听你说说缘由!”陈子非也不等卫吾殇搭话,降龙伏虎从上下左右尽数扑向卫吾殇,卫吾殇脸上还是一脸轻薄,嘴里却念念叨叨,“刚上来就用上降龙伏虎,晚辈受宠若惊!”左手刀瞬间拔出,无数劲风割裂开去,倒是震碎陈子非的攻势,一时间小巷里倒是风平浪静。
“第二招。”陈子非身形一闪,直接迫近,一爪抓向卫吾殇左手腕,而卫吾殇侧身一踢,试图阻止陈子非的近身,不料陈子非岂是泛泛之辈,抬起膝盖一挡,右手已经摸到卫吾殇左手手腕,卫吾殇嘿嘿一笑,左手后撤,陈子非一把捏住刀身。
“弃刀!”陈子非冷哼一声。
“想多了前辈。”卫吾殇左手张开,食指和中指直接夹住刀柄的末端,用力一扭,刀挣脱开陈子非的锁技,反而一挥而至!陈子非没想到这个左手用刀的家伙还能这么使刀,倒是一愣,毕竟自己身经百战,左手瞬至,食指一弹,刀身一偏,一脚趁虚而入,卫吾殇早有准备,右手往下一按,挡住陈子非一踢,然后迅速后撤,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还有第三招。”
陈子非并没有急着出手,倒是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家伙。一身衣裳说不上华贵,倒也干净整洁,但配上这吊儿郎当的态度,从内心深处就有些反感。
“风雷山庄的人?”陈子非从刚才第一招中就有这想法,不过卫吾殇的第二招双指使刀却完全并非风雷山庄的招式。
“的确学过一段时间。”卫吾殇见陈子非不急着进攻,便也收刀回鞘。
“独孤老头知道教出来的家伙去神威当狗,岂不是气死。”陈子非冷笑。
“混混而已。”卫吾殇也咧嘴一笑,“哪里有饭吃就去哪里。”
“下一招你来攻,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境界。”陈子非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刚才只使出三份力的确是小瞧这家伙了。
“前辈倒是硬气,倒不怕受伤。”卫吾殇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呵呵,你小子想多了。”陈子非直接收起拳脚,全身似乎放松了戒备,空洞大开。
“那晚辈就得罪了!”卫吾殇慢悠悠拔出刀,笔直对着陈子非,陈子非收起他的大意,仔细地观察着卫吾殇的动作。一阵风吹过,荡起了小巷中的落叶,陈子非却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三招已过,你继续说罢。”
“前辈客气了。”卫吾殇收起刀,甩了甩手中微微出了的汗。
“不得了,你这年纪有这等修为和心境。倒是让我想到另一个小家伙。”陈子非靠在墙上。
“前辈说的是关飞虎是吧。”卫吾殇晃晃悠悠走近陈子非,也靠在墙上。
“你认识?”
“季州我也在场。”卫吾殇笑了笑,“这小子据说后来也去了风雷山庄。”
“那你们算同门?”
“并不算,他的刀比我诡异,说不定以后胜我一筹。”卫吾殇撇了撇嘴。
“那小子的确不错,心性和境界,都是他们这代的佼佼者。”陈子非一顿,“你可以说了。”
“你们是不是想杀了苏晓白?”卫吾殇笑得很贼。
“这段时间朝廷没什么动静?”苏晓白回到璇玑阁,凤仙和素晚早就在楼下等候,见到苏晓白骑着白马,在半步门外下马,便迎了过去。
“女帝那边没有,不过在试刀大会上,倒是碰到了八王爷的小郡主。”
“女帝不动,八王爷倒开始按捺不住了?”苏晓白脸上挂着一些嘲讽之味。
“没军神吩咐,我等不敢轻举妄动。”凤仙规规矩矩半跪在那边。
“去唤李子文他们,我在楼上等你们。”苏晓白扔下一句话,便径直走入璇玑阁。
“又有动作了?”素晚压低声音问着凤仙。
“现在众矢之的,神剑谷多情楼都有动作,是该走下一步棋了。”凤仙站起身,随手招来一个神威守卫,“刚才军神说的话听到了?”
“小的现在就去唤。”守卫不敢怠慢,立马骑上半步门外常备的骏马,疾驰而去。
“现在南边除了神剑谷,基本都清干净了,春秋堂到现在仍含糊其词,不过从风雪塔一役不难看出,曹清风并不领情。”素晚用手挽了被风吹乱的长发。
“做好最坏的打算...”凤仙看着守卫远去的背影,“大不了以天下为敌。”
“军神真的要造反?”素晚在凤仙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被凤仙怒瞪一眼,收住了声。
“言多必失,该我们知道的,军神会告诉我们,不该我们知道的,别想着打听。”凤仙冷冷地说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官道那传来几声急促的马蹄声,守卫身后,跟着三匹骏马,李家三兄弟已经应召而来。
“好久不见。”李子威看到凤仙和素晚,老远就扯着嗓子。
“辛苦你们了。”凤仙打着官腔。
“果然没有南宫兄弟,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素晚嘿嘿一笑。
“这段时间有劳大家了。”苏晓白依旧背着身子,看着窗外。
“能为军神分忧,是我们的荣幸。”众人刚跨入璇玑阁上层,苏晓白就开口说着,众人忙齐齐半跪在地。
“李子恒,你弟弟的牺牲,我记着。”苏晓白转过身,目光如炬,一直盯着低着头的李子恒。
“他...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李子恒咬着牙,声音有些不对。
“我答应他会治好他。”苏晓白接着说。
“他好了很多...谢谢军神。”李子恒鼻子微微发酸。
“不管是李子恒还是陆无双、南宫兄弟、江见田,我都记着。”苏晓白也单膝着地,一只手轻轻按在李子恒背上,一边的李子威已经开始满面涕零。
“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苏晓白压着声音。
“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愿跟着军神!”
“请军神下令,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众人抱拳,而李家三兄弟始终低着头,泪水已经沾满了雪白的貂皮地毯。
“爷爷!”姜无悔刚踏入王府,就对着一个身穿蟒袍鹤发童颜的老人扑了过去。
“这次游历江湖好不好玩?”老人宠溺地摸着姜无悔的小脑袋。
“还行!还遇到一个漂亮姐姐!”姜无悔嘿嘿地傻笑。
“回禀八王爷,此次正巧遇到神威。”杜宇行了一个礼。
“辛苦你了,无悔没给你添麻烦罢?”八王爷松开姜无悔,牵着姜无悔的手,到一边的凉亭内坐下。
“小的原本就是八王爷的侍卫,保护郡主是分内的事情。”杜宇跟着走入凉亭。
“详细说说。”八王爷让下人拿来水果糕点,一脸慈祥地看着姜无悔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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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将试刀大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又拿出那把新亭侯,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八王爷。
“既然是他们送你的,你就拿着罢。”八王爷摸着满脸的虬髯,“也不知道女帝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爷有何高见?”杜宇问道。
“先下手为强。”八王爷做了一个一刀两断的手势,“明日我启程面圣,杜宇你准备下,先把亲卫兵聚起来。”
“没女帝批示,大规模调兵莫非有些草率?”杜宇担忧。
“怕甚!老子养的兵,那小妮子管不着!”八王爷嘴里的小妮子当然是指当今女帝,估计全天下也就他可以如此口无遮拦,“他妈的,再不做点什么,天下人都快忘了这个天下是姓姜的!”
第一百零九章天蚕蛇衣
泠无音辗转反侧了多日,现在的她连果子都不敢碰了,她询问过好几次关飞虎,那日中毒后怎么可以将毒自行解掉,关飞虎都快被问得不耐烦了。
“放开手脚打一架!”巨蛇听了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大不了我陪你打!”关飞虎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墙上自己做的记号,从两人苏醒到现在,也就过了一个多月。
“不行!”泠无音并不是不同意这个法子,但是身上这身脆弱的衣裳估计经不起那样的折腾,打到一半万一赤身裸体怎么是好!
巨蛇很是无辜地看了一眼关飞虎,身体又开始往石墙上蹭,关飞虎很是好奇,最近巨蛇蹭墙的动作变得频繁,一开始还以为又有什么石墙上的消息给他看,结果什么都没有。
而巨蛇的身体却开始有些斑驳,关飞虎走近拍了拍巨蛇,“蛇兄,你是要蜕皮?”
巨蛇眨了眨虹膜,似乎肯定了关飞虎的想法。
关飞虎用手摸了摸巨蛇蹭下的些许蛇皮,倒是坚硬,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对着上面洞穴便喊,“灵水轻涛能解开吗?”
“你要干嘛!”泠无音很是疑惑。
“给你做新衣服!”关飞虎嘿嘿一笑,满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巨蛇。
泠无音听了关飞虎的计划,倒是舍不得,毕竟灵水轻涛是师傅留给自己的,虽说解开用蚕丝去缝制蛇皮,那衣物很是坚硬,足可防身,但泠无音还是舍不得去拆开灵水轻涛。
“其实你也不用太介意,我对平板身材没什么兴趣...”关飞虎开着玩笑,就看到无数小石子从上方砸下,关飞虎不用上去都知道,泠无音在发火。
“你想,就算拆一点,也在你身上,反而是件防御神器,一举两得,岂不妙哉!”关飞虎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佩服。
“让我再想想...”泠无音还真的被关飞虎说得有些动心,手里不停地把玩着灵水轻涛。
“那么蛇兄,你到底什么时候蜕皮呢,要不要我帮你?”此刻巨蛇眼里的关飞虎显得比那日中毒更加恐怖。
又过了几日,关飞虎捡起巨蛇蜕下的皮,用手轻轻拍了拍,倒是凉爽,披在身上,用石子一砸,不痛不痒,果然如他所料,是件宝物,再加上灵水轻涛的天蚕丝,更加牢固轻便。
泠无音有些不情不愿地接过关飞虎抛上的蛇皮,借着月光,一晚上倒是缝制好了两套,将一套往下扔给了关飞虎,关飞虎乐呵呵地穿上,极其舒适,打了一套胡笳十八拍,又踏了一遍蹑云步,很是满意。
“你听好了,倘若弄损一针一线,我拿你是问!”泠无音在上面高声骂完,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将衣服穿上,自己又琢磨了半天,摘下果子,一口气吞下。
“若我中毒病发,你要发誓不得对我做任何猥琐之事!”
“啊?”关飞虎将这句话翻过来倒过去想了半天,“为什么你中毒了,要我不得做?不是应该你不得对我做嘛!”
“我不管!”泠无音觉得的自己最近的脾气变得易怒,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其实不要慌,只要内力浑厚,还是能保持一方清明。”关飞虎安慰着泠无音。
见泠无音没有作声,关飞虎只能继续说着,“每天推个破洞又不会变强,还不如下来切磋切磋!同样是李商教的,谁赢了谁就是师兄!”
“我比你入门早太多了!”泠无音终于有了反应。
“但我感觉我比你强?”关飞虎嘿嘿地笑着。头上又没了声响,关飞虎探头探脑地往通道里张望开去,却见泠无音直接从通道中一跃而下,正好双脚踹在下面探头探脑的关飞虎脸上。
“就知道你会偷窥。”泠无音在地上站稳,看着捂着脸在一边哀嚎的关飞虎。“叫师姐。”
“打过才算。”关飞虎一脸坏笑,眼前的泠无音穿上了天蚕丝蛇衣,纤细的腰肢更为诱人,可惜关飞虎是个武痴,根本没有在意如此春色。
“现在就来打一场!”泠无音直接双掌拍出,一时间,山洞里劲风弥漫,巨蛇识趣地钻入海中。
果然这两个家伙比之前那个来的有趣。
“找到了!”一个胖子蹲在一个角落眉飞色舞,旁边的少年感觉很是丢脸,路过的百姓都皱着眉头看着那个胖子。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拉屎?”
“这是哪家的傻小子,边拉边笑,就是苦了旁边这位年轻小哥,感觉是那胖子的弟弟。”
“姜悠麟在哪里?”柳絮云忍着闲言碎语。
“跟我走!”吴亦然胸有成竹,往小巷里一钻,七拐八拐,一路摸着墙壁。
“他怎么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柳絮云诧异地问着。
“不隐秘怎么做大事?”吴亦然回答得神神秘秘。随着他一声“到了。”柳絮云眼前出现一个破破烂烂的客栈,吴亦然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店小二搓着手,笑脸相迎。
“两位里面请!”店小二看了一眼两人的打扮,也罢,自己也就是个小破客栈,也不指望有什么达官贵人前来入住。
“琴瑟琵琶,王王在上!”吴亦然也不去搭理店小二,走入客栈便拉着嗓子大声吆喝。
“官人这是作甚?”店小二忙拦着吴亦然,这胖子刚进来就发什么疯?还好今日客人稀少,大厅就几个伙计在打瞌睡,倒是被这大嗓门吵醒。
“魑魅魍魉,鬼鬼犯边。”楼上一处房门轻轻推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姜悠麟。
“哟!”吴亦然打着招呼,店小二一看是来寻人,而且是寻这个连着包了一个月上房的少年,便收起怒色,忙着去端茶递水。
“你们终于来了...你怎么又胖了?”姜悠麟关上门,快步跑下楼,“飞虎他们没事吧?”
“你也得到消息了?”柳絮云问着。
“云城海啸,春秋堂前几日传来的消息,算算时间,若是得救,也差不多这几日可以到达并州,我便在此多停留数日等你们消息,今日终于让我松了一口气。”
“飞虎他们不知去向。”柳絮云低着头。
姜悠麟看了一眼四周,拉着两人就往楼上走,回头吩咐店小二准备些吃食放在门口即可。
姜悠麟拉着两人进屋,便慌忙关上了门。“到底什么情况?”
柳絮云便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又说了一遍,姜悠麟眉头紧皱,“所以伯父伯母被苏晓白所杀...这仇是不共戴天了。”
吴亦然义愤填膺,被柳絮云按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飞虎和无音。”
“说,需要我做什么?”姜悠麟两手猛搓脸部,试着让自己打起精神。
“需要人手,出海寻找,凡是有可能登陆的山洞,浅滩最好都安排人去找。”吴亦然脱口而出。
“但是我担心人数一多,会引来神威注意。”
“叫人打点渔民去做即可,云城在附近的百姓心中,分量还是极高的。”姜悠麟微微一思量,便心中打定了主意,“我即可派人。”姜悠麟说罢就重重咳嗽一声,屋外传来一声敲门声,进来的当然是陈子非。陈子非进门看了一眼吴亦然和柳絮云,脸上并无变化,转身小心地关上了房门,然后一眨眼就闪到吴亦然身边,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他妈的怎么又胖回去了?”
“前辈不怪我!是我喝海水胖的!”吴亦然的耳朵被陈子非一把揪住,疼得嗷嗷乱叫。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陈子非一把将吴亦然掀翻在地,吴亦然左躲右挡,哪挡得住陈子非的拳如雨下,不一会就满身淤青,翻滚哀嚎。
“陈伯伯...”姜悠麟尴尬地出声,“给我点面子...”
“失礼了,少爷有何吩咐?”陈子非收了手,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垂手立在姜悠麟身侧。
“有劳陈伯伯去一次云城。”随后姜悠麟将计划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我们也去...”柳絮云焦急地插嘴。
“我不是很建议。”姜悠麟淡淡地说,“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有什么事比找飞虎他们更重要!”柳絮云有些不乐意。
“将灵犀的死讯...告诉多情楼...”姜悠麟淡淡地说着,吴亦然和柳絮云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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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局势很微妙,女帝的心思我捉摸不透,而神威最近太过猖狂,不光是云城,京华也被俘虏,而在你们遇难的时候,还有一场试刀大会,搞得并州这边元气大伤。”姜悠麟见两人沉默不语,便继续说着。
“八王爷你认识吗?”柳絮云突然问道。
“八王爷?有见过一面,蛮极端的一个人。”姜悠麟抬着头若有所思,“很是雷厉风行,据说常年对神威有微词。他也要动了?”
“之前偶遇无悔郡主...她告诉我的。”柳絮云一五一十说着。
“姜无悔...”姜悠麟苦笑着,“小魔头啊!”
“其他还有什么动静吗?”吴亦然躺在地上,看着陈子非慢悠悠离开,马上生龙活虎地跳起来。
“以神剑谷为首,天地十门估计会结成同盟应对神威。”姜悠麟也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行囊,“就看其他几个门派如何回应了。”
“天要变色了...希望飞虎他们赶得上...”
第一百一十章一酒解恩仇
“我也就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偏要在这偏远之地扎根。”肖三笑整个人蜷缩在大氅里,显得格外老态龙钟。
“所以人家是非没我们多。”谢慕白打趣,“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没一个太平的。”
“别扯上我,我十年才出山一次。”肖三笑看着眼前的黑门,“还是我神剑谷好,鸟语花香。”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什么吃食玩物全让白祁那小家伙给你带进来,你那么懒,当然不想出谷。”谢慕白直接拆穿,肖三笑嘿嘿一笑。
眼前的黑门缓缓打开,独孤淳迎面而来,脸上到毫无一点不待见的表情,双手一拱,“我家老爷子有请。”
“哟!这次怎么那么客气?”肖三笑嘲讽着,“上次不知道是谁在我们神剑谷门口乱吠。”
谢慕白身子挡在肖三笑面前,郑重回礼,“听闻之前淳大侠被神威偷袭...不知...”
“没事,皮外伤,就是彤霄丢了一把刀。”独孤淳一五一十地回答,虽说神剑谷和风雷山庄关系恶劣,但对于这个老老实实的谷主,独孤淳倒没什么纠结。
“这次我等前来就是商议此事。”
“我们都猜到了,剑身里面请。”独孤淳手一伸,将两人迎入谷山庄。
“不会转眼就关了大门,对我们瓮中捉鳖?”肖三笑警惕性很高。
“这句话你说得哦,我可不是鳖。”谢慕白见独孤淳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只能出来打圆场。
独孤苍云老远就迎了出来,快步向前,一把勾住谢慕白,“看上去一点都没老!”
“我们也就几年没见?上次比试啥时候我都忘了。”谢慕白嘿嘿一笑。
肖三笑和独孤淳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家伙完全没有掌门的威严,就随他们去罢。
“彤霄她没事吧?”
“这丫头倒没事,渊儿倒是重伤,还好回来得及时。幸亏当时淳儿在场,否则下场不得而知。”独孤苍云和谢慕白两人如同老友,你一问我一答。
“多情楼京华也被俘去...”谢慕白沉着脸,在独孤苍云接引下入座。
“所以,你是来提结盟的吗?”独孤苍云拍了拍手,独孤彤霄端着个盘子走了上来。盘子上放了一碗清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歃血为盟?”谢慕白见到这清水,便懂了。
“小女已经走了...徐玮也为天下去了...老一辈的恩怨纠葛改过去就过去了。”独孤苍云拍了拍谢慕白的肩膀。
“十一现在活蹦乱跳的,估计再过几年,我都打不过他了。”谢慕白懂独孤苍云的意思。
“形式走一个。”独孤苍云抬起手臂,用手指轻轻划过,一滴血从他手指前端滴下。谢慕白如法炮制,两滴血液在清水中化开,独孤彤霄又端来一壶酒,独孤苍云随手就把掺着血的水一股脑倒进酒桶,朗声说道,“叫大家过来,分了喝了。从此风雷山庄与神剑谷,冰释前嫌。”
“我真没想到,独孤老头会如此豁达。”肖三笑在一边小声说着,“我都准备好大杀一场,没想到不用拔剑,还有酒喝,此行不亏!”
“都是江湖传说,老一辈的事情早就可以随着他们入土了,代代纠缠,总是烦人。”谢慕白站起身,率先一手拎起酒桶,仰头就是豪饮!
“好!”独孤苍云率先拍手叫好,谢慕白一口喝完,将酒桶推到独孤苍云面前,独孤苍云豪迈地接过,也是一大口!
“拿下去分了!”独孤苍云一抹嘴,“终于是了结了,憋了我大半辈子!”
“畅快!”谢慕白和肖三笑对视一笑。
神剑谷并不像风雷山庄是世袭,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涌入,早就对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并没有什么浸入血液的深刻,而独孤苍云这一代开始,也觉得那些纠葛太过遥远,加上徐玮与独孤艳涟的悲情,既然伊人已逝,不如在这个结盟的当口,抛下过往,重新开始。
酒桶一空,独孤苍云心满意足地拂着胡须,“我比你年长,就唤你一声贤弟罢!”
“好说好说!”谢慕白微微一拱手。
“说说你们的计划。”独孤苍云挥了挥手,只留下独孤彤霄和独孤淳,其余一并退去。
“迟迟得不到你们回信,一开始我还以为贵庄不打算结盟呢。”谢慕白笑了笑。
“猜到你会亲自来,所以特地准备了那桶好酒等你来喝!”独孤苍云哈哈大笑,“好喝不?存了五十年以上!”
“妙哉!”肖三笑抢着说。
“肖兄!也不知道年龄你大我大。”独孤苍云问道。
“七十有三。”肖三笑晃了晃手。
“七十有四。长你一岁哈哈!”独孤苍云很是满意。
“这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我们的时代快过去了。想想十一,再想想我,啧啧,还是有些不甘呐!”谢慕白截断两人的话题,“我们是从多情楼而来,多情楼现在失去了主心骨,但还可控,小楼、闲茶、素衣她们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与肖兄前来风雷山庄,而我们刘伊婧和小楼闲茶去春秋堂。”
“春秋堂可有把握?”独孤苍云皱了下眉头,“他们行事古怪。”
“丁承言参与了之前风雪楼的行动,命丧神威之手,倒是可以推断春秋堂算是站在神威的对立面。”谢慕白继续说着。
“云城被灭,也就剩下关飞虎那几个小娃子,李商换得灵犀,要在风雪塔下待上五年,这么判断,风雪塔应该算中立。”肖三笑补充着。
“那就剩下昆仑和鬼城午门。”独孤苍云若有所思,“这两个门派几乎不踏足大陆,之前动荡也脱身事外。”
“就算把他们除去,你、我、多情楼、春秋堂,总计四门,对抗神威我觉得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单纯从武学上来算,并不吃亏,但毕竟人家是朝廷军队,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苏晓白,甚至是朝廷的大军。”
“那如此一来,我们的结盟一点意义都没有。”
“总不见得束手就擒?”独孤苍云反问。
“民间其实开始有些流言蜚语,苏晓白想造反。”谢慕白压低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不定神威反而会被朝廷排挤?”
“这苏晓白总不见得直接刺杀女帝?”肖三笑哈哈大笑,“他应该不会是如此有勇无谋之人。”
“当时也是一方霸主,莫名其妙就被四海国招安。”独孤苍云想着当年的事情。
“但是目前,朝廷对于神威的举动可谓是熟视无睹。”谢慕白叹了一口气,“说不定苏晓白就算有造反的意思,也要等把江湖铲平了再举反旗。”
“他到底在图什么?”
“鬼知道。”肖三笑整个人靠在躺椅上,大厅生着火炉,倒是暖和多了。
“风雷山庄结盟后,需要我们做什么?”独孤苍云拉回话题,“统一战线这肯定没问题。”
“我倒是想集合精锐冲一波璇玑阁,与其被各个击破,不如主动出击。”谢慕白坦言。
“那重中之重就是要确定朝廷的立场。”独孤彤霄听了半天,终于插话,“否则得不偿失,直接被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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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我们朝中并不认识人...”独孤淳并不擅长这种构思计划,他只要有人告诉他往哪里去,打谁,这种明确的指令他最擅长。
“我倒是想到有一人。”谢慕白思索了半天,“在多情楼的时候,有听小楼和闲茶提过一嘴,当时同往的有个逍遥山庄。”
“哦!听说过,被关飞虎大闹的那个。”独孤苍云满脸带着笑容。
“对对对!”谢慕白笑着拍着大腿,“这家伙做的事情天下皆知了,然后慕容老爷子的二儿子就是朝中当官。”
“的确,在春秋堂没有正式回复之前,还是保险起见。”独孤苍云点了点头。
“况且慕容家的三儿子也在那场战役中牺牲,就借慰问为缘由,去探探口风如何?”
“我觉得可以,你觉得怎么样?”独孤苍云转头看向独孤彤霄。
“没问题,这就不劳烦剑神了,我们风雷山庄也出点力,我和淳哥去罢。”独孤彤霄摸了一下空空的腰间,从那次遭遇回来,一直心心念她那把宝贝的新亭侯。那个秃子,必杀之后快!
“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收拾下明日出发,一切小心为上,天知道苏晓白又有什么幺蛾子。”
“要不,我也一起去?”肖三笑沉吟了一会。
“也行,多个人多个照应。”谢慕白点了点头。
“那贤弟不妨多留几日?”独孤苍云突然笑了笑。
“大哥有何指教?”谢慕白侧着头。
“我没什么指教,只是关飞虎那小子离开很久了,我的刀有些蠢蠢欲动。”独孤苍云微微一笑,“别想歪!就是单纯练练手!”
“哈哈我当然知道。”谢慕白也笑了,随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下一代的剑已经指在我的眉梢了,我们若仍旧停滞不前,怎么为他们遮风挡雨。”
此刻谢慕白的心中除了那个一夜入天罡的十一之外,还有自己那个在剑冢闭关迟迟没有出来的蠢儿子。
谢誉...这个江湖等着你。
关飞虎已经扬名,你几时能出山一鸣惊人?
老爹等着这一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要加钱
“五十胜!”关飞虎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泠无音一脸不甘地在对面看着关飞虎,“就比我多两胜。”
“你耍赖拿兵刃!”关飞虎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如果我白鹿在手,你一局都赢不了。”
“我这个兵刃只剩原来一半了!”泠无音狡辩。
“你这鞭子倒也有趣,还能拆解当针线用。”关飞虎哈哈笑着,被泠无音狠狠地瞪了一眼,“等到出去,我拆了你的衣服!”
“我倒有些舍不得,这天蚕蛇衣清洗也方便,轻薄还牢固...”关飞虎见泠无音脸色越来越阴沉,忙收住言语。
“我好歹比你早入门,怎么就打不赢你!”泠无音生气了,“同样是云城心法,同样是李商教出来的。”
“我练过刀...”关飞虎抓抓头发。
“我练过剑!练过鞭!”泠无音不服。
关飞虎还是把沧海一刀那神秘的心法隐入心底,自己转开话题,“你那阳春白雪功倒是有点东西,中了浑身使不上力。”
“双刃剑罢了,孤注一掷时候有奇效,这个师傅没教你吗?”泠无音问道。
“没有,说我不适合。”关飞虎嘿嘿一笑,脑海中又浮现了那首踏歌行,到现在自己都没有悟出半点意思。
“不知道师傅现在过得好吗...”泠无音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心思还是脆弱。
“照她这性子,肯定跷着二郎腿,骂骂咧咧讨酒喝。”关飞虎眼前瞬间浮现出李商那不可一世的嘴脸,浑身一个激灵。
“这次的云城,若是不回去就好了。”泠无音突然说道。
关飞虎懂泠无音想表达什么,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刚开始几天我也是很难过的...既然老天没有让我死,那肯定有让我活下去的意义。”
关飞虎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很是微弱,外面应该刚晨曦渐起,“至少我拥有过,虽然就这短短的几日。”
“...”泠无音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没事的你放心。”关飞虎笑了笑,“仇我会报,云城我会重建,谁拦我,谁就给我躺下。”
“为什么我们几个人命运都如此相似。”泠无音淡淡地说。
“所以我们在一起。”关飞虎脱口而出,转念想想好像有歧义,忙看着一脸怒气的泠无音。
“别别别,我没别的意思。”关飞虎着急地挥着手。没想到泠无音却一脸坏笑,“你是不是喜欢柳絮云?”
“你怎么和吴亦然姜悠麟一样喜欢乱猜!”这下关飞虎开始慌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门关系,就如同我和你一样。”
“始乱终弃。”泠无音冷哼了一声,“我才认识你们没几日,就看得出柳絮云她喜欢你。”
“真...真的?”关飞虎脸上一红,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我该怎么做?”
“什么叫你该怎么做?”泠无音又怒了,“喜欢就告白,不喜欢就拒绝,你吊着人家小姑娘好玩啊!”
“我不知道那种是不是叫喜欢...”关飞虎低下头。
“如果...我们举个例子。”泠无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性质,在关飞虎面前坐下,“现在苏晓白的剑离柳絮云的心口就那么一寸,你会不会用上全身气力去阻止这一剑?”
“会啊。”关飞虎想都没想。
“那不就是了?”泠无音双手抱胸,一脸肯定。
“但是如果是你,是吴亦然,是姜悠麟,我也会奋不顾身去救啊。”关飞虎一脸疑惑,“难道你不会?”
“额。”泠无音被问得哑口无言,“那么这么说!我和柳絮云掉在海里你会救谁?”
“柳絮云会游泳,你内功那么好,总不见得溺水吧?”关飞虎回答得木头木脑,泠无音快被气疯了。
“你这个渣男!”
“你都没说清楚,我还是稀里糊涂地,干嘛骂我呀!”关飞虎很是无辜。
“如果你现在发现一个好东西,你第一个想给谁分享!”泠无音气呼呼地说道。
“我第一个想分享的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泠无音这才发觉自己问错了问题,见关飞虎瞬间情绪低落,便也作罢,“对不起。”
“没关系。”关飞虎很是勉强地笑了笑。
“喜欢一个人呢,就是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他,不管是好吃的,好玩的,还是好看的,都想和他分享。”泠无音自顾自地说着,“就算是一缕月光,一朵花开...”
“一颗花生,一个蹄髈?”关飞虎似懂非懂。
“你这么想倒也没错...”泠无音有些无语,这算是哪门子的比喻。
“那我估计第一个想到的是吴亦然哇哈哈哈哈。”关飞虎想到吴亦然一脸受宠若惊地捧着自己递过去的蹄髈热泪盈眶,一边叫着爸爸一边大快朵颐的样子,自己倒也乐了。
“好好说!”泠无音都想拔出鞭子抽关飞虎了。
“你继续!”关飞虎正襟危坐。
“我不想说了。”泠无音真的生气了。
“我懂你意思。”关飞虎收起嬉皮笑脸,“就是最美好的事物,有那个人在身边一起分享就会快乐。”
“对!你终于开窍了!”泠无音笑了。
“但是现在和我看这一次的日出的人,是你。”
“...”泠无音突然心跳加速,忙出声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你在说什么?”
“没别的意思。”关飞虎又开始傻笑,“你可是我的师姐。”
“哪壶不开提哪壶。”泠无音站起身,“再来!”
“又打?”关飞虎哀嚎,他并不是不想切磋,只是对泠无音,他始终不敢用上全力。
“曹掌门远行,目前不在本堂。”春秋堂下,一个渔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双手作揖,对着眼前三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显得十分恭敬。
“估摸着什么时候回来?”小楼叹了一口气,“既然贵掌门不在,我们就先行告辞,之后望兄台禀告下贵掌门,就说多情楼神剑谷静候曹堂主的消息。”
“这是自然。”中年男子依旧半曲着身子。
“那我们走罢。”小楼回头对闲茶和刘伊婧说。
“我感觉一点口信都没留下,倒也奇怪。”闲茶疑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收到信的时候,曹清风已经离开春秋堂。”刘伊婧安慰着闲茶。
“掌门还到处乱跑?”闲茶噘着嘴,“白跑一次。”
“貌似我们没资格这么说别人...大姐也经常乱跑。”小楼笑了笑。
“也就老谢一直宅在神剑谷。”刘伊婧莞尔一笑。
“希望谢剑神那边顺利罢。”小楼回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春秋阁,“我说,我们来都来了,不如买点消息?”
“比如?”闲茶和刘伊婧询问。
“额...比如神威的内部架构?璇玑阁的构造?”小楼异想天开。
“也行,既来之则安之,问点自己想知道的,也好过白跑这一遭。”刘伊婧点头。三人便又回头,春秋堂那中年汉子见三人又回来,不由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三位女侠是忘了什么要吩咐的吗?在下一定带到。”
“这倒不是,我们是想来问点消息。”闲茶微笑着说。
“可以,那在下带你们上去。”
迎接三人的是一位黑衣儒生,早早地在迎客松下站定,小楼等人刚从山洞露头,黑衣儒生便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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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三位巾帼风采,今日一见,果然...”
“别那么文绉绉,敢问阁下是?”闲茶对这种文人雅士的繁文缛节很是反感。
“小生周怀瑾。”黑衣儒生大袖一扬,“这边请。”
“你就是青州三绝的周怀瑾?”小楼对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儒生刮目相看。
“江湖虚名,不值一提。”周怀瑾脸上满是惭愧,“曹堂主一个月前就出门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无妨,我们就是来问些消息。”刘伊婧倒是对周怀瑾有些好感。
“但问无妨,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周怀瑾微微一笑。
“春秋堂的规矩我们懂。”小楼看了一眼闲茶和刘伊婧,“谁先?”
“姐姐先。”闲茶对着小楼呶了呶嘴。
“神威现在到底多少规模?”小楼也不掩饰,直接开门见山。
“既然你们远道而来,又没见到曹堂珠,那么这个消息我就当礼物赠予三位女侠。”周怀瑾一脸正色,“小楼姑娘是吧,这个问题太广泛,我想知道你想问神威有多少兵力还是说有多少高手?”
“嗯...后者。”小楼想了想,问多少兵力也无用,成千上万,根本不是自己能考虑的事情。
“算下来,凤仙、素晚,这支朱雀军完好无损、南宫兄弟去世,玄武军已经名存实亡。”周怀瑾闭着眼睛,似乎在回想脑中这茫茫情报,“陆无双与江见田死在神威的风雪塔,李家兄弟也被你们除去一位。”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刘伊婧数着,“那么还剩两支?”
“若仅仅只有这几人,苏晓白凭什么觊觎天下?”周怀瑾一脸严肃。
“难道不止?”小楼一身冷汗,光这几个人感觉就不好收拾,难道?
“这只是明面上的四方军。”周怀瑾叹了一口气,“暗处还有十二人,每一个都是天罡往上。”
“这!”闲茶直接惊呼,“还有十二人?”
“这十二人的消息我们也不曾得知,而这十二人才是神威除了苏晓白之外真正的根基。”
“所以我们面对的有十三个天魁七星般的怪物?”刘伊婧问道,她已然紧张地手心出汗。
“天魁七星?”周怀瑾笑了笑,“那种只是民间的戏称罢了。真正的排行,我们春秋堂其实一直在跟踪。”
“那现在的天下第一是谁?”小楼很感兴趣。
“这是第二个问题,要加钱。”周怀瑾别扭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吴亦然
“那算了。”小楼自讨没趣,闭上了嘴巴。
“下一个轮到谁了?”周怀瑾微微一笑。
“能存着吗?我以后再问。”闲茶笑得很贼。
“这倒也可以,既然是答应你们的,我说到做到。”周怀瑾把头扭向刘伊婧。
“会不会有连你们春秋堂都不知道的消息?”刘伊婧突发奇想。
“当然有,那种无足轻重,或者过于隐秘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周怀瑾沏了一壶茶,分别递给三位。
“如果问的消息,我并不知道,当然可以重新问一次。”周怀瑾冲着刘伊婧微微一笑,刘伊婧倒觉得这中年儒生笑起来还有点好看。
“柳絮云现在在何方?”刘伊婧想了一想,开口问道。
“重新问一个问题吧。”周怀瑾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从云城那场海啸之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云城海啸?”三人都一脸茫然。
“这个就算送你的,毕竟也不算解答你的问题。”周怀瑾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柳絮云她们到了云城,过了数日,遇见了苏晓白。”
“什么?”闲茶直接惊呼着站了起来。
“她们没事吧!”刘伊婧急切地问道。
“我只能说关于柳絮云的事情”周怀瑾平淡地说着,“恰好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海啸,众人冲散,结果不得而知。”
“有没有人伤亡?”小楼着急地把茶碗都打翻在地,周怀瑾慢悠悠地捡起,“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无可奉告?若是无可奉告,请问这个消息值多少银两。”刘伊婧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这个真不知道。”周怀瑾重新换了一个茶碗,给小楼添了八分满。
“那我重新问一个问题吧。”刘伊婧叹了一口气,“神威现在的举动你们知道吗?”
“召集了朱雀白虎两军和青龙玄武的残部。”周怀瑾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嗯,这是今天早上最新收到的消息。”
“那苏晓白估计也有下一步动作了。”小楼沉吟,“那我们回多情楼了,若曹堂主回来,麻烦告知下联盟的消息,烦请他表个态。”
“这个自然。”周怀瑾点了点头,“那我送你们下去?”
“不用那么客气啦,周先生请留步。”三人向周怀瑾作了一个揖,便下山去了。
“其实,周兄大可点头答应。”曹清风此时却从山后转出,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脸上并无任何波动。
“这种事情,还是您亲自开口,显得比较有诚意。”周怀瑾笑了笑,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结盟肯定要结盟,毕竟他第一步就是铲除苏晓白。”曹清风收回视线,转向周怀瑾。
“那小子真的可信吗?”周怀瑾问道。
“他有他的算盘,我们也有我们的。”曹清风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先一同走一段咯呗!”
“停停停!”吴亦然快马加鞭,赶在飞驰的柳絮云前,横马拦在柳絮云面前。
“别那么急,你回头看看姜悠麟。”吴亦然喘着粗气,柳絮云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差点累瘫在马背上的姜悠麟。
“你这赶路,倒要把他命赶没了。”吴亦然跳下马,牵着姜悠麟的马走到路边,“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心思,叫你你也不应。”
“对不起。”柳絮云这几天思绪很乱,越是靠近柳州,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总有些古怪说不出来,一是挂念关飞虎和泠无音的安危,二是在收不到任何讯息的情况下埋头赶路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这天下动荡的时间。
“下一个就是洪城,我们去歇息一晚再赶路罢。”姜悠麟实在坚持不住了,从马鞍上滑了下来,亏吴亦然眼疾手快搀扶着。可怜的姜悠麟哪经得住这没日没夜的疾驰,瘦弱的身子骨早就疲惫不堪。
“那边有个凉亭,亦然你先把悠麟扶过去,我给三匹马喂点水。”柳絮云看着姜悠麟很是抱歉,她实在混乱得很,以至于完全无法关心自己的同伴。
“只要别骑着三匹马跑了就是。”姜悠麟下了马,踩到地上感觉舒服多了,便强打起精神,开了一个玩笑。
吴亦然将姜悠麟搀扶进凉亭,自己也坐在一边,抖着腿吹着口哨。凉亭不大,除了自己和姜悠麟以外也只有一个江湖郎中打扮的老汉,老汉脚边放着一根扁担,竹篓里的东西被布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楚。
吴亦然闲来无事,便张口问道,“老人家你这卖的是什么?”
“小兄弟。”老汉其实已经睡着,被陌生人这么一问倒是清醒了不少,“我只是个说书的,这扁担里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吃食药丸,只是自己平生喜欢看的书罢了。”
“说书的?正好说一段来听听。”吴亦然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走过去放在老汉身边。
老汉双眼一亮,碎银刚放稳就被他一把抓住,塞入怀中。随后从竹篓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便扯着沙哑的喉咙说了起来。
书卷纷飞,敦煌逸散光火千年;
钟声零碎,惹谁伊人痴泪无边?
自那刻离乡,说是与一切俗念分割,却依旧狠心不下去。四年荡漾于青松绿柏间,看血樱纷飞,沾不尽水袖白衣。后醒来,万物静籁,苍穹无音。
一醉千年。
曾记否,何年与子携手,天涯逍遥,奴驾凰来吾凤求?
曾记否,何年与子共眠,春光桃败,奴逗鸯啼吾鸳游?
一阕无忌,奏得天下倾城,如痴如狂。
一曲霓裳,舞得月阴日落,满城清香。
纵使镜花水月,也笑得花开不败;
无泪而终,故友已去,独守枯灯耗竭,断肠酒。
空自悲笑,独乐,觞已伤。
“唔!”
老汉还加了拟声词,乐得吴亦然拍手叫好。
男:“巳时已到,我们走罢。”
女:“天色尚早,可否缓缓?”
老汉用了两种声音来分别表示言语者的性别,连姜悠麟都啧啧称奇。
男:“雨轩止步罢!自古从军军令严,容你如此情长十里相送?”
女:“罢,功成名就,等你回乡。”
男:“等我,桃花之誓,与君相望。”
女:“此是我送君绵薄之礼,望携此物保无事。”
男:“文剑之物,岂能杀敌。也是谢过,待我回,共续桃花约。”
江南上京匆匆数日,男人奔走风尘,皇城领命直赴关外;
四年英杰出人头地,斩杀番人无数,屡建奇功兵守一城。
此日,战事稍停数日,帐外一哨兵仓皇而入,报有突袭。
男:“如此大胆,前次溃败尚不知我军之威?”
男:“且待我等城上看罢!”
男人披甲上城墙,只见,满目黄沙倾城,番兵如同黑云压境,鼓点若雷,杀气遮日。
男:“此番番王亲自临阵,有殊死一搏之势。”
“应该是那将军的偏将。”姜悠麟见吴亦然听得一愣一愣地忙在一边解释,吴亦然恍然大悟。
男:“待我下去会会!”
偏将:“将军你这下去与送死何异!桃花之誓忘却了罢!”
男:“附耳!”
偏将:“如此一来,将军岂不是命丧阵中!断断不可!”
男:“如此绝境,大兵围城,不行险招,你我都命丧于此,我只求战前一醉!拿酒来!”
偏将:“可是嫂子还在家等你!”
男:“还有我儿,就靠兄弟们照顾了!”
一时间如同蛟龙入海,番兵阵中一片哀嚎,大乱不成章法,大军突进,瞬间杀到番王之处,番王大惊,忙调重兵防守,自己率军避至暇处。男人被困,身中数伤,血流泊泊,犹不倒。
偏将:“杀!”奇兵突起,番王大惊,跳马潜逃,偏将马快,直杀阵中,拎起番王,“我已生擒番王,还不速速归降!”
一片兵器坠地声,番兵齐刷刷下跪,偏将离开好远,看到了男人那千疮百孔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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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将:“将军!”
男:“此剑穗替我还给轩儿,我此生足矣...”
偏将:“四年携手创伟业,回皇城,领皇封,而你先逝,让我如何回去向嫂子交代!”
江南
桃花散,满地香,扫不开粉梦清晨,雨落纷纷;
故人去,剑穗断,送远走铁马金戈,留下空城;
一马去异人回,再看桃花,了然无声。
魂断关外眺江南,不知今夕何夕人何在?
犹记当年桃花约,仗剑守誓,含血死保雨轩归。
剑穗断,人对江南跪。
“啪!”老汉一掌拍在石凳上,吴亦然和姜悠麟这才缓过神来。
“说完了?”吴亦然愣头愣脑。
“嗯...”姜悠麟回味悠长,“乱世出了太多无名英雄好汉,只可惜现在已经无人记得他们了。”
老汉收拾着东西,对着两人点头哈腰。
“别急着走呀,还有什么故事?”吴亦然说着就从怀里掏碎银。老汉摆了摆手,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并不是无人记得,总有人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就算现在不知,但是很快便会知晓的。”
“对哦!还有那女子和孩子他们,如果这个事情不是虚构的,那么就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
“对。”老汉挑起了扁担,“母亲早已病逝,而那孩子也早就成了家室,也有自己的孩子,想想年龄倒和你们差不多。”
“哦?”吴亦然和姜悠麟很感兴趣,“那英雄姓啥名啥?”
“早就被人遗忘了,连他的孙子都不知道他自己有这么一个英雄爷爷。”老汉开始缓步踱向亭外。
“真是个混蛋孙子!”吴亦然骂道,“不过话说回来,就没人告诉他这些事情吗?”
“他叫什么?有机会我们倒可以去告诉他。”姜悠麟看了一眼吴亦然,吴亦然重重点了下头。
“他啊,我想想。”老汉已经走出亭子三步,回过头看着亭内,笑容有些古怪。
“姓吴,名亦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混世大魔王
“?”吴亦然刚听到老汉说了那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将姜悠麟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惊讶出声,“是同名同姓还是?”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老汉摆了摆手,身形鬼魅般地退去。
“你别走!”。吴亦然冲出凉亭,还不忘回过头指了下姜悠麟,“你别跟着来,你待在那别动。”
“小心有诈!”姜悠麟大喊着。
“知道了!”吴亦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是何人!”吴亦然猛地一踏地,瞬间缩短了距离。
“无名氏也。”老汉脚程看上去不快,但是吴亦然就是差个五六步追不上。
“你怎么知道我会途经此处?你是神威的人?”吴亦然紧追不舍。
老汉身形明显一顿,“别把我和那杀千刀的混为一谈!当时围攻的正是神威!”
“你是那个偏将?!”吴亦然恍然大悟。
“啧。”老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便闭口不语,侧身躲开吴亦然一记掌风,“境界倒是不低!”
“那当然,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吴亦然见四周已经是密林,便抡开胳膊,将前方一棵棵树拍倒,试图阻止老汉前进速度。老汉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
“如果你真是那偏将,为何不把话说明白!”吴亦然觉得自己气息有些跟不上,身上的肥肉的确影响了他的速度,而老汉听了那句话,似乎低头思忖了很久,又跑出一里地,停了下来。
吴亦然喘着粗气,汗水直滴,话都说不清楚,“我就是那个婴孩?”
“对。”老汉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当时那个偏将。”
“关于我爹你知道些什么?”吴亦然见老汉停下来好好说话,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我不能说。”老汉摇了摇头。
吴亦然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今天来干嘛?就告诉下我身世?”
“老夫没有想到,你的武功成长如此之快,原先只是个地痞无赖...”
“你这么形容上司的孙子,似乎有点不妥。”吴亦然倒是没怎么生气,毕竟之前的作风的确蛮混的。
“现在整个天下的局势开始混乱,神威又开始蠢蠢欲动。”老汉也坐了下来,从竹篓里掏出那个酒葫芦,扔给了吴亦然。
吴亦然也不管,直接拔开塞子,仰头大口喝着,这酒一尝就知道并不精致,满口涩苦,然而吴亦然又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只要能解渴,就是好酒。
“我们之前是什么国家?”吴亦然问道。
“雍州锦绣国。”老汉看着西北方,眼眶有些湿润。
“所以你想趁乱世,找到之前锦绣国的后代,揭竿而起?最后复国?”吴亦然将喝空的酒葫芦扔还给老汉。
“对。”老汉接过酒葫芦,“不愧是吴将军的后人。”
“打住。”吴亦然抹了一下嘴,“目前找到几个?”
“我必须先找到你,吴将军是我们当时的中流砥柱。”老汉情绪有些激动。
“假设我真的是你口中吴大将军的后人,你怎么不先去找当年锦绣国的皇帝的血脉?”
“皇帝最后并没有随我们血战到底,为了家眷还是投降了。”
“这倒不怪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吴亦然挖了挖耳朵,“敌众我寡,投降还能少点损失。”
“我并没有怪罪先帝,只是传言,现在还在世上的皇族血脉是个女孩...”老汉叹了一口气,“所以优先寻找吴大将军的孙子。”
“女孩怎么了?现在四海国不也是那个女帝坐北朝南吗?”吴亦然一脸鄙夷。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汉慌忙解释,“我们一伙不止我一个人,我是特来寻你的。那女孩自有人寻。”
“那你们加油。”吴亦然觉得没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作势要离去。
“小将军请留步!”老汉急了。
“首先我不是什么小将军。”吴亦然随地吐了一口痰,“第二,我对复国原本就没有什么兴趣,除非你们找齐了所有势力,再举旗,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小爷我没空陪你们玩过家家的游戏!”
“小将军你...吴大将军听到会怎么想!”老汉上前想拉住吴亦然。
“再走近一步我不客气了!”吴亦然瞪大了双眼,“我还指望你说点我爹娘的讯息,结果屁都问不到,莫名其妙让我回去复国,不好意思,小爷我没兴趣!”
“那我只能将小将军绑回去了!”老汉将扁担放到一边,“雍州韩彰斗胆请小将军赐教。”
“动手?小爷我乐意奉陪!不过不赌点什么太无趣了!”吴亦然回身,歪着头看着韩彰,一套标准的外家拳起手。
“小将军若输了,请乖乖和我回雍州。”韩彰那一身的老迈瞬间不见,精神矍铄地看着眼前懒散的吴亦然。
“若小爷我赢了,倒是请老老实实说出我爹娘的事情。”吴亦然依旧没有摆开架势,经他一路的观察,韩彰基本功很扎实,这数十年无一日没有偷懒,倒是勤勤恳恳老当益壮。就算自己仗着陈子非的绝学,倒也不可低估眼前这位老人,毕竟沙场里走过来的家伙,之前每天都过着刀尖上舔血的人生!
“莫要觉得我老了,就手下留情!”韩彰先发制人,双拳抡得那个虎虎生风,吴亦然单手架开,身体穿梭在密林之中,韩彰也不管不顾,拳势极为霸道,这密林硬生生被他挥断一片,吴亦然倒也无处可躲,“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只想让小将军看到我的决心!”韩彰咬着牙,一步一个深坑很是吓人。
“这是锦绣国的军体拳?”吴亦然倒是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这全力挥拳,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守势,这不禁联想到当年的战局是多么的惨烈,这一拳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是此等拳法,让我们可以以少胜多,守孤城十年之久。”韩彰咬牙切齿,“最终城内粮食短缺,先帝投降。”
“那也是百姓民不聊生才出此下策。”吴亦然试着用三成功力对接了一拳,震得手臂发麻,“好生猛的拳路。”
“只要小将军和我回去,我们会将这路拳法尽数传于你!”韩彰对于自己将锦绣军体拳操练得如此炉火纯青很是自豪。
“我觉得的确刚猛,不过...”吴亦然歪嘴一笑,“你倒看看我这招?”
“请小将军赐教!”韩彰心里一直对自己军人的身份感到自傲,毕竟那乱世活下来的能有几个?而吴亦然,虽说是大将军的孙子,但从小就和父母离开,流落神洲,事迹基本都是街头互殴,哪有什么像样的师傅教其功法?其实韩彰内部也讨论过,对于究竟要不要去寻吴亦然发生过很激烈的争执。都说这地痞无赖般的小子完全没有爷爷的风采,就算找回来也难以承担重任。
“吁,让我听一会风的声音。”吴亦然闭上眼,双手放在胸口端平,韩彰倒是好奇这个小子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看来还是瘦点好...”吴亦然把脑袋左右一别,脖间骨骼吱吱作响,右腿往前轻轻一探,右手变掌缓慢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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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韩彰一时没有理解吴亦然的架势,他知道武林中有内功一说,自己这几年也偶尔会和那些武林中人切磋,但都败于自己的强硬攻势之下,虽说自己受伤也不轻,不过这点伤痕无非是给他作为军人的履历增加荣耀罢了。
“好了,看好了。”吴亦然睁开眼,“老头,你什么境界?”
“什么什么境界?”韩彰当然不明白吴亦然口中的境界指的是什么。
“用上七成,你这身老骨头受得住吗?”吴亦然自言自语。
“小子你太狂妄了!”韩彰怒了,就算眼前这胖子是大将军的孙子,怎能如此出言不逊,是对一生从军的他最大的侮辱!
吴亦然又悄悄收了些力道,六成功力一掌缓慢拍出,韩彰见架势唬人,但身边根本毫无波澜,不由觉得奇怪,脑中一热,更为愤怒。
“你在耍我吗!”
“别急,让风聚一聚。”吴亦然一掌拍完,便收手插腰带,一脸坏笑地看着韩彰。
“你!...?”韩彰这才注意到刚才密林中的微风早就不见,身边连一声鸟啼都听不到,下一秒,狂风呼啸而至,直接卷起自己向后抛去!
“呀!”韩彰大吼着,双脚紧紧踏在地上,奈何掌风太过霸道,自己连同踩出的深坑周遭的泥土一起被卷飞,重重地摔了出去!亏得后面无数小数帮他阻住了去势,狼狈滑倒在地。
“啧啧,身子骨还挺硬朗。”吴亦然背着手,一脸得意地走来,“你们消息也太落后了,地痞流氓我一辈子都是。”吴亦然笑得很贼,“可惜我已经是混世大魔王级别的了!”
“小将军何时习得如此高强的武艺?”韩彰情绪激动,这吴亦然竟然有如此高深的造诣,看来复国有望!
“老头你的拳头是战场里杀出来的,而我也是!”吴亦然晃了晃自己的铁拳,“好了,愿赌服输,你可以说说我爹娘的事情了。”
吴亦然见韩彰面露难色,便接着说,“我才不管你有什么复国大业,就算我真的是那姓吴的大将军的孙子,那也和我无关。”
“我他妈的只想知道,当时小爷的爹娘是为何抛下了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慕容观山
“这个真不能说!”韩彰捂着胸口,刚才吴亦然那一掌虽说没有正中自己,不过被那猛烈的掌风蹭到也是让他一时间没有缓过来。
“信不信小爷我现在打死你!”吴亦然怒了。
“打死我也不说!除非你跟我回去。”韩彰扶着一边的树想站起来,不料树早就被吴亦然的掌风轰得脆弱,韩彰这一用力,树直接从中折断,韩彰又一次狼狈地摔了下去。
“开玩笑!”吴亦然一脚踩在韩彰脑袋边上的土地上,“小爷我一个人活了快二十年,之前什么消息都没有,现在见天下大乱?这才记起小爷我?回去复国!他妈的当我是工具人是吧!滚!”
韩彰被吴亦然几句话呛得哑口无言,嘴巴张着,但一句话都说不出。
“话说完了,以后别找我。”吴亦然转身就走,“酒不错。”
“小将军你就忍心抛下锦绣国的百姓吗!”韩彰最后做着挣扎,“他们是如此渴望复国!”
“那请问,小爷我颠沛流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你在哪里?”吴亦然又是一口痰,吐在地上,“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
“也罢!复国无望,我这把老骨头就死在这罢!”韩彰闭上眼睛,仰头等死,不料那吴亦然真的就这么走得无影无踪。韩彰只能叹着气,扛着扁担,往西北方回了。
“回来得挺快,没追上?”姜悠麟见吴亦然晃晃悠悠地回来,不由很是好奇,此时柳絮云也喂好马匹,牵着回来。
“莫名其妙说我是什么亡国将军之孙。”吴亦然一脸无奈,“叫我回去复国。”
“小将军!”姜悠麟立马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走开!”吴亦然坐下,“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哪个国家的将军呀。”柳絮云问道。
“锦绣国。”吴亦然回答。
“西北那边的,以骁勇善战闻名天下。”姜悠麟幼时有所耳闻。
“管他呢。”吴亦然根本没当一回事。
“不过其实还真可以和他们合流。”姜悠麟笑了笑,“毕竟是神威攻破城池的。”
“不是皇帝自己投降的吗?”吴亦然好奇。
“守城的将士坚持到最后一刻。”姜悠麟回想着,幼时的他在入睡前都会听陈子非说一些当年的事情,尤其是四海的天下统一战,每一场都是惊天动地,血流成河。
“几乎一半都是神威去灭的吧。”姜悠麟数着手指,“所以神威在前朝遗民心中,积怨很深。”
“倒是可以利用这股力量去扳倒苏晓白。”柳絮云随之点头。
“照你们这么说,难道我真的要回去?”吴亦然惊呼,“我才不要。”
“不用那么麻烦。”姜悠麟一脸坏笑,“小生我早有计划。”
“对哦,之前在春秋堂你那番话,被女帝听到是要杀头的。”吴亦然吐了下舌头。
“什么话?”现在轮到柳絮云好奇了。
“你又在并州这地方筹划什么?”吴亦然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姜悠麟笑得很欠揍。
“这就是逍遥山庄?”肖三笑等人过了黄山,那逍遥山庄虽说比起一年前显得冷清,但那隐于一隅的恬然自得倒是让众人羡慕不已。
“我前去敲门罢。”独孤淳他们毕竟和逍遥山庄之前有些纠葛,便自告奋勇前去。
而出人意料地是,逍遥山庄的门早就打开,慕容观山一脸红光地站在门口等候。
“早知诸位大侠来临,小生久候多时!”慕容观山开门见山,毕竟他也是以获取情报为生,逍遥山庄的情报网虽比不上春秋堂,不过有自己的人脉,得知肖三笑等人的动向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来是荣升家主了,如此春风得意,恭喜恭喜。”独孤淳回礼。
“若不是三弟...”慕容观山换了一副嘴脸,显得很是悲伤,独孤淳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
“没事没事,里面请。”慕容观山将众人迎入庄中,但那一抹悲伤下的得意微笑,却没有逃过独孤彤霄的眼睛。
独孤彤霄看破不说破,也是一脸微笑地走进庄中。
慕容摧城老了很多,自从得知三儿子慕容观海命丧神威之手的消息后,一夜无眠,没过几日就让位给大儿子慕容观山,从此就盯着慕容轩练刀。而慕容轩在那次比武大会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练功极为勤恳,又老是向父亲打听关飞虎的动态,反而父子关系变得融洽很多。
“此次前来呢主要两件事。”众人入座,肖三笑直接将话抛出,“一个是感谢逍遥山庄在风雪塔的出力。”
“这是应该的,而现在我们与神威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慕容观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二件事...是想麻烦贵庄。”肖三笑言语一顿,看了一眼独孤彤霄,独孤彤霄便接着说,“听闻你二弟在朝中为官,我们想打探下当下女帝对于神威的嚣张跋扈有什么举动。”
“这个其实我一直在关心。”慕容观山站起身,“我一直和二弟有书信来往,要不我取来给诸位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家书肯定有些关于家里的事情,太过私密,烦请庄主口述即可。”独孤彤霄笑得很甜,月牙般的眼睛眯起来,慕容观山心神一荡。
“女帝对于神威的举动,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慕容观山正了下思绪,继续说着,“暗中倒是有些举措,分派了很多亲信奔赴各地。其中便有姜兄。”
“姜悠麟那小子我看不透。”肖三笑随口说了一句。
“庶出,也不知道什么心思,也不知为何突然被女帝想起。”慕容观山挥了一下手,“但可以断言的是,这次神威的行动,并不是女帝指使的。”
“是不是只要不明面上和朝廷做对,女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肖三笑问道。
“差不多。”慕容观山笑了笑。
“你们这边买消息和春秋堂一样吗?”独孤彤霄突然询问。
“当然价格没有那么贵。”慕容观山摩挲着双掌,“不知道女侠想问什么事?”
“还想着收钱,之前模仿我们工艺做出来的白鹿,我都没找你算账。”独孤淳骂道。
“这不是送给关飞虎了嘛,关飞虎之后又去拜访风雪山庄,也算物归原主。”慕容观山一身冷汗。
“这个先不提,我问的问题倒是和关飞虎有关。”独孤彤霄盯着慕容观山,“关飞虎现在在何处?”
“云城海啸你们知道吗?”慕容观山的表情瞬间凝重。
“不知道。”独孤淳快人快语。
“展开说说。”肖三笑直接瘫在太师椅上,很是舒服。
慕容观山便把云城海啸,苏晓白入侵,关飞虎等人失去行踪的事情说了一遍,独孤彤霄惊讶地站了起来,“难道这家伙要么被苏晓白杀死,要么就被海啸卷走了?”
“虽然没有确认,不过海啸这玩意,能逃出生天的,古往今来没几个。”慕容观山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几个小辈各个少年英雄。”
“有消息的话,烦请慕容庄主书信寄往风雪山庄、多情楼、神剑谷知会下谢谢。”
“小事,记下了。”慕容观山连忙点头。这可是和天地十门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
“那我们想问的事情也问得差不多了。”独孤彤霄其实很不喜欢逍遥山庄,毕竟当时慕容摧城来到风雷山庄练刀的时候,并不成气候,学得一知半解就下山,虽然闯不过刀阵,但奈何名声财力在那边,独孤家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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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刀法学的一般,不过铸刀的技术倒是偷学了去,由于材料有限,倒是捣鼓出三把名刀,其中一把就是白鹿。另外两把便是慕容摧城自己的大刀,和慕容观海在风雪塔被一斩为二的青鸾。
“替我们向老庄主转告,若发现逍遥山庄再私自用我们风雷山庄的技术铸刀,别怪我们手下无情。”独孤淳离开的时候特地对着慕容观山大声喝道,慕容观山连忙点头如捣蒜。
“不敢不敢。”
“走了,留步。”肖三笑率先跨出逍遥山庄。
慕容观山见三人离去,才敢悠悠地喘出一口气,这下庄主之位才算稳妥。
而现在就是站在哪边立场上的抉择了。慕容观山仰着头,笑得很大声。
“你能不能不用那劳什子的阳春白雪!”关飞虎又输了,现在泠无音运用阳春白雪越来越熟练,关飞虎每次都束手无策,中了那招全身疲软,下一刻就被胡笳十八拍无情轰中。
“不是我留了手,你早死上千百回了。”泠无音伸出手,拉住关飞虎的手,扶了起来。
“这功夫我真的不能练吗?”关飞虎也想学。
“既然师傅说了不适合你,肯定有她的道理。”泠无音看了一眼关飞虎的裤脚,“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裤脚都快到小腿了。”
“你不说我还真没在意,的确衣服感觉小了。”关飞虎不由自主地看了下泠无音,这两人在这方天地已经过了半年有余,就算懵懂如关飞虎,也发现泠无音的身材日渐凹凸有致,那件天蚕蛇衣更是贴合她的躯体,随着两人的身材发育,这衣服开始显得局促。
“要不...再拆点你的武器,再问蛇兄要点皮?”关飞虎话音刚落,就被灵水轻涛直接抽飞。
“仗着有武器了不起啊!”关飞虎捂着脸嗷嗷大叫。
“毕竟我是你师姐。”泠无音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的确正如关飞虎所说,是要加大点了。
关飞虎噘着嘴,这李商也太偏心,除了胡笳十八拍,就传了那莫名其妙的踏歌行,到现在根本参不透。
而泠无音的阳春白雪,其实关飞虎已经想到办法去破,只是那招太过霸道,自己控制不好,万一伤到泠无音就得不偿失了。关飞虎只能把气撒在巨蛇身上。
“喂!快蜕皮!”
巨蛇立马扔下嘴里的鱼虾,滋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百一十五章奔雷步
“你猜猜现在外面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日无事,泠无音在又一次掀翻关飞虎之后,坐在一边,开口说道。
“我怎么知道?苏晓白被杀了,天下太平。”关飞虎躺在地上,看着高处那远远的月光。
“不亲手杀了他不觉得可惜?”泠无音探出脑袋,遮住关飞虎的视线。
“至少省的我们再去报仇,从下山开始,一直复仇复仇,我一路都没停过。”关飞虎看着泠无音俯下的脸庞,有种与柳絮云不同的俏丽。
“真的天下太平就好了。”泠无音见关飞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微微一红,缩回头去。
“那你呢?查清楚当时是谁...”关飞虎扭过头看着泠无音。
“不知道,师傅也不知道。”泠无音背过身去,留个关飞虎的背影很是寂寞。
“没事,大不了我们相依为命!”关飞虎笑了笑。
“柳絮云怎么办?”泠无音冷哼一声。
“一起呗!”关飞虎咧开嘴哈哈一笑,眼角瞥见泠无音灵水轻涛赫然出手,忙地上一滚躲开。
“干吗突然打我!”关飞虎很是纳闷。
“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话!”泠无音明显生气了。关飞虎转念一想,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泠无音气鼓鼓地走近。
“我意思是,云城也就我们几个了,可以当家人一样生活,并不是我要娶你!”关飞虎飞快地解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泠无音冷笑道。
“说了半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总感觉你生人勿近,不好招惹。”关飞虎做着鬼脸。
“大仇未报之前,谈何儿女情长。”泠无音收回灵水轻涛。
“所以,到现在都没心仪的男孩子出现?”关飞虎很好奇,这样的冰山美人,若动了心,对方该是什么样的男人。
“没有。”泠无音嘴角扬起一抹狠意,“至少要打得过我。”
“看来也只有苏晓白能符合你的要求了。”关飞虎话音刚落,一阵掌风已经扑面而至,关飞虎只得连滚带爬躲开。
“来真的啊!”关飞虎见地上赫然出现一个掌印。
“谁让你出言不逊!”泠无音抱着胸,一脸不好惹的表情。
“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关飞虎心里想了想,算了,是时候让这小妮子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来呀!”泠无音其实早就知道关飞虎与她交手的时候并没有使上全力,她一直很好奇,关飞虎目前到底是什么境界,竟然屡次和高手过招,都可以勉强平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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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苏晓白那一次的碾压。
“被打趴下不准哭鼻子!”关飞虎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
“那我也不手下留情了!”泠无音冷哼一声。
“噢哟,你还留了一手?有什么比阳春白雪还要恶心人的?”关飞虎习惯性地摸了下腰间,唉,如果手上有把刀,自己的实力可就如虎添翼。
“你竟然说师傅教的东西恶心!如果你赢了!什么娶不娶嫁不嫁的都随你!我就听你使唤了!”泠无音愤愤地说道。
“你这玩笑开得大了。”关飞虎慌忙摆手,“没必要那么狠。”
“要玩就玩大的!如果我赢了!你这辈子都听我差遣!”泠无音已经开始运功蓄力。
“你年龄比我小,就仗着早入门,一直以师姐自居,我赢了!你就管我叫哥!如何!”关飞虎哪敢去应泠无音那什么婚嫁之赌,虽然泠无音生得倾城绝代,冷艳无双,但关飞虎目前根本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行!请赐教!”泠无音摆开阵势,灵水轻涛直接连点地数下,封住了关飞虎左右的去路。
“愿赌服输!别耍赖!”关飞虎倒也不避不让,一掌猛地推去,灵水轻涛直接被震开,泠无音手腕一转,直接化鞭为剑,挽起数朵剑花,挡住关飞虎掌风,不料关飞虎直接横转手掌,直接以掌为刀,一刀砍了下去,亏得关飞虎手上并没有真正的刀,否则那短剑怎么挡得住如此霸道的刀风!
“咦!”泠无音很惊讶,这段时间的对练,这是关飞虎第一次使出刀招,自己都差点忘了,眼前这小子可是用刀的好手!
经过风雷山庄独孤苍云的调教和传说中沧海一刀的传授,关飞虎的刀,光从招式上来看,已经是整个江湖名列前茅的。加上那远胜于同龄人的浑厚内力和融会贯通的各大绝学,关飞虎的刀可不是谁都能轻轻松松能挡住的!
泠无音化剑为鞭,直接缠住关飞虎的手掌,一掌拍去,不料关飞虎硬是扭着胳膊,另一掌直接对来!
“停手!你这胳膊会断!”泠无音大叫起来,不料关飞虎却以一种奇妙的步伐,硬生生扭过了腰,这一掌对拼,泠无音被浅浅震退数步。
“原来你藏得那么深!”泠无音来劲了,全力将灵水轻涛甩出,关飞虎灵活腾挪,悉数避开,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废话,你以为我还在因为你是女孩不敢下重手?”
“这可是关系到后半生谁才是主子!我才不放水!”关飞虎手指连点,一道道灵犀指打出,泠无音知道这招的厉害,也不敢硬拼,渐渐被关飞虎逼到墙角。
“啧。”泠无音没想到关飞虎认真起来那么可怕,长鞭一挥,拉开身位,双手在胸口处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就等你这招!”关飞虎微微一笑,身形一闪,直接消失了踪影。
“?”泠无音阳春白雪蓄力已成,不过突然关飞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泠无音匆忙环视四周,并不见关飞虎的踪迹!泠无音开始理解为什么关飞虎可以和那些叫的出名字的高手你来我往都不弱于下风了!
“瞧好了!”关飞虎的声音从泠无音头顶上响起,泠无音立即双手往上一拍,定睛看去,却扑了一个空!
“啧啧,你输了。”关飞虎的声音又在泠无音的身后响起,泠无音阳春白雪放空,身体出现很大僵直,只能任凭关飞虎一掌拍在自己的后背!
“啪。”关飞虎收住力,一掌轻轻拍完,“叫哥。”
“想得美!”泠无音转身就是一招夜阑无期,关飞虎只得胡风夜明招架住,“你耍赖!”
“你自己收力,又不是我让你放水。”泠无音得理不饶人,云山扬尘层层叠进,关飞虎因为在墙角,只能勉强格挡,见泠无音下方空洞大开,关飞虎一猫腰,直接钻了出去。
“你竟然钻女孩子的裆?”泠无音不敢相信关飞虎竟然如此无赖!
“谁规定不能钻裆!”关飞虎重新回到洞穴正中,“你等着,我再放水我是猪。”
“你!”泠无音恼羞成怒,灵水轻涛呼啸而出,一道道裂痕在关飞虎身边炸开!关飞虎嘿嘿一笑,以手作刀直接将鞭势撕开,一时间洞穴内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月光更是被扬尘直接遮挡,整个洞穴可见度极低!
“失礼了!”关飞虎被打出了兴致,也不再顾虑,灵犀指封住泠无音去路,一刀直取泠无音心口,泠无音阳春白雪随即打住,关飞虎身形一顿,却立刻有股更为庞大的气势挣脱开来。
“你这招对我不管用!”关飞虎哈哈一笑,“让你得逞那么多次,可惜了,你要知道你和我的内力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这说的话好似一个大反派。”泠无音有点无语,看着关飞虎有点上头的张牙舞爪,长鞭直接缠住自己的拳头,一式全力轰出,关飞虎也一刀挥下,一声巨响,两人纷纷后退数步,烟雾散去,泠无音吃惊地发现,又一次不见了关飞虎的踪影!
头上?背后?脚下?几次探寻都没有找到关飞虎的身影!泠无音开始有些慌了,手掌蓄势迟迟不敢击出,毕竟这一招关系到自己之后的从属关系。
“听说过蹑云步吧。”一个缥缈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不要装神弄鬼!”泠无音警觉地看着四周。
“风雷山庄还有一式,名唤奔雷步。”洞穴中关飞虎踏步的声响越来越大,从一开始悄无声息的摩挲之声,已经到了震耳欲聋的回响!
“一旦施展,招不及人,势必停不下来!”关飞虎的声音已经完全被如雷鸣的脚步声盖住。泠无音看着洞穴中隐隐有空气炸裂的迹象,已经无法预料这一击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用最猛烈的步伐,加上最猛烈的天地不仁,关飞虎心跳得很快,这奔雷步,之前每次使出都会因为操之过急失败,反而在这洞穴中没日没夜的苦练,倒是被他琢磨出来诀窍。
这一掌下去,就算你是苏晓白!也给我抖一抖!
关飞虎知道这一掌不能直接轰中泠无音,在确认泠无音无法辨别自己身形之后,关飞虎下定决心,直接对着泠无音身体右后侧的地上轰出,就算带起的掌风,也能吹飞泠无音,自己再在泠无音撞墙之时护住她,看这小妮子嘴还硬不硬!
泠无音根本无法捉到关飞虎的身形,只能孤注一掷挥舞长鞭护住周遭,突感自己右后方杀机猛起,转身欲迎,但哪跟得上奔雷步的迅捷。
“认输吧!”关飞虎笑着往前一踏,谁料正踩在一滩水洼中,身子猛然失去重心,一股脑往前扑倒,掌风歪出,正中洞穴石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洞穴一阵剧震!
关飞虎直接被摔得七荤八素,但着手的地方却很柔软,嘴唇上更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妙触感。
关飞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泠无音那惊愕地瞪大着的双眼,而自己的嘴唇恰好覆盖在泠无音那柔软的唇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初吻
“唔?!”泠无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关飞虎也愣住了,手握在泠无音胸前,整个人似乎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洞穴中的水滴声此刻格外清晰,两人看着对方,嘴唇触碰在一起,时间在仿佛定格在此刻,那人生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将全身轻轻包揉,心底有什么东西荡开,酥麻了全身。
“松开。”泠无音率先反应过来,轻轻推开关飞虎,左手手背擦着嘴唇,右手撑着自己起来。
“哦...嗯嗯。”关飞虎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手上的触感依旧那么真实。
“好恶心。”泠无音冷冷地说了一句。
关飞虎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不敢直视泠无音的眼睛,他倒是好奇为什么泠无音没有发火,反而如此平静。
“这是我第一次。”泠无音声音已经冰冷,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变化。
“我...也是。”关飞虎吞吞吐吐。
“你过来。”泠无音坐在地上没有起身。关飞虎胆战心惊地走了过去。
“蹲下!”泠无音命令道。
“好的。”关飞虎立马蹲下,虽然不知道泠无音到底想做什么,就算被呼一个耳光都不算什么,关飞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泠无音一把拉住关飞虎的领口,“闭眼。”泠无音冷哼一声,关飞虎立马乖乖闭上了双眼,心里不由开始慌张,难道泠无音直接当头一掌拍下?这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接下来的泠无音做了一件关飞虎挠破脑壳都想不到的事情,泠无音将关飞虎一把扯过来,侧过头,自己也闭上眼睛,重新吻了下去。关飞虎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看着泠无音的唇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唇上,慌乱地马上想逃离,却被泠无音死死按住。
关飞虎刚想出声,却唇上传来一阵剧痛,泠无音直接一口狠狠咬在关飞虎的嘴唇上,顿时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上弥漫。关飞虎强忍着剧痛,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紧紧地抱着自己,鲜血从唇上划过,渐渐地,疼痛感已经麻木,关飞虎倒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泠无音终于松开了关飞虎,脸上仍是清清冷冷。
“你?”关飞虎抹了下嘴角,都是鲜血。
“疼吗?”泠无音也擦了下嘴,鲜血的红色衬得她的脸更为苍白。
“疼。”关飞虎试着微笑,但嘴唇上的剧痛让他表情一阵扭曲。
“我要让你永远记住,你这辈子吻的第一个女子是谁。”泠无音慢慢地起身,“并不是说我们以后要如何如何,只是我不想第一次接吻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没了,虽然我不喜欢你...目前。”
关飞虎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躲避泠无音的眼睛,他从泠无音的眼睛里看到了倔强和坚韧,却没有一丝愤怒。
“今天的事,你知我知,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泠无音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回到上面的洞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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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飞虎呆立在原地许久,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往上问道,“那是不是以后你管我叫哥了?毕竟我打赢你了!”
“滚!”泠无音没好气地说。
“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有去过火山的那头吗?”谢慕白躺在炙热的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而他旁边躺着的独孤苍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俱是伤痕,也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里,留个下一辈去闯罢。”独孤苍云笑了笑。
“打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分出胜负。”谢慕白歪过头,看着独孤苍云,两人相视一笑。
“何必非要分个高低?”独孤苍云一把拉过谢慕白的手,两人互相搀扶站了起来,“好久没有如此痛快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收拾一下就南下。”谢慕白活动了一下筋骨。
“若有关飞虎的消息知会我一声。”独孤苍云拍了拍谢慕白的肩膀,“倒是有点想他了。”
“那是自然,说来也怪,从那小子出云城之后,似乎永远处在风口浪尖。”
“毕竟我们老了,现在是他们的时代。”
“所以去火山那头的人,你觉得是关飞虎?”谢慕白笑了笑。
“可以是。”独孤苍云哈哈大笑,“这小子,我看好他。”
“我也是。”谢慕白心里却想着家里的十一和那许久没有出关的谢誉。
“送你下山。”独孤苍云拍了拍手,站在老远处候着的独孤彤霄马上小跑过来,递了两套崭新的衣裳。
“那么急着赶我走?不让我洗个澡?这浑身焦黑,怎么见人。”谢慕白开着玩笑。
“那我帮你搓搓?”独孤苍云一脸坏笑。
“为老不尊。”独孤彤霄听不下去,将衣裳往两人怀中一塞,自顾自跑下山去。
“你孙女与关飞虎似乎交过手?”谢慕白看着独孤彤霄远去的背影,他早就知道,风雷山庄有个天才刀客,是个女孩。
“没有,当时在神剑谷外出手的是淳儿和渊儿。”独孤苍云打了一个哈欠,“我倒是蛮期待彤霄与关飞虎交手,是该挫挫彤霄那娇蛮的脾气了。”
“你那么看好关飞虎?虽然我也看好他哈哈!”
“当然,他可是精通沧海一刀的绝学!”独孤苍云说出这个古老的名字。
“再加上你这老头传他的风雷山庄刀法,可怕可怕。”
“天下用刀第一人,或许以后就不是风雷山庄咯!”独孤苍云自嘲道。
“你倒是豁达。”谢慕白看着远方。
“不过...”独孤苍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人,心里咯噔一声,见谢慕白好奇地看来,便隐去话题,“洗好澡,摆个送行宴,就你我哥俩喝几杯?”
“少喝点,喝多碍事。”谢慕白其实酒量更胜于肖三笑,只是知道醉酒误事,所以一直有所克制。
“成!”独孤苍云大手一挥,对着前方就喊道,“彤霄回去把那几坛子汾酒拿到我房里去!”
“还要什么?”远处传来独孤彤霄清脆的声音。
“还要什么?”独孤苍云回头看了一眼谢慕白。
“花生、皮蛋即可。”谢慕白酒瘾上来了。
雍州。
地处神洲最西北,人烟罕见,荒漠一望无际。
高温升腾,整个天地变得恍惚,没有终点的旅途,使这片土地并无人居住,而鬼城午门就坐落于雍州的边缘。
没有人知道鬼城午门再出去是什么地方,人们都不关心,只是将目光投向丰饶的中原,而此时一匹白马正驰骋在这一片荒漠之中,扬起的风沙如同一把利剑,割开了这许久没有人踏足的土地。
苏晓白眯着眼,一身白色兜帽横穿了整片沙漠,从璇玑阁出来,就马不停蹄奔向这里,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毕竟在这沙漠的南边,也只有一个鬼城午门,一直敞开着大门,默默地迎接空无一人的世界。
鬼城午门没有看守,毕竟这里飞鸟都不曾来过一只,更何况是人?苏晓白终于停了下来,将马很随意地拴在一根木桩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白茫茫的烈日被漫天黄沙覆盖,根本辨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你来了。”门内转出一个黑袍加身的男子,正眼都没有瞧一下苏晓白,“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苏晓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子,递了过去,黑衣人也没有细看,直接塞到怀里。“进去吧。”
苏晓白知道男人不会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就算自己开口,黑衣人也是爱理不理。自己走进门,黑衣男人径直越过自己,往前方默然走着。
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通往真正的鬼城午门要经过一段很冗长的道路,旁边都是废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留下的,各种刀剑枪戟东倒西歪,似乎也没有人去在意,更别说有人会去打扫,就这么静静地丢在那边,岁月在上面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砂砾。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当中黑衣人没有说过一句话,苏晓白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当两人在一扇古怪的黑门前站定,黑衣人转身第一次看了一眼苏晓白,“我就不进去了。”
说罢便自顾自走回去了。
和来时一样,黑衣人的步伐很是鬼魅,在厚厚的沙石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苏晓白看着黑衣男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哑然一笑,这等实力,已经完全在什么天魁七星之上了,鬼城午门说是并列在天地十门,但是只要见识过他们其中一人的话,便知道,是屈尊了。
苏晓白慢慢地推开那道黑门,很是小心。并不是这个门有多珍贵,而是要动用全身的内力去推动!黑门才会移动分毫!就连苏晓白都很是吃力,可想而知,这黑门的后面,是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鼎!
一个通体黝黑的鼎就矗立在黑门之后!
黑门打开,苏晓白平复了下气息,踏入门中,迎面就是数道疾风奔来,苏晓白不慌不忙挥袖一挡,震开疾风,人漫步走到鼎前,伸出手,那黑鼎似乎是个活物,感受到苏晓白的动作,转瞬清醒,一股骇人的气浪从鼎内喷涌而出,瞬间缠绕住苏晓白伸出的胳膊,贪婪地吮吸着苏晓白右手上迸出的无穷内力!
“这可是云城李家三兄妹与多情楼京华的内力,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几大小门派的精华,小心点接着!”苏晓白脸色苍白,却笑得很是狰狞。
“别怨我那么久才来一次,毕竟如此雄厚的内力,我也撑不了太久。”苏晓白仿佛在对一个情人说话,语气很是温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晓白大喝一声,抽出胳膊,黑鼎满足地发出一声巨响,通体的黝黑似乎闪了几下,疾风散去,周遭变得安静。
苏晓白半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却饱含柔情,“快了...你我再相见的日子快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有内鬼
“你知道鬼城午门那个破鼎的事情吗?”三人终于是行至柳州边界,吴亦然好奇地问着姜悠麟,毕竟姜悠麟也算半个朝中人,说不定是知道点小道消息关于那神秘的鼎。
“知道,据说是为了镇住外界来神洲的道路。”姜悠麟当然知道,小时候听女帝有提起,“不过我个人觉得太过玄幻,倒有些像假的。”
“也是,倘若真有这鼎的存在,那飞仙都有可能。”吴亦然哈哈一笑。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个鼎要吸收多少人的内力才能正常发挥作用。”柳絮云在一边提问。
“我也不知道。”姜悠麟耸了耸肩,“总不见得把内力吸走,存在体内,到装不下了去那遥远的西北传入鼎中?”
“吸那么多内力我早就跑了,去他妈的天下苍生,小爷我天下无敌!”吴亦然叫嚣着。
“我倒有个问题,如果有个你很喜欢的女孩,然后让你和天下二选一,你会怎么选?”姜悠麟突然发问。
“不知道啊,我到现在都没有很喜欢的女孩。”吴亦然翻着白眼想了半天。
“你呢?”姜悠麟问柳絮云。
“可能选很喜欢的人罢?”柳絮云莫名想到了关飞虎,忙开口将话题引到姜悠麟身上,“那你呢?”
“天下罢。”姜悠麟顿了一顿,“对我来说,在完成自己的愿望面前,儿女情长都是累赘。”
“这种一看就是反派说的话。”吴亦然打岔。
“泠无音估计也是这么选,选天下。”柳絮云微微一笑。
“关飞虎那小子呢?”三人沉默不语,毕竟那么久,陈子非都没有带来消息,难道真的...
“我觉得,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我都要!”吴亦然学着关飞虎的语气笑呵呵地说道。
“也是,他那性格肯定全选。”姜悠麟和柳絮云也笑了,气氛看上去缓和了很多,但心底的悲痛和想念,也只有自己清楚。
“他会回来的,至少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带着刀,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我们面前。”柳絮云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吴亦然和姜悠麟。
“喂喂喂,说得我这辈子武功就一直止步不前似的。”吴亦然拍了下自己的都肚子,“小爷我也是很强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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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姜悠麟满脸坏笑。
“敢问多情楼怎么走?”三人终于到了柳州城,满街的清秀美女惹得吴亦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
“柳州的女孩果然水嫩。”吴亦然根本没有掩饰他那好色的嘴脸,柳絮云觉得并行有些丢脸,便和姜悠麟快走几步,把四处张望的吴亦然一个人远远地甩在后面。
“你们找多情楼?”一个女子惊讶地用手绢捂住嘴唇,旁边她的男伴也是一脸诧异,也用扇子遮住嘴巴,凑近姜悠麟的耳朵说道,“兄弟,你们找多情楼做甚!”
“拜访?”姜悠麟随便胡诌了一下。
“多情楼被灭了!”男子轻声说了一句,眼睛还四处警惕地观望,生怕被谁听到,自己就倒了大霉。
“什么?”柳絮云在一边惊呼,被那女子轻轻地扯了下袖子,女子说道,“就前几日,神威声势浩大地来,将所有多情楼的女子尽数捕获。”
“没有杀伤?”姜悠麟很是惊奇。
“没有,我们之后有人进去过多情楼,除了人被掠走,其他一切完好如初,连交手的痕迹都没有。”男子很神秘地说着。
“吴杰超别看了!死过来!”姜悠麟紧锁眉头,一回头看到吴亦然还在那边流着口水东看西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吼道。
“问到路啦?”吴亦然晃着肚子很开心地跑过来,然后听姜悠麟说了一下情况,嘴巴顿时合不拢了,张得比见到美女还要大。
“所以我劝各位也不要去了,此事太过蹊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男子还想多言,被那女子一把拉住,两人浅浅行了一个礼,便离去。
“没有厮杀?直接俘虏?”吴亦然纳闷,“这什么情况?投降?”
“难道因为京华被抓,失去了主心骨,毫无斗志?”柳絮云也疑惑,“走罢,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姜悠麟沉默不语,听到柳絮云催促,这才点了点头跟上。
三人走到多情楼外,的确看不到一丝打斗的痕迹,门口也有不少好事者往里张望,不过都不敢往前一步,看到吴亦然三人若无其事地走进,便好奇地探进半个身子,不过很快地又缩了回去。
“应该没有人动过这里。”姜悠麟见大堂中井然有序,连一丝杂乱的痕迹都找不出,姜悠麟提议再到处搜寻一番,看看有什么遗漏的蛛丝马迹。
柳絮云站在走廊上,看着水榭花开,仿佛就是多情楼的日常,就是少了不少莺歌雀舞,整个多情楼冷清得很。
“这是姑娘的闺房罢?”吴亦然探头探脑地走进一间小屋,柳絮云腾腾腾地冲了过去,拎住吴亦然的耳朵,“这地方是你能随意进入的?”
“松手!松手!疼!疼!疼!”吴亦然龇牙咧嘴地倒开,柳絮云关上门时候发现床上的被褥是被人掀开的模样,心有疑问,又打开了隔壁几间,都是一样。
“难道是睡着的时候被人掠走?”柳絮云思索着。
姜悠麟跟在柳絮云后面也瞧见,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这里厨房在哪里?”
“你肚子饿了?”吴亦然提到吃的就很兴奋。
“不是,我有个事情想确认下。”姜悠麟往后面跑去,柳絮云和吴亦然只得跟着,见姜悠麟到处乱闯,终于是找到厨房,姜悠麟进去就翻着各种茶具,倒是给他找到一壶只剩下一点的茶叶,拿出放在手心搓热,放在鼻下一闻,差点没晕过去。
“我知道了。”姜悠麟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这茶叶有人下毒。”
“算是一种迷药,让人失去知觉昏昏欲睡。”姜悠麟将手心上的茶叶小心包好,放入怀中。
“然后多情楼的姑娘们喝了这茶水,当晚全部昏迷,翌日神威进入,不费一兵一卒,全部掳走。”柳絮云接着说道。
“你们那么聪明不当捕快可惜了。”吴亦然在一边啧啧称奇。
“那么是谁下毒?”柳絮云疑问。
“多情楼里出了一个叛徒!”吴亦然瞬间来劲,“抓内鬼!”
“胖子,你和多情楼小楼等人内功相比如何?”姜悠麟突然问道。
“差不多?没交过手,不过小爷我天赋异禀...唔?!”吴亦然说话刚说到一半,嘴里便塞进一个茶杯,姜悠麟强行灌了吴亦然一杯下有迷药的茶水,然后歪着头看着吴亦然的反应。
“他妈的...”吴亦然顿觉一丝困意涌上来,倒也没有立刻昏睡过去,走路倒还算正常。
“什么感觉?”柳絮云急切地问着吴亦然。
“困...其实还好,能撑住。”吴亦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人稍许精神点了。
“那就更奇怪了。”姜悠麟又沏了一壶茶,“要不再来一杯?”
吴亦然骂骂咧咧,倒是也听话,仰头喝了下去,柳絮云找来一个躺椅,让吴亦然躺在上面,吴亦然也不客气,直接躺下,一开始还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着,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这样,吴亦然的眼皮终于坚持不住,嘴里也含糊不清,彻底睡了过去。
“就是说,这个迷药有延迟性,可能对于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发作的时间点更为延后...”姜悠麟向柳絮云说着自己推断到的事情,“那就更奇怪了,我也不知道除了京华之外,在这里留守的苑主究竟是谁?总之她应该第一时间发现这个茶水有古怪。”
“但或许发现有古怪自己也中毒,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呢?”柳絮云说道,看着一边的吴亦然已经开始打呼,看样子睡得很死。
“所以我们还要观察一下,什么时候会醒。”姜悠麟站起,将厨房其余材料都轻轻闻了一遍,最后确定只有这茶叶有古怪。
“我再去转转。”柳絮云见吴亦然一时半会起不来,不由提出想再巡视一遍多情楼的想法。姜悠麟点了点头,翻开吴亦然的眼皮,倒没有血丝,脉搏也算平稳,看来只是单纯的昏睡过去罢了。
柳絮云转了一圈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吴亦然开始侧身,眼珠在眼皮底下打转,姜悠麟知道已经进入了浅度睡眠,于是拿起旁边一个陶瓷碗,往地上一砸,吴亦然吓得跳了起来,看着一地碎渣,“你小心点,打碎别人东西要赔的!”
“哟!醒得真快。”姜悠麟笑着拍了下睡懵的吴亦然,“这次没有你,我还真破不了。”
“说来听听。”吴亦然算是彻底醒了,站起身活动了筋骨。
“如果留守的苑主和你的都内功相差无几的情况下,神威堂而皇之进来劫人的动静,她不可能不醒。”姜悠麟也不卖关子,直接说着结论,“而装睡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下的药。”
“那她就是叛徒!内鬼!”吴亦然附和着。
“我不敢相信...”柳絮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虽然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甚至我怀疑,京华的被俘,也有可能那个叛徒在里面搞鬼。”姜悠麟继续说着,脸色很是可怕。
“现在就等其他苑主回来。”柳絮云靠在墙上,“毕竟有多个苑主在现场,也不可能如此相安无事。”
“对,现在我们只能等苑主回来,而那个回不来的,就是被神威一起绑去的,便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姜悠麟扇子一展,云淡风轻的笑容跃然脸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蛇胆与蛇
“但如果有内鬼,那不是轻轻松松攻破多情楼,那神威还那么浩浩荡荡来柳州做甚?”柳絮云接着问。
“要么不确定那内鬼会不会临时反水?”吴亦然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你说的没错,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姜悠麟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就是他们只是顺路来柳州,其实最终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比如春秋堂...比如神剑谷!”柳絮云惊呼。
“那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吴亦然也察觉到事态紧张。
“现在我们并不知道神威到底去哪里...”姜悠麟很头疼,“分三路罢。”
“我去神剑谷。”柳絮云说道。
“自然,亦然去春秋堂,毕竟你去过一次,我就在这里候着,反正我没战力。”姜悠麟苦笑着。
“大家各自小心!”柳絮云提剑便走,吴亦然也转身走了出去,突然又回过头,跑进厨房抓了一把那被下过药的茶叶。
“你拿这个又有什么坏点子?”姜悠麟见吴亦然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便知道吴亦然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备着,总归有用得上的地方嘿嘿!”吴亦然挥了挥手,拔腿就走,“平安!”
“嗯!”姜悠麟看着吴亦然走远,自己拖了一把太师椅,大大咧咧坐在多情楼正堂前,
“好了,就要看看到底谁才是内鬼了。”
这一日稀疏如平常,在关飞虎拿出真功夫后,泠无音是一把都没赢过。
“这阳春白雪就对你毫无作用?”泠无音用力锤在地面,很是不甘。
“有啊,但是和你打的时间久了,你总用阳春白雪作为转手,傻子都知道你要用这招...”关飞虎从那天开始就对泠无音小心翼翼,敬而远之。
泠无音也很少和关飞虎说话,除了交手切磋,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啧...”泠无音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提升,所有的招式都翻来覆去钻研了很久,但在关飞虎面前,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
“凭什么!”泠无音狠狠地看向关飞虎。
“可能我比较努力?”关飞虎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泠无音。
“我也是啊!从来这里之后,除了进食睡觉都在琢磨...”泠无音捏着粉拳,很是生气。
“额...我也是。”关飞虎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一天停过!”泠无音转身跑到石墙边,“快一年了!没有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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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没停过...”关飞虎傻笑。
“妈的...”泠无音都开始说脏话了。
而此时洞口一声巨响,关飞虎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条巨蛇又来了。
“蛇兄,上次的生蚝可好吃!今天带了吗?”关飞虎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哦不...有蛇可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了。
“吃什么吃!”泠无音紧张地跑了过去,关飞虎好奇地回头,看到巨蛇直接瘫在地上,一只眼睛还在流血。
“怎么了!”关飞虎蹲下,看了一眼泠无音,“你会帮蛇搭脉吗?”
“滚。”泠无音都懒得搭理关飞虎,“被人打伤了?”
巨蛇艰难地点了下头,连蛇信子都无力地瘫在地上,而它的身后涌入无数小蛇,都围在巨蛇身边,一个个抬着脑袋,吐着蛇信子紧张地看着巨蛇。
“是谁?我帮你去报仇!”关飞虎瞬间上头。
“你觉得蛇兄会说话?白痴!”泠无音恨不得关飞虎立刻闭嘴,“伤得很重...”
巨蛇张大着嘴巴,但苦于不会说话,眼睛一直流着血泪,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关飞虎与泠无音。
“如果出去有机会学蛇语,我肯定会去学...”关飞虎呆坐在一边,看着巨蛇痛苦的模样很是难受。
“嘶...”巨蛇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用力挣扎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幽绿的球体,巨蛇用蛇信子将这东西推到两人面前,又努力回头看了一眼,群蛇中有一个通体雪白的小蛇听话地游到巨蛇嘴边。
“意思是让我们照顾这条小白蛇吗?”泠无音低着头询问,巨蛇吃力地点了点头。
“那这是啥?”关飞虎捡起那悠绿的圆球,巨蛇吃力地张开嘴,然后慢悠悠地闭合。
“让我们吃了?”关飞虎好奇地问。
“这东西看上去好恶心...我负责照顾小白蛇。”泠无音伸手到小白蛇前,小白蛇留恋一般看了一眼巨蛇,用力地扯着蛇信子,发出轻轻地声响。巨蛇勉强抬起头,用脑袋轻轻触了下小白蛇,然后无力地又垂在地上。
“这应该是蛇胆。”泠无音凑近一看,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忙掩着鼻子,眉头紧皱,“这东西有剧毒...何况是它的。”
巨蛇着急地扭动了下身子,但因为伤势过重,最终还是只能瘫着眼巴巴地看着关飞虎,泪水又一次流出,似乎更伤心了。
“我相信蛇兄不会害我,这东西肯定有益。”关飞虎盯着巨蛇,“可能有剧毒,但是蛇兄相信我无事,故将如此珍贵的东西交于我,而那小白蛇,估计也是蛇兄最爱惜的孩子,能交给我们,已是莫大的信任,我怎么能还怀疑蛇兄!”关飞虎眼光很是坚定。
“我意思只是小心为上...”泠无音顿觉自己失言,小白蛇已经缠着她的玉手盘旋而上,轻轻地咬了泠无音一口,两个小红点便在泠无音雪白的手腕上赫然出现。
“叫你不要说它妈妈的坏话,你看被咬了吧。”关飞虎趁机开着玩笑,泠无音根本没理睬关飞虎,缠着小白蛇的手轻轻地放在巨蛇脑袋上,柔声说道,“还有什么事想去做,我们可以帮你...”
巨蛇就死死盯着关飞虎手中的蛇胆,已经完全动弹不了了。
“貌似我不吃,蛇兄死不瞑目。”关飞虎其实内心也在挣扎,毕竟巨蛇的毒性他自己体会过,就算被咬了一口,就已经有他受了,何况他手里这枚包含了巨蛇所有毒素精华的蛇胆...
“我吃了之后,你帮我把尸体一起推进海里...之后你就上去,不管下面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下来,我怕...”关飞虎红着脸看着泠无音,泠无音冷漠地点点头,“我会捂住耳朵,就算以后出去,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谢谢。”关飞虎闭上眼睛,一口便将那蛇胆一口吞下,他都不敢用牙去咬,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巨蛇鼓动了下虹膜,最后看了一眼泠无音手上的小白蛇,最终没了动静...
“它走了...”泠无音怔怔地看着巨蛇的尸体,而那些小蛇齐齐对着空气嘶吼着,泠无音手腕上缠着的小白蛇最为声嘶力竭。
“走,我们把蛇兄推出去罢。”泠无音站起身,蛇群立马让出一条道,一个个愣着,盯着巨蛇庞大的身躯。
“唔...快。”关飞虎觉得胃在燃烧,趁现在还有理智,忙蹒跚地站起,帮着泠无音将巨蛇的尸体往洞口塞去,当巨蛇最后连脑袋都沉到海里之时,蛇群齐齐向两人点了下小脑袋,然后转身钻进洞穴,消失不见。
“以后就跟着我罢...”泠无音爱抚着手腕上的小白蛇,“叫你什么名好呢?”
“管它叫什么,你上去慢慢想...我有点...”因为关飞虎刚吞下时候没有咀嚼,毒性仍在蛇胆之中,而现在经过胃里的消化,毒性开始扩散,向着每一处的血液奔腾,一发不可收拾!
“快走!”关飞虎满脸通红,只能扯着嗓子冲着泠无音吼着,身体奇热无比,四肢开始肿胀。关飞虎还有一些意识,连忙背过身上,对着洞穴口的海水开始击打,试图通过内力的消耗勉强降低些蛇毒的毒性。
“实在忍不住...”泠无音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我可以打晕你...”
“走!”关飞虎怒吼着,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再不行,我可以杀了你。”泠无音的声音冷冷地从上面传来,关飞虎知道泠无音已经爬了上去,便直接脱去衣裳,光着身子对着海水使劲挥出胡笳十八拍。
能透过洞穴进来的也只有浅浅那一层,关飞虎只能让上半身探进洞穴,试图用海水冷静自己的头脑,可惜根本不管用。打了数遍胡笳十八拍,身体反而更热,关飞虎甩开草鞋,直接使出奔雷步狂奔,一时间洞穴中轰隆作响,泠无音在上面皱着眉头,这蛇毒...估计没个一周都消停不下去...
泠无音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根本看不到关飞虎的身影,毕竟奔雷步的速度可非肉眼能够分辨!泠无音只觉下面洞穴那浩瀚的内力越来越膨胀,除了崩雷步那响彻洞穴的声响,还有关飞虎的嘶吼和不停打出的灵犀一指。
我能做什么?泠无音岁虽然嘴上依旧很毒辣,但心底还是很关心关飞虎,尤其是最近,不仅仅是因为关飞虎是同门,命运也类似,更何况,这个男人,可是夺去了自己的初吻。
如果我现在下去,后果不可设想...泠无音看着手腕上的小白蛇,小白蛇似乎因为伤心过度,盘着泠无音的胳膊已经熟睡...相信关飞虎,当下只能选择相信,泠无音狠下心,将树枝堆满洞穴口,这样似乎能减轻些关飞虎在下面痛苦的叫声...
而让泠无音最后下定决心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百毒不侵
“啊!!!”关飞虎的喉咙早已嘶哑,身上的天蚕蛇衣怎经得住他几天的用力撕扯,早就破烂不堪,身上都出都是淤青和抓痕,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洞口的石墙早就被他打烂,顺着洞穴流进来的海水根本无法满足关飞虎雄厚的内力,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掌印刻满了那一方入口,刚流进来的海水都被关飞虎悉数用蒸腾的内力直接轰之蒸发。
“热...”关飞虎已经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理智,他连饥饿和困乏都已经感受不到,只是单纯地想尽可能多打出一掌,身体会好受一些,不过气海中顿时会有更猛烈的热浪侵袭全身,连喉咙和双眼都似乎在喷火!
“喂!”泠无音实在无法熟视无睹,将树枝推开,从上往下看着,根本看不到关飞虎的身影,但那一声声如雷一般的脚步和开山一般的掌击中,隐隐夹杂着关飞虎无助并没有休止的哀嚎。
“我可以做什么?”泠无音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话音刚落,下面洞穴倒是停止了那惊天动地的嘈杂泠无音这才看到赤裸着上身,背微微完全,喘着粗气,宛如野兽一般的关飞虎。
“呼...”关飞虎鼻子里都喷着热气,歪着头看向上方,这是泠无音从来都没有看过的目光,充满了贪婪和色欲,光是看着,就仿佛看到自己被关飞虎狠狠地按在地上,全身撕烂。泠无音浑身一个哆嗦,忙移开视线,不料为时已晚,关飞虎猛地一踏地,整个人直接跃上通道,手脚并用,没几下就爬到了通道中央!
泠无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关飞虎的速度,忙扯下树枝往下砸去,这等微弱的力道怎能撼动关飞虎?何况是现在失去理智,浑身内力喷涌而出的关飞虎?关飞虎眼前已经根本不会去在意是谁,嘴里吐出两个令泠无音毛骨悚然的字。
“女...人...”
关飞虎张开嘴,舌头如同蛇一样伸缩,口水直流,再往上一窜,半个脑袋已经钻出通道,病态地盯着泠无音。
“你不要过来!”泠无音已经将灵水轻涛握在手上,虽然知道平时自己都打不过关飞虎,不过在这关头,总不见得坐以待毙!关飞虎又是一蹬,整个人钻了出来,歪歪扭扭地站着,对着泠无音痴笑。
泠无音后背发麻,再一眨眼,哪有关飞虎的身影?泠无音警觉地扬鞭罩住四周,不料从后方伸出一双手,直接扯开灵水轻涛的防御,一把甩在一边,这巨大的力道令泠无音直接跟着鞭一起摔了出去!泠无音刚转过身,眼前一黑,关飞虎整个人已经压了上来!
“关飞虎!”泠无音惨叫,身上被关飞虎压得死死的,关飞虎贪婪地在泠无音脸颊旁嗅着,双手牢牢地箍着泠无音的双手,膝盖压着泠无音的双腿,泠无音试过,但用尽全身力气,哪能撼动这疯狂的关飞虎?
“桀桀...”关飞虎的笑容已经扭曲,伸出舌头宛如蛇一般舔了一下泠无音的脸蛋,泠无音一股寒意从脚到头浑身一酥,“放开!”泠无音无力地喊着,不料关飞虎狞笑着直接把泠无音的双手举过她的头顶,单手锁住,另外一只手直接掐住泠无音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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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一股猛烈的窒息感瞬间笼罩了泠无音的大脑,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努力喘气,没想到关飞虎的手掌越来越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要拧断她的脖子。
“放...”泠无音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关飞虎怪笑着,直接对着泠无音的嘴唇咬了下去,这一丝疼痛倒是让泠无音清醒了许久,猛地扭了下腰,关飞虎的膝盖顿时从她腿上划开,重重地砸在地上,泠无音趁机一脚拱起,踢中关飞虎下身要害,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关飞虎竟然还在狞笑,根本没有在意下身传来的剧痛!看来中毒极深,全身的燥热甚至都完全盖住了这男人不可忍受之痛。关飞虎手上的劲更大了,泠无音眼白已经翻起,浑身痉挛,嘴唇上已经被关飞虎咬得出血。
“师傅...李...商...”泠无音无意识地唤着李商的名字,“救...救...我。”
“李商...”关飞虎突然停住了动作,嘴唇还是盖在泠无音的唇上,不过牙齿已经不再用力,就是喃喃地念叨着李商的名字。
泠无音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已经减轻,忙转过头,一阵剧烈的咳嗽,捂着嘴唇,回头看到关飞虎如同魔怔一般自言自语。
“李商...云城...老爹...娘...”
“飞虎...”泠无音小心地靠近关飞虎,而关飞虎浑身上下都开始蒸腾热气,逼得泠无音无法再靠近。
关飞虎痛苦抱着头,开始嗷嗷大叫,周边顿时烟雾弥漫,失控的内力开始暴走,泠无音运起全身功力才得以不被吹飞。
“关飞虎!”泠无音暴喝着,嘴唇的伤口渗出鲜血,泠无音就用袖子抹了一下,继续大骂,“一条蛇就搞得你如此狼狈!更何况苏晓白!你个没出息的废物!以后出去怎么报仇!”
关飞虎缓缓地扭过头,看着泠无音满脸痛苦,关飞虎的喉咙已经说不出话,努力地张着,泠无音眯着眼睛,勉强分辨出关飞虎的口型,只有三个字...但是无止境地重复着。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关飞虎的皮肤开始由红变黑,泠无音知道,若关飞虎再不释放内力,迟早暴体而亡!泠无音冲了过去,灵水轻涛转为短剑,一把扯过关飞虎的手,灵水轻涛瞬间划开,滚烫的热血从手指被划开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泠无音直接用嘴含了上去。关飞虎似乎恢复了点神智,看到眼前泠无音的举动,觉得不可思议,他试着想缩回手,不过泠无音牢牢地咬着他的手指,嘴里含糊地说着。
“如果不想死,就别动。”
“我可以继续练功...”关飞虎其实心里知道,这次的蛇胆威力远远强于上次中的蛇毒,光靠自己无止境地挥拳,最后毒没解掉,自己倒会直接走火入魔。
“你放功还不如放血。”泠无音满嘴血腥,眉头一皱,一口咽了下去。
“血里也有毒!”关飞虎惊呼。
“不要浪费...”泠无音笑了笑,“这毒...对内力有奇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怎么允许你一个人偷偷变强?”
关飞虎愣住了,看着眼前全身肌肤雪白,脸上嘴角却全是鲜血的泠无音,这是如此美丽的一幅场景?
“我怎么允许你一个人偷偷痛苦...”泠无音用关飞虎根本听不清楚的声音说着,体内开始慢慢燥热...
关飞虎觉得的一股凉意从指间传遍全身,连续数日的劳累在这一刻一拥而上,整个人向后倒去...
再度醒来,关飞虎发现自己已经在下面的洞穴中,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上面的洞穴也很安静,通道被树枝乱石堵死,关飞虎也不敢上去询问泠无音现在的情况。
毕竟当时发生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自己欠了泠无音好大的一个人情...并且...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自己的过错,甚至可以死上上千遍都不为过。
关飞虎叹了一口气,盘腿而坐,双手一指气海,一指天庭,刚开始运功,就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已经远远胜于之前!若用比喻来说,刚下云城的他,体内只是一池死水,经过沧海一刀和独孤苍云调教之后,死水回春,源源不断,汇成小河,而经李商点拨和连番激战,虽不说成为江河,但至少是一条川流不止的小溪!而现在!体内奔腾不休,滚滚江水一浪接着一浪狂涌不止,手掌一推,关飞虎甚至都听到体内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之势!
关飞虎欣喜地运行一周天后,手指一点,只听轰的一声,通往海里的洞口瞬间被自己炸开一个大洞,海水蜂拥而至,关飞虎慌忙后退,幸亏洞穴已经扭转不少,涌进来的海水刚刚没过自己的小腿,倒是可以落足的地方越来越少。
正当关飞虎欢呼雀跃之时,通道上一阵动静,泠无音移开了堵住洞穴的杂物,探出头,声音依旧冰冷。
“没死?”
关飞虎盯着泠无音,突然想到那一幕泠无音含着自己手指吸血的凄美画面,顿时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泠无音翻了一个白眼,轻轻一跳,落至关飞虎身前,看了一眼海水涌进的缺口,皱着眉头,“你再这么乱来,我们迟早要淹死在这里。”
“不敢不敢。”关飞虎连忙摆手,“下不为例。”
“啧。”泠无音突然伸出手,一条白色幻影瞬间冲至关飞虎脸前,关飞虎立马侧头回避,一手抓过,一丝细微的疼痛从手中传来。
“别用力。”泠无音把手摊开,“小心还给我。”
关飞虎这才注意到手上捏着的是当日的那条小白蛇,小白蛇对着关飞虎吐了吐蛇信子,唰的一下钻回了泠无音的袖子了。
“没事?”泠无音面无表情地问。
“应该没有。”关飞虎倒是好奇泠无音为什么让小白蛇咬了自己一口。
“它和巨蛇的毒性不一样,它有麻痹神经的剧毒,但是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却没用。”泠无音解释道。
“为什么?”关飞虎没有理解,手上一抹,刚刚两个小血口便止住了血。
“这你还没有理解?真蠢...”泠无音没好气地说,“因为现在,我们百毒不侵。”
第一百二十章大凶之兆
“真的假的?”关飞虎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获得如此逆天的耐性。
“这小白蛇的毒,之前在你发狂的时候收到了惊吓,浅浅咬了我一口,我差点就晕了过去,这么小的蛇威力就可以麻痹一个练武的人,何况刚才那一口,你一点事都没有。”泠无音细细说着,而手腕上的小白蛇早就钻进了袖子,小憩起来。
“但我总觉得还有些不顺。”关飞虎觉得身体里有些膈应。
“那是,经脉哪能那么快习惯如此庞大的内力,慢慢适应,内力是要靠养的!待经脉习惯之后,运功更为顺畅,威力也可以大增。”泠无音从关飞虎的血中也中了蛇毒,不过当然没有关飞虎那么深,但得到的增益还是不少。
“希望如此...”关飞虎心里反而一阵低落,他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现在冷静下来,开始担忧这飞来横财出去能否依靠这个打败苏晓白,若还是不行,他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赶上了,毕竟连番的奇遇并不是谁都能遇上的,况且如果这次还是无能为力,那关飞虎真的是绝望了。
这怎么追?关飞虎有些绝望。
泠无音看出关飞虎在纠结什么,上前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想那么多还不如多静下心调息,先把已经拥有的完全掌握,以后的事情,出去再考虑。”
“况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泠无音说完,回到上面洞穴去了,而关飞虎愣在原地,想了想,却感到那一日被泠无音吮吸的手指隐隐发胀,不由红了脸,摇了摇头,听泠无音所说的,原地坐下开始调息。
姜悠麟在看到小楼等三人回来的同时,也接到了陈子非送回来的信。
“你怎么在这里?”小楼问道,“其他人呢?”
“被抓了。”姜悠麟边回答便看着陈子非的信件,说是在云城附近找了很久,陈子非自己也去海上寻找,倒是遇到一条巨蛇,三两下就把巨蛇打残,巨蛇仓皇而逃,而关飞虎等人,并没有踪迹。
陈子非这几天便回来,当地安排了人继续搜查。
“什么情况?”闲茶紧张地问道,姜悠麟大概说了一下,倒是发现谢慕白没有回来。
“所以按照你的推断...素衣就是内鬼?”闲茶小心翼翼地说。
“可以这么理解。”姜悠麟在脑海里重新捋了下,很肯定地点点头。
“不可能!”闲茶一拳打烂了姜悠麟身前的木桌,“四妹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楼一言不发,怔怔地傻站在一边。
“我们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神威的军队往春秋堂赶去。”刘伊婧见小楼和闲茶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便开口对姜悠麟说道。
“所以,神威的目的就是神剑谷了。”姜悠麟眉头紧锁。
“我要去璇玑阁!”闲茶转身就走,却被小楼一把抓住。
“别拦我!我要去救姐妹们!”闲茶很不理解小楼为什么要抓住自己。
“你去送死?”小楼恨不得一巴掌扇醒闲茶,“现在我们只能跟着结盟走,至少人多力量大,这样救回大姐她们才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是小孩了!”“让她们冷静下吧。”刘伊婧叹了一口气,而此时肖三笑却带着独孤彤霄与独孤淳走了进来。
“人呢?躲起来给我老人家一个惊喜是吧?”肖三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还在期待有一场酒会接风,再听了姜悠麟的叙述后,老脸一沉,“那还等什么?走啊!”
独孤彤霄与独孤淳没想到刚来多情楼就有如此惊天的消息,不由面面相觑。
“你们不走我走了!刘伊婧!跟上!”肖三笑可不想等那两个丫头哭哭啼啼,直接拔腿就走,小楼一把拉住闲茶的手,“想明白了吗!”
“敢动我姐妹一根头发,我杀他们全家!”闲茶咬牙切齿地说道。
姜悠麟一路小跑,去驿站牵了七匹快马,众人直接往西疾驰而去。
“你说,爷爷去了那么久,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姜无悔在王府很是百无聊赖,看着杜宇木头似的一直守在身边,脑中鬼点子乍现,“要不我们也去京城看看?”
“不行,王爷吩咐,在他老人家回来之前,你不得离开王府半步。”杜宇站得差点睡着,被姜无悔这么一打开话题,反而来劲了,睡意全无。
“你是我的护卫还是爷爷的护卫?你应该听我的!”姜无悔生气了,嘟着小嘴,满脸写着不开心。
“但是月供却是王爷给我的。”杜宇微微一笑,下一秒肚子便被姜无悔狠狠地踹上一脚。
“我今天就要出门!”姜无悔说罢就站了起来。
“不行!”杜宇斩钉截铁。
“让开!”
“不让!”
“我要回房睡觉!”姜无悔气鼓鼓地说。
“房间在那边。”杜宇朝姜无悔身后指了指,姜无悔又是一脚,杜宇这次扭腰闪过。
“别过来!”姜无悔甩着袖子大步走了。
“那是自然。”杜宇虽说是姜无悔的护卫,不过郡主的闺房还是不敢进去的。
“叫谁都不要进来,本小姐现在气得很!”姜无悔砰的一声关上门,杜宇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暗喜,终于有时间可以练刀了,腰间的新亭侯似乎也很欢乐,在刀鞘中浅浅低吟。
杜宇不知疲倦地从下午练到深夜,听到戌时的锣响,这才觉得饥肠辘辘。收回刀,挽着袖子,走回房的时候,路过姜无悔的房间,看着几个奴婢端着饭菜,微弓着身子一直守在门外,不由好奇。
“这怎么回事?”杜宇问道。
“叫了好久小姐都不答应,我们也不敢开门,只能在门外守着,怕饭菜凉了,都加热四五回了。”一个奴婢回答。
“这倒奇怪。”杜宇知道姜无悔这小丫头就算生病,也绝不会落下一顿饭菜,难道...
杜宇快步走到门前,轻咳一声,“郡主。”
门内毫无反应。
“姜无悔!”杜宇扯开嗓子吼道,府里的人都知道杜宇虽说是郡主的侍卫,但从小一起长大,除去身份悬殊,两人关系却很好,八王爷也不管什么繁文缛节,对杜宇偶尔的越界也睁一眼闭一只眼,毕竟世上最疼爱姜无悔的,除了八王爷他自己之外,就是和姜无悔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杜宇了。
“你再不应,我就进来了!”杜宇猛地敲了几下房门,里面还是毫无动静。
“你们进去过吗?”杜宇皱着眉头问道。
“没小姐答应不敢...”奴婢低着头。
杜宇也没有资格责怪奴婢,反身就是一脚踹开房门,在奴婢们惊慌失色的目光下,杜宇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冲进内室一看,床上一个人盖着被子蒙着全身,背对着杜宇睡在那边。
“杜宇快退出去,郡主正在熟睡。”奴婢们见床上有人,便松了一口气,不料杜宇直接走了过去,又好气又好笑地直接掀开被子,在奴婢们的惊呼声中,被子掀开,里面一大堆枕头和衣裳,哪有姜无悔的身影?
“我就知道!”杜宇走到内室后面看到一扇窗半开在那里,“给她溜了!”
“后面没你们事了,我去追小姐,尽量在王爷回来前,我把她拎回来!”杜宇说完就猫着腰从窗里钻了出去,几个起落便除了王府,他知道姜无悔躲在哪里。
往北五里地有个小树林,里面的树木奇高无比,借着月色,杜宇直接往最高的那棵树上跃起,果然不出所料,姜无悔躺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很是好笑地看着自己。
“我等了你两个时辰!再不来我就真的自己去了!”
“你真不让我省心!”杜宇站在树枝上,叉着腰,看着眼前这个鬼灵精怪的女孩,又生不起气。
“好啦,既然出来了,那我们走罢!”姜无悔嘿嘿一笑,直接一跃而下,稳稳落地,杜宇叹了口气,轻松落地,“你的马呢?”
“出来匆忙没带荷包嘿嘿!”姜无悔做了一个鬼脸。
“回去连本带利还我!”杜宇假装生气地走在前面,抬起头,看着月光,却温柔地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能多陪你走一段是一段,你就大胆地照着自己喜欢的路去走罢,你的身后,目前我还能守着你...
“他们去了多久,怎么还不回来?”成欣把面前的棋盘一摔,这是她输给高阳第五十把围棋,“太无聊了!”
“你静不下心,活该赢不了。”高阳也觉得无趣,棋逢对手才能痛快,而与成欣对弈,纯属折磨...还不如回去多看会书,高阳看着神剑谷上方的天空隐隐有了晚霞。
“快冬天了。”高阳躺了下来,而成欣从怀里抓了一把葵花籽,又开始口沫横飞。
“喂,听说老谢去了风雷山庄,你说会不会被独孤苍云那老头砍了?”
“你怎么很想老谢去死?”高阳翻了一个白眼。
“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风雷山庄报仇了啊!”成欣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憧憬。
“你是因为要守谷不得外出,心思野了罢!”高阳无情地拆穿。
“好羡慕刘伊婧啊!如果这次不带好吃的回来我就让她一晚睡不成觉!”成欣开始期待,口水都开始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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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沈寿却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脸上俱是慌乱之色。
“怎么了?又被嫂子打了?”高阳看着沈寿衣衫不整,发冠歪斜,依旧躺在地上开着玩笑。
“大凶之兆!”沈寿一把攥着高阳的衣领,一把拉过成欣的手,就往神剑谷外跑去。
“大胸之罩?”有些困意的高阳瞬间就不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两个疯子
来自第一道剑门的钟响在高阳三人赶到的时候正好敲响,众神剑谷弟子看着来势汹汹的神威大军,一时间竟忘了布阵。
毕竟这剑阵怎么能挡住这千军万马?况且神威精锐齐出,光那个男不男女不女刚刚那神出鬼没地欺身而近,众弟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是用来通知谷内有外敌入侵时候敲响的罢?”素晚一脸坏笑地闪到众弟子身后,一掌拍出,反而自己敲响那警报。
“你们想要做什么?”一个弟子好不容易止住全身颤抖,装着胆子开口问道。
“这他妈的杀到眼前还问?神剑谷都是傻子吗!”李子威哈哈一笑,“我也就想不通了,这次军神竟然让我们五个全数出击,看来神剑谷是块难啃的骨头。”
凤仙想到那一日的天外飞剑,想必军神还是有些忌惮神剑谷的底气,但是万一有人再使出那一剑,凭他们五个也挡不下来。
“哟,排场好大!”成欣皮笑肉不笑地从弟子中走出,“真给我们神剑谷长脸,竟然出动了那么多人!几千?几万?”
“还好,一万。”李子恒微微一笑,“够了吗?”
“够了够了,一人撒泡尿就能淹了这里。”高阳双手抱胸,似乎这一万神威军在他眼里只是浮尘般不足一提。
“谢慕白呢?”素晚歪着头,看着高阳。
“就你还想见到老谢?不掂量下自己?”高阳笑着骂道。
“好大的口气,看来你自信比李宫强?”素晚嘴上不饶人。
“试试呗!”高阳双手还是未动,但是众弟子却已经感觉到澎湃的剑气开始萦绕在他的四周。
“怎么分?”成欣甩了一把花生放在嘴里。
“这女人怎么连壳都不剥?真粗糙。”素晚皱了下眉头。
“这个家伙我要撕了他。”成欣满嘴喷着花生屑,口齿不清地对着高阳说。
“别对着我说话。”高阳一边躲着成欣喷来的花生屑,一边看向沈寿,“你四千、我四千,成欣两千?”
“我随意。”沈寿一脸紧张,手早就握在背着的宝剑柄上。
“凭什么老娘比你们少?”成欣抠着牙,随意地把抠出的花生渣往素晚身上弹去。
“我们是来取剑的。”凤仙终于开口,一股肃杀之气冲着神剑谷扑去,高阳往前缓缓踱了一步,将杀气尽数化解。
“对不起,你们不配。”高阳这一步,已经感知到凤仙这光头实力不弱。
“那只能抢了。”凤仙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着众人说,“看样子神威七剑只有三剑在谷中,可惜了。”
“二弟,四弟你们去否?”李子恒看着高阳,话已出口,而身边的李子建和李子威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从马上消失不见。
“他们来了!”沈寿很是惊慌,言语都开始明显颤抖。
“啧。”高阳开始头疼。
成欣也不管突然消失的李家两兄弟,直接从口中喷出一粒花生直射素晚,素晚皱着眉头,满脸泛着恶心,忙往后撤去,不料成欣的目标根本不是素晚,晓风残月已经出鞘,一道剑光直直往凤仙那秃头上斩去!
“唔。”凤仙冷眼看着,手指一弹,晓风残月直接被弹开,“剑不错。”凤仙看着手指上浅浅一道伤口,连血都没有渗出。
“你这手指擦屁股不疼吗?”成欣坏笑着,心里倒是有点吃惊这秃头的内力竟然如此惊人。
“此路不通。”高阳双手突然张开,一左一右直接拍去,消失的都李子建和李子威的身形顿时出现在左右两侧,高阳一人就硬生生把这两兄弟截停。
“看来这里你最强!”李子威笑得很开心,这下押中宝了,原来自己就不想打女人,加上另外一个号称是神剑谷七剑之一的家伙一直在那边抖索,不禁有些失望,还好,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很对自己胃口。
“来呀!”高阳微微一笑,剑诀一掐,往前一指,李子威刚想挥拳上去,就被李子建一步跨来,一掌推了出去!
“二哥你干嘛!”李子威稳住身子很是不解,而见到李子建的袖子已经尽数被割裂,便当下闭嘴不再说话。
“剑气行家。”李子建索性把袍子脱了,随地一扔,从怀中掏出一柄扇子,“高阳是吧。”
“不敢不敢,竟然能让朝廷的狗知道我的名字,看来名气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高阳也没有追击,毕竟他身后一步便是神剑谷的入口,拦在这里,除非从自己身体上跨过去,否则根本别想踏入谷中一步!
“乾坤剑气双龙啸,唤起幽潜共好春。”李子建悠悠说出一句,“你的剑呢?现在不拔,之后就没机会咯!”
“你还没有资格见到乾坤剑。”高阳笑得很灿烂。
“但是他这身上没有背剑啊。”李子威凑了过来,“他把剑藏在哪里?”
“说不定你们死了都没机会看到他。”高阳双手一错,又是一道剑气刺去,李子建看了一眼李子威,“你去打那个发抖的家伙,高阳交给我处理。”
“处理?你是不是没认清我们之间的差距?”高阳见李子建合扇挑来,一脚踹去,李子建唰地打开扇子,高阳腿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哟!内力不错!”高阳见这一把纸扇都给李子建甩出了铁扇的锋利,微微赞许,“可惜还是差得太远!”高阳双手一并,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突兀出现在他手前,双手一送,李子建转过身子堪堪避开,发冠却被斩掉,满头长发披散,狼狈不堪。
成欣见一击不中,连忙拉开距离,不料凤仙根本没想追击,因为素晚已经猖狂地补了上来,“原来你的剑连手指甲都砍不断!”
成欣闭上双眼,一脸胸有成竹地微笑,这花生不错,果然加上椒盐一炒,别具风味。而素晚的双爪已迫在眉睫,“那么美的脸,我就收下了!”
“嘘。”成欣睁开了眼,“尸体在说话。”素晚眼前一花,觉得成欣整个人气场大变,忙警觉地后撤数步,手腕上被割开一处血口,倒也不是很深,素晚一边庆幸自己收招几时,一边惊讶地发现成欣整个人表情和站姿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如果说之前还算是个泼辣的美女,而现在,完全是个嗜血的疯婆娘!
成欣大笑着,双足一点地,晓风残月直接笼住素晚全身,素晚挥起双爪,身上伤口不断,虽不深,但在神威大军面前,自己怎么丢得起这个人!素晚大喝一声,一爪死死锁死晓风残月,也不管手上血流不止,另一只手直接往成欣胸前拍去!素晚指望成欣撤剑避开,但完全没想成欣脸上露着狰狞的笑容,反而往前一迎,自己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成欣腰腹,而自己抓住晓风残月的手掌直接被成欣一剑削断!
“啊!”素晚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只剩一个大拇指和食指,另外三根手指带着鲜血在空中无力地扬起,“你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成欣左手快速在腰腹处点了几处要穴,又一剑强势刺去,“你就要死在我这个女人手里了!”
素晚大吼一声,左手指甲突然伸长数尺,直接对着晓风残月挥去,一阵难听刺耳的交接之声,花火闪现,成欣没想到素晚竟然隐藏了如此实力,身形一滞,胸前空洞大开,素晚直接用右手手肘撞了过去,成欣回首一剑,又被那诡异修长的指甲拦住,眼看那一肘就要轰中成欣胸口,眼前成欣却笑得很诡异。
“你看过烟花吗?”
素晚完全不理解成欣的言语,不过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素晚的身上的所有伤口尽数爆炸,血疯狂地向四周洒出,空气中顿时弥散开一阵血雾!素晚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一朵朵炸开的血花,尤其是那即将轰中成欣胸口的右手手肘,从断裂的手掌开始,已经被炸得连骨头都粉碎!
“下一个是你,秃子。”成欣捂着胸口,虽说没有被素晚轰中,但是素晚的暗劲已经侵入自己身体,成欣现在全身内力涣散,并不好受,只是靠着晓风残月疯狂的嗜血力量加持着,才能强撑着让自己保持亢奋。
“原来如此。”凤仙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被成欣划开的一道小小伤口,“这是你这辈子唯一给我造成的伤口了。”
“话不要说得太满。”成欣刚想冲上前,不过后方突如其来传来一股冰冷的杀气让她警觉地往后一撤,不过为时已晚,自己的左臂直接被一抓捏碎...
“嘿嘿嘿!一臂换一臂。”素晚满身血污的出现在成欣面前,满脸鲜红显得整个人更为阴冷邪恶。
“你这怂样也配神剑谷七剑?”李子威好奇地立在浑身打颤的沈寿面前,“别怕,一下子你就死了,保证你没有痛苦!”
“你不要逼我...”沈寿的牙齿都开始打战。
“你这孬种,肯定没女人喜欢你,更别提传宗接代,死了倒也一了百了,真羡慕你。”李子威已经出手,一拳明晃晃地抡下,就沈寿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凭什么可以挡住我这数十年的一拳?
血光闪光,李子威甩甩手,冷哼一声转过身,却惊讶地发现刚才弯着腰,浑身拘谨的沈寿现在的身形却如此挺拔。
“我说了,别逼我。”沈寿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脸冷漠地甩了下手里的长剑,转头用眼角的余光很是鄙夷地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李子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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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威刚想开口,但右耳处却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李子威用手往那摸去,原本耳朵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唉...没事干嘛去惹他。”高阳挥指弹开李子建的扇子,看了一眼沈寿,“这下好了,惹出两个疯子...看你们怎么收场...”
第一百二十二章落枫坡
沈寿的剑很少出鞘,整个江湖除了神剑谷之外,根本没有人看到过他的剑,只是觉得既然跻身神剑谷七剑,实力肯定不弱。所以神威根本不知道沈寿的路数,就连遭了一剑的李子威,被削去一只耳朵,也看不清楚沈寿的剑路。
“你的剑好快。”李子威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就算是敌人,也不由感叹沈寿的剑势之快。
“看得远,自然快。”沈寿象征性地笑了笑,“你可是第一个看到这柄剑的外人。”
“叫什么?”李子威开口问道。
“六爻。”沈寿出剑,李子威不敢正面相迎,往左边闪出,不料沈寿仿佛猜到李子威的去势,直接把左边的路尽数封死。
“嘶!”李子威硬是停下自己的去势,鼻尖一凉,不消说,鼻头又被削下了一小块。
“不要挣扎,我说了,我比你们看得都远了一些。”
“预知未来?”李子威脸上挂了彩,硬朗的五官说起话来,有些可怖。
“算是吧,我已经看到了你死了的样子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神剑谷被付之一炬的样子?”李子威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你们的剑都好有趣,我越来越期待你拔剑了。”李子建扇子已经被高阳斩得破破烂烂,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手扔掉。
“我的剑看到的人基本都死了。”高阳也不想拔剑,他的剑极为特殊,也不想在这么众目睽睽的地方施展,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家伙,似乎可以单纯用剑气就可以击败,但是看看旁边李子威和素晚越挫越勇的模样,高阳不敢拖大,说不定这贼眉鼠眼的家伙还有底牌没有施展。
“我其实很弱。”李子建此刻却慢悠悠说着,“在四兄弟里面我最弱,但是没想到老三竟然死在我前面。”
“那三个女人岂是泛泛之辈。”高阳见大军一动不动,为首的两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里,不由有些生气。他平生最厌恶有人从上面看着他,毕竟自己的身高摆在那边,都是他俯视别人,哪有仰视别人的道理。
“但死在女人手里,这传出去并不好听。”李子建从怀中掏出一对判官笔,通体乌金,应该是上好的精钢所铸。
“看来我也被小瞧了。”高阳见李子建换了武器,“况且,女人怎么了,当今还是女帝当权呢。”
“对牛弹琴。”李子建索性也按下话题,笔尖连点,高阳一步跨进,手指一招,一道剑气直接横亘在两人之间,李子建见刺不进去,手指一转,两支笔杆直接破开剑气,刹那间砸向高阳脖颈,高阳微微一笑,手一拉回,刚被击碎的剑气尽数回收,李子建背后一紧,只得侧身一手回防,一手还是不依不饶地往高阳咽喉处点去!
“似乎小瞧了我的剑气。”高阳冷笑一声,手指夹住判官笔,另一手指一圈一勾,一道剑气直接破开李子建的守势,贯穿了他的胸膛!
“你若还藏着实力,下一个开洞就是你心脏。”高阳看着李子建捂着伤口,半跪在地,脸上毫无波澜。
“别呀。”李子建脸色有些苍白,“我可不像他们两个,越战越勇,我只是个读书人。”
“所以你用扇子和判官笔来强调你会舞文弄墨?”高阳嘿嘿一笑,“真他妈虚伪。”
“虚伪多好,可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李子建手指点住胸前要穴,“还可以麻痹对方。”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能麻痹我。”高阳双手一拢,李子建全身绽开血花。
“差不多了。”李子恒看了一眼天色。
“一盏茶时间除去这三人还是有点拖大。”凤仙笑了笑,“直接碾过去算了。”
“就是不知道死伤多少士兵。”李子恒宛如看蝼蚁一般扫了一眼身后的神威大军。
“死了,可以再找。高手死了,可就难咯。”凤仙一挥手,身后静如处子的神威军顿时传来一阵鼓声,神威军士有节奏地将手中的兵刃拔出敲击着刀鞘,一阵阵声浪如雷般轰鸣。
成欣完全没有理睬神威军的变化,她现在眼里只有那血人一般的素晚,而素晚也已经癫狂,和成欣厮杀在一起,反而另一边的高阳和沈寿开始担忧这神威军一旦冲进来,剑门失守是迟早的事情。
当鼓点擂到第十声,军队中爆出一声“出击。”茫茫多的军士直接越过凤仙和李子恒,对着剑门就冲了过去,而李子威和李子建突然收了招,直接跃上上头,一脸遗憾地看着下方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高阳和沈寿。
“有机会再交手,可惜,要下辈子了。”李子建冷冷地说着。
“摆阵!”高阳对着呆若木鸡的第一道剑门子弟大喝一声,双手往下一斩,硕大的剑气直接将前方劈开一道裂缝,而神威军士的前赴后继根本无视了高阳的剑气,就算大地炸开,后续的军士踩着前方被斩死同僚的尸体,直接冲了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大凶之兆?”高阳双手不停,额头已满是汗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就说大不大罢!”沈寿冲上前,一剑逼退张牙舞爪的素晚,一手按住晓风残月,硬是塞回剑鞘,成欣刚恢复一些神智,便看到人山人海向这边冲来,不由大惊失色。
“退?还是战!”成欣回头看着高阳和沈寿,两人满脸俱是纠结。
退?直接引入谷中岂不是被一网打尽?
战?开玩笑,这可是一万人!就算杀到力竭,对方两个带头的都还没动手。
“战呗!外面也是打,里面也是打,还不如在外面先消耗一波。”高阳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剑鞘,用手指拈住,往外一抛。
“这就是他的剑?”李子威看着一脸茫然。
“这能算得上是剑?明显就是一根针...”李子建也很纳闷。
“剑来。”高阳轻轻一喝,针在胸前悬空,神威军士先是一愣,才发现这剑细如针,短如针,怎么看都只是一枚银针罢了,不由壮着胆子继续一拥而上。
而凤仙却看得真切,原来四散在周围的剑气,刹那间全部集中在那枚银针之上莹莹而绕,而一动,则力万钧。
“不愧是乾坤剑。”凤仙赞许。
“袖中藏乾坤...”李子恒微微点头,而这一秒,乾坤剑动了,处在乾坤剑前排的那一列军士,如同瞬间蒸发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连血水都没有流出,剑气直逼凤仙与李子恒,凤仙没有动作,而李子恒却已经出手,全力一掌挥出,才逼停那道剑气,而胯下的骏马却突然七窍流血,轰地一下猝死当场。
“啧啧。”李子建收起判官笔,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逼得高阳拔剑是明智的,自己就算能接住这一剑,估计也要半残。
高阳一剑用老,成欣与沈寿立马挡在他面前,双剑齐出,硬是杀退一群围攻而来的神威军士,尤其是成欣,杀得兴起,晓风残月砍瓜切菜般步步逼向仍旧高高坐于马上的凤仙。
血花四溅,枫叶凋零,成欣满眼血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砍死多少人,但包围的圈子却越来越小,手上被血浸透,很是黏稠,晓风残月挥舞得越来越吃力,整个人被血染成血人,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再来!”成欣狂笑着,站在最前方,身后沈寿一人堵住剑门入口,而高阳已与素晚、李子建、李子威三人杀得天昏地暗。
“退!”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高阳等三人耳边突然炸起,高阳回过头,并未看到任何人,不过他根本没有犹豫,直接让沈寿拎着成欣带着守剑门的子弟往谷内退去,自己站定,又是运足全身功力射出一发剑气后,踉跄退去。
“我觉得有诈。”李子恒召回李子建和李子威,凤仙却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有诈,用命填过去不就好了。”凤仙估摸着算了下,被高阳三人基本斩了三百来人,也不知道是路口太小还是对方留了力,这点伤亡完全能接受。凤仙顺着山道看了过去,就算在一万人浩浩荡荡跨过山道冲到谷中,这一路弯弯曲曲的山坡,光让他们神威全数通过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管他呢,冲呗!”素晚恢复了些神智,看着神威军士前仆后继地走上落枫坡,“他们也就三剑在谷内,沦陷是迟早的事情,最强的战力都快被我们耗光气力了。”
“大哥让我打头阵呀!招我回来作甚!”李子威不开心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强悍的高阳,李子恒并不打算让他战个痛快。
高阳等人退回谷内,看着身后满山坡挤满了神威的人,不由急躁,而那稚嫩的声音却再次在耳边响起。
“师叔们别慌,还有我在。”
“十一,你在哪里?”高阳回头四处寻找那稚嫩声音的主人,却看到十一正站在淬剑池旁,老远对着自己挥着手。
“对,我差点忘了我们也有个底片。”成欣连剑都举不动了,直接瘫坐在地上,看着被神威堵得严丝合缝的坡道,“我倒要看看徐玮的儿子如何破局。”
“我们过去多少人了?”凤仙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头的先头部队,问着身边一个副官。
“三千...四千不到。”副官眯着眼睛算了一下,给出一个模糊的数字。
“且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罢。”李子恒从手下手里又牵过一匹马,安安稳稳地坐在上面打着哈欠。
“此处枫叶倒是好看。”凤仙胸有成竹,“我们也开始过去罢。”凤仙带头踏上坡道,没走几步回头询问,“这坡有啥名字否。”
“有,就取了这漫天落叶,名唤落枫坡。”副官牵着凤仙的马,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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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枫坡...落凤坡!”凤仙突然大惊失色,“退!”
当李子恒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山体上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落枫坡上巨石滚落。
“哇嘈!”高阳等人直接骂出声,就看十一举手一划,这一剑,直接斩断了整座山坡!
第一百二十三章袖里乾坤
无数的巨石率先滚落,砸得在落枫坡上的神威军士哀嚎连天,好歹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立马立起盾牌挡在上方,偶尔有几个被砸落跌下悬崖,但下一幕众人却不敢置信!整一座山峰拦腰被砍断,直接倾泻往下,这哪是人力能抵挡?一声巨响,连哀嚎声都听不真切,落枫坡被山峰巨石所掩埋,来不及后撤的神威大军三千余人尽数葬身山下!
逃出生天的凤仙等人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惨状,若不是他们才跨上通道没几步,现在也成了山下的肉泥。
“徐玮没死?”素晚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这给我九条命都不够!”
“一掌摧城、一剑开山...”李子建瞪大了双眼,遥遥看着谷内赫然已经立起一座剑阵,“这是什么剑阵?”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剑阵...”凤仙指着最远方的一处潭水,“那一剑是从那里斩出...”
“我们打还是不打...”李子威看了一眼李子恒,“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将士...连谷还没踏入一步就没了...就是说再来两剑...我们这一万人马...”
“打...”李子恒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清醒,凤仙也点了下头。
“这次军神有安排什么底牌吗?”素晚悄悄地问了下凤仙,凤仙一脸苦笑,“没了。”
“记得每年这时候烧些胭脂水粉到我坟前,不枉我跟了你那么多年。”素晚拿出个酒葫芦,往头上浇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很是仔细地擦了下脸,除去血迹,露出阴柔秀美的脸。
“我可不能允许我蓬头垢面的去赴死。”素晚笑了笑,率先冲了出去,踏上早就崩溃的落枫坡,从砸下的山峰上疾驰而进。
“我们也上罢。”凤仙没有看向其他几人,一个猛踩,身形直接跟上素晚。
“他们比南宫兄弟硬气多了...”李家三兄弟被凤仙与素晚的赴死之心些许触动,“为了军神。”
“为了军神。”三人紧跟而上,而大军随着他们身后,爬上山顶,缓慢行军。
“列阵!”高阳见那秃头和阴柔男子率先而至,回头看下十一有些虚弱地半跪在池中,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有天罡境护体,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可不能连续释放。
当然!靠着小辈力挽狂澜并不是神剑谷的作风,那我们前辈的掩面何在?
“起剑!”高阳暴喝一声,无数神剑谷弟子将剑高高举在头顶,神剑谷的剑阵和门口剑门的剑阵与风雷山庄那淌雷刀阵完全不同,一般的阵法是用来防御抑或困住敌军入侵,而神剑谷的剑阵,眼下拜剑厅的剑阵,全是只为高阳一人而设!起万剑之气,御千钧之敌!
“斩!”高阳右手迎着凤仙和素晚就是一挥,剑阵中所有的剑气尽数汇聚在高阳右手上,这一道夺目的光辉直接劈下,凤仙双足一猛踩,双拳拼命轰出,那一剑迟迟斩不下去!素晚双爪用力一扯,剑气上隐隐出现一道裂缝。
“别小瞧了我们神剑谷!”高阳声音开始沙哑,左手又是一剑斩下,亏李家三兄弟赶到,各自运功拍出,才勉强将这两道剑气挡住。双方各自僵持,神剑谷不少弟子脸色已经开始苍白,内力被完全抽走,只靠些强悍的精神强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
“六爻,走了。”沈寿拔剑,剑柄上两个罗盘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声响,“起卦!乾卦!”沈寿瞬间跃之山巅之上,一剑平平削去,凤仙数人都被高阳的剑气死死压住,哪有余力去接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那个疯婆娘又一次狂笑着踩着乱石冲了上来,手上的晓风残月更是闪着寒光,也是一剑!
素晚回过头,凄凉地对着凤仙笑了笑,“我先走一步了。”凤仙瞪大双眼,嘴刚开口一个“不”字,素晚身形一闪,两手分别朝两剑挥出,凌厉的剑直接破体而出,素晚在神威众人的面前被斩成四截。
“好难喝!”成欣在素晚一截断体上反复擦着晓风残月,一脸阴沉地看向凤仙,“下一个你?”
“死婆娘!”凤仙气息暴涨,双手一抓一搂,剑气终于褪去,凤仙一改平时的沉稳如山,暴怒地冲向成欣,一拳抡起,成欣挥剑相迎,哪受得住这凤仙狂怒下的一拳?口中一道血箭喷出,笑容却更加癫狂。
“今天给老娘喝个够!”晓风残月颤抖着晃出无数剑花,扭身便与凤仙厮杀在一起!沈寿刚想上前,那边李家三兄弟也是愤怒地包了上来。
“装神弄鬼!你怎么不算算今日是不是你的死期!”李子威其实一开始对这个半男半女的同僚并不友善,不过素晚在临死前那绝对称得上硬气的表现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而葬身两人剑下,也激起了众人绝对杀意!
此时军神的命令也不再重要,将眼前那几个用剑的家伙撕碎,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
高阳想再起,不料剑阵已乱,那些被激地奋起的神威军士不要命地冲了进来,神剑谷弟子只能拔剑御敌,一时间谷内兵器相交声震耳欲聋。高阳刚想起身去帮沈寿与成欣,不料十一却蹒跚淌水走来。
“师叔!”十一刚才那招几乎耗尽了气力,毕竟十岁左右的身体,能使出那一招已经是意外惊喜。
“你没事吧!”高阳急切地一探十一脉络,还好,就是用力过猛而已。
“小心...”十一上气不接下气。
“自然。”高阳转身想离去,不料十一却一把拉住高阳的衣袖。
“怎么了?”高阳觉得十一今天有些反常。
“他们不是最强的...”十一喘匀了气,“后面还有三人...强得离谱...”
“我知道。”高阳也隐隐约约感知到刚才十一那一剑开山,神威大军内有三股异常强大的气息瞬间暴起,不过也就一刹那,之后就消失无形。
“他们三个不亚于我...”十一紧张看着高阳。
“你先调息,我先去把这几个带头的杀了。”高阳笑了笑,转过身,笑容消失,一跃而上,乾坤剑出手,谢慕白你在哪里!他妈的神剑谷要没了!凤仙双拳击退成欣,迎上高阳,也不去管高阳的剑气,将身体直接抛向高阳,“你这点剑气还不如蚊子叮咬!”
“你皮确实挺厚的。”高阳一剑刺出,凤仙凭着强悍的肉体硬是接了下来,拳头直接轰出,高阳知道这一拳的厉害,侧身躲开,双指一拐,又是一剑挥去。
“一个大男人成天拿着一根针绕来绕去,真让人笑话!”凤仙整个身体喷出烟雾,滚烫的内力已经灌满了他的全身,他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数十年如一日,练着基本功,每一拳每一脚,都逼近了人体的极限。所有武器都不入他的法眼,最值得信赖的,只有他千锤百炼的肉体!
高阳刚才借着剑阵那两剑很是耗费精力,一个转身被凤仙看穿,直接腰腹处中了凤仙一拳,这一拳直接打得高阳一口气没有喘过来,身形急退,拉开距离,不料凤仙根本不给空间,直接冲过来,又是一拳,高阳只得借着剑气,小小的乾坤剑迎了上去,被一拳捻得粉碎。
“这就是袖里乾坤?笑掉我大牙!”凤仙张狂地笑着,素晚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所有平时的隐忍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一拳得手,另飞起一脚,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高阳捂着被踢歪的左臂,仓促跪下。见凤仙已经不管不顾又向自己冲来,高阳低下头微微一笑。
“那只能给你看看真正的袖里乾坤了...你自找的。”高阳右手一挥,无数银针携着一道道冰冷的剑气直接串成笔直地一柄长剑,随着高阳的手势,一张一弛,一剑刺出,没等凤仙反应过来,直接四处散开。
“一根针就是一柄剑,我看你拿什么挡!”高阳张开手掌对着凤仙,“中!”银针从四面八方尽数冲向凤仙,凤仙大喝一声,企图用爆炸的气场去炸开这些银针,但这岂是普通的银针?这一柄柄都是裹着天罡气息的真正剑意,下一秒凤仙被捅成一个血人,连左眼都被捅穿,血从全身飙出,轰然倒下。
高阳瘫在地上喘着气,这一下子将九九八十一枚乾坤剑尽数打出,小心翼翼控制着剑悉数收回,“老了...才一下就喘得半死。”高阳回过头看了一眼成欣,在与李子建的交手中处于下风,而沈寿那边,却压了李子威一头。
高阳看着神威军士那一望无际的队伍,闭上眼,感受那昙花一现的三股气息,却依旧毫无头绪,而一股杀机突然从后面传来,高阳挥手一剑,挡住那一击,却见那人慢条斯理地站在自己后方。
“你竟然打赢了凤仙。”李子恒歪着头,看着气喘吁吁的高阳。
“不用诧异,你可以下去问他是怎么死的。”高阳站了起来,刚才那一招一时半会还不能使用,只能先靠自身剑气与之周旋。
“说起来,我也是习剑之人,早就想和你们神剑谷讨教讨教,到底是谁的剑更快。”李子恒弹了一下手中长剑,高阳见其长剑的弧度很是诡异,想必剑身极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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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那你找我呀。”一个言语间极尽嘲讽的声音在李子恒身后阴阳怪气地响起,“这世上还没有比我的白驹更快的剑!”
第一百二十四章豫州偶遇
“还好老肖不在,听到你这话估计掐死你的心都有。”高阳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他知道之前白祁的实力,正面对上李子恒还是早了些。
“没事,师傅在也无所谓。”白祁死死盯着李子恒,嘴角一抹阴冷的笑意浮现,“因为,我的剑已经比他快了。”
高阳震惊,这小子不声不响,已经超越了肖三笑的速度?
“也只是速度,内力还是和师傅差了一些。”白祁拔出白驹,“神剑谷白祁,来取你狗头。”
“你这小屁孩嘴巴放干净点!”李子恒哪被人如此嘲讽,贵为一军之首,李家大哥,怎允许一个无名小辈如此看低自己?
“不干净也是因为你那臭味弄脏罢了。”白祁出剑,李子恒刚举剑相迎,肩上却猛然一痛,扭头一看,肩膀上已经被挑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而白祁一脸阴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快吗?”白祁甩了下剑,抖落从李子恒肩膀上挑落的血肉。高阳见白祁有如此功力,才知道那狂妄的言语并不是托大,便放心地冲到成欣身边,成欣被李子建打得有点招架不住,晓风残月屡次被那判官笔格挡下来,并无法在李子建身上留下伤口,而功力的反噬,成欣并不擅长持久战,单膝跪地,血丝从嘴角滑落。
“二打一?你们这是不讲武德。”李子建知道高阳的实力,也不想硬拼,看着神威军士一点点蚕食神剑谷弟子,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就算高阳等人侥幸打败他们几人,也无法面对那茫茫军队。
而那莫名其妙的一剑,从开山之后,便悄无声息,看来一定时间内只能发招一次,而下次已经大势已去,再毁我三千人又如何,神剑谷那时已经兵败如山倒。
姜无悔很开心哼着小曲在前面骑着马儿晃悠着长腿,杜宇却满脑子想怎么把郡主哄回家。两人各怀心思倒是走到豫州境内。虽说是皇城,但威严繁华的也只有主城,刚入边境的小镇还是有些杂乱,不过毕竟地处京城,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地痞流氓偶尔惹事罢了。而今天正好被两人撞见一场闹剧。
“一个人头十两银子,想从这里过!留下买路钱!”一伙五大三粗的壮汉围住一群衣着朴素的百姓。
“我们只是借道而已,不知是官人们的地盘...”百姓中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回答,其实他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囊中羞涩,这一个人头十两银子,他们一家上上下下八个人,全身家当加起来都不够。
“啧!”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独眼大汉是个急性子,唰地冲出,一把揪起中年男子的领口,“那就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了!”
“哦哟,这个小妞姿色也不错哟。”而另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大汉猥琐地打量着人群中一个鼓着小脸满脸气呼呼的少女,“好好调教一番,再大几岁也是个美...”
少女没等他说完,直接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大汉脸上,大汉喷出的血花夹着几颗牙齿,捂着嘴瘫倒在地。“这小妞脾气不小哈哈哈。”众大汉嘲笑着被那少女一巴掌扇飞的男人,“都挨不住一个小丫头一巴掌,老三你真虚!”
“唔...不...唔!”那个被打倒的老三却一脸惊讶地看着少女,刚想说话,嘴上却被一张斜地里飞来的木凳子砸得正着,这下倒好,这口牙是铁定保不住了。
“唉...”杜宇想阻止姜无悔出手晚了,谁知道这刁蛮郡主一言不合直接撩起一张木凳子就踢了过去,然后玉足一点地,噌地跟了过去,一拳一掌打在两名企图围住少女的大汉身上,两个大汉应声跪在地上。
“小姑娘放心,我来保护你!”姜无悔叉着腰,很是霸气地挡在这群百姓身前,“女帝脚下还敢如此放肆!”杜宇见事已至此,也懒得插手,毕竟姜无悔应付这几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的。“姑娘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姜无悔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帅气。
“你是救人救上瘾了吗?”杜宇看到中年男子一群人像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便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只得叹了一口气,缓步向前。那群混混一开始倒是不惧怕两个小女孩,不过看到杜宇不紧不慢地走来,看这挺拔的身形和腰中的佩刀,不是练家子就是朝廷的人,不由开始慌乱,几个人窃窃私语一会,分开就往树林里钻。杜宇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姜无悔和那个少女却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装腔作势还想溜?”
“看到本小姐还不跪下!”
“大侠...”杜宇看着百姓一脸担忧那少女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还好姜无悔和那少女一起冲去,倒是盯着一个方向追去,自己便让中年男子带着家人原地等待,自己一踏地,也追了出去。
那个独眼大汉见三人穷追不舍,而那个不由分说就扇了老三一个耳光的少女身形极快,几个起落,就追至自己身旁!独眼大汉心一狠,直接拔出腰间的菜刀,直接对着少女砍下!姜无悔在后面看得真切,刚还在惊讶这少女身法竟然如此之快,而下一秒独眼大汉的刀已经将少女一斩为二!
独眼大汉也不想如此残忍,但是斩下去的手感很是奇怪,刚瞪眼去细翘,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娇小的鞋底,还没来得及躲开,独眼大汉直接被一脚踹飞!
“好快的轻功!”杜宇追上了姜无悔,见那少女一脚踹出,身形一晃,直接踏着倒地的独眼大汉,咻的一下,人又往前冲出去好远。杜宇探了下独眼大汉的鼻息,还有一气尚存,姜无悔很是纳闷,“她是谁...你觉得我厉害还是她厉害...”
“真打起来...可能她厉害些。”杜宇实话实说,姜无悔嘟着嘴,满脸不高兴,“那我是不是救她们显得多此一举。”
“你们把我兄弟杀了?”四散而逃的几个大汉见独眼汉子没有追上来,出于兄弟情便拐了回来,看到杜宇蹲坐在昏迷的独眼大汉身边,便也不去管什么实力身份差距,直接嚷嚷起来。
“没死,昏过去了而已。”杜宇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姜无悔,小声说道,“小姐,陪你出来是最大的让步了,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没法向王爷交代,这群混混我来罢。”姜无悔很不开心地哼唧了半天,最终点了下头。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一个看起来像带头大哥的家伙首先发难,一拳平平打出,他对自己的蛮力很有自信,这一拳都能轰倒一面土墙!杜宇不答,一掌劈出,大汉哪懂什么招式功法,满脑子只有硬碰硬,一拳结结实实砸在杜宇的掌上,只听一阵奇怪的声响,整条胳膊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捂着胳膊就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着,“好汉饶命!”
杜宇看着剩下几个壮汉,挥了挥手,“你们也来试试?”
“大侠饶命!”剩下几个小弟见自己的大哥都被这青年一招制服,哪敢造次,忙齐齐跪下,满口求饶。
“你们倒也有胆,在豫州惹是生非。”姜无悔满脸怒气地走上前,俯下身看着在地上抽搐的男人。
“就不怕朝廷把你们直接抓走吗?”杜宇听到一些声响,扭头一看,那少女已经提着三四个晕厥过去的男人,慢悠悠地往这里跑来。
“现在神威惹得天下大乱,朝廷一点动静都没有,鬼知道女帝是不是被苏晓白给杀了。”一个大汉直言直语,话刚出口,才反应过来失言,忙捂着嘴巴看着三人。
“没事,我不算朝廷的人,继续说。”杜宇微微一笑,姜无悔白了他一眼。
“虽说天下太平有段时间,但贫富差距很是很大,这不,想捞点买路钱,给哥几个整点姑娘,喝点小酒...”
“倒也老实。”杜宇看到那少女将夹着的几个男人往地上一丢,倒是对着自己和姜无悔盈盈作揖,这才仔细看了下少女的脸庞,若擦去脸上的灰尘和污迹,倒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尤其是那双眼睛,却是杜宇这辈子看到最清澈的眼眸。
“喂喂喂!”姜无悔出声拉回杜宇思绪,“你怎么见到一个女的就魂不守舍?”
“咳咳。”杜宇强行咳嗽数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两位少侠如何称呼,日后我大仇得报,必重谢。”少女说话很果断,明亮的双眸却闪着一丝恨意。
“看来我们每出来一次,都会帮上一个美少女的忙。”姜无悔突然很是开心,自满地笑着,“也不知道柳姐姐现在在何方。”
杜宇注意到少女眼中一亮,“敢问你们口中的柳姐姐是不是柳絮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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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你也认识?”姜无悔的小脸蛋很是兴奋,“我叫姜无悔!”
“怎么直接就报真名!”杜宇来不及遮住姜无悔的嘴巴,只得恶狠狠地盯着一边跪着的大汉们。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大汉们倒是机灵,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嫣儿。”少女也笑了,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多情楼嫣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早安,然后晚安
姜无悔听到嫣儿竟然是多情楼的不由自主两眼发光,她从小就对多情楼的女侠很是憧憬,“多情楼也有动作?”姜无悔若不是王室身份,早就拜入多情楼,一起仗剑快意江湖了。
“不算是,我们是被动的。”嫣儿死死捏紧小拳头,满脸都是愤恨,“我要回多情楼了,有机会再见。”
“那么赶时间?”姜无悔倒是诧异。
嫣儿点了点头,毕竟自己昏睡过去后,是被闲茶偷偷放了出来,神威也没有注意到队伍中偷偷溜走一个小女孩。
嫣儿当时愤怒地看着素衣,素衣脸上都是哀伤。
“我对不起你们。”
“师傅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之后你就会懂了,你现在马上回多情楼,二姐和三姐不日就能回来。”
素衣见嫣儿眼角含着不敢置信的眼泪,心一狠,一手打晕嫣儿,趁押送士兵心不在焉,借着月色,将嫣儿放入一旁的树林里。当嫣儿醒来的时候,队伍早就离开,而嫣儿又不认识方向,跟着人群走,食不果腹,倒是被那中年男子所救,问清方位,才知道自己越走越远,索性和中年男子一行人一起同路,打算直接前往豫州璇玑阁探探虚实。
听到眼前的少女姓姜,嫣儿早就留了一份心眼,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看样子他们两个想赶往京城,自己便放弃了去璇玑阁的心,还是回多情楼等小楼与闲茶再做打算。
“会不会是你长得太丑了,导致人家美女都不肯和我们同行?”姜无悔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宇,杜宇很无辜。
嫣儿回头去和中年男子一家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开始南下,她的脚程极快,估摸着只需七日便可以赶回多情楼,但嫣儿不知道的是,经过这几日的耽搁,早就和小楼、闲茶她们错开,肖三笑正带着她们径直赶往神剑谷。
“不过如此。”李子恒看着眼前那个胸前被自己砍出一道伤痕的少年,又挽剑砍去。白祁被这柄会拐弯的剑惹得很是头疼,自己剑虽快,但都是直来直往,鬼知道对手那剑出招的角度会如此鬼魅。白驹一拦,胸口又被浅浅的刺伤一剑。
“他妈的。”白祁骂道,看着山下神剑谷弟子节节败退,而三波战局明显自己渐渐处于下风,未免有些焦急。
难道现在对上神威的将领还为时过早?我都潜心苦练了那么久,倘若还是尚早,那真要我等到白头才能追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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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祁叹了一口气,罢了,豁出去了,师傅肖三笑的欠抽的老脸顿时浮现在自己脑海里,“什么是快?”
当时满头肿块的白祁嘴里含糊,“对手看不见的剑应该算快吧?”
“倘若对方有一杀招袭来,你敢如何应对?”
“回挡咯。”
“啪!”白祁头上又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哪错了啊!总不见得心窝被他捅穿吧!”白祁不服。
“若你能在自己心窝被捅穿之前,捅穿对方的呢!”
“放弃守势,一往无前?”
“忘了自己,才能做到真正的快,此乃心剑。”
“心里只有剑...”
“来呗,赌一次。”白祁嘴角上扬,“反正输了也是云城的下场,还不如轰轰烈烈打一场,死了也值了。”
李子恒见白祁脸上反而浮出笑容,不由疑惑,这小子是被自己打傻了吗?见神威势如破竹,军士已经逼近拜剑厅,自己要快点处理下自己的战局,早点把另外两人解放出来。手中软剑一扬,无数剑花洒下,而白祁却双眼一闭,右手已经出剑!
“这小子不要命了?闭眼接剑?”李子恒心中诧异,但剑招已经出手,血花扬起,白祁胸口又是一道很深的血口。
“你放弃吧。”李子恒见白祁慢悠悠地收起长剑,眼睛这才睁开,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放弃啥?”白祁背过身去,踉跄走了一步,差点摔倒,捂着自己胸口,“妈的,真用力,差点伤到肺。”
“不打了?”李子恒冷笑着,见白祁开始向李子威那边走去,不由大怒,“打不过我就想去找帮手?”
“懒得和尸体吵架。”白祁知道刚才中的那一剑俱是李子恒的内力所创,自己的伤势也不轻,但还是一步一挪往沈寿那边走去。
李子恒刚想发声,却感觉心口位置一丝凉意透出,吃惊地用手摸了下胸口,一点鲜血渗出,李子恒以为是沾到了白祁被自己砍伤飞溅出的血迹,并不在意,往前又走了一步,浑身无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自己胸口一个血洞渐渐扩大,血泊泊而出。
原来那一剑,是自己输了。
好快的剑...
李子威与李子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哥已经倒地,他们都很相信李子恒,虽说李子恒的武功在四兄弟中不是最强的,但是沉稳如他,至少不会那么轻易被人砍杀。但两人见到白祁慢悠悠地往自己这边走来,再回头一看,李子恒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失去生机,这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难道我们一个都杀不死?全灭在这里?”李子威一掌逼退沈寿,加入李子建的战局,与兄弟背靠背贴在一起。
“这凤仙和素晚不是号称灭了云城,怎么来了神剑谷如此不中用?”
“同是天地十门差距那么大?”李子建满头冷汗,虽说那疯婆娘手中剑已经无力,看来她那诡异的功法消耗自身内力极大,但是那乾坤剑高阳却战意极高,而沈寿那古怪的剑也让李子威很是头疼。现在又加上一个刚刚杀了大哥的狐狸脸少年,和那一柄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一次的一剑开山,难道这次的讨伐大势已去?
“要不,我们逃了?”李子威战战兢兢有了逃跑的想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逃?逃到哪里去?被军神知道了,全天下都把你揪出来,那下场生不如死。”李子建叹了一口气,“军神还真没给我们留后手?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
这李家两兄弟其实不知道,成欣和白祁都是强弩之末,而高阳的剑气有一部分是靠着谷内神剑谷弟子的剑气供给,现在神威大军基本已经冲垮剑阵,高阳的战斗力也已经大大降低,而唯一还能长时间作战的沈寿倒是杀气腾腾,大有以一敌二的气势。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高阳看着李家两兄弟,居高临下地说着,“带着你的狗快点滚,我饶你不死。”“这不行,我要他们全数死在这里,给兄弟们陪葬!”成欣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嘴里仍然骂骂咧咧。
高阳被气得直翻白眼,一把拉过晃晃悠悠的成欣,“你下去杀那五千人军队?你有力气?”
“那难道让他们随随便便进来,搞得一团乱,再轻轻松松出去?神剑谷也太没面子了!”成欣可不管,反正丢了面子我就要拿回来,你杀我一个神剑谷子弟,我要你十条人命偿还!
高阳被成欣说得哑口无言,一边看向淬剑池,十一已经杀到神威军中,硬是撕开一条血路,众弟子拖着伤员后撤,十一小小的身体,一人堵在大军之前,有些徐玮当日的影子。
“难道那一剑是那个小子打出的?”李子建也注意到了谷内的变化,后面积压着的军队迟迟上不去,而在谷内的军士却被一个小孩硬生生地拦住。
十一的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或者说那一剑消耗的气被三天数日也恢复不了,不过对上这上千的军队,得益于谷内地理环境狭小,军队再多也铺不开,如同葫芦口一样的地理环境倒是让十一有自信可以独挡入口,以一挡千。
他没有拔出父母留给他的兵刃,随手捡起两把剑,砍烂了再捡起两把,反正满地都是尸体和兵刃,十一倒也游刃有余,就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刚才那莫名的三股杀气,到现在还没有再度出现,十一的心头总有些不安。
“出手吧。”
“没想到这几个人如此无用。”
“我还以为可以什么事都不干,就可以回去拿赏钱。”
“我去把那几个人全杀了吧。”
“那我去教训一下那个小孩。”
“你要脸吗?挑个小孩子欺负?”
“能一剑开山的能算小孩吗!你开一个给我看看!”
“打个赌?”
“你们去,我也懒得掺和了。”
“也行,说不定神剑谷还有什么隐藏的高手,你就继续隐着罢。”
高阳看了一眼沈寿,两人也不想和李家两兄弟多废话,一人一剑直接斩下,李子建冷吸一口气,两支判官笔尽毁,双手无力垂下才勉强挡住两人攻击,而李子威却大喝一声,人笔直就冲向白祁,嘴里嚷嚷着,“杀了我大哥,我死了也要一命换一命。”
白祁经过刚才一番激战,哪有余力应付李子威的垂死挣扎?仓皇出剑,却被李子威不要命的一手直接抓住剑身,舍弃一条胳膊,一拳笔直轰来!旁边成欣冷笑着,晓风残月一挥,李子威的右手直接被砍断,喷着血花滚落一边,而李子威却不依不饶,一头撞了过去,白祁只能撤剑躲闪,而成欣一剑再度砍去之时,李子威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仰头大笑,准备迎接自己的死期。
而此时,众人根本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成欣握着晓风残月的手,突然被炸得粉碎,晓风残月掉落在地,无力地打着转。
事情发生得太快,高阳和沈寿刚察觉过来,眼前一闪,一个穿着神威普通士兵军甲的男人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早安。”那男人笑得很和蔼,“然后晚安。”
高阳和沈寿腹部直接被男人贯穿,两人一脸惊愕地瘫倒在地。
第一百二十六章天罡剑
关飞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就算没有那一缕月光,自己将这个洞穴也看得很清楚。也不是说时间久了,对这里了如指掌的关系,就是单纯地看出去,就连地上的一粒碎石,石壁上的一道裂缝,关飞虎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具体现在自己是什么境界,稍微用点力一掌拍出,石壁上就被震出浅浅一个掌印,关飞虎迫不及待现在手上有一把刀,想试试用刀的威力,突然想到丢失的白鹿,瞬间心情低落了下来。
“要把刀还不容易。”泠无音看到关飞虎手比作刀,在那边发呆,不由猜到了关飞虎的心思,“出去的时候接完师傅,直接问风雪塔取黑刀不就好了。”
“不给怎么办?”
“不给就抢呗。”泠无音语气很坚定,关飞虎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曾经我以为你是个有原则的女孩。”
“并不,我只是个利己主义的人。”泠无音冷冷地看向关飞虎。
“所以你当时帮我吸血,不是为了救我,只是单纯地想吸收血里的蛇毒,增强自己的功力?”
“是。”泠无音点了点头,扭过头去,却红了脸。
关飞虎笑了笑,这家伙性格真坏,口嫌体正直。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关飞虎他们自从巨蛇死后,已经很久没有吃鱼虾了,全靠那紫色的果子度日,倒也奇怪,身体并没有像他们推测的一样营养不良,反而日益壮硕,连瘦弱的泠无音现在也强壮了些许,虽然那腰肢还是纤细地不盈一握,但关飞虎感受得到,泠无音挥舞灵水轻涛时更有劲了。
“你是想柳絮云了罢。”泠无音看了一眼关飞虎。
“你不想?”关飞虎没好气地冲着泠无音。
“当然想,不过你的想念和我的想念本质上就是不同的。”泠无音微微一笑,关飞虎知道她在说什么,心底却放宽了许多。
“现在我倒是可以回答你,如果你和柳絮云一起掉水里,我会救谁了?”
“哦?”泠无音很感兴趣。
“你。”关飞虎看着泠无音的眼睛。
“为...为什么?”泠无音露出她少有的紧张。
“因为你救过我。”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关飞虎坏坏地笑了一下,“你在期待什么?”
泠无音一掌拍去,关飞虎笑着避开,“时间到了,推墙咯!”
成欣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高阳和沈寿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躺在血泊中,眼前的那个男人,双手满是鲜血,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倒下的两人,反而盯着成欣和白祁。
“我不杀女人和小孩。”男人见成欣和白祁没有动静,便又说了一句,“让开。”
白祁在震惊之余还是出剑,不过强如高阳与沈寿都被直接被秒杀的男人,白祁的快剑在他眼里就如同落叶一般缓慢,男人手指轻轻一夹,白祁的胳膊瞬间诡异地转了一圈,白祁一声惨叫,白驹脱手,捂着胳膊跪在地上,成欣晓风残月一闪,原本就是强弩之末,被男人轻轻一拍,整个人被摔在山下,直接昏了过去。
李子威在一边看傻了,情绪很是激动,“果然军神给我们留了后手!”
李子建向前双手抱拳,“敢问大侠怎么称呼。”
“大侠?这不敢当。”男人笑了笑,干净利落的头发有几缕银丝飘过,“唤我蒋少卿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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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少卿...”李子建脑海里拼命思索有关这个名字的点滴,但完全没有映像。
看到李子建一头雾水,蒋少卿笑了笑,“别想了,我从不留名。”
“那就有劳蒋大侠了。”李子建微微一笑,退在一边。
“这个自然。”蒋少卿看了一眼下方的十一,十一已经杀退一波接着一波的神威军士,站在原地,抬着头,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去,我实在没法对一个小孩下手。”蒋少卿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说着。
李子威还以为在说自己,忙摆着手,“大侠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这开山的威力,十个我都挡不住!”
“谁叫你去了。”从后面人群中慢悠悠走出精瘦的男子,一脸没睡醒,“你们就待着罢,不用感到自责,你们能打到这程度已然是不错了。”
李子威有些上头,但是见到刚才蒋少卿那一招,也猜到这个精瘦的男子武功不在蒋少卿这下,便强忍着怒气,“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方北熙。”精瘦男子拍了拍李子威的肩膀,“放心吧,这里我们来处理。”
“好大的口气...看你如何打那个一剑开山。”李子威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方北熙笑了笑,“没事,你可以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又怎么舍得杀你。”
李子威顿觉一股杀气迎面扑来,强硬如他此时感到了莫大的恐惧,身子依靠在石壁上才稳住身形。
“别怕,你们也算我的好同僚,我怎么会杀自己人呢?”方北熙用手轻轻举起坠在李子威身旁的巨石,扭着腰就往十一处砸了过去。
十一一剑扫过,巨石直接一碎为二,而方北熙的身影躲在巨石后方,一掌对着十一的脑袋就按了下去!
“好恶劣的大人呀。”十一左手剑直接刺了过去,就算是一把破破烂烂捡来的剑,方北熙也知道这一刺是蕴含了多大的力道,强如他也只能避开,在空中潇洒地转了一圈后,优雅地落地。
“小子,学剑几年了?”
“一百年。”十一很是自豪地笑了笑,毕竟算上父母练武的时间和自己从小习武,说一百年毫不夸张。
“这小子有点东西啊,也是神剑谷七子之一吗?”蒋少卿一把抓过白祁的脑袋,死死踩在悬崖之上。
“日后取你项上狗头的,肯定是我。”白祁见十一和那精瘦男子打得有来有回,不由感叹十一这小子的实力已经是自己遥不可攀,但是自己回过头想想,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却还是被人如同狗一样踩在脚下?
白祁其实多虑了,他的实力已经可以堂堂正正称之为神剑谷七子,但可惜的是,碰上的这个家伙实在太强,就算谢慕白来了,也是伯仲之间。
“徐玮死了,他是后继者咯。”蒋少卿歪着头自言自语,“乾坤剑高阳、六爻剑沈寿,趴在那边...”
“这小子是白驹剑...”李子建在一边讨好地提醒。
“嗯...晓风残月成欣现在也等于是个死人...这样算下来...一、二、三、四、五...还有两把呢?”蒋少卿加重了脚上的力道,白祁硬撑着没有吭声。
“光风霁月刘伊婧...和剑神谢慕白。”李子建冷笑了下接着说,“刘伊婧以点穴为奇门秘术,不足为惧,而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那剑神谢慕白。”
“嗯,我就在这里等他来。”蒋少卿一屁股坐在白祁身上,白祁被压得气都喘不上来,肺都要炸了。
“就这几把废铜烂铁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神剑...”蒋少卿对身上这位青年倒是有点兴趣,无论自己怎么折磨,这家伙都一声不吭,倒是有点骨气。
“他妈的不是我刚打完一架,还能打不过你这个老东西?”白祁断断续续很是吃力地吐出一段话,蒋少卿将屁股又是往下一压,白祁一口气没喘上来,一阵剧烈咳嗽,意识开始模糊。
“你们几把加起来还不如那个小孩,看来谢慕白的剑也好不到哪里去。”蒋少卿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北熙与那小孩激战,虽说那小孩一看经验不足,但是剑招的精妙和气息的绵长,还真如同他所说,没个一百年养不成如此深奥的剑意。
“谢慕白的剑叫什么?”蒋少卿回头看向李子建,李子建想了想,“天罡剑。”
“好狂的剑,直接以最高境界来称呼这把剑。”蒋少卿啧啧称奇,“可惜了,神剑谷都要没了,天罡剑连剑鞘都不敢出。”
一般人说神剑谷、说谢慕白、说神剑谷七子也就算了,白祁就当那人放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过只要有人提起了天罡剑,这是触到了白祁的逆鳞,顿时暴怒而起,强行炸开的气场倒是让蒋少卿一惊,刚站起,白祁回首就是一剑,亏得蒋少卿顿时起了杀心,白驹剑直接被蒋少卿震开,刚一掌对着白祁掏去,突然神剑谷深处暴起一股冲天剑意,一道光华直接从天而降,砸在蒋少卿与白祁两人之间,蒋少卿只得缩手后撤,看着光芒渐渐散去,一柄大剑直直地插在刚在自己站的地方。
“天罡剑!”白祁看到此剑惊呼一声,“你出来了?!”
“你终于出来了。”
“嗯。”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人影下一秒坠在白祁身前,裸着上半身,俱是被剑气所伤的疤痕遍布全身。
“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蒋少卿很欠揍地笑着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青年。
“多久了。”青年没有转身,冰冷地问着白祁。
“两年多了。”白祁有些激动,言语都开始颤抖。
青年拔起地上天罡剑,横在胸前,“动神剑谷可以,动我父亲也可以,不过想动我兄弟,我的剑可不答应!”
第一百二十七章移花接木
蒋少卿看着眼前谢誉,厌恶之情不由心生。眼前这个青年,虽然满是胡渣,但掩不住他那股英气,天生就是主角的气场,让蒋少卿很是反感。而这压倒性的救场,英雄一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蒋少卿已经不知杀了多少。
“你是谁?”蒋少卿问道。
“杀了你的人。”谢誉没有笑,天罡剑转了一圈,一声龙吟呼啸而出。
“这么说的人,肚子都给我开了一个洞。”蒋少卿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高阳和沈寿。
“死了?”谢誉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快了。”蒋少卿轻薄地笑了笑,而下一秒,脸上被滑开一道血口。
“你这算让我一招?”蒋少卿并没有诧异,而谢誉重新举剑在胸,口中喃喃自语,“八十三万六千五百八十一...”
“什么意思。”蒋少卿饶有兴趣问着谢誉。
“从我闭关后出剑的次数而已。”谢誉这才微微一笑,“八十三万六千五百八十二剑!”一道平静却又厚重的剑气霎时从天罡剑中迸起,蒋少卿想用手去抓,想了一下还是躲避开去。
“你确定不用兵刃?”谢誉又是平平一剑扫去,蒋少卿一矮腰,险险躲过,“你确定你这剑需要我用兵刃?”
“我好意提醒过你。”谢誉手腕一转,这次剑气直接分为四道,上下左右尽数笼住蒋少卿,“跪下!”
蒋少卿微微一提膝,身体从四道剑气中精制穿过,双手一拢,向谢誉胸口笔直轰去,谢誉收剑在胸,挡下一招,身体仅仅往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已经让蒋少卿知道,眼前这个小子,内力还是差了些许。
“可能,再过两年,你才能追得上我。”蒋少卿双足在空中连踏,一掌接一掌往谢誉身上轰去,谢誉一剑又一剑挡住,身形急退,脸上仍是波澜不惊。
“这小子难道还隐藏着实力?”蒋少卿见眼前这青年神色并不惊慌,于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而当他运起全力一拳轰出的时候,谢誉的剑微微斜了一些,通体幽蓝,蒋少卿警觉地往后一退,谢誉已经侧剑一剑劈下!
“移花接木!”白祁在一边看得真切,但是完全没想到谢誉的移花接木竟然可以硬生生吃下如此生猛的攻势,而这一剑的威力可想而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蒋少卿将要面对数倍于自己内力的斩击!
蒋少卿生平大大小小的厮杀无数,不管是死里逃生还是一边倒的碾压,蒋少卿从来都不小瞧对手,毕竟蒋少卿对上的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家伙,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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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强横,并且为人处世极为小心翼翼!而这一剑,似乎自己怎么躲都躲不开!
“唉...”蒋少卿叹了一口气,手往怀里一探,一双铜锏掏出,双锏交错,往剑上一捺,直接卸掉攻势,顺手一撩,反而天罡剑被逼停,但蒋少卿也不好受,虎口裂开,一丝鲜血淌过双锏,“嘶,有两手。”
谢誉看了一眼天罡剑,眉头一皱,这招都被破了?然后转念一想,若不是此等实力,怎么高阳沈寿都毫无还手之力躺了下去?不由长吁一口气,正眼看向蒋少卿。
“你倒是配得上我出关后的第一个对手。”
“客气客气。”蒋少卿觉得这小子太过狂妄,每一言辞都饱含了针锋相对,听得很不是滋味。
“既然兵刃掏出来了,那就全力来呗。”谢誉满不在乎地说。
“是吗?”蒋少卿笑了,“你可知道这双锏,这辈子也就交过几次手?”
“说来听听。”
“独孤苍云、苏晓白。”蒋少卿嘴角上扬。
“你这辈子就打过两场?”白祁在一边含沙射影。
“其他人不配。”蒋少卿一锏突然掷出,白祁仓皇举剑格挡,而蒋少卿也不管不顾,直接扬起另一支铜锏劈头盖脸往谢誉头上砸去!谢誉根本来不及脱身去救白祁,全力挥起天罡剑一迎,一股千钧之力从剑上传来,谢誉运起全身功力死命挡住,脚步滑出数步才勉强停下,而蒋少卿完全不给谢誉喘息的机会,直接第二锏又当头挥下!
白祁就没那么好受了,白驹剑死死守住心口,直接被一锏轰飞数丈,口中鲜血狂喷不止,这天罡的霸道气劲,重伤的白祁怎能挡住,山下悠悠醒来的成欣连忙起身,强忍疼痛,一跃而上,双掌拍在白祁后背,双人用尽全力,才勉强止住,而两人内伤加剧,一时半会看着滚落在地上的铜锏,也无法动弹。
“这谢誉怎么变得那么强?”成欣诧异谢誉的进步神速,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蹒跚地走到高阳和沈寿身前,吃力地扶起两人,喂了下去。白祁稍微平息了下体内四处乱窜的内力,举起白驹,挡住后方杀来的神威将士。
“原来你们还藏着一个那么厉害的王牌。”方北熙经过几次试探,已经甚至眼前这个娃娃并不是普通孩子,他体内的剑意和剑道透出一股沧桑。
“你还有闲情东张西望?”十一见手上两柄剑已经碎裂,便随手扔在一边。
“你终于要拔出自己的兵刃了?”方北熙很好奇,这小子论实力已经强过高阳沈寿,难道这小子也是神剑七子之一?
“一柄。”十一拔出系在背后的长剑,孤鸿影出鞘,没有光芒,没有龙吟,静静地,仿佛从锻造以来,一直被十一握在手中般,一切那么自然,一切那么顺理成章。
“既然你们胆敢犯我神剑谷,那我就拔剑来对付你。”十一单手握剑,一手掐剑诀在胸。
“你会后悔的。”方北熙哈哈大笑,这小子也太过狂妄,虽然一剑开山的举动惊为天人,不过在他面前,还是差点意思。
“不是我不拔,而是时机未到。”十一知道方北熙疑惑自己为什么不拔出第二把武器,毕竟一开始使的双剑已经明示自己的武器是双手流。
“那我要好好看看你说得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方北熙从怀里取出一副手套,闪着耀眼的银光,穿戴上双手,凭空抓取了数下,“小子看好了!”十一严阵以待,这是自己第一次认认真真与外人交手,而且看气势,此人实力不下于谢慕白!
方北熙双手一错,在空中排出无数掌影,十一不为所动,眼神犀利直直盯着方北熙的中线,方北熙心里暗自感叹这小子竟然如此忍得住气,双掌已经攻到十一身前,十一才动,而这一动,直接划出一道数丈剑气,直接削断方北熙身躯!
十一一剑挥出,身形急转,孤鸿影抡圆了剑阵往后砍去,他知道刚才一剑砍中了方北熙的残影,而真正的杀招已经绕至自己的身后!
“哦哟不错哟!”方北熙惊叹十一的反应,“竟然看穿了。”
“请不要把我和普通小孩归为一谈。”十一长剑抖落,一道道剑气直接贯穿而出,方北熙仗着天蚕手套的坚硬,硬是捏碎剑气,欺身而进,一手直取孤鸿影剑身,一手对着十一的天灵盖又拍了下去!十一略觉气息一紧,这家伙的内力说不定还在谢慕白之上!如此压迫的气息仅次于徐玮那日的飞天一剑!十一屏气凝神,一式天地绝从上而下旋转而发,逼停方北熙掌风后,扭腰出剑,数道剑气旋转交织在一起,笔直卷向空门大开的方北熙。
“来得好!”方北熙张狂地笑着,身体往后一栽,直接故意摔倒在地,避开剑招,一手拍地,双腿连续蹬向十一,十一收剑回身,神色一紧,“你这脚上,总没有天蚕丝了吧!”方北熙一开始还没有理解十一的言语,长剑依然在十一的右手,而当他发现十一左手的动作之时,为时已晚,一轮刀光闪过,自己的左腿直接被剁飞!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十一冷冷地看着断腿倒地的方北熙念到。而方北熙却笑得更加猖狂。
“这就是你说的时机?”方北熙用手撑着自己站起,却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单足着地。十一很是不解,这一条腿被自己砍了,怎么一点血都不留?
“我那条腿早就断了。”方北熙撩起被砍断的裤脚,一截木制的假肢悬在方北熙的下半身,“被苏晓白二十年前砍断的。”
十一恍然大悟,收回沙洲冷,一脸平静。
“你不奇怪?”方北熙倒是好奇十一的反应,“比如被苏晓白砍了,怎么现在跟着神威混这种?”
“我没兴趣。”十一将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圈,“我唯一感兴趣的事是,你们还有一个人为何还不出手?”
“你竟然察觉到了。”方北熙隐隐一抹笑意浮现在脸上,“目前用不着他出手。”
“你觉得你能打赢我?”十一的言语中毫无狂妄,只是在讲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如同早餐吃包子,午饭吃面,晚上吃饭如此寻常的日常。
“原来是我托大,不过现在认真算起来,我不会输。至少在神威大军杀光你们神剑谷虾兵蟹将之前。”方北熙看了一眼山上,“而蒋少卿倒是和你们那个山里窜出来的野人也是平手。”
“这我不否认。”十一歪着头,“但是如果我们这边多了许多高手呢?”
方北熙没有听懂,下一刻远方神剑谷入口处几道剑气爆起,后方的军队直接被轰飞数百人。
“师傅来了...”白祁惊喜地看向成欣,而成欣也脸带微笑,“刘伊婧,你来得可真慢!”
第一百二十八章点苍
“他妈的,趁我们不在,哪来的胆子冲我们神剑谷?!”肖三笑年轻时候是个暴脾气,随着年纪大了,也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不过触到他的逆鳞,发起飙来,连谢慕白都拉不住。
肖三笑直接冲进神威军后方,直接拔剑,虽然老了许多,不过他的剑也很快,快得根本看不清楚人影,已经杀近五十步。后方刘伊婧、小楼、闲茶跟进,四人抱团直接平推,而姜悠麟则躲得老远,他可不想拖他们后腿,万一被挟持住人质,这就尴尬了。
刘伊婧眼力极好,老远就看到白祁和成欣东倒西歪靠在里面,便毫不留手,剑指过处,神威军士东倒西歪,而随后跟进的小楼、闲茶跟上补一击直接了结生命,而肖三笑已经完全杀疯,也不去管刘伊婧等人的跟进,直接连人带剑撕开一条血路,从山巅上直冲谷中。
是谁把落枫坡削成这样?肖三笑并不关心。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把他兄弟高阳和沈寿打成这样?老子我一定要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尿壶用!
“老人家,这么莽撞对身体不好。”神威部队中缓缓走出一人,一手逼停肖三笑的冲势,肖三笑根本懒得搭理,唰唰唰又是三剑,没想到那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松松挡开,嘴里倒是恭敬得很,“白驹剑肖三笑是吧,老当益壮,小生久仰。”
肖三笑甩了下手中剑,朗声一笑,“我的剑已经传给我弟子,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头罢了。”
青年微微一笑,“平平无奇,前辈自谦了。”
“让开。”肖三笑没空搭理这个彬彬有礼的青年,“不想死就把路给我让开。”
“这个我做不到呢。”青年微微一笑,“毕竟我可是神威的人。”
“能挡住我的剑的,可不是普通武夫,报上名来。”肖三笑知道神威藏龙卧虎,稳住浮躁的暴脾气,开始冷静观察眼前青年。
“洛尘。”青年慢慢拔出腰间长剑,“请老前辈赐招。”
“我的学费可是很贵的。”肖三笑出剑,连声音都没有,剑尖已经离青年左眼只有三寸距离!
“没事,我用命付。”洛尘不慌不忙,瞬间用剑格开,“几条人命?”
“你一条就够了。”肖三笑剑意大涨,旁边那神威军士哪吃得消这么汹涌的杀气,全部瘫软在地上,而洛尘剑指肖三笑,“如果用你自己的命来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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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你小子有没有这本事。”肖三笑急进,剑出如虹,洛尘甩剑支开,剑气直接冲开旁边摔落的乱石,又是一阵巨响,山坡又塌下去一大块!随之摔落的神威军士不计其数,而刘伊婧等人乘势踏在石壁之上,想趁乱突破洛尘防线,不料洛尘在激战中,手指微微一点,亏刘伊婧机警,拉着小楼与闲茶回避,才免于被这一指轰中。
“别急,姐姐们,结果了这个老头,下一个就陪你们玩。”
“好大的口气!”肖三笑很久没有静下心去交手,毕竟他传剑多年,看着白祁日益精进,也懒得管天下之事,斗志早就磨灭,但是在今日,看到同门遭殃,尘封已久的杀机比之当年更为澎湃,一式江海流云尽显高手本色,在小小的山道上,剑气纵横万丈!直接铺天盖地对着蜿蜒曲折缓慢前进的神威大军轰然拍下!
“老头,消消气。”洛尘反而笑得很淡然,轻轻跃起,一剑点出,空气中排云破浪般的轰鸣之声直接被洛尘斩断,“看剑!”肖三笑大惊!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而下一刻,洛尘的剑看似风平浪静地砍下,但是肖三笑瞳孔放大,他有种感觉,如果唐突接了这一剑,他会死!
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就算和谢慕白交手,也完全没有如此压迫感!但是在神剑谷的存亡之秋之日,他平时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我会死!
“肖三笑!”刘伊婧也知道这一剑的恐怖,忙纵身而来,肖三笑心里一紧,罢了!一起接!大不了一起死!肖三笑怒喝一声,一式拦江撩起,刘伊婧在肖三笑身边站定,随着拦江,光风霁月一式断浪挥出!这两招俱是神剑谷不传之法门,以截停剑气为傲!洛尘微微诧异了一下,剑势被化解,但是随着三剑交割轰出的烟云,却笼罩在神剑谷的上方。
洛尘收回剑,饶有兴趣地等着烟雾散去,刘伊婧和肖三笑拿剑的手剧烈抖动,都受伤不轻。
“你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号!”肖三笑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家伙竟然在剑上的造诣比自己高明不少,这不由让他想到了关飞虎,难道真的巫江后浪推前浪,作为前浪的自己,就活该死在沙滩上了吗?
“我?你们当然不知道我。”洛尘一掌逼退在一边冲上来的小楼和闲茶,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这四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生活在你们影子里的世界,作为阳光的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你...们?”刘伊婧好不容易站起,止住了光风霁月的抖动。
“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洛尘指了指身后的方北熙与蒋少卿,“我们都是影子。而现在,欢迎光临日落的世界。”
太阳西下,一抹血色浓厚地抹在硝烟四起的神剑谷上,成欣无力地看着四处受制的刘伊婧等人,而自己,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握起那把陪着自己多年的晓风残月了。
“很有幸能亲手了结你们的性命。”洛尘微微鞠了一个躬,正巧避过小楼从暗处飞来的飞剑。
“你们太弱了。”洛尘出剑,斩向仓皇迎击的四人!肖三笑刚触到那一剑斩击,如同被山压过,一口鲜血喷出!刘伊婧在小楼、闲茶的助力下,好歹拦下这一剑,不过已经根本无暇去照顾摔出去的肖三笑。
“这就是神剑谷七子,笑话。”洛尘的表情开始渐渐扭曲,“论习剑!我可是比你们岁月都长!”洛尘剑光一闪,肖三笑狂怒着冲上前,一把推开刘伊婧,一道血光飚在血色的晚霞下,衬得肖三笑老迈的身体更为佝偻。
“让位罢。”洛尘冷冷一笑,剑还是如此波澜不惊地挥下,刘伊婧等人已经完全站不起身,去帮肖三笑挡住这一下,而此时一抹青色闪过,刘伊婧手中光风霁月随之一声龙吟,直接脱手而出,刘伊婧还在惊讶之间,一个娇弱的身影立在众人面前,一剑砍去,竟格开了洛尘的杀招。
“哟,还有帮手?”洛尘见眼前少女怒目圆睁,但并不掩饰她如兰气质,双眉颦颦,浑身充盈着不弱的剑意。
“云城柳絮云,前来助神剑谷一剑之力!”
“絮云你打不过他的!快逃!”刘伊婧又惊又喜,不过实力的悬殊放在那里,自己宠爱的小家伙可不能折在这里。
“云城只剩你们几个了,不值得和我们一起栽在这里!”小楼和闲茶也焦急地喊道,硬是爬了起来,一左一右护在柳絮云身前。而肖三笑却仰天长笑,“来得好!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有良心!”
“你就是柳絮云?”洛尘双手背剑在背,微微点了下头,“英雄出少年。”
“你也没大我多少。”柳絮云觉得手中光风霁月很是得心应手,随手挽起几朵剑花。
“我今年六十有三。”洛尘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倒是想问问他是怎么保养的。”小楼盯着洛尘的脸看,闲茶连忙扭了下小楼的胳膊,“大难临头你在想什么!”
“肯定是邪功!”肖三笑在后面吵吵囔囔,这小子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谁料年龄和自己差不多。
“你竟然没死。”洛尘笑容可掬,“关飞虎呢?没和你一起?”
“先管好你自己的死活!”柳絮云被提起了最不愿意触及到的伤疤,光风霁月迎头而上,洛尘连肖三笑的剑都能接住,何况一个柳絮云?脚步都没动,手指一探,死死捏住光风霁月的剑尖,而此时三枚飞剑已到,洛尘冷哼一下,一拂袖直接甩开。
“中!”闲茶与肖三笑身形如电,直接突进,两柄快剑逼得洛尘只能拔剑防守,而柳絮云感觉到剑上一松,忙撤剑回扔,自己左手一张,一曲入阵曲轻扬谷中,以指代剑,分别点向洛尘身上数处要穴。
“荒唐!”洛尘右手长剑被肖三笑两人死死架住,空出的手想去挡柳絮云的点穴却被小楼暴雨梨花般的飞剑阻止,洛尘知道柳絮云的内力和自己比起来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当空般的悬殊,在众人身后的刘伊婧却不容忽视,虽然那女子手中已经无剑...?!
剑!那剑不是在柳絮云手上嘛!但这柳絮云...
“点苍!”刘伊婧用尽平生最大的气力,握住光风霁月,一剑刺出!洛尘刚脱剑回防,胸前三处大穴被柳絮云点住,气力为之一阻,而这就是这一刹那的停顿,刘伊婧、肖三笑、闲茶三柄长剑齐齐刺入洛尘胸口!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消月隐
“还打不打?!”谢誉见蒋少卿并不急着上前,反而很是悠闲地看向洛尘那边,不由有些气恼。
“你以为他们拦得住洛尘吗?”蒋少卿很是悠闲地聊着。
“三把剑都杀不死他?”谢誉冷冷回答。
“他是我们之中最强的。”
“哦?”谢誉完全不在意,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家伙杀之后快。
“你知道所谓天魁七星吧。”蒋少卿一脸嘲讽。
“当然,我总有一天会跻身其中。”
“那你的志向也太浅薄了。”蒋少卿微微一笑,“那个是用来骗小孩的。”
“什么意思。”谢誉有些不悦。
“字面上意思啊!看来你还不知道天罡之上还有境界。”蒋少卿双锏摆开,谢誉倒是不急,他在剑冢中也感受到了当日徐玮那出世的一剑,早就有了突破天罡境的念头。
“这一代的青年才俊进步都很快。”蒋少卿笑着说,“以关飞虎为首的那一群人突破的速度已经远远高于我们的预估。”
“关飞虎...”
“你认识?也是,你们神剑谷与云城私交不错。”蒋少卿还想接着说下去,不料天罡剑已经刺到自己面前,蒋少卿单锏支架开,却不知道为何谢誉突然暴躁起来。
“谢誉。”谢誉嘴里喃喃念叨着自己的名字,“给我记好了!少爷我叫谢誉!”谢誉的剑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就连剑冢里的残剑破刃开始疯狂躁动,牵引出的剑气在谢誉身后微颤,随着谢誉每一次出剑,剑冢里的一把宝剑便彻底粉碎。
“引剑诀!”蒋少卿眼尖,知道这一门秘法,天下剑宗之巅,而在神剑谷中释放更为恐怖,这里有无数的剑气供眼前这名青年随意使用,而绵绵不绝的攻势,蒋少卿依旧应付自如,毕竟他知道,自己作为苏晓白麾下的那十二人,没有一个人大差于天魁七星!
谢誉见久攻不下,眼中一抹凶光闪现,天罡剑的剑气隐隐开始泛红,蒋少卿也察觉到了这股异常,怎么神剑谷的人也会此等邪术?蒋少卿神色凝重,双锏开始主动出击,一道道剑气刚触及蒋少卿三尺开外便被毁得干净!谢誉举起天罡剑,剑身红光大涨,蒋少卿逼前,一锏在谢誉身上一滚,谢誉一口鲜血喷出,反而天罡剑红光更盛。
关飞虎!谢誉现在眼里已经没有蒋少卿,神剑谷的惨状也已经抛之脑后,这闭关的岁月里,关飞虎难道又在江湖上做了什么传说?我不甘心!不甘心!谢誉的剑气已经凝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硕大剑体,丝毫不逊色于之前那十一惊世骇俗那一剑开山。
“神剑谷有点东西。”方北熙惊叹道。十一也惊讶于谢誉闭关的成果,但是从那剑气中隐隐觉得有些邪念,不由开始担心这位从自己小时候就很照顾自己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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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剑下来,整个神剑谷就毁了。”方北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饱含无尽杀机的剑,已经不分敌我,十一也清楚,这一剑斩下,半座神剑谷都将悉数摧毁,不管是那些死命抵抗的神剑谷弟子还是越战越勇的神威军士。
“你想去打醒他?”方北熙瞅着十一,“我并不会拦你,毕竟神威的命也是命。”
“你帮我?”十一问道。
“果然还是小孩子。”方北熙差点笑出来,“开玩笑,我的命金贵得很。”
“那你真的不拦我?”十一也没等方北熙回答,直接往谢誉那边冲了过去。而白祁和成欣拖着重伤的躯体,已经踉跄冲到谢誉身前。
“醒醒!”两人同时出声,可惜谢誉的眼里已经完全无视了两人,自顾自地膨胀着杀气。
“神剑谷果然人杰地灵。”蒋少卿收起双锏,“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毁谷。”
“谢誉!”白祁上前企图抓住谢誉的胳膊,不料谢誉身后的剑气,只要有人靠近谢誉身旁五尺以内,直接自行贯穿而去,白祁哪料得谢誉已经敌我不分,身中数剑,被成欣拎着摔了出去。
“你不要命了?!”成欣知道谢誉的心魔已经无可救药,但神剑谷唯一的出口现在已经尸横遍野,如何在这一斩击下存活下去才是当前首要考虑的。
谢誉的目光似乎在白祁身上逗留了一下,剑中凝聚的气力稍微一滞,而蒋少卿是何等眼力,这一细微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罢。”
成欣警觉地回首,而十一也注意到了蒋少卿的杀气暴起!蒋少卿故技重施,一拳对着白祁轰出!十一连忙拔出孤鸿影,却又被身后的方北熙拦住。
“我只说了不拦你去阻止那剑气,没说不拦住你打我兄弟。”方北熙贱贱地说着。
而白祁也感到了突如其来的拳风,不过凭他现在重伤的身体,根本躲无可躲,就算格挡,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轰到自己身前!而此时成欣却拔出晓风残月,头发无风自起,身形猛地一闪转至白祁身前,一掌推开白祁,而晓风残月微微阻了下拳势,直接脱手飞出,而成欣的身体,被方北熙那一拳直接透体而出!
“快走...”成欣看着自己胸口血淋淋一个大洞,冲着白祁和十一惨烈地笑了笑,倒地身亡。
“师叔!”白祁看着成欣死在自己面前,鲜血溅到自己的脸上,却也没了逃跑的力气,而身后目睹这一切的谢誉,突然内力开始狂乱,天罡剑上的剑气躁动不安,谢誉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这超出一般常识的剑气,随着一身暴喝,天罡剑挟着风雷万钧,一道血色直接从苍穹划开,轰然落在神剑谷之上!
“这小子怎么了!”远在剑门的肖三笑他们早就感知到了这股不寻常的剑气,几人面面相觑,当看到谢誉如同疯癫一般将剑斩下,破空而来的巨浪直接震飞山峰上继续向前的神威军队,而肖三笑等人收剑死死稳住身形才不至于被吹飞。
“神剑谷!”刘伊婧惊呼,她眯着眼睛,看到神剑谷赫然断裂了一边,剑斩下的深坑直接破开一道悬崖,而下面黑漆漆的一片,无数神剑谷弟子和神威军士连惨叫都不曾发出,直接被剑气透体而亡,直直坠下悬崖。而通往谷内的落枫坡这下彻底崩溃,无数巨石滚落,却根本填不满这身下的巨坑。
“成欣!”刘伊婧察觉到谷内成欣的气已经完全消失,急忙抽身前去,刚想往上跃起,跨过乱石跳过断崖冲进谷内,不料身上却传来一声冷哼。
“你想去哪里?”
刘伊婧的左腿被一人从石堆中猛然伸出手握住,继而一挥,刘伊婧完全挡不住这股力道,整个人摔向原地,亏柳絮云等人急忙上前搀扶,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命真够硬。”肖三笑苦笑着看着洛尘从石堆中淡然走出,很是随意地拍了下身上的灰尘,而之前被三把剑刺伤的地方,只剩下衣服上的一处破洞,胸口竟然毫发无伤!
“妖怪...”小楼几乎已经放弃挣扎了,几人合力的一击竟然完全没有给眼前的洛尘造成分毫伤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闲茶不甘,和肖三笑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剑,仗着两人剑光试图为柳絮云等人抢出一条路通往神剑谷,不料这次洛尘却完全不留余力,手中的剑诡异地转了一圈,小楼与肖三笑被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道直接卷飞,撞在石壁上,半响起不了身。
“不好意思,给了你们希望,让你们觉得我很弱。”洛尘还是一脸以礼相待的表情。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目瞪口呆。
“我可是苏晓白的师傅。”
小楼飞快地掷出七把飞剑,连成一线,打算突破一点,而刘伊婧用脚挑起地上一把剑,直接把光风霁月扔给柳絮云,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挥剑而进,点苍剑法盯着洛尘全身死穴刺出!洛尘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剑刺出,七把飞剑尽数破碎开去,飞散开的剑刃带着洛尘的剑风,席卷向柳絮云与刘伊婧。
柳絮云勉强招架,却被洛尘一眼看出她的实力。
“原来你那么弱...”洛尘一脸可惜,“我还以为跟着关飞虎他们一行人都可以独当一面。”
“你想做什么!”刘伊婧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异样,而洛尘却收起剑,跨出一步,一把掐住柳絮云的脖子。
小楼也不管不顾,捡起地上一把断刀直接往洛尘头上砍去,而闲茶在肖三笑在其背后一推助力下,出剑更为迅速,但洛尘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强悍的肉体硬是吃下这两击。而小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刀在离洛尘脖颈还有一尺的地方停得很突然,分毫不得再进一寸!同样,后发制人的刘伊婧手上捡来的剑随着刺入,从剑尖处开始崩坏,直到剑柄,尽数裂开!
“放开她!”刘伊婧杀红了眼,双手往前也死死掐住洛尘脖子,刚触及上去,手掌处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刘伊婧第一次与洛尘四目相对,却发现洛尘眼里全是哀伤,刘伊婧一愣。
“为什么人总是那么自不量力?”洛尘直接甩开手里的柳絮云,柳絮云死死握着刘伊婧留给自己的光风霁月,摔在石堆中,被巨石磕了脑袋,晕死过去。而洛尘悠悠回头,手掌直接抓住刘伊婧的脑袋。
“弱者,就不用挣扎了。”
在肖三笑、小楼与闲茶的惊呼中,洛尘右手微微用了一下力,刘伊婧最后连个个声响都没有发出,脑袋就被拧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风愁云恨
方北熙与蒋少卿站在硕大的深坑边缘之上,两人全身毫发无损,神情淡然看着眼前双目空洞的谢誉,而十一双刃尽出,勉强卸掉谢誉一半的剑气,却守在晕倒的白祁前长跪不起。
“你说这同门相残,倒也有趣。”方北熙根本没有理睬那几千坠崖的神威军士,一脸嘲讽地看着谢誉。
“喂,小子。”蒋少卿走了上去,看着失神的谢誉,“亲手杀了同门子弟的感觉如何。”
谢誉的神智被蒋少卿一激,稍稍恢复一些,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神剑谷,嘴里喃喃念道,“这是我干的?”
“不然呢?”方北熙笑道。
“没事吧师兄。”十一气息逆转,已无再战之力,不过大家都对眼前的小孩刮目相看,一剑开山,一剑破半气,已经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达不了的境界,况且十一才十岁出头!
“我不是故意的...”谢誉说的话很轻,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剑神回来我一起帮你解释...师兄还有余力赶走神威的人吗?”十一支着剑,站了起来,一把拉过倒在地上的白祁,将他好好地靠在落石之上。
“是你,挡住了我一半剑气?”谢誉莫名其妙地问道。
“是呀。”十一完全没有听出谢誉言语中的不快,而蒋少卿却会心一笑,“是呀,那么小的小孩轻轻松松就把你闭关多年的剑意直接破了一半,啧啧,后生可畏。”
“不是!...我!”十一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谢誉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凭什么?一个个都可以挡在我前面?我以为我此次出关,天下无敌,结果没了关飞虎,还有个更小的一夜天罡,直接拦我?
蒋少卿笑着说,“反正谢慕白回来也不会饶了你,要不和我们走?”方北熙也被蒋少卿的言语吓了一跳,心里仔细一品,嘴角也浮出一丝微笑。
“走去哪里?”谢誉冷冷地问道。
“你别管哪里,可以让你变得更强。”蒋少卿上前拍了拍谢誉的肩膀,谢誉没有反抗,反而若有所思。
“师兄!别听他胡说!”十一急了,苦于年龄太小,见识太浅,什么话都卡在咽喉中,说不上来。
“这个世界,只要变强,就没有黑白。”蒋少卿继续说着。
“历史是胜者书写的,弱者只配摔落悬崖。”方北熙跟着起哄。
“在这里你闭关多年,出来还没一个毛头小孩厉害,多可惜,在这里只会浪费你的潜力。”蒋少卿言辞越来越犀利,十一已经着急地差点哭出来。
“连自己想保护的兄弟都保护不了。”方北熙冲着地上晕过去的白祁呶了呶嘴。
谢誉的脸上变得很难看,“成师叔呢...”
“她为了保护白祁被他们杀死了...”十一终于憋不住了,眼泪在倔强的小脸上留下,但脸上满是坚毅。
“尸体呢...”谢誉继续追问。
“被剑气吹飞...坠入悬崖...”十一低下头,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强忍着呜咽。
“所以,还是我造成的。”谢誉笑了。
蒋少卿也笑了。
“我可以跟你们走。”谢誉突然扔下一句话,十一惊恐地看着谢誉,他眼里的师兄现在很陌生。
“不管是跟着苏晓白还是你,我学成之后定会杀了你为我成师叔报仇!”
“欢迎。”蒋少卿张开双手,回头看了一眼方北熙,“那我们走?”
“你敢!”十一怒了,毁了神剑谷,杀了不计其数的神剑谷弟子,加上成欣、高阳、沈寿的性命,白祁的重伤,另外刘伊婧的气息已经消失,肖三笑的气息也若隐若现,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还想拐走自己的师兄?
十一刚想拔剑,后脑勺却猛地被人敲了一下,十一昏过去的时候看到谢誉俯下身,摸了下自己的小脑袋。
“对不起,师兄我走了,以后神剑谷靠你了。”
这是小楼生平第一次感到绝望,身边的众人都已经奄奄一息,而刚才随着一声咔嚓之身,一路陪着自己走来的刘伊婧仿佛还在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而下一秒,脑袋直接被拧断,身体诡异地倒在眼前。
洛尘轻轻一挥剑,从后方舍命偷袭的闲茶直接被摔下悬崖,小楼忙飞身去救,不料洛尘面带微笑着一脚扫过,小楼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撞进石堆,肋骨断裂数根,刺入肺部,剧痛让她瞬间昏死过去。
洛尘看着身后塌陷下去的神剑谷中,三个身影凌空踏来,倒是好奇。见到一个背着天罡剑的青年一脸冷漠盯着自己,倒是好奇。
“谁?”洛尘看着青年身后的剑,却一点没有注视青年,谢誉有些不快,刚准备拔剑招呼,腿下却被一扫,整个人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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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方北熙对洛尘恭恭敬敬。
“他妈的!”谢誉从来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全身爆出剑气,硬是要站起身,不料洛尘却只伸出一根手指,在谢誉头上轻轻一点,谢誉整个人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而在他闭上眼之前,这才看到一边昏迷的柳絮云,刚想伸手,人却困乏地闭上了双眼。
“尊主,这几个人要杀吗?”蒋少卿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柳絮云、肖三笑与小楼。
“除了那女孩,另外2个基本是废人了。”洛尘将自己的长剑直接扔下悬崖,“就算谢慕白回来,也无力回天。”
“神剑谷算是废了。”方北熙歪着头算了下,“此次,我方损失了凤仙、素晚、李家三兄弟,用这几个家伙的命去换神剑谷七子,划算划算。”
“小一辈的就不管了?尤其那个小孩。”蒋少卿毕恭毕敬地问着洛尘。
“晓白只让我们攻破神剑谷,为人处世留一线,我不想做得那么绝,就算小辈长大了来复仇,这也是这个武林活下去的一个契机。”洛尘笑了笑,“带着仇恨长大,算是我留个这世间的最后一丝慈悲罢。”
洛尘慢悠悠走到肖三笑面前,探出一指,点在他百会穴之上,一丝光华从肖三笑体内流出,一瞬之间,肖三笑苍老了许多,而洛尘却感觉精神为之一振。洛尘如法炮制,在昏迷过去的小楼额头也取走所有内力。
“想到这些气力,还要匀一半给那破鼎,就觉得可惜。”洛尘叹了一口气,“其他的取了吗?”
“能取得都取了。”方北熙回答,“不过凤仙和李子恒的尸首估计坠入悬崖,没来得及...”
“无妨。”洛尘回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神剑谷,“我们回去罢。”姜悠麟一直在最近的茶楼等着消息,也听到了那惊天动地的那一击,但迟迟不敢前去探个究竟。待到翌日,见毫无声响,便壮着胆子策马前行,刚看到神剑谷那惨状,不由惊慌万分,在入口发现昏迷不醒的柳絮云等人,连忙摇醒。
柳絮云还好,但肖三笑和小楼却浑身无力,一脸木木地看着姜悠麟。
“闲茶姐呢?”姜悠麟往悬崖下张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回过头,才看到刘伊婧的惨状,但为时已晚,柳絮云嚎啕大哭。而此时十一也慢慢苏醒,强忍着伤痛,在神剑谷内向众人招手。
“谢誉...叛逃?”肖三笑不敢相信十一所说的话,怔怔地看着面目全非的神剑谷老泪纵横。
柳絮云探了一下白祁的脉搏,忙扶起白祁运功调伤。
“高阳...沈寿...成欣...刘伊婧...还有闲茶...”小楼跪在悬崖边,已经泣不成声。
“全死了...全没了...”肖三笑仰天狂笑,自己功力尽失,喉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却踉跄着走到白祁身边,双手摩挲着白祁的脸,“徒弟,你不能死啊...我这个老头只有你了...”
十一呆呆地站在一边,口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小楼一把抱住十一,十一这才失神一般放声大哭。而此时,一道从未有过的浩瀚剑气在神剑谷外暴涨。
“谢慕白!他妈的才来!”肖三笑疯了,对着踏剑而来的谢慕白劈头盖脸地骂着。
谢慕白没有说一句话,落地后,脸上毫无表情。
姜悠麟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谢慕白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众人都看到,谢慕白的拳头已经开始渗血...
“我去璇玑阁。”谢慕白说了一句话,刚想踏剑而走,就被肖三笑不要命地整个人扑了上去。
“放开我!我要去杀了苏晓白!杀了我那不孝子!”谢慕白哪里有平时那一丝淡然自若,此刻的他,只是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完全不敢相信在自己离开神剑谷的时候,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门派被毁,同门被杀,连儿子都反叛!谢慕白急火攻心,不知为何却挣不开失去全身功力的肖三笑,任凭肖三笑在自己身上拳头脚踢。
“云城、多情楼、神剑谷...”小楼痴痴地笑着,跪坐在地上,看着这满目疮痍,“接下来是谁...”
柳絮云一言不发,用手中刘伊婧留给她的光风霁月,开始挖地,挖了没多久,倒是发现成欣的晓风残月倒是被乱石埋藏,并没有被吹落悬崖。
“你拿着罢。”谢慕白笑得很凄惨,“神剑谷没了,也没有什么只传神剑谷子弟的破规矩了,既然成欣和刘伊婧她们在生前对你关爱有加,这两柄剑,我做主,都传于你罢。”
柳絮云一手握着光风霁月,一手握着晓风残月,将刘伊婧好生埋下,对着盖上的泥土,对着无底的悬崖,身体跪在地上,表情肃穆地开始磕头。
“咚!”
“咚!”
“咚!”
柳絮云没有停下,就算额头早就流血不止,就算旁边众人看不下去,上前拉住,柳絮云眼里俱是血泪,依旧一个个响头砸向地面,整个神剑谷鸟雀无声,风愁云恨...
第一百三十一章螳螂捕蝉
“最近我睡不安稳。”泠无音不知道第几次输给关飞虎后,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
“怎么了?”关飞虎越发得心应手,但也觉得泠无音在飞速成长,这蛇胆真是个好东西,可惜蛇兄也无法告诉自己到底是被谁所害,日后出去也报不了仇。
“心不安,总觉得外面发生了些天翻地覆的事情。”泠无音耸耸肩。
“姜悠麟登基了?”关飞虎开着玩笑。
“如果姜悠麟要你帮忙,你会吗?”泠无音顺着关飞虎的话题说下去。
“会啊,我兄弟当皇帝,我可不捞个什么大官当当?”关飞虎笑着说道。
“庶出想当皇帝肯定腥风血雨,如果导致兵荒马乱,重蹈四十多年前那民不聊生的场景,你还会帮吗?”泠无音问道。
关飞虎一时没有作声,沉思了一会才悠悠回答,“会,如果日后没有神威的为非作歹,如果天下能真的太平,如果必要代价是兵荒马乱的话,可以接受。”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泠无音冷笑。
“你这是在问我,一个刽子手这一刀下去,是砍一个人呢,还是砍这五个人呢?”关飞虎苦笑,“你这让我怎么回答。”
“随便问问,不用在意。”泠无音做了一个鬼脸,她有时候觉得,偶尔逗逗关飞虎还是很好玩的。
“继续推墙呗...都不知道推到什么程度了。”关飞虎跳了起来,看了一眼留在石壁上的标记,“快四年了。”
从神剑谷被神威灭了之后,整整三年,江湖上没有任何动静。谢慕白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留了下来。肖三笑武功尽失,倒是扛起了很大一部分重建神剑谷的工作,既然修为已废,那只能从其他方面多多帮忙,他知道谢慕白的苦衷,那一晚埋葬了死去的同门后,谢慕白一个人在剑冢前呆呆坐着,一夜白头。最终在追回儿子,和重振神剑谷里,选择了后者。
肖三笑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心里有多痛,回到房中就将所有的藏酒一股脑拿出,坐到谢慕白身边。
“喝?”
“没心情。”谢慕白苦笑。
“那我倒了。”肖三笑说倒就倒,吃力地搬起酒坛,一个个往淬剑池内砸去,谢慕白惊讶地看着肖三笑。
“你疯了?”
“断舍离。”肖三笑不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妈的,武功没了,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别扔了。”谢慕白抢过最后一坛酒,“要不喝了?”
“喝!”肖三笑咧开嘴笑了笑。
“手太高!”肖三笑收起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在重建的拜剑厅前监督着人数锐减的神剑谷弟子练功,而自己的徒弟白祁从那天开始却沉默寡言。
白祁不止一次想出谷,都被谢慕白挡下,“你现在出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白祁没有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北方。
“我要怎么样才能出谷。”
“打赢谢慕白。”
以往的白祁都会翻一个白眼,打赢剑神?天方夜谭,不如说这辈子直接死在神剑谷算了,而如今,他却默默记在心里,回首走进谢誉闭关的剑冢,也是几年看不见踪影。
十一这几年长高了不少,谢慕白已经渐渐不敌,若非长期积累的实战经验丰富,倒是早败在十一这小子手上。但十一这小子却如同不知疲倦一般,每天缠着谢慕白练剑,谢慕白倒也开心,至少现在一大半事情都分给了肖三笑,自己倒是清闲很多。
除了陪十一练剑,再回后谷帮着沈寿的妻子带着沈寿的孩子。
“长大要不要学剑?”谢慕白每次见到沈寿的大胖儿子,都会笑盈盈地问。
“不要。”稚童每次回绝得都很果断。
“卓儿不可如此无礼。”沈寿的妻子忙拦住儿子的嘴,“童言无忌。”
“要学就学最强的武功!给俺爹报仇!”沈卓瞪大着双眼,一脸坚定地看着谢慕白。
谁都不知道,沈卓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但是他的儿子,沈寿的孙子,却缔造了另一端武林传奇,这是后话了。
柳絮云与吴亦然回到了云城,两个人一边重建云城,一边四处出海寻找关飞虎与泠无音的踪迹。不见尸首,不会放弃。两人都没有放弃,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渐渐变得渺茫,但倘若连他们都不去相信关飞虎他们还活着,这世间可能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个少年,从西边而来,大闹江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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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没有忘记关飞虎的还有一个,那人正在风雪塔下没心没肺地睡着。
而姜悠麟,已经拜入宰相府,虽说身份特殊,但以百姓的身份高中探花,仕途一路顺风,当然也有女帝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是朝廷中的高官,众人眼里的红人。
“众爱卿说说。”女帝躺在龙椅上,现在跪着的都是亲信,女帝也无所谓形象,毕竟从小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如同男孩子的作风,也是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出色的政治手腕和强硬的态度,最终逼退先皇,自己君临天下。
“苏晓白最近倒是安分不少。”一个大臣俯在地上,言语里俱是沧桑。
“现在没动作,并不表示以后也没有动作。”另一个大臣吹着山羊胡子,很是气愤。
“之前袭击神剑谷,据说折了八千人。”姜悠麟缓缓说着,“还好是神威的人,并不是朝廷的军队。”
“如果是朝廷的军队,苏晓白量他没那么大的胆子!”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大汉言辞激烈。
“女帝面前注意言辞!”一个看上去文绉绉的青年出声。
“无妨无妨。”女帝直起腰,单手撑着膝盖,“所以呢。”
“杀!”将军怒目圆睁,“只要女帝一句话,我现在提着刀就去璇玑阁!”
“你打得过苏晓白?”文绉绉的青年阴阳怪气。
“打不过就拿兵堵死他!我就不信他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你不是在浪费女帝的兵力?”
“你!”将军说不过青年,只能吹胡子瞪眼。
“悠麟。”女帝看了一眼姜悠麟,“你觉得呢?”
“就算苏晓白有反心,也不至于在天下武林未完全灭绝之时,将矛头对准朝廷。”姜悠麟缓缓说道,“北有风雷山庄,东有春秋堂,西边就算风雪塔算半个神剑谷的人,还有两个不问世事的昆仑与鬼城午门。”
“就算因为鼎的事情,苏晓白与鬼城午门有接触,但昆仑的意思,我们并不知道,或许苏晓白也不知道。”
“继续。”女帝点着头。
“春秋堂也为朝廷做事,那么首当其冲的...”姜悠麟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中年打断。
“神剑谷还为朝廷锻剑,不是一样被灭了。”
“此时非彼时,当时乱世,我们缺武器,而现在四海一统天下,神剑谷的存在便无所谓了,相反,情报这东西,不论乱世还是天下太平,都是重中之重。如果我是苏晓白,下一个目标就是风雷山庄。”
几个大臣窃窃私语,女帝却不放在眼里,示意姜悠麟继续说下去。
“而且风雷山庄对苏晓白也是虎视眈眈,自从几年内,云城多情楼、神剑谷相继被灭,几个侥幸存活的高手,都与风雷山庄达成了联盟,为合纵之势...”
“开玩笑,神剑谷与风雷山庄是世仇,怎么可能站在一条战线!”
“你以为你在豫州就知道天下事?所谓江湖,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姜悠麟笑了笑,继续说着,“但是璇玑阁出兵风雷山庄,必定会经过皇城,又因为神剑谷一战,大伤元气。这几年我猜测,苏晓白在养精蓄锐,最近应该有大动作。”
“所以我们应该按兵不动?趁苏晓白出兵,断他后路,不管是与风雷山庄截杀神威大军还是转头攻向璇玑阁,都是方法!”将军拍着大腿,“不愧是悠麟,英雄出少年!”
“另外我们也要摸清昆仑与鬼城午门的态度。”青年插话,他是姜悠麟那一届的状元,天资聪慧,虽说高傲过人,处处看不上探花郎姜悠麟,但为政接触久了,倒也有些钦佩姜悠麟有时候的神机妙算。
“我懂了,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吧。”女帝打了一个哈欠,“退朝。”女帝说完站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入雕龙髹金屏风后,众大臣唱了一声万岁后,起身告退。
“姜贤弟!”将军出了太和殿,就等在姜悠麟跨出殿的那一步唤住姜悠麟。
“周将军有何指教?”姜悠麟笑盈盈地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巨人。
“叫我天化就行!”周天化很喜欢眼前这个探花郎,就算撇开女帝私生子这一身份,姜悠麟为人处世都很讨周天化这个粗人喜欢。
“啥时候要行动了烦请姜贤弟知会老哥一声!我第一个请命带头围剿!”
“好说好说!周兄天生神力,就算打不赢苏晓白,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周天化嘿嘿笑着,他知道自己靠蛮力根本不是那已经半仙半妖的苏晓白对手,不过姜悠麟的话自己还是很中听的。
“姜贤弟不如来俺府上坐坐?你哥哥我是个粗人,不过俺家闺女倒是生得秀气,最近练了一个什么舞,俺是欣赏不来!不如贤弟...”周天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听便知道了八九不离十。
“这必须赏脸!”姜悠麟笑着答应,却被身后一宦官悄悄拉了袖子,“二位,女帝有请。”
周天化一脸茫然,而姜悠麟嘴角却隐隐一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下第一
“来来来,这是从西边新采摘来的果子。”女帝在御花园里招呼着两人,“尝尝看。”
“这果子倒是好看。”姜悠麟微笑着向前,看着两个玉盏里一份翠绿,一份紫色的圆圆果实。
“那微臣就失礼了!”周天化笑着各拿起一个,一并送入口中,“好酸!但很甜。”
“你这囫囵吞枣能尝出什么味道。”女帝装作生气的样子,吓得周天化连忙跪下。
“再来尝尝这酒。”女帝一招手,两个宫女便递来两个小玉杯,姜悠麟喝完觉得心旷神怡,而周天化却皱着眉头,“不得劲!”
“这是用这果子酿的。”女帝靠在躺椅上,“恰好微醺。”
“这果子有名字否?”姜悠麟问道。
“不如探花郎来取个名?”女帝笑着,眯着丹凤眼。
“葡萄。”姜悠麟稍微一思忖便开口说道。
“此果可造酒,人饮之,则然而醉,故有是名。”女帝点了点头,“好,以后这果子就叫葡萄罢。”
周天化是个粗人,完全融不进女帝的话题,在一边很是局促,女帝也发现周天化的大手无处安放,时不时摸下鼻子,抓下头发,便正色说道,“这次叫你们来呢,主要是给你们引荐一个人。”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后方亭子内走出,一脸慈祥和蔼,但姜悠麟一眼就看到了这老人眼里的锐光闪烁。
“麟儿长那么大啦。”老人对着姜悠麟抚须大笑,姜悠麟凭着小时候那一点点印象才依稀想起他是谁。
“八王爷?”姜悠麟忙半跪行礼,双手却被老人温暖的大手揽住,“又不是朝廷之上,行什么礼。”
“我好歹也算个皇帝。”女帝在一边喝着葡萄酒,笑得乐不可支。
“我在,你就算个娃娃。”八王爷吹胡子瞪眼。
“八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周天化连忙跪下,也被八王爷一手搀住,“别,我四海的大将军,起来!”周天化嘿嘿地笑着,忙起身。众人入座后,女帝伸了个懒腰,“八叔几年前来过一次,现在正是实行计划的时候了。”姜悠麟与周天化正襟危坐。
“八叔说,你是始作俑者。”女帝脑袋侧在一边,眯着眼看着三人。
“你们也猜到我想做甚。”八王爷拿起葡萄酒喝了一口,“啧啧,不够烈。”
“关于苏晓白吗?”周天化问道。
“自然。”八王爷放下酒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
“杀!”周天化第一个跳出来,他早就看苏晓白不爽,全天下只知道统领神威军的是苏晓白,而自己作为四海的正大将军,官衔比苏晓白大上几阶,但在百姓嘴里,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别冲动,我话还没说完。”八王爷有些无语,他看了女帝一眼,心想这种糙汉子怎么就能当上大将军,女帝知道八王爷的意思,索性闭上眼睛,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那我们该如何做,请八王爷示下。”姜悠麟认真地看着八王爷。
“且听我慢慢道来。”“爷爷怎么还没出来。”姜无悔在皇城外面等得有些无聊,其实按照她的身份,堂而皇之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八王爷临走之前特地吩咐杜宇将姜无悔看管住,并威胁到,如果这次擅自行动,回去就手铐脚链带上,这辈子别想再出王府一步。
“王爷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和女帝商量,不可儿戏。”杜宇一板一眼地回答。姜无悔嘟着嘴,满脸不开心。
“你说,关飞虎就这么死了?”杜宇看着蓝天白云,突然说了一句。
“关飞虎?哦!之前那个少年,虽然没见过他,但和我年纪相仿,竟然一路从云城出发,闯荡整个神洲,可惜最后在云城不知所终。”姜无悔歪着脑袋想了想。
“可惜之前没有和他交过手。”杜宇叹了一口气,摸了下腰间的新亭侯。
“反正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姜无悔小大人一般拍了拍杜宇的肩膀,“虽然没有什么傲人战绩哈哈哈。”
“什么样的战绩才算傲人呢?”杜宇问道。
“喏。”姜无悔指了指远方的璇玑阁,“去那边把苏晓白的头砍下来呗。”
“你这不是开玩笑,十个关飞虎都做不到。”杜宇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做到了岂不是更厉害!”姜无悔哈哈一笑。
“我倒是好奇苏晓白的想法,现在已经把自己和神威顶在了风口浪尖,毁了半个江湖,女帝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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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充其量当时只有十万精兵,这几年东征西讨,也少了两万余人,女帝捏着征兵令,其实也是在变相削弱神威的力量。”姜无悔一板一眼地说着,不消说,肯定是从哪天八王爷喝醉酒后,从他老人家那里学来的。
“所以现在用动了吗?”杜宇老远就看到八王爷神采奕奕地从皇宫里走出,身旁有个青年,文质彬彬,笑起来如沐春风,杜宇却感到有些不适。
“那我就不送了,八王爷慢走。”姜悠麟对着八王爷行了一个礼。
“到现在还在叫我八王爷,真见外。”八王爷笑了笑,“事情办完记得来我那儿住段时间。”
“记着。”姜悠麟点点头,看到皇城外有一青年和一少女等着八王爷,猜到这少女就是八王爷的孙女姜无悔,便遥遥挥了下手。
“他朝我招手了!”姜无悔看着姜悠麟,激动地扯着杜宇的袖子,“好秀气!好帅!”
杜宇有些无语。
“走了,我们回家。”八王爷把两人左右手一揽,“好戏要开场咯!”
“还有几年。”李商在一天睡醒后,头疼欲裂,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坛,看来昨晚又喝多了。
“两年。”守卫在门外战战兢兢地回答。看守李商的房间连锁都没有,毕竟对于李商这种级别的高手,一个铁锁能有什么用。
李商站起身,打了一个嗝,“喂,之后江湖就没什么消息了?”
“大侠,最近无事发生。”
“也没有关飞虎和泠无音的消息?”
“没有。”
“他妈的。”李商一脚踢碎一个酒坛,“拿酒来!”
直到两年后,李商出塔之前,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日,风雪山庄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门见山就要独孤苍云出来见面。而正巧遇到当时与肖三笑分开,去西边办事的独孤淳与独孤彤宵。
“你谁啊。”饱经风霜的独孤淳见一个老头,在自家门口大呼小叫,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当时不是自己任务在身,和肖三笑一起赶往神剑谷,或许结果不会那么惨。
“小伙子脾气很大嘛。”老人正眼都没有瞧过独孤淳一眼。
独孤淳看了一眼独孤彤宵,经过这些年的游历,独孤彤宵也长大不少,一路向西,自己的实力也在不断提升,毕竟在她们这辈心中,关飞虎当年的辉煌征途已经深深烙印在心里。独孤彤宵没等独孤淳反应,已经拔刀砍去!
“小妮子长得挺俏,脾气倒是不小。”老者只是单单地往旁边侧了半步,就躲开独孤彤宵的刀锋。独孤淳拔出霸王刀,刚准备加入战局,风雪山庄内传来一声大笑。
“淳儿,彤宵,收手。”独孤苍云从门内缓步走出,“你们变强了好多,但对上这老不死的还是差点意思。”
独孤彤宵气鼓鼓地收起刀,瞪大的俏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
“感谢下你家老头子,再晚一步,你们的头就被我拧下来了。”老者嘿嘿一笑,迎向独孤苍云。
“他是谁?”独孤彤宵问道。
“一个活在传说里的老不死。”独孤苍云笑着,上前盯着老者,“你倒是没怎么变过。”
“打你还是两三下。”老者自顾自往里走,独孤苍云也不在意,跟在老者身后。
“你认识他吗?”独孤彤宵问着独孤淳,独孤淳也是一脸疑惑。
“看样子来头不小。”独孤淳想着老一辈的名号,仔细看着老者的身影,当看到老者的手掌时候,突然想起来。
“难道!”独孤淳一脸惊讶,“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谁啊?”独孤彤宵更云里雾里了,“急死人了,快说!”
“看到他手指了吗?莫乘风啊!”独孤淳双眼发光,“当时的大魔头!”
独孤彤宵想了很久,才依稀想起小时候听爷爷说当年的故事,而这莫乘风就是一人在龙虎山面对五大门派围剿都可以全身而退的逆天强者。
最终不知所终,有人说是天下无敌,退隐山林,有人说是回去重伤不治,不久身亡。不管万种演绎,都只有一个字指向莫乘风。
强。
不论事迹是正是邪,都是那个时代的最强者。
就算如今,强如苏晓白,有人说李商可以一战。而当时的莫乘风,在沧海一刀百年之后,就是当时公认的天下第一。
而在他之下,便是陈子非、独孤苍云等老一辈的高手,而谢慕白、李商便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这个时代的猛虎,即将苏醒。
第一百三十三章白天当立
吴亦然看着柳絮云一脸严格地教着几个娃娃音律,不由觉得好笑。这几个小娃娃倒是学得有板有眼,比自己强上不少。
趁柳絮云放堂休息,吴亦然上前递给柳絮云一份热气腾腾的云茶。柳絮云知道吴亦然想说什么,看着孩子们笑了下。
“不累,至少云城还有人想来。”
渝州这边的百姓很是同情云城的遭遇,也不管神威之后有什么动作,纷纷将孩子送到云城学习,就算以后学不成什么武林大侠,至少知书达理,粗通音律也是极有好处。这辈子吃了没文化的亏,下一代可不能再跟自己一样。
吴亦然看着焕然一新的云城,当然没有之前那般景色,但萌芽已经成长为小树苗,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但是他们的心中还是缺了一块。
“我出海了。”吴亦然对着岸上的柳絮云挥了下手,每天下午划船出海已经成了习惯,连旱鸭子的吴亦然都已经熟练水性。
“倒是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吴亦然自嘲道,虽然他知道柳絮云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人。而自己更多把柳絮云当妹妹一般对待。
吴亦然其实早就不抱希望,从一开始每次的紧张忐忑,不放过海面上的一丝一毫,到现在已经如同例行公事,转个几圈,等到天黑就回岛。
不是吴亦然已经放弃希望,只是一天天的失望,使他真的很怕在某一天巡海的时候,就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万一真的到那天,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想过跟着那个老汉回到那个所谓自己的国家,大军南下,也不为什么复国,就是想杀了苏晓白。之后做大将军,甚至皇帝?他想都没想过,觉得其实留在云城,陪着柳絮云倒也挺好。
而柳絮云每天教好学生后,会回到轻音崖,看着两柄剑发呆,她这几年都没有拿起过光风霁月和晓风残月,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剑前,面对着安静的坟地,放空身心。
练武,是每个江湖侠士每日必做的事情,精进招式,熟悉步伐,使得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层楼。而到达某种境界,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那边安静调息,全身集天地之气养意,反而会突破瓶颈。
柳絮云前几年屡次受挫,她自己并不知道,经过这两年轻音崖上的调息,她面对两把名剑,和这处集全云城之气的轻音崖,自己的内力已经今非昔比。
“你其实没有必要陪我在这里的。”柳絮云有一天在海滩边等着吴亦然回来,吴亦然笑嘻嘻地掏出一麻袋生蚝。
“没事。”吴亦然跳下船,又掏出另一麻袋扇贝,“我也没其他地方去。”
“...我竟然无从反驳。”柳絮云笑眯眯地接过吴亦然手上的海鲜,“你不会喜欢我吧?”
吴亦然一脸嫌弃地看着柳絮云,扯着大嗓门,“拜托,我对贫瘠的...”吴亦然瞅了一眼柳絮云胸前的隆起,扭开视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喜欢冷艳的美女。”
“哦...泠无音那种?”柳絮云逗趣,“我去支烤架。”
“不是!”吴亦然很无语,对于柳絮云和泠无音,这两个绝世美女,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当吴亦然换了一身衣物,重回海滩上的时候,烧烤已经散发出阵阵香气,惹得吴亦然食欲大开!不过照例,吴亦然与柳絮云开动之前,还是倒满了一杯酒,对着大海洒去。
“祝...一切平安顺利。”
“我等着你回来接李商!那老怪物知道你不去接他,会打死我的!兄弟平安。”
“接到信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以为你借尸还魂呢。”独孤苍云这次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自己。
“看到老夫的名字又没有瑟瑟发抖?”莫乘风直接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瞅了一眼杯中的酒,一口灌进肚内。
“想起了当年被你支配的江湖。”独孤苍云苦笑,“说吧,你有什么计划...关于南边。”
“让谢慕白、曹清风过来,我一起说。”莫乘风说罢闭上了眼睛,“否则老夫要重复几遍,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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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这性格和一个人很像吗?”
“哦!那丫头,被我打晕了。”莫乘风当然知道独孤苍云指的是李商。自己之后的江湖,莫乘风也只看得上李商,毕竟这丫头古怪的行事作风和自己很像。
“我就想问下,你是哪边的。”
“我只站在我自己这边,我睡了。”
“莫乘风?真的还活着?”谢慕白接到风雷山庄的书信,皱起眉头。谢慕白其实入神剑谷的时候,正是莫乘风退出江湖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与其见过面。只是老一辈的传说,说这魔头天下第一。
“去呗。”肖三笑背对着谢慕白,盯着神剑谷弟子练剑,“神剑谷都这样了,神威不会再来了。”
“听了这话,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谢慕白苦笑,将信塞入袖子。
“还请了谁?”肖三笑问道。
“还有谁...也就曹清风。”谢慕白叹了一口气,“想想云城和多情楼...”
“倒是想去云城看看了,听说那两个小家伙现在弄得风生水起,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输呀。”
“其实算算日子,如果李宫他们还在的话...今年也到了两边交流的日子了。”谢慕白想了想。
“去呗。”肖三笑难得有兴致,“让孩子们出去走走,我带着呗。”肖三笑见谢慕白沉默不语,“我们两个门派对神威来说,都不是威胁了,最强的战力当然要聚在一线,胜算才更大。”
“听你的。”谢慕白手指轻轻一弹,没过多久,十一嘴里鼓鼓囊囊地跑了过来。
“老大,有何吩咐。”十一刚咬了一口包子,就感到一丝谢慕白的剑意,知道掌门有事要传,便一口塞下包子,瞬身赶到谢慕白身边。
“和我去次风雷山庄。”谢慕白开门见山。
“去看爷爷吗?”十一很开心。
“嗯!你爷爷有任务等我们去做。”谢慕白见十一有点噎着,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我现在就能出发!”十一想了一下,反正自己全身家当也就一柄剑一把刀,也没什么盘缠,反正跟着谢慕白走,吃喝不愁。
“你们去罢,我今天写信给柳絮云那小丫头,通知下去云城的事情。”肖三笑拍了拍谢慕白的肩膀,“我们会站起来的,很快。”
“莫乘风终于开始行动了。”曹清风将信直接扔给周怀瑾,周怀瑾匆匆扫了一眼,“终于可以搞点事情做做了。”
“我倒是很期待苏晓白如何应对,这下两方围剿。”曹清风招了一下手,身后走出两人,“你们休养得也差不多了,这次跟我去做点事罢。”
“好的。”男人回答得很简短,初晨的阳光透过楼宇屋檐,终于是照亮了众人所在,说话的男人正是陆潜龙。
宋玲绮跟在陆潜龙身后,一脸小鸟依人,背后的剑却闪着寒光。
“军神已经一年没有露面了,这次招我们前来,终于有下一步动作了。”方北熙很兴奋,上次在神剑谷与十一的交手觉得意犹未尽,但没想到一回璇玑阁,就快两年没有动作。
“急啥。”蒋少卿完全不着急,他原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反观一边的洛尘,闭起双眼,看上去都像是要睡着了。
“哟!”远方跑来一个人,满头乱发,一看就是赶时间匆忙赶来。
“卫吾殇你还没死?”方北熙很不待见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其实在旁人眼里,自己和他差不多。
“不敢不敢,你不死我不敢死。”卫吾殇嘿嘿一笑。
“你说啥!”方北熙大怒,被蒋少卿一把拦住,“璇玑阁前不可造次!”
“丢人现眼。”洛尘眼睛都没睁开,在一边说着,“十二人聚齐,可以上阁了。”
洛尘辈分最大,当然一马当先,推开璇玑阁的门,只见苏晓白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在顶楼等着他们,很是反常地等在一楼,见到十二人进来,就取出十二条白色头巾。
而苏晓白自己,则早早地头上缠着白巾,一脸笑意。
方北熙有点慌,不由自主躲在洛尘身后,反而卫栖梧大大咧咧上前,取下一条,有模学样绑在头上。
“你们也拿去。”苏晓白开口,方北熙见洛尘接过一条,自己才放心去拿。
“白巾,从古时就被人视作不祥之物。”苏晓白见十二人都戴上了白巾,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知道!用作上吊!”卫栖梧插嘴,被旁边蒋少卿狠狠踩了一脚。
“苍天已死,白天当立?”方北熙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脑袋即刻被洛尘拍了一掌,差点晕厥过去。
“鼎,快满了...”苏晓白接下来说了一句话,众人悉数沉默。
“离取回真正的神洲,就差最后一步了。”洛尘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世人都不解...甚至女帝也有微词。”苏晓白继续说着,“一个月后,出兵风雷山庄!”
第一百三十四章云上昆仑
鬼鼎将满,天下将倾。
缥缈峰上传来一声声如雷贯耳的喃喃自语,山中数人踏云而上,齐齐落在一处枯萎的参天大树之前。
树下只有一位女子,看不出是喜是悲,仿佛已坐在那里千年之久。
“师尊。”众人尽数跪下,女子并没有睁开双眼,手上拂尘微微一动,云层散开,投下万丈光辉。
阴云解駮朝暾红,黄河直与昆仑通。
不驾鸾凤骖虯龙,径蹑香烟上空中。
吾行忽过日月宫,下视积气青蒙蒙,寒暑不分昼夜同。
嵯峨九关常烈风,凛然萧森变冲融,不悸不眩身如空。
尘沙浩劫环无穷,讵须更觅安期翁!
此处即地处神洲最西的昆仑山,也是所谓天地十门中最为神秘的门派。与鬼城午门不同的是,人人都知道昆仑就在此处,但没有人想斗胆往上一探。
据说就连当年的莫乘风,也没有上过昆仑山。
很多人怀疑到了今日,昆仑还存不存在,但之前乱世之中,凡是有军队到达昆仑山境内,都会神秘失踪,久而久之,昆仑便成为百姓口中最神秘缥缈的地方。
至于那鬼城午门,谁会没事穿过一整片沙漠去那鬼影都没有的地方?
昆仑派修气为根本,不论任何兵器,只要到了他们手中,皆可成为利器,甚至就连一片叶子,一颗石子,都可杀人于无形。
不过这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是真是假,早就没有人能分辨。所以那江湖好事之徒排出的天魁七星,因为也不知道昆仑现在当家的是谁,故没有把昆仑算在里面。
“算来,我们有百年没有下山了。”树下的女子悠悠地说道,这一开口,万籁俱静,只剩她的声音在缥缈峰上回荡。
昆仑众弟子鸦雀无声,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女子缓缓睁开双眼,“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
“清玄。”女子缓缓吐出一个人的名字,一个素衣青年应声而起,“师尊。”
“清字辈目前有几人?”女子问道。
“十八人。”青年眉清目秀,自带出尘气息,身后一群子弟也是个个脱俗,非世俗常人之姿。
“云洛风清,又快一个轮回了。”女子看了一眼天边,“是时候下山看看了。”
“晚辈愿往。”清玄应声再跪。
“几重境了?”女子问道。
“弟子不才,五重。”清玄如实回答。
“不错,进步很快。”女子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此次下山两件事。”
“师尊请吩咐。”清玄低着头。
“一为鬼鼎。”女子扫视了下面前跪下的众弟子。
“二为抹杀昆仑叛徒...”
“那是自然,若不是洛尘...”清玄话刚说到一半,被女子喝断。
“他不配叫这个名字,还擅自收徒,这苏晓白不管他目的如何,都必须得死!”女子眼中终于有一丝神色闪过,不寒而栗,长发无风自起,缥缈峰上杀气暴起,众弟子低着头,俯下身,大气都不敢喘。
女子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收起杀气,叹了一声,“清玄,你自行决定,带上清字辈的几个弟子下山去罢,给你两年时间,至少完成一件事情...不难吧?”
“晚辈领命。”清玄应道。
“散了。”女子拂尘一挥,双眼又闭上,一切都归于平静,缥缈峰也渐渐隐于云层之中。
“呼。”众弟子下山后都松了一口气,带着一些可怜和同情看了下清玄。
清玄苦笑,说来轻松,他自己也有耳闻,苏晓白等人现在是什么实力,加上鬼鼎,感觉没有一个任务是能完成的。
“兄弟,你点人吧,我们认命。”一个年长一些的弟子上前拍了下清玄的肩膀。
“师尊倒是好,随口说两句话,就扔了两个难于登天的任务下来。”
“找风字辈的不就好了,前辈比我们强那么多...”一个满脸阴郁的弟子叹了一口气,发现清玄正看着自己,忙摆着一个苦瓜脸,“师兄,别看我,你知道的,我弱得不行。”
“下山转转呗!就你了。”清玄一把揽住他,掐了下他苦笑的脸,“清月,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下去受苦受难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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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整个人垂头丧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接下来点谁呢?”清玄反正觉得任务完不成,打不了下山玩个两年回来闭关,总比在昆仑山上坐牢来得好。
“别别别!”众弟子都争相跑开,“想到任务失败两年后师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就瘆得慌。”
“找几个人呢?”清玄用力掐了下清月,“你说。”
“越多越好,我恨不得让大家一起下山,要死一起死。”
“清月你个丧门星,闭嘴!”众弟子哈哈大笑。
“清聪你鬼点子多,和我走。”清玄指着人群中笑得最开心的一个家伙。
“他妈的,走就走。”清聪丝毫不掩饰自己想下山游历的兴奋,“万一成功一桩事情,肯定能得到师尊赏识,日后我一个打你们一群。”
“有谁自告奋勇吗?”清玄心里想好四人行,人数正好,也不招摇,也可以互相照应。
“我。”一个少女弱弱地举起手,“能算上我一个吗?”
众人一看,正是平时唯唯诺诺的小师妹。
“清欣,你想不开吗?”清聪调侃,“山上要啥有啥,下去岂不是污了你修为。”
“一直孤高遥遥在上,还是回头看下山路险峻,心境会比较好。”清欣看上去很是消瘦,但语气却很坚定。
“走呗。”清玄很诧异自己的小师妹竟然会自告奋勇,“三日后出发。”
“先去哪里?”清月轻轻地说着,“反正有两年...不如先四处闲逛一段日子。”
“这个交给清聪去思考,我懂你意思。”清玄嘿嘿一笑,“没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你和小师妹出手的。”
清月松了一口气,而清欣却气呼呼地直嚷嚷。
“你是看不起我吗?要不现在来打一场?”
“你疯了?”清聪在一边大呼小叫,“清字辈第一人,你敢和他叫板?”
“我知道我打不过师兄,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也不弱。”清欣满脸涨得通红,“谁说女子不如男!”
清玄哈哈一笑,一脚踹在清聪屁股上,“别起哄!”然后转头看向清欣,“我知道你进步很大,有这份力气不如留着下山做任务,我看好你。”
“你这说法真轻松,完全甩锅给小师妹。”清聪揉着屁股抱怨。
“你这理解能力满分。”清玄竖起大拇指。
“我回去收拾行李了。”清月走路都开始有气无力,他开始幻想自己风餐露宿的两年,转过头问着清玄。
“师尊能给多少盘缠?”
“一个铜板都没有。”清玄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清月哭丧着脸。
“别怕,清聪有钱。”清欣插着腰,挺直了身子。
“啥?”清聪下意识捂住袖子里的荷包,“自己用自己的!别指望我!”
“三天后出发。”清玄挥了挥手,众弟子笑嘻嘻地散去。
“你有几分把握。”清聪没有走,反而上前示意清玄跟他回房详聊一下。
“零。”清玄实话实说。
“我有三分。”清聪故弄玄虚。
“所以我要你帮我。”清玄笑得很贼。
“喝点再说,下山就喝不到咯。”清月率先往山下走去。清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望不见的缥缈峰,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下山。
“清字辈的去,毫无胜算。”一个中年男子从云端轻轻落下,树下的女子依旧没有睁眼。
“我知道。”女子开口。
“那你还让他们去送死。”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在女子面前盘膝而坐。
“洛晖。”女子的声音终于开始有些波澜,“所以拜托你也要下去一次。”
“掌门说话,我自然下山。”洛晖仔细端详着女子的脸庞,“几十年了,你还是不想下山走走?”
“我走了,你来守在这里?”女子浅浅一笑,连身后参天大树都似乎焕然生机,轻微晃动一下,又矗立不动。
“你知道我闲不住的。”中年男子笑着。
“从你小时候就知道你这好动的脾气。”女子嘴角象征意思地上扬,整张脸却没有笑意。
“如果师尊选的不是你...”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打住,别说了。既然选了我成为昆仑掌门,我就有义务守在这里,等着这棵树重新发芽散枝。”
“那时候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谁知道第二日你就被师尊指名成为掌门。”
“你可以下去了。”女子语气又开始变得冰冷,“问下清玄几时下山,你派几个云字辈的跟着。”
“我也是可以下去的。”洛晖站起身,有些老态尽显。
“我守着树,只有你能守着我。”女子轻喃。
“...”洛晖又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转身下了缥缈峰。
很多事情,都是造化弄人。
说是想随心所欲地为自己而活,兜兜转转,为了一个没有可能的目标,遗憾终生。
数以万计,有多少人最终圆梦,含笑百年,更何谈那所谓的,笑傲江湖。
第一百三十五章群英会
“你又来了。”独孤苍云算好日子,在风雪山庄外,双手插进袖子里,靠在门上等着谢慕白。
“啧,还不是你让我来的。”谢慕白冷得老脸通红,“上酒上酒。”
“早备好了。”独孤苍云掏出一个酒葫芦扔了过去,谢慕白接过,咕咚咕咚一口喝完,抖了下身子,“曹清风已经到了吗?”
“已经到了三日,我让彤宵陪他下棋,省得他缠着我。”独孤苍云摇了摇头,“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对着黑白二子,在那边消磨一整天,还不如喝酒睡觉。”
“就来了他一个?”
“还有周怀瑾。”独孤苍云心不在焉,“十一没来?”
“在后面。”谢慕白指了指身后的大雪山。
“你忍心把一个孩子甩那么远?!”独孤苍云佯装了,毕竟十一是他的孙子。
“你管一个天罡境,一剑劈断一座山的家伙叫孩子?”谢慕白又好笑又好气。
“我不管,留着我独孤家的血,再大也是孩子!”独孤苍云理直气壮地叉腰。
“回头就让他把你破山庄削了。”谢慕白吹着胡子。
“好!我再重建一个!只要十一想干什么,我无条件支持。”独孤苍云哈哈大笑。
“十一命苦,不过你这也太宠溺了。”说话间,两人已至大殿,独孤渊见到两人前来,忙招呼人招待。
曹清风闲庭信步地走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独孤彤宵,这三天下了四局,独孤彤宵一盘都没赢过。
“接风什么的就不弄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独孤苍云刚说完,周怀瑾一路小跑闯了进来,带着纸墨,看到谢慕白,弯了下腰算是打过招呼。
“神威最近会有大动作,苏晓白麾下十二人尽数聚到靖州。”曹清风作为第一手消息,先出声开头。
“风雷山庄上下共七百人,算上门客,不足一千。”独孤苍云看了一眼独孤彤宵,独孤彤宵朗声说道。
“若春秋堂将散在神洲各地的探子收回,约莫两千人。”周怀瑾说道。
“其实最重要的是顶尖战力,弟子和探子只能作为牵制手段,从数量上来看,三千对上八万,无非是以卵击石。”谢慕白闭上眼,形势有些不容乐观。
“那十二人都是凌驾于什么朱雀玄武之上的高手,神剑谷那一战,出动了三人...”周怀瑾翻着厚重的书卷。
“十三人...还有一个不孝子。”谢慕白苦笑。
此时十一扛着一个大包裹,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老远就对着独孤苍云扯开嗓子,“外公!”
“哎!”独孤苍云兴奋地跳起来,完全没有一代门派之主的威严。
“舅舅舅妈好!”十一冲着独孤兄妹挥着手。
“长高那么多啦。”独孤彤宵倒是蛮喜欢这个外甥。
“受苦了。”独孤苍云一把抱过十一,“都是谢慕白这老家伙,让你直面神威。”
“你能一刀开山吗?”独孤渊悄悄问了下独孤淳,独孤淳想了想,“现在应该差不多?”两人被独孤彤宵狠狠瞪了一眼,忙闭嘴不再说话。
“就算这十二人和十一一个等级,再坐有多少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能打得过十一。”曹清风轻咳一声,将话题转移回来。
“我,你,老谢。”独孤苍云顺口说出。
“我不知道。”独孤淳很耿直。
“我都开始觉得有些吃力了,这小家伙学习能力很强。”谢慕白想拉过十一坐在自己旁边,不料独孤苍云直接让人拿了一把椅子,十一便乖乖坐在独孤苍云边上。
“老谢,你儿子实力和那几人差不多吧。”曹清风转过头看着谢慕白问道。
“嗯。”谢慕白老脸一红,这个问题比较敏感。
“就算这十二...哦十三人境界都差不多,那么我们这边四个人勉强能扛住五人。”
“六人!”独孤苍云很霸气地回答。
“那还有六人...”曹清风环视四周,独孤淳见曹清风目光扫到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与渊弟能抗住一人...大概。”
“我与周先生应该能抗住一人。”独孤彤宵眼神坚定看着周怀瑾,周怀瑾歪着脑袋咬着笔杆子,很艰难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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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有五人...”谢慕白愁眉苦脸。
“别慌。”独孤苍云似乎胸有成竹,“我还有两个小子要出关了,应该可以挡住两人。”
“顺哥、宫哥终于要出关了?”独孤彤宵大喜。
“对哦,风雷五刀赫赫有名,我想这几年怎么突然没有了那两个小家伙的消息。”周怀瑾奋笔疾书,“那还有三人...加个苏晓白。”
“丁承语。”曹清风悠悠说道,“他可以独挡一人,他与神威有仇。”丁承语正是在神威风雪塔内牺牲的丁承言的兄长,现在镇守春秋堂,防止神威偷袭。
“还差两人...”众人开始愁眉苦脸。
“多情楼?云城?”独孤彤宵插嘴。
“他们百废待兴,这次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再有任何伤亡。”独孤苍云否决了独孤彤宵的提议,独孤彤宵想了想,也只能点了点头。
“或许我们乐观点,毕竟对上神威的并不只有我们。”周怀瑾说话很慢,独孤苍云都快把眼珠瞪出眼眶,周怀瑾还是慢条斯理地说着。
“璇玑阁北面也有人虎视眈眈。若这次真的神威大举来犯,倘若将我们铲平,那神洲武林除了西边那两个几百年不出来的昆仑和鬼城之外,江湖再也没有中坚力量与之抗衡。”
“虽然谈不上什么唇亡齿寒,但我估计朝廷肯定会有大动作。”
“听起来像我们是工具人,用来钳制朝廷和神威的筹码。”谢慕白苦笑。
“可以这么说。”周怀瑾微微笑了笑,“况且,姜悠麟和你们私交也不错,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一个探花能有多大的能力。”独孤渊很不服气。
“据说这小子是女帝的私生子...”周怀瑾继续说着,众人惊讶。
“我以为你们知道。”周怀瑾一脸窘迫。
“估计也只有关飞虎他们知道...”谢慕白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开始想念关飞虎那小子了,他总有出乎我们意料的举措。”
“是呀...”独孤苍云想到当年和自己在火山口不知疲倦练刀的那个少年,可惜...“他真的死了吗。”独孤彤宵也有些难过。
“三年多没有消息了...”独孤渊捏紧拳头,他一直想和关飞虎重新打一次,现在对手不知所踪,自己也是遗憾。
“总不见得在海里漂了三年,又不是鱼...”独孤淳脸色也有些阴沉。
“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抓紧提升自己。”曹清风轻轻敲了下桌子,拉回众人思绪。
“最优情况就是朝廷出手,一起剿灭。”曹清风接着说,“最坏情况就是我们直接对上苏晓白,按照现在战斗力来看,我们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手下弟子就是白白送死。”
“总不见得坐以待毙吧!”十一这时候插嘴,他对于这几个大人还没开打,就有些悲观的态度很是气恼。独孤苍云心疼地看了十一一眼,按在十一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用力。
“外公。”十一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各位长辈,在下神剑谷十一。”十一小大人一般向众人行礼,“我不懂什么国情民情,我只知道,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一直对我这么说。”
众人都很好奇,这个小孩口中能说出什么大道理。
“我相信人性本善,但是若别人骑到自己头上,我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加倍奉还。”
“若一开始就在考虑差距和得失,这一场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
众人默不作声,只有周怀瑾还在一丝不苟地记录着,独孤苍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出老远,整个风雷山庄都能听到他的豪情万丈。
“说得好!”独孤苍云站起身,身形似乎涨高数寸,更为伟岸。
“管他娘的兵力对比,干就完事了!”
“干!就完事了!”独孤淳与独孤渊心底的热血被点燃,一声声壮志凌云的音浪传了下去。
谢慕白也有些动容,虽然觉得喊口号很蠢,但也拉着一边的曹清风开始呐喊。
“真丢脸...”独孤彤宵看着几个老爷们仿佛打了鸡血,不由悄悄低下头,“没眼看。”
“发布江湖令,约战苏晓白!”独孤苍云大喝一声,“老谢、老曹回去整顿一番,一个月后璇玑阁见!”
“不如约在此处以逸待劳?”周怀瑾插嘴,被曹清风使了一个眼色,乖乖闭上了嘴。
“等着敌人上门不是我独孤家的做法。”独孤苍云哈哈一笑,“既然要杀了苏晓白,当然是直接冲到他老巢去!”
“若苏晓白直接不应,又该如何?”谢慕白问道。
“我量他丢不起这个脸!”独孤苍云看着南方,杀意暴起。
“来罢。”苏晓白正站在璇玑阁的顶楼,看着北方,头上的白巾迎风飘动,璇玑阁下人人白袍加身,兵器林立,军旗猎猎。
“再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死死撑着长剑,努力让自己不跪下来,一脸肃杀地看着眼前的那个所谓当代天下第一的男人。
“我很期待之后你们父子兵刃相见的场景。”洛尘坐在一边,嬉笑着看着青年,开口慢悠悠地说道。
“不要让我失望,谢誉。”
第一百三十六章潮起潮落
“泠无音!”
泠无音刚睡着,就听到关飞虎在下面大呼小叫。
“别睡了!”关飞虎恨不得直接爬过去。
“怎么了。”泠无音嘟嘟囔囔地起身,钻过通道,看到关飞虎手舞足蹈地在洞口欢呼雀跃。
“你看!没水了!”关飞虎开心得像个小孩。
“没水?”泠无音注意到之前源源不断流进来的海水已经断流,“那就是说现在这个洞口已经在海平面之上!”
“对!”关飞虎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泠无音下意识捂住自己上半身,见到关飞虎很鄙夷地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出去小心,别离开太远。”
“没问题!”关飞虎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离开一些,我把洞口开大点。”之间关飞虎轻轻递出一掌,拍在洞口处,整个山洞为之一震,洞口被打出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关飞虎等了等,见果然没有海水灌入,便对着泠无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泠无音不懂什么意思,很是莫名。
“走了!”关飞虎慢慢挤入洞穴,很是小心地往前挪动。似乎鼻腔中的海水腥越来越重,而光也越来越强,关飞虎心跳得很快,四年了,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在这个洞穴中自己似乎成长了很多,那个莫名其妙的接吻,和四年左右的朝夕共处,似乎泠无音这个名字在自己身上深深地刻下。不管是在洞口的海风吹拂发梢的那一刻,还是在与泠无音分开合力推岩石的每日日常。有时候睡下辗转反侧,之前闯荡江湖的一幕幕芳华随着记忆快速从眼前闪过,那突破的喜悦、惨败的不甘,如同洞穴中永远看不清的夜幕星辰,回味带着苦涩,却正是少年一路成长的伤痕累累。
还记得刚出云城在父亲关一川身后的懵懵懂懂,到最后回云城父母死在眼前自己的无能为力,短短数年,青云壮志地摇摇晃晃,颠簸了一路,枯藤老树上黑鸦一直在叫,关飞虎单纯地觉得人生这条路好长,从满眼新奇,到了举目悲凉。
各种奇遇让他觉得变得更强,在夜里沉思的时候发现这条路也就这样。不短不长,走过二十多春秋,身边多了很多亲友,但真正握着的温暖,却已经离开。那些随着脚步渐渐变长的身影,将悲伤拉得好长。
于是在这个秋天,将青春杀死,在送葬岁月的仪式上挣扎着最后癫狂。
我出来了。
关飞虎贪婪地呼吸着海面上的新鲜空气,海鸟义无反顾地飞翔远方,看着白云皑皑的青天,关飞虎仰天长啸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当关飞虎再次起身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看着大海被镀上一层血红,关飞虎开始往山上爬去,这座山丘并不高,凭关飞虎现在的实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跃至山顶。但关飞虎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手脚并用往上爬着,手上传来砂石摩擦带来的疼痛,这一刻,关飞虎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当脚踏实地踩在山顶的时候,一轮残月已经挂在夜空,关飞虎这才放下忐忑的心,开始四处打量这久违的世界。
现在自己身处一处孤山,四处都是海,只是在远方有一处模糊的黑影,关飞虎猜测那边就是大陆。而此时关飞虎却惊恐地发现海平面貌似上升了很多,再往下看去,已经看不到刚才自己爬出来的洞口了。
涨潮!
关飞虎骂着自己的愚蠢,脑中却飞快地闪过,如果是退潮时分,那这一路通往那黑影处,会不会有更多的山丘浮出水面?
是等在这里静候退潮,还是趁现在海面不是很高,赶回洞中?关飞虎想赌,但是突然想到泠无音,便不再纠结,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估算着距离和方位,倒是给他找到了洞口。
泠无音很是紧张,关飞虎已经离开了三个时辰,洞口此时去汩汩地涌进海水。泠无音立刻想到涨潮,不由开始担心关飞虎。
虽说关飞虎从小生活在云城,熟知水性,但这直接与自然的力量抗衡,泠无音还是捏了一把汗,还好没过多久,随着海水越发汹涌,关飞虎连人带水一起滚了进来。
“没事吧!”泠无音向前跑去,扶起嘿嘿直乐的关飞虎。
“明日我再去探路。”关飞虎见到泠无音满脸急切,不由觉得刚才的选择是对的。
“我在山顶看到一处有一大块黑影,我猜测明日退潮时分,会有山丘浮出海面,供我们踩着过去。”关飞虎从裤子里面掏出几个贝类,“来烤着吃。”
“你还有闲情带食材回来。”泠无音嗔道,但转身就去生火。
“天天吃那果子不腻吗。”关飞虎甩了下身上的海水,折了一些树枝,坐在火堆旁烘干身子,透过柴火噼啪作响,关飞虎越看越觉得泠无音的侧脸很是好看。
“我脸上有东西?”泠无音好奇。
“没有!没有!”关飞虎慌忙收回视线,“我们出去先去哪里?”
“现在师傅还不能出来,先回云城罢。”泠无音将垂下的青丝挽到耳后,“不知道絮云现在如何。”
“她肯定平安无事,在忙着重建云城呢!说不定胖子也在帮忙。”关飞虎直接用力掰开生蚝,递给泠无音。
“之后呢?”泠无音接过,将生蚝摆在几根木棍交织的木架之上,不一会就散发出香味,袖中的小白蛇也探出头,贪婪地吐着蛇信子,但是看到火焰后,便立刻钻回袖子探头探脑。
“之后,看看这几年江湖有啥变动。”关飞虎沉声说道,“如果一切安好,先把云城弄起来再说,到了五年之约,去接李商。”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风雪塔要提出五年之约,为什么是五年?”泠无音将烤熟的生蚝用树枝挑出肉,递给关飞虎。
“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关飞虎一口吃掉,满足感充斥全身。果然吃到美食精神也会跟着变得很愉快。
“会不会和神威有某种约定,五年内神威要做些什么,不想被师傅打扰。”泠无音说道。
“也有可能是朝廷。”关飞虎有些后悔,他感觉自己拿少了,都有想现在冲出去再捞点回来的冲动。
“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吃完久违的烧烤,两人鼓足干劲又开始推石壁,就算比昨天再高处一寸也行,这样方便关飞虎一到退潮就跑出去查看地势。关飞虎一夜没睡,就盯着洞口看,一到海水肉眼可见地开始减少,关飞虎就大喊着泠无音,自己脱去衣裳又钻了进去。
这次关飞虎移动很快,三下五除二就钻出洞口,游了没多久就攀上山丘,几个跳跃登上山顶,此时正值晌午,海面被照得波光粼粼,点点的礁石在海面上浮了出来,关飞虎壮了下胆子,轻轻一跃,稳稳地踩在几丈开外的礁石之上,倒也结实,看来这也是个被海水淹没的山丘。
关飞虎试着踩过几个山丘,心里也开始忐忑,这远方的模糊黑影一点都没有拉近距离,难道是海市蜃楼?就算真的是神洲大陆,也不知道到底离了多远,在涨潮开始之前够不够到达彼岸。
抑或就是在自己所在的洞穴山顶守一晚,一到退潮就开始行动?但关飞虎也吃不准涨潮后,自己那处的山顶会不会也被海水覆盖。
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关飞虎有些惴惴不安,关飞虎跳起来又张望了许久,最终还是先回去和泠无音商量。
“试试呗。”泠无音听完关飞虎的描述,若无其事地说道,“原本大蛇就意思五年后能出这个洞穴,但没有说五年后能回到大陆。”
关飞虎有种被诓的感觉,很是无语。
“既然运气好我们在四年多就可以出去,之后的路只能我们自己走。”泠无音开始用一块破布装着紫色的果子,“防止路上你的肚子咕咕乱叫,带点食物也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所以?”关飞虎问道。
“所以明天和今日一样,一退潮,我就和你出去,之后的路,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泠无音语气很平淡,既然有生的希望,为何将其掐灭在萌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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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回来在这里安享晚年。”关飞虎破罐子破摔,“要不生个大胖儿子耍耍?”
话音刚落,泠无音一掌劈来,吓得关飞虎抱头鼠窜。
“开个玩笑!”关飞虎也觉得说错话了。
“出去就和絮云打小报告,你完蛋了。”泠无音嗔怒。
“我记得你主动亲过我...”关飞虎脑子一热,祸从口出,被泠无音追打了半天。
这一夜,泠无音破天荒地睡在了关飞虎的洞穴,关飞虎侧着头,看着泠无音在夜晚明亮的眼睛,知道泠无音也是一夜无眠。
“师傅...”泠无音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睡前嘴里模模糊糊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翌日,海水一开始退潮,关飞虎带路,两人直接钻出了洞穴,一前一后直接跨上山顶,开始沿着浮起的礁石,往远方踏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重回陆地
泠无音其实有想过自己游在水面,但是长时间的低温和无法控制的海流,鬼知道一个晚上会被海浪拍到什么地方。天开始渐渐微亮,关飞虎的胳膊还是牢牢地拖着自己,泠无音低下头,依稀可以看到关飞虎痛苦的表情,心里很是不忍,但是自己这个时候再去做什么已经太晚了,只能内心一直默念快点退潮。
终于,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关飞虎的胳膊终于无力地垂下,泠无音整个人栽回海中,拼命扯着关飞虎的胳膊往上拽,关飞虎的脑袋浮出水面,已经没有了呼吸!
泠无音惊恐地拍着关飞虎的脸颊,关飞虎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泠无音拉着漂在海上,泠无音努力地向上浮,一只手在关飞虎胸前按压,但关飞虎还是紧闭着双眼,皮肤惨白。
“飞虎!你不能死!醒醒!”泠无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早就打湿了脸庞,当再一次沉下,泠无音努力上蹬的时候,竟然踩到了那淹没许久的礁石顶端!
退潮了!泠无音大喜,“再坚持下!飞虎!”泠无音一刻都没有放弃对关飞虎的按压,当泠无音已经可以完全站在礁石上的时候,头也可以露出海面,直接一把抱紧关飞虎,吻了上去!
泠无音一口一口对着关飞虎的嘴里吹气,一手抱着关飞虎,一手拼命捶着关飞虎的后背。当海面褪去,完全露出礁石的顶端,关飞虎在一次泠无音的人口呼吸后,一口海水吐出,剧烈咳嗽后,倒是悠悠醒来。
“你哭什么?咳咳咳...”关飞虎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泠无音。
“我以为...”泠无音哇地哭了出来。
“别以为。”关飞虎虚弱地挤出一个笑脸,“我回来了。”
泠无音直接扑在关飞虎的身上,放声大哭。
“我头痛。”关飞虎脑袋胀胀的,“让我喘一会。”
“嗯。”泠无音仿佛是个孩子,听话地松开关飞虎,关飞虎稍微运功调息了一周天,脑袋里清明很多,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
“走!”关飞虎眯着眼看了一眼远方的黑影。
“不再休息一会吗?你身体?”泠无音担心地问道。
“我可不想被你再亲那么多下嘿嘿。”关飞虎开着玩笑,身子已经准备躲开泠无音的暴打,但奇怪的是,这次泠无音却低下头,脸上有些泛红。
两人一前一后往黑影处继续赶路,下一次的涨潮,倒是给两人发现一处高坡,当关飞虎准备如法炮制的时候,反而海水只淹没到自己的大腿,看来此处的高度比昨天高出不少。
两人背靠着背,经过上一次的性命相交,两人关系走近很多。泠无音感受着关飞虎的体温,一边心里默想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
难道...喜欢上了身后这个家伙?
关飞虎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单纯地觉得泠无音变得温柔了许多,言语不再咄咄逼人。
“飞虎。”泠无音突然开口。
“嗯?”关飞虎随口应着。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泠无音索性开门见山。
“不知道。”关飞虎想了想,他完全没概念。
“有什么挂念的人?”泠无音只能拐弯抹角地问着。
“絮云、亦然。”关飞虎想当然地回答着,没想到泠无音开始沉默,最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啥?”关飞虎很纳闷。
“没事。”泠无音自嘲着摇了摇头,也罢,或许回到神洲,看到柳絮云,关飞虎便会明白什么是喜欢。
这四年,我过得很好。
“我冷。”泠无音突然心一横,说了一句。
“我把衣服再给你。”关飞虎说着又要脱衣服。
“没用...抱抱我。”泠无音压低着声音,之后又说了一句,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如果你记得,这四年,你的身边是我,就足够了。”
天亮了,梦醒了,可以赶路了。
关飞虎算了下,一共花了五个昼夜,两人终于看清楚了黑影的全貌,果然是一片大陆,又飞速行进了一个时辰,陌生的岸边出现在两人眼前。
“我们回神洲了?”两人不敢相信,都问着对方。
“是...是的!我们回来了!”两人欣喜若狂,飞快地猛踏礁石,两人最后踉跄跪倒在海滩之上。
“重回陆地的感觉真好!”关飞虎在海滩上打滚,浑身都是沙土全满脸幸福。
“起来,真丢脸。”不知道为什么,泠无音上了岸,又回到了之前冷若冰霜的神情,海滩上有些渔民很是好奇这两个从海上来的家伙,虽然年纪尚轻,但那一手轻功已经彰显两人的与众不同。
“敢问先生,此地何处?”泠无音对着一个渔民行礼,渔民一边感叹泠无音出尘般的美貌,一边回答。
“梁州。”
“那沿着海岸一路向西,是否就可以去到渝州?”
“嗯嗯。”渔民点着头,一边老伴倒是可怜出落地如此美丽的女孩却衣裳狼藉,满头秀发湿答答地垂在身上,“闺女,要不来我家坐坐?”
“不用了,不用麻烦婆婆了。”泠无音挤出一抹笑容回绝,她生来性格就是不想麻烦别人。
“住呗。”关飞虎大大咧咧地走来,“我们又没盘缠,先收拾下再启程。”
“是呀是呀!”婆婆看到健壮的关飞虎,两眼发光,关飞虎被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帮着做点事,就当房费。”泠无音瞪了一眼关飞虎。
“不用那么客气,要么就让这小伙子砍点柴,就当劳作了如何?”婆婆放下身上一堆木柴,直起腰,指着海边一处小屋。
关飞虎放眼望去,看到小屋外还堆着小山一般的木柴,“婆婆,要不我全帮你砍掉?”
“小伙子别开玩笑,这堆木柴我家老头子要砍两周多呢。”婆婆贪婪的目光在关飞虎裸露的上半身上扫来扫去,泠无音有点想冲过去把关飞虎的衣服整顿下的冲动。
“没事没事!”关飞虎背着婆婆刚放下的柴堆一路小跑,泠无音也不知道为何关飞虎那么主动,而且看起来很是兴奋。
不就是砍堆柴火吗?
砍...柴刀...刀!
关飞虎跑到小屋,直接把柴堆随手一扔,满院子开始找刀,院子之间,在一方木桩之上,明晃晃插着一把生锈的柴刀。关飞虎深吸几口气,右手缓慢探出,摸到刀柄,然后拔出。身上顿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渔民当然不懂,只是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婆婆完全看不懂,“这小伙子怎么拿了一把刀那么开心。”
“婆婆!这把刀能不能送我!”关飞虎嘿嘿一笑,泠无音明白关飞虎的心思,有些无语。
“你要一把破柴刀干吗,都生锈了,不怎么好使。”渔民完全不理解。
“没事。”关飞虎也没有挥动柴刀,只是单纯地握在手里,感受这轻微的重量。
“如果你真能砍完这全部的柴火,我就送给你!”渔民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身子里藏着巨大的实力。
“婆婆还有什么忙可以帮你们?”泠无音下意识想让渔民夫妇两个远离小屋子,但关飞虎就算兴奋也不会脑子一热把院子毁了。
“砍柴砍柴。”关飞虎哼着小曲,很是快乐,将一堆木柴整齐堆叠,轻轻一刀下去,应声而断。
渔民夫妇直接看呆,张大了嘴巴一时忘了合上。
关飞虎手起刀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全部砍完。关飞虎高高地举起刀,“现在这把刀是我的咯!”
渔民只得点头,后来他逢人就吹嘘,有个青年,一把刀一盏茶,就把小山一般的柴火全部砍完,众人都不信,以为渔民年纪老了,胡言乱语,但是当渔民报出青年的名字,大家这才点头如捣蒜。
毕竟,关飞虎这个当时江湖上刚浮现的名字,沉寂四年后,即将再次在神洲大陆上兴风作浪。
“你们是哪里来的大侠呀?”渔民在饭桌上唯唯诺诺,感觉如果搭上这两个小家伙,自己以后也不会被地痞无赖欺负。
“唔唔唔。”关飞虎满嘴都是米饭和肉,他好久没有吃到那么锅气的食物了,幸福地直接扒拉了三份米饭,筷子指着西边,嘴里支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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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自并州。”泠无音替关飞虎回答,关飞虎一脸疑惑地看着泠无音,嘴里还在支支吾吾。
“大侠尊姓大名?师出何门”渔夫见两人并不忌讳,便索性问到底。
“我姓冷,他姓李。”泠无音胡乱报着名字,“并州一个小门小派罢了。”
“并州的门派不是给神威前几年屠杀干净了吗?”渔民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关飞虎和泠无音听罢很惊讶,泠无音立马掩饰着吃惊的神情,继续天花乱坠,“小门派,刚起来,估计门派太小,神威看不上。”
“那怎么从海里过来?”婆婆眼睛一直盯着狼吞虎咽的关飞虎,“够吗?不够再给你添点饭。”
“嘿嘿。”关飞虎傻笑着,把碗递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少女时代
泠无音随便忽悠了几句,编造了一个出海遇难的故事就把渔民夫妇搪塞了过去。关飞虎茶饱饭足之后,打着饱嗝,“老先生,最近武林有啥动荡?”
“你们不知道吗?”渔民很是惊奇。
“额,我们很少出门。”泠无音帮着圆谎。
“这从什么时候开始说,我们也是听来往的方士说的。”渔民又泡了一壶热茶,在手里摩挲。
“四年前?”泠无音回答。
“四年前...我记不得那么清楚了,反正大事件就是云城没了...”
“嗯,这个我们知道,后面呢?”关飞虎催促着跳过这一敏感话题。
“后来多情楼没了。”
“什么?”关飞虎诧异地问道。
“这你们都不知道?”婆婆插嘴,“连老太婆我都知道了。”
泠无音在桌底下按住刚想跳起来的关飞虎,沉下声继续问着,“全死了吗?”
“据说是全被押送走了,剩下两个女侠最后是死在神剑谷。”婆婆继续说。
“死在神剑谷,那...”关飞虎有种不祥的预感。
“神剑谷也快死完咯!”婆婆剔着牙。
“快死完,那还是留了点人?”泠无音问道。
“嗯,据说剑神谢慕白当时不在谷内。”渔民白了一眼老伴,这种江湖的话题,怎能抢自己的风头。
渔民见关飞虎与泠无音都沉默不语,以为是想让自己接着说,便神神秘秘低语,“我这里还有一个还不确定的小道消息,你们要不要听。”渔民见两人都投来疑惑的眼光,便重重地咳了一下,他很享受这种瞩目的感觉。
“老不死的快说!”婆婆都看不下去,掐了一下渔民的都大腿,渔民眼泪都疼地飚了出来。
“我说我说!”渔民拍掉婆婆的手,“据说神洲武林剩下的门派组建了联盟,号召全大陆有志豪杰响应联盟,共同抵抗神威。”
“小声点!这被人听到要砍头的!”婆婆连忙捂住渔民的嘴。
“谁组织的呀?”泠无音知道关飞虎已经坐不住了。
“风雷山庄。”渔民竖起一个大拇指,“天下第一刀!”
“谢谢老先生和婆婆!我突然想起一点事情要走。”关飞虎听到风雷山庄四个字,便直接起身,一拍腰间,“多谢赐刀!”
“不再住一晚吗?”婆婆感到很可惜,多么精壮的帅小伙,就这么溜了。
“赶时间!”关飞虎与泠无音双手抱拳,一前一后冲出海边小屋。
“去哪里?”泠无音急切地问道。
“先回云城!”关飞虎直接往西边纵身飞驰。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群英会后,独孤苍云轻声在谢慕白耳边低语一句后,转身离去,谢慕白不解,见曹清风、周怀瑾又与独孤彤霄下棋,十一跟着独孤渊去玩耍后,便跟着独孤苍云离去。
“火山口?”谢慕白看着独孤苍云行走的方向,“你终于迈过去了?”
“想啥呢?”独孤苍云摇了摇头,“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过去。”
“那是见谁?”谢慕白更好奇了。
“你见到了再和你说。”独孤苍云一脸严肃,加快了脚步。
两人快速行走了半个时辰不到,身子明显燥热起来,而远方的火山也吞吐着浓烟,嚣张地矗立在远方。老远谢慕白就看到一个老人,还穿着厚厚的袄子,站在火山前那一块平地上。
“哟!你们来了。”老人也没有挥手,只是单纯地把身子转过来对着独孤苍云和谢慕白,但谢慕白已经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谁!”谢慕白警觉地刚喊了一句,那老人已经闪身不见,谢慕白顺势拔剑,但剑柄却被人死死按下!谢慕白知道能在这里穿袄子都若无其事的家伙必然是个狠角色,便也放手一搏,剑气环绕四周,而独孤苍云早就远远撤至一边,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想试试你身手而已,不用紧张。”老人鬼魅的声音在谢慕白身边环绕,每当谢慕白想拔剑,剑柄都会被其按下,谢慕白有些恼怒,自己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堪受此奚落?剑眉一怒,浑身剑气暴起,向四面八方无差别刺出!
“哟!脾气不小。”老人在谢慕白右后方现出身影,谢慕白右手剑诀一掐,空中无数剑气顿时集中在一处,追着老人轰去!老人不慌不忙一掌慢慢拍出,将这漫天剑气悉数轰散!而谢慕白终于拔出自己的佩剑,一时间天色一沉,四周的光芒似乎都被长剑所吸走,天地晦涩,唯有谢慕白一剑光明!
“断春秋!”谢慕白一剑挥出,老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惊讶,不过转眼之间便被一丝不屑掩盖,“雷声大雨点小!”
“是吗?”谢慕白微微一笑,剑身一抖,天地恢复光亮,而谢慕白手中的剑去不知其踪!
“好剑!”老人仰天狂笑,双掌连翻挥出,将四周拢起一阵飓风,剑气疯狂寻觅着老人周身的破绽,却被飓风一点点搅散。
“够了吧。”独孤苍云在一边出声,他明显感到谢慕白已经真正动了杀心。
“够了够了。”老人双手一拍,飓风顿时散去,谢慕白手中长剑缓缓恢复了原本的光泽,一脸责备地盯着眼前老人。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独孤苍云嬉皮笑脸地走来。
“莫乘风是吧。”谢慕白根本不用想,莫乘风的手掌特征过于明显,“老前辈这欢迎仪式,晚辈有些受不起!”
“别在意。”莫乘风上前拍了拍谢慕白,“你的实力倒不是浪得虚名。”
谢慕白本不是什么沽名钓誉的家伙,但是被莫乘风一开始如此小觑也是不怎么好受。
“前辈什么事。”谢慕白平复了下心情。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我们中坚力量的实力。”莫乘风哼着小调,旁若无人地从谢慕白身边擦身而过。
“老前辈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谢慕白大喜,毕竟莫乘风这种传说中的老妖怪...
“你们在会上讨论的事情,我觉得很好笑。”莫乘风根本没有理睬谢慕白,自顾自地说着,“苏晓白麾下十二人...你们最多应付十人是吧?”
“算下来是的...”谢慕白和独孤苍云老老实实回答。
“太乐观了。”莫乘风打着哈欠,“你们凭什么认为,这十二人的实力比谢慕白低?”
“难道!”谢慕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听说过一个人,名唤洛尘?”莫乘风悠悠地问着。
“有所耳闻,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谢慕白回答。
“他是十二人之首,是苏晓白的师傅。”莫乘风一脸坏笑。
“还活着?”谢慕白和独孤苍云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年纪和我差不多。”莫乘风没好气地拍了谢慕白和独孤苍云一人一下,“他比当年更厉害。”
“前辈是如何知道的...”谢慕白胆战心惊地问道。
“我去过一次璇玑阁,和洛尘这个老家伙对了一掌。”莫乘风苦笑,“你以为我乐意在那么热的地方穿那么厚的袄子?”莫乘风脱去大袄,露出胸前一个掌印。
“这家伙的寒毒已经出神入化,那一掌,若是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早就一命呜呼了。”
谢慕白和独孤苍云并不在意什么臭鱼烂虾的称谓,虽然是所谓天魁七星,但自己心里清楚,武学没有尽头,路漫漫其修远兮,自己的境界在真正的传说面前,只能算沧海一粟。
“所以前辈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答应了一个人一件事情,否则我才不会来帮你们。”
“这个天下变得什么样,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莫乘风背过身,三人一起看向那沉默的火山。
“飞虎。”
两人披星戴月,泠无音知道转过这个树林,就是通往云城的港口。这是她第二次和关飞虎来到这里,上次过来还有一行人,加上一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卫栖梧。
“怎么了?”关飞虎已经准备问当地渔民借小船了,不料渔民一指,港口上早就漂着一个无人的小舟。
“现在去云城想去就去,两头都有一叶小舟用于通行。”一个渔民爽朗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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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为了我们几个娃上下堂方便。”旁边一个渔民跟着说道。
关飞虎道了一声谢,跳上小船,看着在岸边踯躅不前的泠无音。
“怎么了?”关飞虎问道,从并州那边出来,感觉泠无音就有些魂不守舍。
“没什么。”泠无音笑着摇了摇头,在船边捏紧了拳头,这一上船,似乎就在和那孤岛的四年做了一个告别。
自己的人生驻足了四年,即将开始新的一步,而守在自己身边四年的少年已经成为顶天立地的青年,船再次靠岸的时候,有另一个女子,在那边想他,终于是等到他的回来。
而自己,也只能作为一个泠同砚,陪在他身边了罢。
“走罢。”泠无音上了船,接着拂过头发的海风眯了眼,悄悄地滑落属于她少女时代最后一滴眼泪。
人都要学着长大,或许在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泠无音回想起来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渝州海岸,自己也曾为一个男人心痛。
再见,关飞虎。
第一百四十章我回来了
关飞虎踏上云城,听到有孩童声从山腰间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柳絮云在教书。心情大好,回头看着泠无音,“要不要准备一个惊喜?”
“你是小孩子吗?”泠无音在船上已经调整好心态,直接给了关飞虎一个白眼。
“男儿本少年。”关飞虎嬉皮笑脸地准备变装,从船上找了一个渔网,往头上一套,指着自己的脸,问着泠无音,“还看得出我是谁吗?”
“你当我瞎子吗?渔网那么大的窟窿。”泠无音有些无语,扔下仍在沙滩上东翻西找的关飞虎,快速向山上走去。
“等等我!”关飞虎扔掉渔网,眼瞧泠无音完全没有变装的意思,自己在变装完全没有意义,只得跟着泠无音上山。
柳絮云今天的眼皮一直在跳,看着学生们摇头晃脑读着课本,自己的思绪也飘了出去,会不会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山下悠悠地走来两个嘴角带笑的人,一句我回来了,就可以让自己热泪盈眶。
而此时泠无音已经走上轻音崖,看着柳絮云笑着。
“我都出现幻觉了。”柳絮云自嘲着说,她站起身,看了一眼一丝不苟的孩子们,眨了眨眼,但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孩子们好奇地看着这个天仙一般的美女姐姐,一时间忘了念书。
“你们怎么停了?”柳絮云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她到现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孩子们的反应却告知她这是现实。
“辛苦了,絮云。”泠无音上前握着柳絮云拿着书卷的双手,一丝暖意从未有过地温暖着柳絮云的身体。
“我回来啦!”关飞虎蹦蹦跳跳地从后面窜出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哇!”柳絮云当场就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直接软瘫在地上,哇哇大哭,孩子们觉得有趣,围着柳絮云说着,“老师哭鼻子啦!”
“别闹!”泠无音恶狠狠地瞪了眼无邪的孩子们,孩子哪见过如此凶恶的美女,一时间都愣住了。
“老师,为什么这个美女姐姐是个坏人!”一个小女孩被泠无音瞪得直接哭了出来,而此时的柳絮云完全不想搭理孩子,一个劲地抱着泠无音,任凭自己的眼泪打湿泠无音身上的衣服。
“别哭啦。”泠无音宠溺一般摸着柳絮云的脑袋,“在孩子面前多不好意思。”
“我不管,你掐我一下,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柳絮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难道以为我们死了?”关飞虎有些心疼柳絮云,伸手帮柳絮云擦拭了下眼泪,泠无音看到这动作,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死胖子呢!怎么不出来迎接小爷。”关飞虎举目四顾,“他又去哪里偷吃了?”
“他出海找你们去了,每天都是。我们没有想你们死...我们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哇!”柳絮云完全哭得像个小孩,孩童们围在三人身边,扯着关飞虎的衣角。
“呐,你就是老师口中的关飞虎大哥哥吗?”
“听说你很厉害!”
“能教我们武功吗?”
关飞虎饶有兴趣地蹲下身,摸着一个孩子的小脑瓜,“柳老师没有教你们武功啊?”
“柳老师没有,不过吴老师有教!”一个看上去十岁不到的男孩子站了出来,声音很洪亮。
“露两手看看?”关飞虎倒想看看吴亦然这个胖子能教出什么东西来。
男孩有模有样地一拳在前一拳护胸,扎着马步,眼神很是认真。关飞虎突然往天上一指,“看!乌龟在飞!”
孩子们都顺势看向天空,关飞虎眼前的男孩也是,关飞虎乘机一脚扫过,男孩子直接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大哥哥你耍赖!”男孩不服气,在地上一脸恨意地盯着关飞虎。
“所谓兵不厌诈!学着点!这是你们关老师教你们的第一课!”关飞虎很是得意,却被泠无音嗤之以鼻。
“多大的人了!”
柳絮云却笑出了声,擦着眼角的泪水,招手让关飞虎过去。
“嗯?”关飞虎好不容易摆脱熊孩子们的纠缠,快步往柳絮云身边走去,接下来的一幕,谁都没有想到。
而这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三个年轻人的心里。
柳絮云一把抓过关飞虎的衣领,整个人扑了上去,对着关飞虎的唇,深情吻去。
一瞬,周遭的时间空间似乎静止,孩子们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这少儿不宜的场景,而只有泠无音,默默地垂下眼睑,背过身去。
“絮云...”关飞虎也被柳絮云如此大胆的举动震惊,而眼前这个梨花带雨,却温柔多情的女子,扑闪着动人的眼睛,双手不断地捶打着关飞虎的胸口。
“你这四年都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
“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坏蛋...坏蛋...大坏蛋...”接下来又是一阵呜咽,关飞虎温香入怀,抱着柳絮云,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也哭出来。
“傻丫头,我不是回来了吗?”
“我答应你,这次我不会走...”
“好吗?”
“嗯...”柳絮云抬头看着关飞虎,两人四目相对,关飞虎这次却不由自主地吻了下去。
“噗通!”众人被一声巨响惊到,回过头去看到吴亦然手上的麻袋掉在地上。
“你们是鬼魂吗?”吴亦然呆立原地,一脸不敢相信。
“哟!”关飞虎挥着手,柳絮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把关飞虎一推。
“你怎么又胖了。”泠无音背对关飞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谁来打我一下!”吴亦然惊恐地对着孩子们说着,孩子们都笑得乐不可支,上前你一拳我一脚,吴亦然还是不敢相信。
“不!这肯定是做梦!你们打得太轻!”吴亦然拼命扇着自己耳光。
“那试试我一拳如何?”关飞虎笑着,运力右拳,一个箭步冲到吴亦然身前,一拳往吴亦然肚子上轰去!
吴亦然根本没有想挡,直接被关飞虎一拳轰飞数丈,撞在枯树上才缓过神来。
“飞虎?”
“嗯!”关飞虎笑嘻嘻地双手叉腰看着吴亦然。
“哇!”吴亦然瞬间哭得比柳絮云还要大声,眼泪鼻涕一把把甩着,晃动着肥硕的身子,直直地冲向关飞虎。
“想死小爷我了!”吴亦然作势就要往关飞虎身上扑去。关飞虎一躲,脚下一绊,吴亦然直接脸着地,翻过身来,脸上哭得稀里哗啦。
“你没死吧!”吴亦然一个翻身,直接抱住关飞虎的大腿,对着关飞虎就是上下其手。
“撒开!别恶心!”关飞虎哈哈大笑。
“哦!”吴亦然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推开关飞虎,兴冲冲地跑到刚才扔下麻袋的山口,“今晚大吃一顿!庆祝我兄弟回来!”
“好呀!!!”这种事情孩子们最开心了,一个个欢呼雀跃。
“谁先回去一次和父母说下,当然倘若你们父母想来参加宴会也可以一起来哟!”这个时候,也只有泠无音最为冷静。
“我回去!”几个小孩把手举得老高,吴亦然拍拍肚子,先带着孩子们下山去了。
“你们真的回来了是吧...”柳絮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手都在颤抖。
“四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更蠢了。”泠无音揽着柳絮云的手,将柳絮云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说说,这段时间你们去了哪里?”柳絮云眼泪止不住地流,脸上却带着最灿烂的微笑。
“海啸来的时候,我和泠无音直接被吹飞,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洞穴。”关飞虎回忆着,突然言语很是沉重。
“飞虎你跟我来。”柳絮云突然站起,带着关飞虎和泠无音来到云城海滩旁那间曾经关一川和关飞虎住的小草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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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关飞虎很好奇。
柳絮云没有说话,打开草舍,田里的蔬果长得很是健康。柳絮云也不驻足,直接往里面走去,在面朝大海的一边,停下脚步。
“跪下。”柳絮云嘴里吐出两个字。
关飞虎不懂什么意思,但还是照作。
“磕头。”柳絮云一脸肃穆。
关飞虎这才注意到眼前有两个小小的坟头,上面插着两块木板。
多情楼灵犀之墓。
灵犀之夫关一川之墓。
“他们...”关飞虎语塞。
“对...我们找到了...”柳絮云低着头,刻意隐去后面的词语。
“咚!咚!咚!”关飞虎没有言语,直接跪在地上,对着两座小坟磕起了头。
柳絮云看着关飞虎根本不知道疼痛,一直磕了下去,额头都已经皮开肉绽,不由想去拉,却被泠无音拦住,对着泠无音摇了摇头。
“老爹...老妈...我回来了。”
关飞虎没有哭,任凭额头上的血流满面,眼神却满是悲伤。
“让他静一静,等亦然他们回来再说。”泠无音拉着柳絮云悄悄走出草舍门外。
“之后有什么打算?”泠无音和柳絮云看着日暮西山,她们也不会想到,小时候那茶亭的闹剧,竟然成了她们最牢固的羁绊。
“神剑谷来了拜帖。”柳絮云说着,“明日便会到。”
“神剑谷现在尚存几人...”泠无音问道。
“真正能打的也只有剑神、十一和白祁了。”柳絮云叹了一口气。
“十一是谁?”泠无音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晚点一起说。”柳絮云回头,看着关飞虎还在那边,一个人跪在地上,似乎在对父母说些什么。
而此时,海上亮起了一盏灯火,吴亦然站在船上,向着岸边挥着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云城城主
“你的厨艺有点东西啊!”吴亦然一口咬下关飞虎烧烤的鱼,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那必须的,我练了四年,准备在厨师界一展拳脚。”关飞虎自豪地将刚烤好的鱼分给一群馋得流口水的孩童。
“以后就叫你神洲小当家如何?”吴亦然坏笑,一边抢过一个小孩手中的烤鱼,却被柳絮云直接锤了一拳。
“哈哈哈,四年了,这贪吃的性格还是没变。”关飞虎笑出声,手上却没停过,小孩子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看着关飞虎手上的木签翻滚。
“让关哥哥自己吃点,你们慢着点吃!”柳絮云笑着说。
“好的老师!”孩子们最听柳絮云的话了。
“若不是那大蛇,你们说不定还出不来。”吴亦然拍拍肚子,躺在一边,看着云城上空的星夜璀璨。
“我们欠它一个恩情。”泠无音小心地摸了摸袖中的小白蛇,没有动静,看来是睡着了。
“之后你们什么打算。”关飞虎终于提起这个问题。柳絮云让孩子们自己到一边玩乐,一边沉着声,“那肯定是全力抗争咯。”
“好的!”关飞虎笑了笑,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对着柳絮云行了一个大礼,“我们听你的,城主。”旁边泠无音也微笑着半跪,对着柳絮云作揖。
“啥?”柳絮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忙摆着手,“我不是!别叫我城主。”
“现在就我们三个人,论资排辈,你最先来云城,当然你是城主。”泠无音有条有理地说着。
“这...”柳絮云想反驳,“你是李商的徒弟,照理来说应该无音是城主。”
“我师傅离开云城很早,我只能算半个云城人。”泠无音早就料到柳絮云有这招,有条不紊地反驳着。
“要不我来当?”躺着的吴亦然扭过头插嘴,被三人狠狠地瞪了回去。
“代理...我最多算代理...一切等师伯出风雪塔再说...行不。”柳絮云知道必须有一个人代表云城,看着眼前关飞虎和泠无音两人一唱一和,看来这个人只能是自己。
“城主吃生蚝不?”关飞虎熟练地从麻袋里掏出生蚝。
“吃!吃!吃!”吴亦然又开始插嘴。
酒足饭饱之后,泠无音带孩子们回渝州,关飞虎在收拾完烤架后,坐在沙滩边,闭上眼,感受着久违却又熟悉的海风。
“明日等神剑谷的人来好之后,和学生们说一声,我们就出发罢。”柳絮云站在关飞虎身后,看着关飞虎比四年前更为强壮厚实的背影。
“辛苦你了这几年。我爹娘的事情,谢谢了。”关飞虎没有转身,那熟悉的亲切感又回来了,不论自己在哪里,身处什么险境,柳絮云总是默默地守在自己身后。柳絮云悄悄地在关飞虎身边坐下,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突然想到自己下午的失态,不由红了脸,还好天黑,没有被关飞虎发觉自己的害羞。
“坐过去点。”吴亦然突然出现,搅乱了这一方的宁静,屁股往柳絮云身上一拱,柳絮云直接倒在了关飞虎身上。
“不好意思!我屁股大。”吴亦然笑得很鬼,在两人旁边坐下,柳絮云气恼地刚想挪回去,却听到关飞虎说了一句。
“对不起。”
“怎么了?”柳絮云抬头问,看着星空倒映在关飞虎的眼眸之中,很好看。
关飞虎想起在孤岛中和泠无音的那两吻,不由自主转过眼光,换了一个话题。
“没什么...我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境界,比起苏晓白还差多少。”
“难道你一点都没进步吗?”吴亦然听到这话瞬间起劲,刚准备跳起来和关飞虎较量一番,又被柳絮云一个眼神震慑住。
奇怪,这平日温柔似水的女子,怎生从关飞虎一回来,就瞪了自己那么多次?吴亦然理解不了女孩子的心思,当然他也不想去理解。
“不知道明日神剑谷谁带队?”关飞虎想到小时候那一次茶亭的荒唐事,不由笑出了声。
“肖前辈亲自带队。”柳絮云淡淡地说着,“等无音回来,和你们详细说说多情楼和神剑谷发生的事情。”
“难道不像云城那次那样简单?”关飞虎纳闷。
“多情楼很是蹊跷,而神剑谷...有人投敌。”柳絮云说道。
“投敌?”关飞虎一时还没意识到这个词的意思。
“嗯...投靠了神威...”柳絮云苦笑。
泠无音回来了,打着一个哈欠,在孩子中,才感受到了一些久违的亲切感,在渔民夫妇争先恐后地上前问候后,泠无音鞠了一躬,说着“云城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之后会重回当日的辉煌。”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回到了云城。
她并不是客套,也不是热血上头,她知道,自己有义务,有责任,帮着柳絮云复兴云城,至少不会断在她这一代。
“既然无音回来了,我们就展开说说罢。”柳絮云将小船系在岸边木桩上,带头上了山,关飞虎走过那片刚复苏没多久的桃花林时,想到了那一月夜,桃花树下的泠无音。
嘴唇莫名地变得炙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泠无音,泠无音似乎在关飞虎眼中读到了什么,刚想回应,却胸口一疼,移开了眼光。
“看来她是忘了...”关飞虎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他原来没忘...”泠无音低着头,没有言语。
四人回到轻音崖上的小屋,吴亦然下午就打扫好了房间,用来给关飞虎居住,而柳絮云将原本就是泠无音住的小楼让了出来,自己住到隔壁新搭建的小木屋中。
“神威去多情楼那次,根本没有发生冲突,经过后来姜悠麟的分析,多情楼除了一个内鬼之外,其余姐妹悉数被迷药放倒。”柳絮云开始说着之前的大事件。
“是谁?”关飞虎和泠无音不敢相信多情楼竟然会出了一个叛徒。
“素衣。”
“其他三个姐姐呢?”关飞虎紧张地问。
“在神威去多情楼之前,京华和素衣两人去神剑谷拜访,回来的图中,京华被放倒,带回璇玑阁,现在这么看来,估计也是素衣在暗中捣鬼。。”柳絮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素衣的所作所为。“小楼和闲茶呢?”关飞虎焦急地追问。
“死了...死在了神剑谷...当时我也在...”柳絮云的声音有些哽咽。
“神剑谷发生了什么?”泠无音的声音也开始有些颤抖。
“神剑谷被毁了一半...地理上的一半。”吴亦然叹了一口气,接着柳絮云的话说。
“地理上的一半?”关飞虎很好奇吴亦然的用词。
“嗯,之后你去了就知道。”吴亦然表情有些夸张,“直接一座山塌了,我们当时住的那块前面一个超大的深坑。”
“除了谢慕白不在谷中,其余几个前辈除了肖三笑外,全牺牲了...”柳絮云说道,“然而...谢誉在那一天,投靠了神威。”
“谢誉?”关飞虎想到那个背着剑的翩翩君子,“他怎么?”
“我们也不知道...”柳絮云神色黯然,“肖三笑前辈武功尽失,目前尚可一战的只有十一和白祁。”
“十一是谁?”关飞虎脑海中没有这个名字。
“徐玮的儿子,这个说来话长。”柳絮云假装轻松地笑了笑。
“明日肖前辈带着神剑谷新生力量来云城拜访,估计不会让我们出面参加联盟。”吴亦然继续拉回正轨。
“为了给我们保存点香火?”泠无音表情从惊讶变回冷淡,“这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在他们眼中,我们能力那么没用吗?”
“虽然现在可能改观,毕竟你们回来了。”吴亦然越想越气,已经想到明天把神剑谷的弟子全部痛殴一顿,在肖三笑面前证明这四年他也成长了不少。
“一切明日再说,我是下定决心,为这个江湖出点力。”柳絮云的眼神很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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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关飞虎笑嘻嘻地活跃着气氛。
“辛苦你们了,刚回来,就要和我去北方。”柳絮云有些抱歉,垂下眼睑。
“别又哭哭啼啼了,你都老大不小了。”泠无音开着玩笑,揽着柳絮云,“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子,要不今晚姐姐陪你睡?”
“我也喜欢哭鼻子!”吴亦然嬉皮笑脸地插话。
“行!小爷我陪你睡!”关飞虎也学着泠无音,一把揽着吴亦然,吴亦然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一个抖索,“算了,告辞!”吴亦然站起身,打了一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给神剑谷的人一点下马威!”
“也是...上次那么灰头土脸...被按在地上打。”关飞虎记忆犹新,那时候他学武不久,哪里是神剑谷弟子的对手,而现在,他甚至有信心,和全盛时期的肖三笑过招。
三人离开柳絮云的小木屋。关飞虎走出几步,回过头,看着柳絮云一脸痴痴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关飞虎停下脚步,疑惑地问着。
“没什么。”柳絮云悄悄抹掉眼角不争气又流下的泪水,“飞虎...你不会第二天天一亮,又消失了吧?”
“傻瓜。”关飞虎转身走了回去,轻轻地一指叩在柳絮云额头上。
“我说了,从今以后,我都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刀合一
肖三笑带着神剑谷弟子在第一缕阳光破晓的时候,踏上了云城。柳絮云笑盈盈地在岸上迎着,“老前辈好久不见。”肖三笑快步上前,握住柳絮云的手。
“小丫头,苦了你了。”肖三笑看着眼前这个长大的女孩,出落地更是温柔如水,隐隐有李角那般春风拂面。
“没事,姐姐们一直在我身边。”柳絮云腰间系着光风霁月和晓风残月。
“她们若泉下有知,自当笑颜如花。”肖三笑想伸手去摸下那两柄剑,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她们的剑跟着一个坚强温柔的好主人,不亏!”
“老前辈好!”吴亦然在一边傻笑,迎着神剑谷众弟子下船。
“你谁?”肖三笑对这个胖子印象很浅,不过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胖子就是吴亦然,只管开着玩笑。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吴杰超!”吴亦然拍着肚子,柳絮云噗嗤一声笑出来。
“上面请。”柳絮云引路,众人往山上走去。
十一在肖三笑身后探出头,很好奇地看着这个桃花岛,和满是枫叶的神剑谷不同,云城满是粉色,惹得神剑谷几个少女很是向往。
“这次就不用像之前比试了,大家都百废待兴。”肖三笑说着来意。
“原来应该如此,但是小十一既然来了,我们这里有个人不答应。”吴亦然一脸坏笑。
“你打得过十一?”肖三笑这话并没有看不起吴亦然,只是江湖都知道,神剑谷有个小剑仙,实力不亚于谢慕白。
“不试试怎么知道。”吴亦然也想试试身手,这几年他可是除了吃...就是没日没夜地修炼。应该进步很大,但苦于没有交手,之前那次自己跑到春秋堂,啥事都没做,得到神剑谷惨败的消息后,赶过去只剩一片狼藉。
“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向肖前辈讨教。”柳絮云彬彬有礼。
“我已经没有武功了。”肖三笑苦笑,看着眼前两个潜力无限的年轻人,开始感慨。
“前辈的剑意可是远远凌驾在我之上。”柳絮云笑得肖三笑浑身一酥。
“好!尽管问!”肖三笑顿觉雄赳赳气昂昂。
“不过在之前,我要带你们去见两个人。”柳絮云很神秘地说着。
“前辈,好久不见。”肖三笑老远就看到茶亭那两个青年对着自己招手。
“我是不是老糊涂了?”肖三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关飞虎笑着迎了出来。
“关飞虎?!”肖三笑激动地往前快跑了几步,差点摔倒,关飞虎直接一把扶住肖三笑,“没错,我回来了。”
“你个臭小子去哪里了?”肖三笑很开心,一是开心关飞虎竟然还活着,二是开心这下联盟又有一个扎实的战斗力...哦,两个。
“想必这位就是李商的高徒泠无音罢。”肖三笑看着关飞虎身后那位清冷的女子,一边感叹关飞虎真有福气,身边两位天仙美女,两种性格,一暖一冷,各有风情。
“十一!”关飞虎看着肖三笑身后的十一,十一想起来这是之前见过的大哥哥,也很开心地打着招呼。
“来打一架!”关飞虎一把抓过十一,就往轻音崖上跑。
“不...不行!”十一挣扎着,“谷主说这次出来不准我出手!”
“放开打!打死这个臭小子!谢慕白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打的!”肖三笑笑着对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喊着,“别留手!不把这山削平了不准吃饭!”
“前辈你说啥?”柳絮云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肖三笑。
“没...没说啥嘿嘿。”肖三笑自知上头,忙对着山上补了一句,“还是要爱护花花草草!”
“既然肖师伯让我打,我就不客气啦。”十一一个转身,用巧劲甩开关飞虎的手,嘿嘿一笑,“就不知道大哥哥能不能让我尽兴。”
“年纪虽小,嘴巴倒是挺毒的。”关飞虎带着十一跃上轻音崖,他一猜就知道,神剑谷惨败后,众剑凋零,十一稍微年纪相仿一点的亲友也只有白祁了,日子一久,耳濡目染,白祁的毒舌当然被十一学校去不少。
“之前大哥哥来神剑谷走得很是匆忙,而那时候我也啥都不会。”十一看到轻音崖上立着许多墓碑,倒是恭敬地闭上眼,躬下身行了一个大礼。
“我听说你老爹的事情。”关飞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和当时自己刚出云城时一般年纪的十一,仿佛看着当年的自己,“也听说了你曾一剑开山。”
“剑意到了,都是缘分。”十一倒是谦虚,并没有白祁的自傲。
“今天缘分如何?”关飞虎掏出腰间的柴刀,虽说被自己打磨了一路,柴刀还就是柄柴刀,有些锈斑实在无法抹去,刀柄用布条缠住,关飞虎在手掌上绕了两圈,绑得更紧。
“大哥哥用刀?”十一看着关飞虎手里的柴刀,却一脸严肃,“那我也用刀?”
“你用刀和剑,哪个比较顺手?”关飞虎眼馋地看着十一腰间的宝刀,虽未出鞘,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刀的寒光锐利。
“剑。刀用得没有剑好。”十一实话实说,毕竟身处神剑谷,对剑的研习环境大大优于习刀,“就算双手持,也是剑法大于刀法。”
“独孤苍云竟然不生气?”关飞虎好奇。
“外公也想让我留在风雷山庄,但是神剑谷现在这...”十一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有机会我点拨你。”关飞虎拍了拍胸脯。
“你?”十一并不是看不起关飞虎,但是单纯按照年龄来说,照道理,关飞虎再厉害,也就白祁的境界,在刀的造诣上,说不定还没自己高。
“小子看不起我是吧?”关飞虎哈哈一笑,将柴刀横在胸前,“打过你就知道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十一孤鸿影出鞘。
“你吃过早饭了吗?”关飞虎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打输了会哭鼻子吗?”
“没有,不会。”十一不理解关飞虎的话是什么意思,倒也老实回答。
“那我放心了。”关飞虎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突然爆出一股冲天杀机,柴刀平平一挥,十一顿觉前方劲风漫天,眼前的青年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向自己挥刀!
刀,已至。而十一也出剑!
“要不我们去围观?”肖三笑感知到了上方突如其来暴起的气劲,便耐不住好战的性格。
“好呀,我也正有此意。”柳絮云带路,众人踏上轻音崖,柳絮云、泠无音、吴亦然将神剑谷弟子护在身后,肖三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十一竟然被关飞虎压着打?
“这不可能!”肖三笑惊讶着关飞虎的实力,“五年?六年?关飞虎怎生实力如此突飞猛进。”
“只准十一一夜入天罡?”吴亦然笑着,一边心里也是惊讶,飞虎这实力暴涨得也太过吓人,自己的努力修炼成果一开始很满意,但比比关飞虎,还是小巫见大巫。
“还好吧?”与关飞虎朝夕相处的泠无音反而觉得十一是不是没用全力,她其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自身的实力也成长得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什么刀法?”十一勉强格挡,见关飞虎刀路霸道,丝毫不投机取巧,全靠自身强悍的内力,去冲溃自己扬起的剑气。
“嗯...柴刀十八式?”关飞虎临时起意,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这柴刀加上胡笳十八拍的巧妙,虽看上去粗糙,但粗中有细,他也惊讶十一竟然能全数接下,才显颓势。
“是我托大了。”十一表情认真起来,孤鸿影一转,剑气激增,关飞虎顿觉下斩变得异常吃力,倒也为之一笑,“动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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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我小瞧大哥哥了。”十一很是抱歉,“看剑!”一道剑光突起,关飞虎扭头一闪,身形被逼退数步,而十一直接挺剑而进,挽起无数剑花,见关飞虎有条不紊地用柴刀格挡,手腕一抖,剑势一歪,直接往关飞虎右腰斩去,关飞虎轻轻一笑,柴刀一扭,直接把孤鸿影弹飞,而这一瞬间,十一将剑递给左手,右手下探,沙洲冷出鞘!一道夺目的寒光直接斩向关飞虎头顶!
“收手!”肖三笑见十一已经热血冲昏了脑袋,手脚不知轻重,直接下了重手。
“无碍。”泠无音冷冷地说着,她可是最清楚关飞虎的修为。
在柳絮云和吴亦然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关飞虎右手一松,刀身直接垂下,接着关飞虎抡圆了胳膊,缠在手掌上的布条顺势带着柴刀带着一个诡异的弧度直接砸向了上方,正好与劈下来的沙洲冷接个正着!
只听一声巨响,十一往后浅退了一步,而关飞虎又是一转,右手接住下落的柴刀,往右边一挡,又是恰好挡住十一右边砍来的孤鸿影。
“妙!”十一惊叹着十一奇妙的接招,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妙招,不论是老爹徐玮还是谢慕白,还是当日的方北熙,一招一式都是大家风范,哪有眼前关飞虎如同杂技的瞠目结舌?而眼前关飞虎身影一闪,当十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被猛地一拍,十一整个人滚了出去。
“噢哟不错。”关飞虎抡圆了柴刀,在身侧转来转去,倒是开心。
“这才是真正的人刀合一!”肖三笑大喜,“抛去一板一眼的招式,随心而发,心至刀至!”肖三笑的心境在此刻觉醒,宛如枯竭的泉水中开始流淌第一缕清泉,而他被毁的气海处,悄悄开始了新的萌芽。
“别急。”关飞虎扶起被震退的十一,“这对我来说,只是沧海一粟。”
十一惊喜地看着关飞虎,“能否点拨我几招?”
“没问题。”关飞虎叉着腰,“不过如果你再放水,我可真的会生气的哟!”
第一百四十三章所谓英雄
“满脑子就知道打,先下来说正事!”泠无音双手抱胸,没好气地看着上头的关飞虎,关飞虎冲着十一笑了笑,两人收了兵器,缓步下来,众弟子都有崇拜的眼光看着关飞虎,没想到这时间还有青年可以和十一有来有往还占据上风!肖三笑想到自己的宝贝徒儿白祁,最近成长也是迅速,可是比起光飞虎的变态,还是差了不少。
人为什么要和人比呢,岂不是自讨没趣。肖三笑叹了一口气,看着关飞虎一胳膊夹着十一的脖子,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在队伍面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年少时期,何尝也不是如此快乐逍遥?
那时候认识高阳,就觉得这个小子天赋异禀,在一座酒楼里低头绣着女红。那时候肖三笑已经拜入神剑谷,正处于仗剑踏不平的豪气满天。
“一个大男人绣什么女红?”
“娘娘腔!”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上楼,就看到高阳很是投入,自己一个人坐在二楼的角落,桌上就一碟花生和一壶酒,其他都是些女红所用的针线布料。
“真晦气。”一个大汉拍着桌子,“小二,能把这家伙赶走吗?”
“有他在我都喝不下酒!”另一个歪嘴大汉将手里的花生壳直接往高阳那桌一扔,高阳侧过身,小心地护住手里的女红,倒也没有怎么生气,反而背对着大汉们,继续专心手里的针线活。
大汉们见高阳并没有生气,便更来了兴致,一个大汉猛灌了一口酒,大摇大摆走到高阳面前,一拍桌子。
“喂!”大汉的声音如同一声响雷,震得整个酒楼都开始微晃。高阳皱着眉头,回过身,“什么事?”
“看看我们的小娘子长什么样呗。”大汉哈哈一笑,倒觉得高阳眉清目秀,倒是好看。
“可惜是个男的。”大汉刚嬉笑着叹着气,眼睛随之一阵刺痛,他胆战心惊地用手捂住左眼,一股暖流从眼眶处喷涌直下!
“我的眼睛!”大汉在地上打滚,而高阳却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其他作势冲上来的大汉,将手里的女红往怀里一放,挺起身板,被一拳揍翻在地。
“我还以为是什么武林高手,原来只是个草包!”大汉们一拥而上,把高阳围在墙角,你一拳我一脚,高阳捂住怀里的女红,硬是一声不吭,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而此时,肖三笑出手了,剑未出鞘,直接震飞众人。
“谁!”大汉躺在地上,见眼前一人脸带嘲讽,长剑在身前潇洒地转了一圈,驻在地上。
“神剑谷肖三笑。”
“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肖三笑打退这群地痞无赖,扶起浑身是伤的高阳。
“一个还能打打,一群我怎么打得过。”高阳嘴里嘟囔着,从怀里掏出女红,检查了一番,倒也无事,就是身上疼的厉害。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肖三笑看着高阳手里精致的手绢。
“是的,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高阳对眼前这个剑客并不反感。
肖三笑看了一眼手绢上的绣花,很是小巧,看来高阳的手很细,便突然有了带回神剑谷的想法。
“想变强吗?让所有看不起你的家伙都去死?”
“我可以吗?我不会舞剑。”高阳倒也欣赏肖三笑高强的武功,如果自己当时就可以如此厉害,她也不会死在自己怀里。
“谁说你不会舞剑。”肖三笑笑了,指了指高阳手里的针线。
“这个也能算剑?你别开玩笑了。”高阳以为肖三笑在打趣。
“剑意所到,落叶都是利剑。”肖三笑帮着高阳收拾好了行囊,“走?”
“走。”
曾经有个女孩,与高阳私定终身,最后却惨死在乱世之中,死前倒在仓皇回来的高阳怀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条没有绣完的手绢。从此高阳放下了书卷,带着女红,开始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地飘零。
他想过报仇,但不知道找谁去报仇。这个乱世,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了。每个人只是为了能生存下去,而铤而走险。不是说高阳已经不记仇了,而是高阳想通了,无论这个江湖变成什么样,他只求自己一方净土就好。
我不是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我只想和她一起白头。
既然她已经先我而去,我就在这孤零零的世界,等到百年那天,带着对你的思念,去下面和你述说这些年,你没有看过的世间百态。
不管这个朝代,最终是谁的天下,只要不踏足我在的地方,那就算翻江倒海也与我无关。
所以高阳死了,死在了神剑谷淬剑池前。
他死得瞑目吗?
其实他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属于他的夏天,早就在那场乱世中,已经结束。
他,只是为了能替她看看这美丽又丑陋的世界,再选择活下来,在神剑谷,默默修行,绣了无数神剑谷弟子的衣裳。
而当蒋少卿的拳头洞穿了他腹部的时候,高阳反而解脱了。
“肖前辈?”柳絮云轻轻唤了一声,肖三笑这才回过神,一脸歉意地看着众人。台下神剑谷弟子和几个云城弟子都抬着头,看着这个在武林中盛名已久的老人。
“咳咳。”肖三笑只能开始背诵那一段冠冕堂皇又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
十一拉着关飞虎的衣角,眼神往外飘,关飞虎秒懂,看了一眼吴亦然,三个人偷偷摸摸从旁边溜了出去,柳絮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三人胡闹去了。
“肖师伯这段话,没一个时辰结束不了。”十一出了小楼,就如同脱缰的野马,直奔桃花林去。
“慢点,小心摔着。”关飞虎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而一边吴亦然却兴冲冲地跟着过去,“小子,要不陪小爷我练练?”
“行呀!”十一已经完全被关飞虎折服,他的好奇心也越发热烈,恨不得多找人练练。
“你行吗?”关飞虎看着跃跃欲试的吴亦然。
“小爷我用的功,不比你少。”吴亦然笑了笑,和十一面对面站定。
“胖哥哥你用什么武器?”十一毕恭毕敬地先行了一个礼。
“喏。”吴亦然晃了晃自己的沙包大的拳头。
“我倒是没和赤手空拳的人交过手。”十一歪着小脑袋,“我就不懂,为什么不用武器?武器不是身体的延伸,更具进攻和防守吗?”
“这套理论无懈可击,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吴亦然挠了挠后脑勺,“或许因为穷?买不起武器?”
“至少柴刀买得起的吧?”十一指了指一边看戏的关飞虎。
“实话实说,这柴刀也是人家送我的...”关飞虎突然觉得有些沮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这才想到关飞虎之前的白鹿也是人家所赠,这两兄弟从小到大,都没买过武器,或者说都买不起一个像样的武器,现在一个赤手空拳,一个腰间挂着一个生锈的柴刀,哪里有那种叱咤江湖大侠的感觉?
悲伤,涌上心头。吴亦然被十一的一句话破防,瞬间不想打了。
“我们神剑谷剑冢有很多废剑,要不到时候...”十一想着,就算剑意已被谢誉尽数破坏,但至少比关飞虎腰间那把柴刀要来得强。
“够了!”吴亦然生气了,虽然知道十一的好意,但还是有些上头,“来来来!放马过来!我就对着你屁股打!”
“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干吗要打我屁股...”十一慢吞吞地拔出沙洲冷,“正好我多练练刀。”
“你会后悔的。”吴亦然嘴上叽里咕噜啰嗦个不停,关飞虎在一边皱着眉头,这家伙打架还是那么喜欢唠叨,要是自己是那个胖子的对手,第一件事情就把他舌头拔了。
“来吧。”十一严阵以待,他已经从与关飞虎的对战中学到了很多,尤其是当下,面对这个一看就不是师出名门的胖子,鬼知道他会使出什么鬼怪的招式。
而吴亦然的第一招,便重新刷新了十一的认知,吴亦然一脚猛地踩在地上,激起无数桃花隔在两人之间,而吴亦然则用桃花遮住身形,在桃花落地的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十一警觉地四周感知着杀气,但除了桃花翩翩而下,其他并无动静,连一丝气都察觉不到,那个胖子去哪里了?
“啪!”十一刚听到脚下泥土有些声响,但已经完全躲闪不及,右腿被吴亦然从土堆里伸出的手牢牢箍住,不论十一怎么挣扎,都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中。”吴亦然整个身子从土里钻出,结结实实撞在十一背后,十一失去重心,刚往前跌倒,但吴亦然根本没有松手,以十一右腿为轴,呼呼呼地抡圆了三圈,将十一一股脑摔了出去。
十一被摇得头晕目眩。刚踉跄站稳,但犹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
“你...你...哦哟我头晕。”十一好不容易扶住一棵树,但人软瘫着靠着树倒了下去。
“你啥时候向地鼠拜师了?”关飞虎笑着看向拍着浑身泥土的吴亦然。
“这里我熟得很,当时特地挖了一条地道引海水来灌溉桃花林,今日灵光一现,正好可以阴一顿那小子。”吴亦然很开心,看来天罡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了,你适合什么武器?”关飞虎沉思了一番,表情很认真。
“啥?”吴亦然紧了紧裤带,瞅着远处躺着直喘气的十一,有些没尽兴。
“铲子,专门给你挖土用。”关飞虎哈哈大笑。
“一个柴刀,一个铲子,倒是有趣。”吴亦然不但没生气,反而捧着肚子笑得更开心了。
“绝代双骄!”
“农家乐!”
十一第一次觉得成年人的世界有些可怕,这两个大哥哥,为什么会比自己还幼稚,因为这种话题笑得前俯后仰。
而自己,却连翻输给这个农家乐组合?十一生气了,拔起剑,腾腾腾地走了过去,认真追着吴亦然打了一番,吴亦然当然被打得抱头鼠窜。
“老师你们多久回来呀。”孩童们围着整装待发的柳絮云身边,一个劲地叽叽喳喳。
“办完事情马上就回来,你们要乖哦!”柳絮云一个个摸着孩童的小脑袋,每个孩童眼里都带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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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知道云城之前发生的事情,就怕自己喜欢的柳絮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有些债,我们要讨回来。”吴亦然在一边哼哼唧唧。
“说些大白话好不好。”关飞虎这些日子被十一缠得有些烦,开始佩服柳絮云面对熊孩子们的有条不紊。
“你们别贪玩,每天还是可以来岛上自习,老师回来要检查你们功课的哟!谁课本背不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柳絮云心疼地起身,神剑谷的人已经陆续上船,另一艘小船空空如也,关飞虎、吴亦然、泠无音三人都在岸边等着自己。
“不完成功课,回来我打烂你们屁股。”泠无音板着个脸,孩童们都很惧怕泠无音,这个新来的老师,虽然这老师吹笛子很好听。
“功课做得好,我们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关飞虎见孩童们被泠无音俏眼一瞪,都快哭出来,连忙和吴亦然哄着他们。
“走咯!你们要乖乖的哦!”柳絮云知道不能再待下去,自己也舍不得这群孩子,他们可是云城重建的希望,也是自己必须回来的理由。
这一天的天空,和关飞虎那年初出云城一样,云淡风轻。
待众人上船站定,关飞虎与另一艘船上的十一轻轻一挥手,一道悠悠的清风推动着船离开岸边,在这快入冬的秋天反而给众人带来一丝暖意。
“上次,貌似也是个秋天。”关飞虎习惯性地挥着手,“这次回来,我不会带着遗憾...”
清风拂过,没一会,海上又飘起了久违的烟雾,小船已消失在岸上孩童们的视野里,有个小女孩莫名有点难过,拉扯着旁边一个男孩子的衣袖。
“师兄,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傻孩子,”男孩子自捏了下小女孩的小脸蛋,“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毕竟,师傅们可是我们的英雄呀。”
第一百四十四章无名之辈
“你怎么了?”关飞虎见柳絮云一路带着笑,不由好奇。
“没什么。”柳絮云扭过头,看着另一艘船上肖三笑似乎在滔滔不绝,可怜的十一眼睛一直往这边瞥着,满脸苦恼。
“她啊,发情呢。”泠无音一眼就看穿了柳絮云的心思,不客气地直接说着。
“哪有!你别瞎说!”柳絮云被泠无音一语点破。
“哟吼。”吴亦然起劲了,凑过来,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看,连胖子都看出来了。”泠无音瞪着关飞虎,这个木头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一点。
“什么情况?”关飞虎懵懵懂懂,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人。
“重走当年的路,这呆子想到了当时一路陪着你经过的风风雨雨呗。”泠无音叹了一口气。
“没有!没有!”柳絮云涨红着脸,连忙摆着手否认。
关飞虎想了想,也是,柳絮云从离开云城后,在靖州就追上了自己,后面的一切,柳絮云都默默地陪在自己身边。
“你就没什么话对絮云说?”泠无音挤出一个笑容,其实内心的酸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并不能确认自己对关飞虎的感情,但自从上了云城,看到关飞虎和柳絮云亲昵地互动,内心也开始有些挣扎。
是单纯的喜欢?还是我得不到的遗憾?泠无音没有细想,轻轻捂住胸口,眼光别了过去。
“这次,我们四个人要一个不少地回来。”关飞虎暗自下了决心。
到了渝州上了岸,众人马不停蹄地去驿站换了马车,当年被关飞虎教训一顿的马夫,早就不在,现在的马夫倒是恭敬,动作利索地牵出马匹,拉过马车,众人开始疾驰。
柳絮云与肖三笑商量了下,先去神剑谷安顿好这些随行的神剑谷弟子后,便直接北上风雷山庄。
肖三笑脸上有些遗憾,“北上的时候我就不去了,否则会拖你们后腿。”肖三笑然后看了一眼十一,“这小家伙就交给你们了。”
“白祁呢?”关飞虎突然想到那个用剑飞快的毒舌剑客。
“我不清楚...”肖三笑表情有些苦涩,“看他自己的心境吧,毕竟那次受到的打击也不小。”
“也是如果飞虎叛逃,我也会不知所措。”吴亦然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却被关飞虎直接捶了一拳,“你想啥?我去神威?”
“万一有个绝世美女在神威呢?色字头上一把刀,说不定你就恍惚了,因为美色,背叛了兄弟。”吴亦然满口胡言乱语。
“就算有,那个背叛的人也只会是你的吧!”关飞虎没好气地说着。
“也是哦!你有柳絮云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了,再背叛你就是禽兽了...哎呀!”吴亦然直接被关飞虎一掌打翻马下。
“开玩笑那么认真干吗!”吴亦然揉着屁股骂骂咧咧地飞奔几步跨上马车,还好四匹骏马训练有素,否则哪里吃得消吴亦然这体重的忽然上车。
“这么一遭,就算我们马不停蹄,估计也要几个月才能达到风雷山庄...”泠无音却在思考其他问题。
“会不会时间来不及。”柳絮云问着另一辆马车上正在策马狂奔的肖三笑。
“这也是我担心的,说不定苏晓白脑子一抽直接杀向风雷山庄。”肖三笑掐指算了算,“要不?”
“我们先去。”关飞虎马上领会了肖三笑的意思,“十一直接跟我们走如何?”
“我们现在就直接绕过龙华山,从豫州直接去幽州,凭我们教程,一个月左右便能赶到。”泠无音算了下。
“十一就交给你们了。”肖三笑一把从车厢里拉出睡得稀里糊涂的十一,“小子醒醒。”
“啊?到了?”十一睡得迷迷糊糊,被肖三笑晃了几下才睁开眼睛。
“到你个头。”吴亦然笑着,“跳过来,我们去风雷山庄。”
“飞剑过去不就好了。”十一睁开眼睛,“我就是这么从外公那一路飞去云城的。”
“我想打他。”吴亦然抡圆了拳头。
“不过讲道理,我们的脚程比马更快。”关飞虎眯着眼睛,“只是要通过豫州,太过招摇不太好。”
“两周后到风雷山庄。”泠无音又在心里盘算,“小子你飞剑到云城用了多久。”
“三日。”十一自豪地说着。
“你外公和谢剑神他们打算啥时候动手?”柳絮云问道。
“我忘了嘿嘿。”十一不好意思地笑着。
“别拦我!”吴亦然被关飞虎扭打在一起,滚到车厢里。
五人和肖三笑告辞,便一路疾驰,到龙华山下,去驿站还了马匹,各自施展轻功往龙华山上绕去,十一慢悠悠掏出孤鸿影,很是轻松地在前面带路。
“你们怎么不会御剑飞行。”吴亦然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关飞虎、柳絮云。
“我不会剑。”关飞虎轻飘飘一句便把锅甩到柳絮云身上。
“再多说一句,我把嘴巴缝起来。”泠无音觉得赶路就赶路,死胖子一路吵吵嚷嚷惹得心烦。
好脾气的柳絮云也有些无语,不过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吴亦然,也就作罢。
“加油!”十一在前面回头给大家打气。
“你给我下来!别在剑上显摆!”关飞虎四人异口同声,可怜的十一只能收了孤鸿影,和他们一起用轻功登山。
“报告盟主!璇玑阁那边有动静!”一个信使急匆匆地冲进风雷山庄的大殿,众人正围着周怀瑾做着沙盘推演,见信使如此紧张,便知道有大事发生。
“璇玑阁那边大军开拔!一日前开始北上。”信使好不容易说完这一句,便倒在一边大喘气。
“扶下去好生歇息,辛苦了兄弟。”独孤苍云环顾四周,众人表情各有不同。有的紧张,有的兴奋,却没有一个人脸露胆怯。
“淳儿、渊儿,去接你们的兄弟出关。”独孤苍云在殿前发号施令。
“喏!”独孤淳与独孤渊立马往后山跑去,他们等这一刻好久了。曾经显赫一时的风雷五刀即将重聚,流淌着的独孤家的血液开始沸腾。
“按照周先生说的,春秋堂率众侧翼进攻,那就有劳曹兄了。”独孤苍云一拱手,曹清风与周怀瑾立马启程离开风雷山庄,争分夺秒赶回青州点兵去了。
“正面战场就靠我们了。”独孤苍云看着周清风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倒是有种释然。
至少,有个明确的时间,可以开战了。之后是死是活,全看天意,我们能做的,只能全力去做了。
“算上行军时间,估计一周后神威会到达幽州边境。”独孤苍云对着沙盘看了一眼,“而我们在此处堵截!”独孤苍云指向沙盘上的火烧关。
“火烧关前,只要我们风雷山庄仍存一人,便不得让神威再进一步!”独孤苍云不怒自威,一股杀气澎湃卷去!众弟子好久没有如此斗志昂扬,一个个高举着手臂随着独孤苍云咆哮。
“你想好后果了没有。”谢慕白站在独孤苍云身后,慢条斯理地说。
“你到现在才说这个?”独孤苍云回头看了一眼谢慕白,“老夫活了那么久,早盼着如此轰轰烈烈再打一场。”
“你舍得让孩子们在这场乱战中牺牲吗?”谢慕白并不是泼冷水。
“这是他们的选择。”独孤苍云脸上流露出一抹浅浅的悲伤,“什么为了天下捐躯都是狗屁,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太太平平、幸福美满地过这一生,不过你看看他们的眼睛,你就知道。”
“这是他们也想走的路罢。”谢慕白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独孤彤宵眼里的光彩,便也释怀了。
“终于有动作了。”清玄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
“我还以为可以如此平安无事直到我们回山。”清月苦着脸。
“真以为我们下山是来玩的?这一年啥都没有做,吃好玩好,倒也逍遥够了。”清欣没好气地说。
“花的都是我的银子!”清聪跳起来,“还住那么好的酒楼!花别人的银子不心疼啊!”
“对啊,不心疼。”清玄坏笑着,“好啦,任务完成,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师尊亲自点拨,你这么想想是不是觉得赚大发了?”
“别拖我后腿!”清聪冷哼一声,“说出你的计划。”
“洛尘我们是打不过的。”清玄实话实说,“但是也只是仅仅凭我们几个无可奈何。”
“我们不就四个人吗?”清月疑惑。
“你以为师尊真的相信,我们的实力能打得过洛尘?”清聪在一边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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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帮手?”清月开心地眉飞色舞,“那么让他们去打呗!前辈们肯定比我们稳。”
“那让我们下来干嘛?当然是考察我们,就这么空手回去,牢底坐穿,这辈子修为就这点了。”清聪看着清月不争气的样子,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至少有个保障,比没有好。”清玄安慰着清聪。
“我们去加入那个什么联盟?”清欣一脸认真,“至少目的一致。”
“也不是不行,就觉得空手而去,有点丢我们昆仑脸面。”清玄、清月、清欣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清聪。
“看我干嘛!我没积蓄了!被你们花完了!”清聪哀嚎。
“任务完成,我让师傅给你补贴双倍!”清玄扑了过去,一阵鬼哭狼嚎,清聪看着干瘪瘪的荷包,欲哭无泪。
“走,出发风雷山庄!”清玄将抢来的银子往怀里一揣,顿时觉得有了底气,抬头挺胸地走下楼,“小二结账!”
“你们说苏晓白的武功有多厉害?这一路听闻,感觉差不多都是天下第一人了呢。”清月弯着腰,很是不舍地离开客栈。
“肯定没洛尘厉害。”清聪唉声叹气。
“跟着我们的师兄?还是师伯是什么辈分。”清欣问着清玄。
“云字辈。”清玄回答得很轻松。
“云字辈!”众人不敢相信,“竟然派师尊级别的下来?没搞错吧?”
“没有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洛尘离开昆仑时候的修为,已经可以和云字辈的五五开了,鬼知道这几十年又精进到什么程度。”清玄耸了耸肩,很是无奈。
“估计不到万不得已,前辈们估计还是不会出手,等到我们命悬一线了,才会出手相助。”清聪想了想。
“所以之前的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清玄笑得很灿烂,“毕竟我们几个境界也不是无名之辈!”
第一百四十五章帐中定乾坤
严格算起来,火烧关已在幽州境内,但神奇的是,隔着这座号称天下第一关的两地,风景全不相同。
火烧关南边,便是豫州,作为皇城,就算用尽天下所有浮夸词汇也不能表述其千分之一。而背面,便是不毛之地的幽州,常年风雪,颗粒无收。
火烧关在当年乱世之中,作为天下重镇,是为四海国最后攻克的地方。天下一统之后,先帝直接另辟蹊径,亲自指了一条新挖掘的官道弯弯绕绕,供行人通行,而火烧关则用作粮食输送,仅供朝廷使用。
而这天,火烧关下大军压境,神威军旗鼓风猎猎,洛尘笼着袖子,眯着眼,坐在一辆马车之上,遥望着火烧关上。
“神威奉旨清山河!”一个神威将士单枪匹马,踏出队伍五步。
“苏军神亲自远征,有失远迎。”火烧关上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太守。
太守见那将士一言不发,直愣愣盯着自己,便有些为难。
“照理来说,或者流程上来说...你们应该出示下令牌或者通行证这种...否则小的有些难办。”太守一脸局促。
“看到神威帅旗还不速速放行?”神威将士怒了,手腕一转,枪尖闪着阳光,太守用手遮挡,满头大汗。
“那我总要记录下,是吧,军爷稍等。”太守一路小跑,噔噔噔地跑下火烧关,招呼着士兵拉开城门。
“麻烦军爷告知下,此处过去多少爷?”太守弯着腰,掏出一个竹卷。
“自己不会数吗?让开!”神威将士双腿一夹,胯下骏马直接踏上了城门,大军随之鱼贯而入,太守慌乱地躲开。
洛尘斜眼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太守,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太守,“军人嘛,粗人,不懂礼仪,这点薄礼,买点酒肉给兄弟们暖和暖和。”
“嘿嘿。”太守双手接过,眉开眼笑,擦了擦金子琤亮!心情顿时大好。
神威大军一直从早上走到日落,才算完全通过火烧关,太守在一边等到腿都麻了,又不敢离开,待队伍走远,才扭着腿跑到一边草丛中方便。
“吁...”太守浑身一个激灵,舒畅无比,将那锭金子掏出,在月光下仔细端详。
“好一个买路钱。”太守笑了,“地狱无门你自投。”
“他们过火烧关了,我们也动身罢。”姜悠麟起身。
“他妈的,等死老子了。”周天化向外吼了一声,帐篷外一个士兵立刻进来跪下,“通知三军,即可开拔!”
“周将军斗志很高呀。”姜悠麟笑了笑。
“那可不是,这几年姓苏的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周天化骂骂咧咧,“姜兄一会坐镇中军,不必和我上前线。”
“周将军不要说笑了,在这里扎营两周,难道你忘了其他几支军队是何人领衔?我何德何能坐镇中军?”姜悠麟换了一身行头,羽扇纶巾,腰中悬一柄玉鞘长剑,“何况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个随军参谋,当然跟着周将军走。”
“反正现在就你我两人,老哥哥几句心里话你要不要听?”周天化神神秘秘地眨着眼。
“一盏茶时间够吗?”其实姜悠麟已经猜到了周天化想说什么作为三军统帅,周天化的身份已经是万人之上,只可惜这次协同作战的人物来头太大,就算身披虎盔金甲,左侧有八王爷的数千亲卫军,而右边还有三王子的军队,可别说身后还有太子与四王子的大军。
自己算啥?在皇亲国戚面前,周天化仍只是个莽夫。
“我只是一介武夫,猜不透女帝的意思。”周天化压低声音,“但我知道,女帝很喜欢你,并不是作为探花的喜欢,而是真正地作为儿子的喜欢。”
“周将军有话直说。”姜悠麟用扇子挡住嘴,眯着眼睛看着周天化。
“太子杀伐果断,三王子优柔寡断,四王子过于狠戾,我倒觉得天下若交给他们,之后百姓会民不聊生。”周天化没有犹豫,直接脱口而出。
“周将军慎言!”姜悠麟心里已经懂了,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惊讶。
“我话就说到这里。”周天化冲姜悠麟眨了眨眼睛,“希望这次立下大功,这样往后女帝也有理由再次提拔你。”
“我尽我所能辅佐周将军旗开得胜!”姜悠麟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却被周天化一把拉住,“使不得,往后还不知道谁拜谁呢。”周天化爽朗地笑着,掀开门帘,钻出帐篷。
这次行事,主要有两个选择。若进火烧关的队伍中没有苏晓白,则直接挥师南下,围堵璇玑阁,捉拿苏晓白。若苏晓白进了火烧关,那么女帝的意思就是他不用再回来了。
前方探子来报,神威军中有一辆马车甚是威严,那一猜便是苏晓白亲征。但姜悠麟却不这么想,因为带信回来的可是陈子非。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脸。”陈子非只要换一身衣服,便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老农。
“照理说,拜关就算没有通行证,作为主帅的他,在如此风口浪尖还不出面倒是奇怪。”姜悠麟送走了周天化,在帐篷里踱步。
“所以他在璇玑阁并没有亲自出征?”陈子非现在是一身士兵打扮,脸上蒙着面纱,倒是不起眼。
“你信我吗?”姜悠麟突然说。
“你说呢少爷。”陈子非轻轻笑了笑。
“过去了几万人。”姜悠麟问道。
“五万。”陈子非回答。
“这么大阵仗?”姜悠麟咂舌,“鬼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都没有,鼎还在西边。”陈子非答道。
“好,我知道了。”姜悠麟长吁一口气,凑近陈子非耳朵,“之后该当如此...”
“真假?”陈子非惊讶。
“你不是说信我的吗。”姜悠麟一脸玩味。
“老奴立刻去办。”陈子非转身出了帐篷,留下姜悠麟一人。
“十年了。”姜悠麟自言自语着,“是时候飞龙在天了。”
火烧关北部十里不到,便是一处战场遗迹,据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说着,此处才是真正的火烧关旧址,在前朝被毁之后,在南方又重建了一个火烧关,而这里一字排开数千人,身着衣服不同,一看就是江湖各路好汉聚集在一起,响应风雷山庄的英雄令。
所谓唇亡齿寒,而神威这几年甚至已经动摇了武林的根基,众好汉虽知道自己与神威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但在独孤苍云的号召下,还是远赴极寒之北,和天下志同道合着站在同一条战线。
“他们来了。”
一眼望去,荒芜的土地上隐隐闪着连绵不断的火光,根本看不到头,而神威夸张的军旗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可怖。
“现在逃还来得及。”独孤苍云哈哈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身前好汉呐喊着给自己壮胆,“今日之战若再逃离,那只能坐以待毙!”
“不如豁出去拼了!”
“好歹传出去,也是一桩美事!”
“你这个算激将法吗?”谢慕白瞅了一眼独孤苍云。
“没办法,他们就吃这一套。”独孤苍云耸了耸肩。
“老匹夫。”谢慕白笑着说道,“那我也不能落后是吧,第一阵我来起头如何?”
“上来你就出手?你是真不给神威面子。”独孤苍云抖了抖雪白的胡子,“鬼知道他们想单挑还是群殴。”
“我们加起来五千人有吧?五千打...说实话,黑漆漆一片,看着阵仗,说不定苏晓白把所有兵力全投进来了。”谢慕白估计了下,少说四千人。
“打呗,怕啥。”独孤苍云若无其事。
“独孤苍云何在?”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吆喝,独孤苍云见一神威将士提枪策马而来,在自己面前五十步左右停下脚步。
“你说啥?我老了,耳背,走近点!”独孤苍云弯着腰,装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神威将士哪料得那江湖人云亦云的大英雄,竟然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不由有些好笑,军神这是多虑了吧?这领头的都是这样子,况且这群歪瓜裂枣的乌合之众,出动五万人马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神威将士仗着身后人多,又策马前行了十步有余,很是自傲地将枪指向人群中的独孤苍云。
“老匹夫!见到军神还不下跪!”
“是女帝亲征吗?”独孤苍云答非所问。
“你是在愚弄本帅吗?”神威将士大怒。
“让我仔细看看。”独孤苍云拨开人群,走到最前方,眯着眼睛,“你也不帅呀。”
“我仗你是老人家,也不计较你的无礼!军神有令,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来得及啥呀?然后让这些千里迢迢来帮我的兄弟们各回各家,让我们这些所谓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把内力抽干给你们是罢?”独孤苍云颤颤悠悠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手往后按了下,让自家子弟不要冲动。
“你家老头真会玩。”谢慕白走到独孤彤霄边上,看着前方,慢悠悠地说着。
“这也算提升士气的一部分。”独孤彤霄并没有诧异,说夸张点,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那还不如直接斩了提升士气。”独孤渊在一边碎碎念。
“没见过世面,你急啥?”独孤淳一把捂住独孤渊的嘴巴。
“我发现我有点融不进你们的话题。”站在独孤淳一边,一个长发男子笑着说道。
“我也是。”长发男子边上还站着一个留着两根小胡子的青年。
“顺哥,宫哥,不用睬他们。”独孤彤霄笑着挽住两人,“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们这些年闭关不出,到底精进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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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抢走你新亭侯的人在里面吗?”独孤顺把长长的头发挽起,一脸木然地看着前方。
“应该在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淳哥拉着我就跑,我都没看清长什么样。”独孤彤霄歪着脑袋想了又想,“反正顺哥你看到朝廷有人带着新亭侯,就杀了把刀抢回来罢。”
“这是自然。”独孤顺没有笑,眼里全是杀气,“竟然抢我妹妹的刀!活腻了!”
“小姐!”杜宇追着姜无悔,“军中不可乱跑!”
“大军开拔在即你们吵什么吵!”八王爷怒喝道,他刚接到周天化的消息,即刻进军火烧关,正忙得不可开交,看到姜无悔到处乱窜,很是头疼。
“完蛋,爷爷生气了。”姜无悔吐着小舌头,乖乖回帐篷收拾行李去了。
“正好,杜宇你过来。”八王爷向杜宇招了招手,“一会你就一步不离守在无悔身边,务必保证她安全!”
“倘若小姐伤了分毫,我定拿头谢罪。”杜宇认真地回答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腰间的新亭侯。
“此战小心,也关系到几个皇子的立储之争。”八王爷叹了一口气。
“太子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杜宇不解。
“皇宫内的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八王爷一脸看笨蛋似的看着杜宇。
“尤其这次多了一个姜悠麟,此子不简单,你倒是可以认识下,说不定以后有好处。”八王爷拍了拍杜宇的肩膀,“去收拾罢!”
“杜宇告退。”杜宇看了一眼天色,今晚月明星稀,想必很快就能穿过火烧关了罢。
第一百四十六章为老不尊
“那么就别怪我们刀下无情了!”神威将士怒喝一声,高高举起手中长枪,身后神威大军齐齐呐喊,声浪狂啸着一阵阵卷向四周,一些没见过世面的武林中人已经开始吓得哆嗦,但刀已经架在脖子之上,现在退缩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刀?你在我独孤苍云面前提刀?”独孤苍云突然恶狠狠地说道,身形顿时拔高,哪有先前老态龙钟的样子?
神威将士被独孤苍云一喝,差点摔下马去,好不容易拿枪撑在地上稳住重心,不料脖间一凉,刚想开口说话,突兀地却看到自己骑在马上的身体!
咦?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到我自己...
下一秒,神威将士在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分家,而自己根本没有看清楚独孤苍云的出手。
“好快的刀。”众人咂舌。
“不愧是风雷山庄庄主,老当益壮!”
“我看清了,庄主一共出了五刀!”
“放屁!明明是六刀!”众好汉叽叽喳喳。
“果然哪里都会有这种人...”独孤彤霄叹了一口气,独孤宫在一边哈哈大笑,“有趣有趣。”
“这世间不管过了几年,都会有这种人。”独孤顺叹了一口气。
“管他们作甚。”独孤渊对着前面那群争吵的武林中人没好气地说道。
“宝刀未老。”洛尘看得真切,在后面轻轻鼓掌。
“这也值得洛先生鼓掌叫好?”洛尘身边一个骑着黑马的男子,略有不快。
“胡一航!你就没听出洛先生的嘲讽之音?”方北熙骂道。
“我想,那么慢的刀,哪值得叫好...”胡一航满脸不开心,看着神威将士的头滚落到一边,自己心里倒是有点佩服独孤苍云的下手之狠。
“你们要来个下马威也可以,老子奉陪!”独孤苍云叉着腰,对着神威大军怒喝,“但是在老子面前提刀,你们不配!”
“卫吾殇,他说你不配。”蒋少卿身后有个病弱书生,一脸坏笑地对着身边卫吾殇讥讽。
“啊随便他去,他说不配就不配,我又无所谓。”卫吾殇觍着脸笑嘻嘻地回答,但看起来独孤苍云气色还算不错,毕竟也是教过自己刀法的人,卫吾殇倒有些开心。
“你怎么脸皮又变厚了。”病弱书生见卫吾殇并没有被他激怒,倒是有些失望。蒋少卿回过头,懒洋洋地说着,“杜知许,你这招对他没用。”
杜知许轻轻咳了两声,“好了,人家直接把我们传话的给剁了,我们就没什么表示吗?”
“你是小孩子吗?那么沉不住气。”洛尘笑得不急不躁,“就这点人,我们碾过去都可以踏成肉泥,就算再砍我们一千个人头、一万个人头,我也不心疼。”洛尘眼角看着那白色车厢的马车,倒是安静得出奇。
“那个谁...谢安明过来。”洛尘歪着身子向后招手,一个相貌堂堂,虎背熊腰的男子策马前来。
“洛先生有何吩咐。”男子全身将军打扮,气宇轩昂,手里提着一口偃月刀,看上去就很是沉重。
“这种小阵仗就你来指挥罢,我们十二人就你熟知兵法。”洛尘在马上岿然不动,谢安明弯下腰,听着洛尘的吩咐。
“洛先生是抬举我了,那谢某就献丑了,洛先生安心在此处休息便是。”谢安明双手抱拳,然后挺立身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军的布阵。
“看来他们准备冲阵。”谢慕白眯着眼睛看了出去,虽说月色变得更为模糊,但对面那个火把却是把队伍的走向照得很是通透,“这布得有板有眼,还有些巧妙在里面,看来军神还是真有点东西。”
“你对这个也有研究?”独孤苍云好奇地斜眼看去,他是看不懂什么阵法,就觉得神威大军换来换去,貌似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略懂,略懂。”谢慕白微微笑了笑,“不过打我们这种乡村野民,还那么大费周章?”
“就当练兵呗。”独孤苍云很烦这种花里胡哨的,要打就直接一拥而上多好。
“要不我们也布个阵?”独孤淳也看不懂神威的走向,只是觉得对面的气势高涨了数倍,自己倒也惊奇。
“就你们?直接铺开算了。”谢慕白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天女散花阵?有点意思。”独孤苍云还当场胡诌了一个名字,独孤彤霄都开始感叹这两个为老不尊。
“有没有单挑环节?”独孤渊挤过来凑热闹。
“你演义听多了是吧。”独孤彤霄翻了一个白眼。
“你们家彤霄倒是让我想到成欣了。”谢慕白苦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和成欣一样吐槽犀利的女子。
“要不你带回神剑谷,我也头疼。”独孤苍云拍了拍谢慕白的背。
“大战在即,你们能不能严肃点。”独孤彤霄叉着腰,都快被他们给气死了。
“完了,我又想到刘伊婧了。”谢慕白悲从中来,而此时对面又骑马奔来一个传令官,这次离得百步之远,扯着嗓子大喊。
“再给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一个时辰的时间!若不速速投降...”传令官话还没有说完,这边独孤苍云和谢慕白齐齐喊出一个字。
“滚!”
这下倒好,传令官直接被震地摔下马去,一口血喷出,内脏破裂,当场死去。
“哟吼,谢慕白也在。”洛尘拍手叫好。
“还没开打,就死了两个,晦气。”杜知许皱着眉头。
“要不,下一个传话的你去?”蒋少卿笑着怂恿。
“我去就我去。”杜知许满不在乎。
“你看,对面都跑来两个传话的了,我们不也说点什么?”独孤彤霄怒气冲冲地看向对面。
“谁想去?”独孤苍云环视四周,众好汉瞬间安静了下来,这边连杀对面两个传令官,自己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神威会那么客气放过自己?自己这点三拳两腿,哪够有资本站在这茫茫人海前,何况对面还有个苏晓白!
“我去。”还是独孤家几个孩子举起了手。
独孤苍云点了点头,“就你了顺儿。”
“喏。”独孤顺将飘散的刘海很随意地往脑后一捋,反而下了马,慢悠悠地就往对面走去。
“这谁?”方北熙看着对面缓步走出一个人,隔了太远看不真切。
“估计是独孤家的小孩吧?”蒋少卿眯着眼睛。
“你管一个大人叫小孩?”胡一航出言挑衅。
“闭嘴。”洛尘笑着说,但众人心头一震,便不约而同地收住了嘴。
“谁去会会?”洛尘没有回头,直直地看着独孤顺已经走到大军百步之外。
“说好我去的。”杜知许伸了一个懒腰,翻身下了马,也慢悠悠往前走去,出了大军,杜知许只走了十步,他倒要看看来者有多大的胆子可以靠近几步。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那个长发男子直直地走近五十步之距,仍没打算停步,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果然是独孤前辈的儿子!”
“一身是胆!”
“视百万大军如无物!”
“直取上将首级!”
“酒呢?快给他准备一碗酒!回来就是温酒斩神威!”
“以后就是江湖一大传奇!”
“我受够了...”独孤彤霄捂着耳朵,走到后面,找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坐下,“我真服了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听到如此恶心的话语,面不改色的?”
“啊?你说什么?”独孤苍云和谢慕白同时掏出耳朵里塞的布条。
独孤彤霄一时半会被气堵得胸闷。
“来者何人?”杜知许见长发男子在自己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并不气恼,反而很是和善地问着。
“风雷山庄独孤顺。”独孤顺看着眼前这个病弱书生,倒也没有大意,反而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让神威众人刮目相看。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杜知许也拱手回礼。
“如果你要动手,早在三十步开外就出手了。”独孤顺笑了笑。
“小子眼光不错。”独孤顺也笑了,伴随着一阵剧烈咳嗽。
“我来将我家庄主的话带到,要打就打,别婆婆妈妈的。”独孤顺气海一沉,嗓门中暴起,洪亮的声音直冲云霄,双方震耳欲聋,更有甚者差点摔倒。
“内力不错。”洛尘侧着头,仔细打量着独孤顺。
“应该是风雷五刀之首,之前闭关数年,故这几年没他消息。”蒋少卿眼珠转了转,终于在模糊的记忆中想起有独孤顺这么一号人物。
“你有兴趣去会会吗?”洛尘终于扭过身子,看着在后面东张西望的卫吾殇。
“我?”卫吾殇还不敢相信洛尘点名自己,忙摇手拒绝,“老杜去了,我抢他什么风头。”
“我看你是打不过他吧?”胡一航一脸不屑。
“啊...现在我不知道...”卫吾殇揉了下眼睛,“反正之前就是被我打怕了,才一个人灰溜溜地去闭关修炼的。”
“你说过这句话吗?”谢慕白似笑非笑地看着独孤苍云。
“没有,不过意思到了哈哈。”独孤苍云很满意独孤顺的一言一行,大大地给风雷山庄长脸。
“你们确定要打?”杜知许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个怕麻烦的人,“看你们这些七扭八拐的,打死数千人,我们这里可是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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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五刀一人一万不就好了。”独孤顺又是一声暴喝。
“他哪来的自信。”独孤彤霄捂住脸,她第一次对自己是风雷五刀的身份感到羞愧。
“我不是我没有!”独孤渊被独孤顺的豪言壮语给吓到,忙摇头否认。也就独孤淳哈哈大笑,一边独孤宫满脸惆怅,“顺哥说大话的坏毛病看来又加剧了。”
“呵呵,一人一万,好大的口气。”杜知许见独孤顺有些不知好歹,“说真的,你不掂量掂量自己,话可不是嘴皮子动动那么简单的哟。”
“要不,我先和你打一架呗?先生应该不会拒绝罢?”独孤顺邪邪一笑。
杜知许回头看了一眼洛尘,洛尘微微一点头,又往旁边看了一眼谢安明,谢安明面无表情,只是单纯地用手往前挥了挥,杜知许便往前径直走去。独孤顺随后跟着,两人在月光下踏步,转眼就走到两军对垒正中间。
“还没问先生怎么称呼。”独孤顺站定,身高挺拔地站在那里,月光下,他的侧脸很是英俊,高挺的鼻梁,加上两三根垂下的刘海,挡住他深邃的眼睛。
“啊,我姓杜,名知许。”杜知许满不在乎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杜知许?”独孤顺念叨着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
“有没有映象?”杜知许笑了。
“呼...”独孤顺反而叹了一口气,“有幸和前天魁七星交手,是在下的荣幸。”
“小子,记忆力不错呀。”杜知许打开一柄扇子,纯白如雪,却用乌金镶边,一看便知沉重异常。
“再问你一件事。”杜知许用扇子遮住嘴角,轻轻地说,“听说你们风雷山庄的独孤彤霄姿色不错是吧。”
独孤顺笑了笑,“是的,那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呀。”话音刚落,独孤顺的刀已经对着杜知许狠狠地斩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云泥之别
“还真单挑了?”谢慕白两眼发光,“早知道就我去了!”
“顺哥加油!”独孤渊大喊大叫。
“为什么这场大战和我想象的差那么多?”独孤彤霄是彻底看不懂了。
“这不是蛮好,暖暖场子。”独孤苍云嘿嘿一笑,扯着嗓子也叫着,“打不赢别回来了!”
杜知许倒是惊讶独孤顺的刀法凌厉,完全是天罡境界,刀未至,杀气已至!自己失了先手,只得辗转腾挪避开锋芒,而独孤顺则越战越勇,手上一柄长刀五步之内皆是杀招!
“这刀叫啥?”杜知许倒是没有见过如此长的双手刀,很是好奇。
“留情。”独孤顺边砍边答,攻势丝毫不减。
“啧。”杜知许原来想趁独孤顺分心从而转守为攻,不料独孤顺连着砍向他几处要害,惹得杜知许也有些恼怒。
他本不想和独孤顺太一般见识,随便过个几招,就可以撤回军中,但没料到独孤顺真心搏命,刀刀不留情面。
“过分了啊!”杜知许直接扇子一收,哐的一下砸在留情之上,独孤顺诧异这病弱书生内力竟然如此深厚,自己全力一刀竟然被挡得水泄不通?
独孤顺本就离天罡一步之遥,之前惨败给刚到风雷山庄习刀才两个月的卫吾殇后,便把自己关在茫茫雪山之内,没日没夜地钻研刀法,算起来,也差不多有十年之久,感知到独孤苍云的召唤,便出关,自信手上一把刀全天下除了独孤苍云外没有人可以挡下,然后他出关第一战,就遇到了一个硬茬子。
虽说独孤顺知道眼前这病弱书生并不是普通人,也是之前赫赫有名的天魁七星之一,不过内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刀不错,技巧也不错,可惜了。”杜知许用扇子一接触独孤顺的刀,便看出了独孤顺的软肋。
“你在说什么?”独孤顺怒了,自己苦苦修炼了十年的刀法,虽不说可开山,但是一刀卷起风雪易如反掌,竟然被杜知许说是可惜?
“可惜什么?”独孤顺杀招尽出,逼近杜知许三步以内,刀锋离杜知许的咽喉更近了。
“可惜你不懂收放自如呗。”杜知许笑着,扇子一引一拉,独孤顺手中一紧,留情似乎不听自己使唤被杜知许牵引过去,独孤顺用尽全力拉回刀,而下一刻,杜知许已经一步抢进自己身前,扇子已经抵在自己胸口。
“我只要一用力,你就死了。”杜知许收回扇子,微微一笑,随之剧烈咳嗽。
“你...”独孤顺心如死灰,冷汗直流。
独孤苍云看出独孤顺状态有些不对,忙高声喊着,“回来呗顺儿,下马威已经立下,回来好生厮杀。”
“好!”众好汉隔了老远,也看不真切那边发生了什么,听独孤苍云这么一说,都以为独孤顺占了上风,便开始欢呼叫好。而独孤宫与独孤淳却阴沉着脸。
“他是谁...顺哥一招都接不住...”独孤淳紧锁眉头,隐隐有些不安。
“看来是我们太乐观了。”谢慕白也有些诧异,竟然双方差距如此之大,但为何那病弱书生手下留情?这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你回去罢。”杜知许往后轻轻退了一步,洛尘倒是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胡一航则坐不住了,“放水!明晃晃地放水!”
“我乐意。”杜知许摇着扇子正要缓缓走回军中,不料独孤顺却轻轻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啊,我忘了。”杜知许回过头很是疑惑地看着独孤顺,“你那么想死吗?”
“不,你是在侮辱我。”独孤顺狠狠地说,发丝已经有些潦草地挂在额头前,深邃的双眼里俱是愤怒。
“是有人让我不杀你。”杜知许揉了揉喉结,刚刚的咳嗽惹得喉咙很是瘙痒。
“是谁?”独孤顺收回留情。
“急啥,留点惊喜到后面呗,你回去罢,反正你们见不到明日的天明了。”
独孤顺默默转身,一个人开始往北方走去。独孤渊见气势不对,连忙纵身跃出,在独孤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独孤顺才昂首挺胸,走回队伍,在众好汉的山呼海啸声中,宛如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而当他看到一脸关切的独孤苍云的时候,表情差点绷不住,只得苦笑着强忍着难受。
“没事。”独孤苍云拍了拍独孤顺的肩膀,“你还年轻,还有进步空间,这种老不死的交给谢慕白就好了。”
“啥?”谢慕白被吓了一跳,“你索性把那十二个人全交给我处理算了。”
“好呀,这可是你说得哦!别打不过哭鼻子。”独孤苍云笑得很贼,转眼偷偷瞄了下独孤顺的表情,还是一脸郁闷,看来收到的打击不小。
“卫吾殇,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杜知许走回洛尘身后,慢悠悠跨上马。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呗。”卫吾殇嘿嘿一笑。
“你欠我们的可多了。”胡一航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所以再欠点也无所谓哈哈。”卫吾殇笑得越发恬不知耻。
“谢安明。”洛尘此时发声。
“洛先生请说。”谢安明心里有数,既然对方已经表了态,自己这边也无须多做等待。
“之后就随你安排。”洛尘牵着马开始慢慢向后转去,蒋少卿等人随着后撤。谢安明见洛尘等人退到了大军之后,便策马提刀来到大军之前,将偃月刀往地上一插,左手一举,顿时军鼓擂起,前排骑兵胯下战马开始不安分地原地踩踏着大地。
“要开始了。”独孤苍云也开始摩拳擦掌。
“但是,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丝奇怪。”谢慕白却连拔剑的想法都没有,弯着腰,眯着眼睛往对面看去。
“怎么说?”独孤渊好奇地也学着谢慕白的样子往前看去。
“那军神旗帜下的白色马车,一动不动。”谢慕白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阵型在变,几乎神威每个人都移动过位置,但是那驾马车却分毫未动。”
“难道苏晓白不在?”独孤彤霄跳起来,踮着脚看去。
“那么他现在在何方?”众人心头开始不安。
“你倒是来了。”
空无一人的太和殿中,女帝百般聊赖地躺在龙椅之上,而大殿门口,自己早就屏退了所有侍卫。
毕竟皇宫内的侍卫在那个男人面前,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并没有任何区别。
“女帝竟然如此轻轻松松地就让我进来?”来者正是人称军神的苏晓白。
“我可不想从南门进来一路血肉模糊。”女帝稍微正了下坐姿,但还是打了一个哈欠,又瘫了下去。
“陛下就不问我来做什么的吗?”苏晓白也没有跪,双手抱拳,算是行礼。
“来取我项上人头?”女帝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白衣男子。
“如果取,陛下给吗?”苏晓白笑了笑。
“你说呢?”女帝也笑了,笑得很灿烂。
风,不合时宜地在太和殿中打了一个转,殿中的帷幔开始飘动,正如这一触即发的紧张,谁都不知道苏晓白到底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女帝到底能不能猜到苏晓白的想法,防范到了哪一步。
而当下,空门大开,反而女帝做好了万全准备。
“我要鼎。”苏晓白缓缓说出三个字。
“你自己去拿不就好了。”女帝回答得很快,“平时也不正是你去养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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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毕竟是天子的东西,是国家的东西。”苏晓白语速仍是不紧不慢。
“倘若我说不给,你就拿我人头去换?”女帝一脸玩味。
“我只是想收复河山。”苏晓白一字一顿。
“这不用你操心。”女帝讥讽地笑着。
“若我们再不主动,恐怕来不及了。”苏晓白言辞凿凿。
“我知道,这不用你说。”
“那...”
“别忘记,你自己说的,这是天子的东西,是国家的东西,而我正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女帝声音开始拔高,“鼎,怎么用,我说了算!”
“噗通。”苏晓白直接跪下!
“哟,苦情戏啊,不好意思,不吃这一套。”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那我只能...”苏晓白咬着下唇,表情有些痛苦。
“只能什么?”一个年迈的声音从苏晓白身后传出,苏晓白刚回头,突觉一股冷风迎胸而来,直接一掌迎出,一声巨响,苏晓白堪堪站直,见又一人站在自己与女帝面前。
“陈子非...”苏晓白慢慢地念出眼前那个老人的名字。
“看来军神还没有忘了我。”陈子非将女帝的身影完全遮住。
“你以为凭你,能拦住我?”苏晓白略带嘲讽。
“我最多可以挡你一炷香。”陈子非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指了指苏晓白的身后,“而和他联手,可以挡你一晚上。”
“而明日天一亮,你的人马会尽数死在火烧关外。”苏晓白身后的老者笑得很是吵闹。
“莫乘风?”苏晓白回头,便看到身后老人的手指,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原来你从风雪塔下出来,也是为了拦我。”苏晓白笑了笑,“你们真是煞费苦心。”
“谁让你是万人敬仰的军神呢?”莫乘风眼里带着凶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请你出山。”苏晓白知道,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你猜。”莫乘风出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自有安排
“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家伙联手欺负一个小辈,真有你们的。”苏晓白冷冷一笑,白衣鼓起,陈子非连忙挡在女帝面前,而莫乘风却直接冲进苏晓白三步之内,缺失手指的一掌已经拍了下去。
“真准备杀了我?”苏晓白双手背在身后,暴喝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裹着莫乘风卷了出去,强悍如莫乘风也只能用胳膊护着眼睛,往后退去一步。
“你这八荒六合竟然还能长进?”陈子非双掌拍散苏晓白卷来的气浪,回头说道,“要不避避?”
“那要你们何用?”女帝表情倒有些幸灾乐祸。
“唉...”陈子非叹了一口气。
“迂腐至极!”苏晓白见莫乘风才堪堪退了一步,知道在此处久留并非上策,左手换到身前,“我敬你是前辈,也算让过你一招...”
“好大的口气!”莫乘风也的确小瞧了苏晓白,他也没料到这苏晓白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要不换个地方?”陈子非还是顾虑在太和殿,这种境界的强者交手,势必会危及女帝。
“嗯...”苏晓白微微一点头,莫乘风却不管那么多,就趁苏晓白刚刚分心的一刹那,一掌迅雷不及掩耳拍出,苏晓白右手一挡,见莫乘风左手紧随而至,便身子一顶,左边肩膀直接撞向莫乘风左掌,莫乘风翻手变拳,直接和苏晓白的肩膀撞在一起!空气中一声炸裂,太和殿中帷幔直接碎开,亏陈子非挡在女帝身前,否则不会武功的女帝或许就和地上那些支离破碎的竹卷一般,直接命丧当场。
“莫乘风!休得无礼!”苏晓白怒了,反而也护在女帝面前,右手单手直直拍出,莫乘风刚注意到掌影,苏晓白瞬间变招,一时间莫乘风眼里出现无数双苏晓白的手掌,每个方向都不同,但是都带着千钧之力!莫乘风知道苏晓白的实力强横,不敢硬接,双臂一挡,悠然飘出太和殿。但苏晓白却放下手掌,站在原地,并没有追出。
“你什么意思?”女帝从陈子非后面探出头,问着背对自己的苏晓白。
“我为什么要去追?”苏晓白反问。
“...”陈子非语塞,对啊,他为什么要去追。
“有趣有趣。”女帝拍手叫好,一脚踹在陈子非后背,“看看人家,是个忠臣。”
“陛下的意思是,肯开鼎一用?”苏晓白听出女帝话里有话。
“你个怂包!还打不打!”莫乘风在太和殿外扯着嗓子骂道,而苏晓白根本不想去搭理他。
“这个你就别想了。”女帝反而跷起二郎腿,露出一脸坏笑。
“臣这几年做的事情,想必陛下有目共睹,我可以背负天下的骂名,只求可以抵抗西边的入侵,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谁也不知道现在西边的情况,倘若某天大举入侵,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岂不是一败涂地?若现在趁鼎满之势,先下手为强...”
“不用说了,我心已决。”女帝还是坏笑着,“至少我在这龙椅上一天,你就别动这个心思。”
“就算以后西方决堤,也和我无关,这是我大四海国后续皇帝要考虑的事情,我只管我在位时天下太平。”女帝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着让苏晓白十分愤怒的言语。
“就算西方百年后将神洲搞的生灵涂炭,你也觉得现在的你做的没错?”苏晓白明显怒了,声音都开始拔高。
“这一代百姓都是之前乱世中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我为何不让他们这代安享晚年?为何要让他们的人生连着两次受到惊天之乱?”女帝站起,指着苏晓白的鼻子就骂道,“势必会有一代人受苦!但是不能再是这一代!他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要让他们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看着子孙满堂含笑而去?”
“是!”女帝随手操起个果盘就往苏晓白那边砸去,苏晓白连眼睛都没有闪,任凭果盘在身上炸开。
“你怎么选!”女帝气呼呼地转向陈子非。
“来了便杀,若在身后,反正老夫膝下无子。”陈子非一板一眼地说着。
“妈的。”女帝骂道,“派重兵去看守那鬼鼎,神威的人凡是接近那鬼城午门,一律以谋反定罪,当场格杀勿论!”
“确定?”苏晓白眉头紧随。
“呵呵,言出法随!”女帝拂袖准备离去。
“那我只能对不住你了。”苏晓白叹了一口气,瞬间杀气暴涨。
“你想弑君?”女帝伸手拔出佩剑。
“现在尚有一丝机会可以除去西方隐患,若再不加干涉,西方的势力会越演越烈,之后我们根本毫无胜算。”苏晓白再次晓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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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如此确定,你去过西方?”陈子非此时插嘴。
“鬼城午门的人并不只是看守鬼鼎,他们也会派出探子去西方,虽然都没有活着回来。”苏晓白表情痛苦。
“这样。”女帝反而收起剑,又大大咧咧坐回龙椅,“不如我们就来问下一个进入这太和殿的人,让他做选择如何?”
“为何如此儿戏?”苏晓白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莫乘风!”女帝突然喊着太和殿外莫乘风的名字。
“叫老子做甚?”莫乘风才不管这女子是什么身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自己最大。
“去接着做你的事罢。”女帝表情趋于平和。
“光靠陈子非一人处理不了苏晓白,你应该不是不知道。”莫乘风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女帝笑着看向莫乘风,“你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确定?”莫乘风看了一眼苏晓白,自己倒也乐意离开这是非之地,皇城让他浑身不舒服,况且就算拿命来拼,运气好也只能两败俱伤,倘若棋差一招,说不定自己还打不过苏晓白。
真邪门,这小子怎么如今那么强。
“看你的样子,你知道下一个踏入太和殿的人是谁?”事已至此,苏晓白反而也放松下来,他很好奇,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女帝还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当然不知道。”女帝笑嘻嘻地说道,“我又不是你,料事如神,想必你也猜到我不会同意。”
“你又不可能听信我一面之词,万一取到鬼鼎,再和皇宫内的玉玺一合,我独占整个神洲的气运,那坐在龙椅上的应该是我。”苏晓白也笑了。
“你没这胆子...”女帝眯着眼睛看向太和殿外,“等着罢,从火烧关赶回来,没个几天到不了。”女帝见苏晓白还站在那边,“随便坐,要等几个时辰。”
“不用。”苏晓白背过身,看着太和殿外,若有所思。
“赶上了!”周天化一马当先,老远就看到火光通天。
“已经打起来了吗?”姜悠麟努力往前方看去,除了火光,其他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你在我身后别走开。”周天化知道姜悠麟只是一介书生,舞刀弄枪实在为难,自己作为主帅也不便亲自冲锋陷阵,招来几员副将,刚交代几句,就看到旁边太子与四王子的军队喊杀着直接冲了出去。
“他妈的,真憋不住气。”周天化骂道。
“无妨,任凭他们去罢。”姜悠麟倒注意起另一边八王爷的亲卫军,跟着中军,并没有草率地冲锋。
“管他神威还是那什么山庄,看到全给我砍了!”一个威风堂堂身着四爪蟒袍的青年趾高气扬地坐在一匹赤兔马上,手按在腰间的宝剑之上,头发张扬地随风飘动。
“砍人果然比狩猎有意思!”旁边一个青年狂笑着,张弓搭箭,瞅准了一箭射出,见一神威士卒应声倒地,笑得更加猖狂。
“太子,四爷小心呀!”几个亲卫军知道这两个祖宗疯起来没人管得了,只得用心围住,用盾撞翻一个倒霉蛋摔进阵中任凭太子处置。
“周天化这个怂包!还不出兵,也罢!我们就屠戮干净!一个不剩!”太子姜丰烨指挥着部队前行的方向,而旁边四王子姜君宇一箭又一箭将被顶翻进来的神威士兵一个个悉数射杀。
“朝廷终于动手了。”蒋少卿听得后方一阵骚乱,眉头一皱。
“乌合之众。”洛尘闭着眼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苏漾,黎星。”洛尘过了一会嘴里缓缓吐出两个人的名字。
“洛先生请吩咐。”洛尘身后转出两人。
“你们名字真拗口,还是焚琴、煮鹤来得顺口。”洛尘挑了一下眉,“你们去处理下杂音,吵得我没法休息。”
“留点情面?”两人问道,半晌见洛尘没有回答,便心领神会,直接从马背上踏起,踩着神威将士的肩膀,就飞身赶了过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胡一航见几个刀客在阵前厮杀,转眼间神威将士血流成河,谁都靠近不得,不由恨得牙痒痒,而那谢安明仿佛熟视无睹一样,在前方按兵不动,任凭军队前赴后继。
“急啥,老谢自有安排。”洛尘便不再说话,继续悠然自得地闭目养神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饶你三目
“淳哥你们累吗?”独孤渊已经不知道斩落多少神威骑兵,自己的逆刃刀垂在地上,滴下的血滴已经完全没时间去擦拭,而神威的骑兵一波波来回冲刺,并不见得减少。
“难道你累了?”独孤彤霄在一边插嘴,她的手也有些发抖,心里倒是想如果新亭侯在手上,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少说话,注意气息。”独孤淳霸王刀还是稳稳地扛在肩上,这种时候面对大规模的骑兵冲阵,越是强横的兵器当然越有杀伤力,抡圆霸王刀,便可扫杀一片。但前赴后继根本看不到尽头的骑兵让独孤淳心里也有些忐忑。
毕竟数量相差悬殊,况且对方那传说中的十二名高手还没有动手,光这么耗下去,自己的体力和气力被消磨殆尽,那十二高手到时再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擒贼先擒王?独孤淳看着神威军后方,只有一个白色马车比较显眼,其余都是黑压压一片,就算举着火把,也照不亮对面的阵型。而神威骑兵的又一波冲击,已经携着滚滚风尘近在眼前。
独孤顺长刀脱手,笔直往前方掷出,整个人跟着刀冲向前方,一落地,周遭大地为之一颤,四周骑兵直接被震下马来,独孤顺一脚挑起留情,右手凌空握住,跟着挥出一个圆,那些被震下马的骑兵顿时被砍作两截。而后续的骑兵纷纷将枪口对准备了招式用老的独孤顺,但独孤顺却完全没有理睬,身后一个黑影一闪,独孤宫从独孤顺的影子里窜出,一把看上去很是称重且粗钝的刀直接砸在独孤顺身前,直接暴起一股气浪,骑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炸在空中,独孤顺接着一踏,留情刮出,尽数砍断。
已经分不清人还是马的断肢从空中掉落,血光在这一片尤其惹眼,两个煞星冷冷地看着冲过去的神威骑兵,已经做好了再次迎接的准备。
“裴听松,唐晚宁。”谢安明在阵中突然高喊两人的名字。两人见洛尘还是没有作声,便懂了现在谢安明的言语便是最高指令,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策马向前。
“两位兄弟,骑兵冲锋了十波,该劳烦两位出手了。”谢安明知道自己虽暂领大军,但也是洛尘暂时给自己的权利,对同僚言语还是客气。
“那五个用刀的家伙?”唐晚宁早就注意到了独孤五兄妹,也从之前独孤顺对上杜知许估摸出了他们的上限。
“那老唐一个人就够了。”裴听松有些不乐意出手,光看这数量,只要平平推过去,那些乌合之众拿什么抵挡?
“有劳裴兄尽快撕开防线,逼独孤苍云与谢慕白出手。”谢安明猜得到裴听松心里在想什么,便耐心相劝。
两人见洛尘没有作声,便知道洛尘放任给谢安明所有的指挥权,自己便不再说什么,骑车马往前赶去。
“李屹川、胡一航。”谢安明继续点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让我去杀谁?”胡一航早就手痒。
“我拨给两位兄弟五千人,你们往东南方向去。”谢安明往后指了指。
“为何要我们远离战场。”渔民打扮的李屹川有些不解。
“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胡一航扯着嗓子问道。
“那边会有一场大战,保证你打得爽。”谢安明笑着说。
“如果没有怎么办!”胡一航不信,那边鬼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大战。“如果一个时辰内,一个人影都没有,胡兄可以回来取我首级便是。”谢安明将令旗交给身边一员偏将,“带着两位兄弟,领五千侧翼,布长蛇阵即可。”
“我可不懂什么阵法。”胡一航听不懂什么长蛇阵。
“不用,他来。”谢安明拍了拍偏将的肩膀,偏将手拿令旗,对着李屹川和胡一航行了一个军礼,便往后迎路去了。
“希望不要让老子白跑一次。”胡一航骂骂咧咧地走了。
“谢安明。”洛尘待两人远离,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洛先生有何吩咐?”谢安明听到洛尘传唤,连忙在阵前赶了回来。
“你倒有些苏晓白的影子。”洛尘微微笑着。
“洛先生太抬举我了,我只学到了些皮毛。”谢安明行了一个军礼。
“需要我做什么吗?”洛尘微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劳您大驾。”谢安明也报以微笑,不卑不亢,“就是那两个老家伙出来的时候,再请卫吾殇与我共同应对。”
“他们两个挡不住?”洛尘向裴听松、唐晚宁那边扬了下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谢安明如实回答,“谁知道那边有什么后手。”
“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洛尘点了点头,“既然苏晓白将前线交于我之手,至少也给他一个完美的交代罢。卫吾殇!别打瞌睡了!”
“啊?”卫吾殇还真站着睡着了。
“刚刚谢安明说的话听到了吗?”洛尘对这个油盐不进,一直活在自己世界的卫吾殇有些没办法。
“额...有劳谢兄再说一遍。”卫吾殇用袖子随意擦了下脸,打起些许精神。
“一会独孤苍云与谢慕白出手的时候,劳烦卫兄弟与我一起截杀。”谢安明倒是没有一点不耐烦,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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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没问题...杀有点...”卫吾殇皱着眉头,“这两个家伙又不是说杀就杀。”
“能杀当然最好。”谢安明朗声大笑,“卫兄弟谦虚了,谁不知道你的刀天下第一。”
“谬赞谬赞。”卫吾殇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过在洛尘面前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小心,有人过来了。”独孤顺再又一次横扫一篇骑兵之后,突然放声对着这边大喊。
几个武林中人愣头愣脑没有理解独孤顺的意思,有人过来了?刚才不是一波波冲来那么多人?而下一刻,自己却被猛地撞飞,还一脸迷茫的时候,才看清有一个方士打扮的壮年踩在自己身上,手里上下翻飞着几枚黑白棋子。
“好弱...”唐晚宁叹了一口气,脚上一用力,便将踩着的家伙扭断了脖子。
“谢安明就知道使唤人。”裴听松将手上抓来的武林好汉直接一掌震碎筋脉,如同扔垃圾一般,随意地甩在地上。
“报上名来。”独孤顺明显察觉这两人的气场与之前杜知许类似,“不可小觑!”
“哈?”唐晚宁一脸惊讶,“这位兄弟,你是不是措辞有些不当。”
“废话少说!”独孤渊直接抢出,独孤顺等人刚想去阻拦已是来不及,互相交流了下眼神,独孤淳与独孤彤霄直接跟着独孤渊冲向了那个手上一直抛着黑白棋子的唐晚宁。而独孤顺与独孤宫则直接拦住唐晚宁的去路。“三个打一个。”唐晚宁笑着看着三人冲向自己,“可惜,三个还是不够看。”唐晚宁轻轻握住一枚黑子,往脚下一扔,掷地有声。
“飞。”唐晚宁口中又是一念,三人眼前一花,唐晚宁竟然瞬间在眼前消失,而独孤渊身后如遭重锤,整个人应声而倒。
“好快!”独孤淳一刀斩去,却挥了一个空。
“这棋子有蹊跷!”独孤彤霄眼尖,脱口而出。
“妈的好痛。”独孤渊缓了一会,才挣扎着起身,而唐晚宁却一脸嬉笑地看着三人,“爷就破例陪你们下盘棋。”
独孤彤霄挡在独孤淳与独孤渊身边,“下棋?那我陪你呗。”
“你这小丫头竟然懂下棋,倒有些意思。”唐晚宁双手拢袖,“我可是没输过。”
“老人家说话兜着点,小心闪了腰!”独孤彤霄将左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独孤淳于独孤渊分别站开两侧,与独孤彤霄呈三角之势。
“不信也罢,我就饶你三目!”唐晚宁嘿嘿一笑,嘴里突然念道,“断!”
独孤彤霄皱着眉头,而唐晚宁又一次诡异地消失,正当三人面面相觑之时,唐晚宁突然从三人之间闪出,三人都被拍了下肩膀。独孤淳还是反应极快,一刀下去,仍旧挥空。
“两目了。”唐晚宁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之前出现的地方。
“再来。”独孤彤霄后背全是汗,她似乎摸到了一些门路。
“虎!”
这一次倒霉的还是独孤渊,斜后方直接中了一掌,扑通一下应声摔倒。
“这什么步伐如此鬼魅?”独孤淳呆立当场,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这完全琢磨不到丝毫影子的步伐也太过迅速,他自认为自己眼力超群,但不管自己如何瞪大双眼,根本捉摸不透唐晚宁的步伐。
别说步伐,甚至连杀气都感知不了。杀气出现的那一刻,独孤渊已经倒地。那换作是自己,自己也会被结结实实挨上一招!
“为什么老是打我!”独孤渊骂骂咧咧地一头栽在地上,额头都被撞出血来,整个人很是狼狈,“有本事堂堂正正来战啊!看我不劈死你!”独孤渊这几年也有不少成长,虽说仍旧没有摸到天罡的门槛,但是在地煞境,也是突飞猛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关飞虎、谢誉之流,也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十一那般神奇的境遇。
独孤渊已经很努力了,可惜的是,在这个乱世,努力并没有用,最后还是真实力见真章。
棘手...
独孤淳有些不知所措,强悍如他根本不怕什么内力招式差距,自己都可以靠着实力和百战的丰厚经验予以周旋,他反而对这种类似江湖妖术很是头大,根本无迹可寻。三招已过,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就愣着看着那棋士如同儿戏一般戏耍三人。而下一招,唐晚宁不会再手下留情,真正的杀招即将到来。
“嘿嘿。”突然独孤彤霄笑出声来,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懂了。你是欺负武林中人不解风雅是吧。”
“你就算看穿了又能如何?”唐晚宁倒是很诧异,这小丫头变得如此底气十足,难道那么快就看穿了自己武功路数?
“我是不能做什么,但是你别忘了,我们这边可是有三个人!”独孤彤霄拔刀!
第一百五十章春秋兵法
“就你们?”唐晚宁一声冷笑,见独孤彤宵一刀砍来,手指一拈,一颗黑子便迎着刀砸了过去,独孤彤宵刀锋一顿,再也砍不下去,而她身后独孤淳霸王刀抡圆了削了过来,唐晚宁接着打出两颗白棋,硬是把霸道的攻势给止住,随后往身侧一踢,将斜刺出来的逆刃刀一脚踏歪。
“压。”唐晚宁口中喊出一字,人影瞬间消失,独孤淳与独孤渊如临大敌,而此时独孤彤宵却将手中刀往独孤淳与独孤渊两人之间笔直地插了过去!
“咦?”唐晚宁突然现身,一子挡住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独孤彤宵。
“你瞪大眼睛的样子很蠢。”独孤彤宵已经香汗淋漓,想止住唐晚宁的身法,这一刀她用尽了毕生所学,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也不知道是你猜对了还是蒙对了。”唐晚宁侧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战局,裴听松穿花舞蝶一般在独孤顺与独孤宫之间如同儿戏。“反正时间还早,要不再陪你们玩玩?”
“就怕你玩脱。”独孤彤宵向后快速和独孤淳与独孤渊耳语两句,“再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晚宁突然将一把棋子往空中一洒,整个人鬼魅般地再次消失。
“他这次怎么不叫了?”独孤渊手里逆刃刀有些微微发颤。
“干嘛要叫?他刚才叫的全是假的...身位出现的地方根本不是他叫出来的招式。”独孤彤宵一脸紧张。
“那刚才你怎么判断对了?”独孤淳感受着身边一丝一毫气息,最终还是放弃。
“我们已经在他的棋局之中,就当是在对弈,猜测下一步他如何走就好了。”
“那他洒出这一把棋子...”独孤渊还没说完,独孤彤宵迅速一刀往前砍出,“淳哥后三左二!砍!渊!后五刺!”
独孤淳与独孤渊直接跟着独孤彤宵的指示,两人直接行动,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唐晚宁反而出现在三人五步开外,“没想到你还真能破局。”
“但我们这样会被你耗死。”独孤彤宵笑得很牵强,她知道三人在棋局之中,只能成为唐晚宁的玩物。一味防守,这么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气力。
“那多有趣。”唐晚宁哈哈大笑,他原本就不怎么想来参加这场闹剧,现在却有如此好玩的家伙可以满足自己下棋的欲望,所谓棋逢对手,唐晚宁精神倒是提了起来。
“这家伙...根本摸不到...”独孤宫已经懒得去挥刀,每次突进到裴听松身边,裴听松总是会将那古怪的箫吹出两声低沉的声音,自己如同巨石压身,连动下手指都倍感吃力。
而裴听松进攻的时候,箫声轻快,根本看不清他的衣角,而身子已经中了数掌。明显裴听松就是在戏弄他们,打在身上的掌软绵无力,仿佛一直在嘲讽两人,想杀,我随时都可以让你们去死。
独孤顺铁青着脸,就算将自己全身气力都灌注脚尖,也在那低沉的箫声下戛然而止。他开始迷茫,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这点进步对于眼前那个吹着箫的男人来说,完全入不了眼。
“你们家那个老头怎么还不出手?”裴听松好奇地看向前方,独孤苍云和谢慕白也看着自己,脸上却一点不紧张。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裴听松是个生来就小心翼翼的人,但是看眼前这两人,虽说实力不错,可以算得上是当世翘楚,不幸的是,自己的实力仍凌驾于他们之上。
毕竟在上一代,这十二人谁不是赫赫有名的一方豪杰?当然卫吾殇除外。
卫吾殇倒是觉得他们拖慢进度不错,至少自己可以晚一点出手,看看西边,苏漾黎星已经把朝廷军队搅得天翻地覆。卫吾殇知道苏晓白并无丝毫反意,但如今如此撕破脸,大张旗鼓地公然反抗,女帝直接一个谋反的罪名便可堂而皇之地套到苏晓白的头上。
这是何苦?苏晓白到底图什么?难道真的将天下藏于怀,只为苍生百年太平,根本不在意自己名誉的得失?
那还真的不能算人了,叫声军神一点都不过分罢。
“保护太子!”无数声音此起彼伏,姜君宇已经慌了,手里的弓箭早已射完,看着不远处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闯入万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手掌翻飞间,自己的亲卫军一一被掀飞。
一百步!这两人已经杀进来一百步!姜丰烨眉头紧锁,但仍没有动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不能慌乱,眼看着自己两个花重金请来的江湖保镖如同烂泥一般倒下,姜丰烨知道,这两个人已经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了!
“护驾...”姜丰烨的声音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如此沙哑,如此难听。
他这细微的声响根本没有人能听得见,全军上下皆是喊杀的吆喝和被杀的哀嚎。
“看看那狼狈样。”周天化早就发现了前方传来的端倪,自己军队仍按兵不动,眼见太子那边的亲卫军一点点被蚕食,当攻来的两人杀进亲卫军中腹,周天化才一挥手,大军一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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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女帝觉得你耽误战机?”姜悠麟笑着。
“没事,天下谁人不知道太子的有勇无谋,吃点亏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你就不怕你的部队被砍瓜切菜?”
“怕啥?老子有的是人!耗都耗死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周天化大吼一声,“只管把那两个姓姜的抬出来!其余生死无关!”
“杜宇。”八王爷见到中军已动,脸上浮现出嗜杀的笑容,“你去保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子生命安全。”
“好的。”杜宇回头看了一眼姜无悔。
“放心,她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八王爷挥了挥手,杜宇随即转身跃去。
“让杜宇一个人前去会不会太危险?”姜无悔紧张地问道。
“救人而已,又不是拿命相搏斗。”八王爷笑了笑,“你别动什么歪心思,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哦...”姜无悔虽然顽皮,但是眼前这阵仗还是有点吓人,还是停留在军中比较太平。
杜宇几个起身,跨过中军看着周天化身后的年轻人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有想到是谁,径直冲向太子阵中。
“这里有个鬼!”胡一航骂骂咧咧走在最前面。
李屹川不急不躁,哼着小曲,悠闲地跟在后面。偏将也懒得理睬满肚子牢骚的胡一航,有条不紊地带着军队,往东南方去。
“这鬼地方...老李不觉得冷到骨子里了吗?”胡一航穿得很多,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但仍旧在那边瑟瑟发抖。
“我还好啊,早习惯了。”李屹川倒也好奇谢安明的布局,倒要看看究竟猜到谁会过来。
“也是,你这个家伙没事就去独钓寒江雪,早就冻傻了。”胡一航回头问着偏将,“我们等了多久了。”
“回将军,半个时辰。”偏将双手抱拳。
“啧,还要等半个时辰才能回去拧掉谢安明的脖子吗?”胡一航无聊地来回踱步,顺便取暖。
“来了。”李屹川突然说道。胡一航抬头往山后看去,果然有一队人马,飞速往这边拐来。
“还真他妈的有人?”胡一航惊呆了,谢安明这家伙难道会推演星象?这都被他知道了?
“列阵!”偏将令旗一挥,五千士卒井然有序地开始移动,长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冰冷锋利。
“我先去会会他们!”胡一航早就待不住了,直接双足一踏,整个人顿时高高跃起,如同一只大雕,直扑对面军中。
“他怎么那么心急...”周怀瑾见对面早就在这山口埋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看到有一个家伙老远地扑来,反而一扫心中忐忑。
“看来领军的是个急性子,丁兄,要不你去活动下筋骨?”周怀瑾话音刚落,身边便窜起一人,直接迎着胡一航而去。
胡一航心里还在想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直面迎上来,刚准备开口询问,只见那大汉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方天画戟直接照着胡一航的面门刺去!胡一航在空中无法闪避,双手一锁,将方天画戟卡得死死,两人一起落在地上。
“谁啊!”胡一航开始用力,但没想到对面这壮汉力气也不小,方天画戟纹丝不动。
“春秋堂丁承语!”壮汉正是丁承言的兄长丁承语,他眼泪全是愤怒,只要是神威的人,不管是谁,他都想杀之而后快!
“听都没听过。”胡一航当然不知道丁承语的名号,他早就不在江湖,也只是这次出征勉强记住了几个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每个门派的二把手三把手,他根本没耐心去记。
“曹什么风呢?”胡一航还是把曹清风的名字忘了一字。
“对付你何须掌门亲自出手!”丁承语直接双手一递,方天画戟从胡一航手中往前一送,胡一航只得侧身避开,双腿连续踩向丁承语下盘,丁承语从方天画戟上传来的力量和刚才胡一航的身法就判断出对面这个毛躁的男人并不好对付,便小心改着步伐,两人却滑稽地一人一头方天画戟在原地打转。
“张!”偏将此时开口,弓弩手齐齐拉开架势,往夜空中张弓搭箭,随着一声“放!”一排箭雨直接就往对面射去!
“他妈的连老子都射?”胡一航惊呆了,忙松开方天画戟,疾速退去。周怀瑾不慌不忙,轻轻一挥手中羽扇,“盾起。”春秋堂前排直接布好盾型,将这一波箭雨防地滴水不漏。队伍中偶尔传出几丝闷哼,还是有些人中了箭,不过都是强弩之末,并不碍事。
“这倒很合我胃口。”周怀瑾笑了笑,策马向前,将身后一匹马鞍上空无一人的骏马往前一拍,“老丁,冲吧,放手杀!”
丁承语笑了笑,摆开方天画戟,待骏马靠近,一个鱼跃直接跨到马上,单人单骑直接冲向神威阵中。
“竟然无视我?”一边的胡一航怒了,刚要追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春秋堂的人团团包围。
“来,看看是你武功豪横,还是我周怀瑾的春秋兵法技高一筹?”周怀瑾此刻眼里星光熠熠。
第一百五十章春秋兵法
“就你们?”唐晚宁一声冷笑,见独孤彤宵一刀砍来,手指一拈,一颗黑子便迎着刀砸了过去,独孤彤宵刀锋一顿,再也砍不下去,而她身后独孤淳霸王刀抡圆了削了过来,唐晚宁接着打出两颗白棋,硬是把霸道的攻势给止住,随后往身侧一踢,将斜刺出来的逆刃刀一脚踏歪。
“压。”唐晚宁口中喊出一字,人影瞬间消失,独孤淳与独孤渊如临大敌,而此时独孤彤宵却将手中刀往独孤淳与独孤渊两人之间笔直地插了过去!
“咦?”唐晚宁突然现身,一子挡住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独孤彤宵。
“你瞪大眼睛的样子很蠢。”独孤彤宵已经香汗淋漓,想止住唐晚宁的身法,这一刀她用尽了毕生所学,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也不知道是你猜对了还是蒙对了。”唐晚宁侧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战局,裴听松穿花舞蝶一般在独孤顺与独孤宫之间如同儿戏。“反正时间还早,要不再陪你们玩玩?”
“就怕你玩脱。”独孤彤宵向后快速和独孤淳与独孤渊耳语两句,“再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晚宁突然将一把棋子往空中一洒,整个人鬼魅般地再次消失。
“他这次怎么不叫了?”独孤渊手里逆刃刀有些微微发颤。
“干嘛要叫?他刚才叫的全是假的...身位出现的地方根本不是他叫出来的招式。”独孤彤宵一脸紧张。
“那刚才你怎么判断对了?”独孤淳感受着身边一丝一毫气息,最终还是放弃。
“我们已经在他的棋局之中,就当是在对弈,猜测下一步他如何走就好了。”
“那他洒出这一把棋子...”独孤渊还没说完,独孤彤宵迅速一刀往前砍出,“淳哥后三左二!砍!渊!后五刺!”
独孤淳与独孤渊直接跟着独孤彤宵的指示,两人直接行动,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唐晚宁反而出现在三人五步开外,“没想到你还真能破局。”
“但我们这样会被你耗死。”独孤彤宵笑得很牵强,她知道三人在棋局之中,只能成为唐晚宁的玩物。一味防守,这么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气力。
“那多有趣。”唐晚宁哈哈大笑,他原本就不怎么想来参加这场闹剧,现在却有如此好玩的家伙可以满足自己下棋的欲望,所谓棋逢对手,唐晚宁精神倒是提了起来。
“这家伙...根本摸不到...”独孤宫已经懒得去挥刀,每次突进到裴听松身边,裴听松总是会将那古怪的箫吹出两声低沉的声音,自己如同巨石压身,连动下手指都倍感吃力。
而裴听松进攻的时候,箫声轻快,根本看不清他的衣角,而身子已经中了数掌。明显裴听松就是在戏弄他们,打在身上的掌软绵无力,仿佛一直在嘲讽两人,想杀,我随时都可以让你们去死。
独孤顺铁青着脸,就算将自己全身气力都灌注脚尖,也在那低沉的箫声下戛然而止。他开始迷茫,这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这点进步对于眼前那个吹着箫的男人来说,完全入不了眼。
“你们家那个老头怎么还不出手?”裴听松好奇地看向前方,独孤苍云和谢慕白也看着自己,脸上却一点不紧张。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裴听松是个生来就小心翼翼的人,但是看眼前这两人,虽说实力不错,可以算得上是当世翘楚,不幸的是,自己的实力仍凌驾于他们之上。
毕竟在上一代,这十二人谁不是赫赫有名的一方豪杰?当然卫吾殇除外。
卫吾殇倒是觉得他们拖慢进度不错,至少自己可以晚一点出手,看看西边,苏漾黎星已经把朝廷军队搅得天翻地覆。卫吾殇知道苏晓白并无丝毫反意,但如今如此撕破脸,大张旗鼓地公然反抗,女帝直接一个谋反的罪名便可堂而皇之地套到苏晓白的头上。
这是何苦?苏晓白到底图什么?难道真的将天下藏于怀,只为苍生百年太平,根本不在意自己名誉的得失?
那还真的不能算人了,叫声军神一点都不过分罢。
“保护太子!”无数声音此起彼伏,姜君宇已经慌了,手里的弓箭早已射完,看着不远处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闯入万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手掌翻飞间,自己的亲卫军一一被掀飞。
一百步!这两人已经杀进来一百步!姜丰烨眉头紧锁,但仍没有动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不能慌乱,眼看着自己两个花重金请来的江湖保镖如同烂泥一般倒下,姜丰烨知道,这两个人已经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了!
“护驾...”姜丰烨的声音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如此沙哑,如此难听。
他这细微的声响根本没有人能听得见,全军上下皆是喊杀的吆喝和被杀的哀嚎。
“看看那狼狈样。”周天化早就发现了前方传来的端倪,自己军队仍按兵不动,眼见太子那边的亲卫军一点点被蚕食,当攻来的两人杀进亲卫军中腹,周天化才一挥手,大军一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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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女帝觉得你耽误战机?”姜悠麟笑着。
“没事,天下谁人不知道太子的有勇无谋,吃点亏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你就不怕你的部队被砍瓜切菜?”
“怕啥?老子有的是人!耗都耗死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周天化大吼一声,“只管把那两个姓姜的抬出来!其余生死无关!”
“杜宇。”八王爷见到中军已动,脸上浮现出嗜杀的笑容,“你去保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子生命安全。”
“好的。”杜宇回头看了一眼姜无悔。
“放心,她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八王爷挥了挥手,杜宇随即转身跃去。
“让杜宇一个人前去会不会太危险?”姜无悔紧张地问道。
“救人而已,又不是拿命相搏斗。”八王爷笑了笑,“你别动什么歪心思,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哦...”姜无悔虽然顽皮,但是眼前这阵仗还是有点吓人,还是停留在军中比较太平。
杜宇几个起身,跨过中军看着周天化身后的年轻人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有想到是谁,径直冲向太子阵中。
“这里有个鬼!”胡一航骂骂咧咧走在最前面。
李屹川不急不躁,哼着小曲,悠闲地跟在后面。偏将也懒得理睬满肚子牢骚的胡一航,有条不紊地带着军队,往东南方去。
“这鬼地方...老李不觉得冷到骨子里了吗?”胡一航穿得很多,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但仍旧在那边瑟瑟发抖。
“我还好啊,早习惯了。”李屹川倒也好奇谢安明的布局,倒要看看究竟猜到谁会过来。
“也是,你这个家伙没事就去独钓寒江雪,早就冻傻了。”胡一航回头问着偏将,“我们等了多久了。”
“回将军,半个时辰。”偏将双手抱拳。
“啧,还要等半个时辰才能回去拧掉谢安明的脖子吗?”胡一航无聊地来回踱步,顺便取暖。
“来了。”李屹川突然说道。胡一航抬头往山后看去,果然有一队人马,飞速往这边拐来。
“还真他妈的有人?”胡一航惊呆了,谢安明这家伙难道会推演星象?这都被他知道了?
“列阵!”偏将令旗一挥,五千士卒井然有序地开始移动,长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冰冷锋利。
“我先去会会他们!”胡一航早就待不住了,直接双足一踏,整个人顿时高高跃起,如同一只大雕,直扑对面军中。
“他怎么那么心急...”周怀瑾见对面早就在这山口埋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看到有一个家伙老远地扑来,反而一扫心中忐忑。
“看来领军的是个急性子,丁兄,要不你去活动下筋骨?”周怀瑾话音刚落,身边便窜起一人,直接迎着胡一航而去。
胡一航心里还在想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直面迎上来,刚准备开口询问,只见那大汉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方天画戟直接照着胡一航的面门刺去!胡一航在空中无法闪避,双手一锁,将方天画戟卡得死死,两人一起落在地上。
“谁啊!”胡一航开始用力,但没想到对面这壮汉力气也不小,方天画戟纹丝不动。
“春秋堂丁承语!”壮汉正是丁承言的兄长丁承语,他眼泪全是愤怒,只要是神威的人,不管是谁,他都想杀之而后快!
“听都没听过。”胡一航当然不知道丁承语的名号,他早就不在江湖,也只是这次出征勉强记住了几个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每个门派的二把手三把手,他根本没耐心去记。
“曹什么风呢?”胡一航还是把曹清风的名字忘了一字。
“对付你何须掌门亲自出手!”丁承语直接双手一递,方天画戟从胡一航手中往前一送,胡一航只得侧身避开,双腿连续踩向丁承语下盘,丁承语从方天画戟上传来的力量和刚才胡一航的身法就判断出对面这个毛躁的男人并不好对付,便小心改着步伐,两人却滑稽地一人一头方天画戟在原地打转。
“张!”偏将此时开口,弓弩手齐齐拉开架势,往夜空中张弓搭箭,随着一声“放!”一排箭雨直接就往对面射去!
“他妈的连老子都射?”胡一航惊呆了,忙松开方天画戟,疾速退去。周怀瑾不慌不忙,轻轻一挥手中羽扇,“盾起。”春秋堂前排直接布好盾型,将这一波箭雨防地滴水不漏。队伍中偶尔传出几丝闷哼,还是有些人中了箭,不过都是强弩之末,并不碍事。
“这倒很合我胃口。”周怀瑾笑了笑,策马向前,将身后一匹马鞍上空无一人的骏马往前一拍,“老丁,冲吧,放手杀!”
丁承语笑了笑,摆开方天画戟,待骏马靠近,一个鱼跃直接跨到马上,单人单骑直接冲向神威阵中。
“竟然无视我?”一边的胡一航怒了,刚要追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春秋堂的人团团包围。
“来,看看是你武功豪横,还是我周怀瑾的春秋兵法技高一筹?”周怀瑾此刻眼里星光熠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怀瑾握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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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上天下
其实洛尘认识苏晓白也是一场闹剧,从昆仑下来之后,光养伤就花了十年,云字辈的功力当然不是吹嘘的,几番颤抖,从山上打到山下,现在想想,当时能苟活下来也是个奇迹。
当时为什么下山?洛尘也是听说西北方有个鬼鼎,能够吸收无数武林高手的内力,若获得此鼎据为己用,功力大增,可以只手遮天。
他也听说了西边的虎视眈眈,但,这与他何关?当一个人可以独步天下的时候,还会关心脚下的蝼蚁吗?
笑话!我管你这个朝代和谁姓!看到我都须低头三份!我就是天。
洛尘原本就是个千年一遇的奇才,八岁就是洛字辈第一人,十八岁便可以和云字辈交手数百招不落下风。但是在一次与师傅的交手后,洛尘也开始迷茫,照这个趋势,二十三岁便可打遍昆仑无敌手,那之后呢?难道昆仑绝学瓶颈也就到此为止了吗?若要再变强...突破天罡之后呢?
贪念,开始在洛尘一尘不染的心里滋生,而在一次例会上听到了鬼鼎的消息后,洛尘的眼光,便看向了神洲大陆。
下山,才能继续突破。
于是洛尘将去意和师傅说罢,师傅倒也支持,但是一听到洛尘要动鬼鼎的念头,师傅勃然大怒,一掌就往洛尘头上拂去,洛尘去意已决,单手一迎,但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师傅只是单纯地想打醒自己,这一张根本没有用力,而洛尘这一掌,却有九分气力。
师傅颓然倒下,血溅在洛尘的脸上,洛尘却开心地笑了。师傅这一死,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这个世间再无自己牵挂的事情了。
洛尘最终出世正处乱世,他也是被隆隆经过的行军声吵醒,他在山洞里换了一身特地带来的衣裳,一副出世仙人之姿,站在山巅,往下看去。奇怪的是,只有一个小孩,手里提着一把与身高严重不符的长剑,一个人挡在那支军队之前。
那支军队虽不说装备精良,但至少辎重不少,这个小孩公然挡住军队去路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洛尘很好奇地看着少年,只见少年拔出剑,下一刻,领头将领的首级便滚了下来。
小孩面无表情地捡起将领的首级,嘴里轻轻地念叨,“三百两到手。”根本不管眼前那五百人的军队直接拔刀向自己冲来。
“你们过来做甚?你们的人头不值钱。”少年轻轻挥了一下剑,身前十名士卒便觉脖间一凉,双腿一软,直接匍匐在地。
夕阳西下,小孩坐在如山的尸体上,抛着将军的首级,小脸却看向山顶。
“你的脑袋,值多少钱?”小孩冷漠地看着山上。
“值整个天下。”洛尘微笑着看着山下。
山上山下,这就是洛尘与苏晓白第一次照面的场景。
洛尘对那小孩没有兴趣,只是十年后的再一次相见,倒是惊奇这小孩的进步神速,有当年自己的风采。
洛尘并不记得苏晓白的长相,只是当时看到这白衣青年的身影,那熟悉的杀气冲击着自己的脑海,和那日山下的小孩一模一样。
感觉境界又突破许多,但杀机却完全内敛,只有出手那一瞬间,气场全开,神鬼莫近。
而白衣青年身边已有不少帮手,实力参差不齐,但也算一个有模有样的地方军阀,虽然跟着他们的不足百人。
苏晓白也注意到了洛尘,也和自己一样,身着白袍。苏晓白其实一直记着洛尘,那一句“值一个天下”的狂妄傲慢,苏晓白当时就想动手,但不知道为何,心底却有一种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
虽然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全身上下并无半点杀意,但苏晓白的理智却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出手。
苏晓白翻身下了马,慢悠悠走到洛尘面前。身后几个兄弟连忙想上前,却被苏晓白摆了下手拦下。
“先生,好久不见。”苏晓白抱拳对洛尘行了一个礼。
“你还记得我?”洛尘微笑着,但双手还拢在袖里,仰着头,并没有看向苏晓白,反而看着万里无云的天上。
“当然,记得先生所说的一个天下。”苏晓白指指天下。
今日我拜你为师,为了整个天下。
天上天下。
洛尘倾囊相授,看着突飞猛进的苏晓白,真心觉得这孩子和自己年幼时候好像。尤其是带着苏晓白走遍神洲,专门找上那些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不管纵横四海还是隐姓埋名,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都莫名其妙地被洛尘逼着与苏晓白交手。虽然苏晓白一场都没有赢过,但是结束之后,那些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洛尘离开。
为什么?单纯只是因为,洛尘强得离谱,与他们不是一个次元的强悍。
蒋少卿、方北熙、李屹川、杜知许、胡一航、谢安明、苏漾、黎星、裴听松、唐晚宁...
而卫吾殇则是特例,自己跟着苏晓白就跑了。
洛尘这次知道为什么苏晓白不会随军出征,比起北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虽然知道女帝不会开口答应,但是如何收场,却是洛尘怎么也想不透的,他其实无所谓,倘若事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那这个人生也不够顺畅,一点乐子都没有。偶尔来点意外,说不定有飞来之喜。
苏晓白不是傻子,他当然猜得透洛尘的想法,只是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女帝竟然把这个决定交给下一个踏入皇宫的人。
如此草率,是性子使然还是早有预谋?
而正在苏晓白思绪渐远的时候,太和殿外依稀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是谁?陈子非也很好奇,他也猜不透女帝的想法,这样岂不是太过儿戏?陈子非伸长脖子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不快不慢地在太和殿前向这边走来。
他们是谁?女帝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表情似乎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可掌控。
但是这个男人,苏晓白反而认识。
陆潜龙?他不是死了吗?苏晓白强忍着跑出去一问究竟的念头,眼睁睁地看着陆潜龙一个跨步,挺拔的身姿踏进太和殿。
“你是谁?”女帝很少见地流露出一丝疑惑,但转眼就恢复威严。
陆潜龙径直走过苏晓白的身边,连招呼都没有打,直直地往女帝面前走去。
“跪下!”苏晓白见陆潜龙直直走上阶梯,离龙椅只差十步,便开口喝道,而陆潜龙置若罔闻,仍大步朝上。
“别打扰哥哥。”女子正是宋玲绮,挡在苏晓白面前。
“女帝。”陆潜龙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女帝仍旧坐在龙椅之上,眼角看着陈子非,但惊讶地发现陈子非并没有动作。而此时苏晓白已经出手,宋玲绮哪是苏晓白的对手,只是拔剑稍微阻了一下苏晓白的去势,自己整个人被撞飞在太和殿一侧。
陆潜龙知道苏晓白携万钧之势一掌拍向自己的后背,但根本没有回头,直接挥棍往龙椅上砸去!
“陈子非!”女帝开始恐慌,眼见如自己手腕粗细的蛟龙棍当头砸下,只得失态大叫。
而陈子非却拦在苏晓白与陆潜龙之间,降龙伏虎狂啸,硬生生截住苏晓白的掌风。而就在下一刻,苏晓白全身气息暴涨,一掌掀开陈子非掌风,但再快的他,也无法再往前一步,眼睁睁看着女帝被陆潜龙一棍砸死当场!
“你们是造反!”苏晓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苏晓白,是你杀了女帝。”陈子非笑了。陆潜龙木然回头,看着满脸错愕的苏晓白。
“好久不见,军神。”陆潜龙缓慢地说道。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甚?”苏晓白看着女帝已经扭曲的身体,声音都开始颤抖。
“贼人苏晓白行刺女帝,我等护驾不周,罪该万死!来人!”陈子非突然拔声高呼。转眼间,御林军齐刷刷从外面涌进太和殿,拔出佩刀尽数对准苏晓白。
“贼人苏晓白还不束手就擒?”陈子非对陆潜龙使了一个眼色,陆潜龙二话不说,直接操起蛟龙棍往苏晓白头上砸去。
现在苏晓白的大脑一片混乱,心境受到冲击,一时间运功不顺,勉强招架了几招,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一掌虚晃,逼陆潜龙往后一侧,自己夺路而出,御林军喊杀着追了出去,苏晓白根本不想过多纠缠,他现在只想跑出皇宫,之后是去幽州战场还是鬼城午门取鼎,一切等自己跑出去再说。今夜发生的一切太过玄幻,根本预料不到。而陈子非却根本没有追的念头,反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慢慢悠悠走出太和殿,对着北边轻轻念叨。
少爷,我这边已经搞定了,就等你那边了...
“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做了。”陆潜龙扶起倒在一边的宋玲绮。所幸当时苏晓白救驾心切,只是挥开挡路的宋玲绮,并没有痛下杀手。
“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陈子非顺口问了一句。
“想必你根本没有兴趣。”陆潜龙背起宋玲绮,开始往太和殿外走去。
陈子非并不在意陆潜龙想去做什么,之后他们的人生也与自己无关,陆潜龙也无所谓弑君,毕竟自己的双手早就不再干净,沾满了鲜血。
姜悠麟看了一眼月色,又看了一眼现在的局势,便骑马缓步踱到周天化身边。
“姜兄弟有何指教?”周天化见姜悠麟一脸神秘,便附耳聆听,姜悠麟用手遮着嘴,侧近周天化耳边细语几声,周天化惊恐地瞪大眼睛,“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周兄,倘若你没这胆量,只能怪我眼拙。”姜悠麟叹了一口气。
周天化是个粗人,玩心机怎么玩得过姜悠麟?这么一激,周天化拍了几下胸脯,“罢了!就当赌一次!”
“赌赢了,一人之下。”姜悠麟很满意地笑了笑。
“赌赢了,就在你一人之下!”周天化从身边近卫手上拿过一柄巨斧,向天上一举!
“随我冲锋!”周天化大喝一声,全军出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困兽犹斗
胡一航听到远方突地暴起一阵喊杀声,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有伏兵,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情,自己既然一马当先,必须给那些唯唯诺诺的神威将士做个表率。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奈我何!”胡一航狂妄地笑着,他已经被春秋堂的子弟团团围住,却一点都不慌乱,双手灌满了内力,在他眼里,只要轻轻一掌,便可以撕开整条血路,直取周怀瑾。
但是胡一航很好奇,他仔细环视了一圈,那些围攻他的春秋堂弟子手上都只有一枚厚重的盾牌,并无武器,就准备用蛮力将自己撞死?
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难道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力豪横?不过他们围着一个圈,离自己五步之远。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底牌?胡一航根本无法分辨现在的局势,便也强行按下突围的心,倒想看看那周怀瑾所谓的春秋兵法究竟有啥玄机。
“甲队射。”周怀瑾也诧异胡一航看上去很是莽撞,但竟然可以不动如山,但阵已布好,无所谓胡一航怎么挣扎,只有死路一条。
一队百人组成的弓箭手,齐刷刷在领队的号令下齐齐张弓,百支箭直直地往阵中胡一航射去。
“就这?”胡一航哑然失笑,莫非以为就用弓箭就可以把自己射杀?
“对,就这。”周怀瑾笑了笑,“乙队!”
“丙队!”
“丁队!”
“戊队!”
“己队!”
“庚队!”
“辛队!”
“壬队!”
“癸队!”
整整十队,每队百箭,共计千箭,前赴后继。连绵不断地向阵中射出,而围着胡一航的盾士直接罩着自己,就算弓箭被胡一航拍飞,打在盾牌上,自己也是毫发无伤。
“一千支箭,又能如何!”胡一航火气上来。双掌对空翻飞,弓箭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怒目圆瞪的胡一航对着周怀瑾破空大骂,“有本事过来单挑啊!”
“不好意思,我打不过你。”周怀瑾坏坏地一笑,“甲队!”
“还有?”胡一航根本没来得及喘气,又是一阵密集的弓箭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你不去救?”偏将看着胡一航在阵中的狼狈,回头看着李屹川一脸笃定地看着前方。
“没看到有个家伙气势汹汹地往我们这边冲来?”李屹川从背后解下一根钢铁制成的鱼竿,双脚一夹马背,整个人骑着马冲了出去。丁承语见对面有一人冲来迎战,将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接着势头,一戟往来着头上砍去。
李屹川不慌不忙,直接甩开鱼竿,渔线缠住方天画戟,鱼钩直取丁承语面门,丁承语往旁一避,连着渔线,直接把方天画戟抡出一个圆,逼着李屹川离开马背。李屹川在空中死死抓着鱼竿,鱼竿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砸向丁承语。
“下马!”李屹川嘴角上扬了一抹诡异的弧度,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丁承语直接一攥缰绳,胯下骏马直接狠狠跃起,扬着前蹄直接往李屹川头上踩去!
李屹川只能避其锋芒,身子转了一圈,快速落地,渔线也脱离了方天画戟,手又是一样,鱼钩直接往丁承语下盘刺去!
“钓鱼老翁!”丁承语知道眼前这老头不容小觑,只是这拿鱼竿作为兵器,实在有些古怪,他不敢大意,方天画戟往下一探。直接荡飞鱼钩,骏马也四蹄着地,一刻也没有停,直接冲着李屹川撞去!
“你这骑术倒是精湛。”李屹川微微一笑,“这马儿可惜了!”丁承语一时不解其意,方天画戟直接刺向李屹川。
“收!”李屹川用力往后一扯渔线,丁承语顿觉周身微微气流波动,警觉地将方天画戟收回身前,下一刻无数渔线从四面八方将丁承语紧紧捆住。
“天蚕丝,你悠着点。”李屹川一脸坏笑,看着被绑成一个肉粽的丁承语,亏得丁承语将方天画戟横在胸前,不至于被渔线全数绑住,就可怜了身下那匹骏马,直接被渔线勒紧,分毫不得动弹。
渔线渐渐收紧,骏马身上已经被勒出道道血痕,毛皮割裂,血肉清晰可见。而丁承语使劲往外推着方天画戟,竭力不让自己被渔线割伤。
“困兽犹斗。”李屹川鱼竿一甩,丁承语顿觉一股前所有过的压力向自己全身挤压,背上的肌肉已经割开,胸前亏得有一柄方天画戟撑着,但胯下的马,已经被四分五裂,肉块与血污撒了一地。
骏马临死前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李屹川。丁承语看着骏马的死不瞑目,暴喝一声,将方天画戟又推出去几分,但四肢和背部的渔线顺势又割进几寸,除了胸前,丁承语可谓是体无完肤了。
而现在迫在眉睫的根本不是即将撕裂自己的渔线,而是李屹川落井下石的鱼钩!李屹川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手腕一扬,鱼钩从后方绕了一圈,直接刺向丁承语双眼!
一道血光闪光,丁承语右手死死抓着渔线,满脸是血,根本看不起他的表情,连张开的嘴都被血液染红,两排惨红的牙齿一张一合。
“你渔线...有多长...”
李屹川很不理解为何丁承语要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的手也不好受吧。”丁承语早就看穿,李屹川如此细腻地控着渔线,其实他自己的手腕上也缠了几道,不过有铁质的护腕挡着,倒不会触及皮肤。
但那毕竟是天蚕丝,丁承语的奋斗挣扎导致李屹川的护腕也几乎被天蚕丝割裂,再挣扎分毫,便也会触及他自己的皮肤。既然对方也绑得那么牢,那么丁承语相信,只要自己握住鱼钩,将渔线往自己这边扯,李屹川也会被拉近身!
李屹川笑了,“我知道你怎么想,可惜我再一用力,你的脊椎就会折断。”
“那我只要在这之前揍翻你即可!”丁承语猛地松开方天画戟,手往后一扯,李屹川哪能料到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有那么大的力道,还来不及加强手腕上的力量,整个人被扯地飞了过去,正对着自己的就是那柄明晃晃的方天画戟!
“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李屹川在空中猛地一拉渔线,却不料鱼钩卡在丁承语的眼眶里,根本拔不出来,而丁承语的右手死死按住鱼钩,以舍弃一只眼睛的代价,一戟直接刺穿了李屹川的胸口,而李屹川最后还是手腕一翻,整个胳膊直接被削断,但随即牵动所有渔线,丁承语只觉全身一阵剧痛,随后就再也没有知觉。
在青州赫赫有名的丁承语,碎成无数血块,葬身当场,而李屹川单臂捂着胸口插入的方天画戟,死命掰开丁承语那断裂的胳膊,自己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这一战,尤其血腥,尤其惨烈,最终丁承语以性命为代价,重伤李屹川。
而另外一边的胡一航已经明显感受到气力不足,这一波一波无止境的箭雨,已经让他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只能抬起早已麻痹的双手,去挡住那根本看不到镜头的箭雨。
他一开始的确有想过突围,但身边全是盾士,根本不留一条缝,他们也不想过攻击,只是把胡一航四周堵得密不透风。胡一航试过连拍数掌去杀出一条路逃生,但没想到后面的盾士直接把被震死或者震晕过去的同僚直接往后拖去,又有一批新的盾牌插在自己面前。
“他妈的,我怎会败得如此憋屈?”胡一航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回头看了一眼,偏将的军队被周怀瑾亲自带队截杀在一起,分明就是割开胡一航和大军的联系,活脱脱要累死他,而当胡一航看到李屹川倒在了地上,心中一紧,三根箭从掌风中穿出,一根射在腹中,两根射在右腿,胡一航暴喝一声,却无奈下一波的箭雨又一次呼啸而来,胡一航咬牙切齿,直接狠下心拔出三根箭矢,一足踏地,直接迎着箭雨冲了上去。
“终于想通了?”周怀瑾虽说在前方指挥春秋堂子弟厮杀,但一直在留意胡一航这边的战局,见胡一航一飞冲天,便知道大局已定。胡一航身下盾士齐齐拔出腰中小刀,这刀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刚好用来进行投掷!一时间,几百把刀齐刷刷地向空中的胡一航飞去,胡一航只注意到了空中的弓箭,直到飞刀几乎触及自己,才发现自已经避无可避!
“太小瞧老子了!”胡一航将内力运至全身,大喝一声炸开气息,将近身的箭矢与飞刀尽数弹开,但他万万没想到,身下的盾士里面不仅仅都是泛泛之辈,周怀瑾特意安排了五个地煞巅峰的强者混在盾士中。
虽然这五个人境界比胡一航低上不少,但是胡一航却早就认为身边只是普通士卒,并无出类拔萃之人,身上震开的气息也只是为了省力,抵住四面八方袭来的箭雨飞刀,哪曾想到周怀瑾还藏了一手!
当胡一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五把刀刺破了气场,瞬间插入胡一航的身体,力道之大,搅得胡一航体内气息紊乱不止!胡一航惨叫一声从天下摔下,而又一拨箭雨也是无情地接踵而至。胡一航再也没有力气抗衡,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射成一只刺猬。
“还好了结了,再这么下去箭都用完了。”周怀瑾挥了挥手,四周的弓兵立即赶往胡一航周边,而盾士捡起从天上砸下来的飞刀,一人一刀直接了断了胡一航的性命。
周怀瑾看着丁承语的惨状,叹了一口气,这用丁承语一人的性命,换了神威两大战力,是亏还是赚?
这并不是周怀瑾会去思考的问题,他的眼前只有撕开那负隅顽抗的神威分队,然后直插敌军后方。
偏将见胡一航与李屹川一死一伤,自己那五千人怎是如狼似虎的春秋堂敌手?只能且战且退往大部队那边撤去。周怀瑾盾兵殿后,弓手开路,也不深追,离开五十步有余,单纯用箭雨逼近,军队随之开拔,往西北方向前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寂寞如雪
李屹川匍匐在地上,看着不远前方已成为肉块的丁承语,不免有些哑然失笑。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春秋堂双戟,当时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是前朝的一员带刀侍卫,因为人太过耿直,遭人弹劾,一怒之下,直接把刀扔在当时的大殿之上,弃官而去。用百两黄金换了一个渔民一根鱼竿和一身蓑衣,便一头栽进一个幽谷不再问世。
“你这人倒是有趣。”一个喉咙很响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李屹川两个时辰。李屹川没有搭理,倒是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没事做,可以看着自己一下午。
“你这不放鱼饵,能钓到个鬼。”男人在李屹川身边蹲下,看着李屹川身边空空如也的竹篓。
“你聋了吗?”男人见李屹川并不搭理他,便在李屹川两边大呼小叫。原本李屹川闭上双眼,但终是抵不过男人的胡搅蛮缠,睁开眼,死死瞪着男人,“你有何事?”
“没事呀。”男人伸出手,“我叫胡一航,杀人犯。”
李屹川并没有伸出手,鱼竿很稳,水面很静。
胡一航,正如他所言,是个恶名昭彰的杀人犯。人家与武林高手交手叫板,都是点到为止。可他偏不,不把那人脑袋拧下来不肯放手,就算当时连续败给一个武林泰斗数次,他竟然躲起来苦练十年,出来第一件事,连衣服破破烂烂都没有用管,直接找上门,叫嚣着对手出来。最后提着武林泰斗的脑袋,被人满山追杀。
似乎整个神洲都没有可以让他躲避的地方,胡一航处处树敌,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逃到穷乡僻壤觅一方清静。摆脱了追杀,好不容易睡了一个饱觉,继续往幽谷内走去,倒是发现了这个在河边垂钓一整天的家伙。
“那么高冷做甚?”胡一航哼哼着在一旁坐下,睡在地上,抖着腿。
“别慌,惊了我的鱼。”李屹川皱着眉。
“兄弟,不是我说,你钓一辈子都钓不上一条,就你这愿者上钩。”胡一航哈哈大笑,捡起一颗石子就往河里扔去。李屹川眼疾手快,轻轻用手指往上弹了下鱼竿,整个人瞬间往河里侧身而去,伸手抓过那颗石子,人又坐回原处,握住鱼竿,渔线纹丝不动。
“好身法。”胡一航拍手称赞,“哪路的?”
“自成一派。”李屹川叹了一口气,看这胡一航的耐心,一时半会不会走开,还不如陪他扯犊子,说不定会自觉无趣离开。
“打一场?”胡一航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打。”李屹川拒绝地斩钉截铁。
“打一场又不会死。”胡一航开始胡搅蛮缠。
“然后提着我的脑袋又开始四处流浪?”李屹川听说过胡一航的破事,觉得这个家伙有些另类,毕竟这种偏离正常逻辑的事情,能干出来的也不是寻常人。
“不打我就把你鱼竿折断。”胡一航说着要动手。
“你敢!”李屹川吹胡子瞪眼。
“你看,这一激不就想打了?来呀来呀。”胡一航心花怒放。
“唉...”李屹川有些无语,一只手握着鱼竿,空出一只左手,“来,能把我鱼竿动上那么一丝一毫就算你赢。”
“行!”胡一航蹲在李屹川边上,右手背在身后,也伸出一只左手,“省得你说我占你便宜。”
于是两个奇怪的家伙一个坐在一块石头之上,一个蹲着,用左手互相拆招。
“不打了。”胡一航往后一倒,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你输了。”李屹川擦了一下冷汗,如果这厮再坚持一会,说不定自己还是用上右手。
“认输认输。”胡一航瞅了一眼李屹川,“你也别坚持了,右手肯定酸胀得要死,还不如活动活动,鬼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李屹川被看穿心思,索性也不装了,微微一笑,收起鱼竿,伸了一个懒腰。
“要不跟我回去?我在这里搭了一个小草屋。”李屹川倒是开始喜欢胡一航的性格,似乎已经忘了他是个杀人犯。
“行呀!几张床?”胡一航翻身起来,提过李屹川那空空荡荡的竹篓。
“一张。”李屹川直接回答。
“咦...”胡一航一脸鄙夷,“难道你想...”
“我睡床你睡地上。”李屹川作势想抽胡一航,胡一航低头闪过挥来的渔线,嘿嘿一笑。
你知道你的鱼竿钓不起鱼吗?
我有说过我是在钓鱼?
你不钓鱼,别和我说你想钓整个天下,笑掉我大牙。
我钓的是寂寞。
呕...
两个人也就不问世事,躲在这幽谷自得其乐,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白衣人,很唐突地闯了进来。
“钓鱼?”白衣人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两人走去。
“嘘。”胡一航扔下手里的柴火,示意来着小声点,“他钓的不是鱼,是寂寞如雪。”
李屹川听着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钓鱼要用鱼竿。”白衣人笑着在李屹川身边席地而坐。
“鬼知道他为什么不用鱼饵...”胡一航想当然地回答,话音刚落就觉得哪里不对,“你说啥?!钓鱼不用鱼竿怎么钓!”
“可以啊。”白衣人似乎在说着一个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屹川和胡一航歪着头看着白衣人,胡一航直接不客气地说,“说得那么轻巧,你来试试?”
“成功了如何?”白衣人微微一笑。
“你说如何就如何。”胡一航咋咋呼呼,“输了呢!”
“你不是喜欢取人家首级吗?我的你拿去玩呗,胡一航。”白衣人没等胡一航惊讶他自己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直接站起身来,对着那一潭春水。
“起。”白衣人对着河水举起了手,河面并无动静。
胡一航一开始还觉得难道白衣人真有什么奇招,结果半天没看到动静,哈哈大笑,满脸嘲讽,“架势不错,练了挺久了罢。”
“你们只有一个竹篓吗?”白衣人却说了一句让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李屹川眼尖,看到河面中隐隐出现一处漩涡,然后越来越大,一道水柱直接破空而起,卷着无数一尾尾鱼被白衣人直接引到岸上,白衣人手往竹篓处一指,水柱直接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进竹篓!
铺天盖地的水流直接把李屹川和胡一航冲得全身湿光,两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神迹!水流退去,竹篓内满是新鲜仍在弹跳的鱼群!
“我的天!”胡一航跑到竹篓旁边,抓起一条,死死盯着那条鱼空洞无力的眼睛,尾巴在胡一航脸上乱甩,胡一航扑通一下跪在白衣人面前。
“神仙!”
“你说什么?”白衣人脸上似乎永远挂着微笑,“我只是一介凡人。”
李屹川跟着跪在地上,他虽说也受到不少冲击,但至少还能保持理智,“高人寻我们何事。”
“李屹川、胡一航是吧。”白衣人扶起两人,手刚触到胡一航胳膊的时候,胡一航还试着用力抵抗了下,不料自己却被一股暖洋洋的力道托起,仿佛置身云端,浑身惬意得不行。
“跟我混。”白衣人帮着两人整理了下湿漉漉的衣服,“不管你是独钓寒江雪,我让你钓个开心;不管你想拧多少人头,我让你拧个满意。”
“把你们的命交给我,有我一天,你们可以在这个神洲横行霸道一天!”白衣人说话声音不响,但是两人却觉得如雷贯耳。
“叫我洛尘便好,现在可走?”
“从此我李屹川...”
“老子...哦不...我,胡一航。”
“唯洛先生马首是瞻。”
洛尘睁开了眼,蒋少卿发现洛尘脸色有些铁青,小心上前询问。
“无妨。”洛尘眼角往东南方瞥了下,“春秋堂来势汹汹。”
“难道李屹川和胡一航他们?”蒋少卿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怎么一个时辰过去,人就没了?难道春秋堂卧虎藏龙,还有什么厉害角色?照道理来说,曹清风、丁承语,就算稍占上风,但是凭那两人的实力,不是也是说走就走吗?怎么就把命交掉了?
“要不我去看看?”蒋少卿双手抱拳。
“不急,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洛尘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养气,那两个老家伙也快坐不住了,之后就是真正的恶战。”
蒋少卿知道洛尘口中那两个老家伙是谁,不过在自己眼中,独孤苍云和谢慕白仍旧在阵中无为所动,就算独孤顺与独孤宫已经险象环生。
“哥。”独孤宫几乎已经站不住了。
“果然不行。”独孤顺哈哈笑了起来,裴听松很好奇,难道这两个家伙打不过自己,受到打击过大,开始失心疯了?
独孤顺将刀收回刀鞘,独孤宫也笑了。
“想通了。”独孤宫反而转身往混乱的军中走去。
“打不过想跑?”裴听松看不懂这两兄弟的所作所为,难道破罐子破摔,用一个人的性命拖住自己,另外一个逃生?
“放心。”独孤顺伸手在裴听松眼前挥了下,“我一个就够了。”独孤宫对着独孤顺看了一眼,飞身而去,而裴听松也懒得去追,倒是对眼前的独孤顺兴致盎然。
“来,两个人都拿我没辙,我看你一个人怎么与我抗衡!”
“呼。”独孤顺长吁一口气,突然问道,“你与那个下棋的孰强孰弱?”
“半斤八两?”裴听松不耐烦地手上敲着玉箫。
“那我放心了。”独孤顺将视线从独孤彤霄那收回,认真看着自己的对手,“你这玉箫有人破解过吗?”
“几乎没有。”裴听松笑得很淡泊。
“用声音操纵别人内力,倒是稀奇。”独孤顺见独孤宫已经冲进阵中厮杀,瞬间神威的攻势被阻击,往后退了一大截。
“拔刀吧。”裴听松也不想听独孤顺死前废话连篇,自己对这场游戏也有些厌倦。
“人,在某一刻会失去听力,比如打哈欠的时候。”独孤顺开始慢慢向裴听松走了过去。
“难道你一直打哈欠?”裴听松轻蔑地笑了笑。
“这怎么可能。”独孤顺左右手分别伸出两根手指,“但是这样做,便可以一直听不见声音。
独孤顺说罢,将两根手指直接戳进自己的耳朵,顿时鲜血顺着独孤顺的手指疯狂地涌了出来!
“聋子,当然一直听不见你那破箫声!”独孤顺往前大踏一步,留情出鞘!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元突破
裴听松不是没有见过狠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独孤顺那么不要命的人。为了不受到自己的箫声干扰,竟然自毁双耳?
独孤顺的刀已经离裴听松脸上只有三寸,裴听松用箫去挡,一阵火花四溅,裴听松这才真实感受到这家伙的刀有多狠。
独孤顺刚才与杜知许的交手中已经知道这群家伙的境界都在自己之上,既然自己心境已受损,就算此番大战再度闭关,可能也毫无长进,那还不如将毕生所学在这一刻绽放,就算力竭而死,也无愧于心!
耳朵他可以不要,双眼也可以不要,甚至心脏都可以不要,只要我独孤顺还有这一双能握住刀的手,那在我死之前,必定要拉一个陪葬!
两耳失聪,独孤顺明显感到自己的平衡受到了影响,其实自己明明是想往裴听松的脖子上砍去,不料阴差阳错却砍向了裴听松的面门。一击不中,独孤顺用力蹬了下地,奔雷步猛地踏了下去,反作用力直接让自己的身体弹起,又是一刀狠狠劈去。
“蹬鼻子上脸。”裴听松举箫一迎,留情在玉箫上刮出一道很深的斩痕,裴听松很是心疼,一脚踹出,独孤顺却完全不为所动,硬是吃了这一腿,单手挥刀上挑,裴听松差点脱手,不敢大意,玉箫一转,单手轻轻抓住留情。
“有些事情,勉强不来,就算你割了耳朵,我与你的实力仍是天壤之别。”裴听松手一挥,留情直接被甩了出去,而独孤顺只得松手,奔雷步连点,才站稳身子,而裴听松直接弃箫,一拳往独孤顺心窝处轰去!
“这你还不动手?我都看不下去了。”谢慕白忍不住了,独孤苍云虽说脸上还挂着笑容,但谢慕白有意无意间看到独孤苍云的拳头早就握得青筋暴起。
“还不是时候。”独孤苍云压着声音。
“行。”谢慕白仰着头,看着另一处的战局,倒是很适合自己。
独孤彤霄已经满头是汗,一边招架一边观察棋局一边还要指挥两个一窍不通的哥哥,着实让这个女子心力交瘁,还一刻不得喘息。虽然牢牢封死了唐晚宁的攻势,但战场上的先手还是在唐晚宁手上。
怎么样才能反逼唐晚宁?这样下去,自己判断力迟早松懈,而到那个时候,便全盘皆输。
“没事,慢慢想,我护着你。”独孤淳看出了独孤彤霄的焦灼,出言安慰,而独孤渊皱着眉头,死死握着逆刃刀,他很不习惯如此的场面,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如同一枚棋子,并无自己的主张。这种人生被他人操控的感觉很不爽,虽然操控的人是他妹妹。
“棋子会不会有古怪?”独孤渊一脚踢飞脚下一颗白棋,而刹那间一个人影闪过在自己面前。
“渊退三!淳左四前挡!”独孤彤霄喉咙都开始嘶哑,唐晚宁又是一招不中,隐去身形。
独孤彤霄双眼快速扫了一下地上七零八落的棋子分布,刚才独孤渊踢出去的那一枚白棋让整个棋局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下一秒就被唐晚宁给填上。
难道...独孤彤霄突然灵感一现,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跟我走!我停下就立马跟着停下!”独孤彤霄突然往后冲去,独孤淳与独孤渊立马跟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堤防唐晚宁的偷袭。
“随我出刀!”独孤彤霄直接拔刀砍向正前方,瞬间两道刀风一左一右携着独孤彤霄的攻势直接往前砍去。
虽然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但是独孤淳与独孤渊都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妹妹。
“闪开!”唐晚宁暴喝一声,双手翻飞,无数棋子从三人前方爆射而出,直接撕开三道刀光,尽数往三人身上射去。独孤淳死死守在独孤彤霄身前,霸王刀护不住全身,身上赫然出现几个被棋子洞穿的血洞!他咬着牙,拄着刀撑了下去,他知道在这里他不能退缩,要守住独孤彤霄,这才是他们三人获胜的希望。
“哥!撤!”独孤彤霄着急地喊着。
“不走!”独孤淳膝盖已经被贯穿,而唐晚宁的棋子如同雨泄,越发密集,步步紧逼过来。
为何唐晚宁会如此突然发力?难道?独孤淳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难道棋局的命门已经被独孤彤霄给破解?否则唐晚宁也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还给我!”唐晚宁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整个棋局开始动摇,棋子全部往唐晚宁身上飞去,继而加上强大的内力,被唐晚宁连翻数掌轰向三人。
独孤渊见独孤淳死死守在前方,而他身上已经全是血泊,可见受伤极深,却依旧挺立着身躯,分毫不动。独孤渊向前,用逆刃刀劈开一条空隙,却被独孤淳回身一掌逼退。
“给我守在彤霄前!”独孤淳暴喝一声,再也没有回头,眼里紧盯如同疯癫的唐晚宁。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棋子可以扔,老子我全部用身体给你挡下来!而下一刻,一颗棋子划开独孤淳的咽喉,独孤淳试着张了下嘴,发现只有血从喉咙中涌出,自己已经说不了任何一个词了。
该死,以后渊弟和彤霄再吵架怎么办,自己没法出声去哄他们了呀!呕...
“这是你的天元!”独孤彤霄将一颗黑子死死捏在手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力道灌输手中。
这就是唐晚宁的阵眼,从唐晚宁面对独孤兄妹四个人的时候,他第一步就落下了天元。而独孤彤霄从整个棋局的走势,判断出,这古怪的阵法全数是围绕这颗黑子开始的。
所以捏碎它,便是毁掉整个棋局的关键!独孤彤霄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左手将已经捏得有些裂痕的棋子轻轻抛起,一刀对着这颗黑子斩下!
随着唐晚宁的一声惨叫,黑子粉碎,半空中的棋子如果突然泄了力,全数坠在地上,而唐晚宁半跪不起,眼里俱是愤恨。
“哥,搞定了!”独孤彤霄骄傲地插着腰,独孤渊狐假虎威地站在一边,但两人发现,独孤淳的身子,却没有动弹一下。
“哥?”独孤彤霄顿感一丝不妙,慢慢地走到独孤淳身边,拍了拍独孤淳的肩膀。
“哥...”独孤彤霄的声音有些颤抖。
“哥!”独孤渊就算反应再怎么迟钝,也发现情况不对。他颤抖着走到独孤淳面前,看着独孤淳的惨状,伸手一探鼻息...
“淳哥!”
独孤淳早就咽气,但人还是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霸王刀满是坑坑洼洼,如此神兵利器都被唐晚宁摧残至此,何况肉身?
“我杀了你!”独孤渊怒目圆瞪,咬碎银牙,逆刃刀一闪,唐晚宁往后勉强闪避,元气大伤的他身法远没有之前敏捷,腿上被狠狠割开一道口子,但还不至于无法还手,手指一拨一弹,一颗棋子直接射向独孤渊胸口,但力道已经大不如前。独孤渊反手握刀,一刀劈开棋子,人跟进,二话不说又是一刀,唐晚宁下意识用手去挡,一条手臂直接被砍飞。
唐晚宁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往后跌去,对着后方就喊道,“洛先生救我!”
洛尘依旧紧闭着双眼,置若罔闻,脸上却是不悦。蒋少卿敏锐地捕捉到了洛尘的神情,一脚踢在也在一边打瞌睡的卫吾殇屁股上。
“干吗踢我!”卫吾殇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睡什么睡!做事了。”蒋少卿冲着前方指了指。
“那么早就轮到我了?”卫吾殇不情愿地揉着屁股,慢悠悠地往前挪动。
“快去!”蒋少卿作势又是一脚,卫吾殇直接从前方神威军士头上一踏而过,“去就去,别踢我屁股。”
“他出现了。”独孤苍云突然长啸一声,人瞬间闪到独孤淳身边,一脸疼爱地看着已经死去的孩子。
“谁?”谢慕白满头问号,但独孤苍云人早就在前方,谢慕白叹了一口气,也罢,自己就坐镇后方,继续指挥众人的防守阵型罢。
“独孤苍云!”唐晚宁当然认识独孤苍云,毕竟是活在一个时代的人,“有种别乘虚而入,我们择日再战。”唐晚宁一甩袖,将剩下的棋子尽数轰向追杀自己的独孤渊,强弩之末虽势不能穿鲁缟,但唐晚宁的奋斗一搏,还是让独孤渊不太好受,逆刃刀在胸前乱舞,好歹守了下来,独孤渊再定睛去找唐晚宁的身影,那家伙早就钻到乱军之中,逃之夭夭。
“唐晚宁...”独孤苍云念叨着唐晚宁的名字,苍老的手慢慢合上了独孤淳的双眼,将独孤彤霄轻轻往后一推,“回去罢,你已经很努力了。”
独孤彤霄知道当前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法让她理智作战,抹了下眼泪,轻轻地嗯了一声,对着独孤苍云说道。
“爷爷...帮哥报仇。”
“必须的,否则我还怎么有脸,回到风雷山庄?!”独孤苍云直接左手一挥,一道寒冷夺目的刀光直接从手中砍出,直直对着刚才唐晚宁窜逃的方向砍去。唐晚宁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往大军中撤去,完全没有想到隔了那么远,独孤苍云已经出刀!
一刀三千甲!
独孤苍云这一刀,被后世的人一直津津乐道。这左手平平无奇挥出的刀光,直接扫平战场一角,刀光掠过之处,神威军士齐齐拦腰而断,而唐晚宁死都没有想到,隔着五十步,还是被独孤苍云一刀直接斩死。
“好刀,好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独孤苍云耳旁,三千士兵的断尸之上,一个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走来。
踩着断肢,踩着头颅,踩着到处流淌的内脏和血液,带着一丝默然却玩世不恭的微笑,缓缓向独孤苍云走去。
“好久不见。”卫吾殇微笑着向独孤苍云打着招呼。
“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傅?”独孤苍云让独孤渊背着独孤淳的尸体离去,一边拍了拍手,整顿了下胡子,同样也微笑着看着卫吾殇。
“师傅?算是吧,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卫吾殇笑嘻嘻地双手行礼。
“免礼免礼,数十年不见,为师看看你小子进步如何?若一不小心砍死你,你应该不会怪我吧。”独孤苍云又是一刀抡出,此次被刚才那一刀更加迅猛。
“当然不怪,只能怨我自己学艺不精。”卫吾殇没有拔刀,也是挥动左手,轻描淡写就把独孤苍云那一刀拦下,“说不定,青出于蓝,万一我把师傅您老给砍了,你也不会怪我的哦嘿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护驾有功
独孤苍云第一眼看到卫吾殇的时候,觉得他的眼睛很像自己。独孤苍云从小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从独孤秋水手中接过庄主之位的时候,并不开心。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一壶酒一柄刀,也不求什么天下第一,只为了看尽神洲各地的夕阳无限好。可惜天不遂人愿,独孤苍云在成年没多久就当上了庄主,从那天开始,天下的刀客俱是不服,一个个上门挑战,独孤苍云烦不胜烦,索性立了一个规矩,上门挑战可以,输了就别下山了,就在风雷山庄待着吧。
没想到这规矩一出,上门的刀客更是络绎不绝。独孤苍云很头疼,也算自己奇差一招,刀客们都想着,打不过就打不过,反而可以在风雷山庄近距离去看独孤刀法,也算是赚到了。
但独孤刀法真有他们以为那么简单吗?所以将近三十年,能下山的人寥寥可数,基本成了刀奴,就一生碌碌无为。而在独孤苍云感叹人生过百的那日,风雷山庄外却来一个青年。
一个似乎是睡糊涂走岔路的青年。
“听说,这里能学刀?”卫吾殇歪着头看了一眼森严的风雷山庄。
“就你?呵呵。”守门的风雷山庄弟子看着来者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这年头,只要腰间别着把刀,就有种觍着脸来这里叫嚣。
何况,这男人腰间还没有刀。
卫吾殇并不怎么爱惜刀,他上一把刀应该是遗落在某个战场,刀锋折了,随手就扔了。他不喜欢什么名刀宝刀,刀对他来说,就是个砍人的利器,用完也就没用了。
那些挎着名刀装腔作势的所谓用刀高手,在卫吾殇手里根本过不了几招,人头落地的时候,还心心念念地盯着掉落的宝刀,却看到卫吾殇一点都不珍惜的直接用脚踩在了地上。
卫吾殇想学刀,因为他觉得,既然自己当时抓起了刀,就有必要把这玩意学到极致。卫吾殇是个负责的男人,所以他不近女色。
那一日独孤苍云并不在山庄,他憋得心烦,早就溜出去到处溜达,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青年在门口抖索,而看门的子弟却一脸嫌弃地在一边守门。
“庄主回来啦?”看门的子弟看到独孤苍云回来,很是兴奋。
“为何不放人家进去?”独孤苍云打量了下卫吾殇,“冻死在外面对我们影响不好。”
“他不冷...”风雷山庄子弟瞥了一眼卫吾殇,一脸嫌弃。
“我没事。”卫吾殇嘿嘿一笑,“我只是睡得腿抽筋了。”
卫吾殇跟着独孤苍云往风雷山庄内走,独孤苍云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沽名钓誉想来风雷山庄沾光的家伙,既然自己的规矩已经扔出去了,想来的人当然没有门槛,只是连个刀都没有就敢上门的家伙,卫吾殇还是第一个。
“按照规矩,你要从下面打上来。”独孤苍云径直往里走着,虽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离开得久了,还是有点想念自家的被窝。
“不能越级吗。”卫吾殇有些失望。
“...”独孤苍云倒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要求,正好看到独孤宫从远处走来,便招了招手。
那时刚满二十的独孤宫意气风发,见独孤苍云终于回来,也很是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独孤苍云身后那个哈欠连天的卫吾殇。“宫儿,砍他。”独孤苍云向后指了指,独孤宫很纳闷,不过依旧照做,当时他手里还没有那把风雷五刀中的钝刀,便从腰间拔出佩刀,依言就往卫吾殇头上砍去。
“砍死还是砍伤?”独孤宫随口问了一句,但独孤苍云却轻轻咂舌了一声,独孤宫眼前已经没有了卫吾殇的影子!
“这开门见山,我喜欢。”卫吾殇笑嘻嘻地站在独孤宫身后,独孤宫心高气傲,哪里受得如此侮辱?二话不说转身又是一刀,这下可好,卫吾殇直接单脚踏在独孤宫的刀上,转头对着独孤苍云说,“现在我够格了吗?”
“明日来见我,我先回去睡一觉。”独孤苍云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异的表情,“宫儿,带他去客房。”
“是。”独孤宫双手有些颤抖,自认为天赋不错的他,在风雷山庄中也就比哥哥独孤顺稍逊一筹,怎么今日,这个看上去很欠抽的家伙可以如此戏蔑自己?他究竟是何人?风雷山庄当夜,便上下皆知,有一个门客,将独孤宫戏耍了一番。独孤顺当晚就想去找卫吾殇的麻烦,终是被独孤宫劝下,两人约好明日跟着独孤苍云去看看卫吾殇的真本事,那这一看,两兄弟完全惊呆,这完全没有掌法的刀法竟然勉强可以和独孤苍云五五开?这学尽风雷刀法,完全不能想象,这家伙究竟可以精进到什么境界。
独孤顺在卫吾殇下山的时候,特地在门口等着卫吾殇,而结局已经知道了。从此独孤顺闭门不出,而卫吾殇在这个江湖上又一次神出鬼没。
杜宇知道自己并不能正面抗衡那苏漾、黎星,他只求速度拉着两个祖宗快点脱离战场,但姜君宇死死地拉着自己,让他往前支招,但手又不松开,而太子姜丰烨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故作矜持,还在那马背上指点江山,其实杜宇不知道的是,姜丰烨已经慌得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一个念头,保持太子的威严。
亲卫军几乎已经死绝,姜丰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这几千兵马如何砍瓜切菜般就被攻破?这回去女帝岂不是要骂死自己?什么战功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了几千兵马?况且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一个私生子,叫什么姜悠麟,最近风头正盛,万一被那小子夺了战功,按照女帝这阴晴不定的性格,说不定一恼怒就撤了自己太子头衔。
姜丰烨拔出佩剑,作势要冲上去,却被杜宇一把拦住。
“你是谁?”姜丰烨尽量让声音不再颤抖。
“八王爷让我来护太子周全。”杜宇想把抱着自己的大腿的姜君宇踹飞,但苦于对方身份过于尊贵,实在下不去脚。
“呵,八王爷倒是有心。”姜丰烨还装腔作势,心里一转,“我就记他一功,你叫什么?”
“杜宇。”杜宇皱着眉头,心里早就想抛下这两个蠢货一走了之,回去就说护驾稍晚,太子已经被砍成肉泥。
“杜宇,去拦住两贼!”姜丰烨指着如同鬼神的苏漾、黎星。
“拦你个头,过去不是送死。”杜宇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而此时又是大队人马蜂拥而至,杜宇眼熟,知道是将军周天化带兵起来。
“周天化!”姜君宇指着周天化大喊,“护我与太子后撤!”
杜宇大惊,如此言语在三军之中传开,是何等打击士气?这姜君宇莫非疯了?还是单纯的就是傻...
周天化没有惊讶,反而策马而来,看了一眼杜宇,“八王爷的人?”杜宇点点头,“这里交给我吧,前线就多靠兄台顶住一阵。”
杜宇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把姜君宇从腿上拔了下来,毕竟周天化大将军的来头比自己只是个八王爷侍卫大得太多,两个祖宗直接两眼发光,奔着周天化就过去了,杜宇也没有多想,既然话都说到这里,自己也就试着往前挡一下,情势不对,立马后撤。
“太子,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周天化策马来到两人面前,翻身下马。
“周将军请起,护驾之功,我回去就向女帝禀告,大功一件,丰烨我铭记于心。”姜丰烨弯下腰拍着周天化的肩膀,而一边的姜君宇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眼前可是威震三军的周天化,自己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受伤了?”周天化突然高声喊道,“四王子你也是!”
姜丰烨与姜君宇面面相觑,难道刚才慌乱之间,被那所谓的杀气所震到,自己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受了伤?两人互相检查,根本没有看到周天化已经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剑。
“哪有?”姜君宇将自身和姜丰烨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口,两人纳闷地看着周天化。
“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吗?”周天化一脸关切地看着两人。
“没...没有啊...周将军不要吓我们。”姜丰烨强颜欢笑。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周天化靠近两人,周围都是周天化直属部队,将三人围在中央,周天化熊腰虎背,一把就把两人抱在怀里,手里的佩剑转了一圈,极快地在两人的喉咙处抹了一下。
“现在呢?感觉是不是有点痛了?”周天化推开两人,姜丰烨与姜君宇觉得脖子一热,下意识地捂住咽喉,只觉一股暖流黏糊糊地流淌过手心。两人看到对方脖子上都有一道深深的血痕,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都时候,身体一歪,从马上栽下。
姜丰烨临死前只看到周天化举起佩剑,满脸悲愤,对着三军高呼,“贼人杀了太子与四皇子!此仇不报,我等有何脸面回去见女帝!随我杀!”
“杀!”三军的气势被直接点燃,硬生生把苏漾与黎星逼了回去,两人也不想过多纠缠,估摸着一人已经杀尽千人,见好就收,杜宇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对上如此强悍的家伙,自己也不知道能支撑几招,不过他好奇的是,刚刚太子和四王子还没有事,怎么突然就死了?他也懒得去想这样,原本对这两人也没有好感,索性跟着部队冲杀了过去。
“我是不是该叫你们一声哥哥?”姜悠麟缓步策马走到姜丰烨的尸体旁,嚎啕大哭,旁边有热心士卒停下脚步想安慰姜悠麟,姜悠麟用袖子捂着嘴,往前方指指,“我只恨我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亲手杀了逆贼给太子报仇!”
“兄弟!交给我们!”士卒当然不知道姜悠麟的真实身份,只道他是个周将军身边的谋士,便斗志昂扬地冲向前方,“杀!”
姜悠麟下了马,蹲在姜丰烨尸体旁边,看了半天,象征性地抹了下眼角,踢了踢已经凉透的两具尸体,最后用手指沾了沾姜丰烨脖子中淌出的血液,在自己舌尖上舔了舔。
“果然你不是真龙,这血...真难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下为公
苏晓白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慌张,他跑出了皇宫,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南下回璇玑阁?大军已经悉数北上,回去也是被朝廷包围的趋势,他百口莫辩,没几日自己就成了全天下口中弑君的恶人。向北去风雷山庄?那边有师傅洛尘坐镇,应该万无一失,那最后一条路,只能往西去,先拿回鬼鼎再说。
苏晓白遥遥看了一眼皇宫,又看了一眼远方的璇玑阁,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西飞去。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原来的计划,就算女帝不同意,先把鬼鼎灌满,到时候从长计议也是一种办法。谁能想到陈子非竟然想到这招...或许,幕后的人,正是那个传言中人畜无害的姜悠麟。
苏晓白怎么都算不到,姜悠麟竟然敢对自己的母亲下手。几个起落,苏晓白已经窜出老远,皇城早就在千里之外的身后,而在下一个山头,苏晓白却遇到了几个出乎他意料的人。
“来活了!”原本上气不接下气的吴亦然,突然向打了鸡血,腾的一下冲到了最前面,关飞虎等人还在纳闷,吴亦然却一脸杀气腾腾。
“苏晓白!小爷我杀了你!”
苏晓白撞见的正是赶往北边风雷山庄的关飞虎一行人,吴亦然直接蹦了过去,抡起拳头就往苏晓白脸上砸过去。
苏晓白看着吴亦然身后的关飞虎与泠无音,虽说心中慌乱,但还是轻松地躲开吴亦然那一拳,止住身形,“你们没死?”
“让你失望了。”关飞虎微微一笑,身体有些激动地颤抖,手不由自主就向腰间的柴刀握去。
“我现在不想和你们打。”苏晓白轻轻在失去重心的吴亦然肩膀处一拍,吴亦然被柔和地托起,甩回原处。
“但是小爷我不想放过你。”关飞虎手掌在吴亦然背后一扶,吴亦然满嘴脏话地喷出,恨不得现在就将苏晓白碎尸万段。
“女帝死了。”苏晓白冷冷地说,“你们的好兄弟干的。”
关飞虎等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对视了一眼,吴亦然猛地一拍大腿,“牛啊!”
“然后呢?”泠无音也解下了短鞭,灵水轻涛用力一甩,一柄短剑指向苏晓白。
“别挡我,我有要事。”苏晓白不想废话,直接起身想走,眼前却有一道绿光闪过,柳絮云拔出光风霁月拦住去路。
“你们进步很大。”苏晓白扫了一眼,发现还有个少年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从这少年散发出的气场来判断,此人应该就是神剑谷那个一剑开山的十一。
“谢谢你的夸奖。”吴亦然哼哼唧唧站了起来,方才苏晓白那一掌没有用力,但自己也惊讶自己全力那一拳竟然可以被如此轻松地化解,虽然自己完全也没有运功,只是靠蛮力打出。
“你以为你能走得掉?”关飞虎一脸严肃地盯着苏晓白,苏晓白叹了一口气,看这阵势,不把这些人放倒,自己肯定没法一走了之。
况且自己心境大损,面对这几个虎视眈眈的家伙,苏晓白反而有些忐忑。关飞虎没有出手,但是光从他握刀散发出的杀气来看,这家伙内功大增,现在已经不知道可怕到何种程度。
“来吧。”苏晓白摆出右手在胸前。
“噢哟,终于肯亮出一只手了?”吴亦然清楚地记得之前在云城一战,苏晓白连手都没有露出,这边就兵败如山倒。
“十一,你暂时不要出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作壁上观就好了。”关飞虎看了一眼十一,十一噘着嘴,满脸不开心,他也知道苏晓白的功力,早就想切磋一番。
苏晓白双眼一闭,再睁开时,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在五个人的心头,柳絮云运起全身功力,方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被压迫在地,这已经是她的极限,光风霁月横在胸前,微微颤抖,脚却跨不出一步。而另外一边,泠无音已经出手!灵水轻涛化成长鞭,直接削向苏晓白下盘。苏晓白直接一跺脚,灵水轻涛被震开数尺,而吴亦然已经欺身向前,双拳携着虎啸龙吟,在整个山谷回响,苏晓白微微诧异了一下,单手往前一拦,硬生生阻停了吴亦然的势头,而吴亦然却一弯腰,从下方钻了过去,一个扫堂腿又是迎着苏晓白的下盘踢去。而关飞虎柴刀已出,对着苏晓白上路斩去。
关飞虎手上虽说是柴刀,但却硬生生给他舞出五道刀光,笼罩着苏晓白左右手、脖颈、胸口和天灵盖五处。苏晓白这下彻底惊讶,时隔四年,怎生关飞虎进步如此之快?甚至超越了当时的自己。苏晓白不敢怠慢,右手连点,将刀风全部散去,而关飞虎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胡笳十八拍左手连拍,脚下轰鸣而起,奔雷步将身法速度提升数倍,掌风更加猛烈,而隐在关飞虎身后的泠无音,双手举在胸前,阳春白雪功直接将八荒六合为止一阻,柳絮云压力顿小,光风霁月随着挥出,对着苏晓白身前数处要穴点出。
苏晓白彻底怒了,终于将放在身后的左手移到身前,简简单单一掌拍去,只听一声巨响,所有的攻势在强悍的掌风下悉数化解,众人都被止住了脚步,只有关飞虎依旧挺进,灵犀一指撕开掌风,一刀直取苏晓白腹部,苏晓白眉头微皱,这一掌虽不说全力,但至少也有自己五六分功力,若换作之前的关飞虎,早就被自己震飞,哪知现在的关飞虎不但没有后撤,反而更近一步,刀法更为迅猛。
“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苏晓白一指点开刀风,第一次后撤半步。
关飞虎莫名其妙想到自己的初吻,脸上微微一红,苏晓白更为吃惊,这家伙是什么反应?好恶心。而此时身后却杀机顿起,一股不弱于关飞虎杀意的一拳,轰然而至,苏晓白侧身一掌拦去,看清对方身形,不由冷哼一声。
“春秋堂堂主也开始搞背后偷袭这招?”
来者正是曹清风,他并没有去北方,而是另有要事,说起来,曹清风的目标反而和苏晓白一致,他也正赶往西边,在姜悠麟指示下先取鬼鼎。不想苏晓白竟然那么快出皇城,在此处撞见这场厮杀。
“你们先去风雷山庄,我来拦住苏晓白。”曹清风看了一眼关飞虎,微微吃惊,这家伙不是消失了四年之久,竟然还活着,而且竟然几招内不输于苏晓白?
关飞虎刚想说自己报仇心切,后来转念想想,还是风雷山庄的事情为大,毕竟他也听说苏晓白那十二人几乎不亚于苏晓白的功力,自己过去,说不定能成为重要的一环,而杀父杀母之仇,等天下大定再说。而在这里,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围剿苏晓白。
关飞虎回头看了下众人,众人都看着关飞虎,意思就是你这个家伙做什么决定,我们都跟着你。关飞虎叹了一口气,狠狠指了下苏晓白,“你的人头,我日后来取!”说罢关飞虎腾空而起,往北方急奔而去。
“继续?”苏晓白见关飞虎等人离开,看着面无表情的曹清风。
“真要打,我早就叫着那几个小子将你杀了。”曹清风并没有回头看着关飞虎等人的离去,双手拢袖,“女帝死了。”
“你怎么知道?”苏晓白惊讶曹清风竟然如此之快收到消息,后转念一想,毕竟人家可以天下第一情报春秋堂的堂主,这种震惊天下的消息想必第一时间就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想错了。”曹清风笑了笑,“因为我到刚才为止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姜悠麟那小子究竟收买了多少人?”苏晓白诧异。
“利益一致,何不合作?”曹清风示意两人坐下谈。
“曹堂主,不妨把话说明点。”苏晓白见曹清风并无打斗的意思,便缓步踏地,看着曹清风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丝玩味,“到刚才为止是什么意思。”
“姜小兄弟的计划很明确,将弑杀女帝的罪名强加于你,天下看起来合情合理,谁都知道你这几年动作很大,虽然你的意图,并不是造反,但又有什么用呢?”曹清风一顿。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黑的,苏晓白你就是黑的。你的大义,我真的很钦佩,可惜,你武功很高,但是手腕却很弱。”
“你什么意思。”
“不管你是不是为了苍天社稷和百年后神洲的安危,现在你就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曹清风轻蔑地笑了下。
“事成之后,他们会明白的。”苏晓白的心隐隐作疼,其实他一直很天真,不管被冠上军神,还是叛贼,他都无所谓,他只求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百年之后,会有明眼人看得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姜悠麟这次回京,势必登基。”
“太子、三王子、四王子都在,怎么可能轮得到...难道!”苏晓白一寒,浑身一个哆嗦。
“三王子本就无夺嗣之意,而那太子和四王子,估计现在已经...呵呵。”曹清风云淡风轻地说着。
“你们胆子也太...”苏晓白根本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姜悠麟一个私生子,竟然为了夺权,做到这步?
就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跟着关飞虎,走南闯北,不起眼了那么多年,竟然联手了如此多的人,搞了这么一出。苏晓白有些看不懂人心了,他一生倾尽所有,在武学、军事上一览众山小,却低估了朝中暗流涌动,人心叵测。
而他,现在正处于风暴正中。
“其实,我倒觉得,你当皇帝蛮好。”曹清风呵呵一笑,“我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单纯,天下为公,一点谋逆的念头都没有。”
“清者自清...”苏晓白苦笑。
“所以既然姜悠麟谋逆在前,难道你还准备安心辅佐?”曹清风凑近苏晓白,在苏晓白耳边轻轻地说。
“这个天下谁都可以姓,既然姓姜的负了你,你为何要背着这个罪名?”
“我...”苏晓白一时语塞。
“所以说,这个天下也可以姓苏...”
“不行!”苏晓白严词拒绝。
“那么...倘若姓曹呢?”曹清风笑了,苏晓白却觉得曹清风笑起来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可怕。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仁不义
独孤顺不明白自己的刻苦究竟换来了什么,就算孤注一掷舍去了听力,破了裴听松的功法,为何自己还是一败涂地?裴听松一脸讥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独孤顺,那柄留情上已满是鲜血,但都是独孤顺自己的血,而裴听松连发丝都没有乱。
“没了箫,我还是可以吊打你,而你没了刀,什么都不是。”裴听松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刚想跨过独孤顺的身体往前走去,不料独孤顺扑倒在地,死死拉住裴听松的裤腿。
“你不要逼逼赖赖,反正我什么都听不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妈的你就给我留在这里!”
裴听松一脚踹在独孤顺的头上,独孤顺咬紧牙关,仍旧没有松手,裴听松杀心顿起,一掌罩着独孤顺的天灵盖就劈了下去,独孤顺想还手,但是留情被裴听松横扫一脚直接踢飞老远,眼看裴听松的掌风几乎已经触及到独孤顺的额头,斜地里刺出一把刀,惹得裴听松收掌回撤,而独孤顺的眼睛却瞪得老大。
“新亭侯?”独孤顺不敢置信地看着来者手里的刀,来者正是杜宇,也没听清楚满嘴是血,说话含糊的独孤顺究竟说了什么,将新亭侯指向裴听松,双手扶着独孤顺想拉他起来。
“放开你的手!”一声清脆的怒喝从前方传来,刚稍许平复心情的独孤彤霄拨开人群,二话不说就扬刀砍向杜宇!杜宇心里一惊,这什么情况?手中连忙招架,一边还想解释身份,不料独孤顺也往前一扑,抓起留情,就往杜宇身上砍去。
裴听松也很莫名,怎么他们扭打在一起,反正没自己什么事,那边独孤苍云和卫吾殇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久别重逢寒暄两句再开打,而裴听松这边,瞅着前方压阵的谢慕白,眼睛一眯,拿下这家伙的人头,定是大功一件,自己也早就厌倦了被人指挥着做事,不过没办法,谁让洛尘那厮强的离谱,还好洛尘也答应过他们,这场大战之后,大家也可以散去,闲云野鹤,逍遥人间,都不再与朝廷、神威有半分牵连。
“我的刀为什么在你这里!”独孤彤霄将一腔怒火悉数发泄到杜宇头上,杜宇一边招架一边高喊,“我是来帮你们的!”
“你是什么人!”独孤彤霄刀势越来越猛,见杜宇一直唯唯诺诺防守,自己便不再顾虑什么,刀风倾泻而出,只求速战速决,斩杀眼前偷了自己刀的家伙。
“我是八王爷的人...”杜宇话刚说了一个开头,一道劲风差点把自己吹飞,独孤顺眼睛里闪着凶光,他根本听不见杜宇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拿了自己妹妹爱刀的家伙,就必须留下人命。
“呵呵,朝廷的狗!和神威一丘之貉!”独孤彤霄勃然大怒,一手听风掌,一手迅雷刀,声势浩大,砰砰作响,强大的气场直接压得杜宇忙于招架,而另外一边独孤顺留情直接封住杜宇去路,杜宇苦不堪言,自己的实力看似和独孤顺伯仲之间,但自己有理说不清,又不能真的使出杀招,畏畏缩缩直接险象环生。
“丢刀!”独孤彤霄刀风一拐,直接往杜宇握着新亭侯的右手手腕上削去,不丢刀就斩手,杜宇忍无可忍,自己好心过来助阵,却被风雷山庄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招招夺命?这风雷山庄都是什么货色,连句解释的话都不听?这种家伙还有什么可帮的!杜宇深吸一口气,新亭侯手腕上一转,反手握刀,挡开独孤彤霄的刀锋,欺独孤顺重伤,气血不足,自己一掌劈向留情,硬是把留情往下按了三寸,自己凌空而起,在独孤顺肩膀上轻轻一踏,人飞出去数丈之远,隐在乱军之中,奔向裴听松而去。
“哥!你回去养伤!我的刀我自己拿回来!”独孤彤霄急切地向着独孤顺指手画脚,独孤顺也看不懂独孤彤霄想表达啥,只能点点头,捂着胸口,一拐拐往在另一边厮杀的独孤宫而去。独孤彤霄一回头,根本找不到杜宇的身影,怒气攻心,加上之前对阵唐晚宁时受的伤加上最后独孤淳的惨死,胸口一股气血逆流,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自己忿恨地看着大军,暗自骂了一声,回头奔到一拐一拐的独孤顺身边。
独孤顺疑惑地看着独孤彤霄,独孤彤霄拍了拍独孤顺的肩膀,“我已经失去一个哥哥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独孤顺当然没有听见独孤彤霄在说什么,只是看到独孤彤霄搀起自己,指了指风雷山庄方向,也罢,先退下,现在的两人功力大损,就算拼掉几百神威将士又能如何,还不如先行调息,养精蓄锐,最后作殊死一搏。他们两人也看不懂现在场上的局势,只觉得混战一片,也不清楚有几拨人马,更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狠角色。
谢安明看得真切,东南边果然如苏晓白之前所料有支队伍杀了过来,远远就看到一队火把,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来胡一航与李屹川凶多吉少,而西边,苏漾和黎星已经撤回,身上衣裳都没有脏乱,轻描淡写地将太子姜丰烨和四王子姜君宇的死讯带来回来。
“一点意思都没有,这种局就连云城一半都不如。”苏漾一脸毫无斗志,他以为是场恶战,结果他们面对的朝廷军连个像样的对手都不曾见到。
“两位辛苦,先回后方稍作休息,这边我来应对。”谢安明抚着美髯,看向前方,卫吾殇与独孤苍云的对垒目前似乎是最为紧要的战局,独孤苍云一败,至少江湖这一方面群龙无首,就算有谢慕白撑着,军心也会动摇。
东边来的部队不足一万,而西边朝廷那边倒是大气,直接挥了三万军马而来,加上江湖这些臭鱼烂虾拼凑起来的人马,自己的部队在数量上还是优于这些联合军,况且自己这边还有几张牌没有打出,个个都是万人敌。
这局,赢定了。我谢安明都不知道怎么输!
况且太子姜丰烨与四王子姜君宇离奇死亡,朝廷的军队也有些猫腻在里面,战力更加不足为惧,“蒋先生、方先生、杜先生。”谢安明称呼年长的人通常都加以敬称,毕竟自己从小立志当个儒将。
“终于轮到我们了吗?手都痒了!”方北熙两眼放光。
“东边朝廷军,威慑下即可。”谢安明发号施令。
“杀。”洛尘却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
“洛先生...”谢安明有些不解,他是清楚苏晓白的计划,为何洛尘非要如此落井下石。
“南边有变故。”洛尘眉头微皱,他明显感觉到千里之外苏晓白的气有些混乱。昆仑一脉的修行方法已经趋于超凡,吸天地之气为自身造化,而功力非凡者,一举一动,牵动万物,同门当可辨得方位。
洛尘猜到,计划有变,苏晓白估计被人阴了一手,往西边而去,看来是要直接夺鼎,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下,之后气息一涨,继而没了动向。
死?苏晓白怎么可能死,普天之下,除非昆仑那几个老不死的出手,否则谁可以那么简单收走苏晓白的命。
既然计划失败,那为何还给朝廷面子,送上门的还不杀?连太子都死了,看来那幕后黑手还真有点东西。
“行,那就按照洛先生吩咐。”谢安明虽说有疑虑,但还是不敢在洛尘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微微一思忖,接着说,“若裴听松与卫吾殇不敌,烦请洛先生出手。”
“这是自然。”洛尘微微一笑,继续闭上了眼睛。
“苏漾、黎星。”谢安明继续说道。
“我们才刚回来...”两人不约而同。
“东南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等到他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再出手,以逸待劳。”
“这个可以。”苏漾笑了笑。
“我倒无所谓,早点杀完早点回去。”黎星慢悠悠地跨上一匹马,摸着骏马的鬃毛,看了一眼天色,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天亮还有多久。
“身为众将士听令!”谢安明举起手中佩剑,“放开手杀!朝廷忘恩负义!企图在次将我们神威一举歼灭!”
“我们为姓姜的打下江山,多年来东征西讨,死去的兄弟并不能享受与朝廷士卒一样的待遇,此为不仁!”
“天下武林以我们为针芒,朝廷不闻不问,一守江山,克扣俸禄,此为不义!”
“如今我们军神被天下人诟病,遮的却是朝廷的羞!你们就这么默不作声,看着从乱世把我们捡来收养、教我们武功、给予我们衣食的军神,被万夫所指?”
“不能!”
“我们为姓姜的抛头颅洒热血,死去了多少兄弟,却连一块像样的墓地都没有,你们能忍?”
“不能!”
“今日我们就要和天下作对!苍天已死!”
“杀!”所有神威将士纷纷绑上了白巾,气势突然高涨很多,不要命地往前冲去,一下子被三方围拢的军势瞬间扩散开去,硬生生撕开几道口子。
周怀瑾鸣金收兵,不让先前部队再往前送死,退到山脚后,令弓箭手放箭阻住神威攻势,他明白自己在这战局的作用,并不是取胜,而是尽量拖延战局的时间,毕竟曹清风的真正盘算,周怀瑾当然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个操蛋的世界,快点毁灭吧。
当曹清风拥有了鬼鼎,成为天下无双的存在之时,周怀瑾心中那最完美的世界才能尽情让他挥毫。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怀瑾隐约看到了些许曙光。
初见曹清风的时候,周怀瑾便知道曹清风并非凡夫俗子,在乱世中独居一隅,挽清风,对饮明月成歌,胸中万千剑气,只等某一刻的澎湃而出。
苦于那时苏晓白已经成势,而又归于四海,一举摧枯拉朽平定神洲。
周怀瑾永远记得曹清风当时的一句话。
现在这个舞台,还没轮到我们登场。
属于我们的时代,终将来临,而你,则会扶我成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可造之材
“老头子,还不出手?”卫吾殇也听到了谢安明那番引起神威将士群情激昂的说辞,他反而没这份感触,国家也好,山河也罢,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
这是想找个大树乘凉,没想到被逼着上战场。
“让我出手,你倒是够格。”独孤苍云大手缓慢靠近腰间,卫吾殇也不敢怠慢,早就握住刀柄。
“早日想赠你宝刀,你又不要,现在你凭什么挡我鸣鸿之刃!”独孤苍云一出手便是风雷刀法刚猛异常,一道赤色夺目而出,连雪地都直接划开一道鸿沟!混战中的士卒们根本来不及反应,随着刀光闪烁,人早就化作一摊粉齑。
“这等规模迎接我,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卫吾殇轻描淡写一刀,就止住了独孤苍云的刀势。卫吾殇没有停顿,他知道眼前这老人可不是寻常刀客,他的强悍可是传说级别的。卫吾殇出刀,没有刀光,也没有轰隆作响,普普通通地一刀削下,独孤苍云却如临大敌,横卧鸣鸿在身,右腿下沉,解去了大半力道,卫吾殇刀柄一歪,看着被砍卷的刀刃,叹了一口气。
“果然随便找把刀,对鸣鸿、对你这老头也太不尊敬了。”
“小子油嘴滑舌。”独孤苍云可是动了杀心,但卫吾殇除了手上那柄刀刃卷起的破刀之外,身上一点事都没有。卫吾殇随手扔掉手中刀,“好了我不打了,我认输,所以我可以回去了吗?”
独孤苍云知道卫吾殇并没有什么后手,只是性格使然,并不想趟这遭浑水,前来略微一交手,算是交差。
“你这性格,如今却有如此大成就,真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独孤苍云叹了一口气。
“人各有志。”
“而你的志究竟是什么?”
“我只想碌碌无为地度过这一生。”
“你能对着你握刀的双手说出这句话?你走罢。”独孤苍云在看卫吾殇第一眼的时候,便看出了此人潜力极深,但心思,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卫吾殇赤裸着上身,在火山下挥刀的样子,根本不像个毫无志向的人,只是他不说,自己也不会猜透。
说来可笑,堂堂的风雷山庄,最捉摸不透的,反而是这个过来学到没几个月的外人。
“苏晓白不会为难你?”
“他都不在,怎么为难我。”
“那你们阵中白衣人究竟是何人。”
“老头子,你不会想知道他是谁的。”卫吾殇摆了摆手,转身想走,几个不知好歹的江湖中人见卫吾殇已经认输,准备仗着独孤苍云在身边,为虎作伥,拔出兵刃将卫吾殇团团围住。
“算起来,他的年岁比你还大上几圈。”卫吾殇歪着头算了算,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洛尘那家伙的年龄,仿佛是很久之前的故事,况且卫吾殇对这种鹤发童颜,满嘴玄乎的家伙本事就没有什么好感。
“你们让开,如果不想死的话。”独孤苍云也懒得去纠缠卫吾殇,示意让那几个江湖中人让卫吾殇回去。
“独孤庄主大人有大量,饶你一条生路,可惜你过不了我们几兄弟这关。”一个大汉握着狼牙棒,气势汹汹地对着卫吾殇吼道。
“神威狗贼,今日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神洲武学!”几个人一拥而上,不过眼前一花,五双眼睛都没有看清楚卫吾殇是怎么一瞬间脱离包围圈,嬉皮笑脸地在五步开外,对着独孤苍云挥着手。
“老头,你可不许死哟!”
“你!”大汉根本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如此惬意地从他们的围剿中脱身,而下一秒,整个人...确切来说是大半个身子,从膝盖处,直接断开,五个人齐齐栽倒在地,看着自己仍旧站在地上的都两条小腿,先是诧异,再是惊恐,最后撕心裂肺地嚎叫开来。
“我说了...如果不想死的话...让他太平点滚回去。”独孤苍云苦笑着,刚在准备自己也说些什么振奋人心激励士气的话时,一道剑气从自己后方直接喷涌向前,独孤苍云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谢慕白这老家伙,终于出手了。
裴听松没想到谢慕白隔开百步直接出手,一道剑气凌空而出,倒是和之前独孤苍云那一刀异曲同工,幸好自己早有防备,一个瞬步直接拉开距离,顺手拍飞一群挡路的江湖中人。
“神威冲阵!”江湖中人此起彼伏地叫喊着,谢慕白很头疼,“冲就让他冲,这不是还有我嘛。”
“剑神谢慕白,久仰久仰。”裴听松稳稳当当站在谢慕白十步开外。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谢慕白一看就猜到此人的身份,但出于一派之主的架势,还是不能失礼。
“裴听松是也。”
“寒江箫客裴听松。”谢慕白当然知道这个名号,毕竟是在自己进入神剑谷之前就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男子,加上已经死去的玲珑棋唐晚宁,看来这苏晓白麾下的每个人都是上个世代的佼佼者,这家伙到底哪里招来那么多怪物给他卖命?
“你为何给风雷山庄卖命?”裴听松很好奇为什么谢慕白会出现在此处,神剑谷与风雷山庄不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那你为何要给神威当走狗?”谢慕白反讽。
“话不投机半句多,作为你的前辈,就让你先出手罢。”裴听松很是笃定地向谢慕白招了招手。谢慕白没有客气,毕竟他刚习武的时候,裴听松这家伙已经步入天罡境,那么多年,谁知道他精进了多少。
“不想死的就离我远点。”谢慕白对身边那些起哄的江湖中人冷冷地抛下一句,随后往前走去,走到十步处,刻意停住,“你们阵中那个白衣人是谁?”
“他啊,你没必要知道。”裴听松冷哼,“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况且...”裴听松还卖了一个关子,“若是他出手,这一片都会被夷为平地。”
“那么厉害,所以你才甘愿成为他走狗?”谢慕白不等裴听松回答,一手掐剑诀,一手直接两指往前一刺,又是一道夺目剑气射出,裴听松这次倒没有闪避,直接抡起一拳直接将剑气震得破碎,相反人往前疾冲而去,近距离贴身与谢慕白厮杀在一起。
“你觉得你离谢慕白还差多远?”洛尘此时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着,也不知道对着谁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略带嘲讽地继续说道,“境界还差不少,但至少你的心比他狠。”
“不知道。”洛尘身后一个青年开口简短地回答,他穿着一身白衣,脸部被厚重的兜帽挡着,但是背上那柄剑,却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如果说杀了剑中魁首,你便是天下第一,你愿不愿意。”洛尘继续说着。
“杀。”青年的言语中没有感情。
“就算他是你老爹?”洛尘终于回头,看着青年,“谢誉,你比我年轻时候更狠。”
谢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透过兜帽看着远方的谢慕白。
“裴听松败了,就你上吧。”洛尘转回头,又闭上眼睛,“别让我失望。”“只要裴听松败了,我就能上场?”谢誉的眼中突然有了光。
“我说话不说第二遍。”
“好的。”谢誉突然拔身而起,径直冲向战场,而洛尘轻轻扬了一下嘴角,向后一招手,“你也可以表现一点诚意了。”
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人,虽说身体和脸被白袍遮得严严实实,但身体的线条,无一不彰显出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她手中拿了一杆长枪,在洛尘十步外半跪下来。
“帮那小子殿后,他是个可造之材,死了可惜。”洛尘正眼都没有瞧过那女子。
“洛先生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女子压低着声音,眼睛看着地面。
“这次回去就可以释放她们...你做得很好。”洛尘虽说嘴里吐着夸赞,但语气冰冷,毫无半点温暖可言,“知道为什么我不会重用你吗?”
“知道,毕竟我是个叛徒,洛先生不喜欢被人背叛。”女子回答。
“叛徒没资格走进我十步之内,会脏了我的呼吸。”洛尘想了想,似乎用词有点矫情。
“我知道,所以只求洛先生能做到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就算要我这条小命,我也愿意。”
“你以为你的命能值几个钱?”洛尘笑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去罢。”
女子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那最后的十步,她知道洛尘到现在还在怀疑她,毕竟曾经出卖了多情楼的姐妹,而自己手中这杆枪,号称十步一杀,洛尘也是为了太平,故特意给自己设下了十步的距离。
虽然,在洛尘看来,就算让她走近,也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强者,就是有足够的自信。而她...作为素衣,可能今晚就要死在这里,无妨...只要能放了多情楼的姐妹们就好...
尤其是京华...
素衣叹了一口气,看着谢誉已经飞出老远,便对着洛尘作了一个揖,也快步跟了过去。
“我越想越后悔。”吴亦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明显感到周遭的气温变冷,便知目的地已经不远。
“你有多少把握能在那里杀了苏晓白?”泠无音没好气地说着,“现在大战应该已经打响,而我们能尽早达到火烧关,便能早点帮着独孤前辈他们点忙。”
“比起天下,私人恩怨可以放下...”关飞虎并不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他更多地是给自己安慰,苏晓白有的是时间杀,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赶往战场。
柳絮云看得出关飞虎心里的矛盾,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转头问一边跑得越来越快的十一,“还有多久?”
“一个时辰不到。”十一似乎已经嗅到远方的杀机,脚下越来越快,吴亦然渐渐被甩开,突然爆喝一声,将怀里藏着的一只烧鸡咬了一口,随手扔掉,加快了脚步。
“古人有卸重赶路,今有胖子扔鸡加速。”关飞虎为了让心情稍微舒缓一些,便拿吴亦然开着玩笑。
“话说苏晓白那么慌张要去哪里?”泠无音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理那厮作甚...”吴亦然听到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就当早死早超生。
“也不知道曹前辈能否拦住他...”泠无音知道苏晓白的功力,虽说曹清风贵为天魁七星,但毕竟对手是那个苏晓白。
“先做好当下我们能做的事罢!”关飞虎说罢便不再言语,眉头紧锁,手中按着腰间的柴刀,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第一百六十章 血之禁术
裴听松知道不能和谢慕白离了太远,这厮的剑气太过霸道,自己贴身而战,倒是可以让谢慕白忙于招架,无心射出需蓄力多时的剑气。谢慕白心中也微微一定,毕竟那声势浩大的剑气太过招摇,还不如近身肉搏比较省力,虽然裴听松撤了箫,手上功夫也不简单,拈花弄月指惹得自己很头疼,不过自己摘星指也不是泛泛之学,一时间两人竟是平手。只是双方拼杀的内劲倒是震得附近一些修为较差的江湖中人不堪重压,被波及都受了不少内伤,在地上哀嚎连天。
“还不拔剑?”裴听松冷笑着,他知道谢慕白的真本事全在剑上,此番徒手攻击,难道小瞧与我?
“你的箫掏出来我再拔剑,否则别人还以为光徒手我打不过你这老不死的。”谢慕白吹胡子瞪眼。
“你也没比我小多少!”两个老头骂骂咧咧,手上功夫越发犀利,周边不管江湖中人还是神威士卒都下意识避让三分,导致两人战局二十步以内,仅仅只有老人,战场滑稽地分割开一个安全圈。而此时,又是一道犀利的剑气从老远射了过来,两人一惊!裴听松惊的是此处除了谢慕白有如此剑意之外,难道还藏了哪个用剑高手突然发难?而谢慕白惊的是!这一道剑气分外熟悉!两人对掌,继而瞬间拉开身形,剑光从两人之间穿过,消失在远方。
“谁!”裴听松很是火大,竟然有人敢干扰自己的决斗。而谢慕白则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衣人。
“你是...誉儿?...”谢慕白瞪大了双眼,这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剑气,和那一柄明晃晃的天罡剑,已经摆明了眼前的青年正是谢誉。
“啧...一个都没捅死。”而谢誉则不甘地说了一句,随即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朗却阴沉的脸庞。
“小子你插什么手!不想活了吗!”裴听松破口大骂,碍于谢慕白还在一旁,否则早就挥掌扇向谢誉。
“誉儿...”谢慕白吞吞吐吐,他幻想过无数和谢誉重逢的场景,根本没料到,谢誉会如此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况且那一剑,一点生机都没有,充满了杀机,和整个人的死气沉沉。
“你们继续。”谢誉收回天罡剑,站在两人十步开外,冷眼旁观。
“再敢出手我杀了你!”裴听松狠狠瞪了谢誉一眼,转身面对谢慕白,“继续?”见到谢慕白宛如失了神一般,这才恍然大悟,“哦!这小子是你儿子!我才想起来。”
谢慕白又看了一眼谢誉,见儿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心中略有一痛,转念一想,也罢,先处理眼前这个棘手的家伙再说罢。而裴听松已经率先发难,他不理解谢誉为何从后方突然来到此处,反正只要不碍事,那就和我无关!
谢慕白见裴听松仍没有掏出他的笛子,一边猜测肯定是刚才被独孤顺所毁,心中一定,以手做剑一剑挥出,裴听松硬是一拳往上一迎刚准备再跟一掌,突然身后又是一道剑气往两人处奔来,裴听松彻底恼怒,这剑气根本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这小子是反水了?连自己都想杀?裴听松回身一掌拍碎,心中却暗暗一惊,果然谢慕白没有错过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直接摸出佩剑,一招流星式直接挥出,裴听松已经意识到杀机,玉箫一挡,箫直接被斩断,而身后谢誉天罡剑一举,也是一招流星式,直接洞穿裴听松腹部。
“你!?”裴听松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谢慕白二话不说,直接横挥,削去裴听松头颅。
“誉儿你这是?”谢慕白喜出望外,难道谢誉去了神威,只是为了这次大战出人意料地出手,杀神威一个措手不及?
“别多想。”谢誉直接开口,浇灭了谢慕白最后的希望,“洛先生说了,杀了他,我就可以和你一对一。”
“只要你回来,我每天都可以陪你练剑啊。”谢慕白急了。
“神剑谷比我重要多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抱着剑,想找你练剑,但在拜剑厅之外,看着你埋头审批各种卷宗,我只得忍下,自己一个人去练?”
“我...”谢慕白支支吾吾。
“对,我知道,你是谷主,上下都得你操心。但是不是偶尔看我一眼?”
谢誉接着说,言辞犀利,但声音却很平静,一点愤怒和悲伤的波折都没有。
心死了,也就不会痛了。
就如同在一具尸体上摸着各路伤疤,虽然看上去鲜血淋漓,但早就没有了意识。
“我回来闭关,你也一次没有看过我。”谢誉笑了。
一个孩子,用着最普通的声音说着最委屈的事情。
“我已经改了...回来吧誉儿。”谢慕白有些哽咽,哪有半点当世剑神的威风八面?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谢誉冷笑一声,“为何别人比我进步迅猛,作为神剑谷,堂堂江湖用剑第一门,难道还不如一个出身寒门的野猴子?!”
谢慕白终于明白了,谢誉的心魔,竟然是出于嫉妒?
凭什么,大家的视线总是集中在关飞虎的身上?不论是父亲,还是独孤苍云,不论是多情楼还是江湖中人,最最重要的...凭什么柳絮云的眼里只有关飞虎?
我,谢誉,哪点比关飞虎差?
说是功力,行!我闭关如此之久,为何十一能一夜入天罡?而我自从遇见关飞虎之后,季州惨败,出关苦战蒋少卿不胜,我活了二十多年,究竟为了什么?
既然杀了用剑第一人,便可独占剑道之巅,对不起了,父亲,就请父亲你为你儿子的霸道献上头颅!
天罡剑!起!
谢誉双手举剑,四周的空气尽数被剑身吮吸,谢誉的瞳孔又转为血红,谢慕白大惊失色,谢誉怎生会把禁术修炼到如此地步?而战场上风卷云涌,一道剑光自天罡剑起,划破夜空,月色为之退却,万籁无声,只有这一道冲天光柱充满了血腥。
“可以可以。”洛尘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谢誉疯了?”素衣赶到谢誉身边,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凌厉的风已经刮得她无法再跨出一步!话到嘴边硬生生被狂风按了回去,素衣用胳膊挡着眼睛,罢了,这小子也只有他老爹能阻止。
“谢誉!”谢慕白怒了,彻底怒了。
“请父亲上路!”谢誉冷冷地笑了一下,天罡剑挥下!
血之禁术。
神剑谷封存已久的一门心法,被历代掌门束之高阁,关照子弟不得翻阅此书,连书名都已经被人抹去,以“魔剑”一语带过。几代人都没有翻开这本禁书,久而久之,被神剑谷遗忘,而谢誉,在先前闭关之时,阴差阳错拾得此书。
使用魔剑者,六神会被仇恨占据,眼里只有无尽的杀戮与憎恨。更夸张的是,虽说血之禁术会在一开始对人的神志及肉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但一旦魔剑修炼到极致,反而没有副作用,纯粹靠着人自身的仇恨所驱动,继而增进功力,仇恨越大,血之禁术的杀伤力也越大。
除非有人唤起该术使用者最后一丝神台清明,否则只会越走越远...直至疯魔...
“谢誉!你给我醒醒!”谢慕白咆哮着,运气全身力道灌输剑中,两剑相迎,光彩四溢,战场中心直接炸开,震飞无数江湖中人和神威军士,甚至有些冲得过于靠前的朝廷军也一并轰去!而就在双剑刚接触的一刹那,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白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冲进两者之间,瞬间剑气全消,似乎被那道白光尽数吞噬而尽。烟尘逐渐散去,素衣亏得死死将手中长枪插入地中,这才睁开看,模糊间发现谢慕白手里长剑已经断裂,谢誉手上的天罡剑上却满是鲜血。
但谢慕白与谢誉身上却无半点伤痕!
“你...怎么?”谢誉的天罡剑插在另外一名青年身上,那人死死攥着天罡剑,身体被两股剑气直接轰中,早就两膝跪在地上。
“现在...醒了吗?谢誉...”青年说话声音已经越来越轻,但对着谢誉的脸庞,却带着他有生以来最阳光的微笑。
“白?白祁?!”谢慕白扔下手中断剑,冲了过去,一把扶起虚弱的白祁。
“掌门...请原谅我的擅自行动...”白祁连抬头看谢慕白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他经脉俱断,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不凑近他的都嘴边已经根本挺不清晰,“我有没有帮上忙?”
“谢誉!你看看你干得好事!”谢慕白怒瞪谢誉,而谢誉只是死死盯着白祁,脸上虽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但手里握着的天罡剑已经剧烈颤抖。
“谢誉...”白祁伸出手,试图去摸谢誉的脸庞。
“你说...”谢誉的声音开始沙哑,“我听着。”
“答应我...放下剑,跟谷主回神剑谷好不好...”白祁的视线开始模糊,而嘴里疯狂涌出的鲜血更为恐怖。
“...”谢誉没有回答,伸出手试图去擦拭白祁脸上的鲜血,但根本无济于事,连谢誉自己的白衣也被白祁涌出的鲜血染得血红。
“对不起,之前答应你一同当上武林至尊...现在我做不到了...”白祁伸出去的手已经开始下坠,谢誉一手抓过白祁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去...
“对不起,我也做不到。”谢誉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傻瓜...就当骗我一次也好...”白祁感受着手里传来谢誉的温度,但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冷,“我想回落枫坡了...”
“我不恨你...”
白祁最终闭上了眼睛,随着手里断裂的白驹剑,永远沉睡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千钧一发
周天化虽然比不上姜悠麟的聪慧,但好歹作为三军统帅,也不是个只有肌肉的莽夫。既然自己选择帮着姜悠麟上位,那也明白了此处战局自己已经完成目标,对于神威那边新过来拦截的三个高手,周天化直接采取迂回战术,从三人外围绕了过去,把那些苟延残喘的太子亲卫军往蒋少卿那边逼去,蒋少卿他们又不管,见一个杀一个,转眼间,太子与四王子所剩下的军队都被屠杀殆尽,而周天化围着神威的虾兵蟹将杀得起劲。
周天化不理解姜悠麟所说的话,说什么再杀一个时辰就鸣金收兵,不应该把神威直接一网打尽吗?但是近距离看到蒋少卿等人的实力,周天化不由咋舌,这就算千军万马冲上去,也不一定能把这三个人斩在马下吧...周天化算着时间,回头看到三王子慢慢往姜悠麟这边靠近,难道?
“悠麟。”一个中年笑着骑着一匹黑马。
“三王子。”姜悠麟含笑对着来者点点头。
“唉...别怎么叫。”三王子姜君法面对姜悠麟的表情反而有些卑微。
“大局已定,多谢皇兄支持。”姜悠麟对着姜君法抱拳。
“应该说是悠麟高抬贵手。”姜君法本就对王位没有什么兴趣,而且生性软弱,一直忌惮朝廷中的弯弯绕绕,这下除去太子与四王子倒是最好,平日一直被压着一头的姜君法也觉得神清气爽。
“回皇城之后的事情,也希望皇兄多多照应。”
“这个好说,我懂得。”姜君法指了指身后,“那么我撤了?”
“别急。”姜悠麟策马越过姜君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要事先撤,周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后也会撤退,到时候劳烦皇兄带头,我在豫州等你们回来开宴。”
“那神威就不管了?”姜君法纳闷,眼前的局势还是一片混乱,江湖中人和神威打得有来有回,而自己就作壁上观即可?
“对,保存实力,日后还有大战。”姜悠麟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嘛?一个人走多危险...不如等我们一起班师回朝?”姜君法好心说道。
“没事,我有人接。”姜悠麟话音刚落,莫乘风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直接落在姜悠麟的马前。
“搞定了?”
“真的对你刮目相看。”莫乘风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青年。
“女帝原本要派你去做的事情做了吗?”姜悠麟并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莫乘风,而莫乘风心里明白,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私生子,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探花,而是整个神洲的王。
“早完成了,璇玑阁已经沦陷,看这群家伙回豫州的时候什么表情。”莫乘风看着神威大军那边,一脸冷笑。
“他呢?”姜悠麟随口问了一句。
“西边去了。”莫乘风想了下,回答着。
“曹清风出发了吗?”姜悠麟继续问。
“嗯,他们应该已经遇到了。”
“我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谁?曹清风?”莫乘风疑惑地问着。
“嗯...我们先启程吧,回到豫州,就劳烦前辈跑一次鬼城午门了。”姜悠麟笑得很温柔。莫乘风有些不寒而栗,眼前的青年完全不能和那个想出如此狠毒计策谋反的家伙画上等号。
“好说。”莫乘风直接往姜悠麟身下骏马臀部一拍,骏马直接往前冲去,而莫乘风大步流星,直接超过骏马,牵过缰绳,在前面带路。
谢慕白完全失去了战意,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跪在地上,抱着白祁的尸体,而谢誉最终还是拔出了刺入白祁身体里的天罡剑,用手擦去了剑身上的血液,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
“继续。”谢誉感受着白祁最后的温度,冷冷地看着悲伤的谢慕白。一旁的独孤苍云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刀横斩直接逼退谢誉。
“老谢,你回去罢...你的不孝子我来教育。”独孤苍云挡在谢慕白身前,而谢慕白却一句话不说,抓着白祁尸体的手明显已经无力,过度的冲击和痛苦使这一代剑神,当下只是个满是伤心事的白发老头。
“让开,我看不上用刀的。”谢誉的狂妄已经让他目空一切,眼里只有杀了谢慕白,其他一切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独孤苍云怒火中烧,手上毫不留情鸣鸿刀狂啸着席卷而去。
“不赖。”谢誉拔剑,天罡剑与鸣鸿刀交错,空气中直接震开无数气浪,独孤彤霄与独孤渊硬着头皮救下谢慕白,而面对如此险恶的交手,以两人的修为根本无从参与,而两人刚退到后方,前方却又起一阵喧哗,一匹高大的骏马从天而降,一柄夺目的偃月刀遮住了那零星月光,一刀斩下,独孤彤霄举刀相迎,哪受得住如此冲击,独孤彤霄身形后坠,直接摔在雪地之上,昏迷前只看到一人横刀立马,而马头下赫然挂着两个头颅,正是自己的兄长独孤顺与独孤宫。
“你也是独孤家的人?”马上正是谢安明,他正瞧着马下正对着独孤顺人头的独孤渊,独孤渊见自己崇拜的兄长如此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逆刃刀也已经拿不稳,加上谢安明那凶狠暴戾的目光,独孤渊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
“你们能打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谢安明看着眼前浑身发抖的独孤渊,自己扳着指头数着,“李屹川、胡一航、裴听松、唐万宁,你们这等蝼蚁竟然可以耗死我们四人,啧啧,值得夸赞。”
独孤渊好不容易回过神,“下一个就是你!”
“我?哈哈哈。”谢安明将手中偃月刀猛的插入地中,“你信不信我不用刀都可以杀了你?”
“来呀!”独孤渊嘴里很是倔强,但是双手握着的逆刃刀刀尖左右摇晃不止,内功也完全不顺,独孤渊心境大乱,现在的他连平时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无法顺利使出。
“你们就没底牌了?”谢安明越发觉得,军神让他们十二人悉数出击到此,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况且目前的局势已经够那劳什子鬼鼎蓄满力,他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除了独孤苍云一人之外,已经没有一个能够看得上眼的战力,最令人失望的是谢慕白,不就是儿子走火入魔,这个做爹的至于那么崩溃吗?
而此时神威阵中敲响了一声钟响,看来是洛尘已经有些恼怒,怎生这明摆着大胜的局势拖拖拉拉那么久还没有结束?
“对不住了。”谢安明直接一掌往独孤渊头上抚去,而独孤渊直愣愣地看着谢安明的大手缓慢地向自己头上压下,但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我要死了吗?
和我三个哥哥一样?
彤霄呢?她是单纯地晕了过去?还是和他们一样,离我而去了?
独孤渊满眼俱是恐惧,而另一边独孤沧源被谢谢誉缠着,根本无暇顾及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柴刀从天边飞来,一刀直接撞歪了谢安明手中的偃月刀。谢安明很好奇,这么一柄锈迹斑斑的破刀,是从哪里飞来的?竟然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抡起的一刀直接破了?
空中如流星一般落下数人,一人带着剑气,直接坠向谢誉,谢誉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半步,那人还未站起,谢誉已经开口,“十一,你来了。”
“啊...”十一站起身,环顾四周,见谢慕白竟然抱着白祁,两眼空洞无声在后方一动不动。十一疑虑地感受着那两人剑意,可怕的是谢慕白的剑意已经几乎支离破碎,而白祁则完全失去了生机!
“是谁杀了白师兄!”十一一眼看向谢誉。
“我。”谢誉冷淡地说着。十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你不可能对白师兄下狠手。”
“开玩笑!”独孤苍云见十一赶到,心里倒是一安,继而愤怒地说着,“这疯子不止杀了你师兄,他甚至还想杀了谢慕白!”
“?!”十一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誉点了点头,心中一线寒冷。
“为什么。”十一哪能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从小带着自己玩的两个师兄,竟然一个杀了另外一个,那些年,十一在落枫坡扫着地,看着谢誉与白祁两人打着哈欠,闲庭信步地从谷外回来,扔给自己好吃的东西时,十一还笑着问过,“师兄,你们好像夫妻哟!”
“你懂什么叫夫妻吗?”当时的谢誉掐着十一的小脸蛋,“一男一女才能叫夫妻!”而一边的白祁却笑得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满山的枫叶太过鲜艳,还是那日的余晖晕染了脸,十一那个时候觉得,如果一辈子都这样,那该多好。
“也罢...”谢誉叹了一口气,天罡剑指向了十一,“既然暂时还杀不了谢慕白,那我就拿你祭天!”
独孤苍云拦在十一面前,“小子,你狂过头了,今天就让你瞧瞧,看不起刀的后果!”
“一起上罢,我一起杀了,省得麻烦。”谢誉无意中吸收了谢慕白心境大跌时候的剑意,他此刻已经觉得自己剑气纵横万里,我管你什么一剑开山,我的天罡剑,连这片天地,一起劈开给你们看!
“谢誉!”一个清脆却带着万分愤怒的声音此时在谢誉身后响起,这声音...谢誉在闭关时候自己回想过太多太多次。
“柳絮云?”谢誉猛然回头,正是自己朝思夜想的青衣女子站在自己身后,而柳絮云手中却早已拔出光风霁月,而左手也按在了背后的晓风残月之上。
“你为何会变得如此?”柳絮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谢誉会叛出神剑谷,而今日,谢誉竟然还杀了自己情同手足的同门师弟白祁!
“我为何会变得如此?”谢誉言语中俱是嘲讽,别人都可以问这句话,为何你也会问?
我变成这样!你心底没点数吗!谢誉出剑!
第一百六十二章 踏雪无痕
“这打得昏天黑地鬼知道谁是谁?”一炷香之前,关飞虎等人终于到达了火烧关,远远望去,前方硝烟弥漫,喊杀冲天。
“这阵型有些古怪...”柳絮云在重建云城时,也研究过些许兵法打发时间,她眼里当然比关飞虎他们看得清楚,但是也一时半会分析不出来。
“我感受到几股异常强大的气...”十一若不是被吴亦然按着,早就冲出去了。
“苏晓白既然已经离开,那么指挥神威的是何许人也?”泠无音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选人杀了呗!”吴亦然蠢蠢欲动,之前在苏晓白那边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终于有地方可以发泄了。
“应该有四支部队...我能感受到独孤老前辈的气...其他有几股气并不熟知。”柳絮云看得很认真,并用手指点着下方详细解释,“这边有三股很强的气,其中两个便是神剑谷蒋少卿与方北熙,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大面积交战。”
“正中间应该就是主战场,除了独孤苍云外,其他人并不认识...”
“掌门的气很弱...”十一静下心才能感受到那一丝几乎快消失的谢慕白的剑意,但是再往深处去探,一股充满着肃杀冰冷却又有点熟悉的剑气挡在前面,这是...谢誉!?十一惊了,一手甩开吴亦然,直直地就往下方冲去,柳絮云急忙指着东南方,“那里应该是伏兵,但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驻足不前,神威有两人已经赶去,大家分头行头,小心为上!”说罢,柳絮云紧跟十一,两人往正中前去帮忙。
“你们呢?”关飞虎略有所思,“你们先选。”
“东南边那军队应该是春秋堂的,我去罢,之前有过两面之缘。”吴亦然直接跃起,开始往那边冲去。
“我跟你走。”泠无音根本懒得去分析场上的局势。
“无音你去帮下吴亦然罢,絮云那边好歹有独孤老前辈在,我倒是觉得蹊跷,曹清风竟然不在这里,他有什么事比这个还要着急?”关飞虎已经不再是当时的愣头孩童了,虽然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行,你自己小心。”泠无音说罢抽身离去。关飞虎倒没有着急,双手拢在袖子里,反而饶有兴趣地眯着眼看着下方。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说是神威十二人在这里,看形势也是神威占了上风,但似乎神威的潜力远不止如此,似乎有一个底牌一直没有出手。
当谢安明一马当先,直直冲向独孤渊的时候,关飞虎终于下了决定,好歹也是相识一场,独孤渊必须要救下,随之关飞虎飞身下山,拔出腰间柴刀直接飞出,砸歪谢安明手里的偃月刀,而自己,在空中折了一个身,却往最左边落了下去。
“哟!天外飞仙!”方北熙看着空中一阵暴雷之声,一个青年在自己三人面前落下,地上砸开一个深坑,青年抬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看上去是个能打的主。”蒋少卿笑嘻嘻地看着关飞虎。
“这么年轻,肯定虚张声势,我懒得打。”杜知许意兴阑珊。
“哟!”反而关飞虎先出声,“你们哪两个是灭了神剑谷的罪魁祸首?”
蒋少卿和方北熙直接用手指了指远方的谢誉,“他!”
“....”关飞虎下一句话硬生生被逼回去了。
“别演了,看得我尴尬坏了。”杜知许用扇子敲了下两人的脑袋,“喏,就是这两个人,小兄弟你想报仇吗?快杀了他们!”“你到底站哪边的?”方北熙怒喝。
“反正他又打不过你,反正不要冲我来。”杜知许哈哈一笑,将两人轻轻一推。
“寻仇的是吧?来来来。”方北熙也懒得忽悠,径直走到关飞虎面前,“你叫什么名字...?!”而下一秒,自己的左腿已经不翼而飞!关飞虎挥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脸上倒是平静,“记好了,小爷叫关飞虎。”
“你们都是疯子吗?都喜欢上来砍腿?!”方北熙骂骂咧咧,看了一眼自己飞出去的左腿,而关飞虎也纳闷,怎么这一手刀下去,腿都飞了老远,一滴血怎么都没流出来?
“我懒得解释了。”方北熙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蒋少卿和杜知许,“原来他就是关飞虎。”
“以为我死了?”关飞虎嘿嘿一笑,“当时我也这么认为的。”
“方北熙。”方北熙随口报出自己名字,“特地告诉你,省得你去阎王爷那边报到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哪个爷爷杀了你的...?!”关飞虎又是举手一刀,这次方北熙往后侧了半身,“哪有人不等人话说完就出手的?!”
“打你还要我知会一声?”关飞虎又好气又好笑,弯腰捡起一把刀,随意挥了下,有些可惜自己那把柴刀随随便便就扔了,现在手上这把相对长度而言,有些轻了。
“你行不行啊,不行换人呗。”蒋少卿嘲笑方北熙自己还没出手就已经被关飞虎砍飞一条假腿。
“我当时大意了,没有闪。”方北熙笑了一下,“他突然袭击我,偷袭!”
“废话真多。”关飞虎直接一腿扫过,方北熙反应迅速,直接避开,不想关飞虎又是一脚将方北熙的落点踩住,整个人撞肩过来,连着拍了五章,方北熙嘴里鬼叫着,但身体诡异地飘开,就离关飞虎的掌风不近不远,刚好一指的距离。
“一个右鞭腿,一个左正蹲,一个连五鞭啧啧,点到为止,没打他。”方北熙拍了拍身上略微褶皱的衣服,“小子,好自为之。”
“速战速决。”蒋少卿虽听说过关飞虎的事情,但在他的眼中,无非是个地煞巅峰的小子罢了,就算再怎么传奇,江湖当时再怎么津津乐道,修为也高不到哪里。
可能在平凡武夫里面算得上是佼佼者,但是和他们一比还是差得太远。
“小瞧我是会付出是代价的。”关飞虎咧开嘴一笑,方北熙突然发现眼前的关飞虎突然全身爆开一阵杀气,宛如一只吊睛白额虎,凶神恶煞地向这里一步步逼近!
方北熙摇了摇头,刚才的幻觉是怎么回事?而再定睛一看,关飞虎早就不见。
“老方!你愣着干啥!”蒋少卿出声,从刚才开始方北熙就有些古怪,神不守舍的样子。
“别烦我!这小子不简单!”方北熙如临大敌,紧张地运功全身,生怕关飞虎冷不丁从哪里窜出来。
空气中的声响三人终于听清,越发向雷声靠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飞虎不知疲倦地仍旧绕着三个人踏着奔雷步,他知道这三人可是能秒杀神剑谷七剑的强者,自己出海后,也没有正儿八经和人交过手,自己也不知道与这十二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不到能一击必杀的程度,绝不轻易出手!关飞虎已经拿定主意,脚下奔雷步已经震耳欲聋,三人周围的空气如同爆竹一般连连爆炸,而脚步震开的气浪,将一些倒在地上的尸体直接吹飞!
“老方你看着作甚?没看到声势越来越吓人?你阻得住?”蒋少卿看出了端倪,连忙出声。
“镇定点,别瞎嚷嚷,保持点高手的姿态好不好。”方北熙其实心里也很紧张,他有试探过关飞虎的轨迹,但由于太快,一旦起势,根本无法判断,他硬着头皮往空中猛劈几掌,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方北熙不知道的是,有一掌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真打中了急速前进中的关飞虎,关飞虎硬是闷声接了一掌,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既然速度已经逐渐逼近极限,现在放弃便是功亏一篑,关飞虎强压下体内略微有些躁动的气力,双足更为用力,他知道,奔雷步的极限也快到了。
而接下来便是由这个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携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那一招胡笳十八拍最为猛烈的一掌!
关飞虎脚步连点,一脚炸空,整个人冲着方北熙急速而去!闭上眼,一掌平推胸前,汇集了这四年所有挥洒的汗水,关飞虎知道,这一掌或许不是这辈子能挥出最厉害的一招,但是,的确是目前为止自己能拍出最猛烈的一掌!
方北熙突然警觉地抬头,眼睛紧盯着前方空洞的某一点,他与生俱来的直觉,莫名地觉得关飞虎会在那一点出现,带着杀意向自己攻来。方北熙将天蚕丝笼罩了双拳,不敢大意,一拳从右后方瞬间打出,直接炸开周边的空气,肉眼可见地产生了气浪,而关飞虎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从那边出现,一掌天地不仁结结实实接住方北熙那爆炸似的一拳!
两人相接,脚下雪地直接炸开!一道道漆黑的裂痕从两人脚下向四周疯狂蔓延开去,无数朝廷军以及神威将士连惊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直接坠身龟裂的悬崖之下,而处于风暴之中的两人,却连分毫都没有退让,用尽全身气力灌输在这一掌一拳之中。
积雪随着渐渐升高的高温熔化,土地露出黑色的本貌,周遭三十步,除了围观的蒋少卿与杜知许之外,已然毫无生机,被裂开大地吞噬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上千,关飞虎全力的一击仍在继续,胳膊上的衣袖早就被震碎,手上青筋暴起,这一拳打出了四年多的压抑和自信,但是方北熙从刚接掌到现在为止,也就浅浅退了半步!
“小子,你挺猛。”方北熙深知自己护在拳头上的天蚕丝早就被关飞虎尽数轰毁,若不是天蚕丝护体,自己哪能如此轻松地接下这一招?
“果然如同江湖传言,不容小觑。”方北熙感受到关飞虎的掌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有力,看来已是强弩之末,而自己这一拳也差不多到了头,看来这小子这猛烈的掌风也是靠那夸张的步伐才能蓄力,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直接贴身轰杀,不给任何机会便是。
这种少年英豪,方北熙不准备再给任何一丝机会。有些传说,终结在自己手里,方北熙格外有成就感。
关飞虎叹了一口气,“这一掌竟然没有轰伤你一丝一毫,果然是那十二人之一,厉害厉害。”
“你也不赖,现在轮到我了,再见了小朋友。”方北熙另一拳轰然打出,他知道关飞虎已经力竭,刚才那声势浩大的步伐早已不见,蓄不上力的关飞虎,看你怎么接我这一拳!
“其实呢老前辈,奔雷步的极限...可是踏雪无痕,并无声息。”关飞虎微微一笑,“从刚才那一掌开始,我依旧在蓄力,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
方北熙眼前突然出现一点光芒,眼睁睁看着关飞虎右手伸出一指,指尖上星光璀璨。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乱战伊始
方北熙捂着肩膀跪了下来,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破了自己的天罡内功护体,况且上半身还身着一件天蚕丝软甲护体。
“你不是只有地煞境吗!”方北熙点住肩膀附近要穴,勉强止住了血,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兴奋的关飞虎。
“啊,四年前貌似真的只有地煞境,难道我现在已经是天罡境了?”关飞虎两眼发光,方北熙更觉得羞辱。
“要帮忙吗?”杜知徐在一边幸灾乐祸。
“滚,我要撕了他!”方北熙不再大意,虽说自己的左手已经提不上力,但他相信,就凭关飞虎在江湖上再怎么折腾,也就几年时间,自己又是显赫一时的枭雄,怎么看都不会弱在下风。
关飞虎一击得手,就听到方北熙说自己的实力已在天罡,不由得开心起来,不过顿感方北熙杀气剧增,自己也就收敛了不少洋洋得意,认真观察方北熙的步伐。
方北熙属于外家拳,仗着一身强横的内力,将躯体练就到极致,一拳一腿皆有雷鸣之响,单抡拳脚功夫,在十二人之中也是名列前茅,他的自信在一开始让他吃了太亏,而现在,他的血液些许沸腾,全身肌肉开始紧张,骨骼咯咯作响之后,手臂突然伸长数寸,看得关飞虎是倒吸一口冷气。
“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关飞虎差点扭过头去。
“小子,受死吧!”方北熙动了,关飞虎眼前一花,本能地往后一避,但脸上已经一凉,一道刮痕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脸颊之上。
“好快的掌风...”关飞虎大吃一惊,而方北熙的掌却已接踵而至,关飞虎一边招架,一边心想,还好之前自己果断废掉他一条胳膊,否则这双掌使出来,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挡住。
方北熙的掌越来越快,连两人周遭的空气也随着方北熙的掌风变得炙热,脚下的深坑碎石飞沙随着两人的颤抖开始围着两人旋绕,久而久之,两人反而处在一股由泥沙雪污形成的小型风暴之中。
关飞虎已经死死守住最后的一步距离,胡笳十八拍将自己罩门守得很死,但渐渐地,自己的胳膊开始觉得有点麻木,可想而知方北熙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方北熙见关飞虎防守都渐渐开始吃力,不由狂笑一声,“是我太高估你了,你也不过如此!”看来之前受的伤,也是自己太过轻敌,被关飞虎有机可乘,“这都挡不住,看你如何接我这招!”
方北熙的右掌划破两人之间,隐隐之中,似乎有团火焰在他掌中燃起,关飞虎眉头一皱,这人难道还能御火?!心中一沉,不敢怠慢,双掌胡风夜明连续拍出,试图挡住方北熙这一掌。
“你也未免太小瞧我的火焰刀了罢!”方北熙手中已然腾出一道熊熊烈火,摧枯拉朽般直接轰碎了关飞虎的防守,一掌结结实实拍在关飞虎肩膀之上,“你也给我废一条胳膊!”
关飞虎咬紧牙关,将全身功力运起在左肩,硬是接住这一掌,原本以为那火焰刀上的炙热自己会忍受不了,不过挨了一下后,关飞虎反而没有被灼伤的感觉。
方北熙也很奇怪,怎么这小子一点痛都不吃?关飞虎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也就衣裳被烧焦,露出里面的皮肤却连一丝烫伤都没有。方北熙很不理解,下意识又一次运功在手,火焰刀连翻轰向关飞虎,关飞虎自己也很纳闷,也猜到方北熙是用浑厚的内力加之快速地挥掌,使掌中起火,但为何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关飞虎并不知道,这种火焰比之当时在风雷山庄火山下的炙烤,实在差得太远,就算人再怎么强大,内力催生出来的火焰怎能与自然之力抗衡?关飞虎连火山的高温都能忍受下来,何况这点小小火焰?身体早就有了抗性。
关飞虎没有想到这层,既然对方引以为傲的攻势对自己无可奈何,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轮到自己出手了。
关飞虎知道拳脚功夫应该拿方北熙没有办法,便伸手解下刚才别在腰间的那柄刀。左手轻轻一弹,刀身剧烈颤抖,一声细微的虎啸悠悠地向四周传去。
“这飞虎...”独孤苍云突然抬起头,“真的是关飞虎回来了?”独孤苍云遥遥看向另一侧,而前方的谢誉突然剑气暴涨,企图一招击溃独孤苍云,好让自己脱身去截杀那该死的关飞虎。
“小子,别急,陪老爷子再玩一会。”独孤苍云笑了笑,也猜出了谢誉的心思,手上刀光暴起,瞬间淹没了天罡剑意。
“对,关飞虎和我们一起来了,还有一个面如冰霜的姐姐。”十一一刀一剑齐出,谢安明一边诧异这小孩竟然如此强悍的实力,一边惊讶关飞虎不是已经死了吗?怎生现在出现在这里?而且同为刀客的他来说,刚才那声细微的虎啸,自己在用刀的造诣上,已经被甩开一大截。
罢了,先专心对付眼前这个小毛孩先,也是个难啃的骨头。
吴亦然如同一颗肉球般直直砸了下去,正往东南边慢吞吞移动的苏漾和黎星歪着头,看着这个下坠没有稳住身形的胖子直接栽在雪地里,只露出个屁股在那边扭捏,不由感到好笑。
吴亦然挣扎了半天,拔出头来,坐在地上,看着有两个老头一脸有趣地瞧着自己,觉得有些丢脸。原本计划如同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惊艳众人,现在反而出了洋相,一时半会不好收场,只得重重咳嗽了两声,拍拍身上的雪泥。
“呔!两个老贼报上名来!”吴亦然叉着腰,趾高气扬地抬着头,看着两个骑在马上的老家伙。
“你谁啊?”苏漾见到胖胖的家伙就觉得气不打一起来,他想到之前被苏晓白逼着去教南宫兄弟武功,那个胖的南宫,名啥已经忘了,学得不三不四,最后还被多情楼的杀了,真是丢自己脸。
“我?我是你老子!”吴亦然想在众人面前挽回颜面,便随口应了一嘴,直接冲了上去。
“哦哟,降龙伏虎?陈子非是你什么人?”黎星笑了笑,“谁打?”
吴亦然很不爽这两个老家伙的态度,在他们眼里,自己仿佛就是个谁都可以随便欺负的过街老鼠,手中一紧,一拳破风而出,打出阵阵声浪,两人终于神色一正,齐齐出手,吴亦然宛如撞到一股强硬的气墙,脸结结实实被拍了一下,又栽到雪地里。
“就这?”苏漾皱着眉头,“老黎,你去杀了春秋堂,这个胖子我来收拾。”
“净挑轻松的事自己做。”黎星耸了耸肩,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踱去。
吴亦然想着拦下黎星,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眼前可是一等一的好手,自己在云城这几年,也不确定自己进步了多少,对上这种传奇级的人物,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吴亦然还是觉得自己小心为上。
“报上你的名字,大爷我陪你玩玩。”苏漾坐在马上,一脸鄙夷地看着浑身是雪的吴亦然。
“吴杰超。”吴亦然嘿嘿一笑,重新摆开架势,“你呢?”
“我?你没必要知道。”说罢苏漾微微抬起了手,“你已经死了。”吴亦然不解,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什么事都没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苏漾没有搭理吴亦然,自顾自地往前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去,吴亦然疑惑地看着苏漾,刚张开嘴,一股暖流从口中涌出。
“我说了,你已经死了。”苏漾没有回头,继续往前慢慢牵着马,但是下一刻一只全是鲜血的手突然从后伸出,拉住苏漾的缰绳。
“别急嘛!漫漫长夜现在才开始。”吴亦然满身是血的看着苏漾。
苏漾倒是吃惊,这小子看上去很是臃肿,难道是那层脂肪挡住了自己的攻击?苏漾方才那一手,虽说动作轻飘飘,但内含十八手连点,直袭吴亦然身上十八处要害,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硬扛了下来。
“胖,有时候有奇效!”吴亦然左右摆开双拳,直接一招龙啸虎吟轰出,“下马!”苏漾面不改色,手又是轻轻一挥,瞬间吴亦然的拳风被一拍而散,苏漾冷笑一声,刚准备继续向前,又是一只带血的手,直接穿过马腹,径直向自己下巴揍去!苏漾根本没想到吴亦然会从这么诡异的角度出手,只得往后一飘,悠然着地,只是可怜了他那匹骏马,直接被吴亦然从腹部洞穿。
吴亦然一把甩开骏马,挥了挥满是血水和肠子的胳膊,“别小看小爷我!”苏漾怒了,从小养尊处优的他竟然被一个胖子如此嘲讽,便也拉下脸面,双手齐拍,吴亦然知道硬接肯定不是这个老匹夫的对手,脚下一滑,身体滴溜溜地原地飞速旋转,竟然将苏漾的掌风悉数震开!
待苏漾收招,吴亦然也停下了自己的旋转,然后指着苏漾,还没来得及大放厥词,头晕目眩的他直接扭头呕吐了起来。
“妈的,晕死我了。”
苏漾很头疼,如此出招不合常理的家伙,他生平是第一次对上,况且还是个灵活的胖子。
柳絮云将独孤渊扶起,走到独孤彤霄身边,一探鼻息,还好只是暂时昏迷,并无大碍。柳絮云坐在两人身后,双手拍在两人身后要穴,独孤彤霄与独孤渊脸色渐渐开始红润。柳絮云一边帮两人疗伤,一边看着眼前十一倒是与谢安明不分上下,而另外一边,独孤苍云和谢誉的战局却很不明朗。
谢誉自从柳絮云出现之后,剑光更为血红,黑色的气息缠绕全身,而独孤苍云大开大合,明晃晃的浩然刀气倒是与谢誉这血光魔剑有来有回,谢誉知道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既然独孤苍云死守谢慕白,自己也想着早点脱身。
在谢誉心中,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天下归属,现在都是浮云。而自己在这里,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关飞虎!
既然你这四年躲着没有死,那命中注定今日就由我的天罡剑取你性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日月金轮
“他妈的。”关飞虎已经不知道砍烂多少把刀了,随手地上捡的刀根本招架不住他的用法,方北熙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他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古怪的刀法,就算和卫吾殇同伍多年,卫吾殇的刀法已经够随意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出刀更为古怪,
蒋少卿皱着眉头,他一直盯着关飞虎的刀法,有些许眼熟,但却又陌生。毕竟他们这辈离沧海一刀的时代更为接近,但聪慧如关飞虎,已经将沧海一刀的刀法融合了风雷山庄的刀法,加之刚柔并济的胡笳十八拍,造就自成一派的趋势。
“如果白鹿还在就好了...”关飞虎有些伤心,又捡起一把刀,“倒是有些想念慕容观山了。”
“小子...”方北熙生平第一次如此丢脸,尤其对面还是个小辈,他早就下了杀手,但是都被关飞虎稀奇的身法和刀法完全化解,他一直自傲自己的身手,加上全身天蚕丝辅佐,刀枪不入,但遇到关飞虎的刀,伤到他的并不是刀的本身,而是透过刀侵入身体的寒意!
“他是谁?”另一边的山头上,四个人好奇地看着关飞虎那边,他们正是才赶到的清玄一行人。
“刀法好靓。”清欣惊叹。
“而且实力也不低...”清聪眯着眼,“不下于我们,神洲大陆几时出了这种青年才俊。”
“还有另一边用剑的家伙,虽然底子很邪,但是也很强。”清玄指了指谢誉那边,“竟然和独孤苍云平分秋色。”
“行行行,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就不要掺和了罢...”清月完全没有战意,只想快点回昆仑。
“别急呀。”清玄笑了笑,“洛尘这老家伙隐着气息,却逃不过我们本门心法窥探。”
“怎么说?有什么计划?”清欣也感受到了洛尘的气息,就在大军后方。
“战局很乱,清聪怎么看?”清玄回过头看着摸着下巴的清聪。
“嗯...我们四个人能打得过他吗?”清聪甩过来一个问题。
“别别别!三个人,别把我算进去。”清月直接打着退堂鼓。
“肯定打不过,不过既然师尊下了死命令,总归打打试试,打不过反正有前辈帮我们擦屁股。”清玄苦笑。
“清月殿后,我们三个去试试。”清聪说道。
“江湖中人我们就不管了吗?”清欣看了半天,虽然关飞虎等人加入战局,但总体上还是神威这边占优。
“不管。”清聪嘴角上扬,“我们又不是菩萨。”
“有道理。”清玄点点头,“能全身而退就是成功。”
“还没打就算好了逃跑...”清欣叹了一口气。
“留条后路嘛,不亏!”清聪开始活动筋骨。
“说好了,我只负责殿后哦!”清月万分不情愿,但既然都到了战场,目标人物就在眼前,逼得自己要出手。
“我去先发制人,你们跟上!”清玄回头看了一眼同伴三人,转身就往神威大军扑了过去!
“唉...”洛尘叹了一口气,刚回来的卫吾殇挑着眉,“洛老累了?早点收兵呗。”
“有些故人竟然找上门了。”洛尘睁开眼睛。
“故人?”卫吾殇当然不知道洛尘师出何门,他心里想,你这岁月的故人,莫非都是些老妖怪吗?既然洛尘没有责怪自己的不战而退,自己倒也没什么负担,打着哈欠,骑上一匹马,饶有兴致地盯着关飞虎那边看去。
“没想到,这小子进步如此之快。”
“要不你去试试刀?”洛尘笑了笑,“你们之前也有些纠缠是吧。”
卫吾殇摆摆手,“别说笑了,老方老蒋如果都打不过关飞虎,我去自取其辱吗?”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洛尘扭了一下脖子,骨骼发出一些古怪的声响,“不想死的就退后点...哦!你倒不至于...”
“不至于啥?”卫吾殇歪着头问道。而话音还未散去,西南方突然一道强劲的拳风直接砸了下来!砰地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直接出现在两人眼前,而身边还在好奇的神威将士的五脏六腑直接被震碎,哗啦啦倒了百余人!
“哟!”清玄笑着,一拳狠狠砸在洛尘手上,“晚辈清玄,特来讨教。”
“清字辈现在那么嚣张了吗?”洛尘也满脸微笑,只用一根手指就挡住了清玄的滔天拳风。
“不敢不敢,总没有前辈之前叛逃如此嚣张!”清玄身体一歪,右腿直接扫去,洛尘看都没有看,手指轻轻一弹,清玄直接被弹飞数步,而电光石火间,清聪与清欣的剑已至,左右两边同时刺向洛尘。
“好一个冰凰火凤!”洛尘又是手指一点,“好怀念...虽然这个破剑法并没有什么实用。”
“真的假的?”清聪退了五步才站稳,“就用一根手指就挡下了?”
“多刺激。”清玄一踏地,左右手交错而出,而清欣调整了下身位,直接跟上,剑光如同华光,将这一方面夜空照得犹如天明。
“霜火掌,流光剑...用得不错。”洛尘又是轻轻一弹,清玄、清欣又一次被震飞。
“事不过三,再来一次,我就不念同门之情了。”洛尘人仍旧在马上,纹丝不动。
“他妈的,我怎么感觉他比师尊还要强?”清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好的救兵呢?都这样还不出手?”
“可能...不到命悬一线?他们不会出手?”清玄额头开始渐渐冷汗直流。
“原来你们在等那些老不死的救兵啊?”洛尘拍了拍手,“云字辈的?就这点出息?”神威将士拖了几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老头,直接摔在清玄面前,“喏,你们的救兵来了。”洛尘笑得越发和蔼可亲。
“快走...”
“你们不该选这里...”其中两位老者尚有一口气,看到清玄等人,强忍疼痛,出声让清玄等人离开。
“还有力气说话呀,看来我还是对你们太温柔。”洛尘在马上微微弯腰,“云洛风清,算起来你们还是我师伯师叔,怎么功夫那么差劲?”
“洛尘你个叛徒!”老者破口大骂,哪有昆仑一方仙姿?
“你将前辈他们怎么了!”昆仑的弟子都很自傲,清玄也是如此,毕竟身处昆仑山,自喻仙人,怎能如此被泥泞沾污,匍匐地上?!
“废了武功,断了经脉,毁了气海...还有啥?我想想。”洛尘轻轻牵动缰绳,身下骏马扬起前蹄,对着地上老者的膝关节狠狠踩了下去,“哦,还让他们半身不遂了呗。”
“你能奈我何?”洛尘语气嚣张,但是脸上还是春风和煦。
“洛尘!”清玄暴怒,却被一边清聪清欣一把拦住,“走!从长计议!”
“要走就快走,别说我和你们同门,真丢脸。”洛尘摆了摆手,像是为三人送行,“昆仑也就那样了,你们应该庆幸离神洲那么远,我懒得叫人去灭门。”卫吾殇这才知道,原来洛尘这个老家伙竟然是昆仑的,怪不得如此强横,又在感叹,在行军路上,只是轻轻一指,山后面埋伏的这几个昆仑老者便一蹶不振,苏漾黎星等人轻而易举就俘获众人,而当这几个老者被绑到跟前,洛尘竟然一边温柔地叙旧,一边残忍地将他们功力尽数挥去。
看来这场战局结束之后,也要早点脱离神威,在这种人身边,太过可怕。
“你说什么?”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
“原来后面还躲着一个呀。”洛尘看到又有一个昆仑子弟,站在半山腰上,全身剧烈颤抖。
“既然害怕地发抖成这般模样,那干嘛还强出头?”洛尘提高了音量,“昆仑的人不都是龟缩一隅,与世间脱节。自命不凡,但本质上和畜狗有什么不同?”
“喂,学几声狗叫,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洛尘又让骏马将前蹄踩在另一名老者的后背上。
“士可杀不可辱...”老者竭力转过头,对着洛尘啐了一口痰,但可惜洛尘坐在马上,根本吐不到。
“啧。”洛尘一扯缰绳,一声惨叫后,老人被骏马踩成了肉酱。
“我给过他机会了,不能怪我...”
“洛尘...”清月声音开始变得很粗,肩膀随着呼吸加剧摇晃,身上莫名开始升腾一些白色烟氲。
“来了来了...”清玄嘿嘿一笑,“我们的杀手锏终于来了。”
“什么情况?”清欣一脸疑惑,方才还在打退堂鼓的清月怎生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你和清月不熟...”清聪看着清月,也嘿嘿奸笑着,“清月这家伙,只要被人触及痛点,会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变化后的清月,实力直逼我师傅...”清玄很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所以这就是我一定要他跟来的原因!”
“为什么你们会那么自豪...搞得你们也可以那么强似的。”清欣摇了摇头,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啥都不知道的笨蛋。
“虽然...我感觉我们还是打不过洛尘...”清玄对着清月招了招手,“听得到我说话吗兄弟!”
“有屁快放!”清月直接性格都变了,扯着嗓子对着清玄吼道。
“这次打不过就跑!别硬拼!”清玄知道,清月一旦上头,谁都拦不住。
“打了再说!”清月直冲洛尘,双手握着两个圆环,环上闪烁的光芒尤甚晓星残月,两道夺目的寒光划破夜空,在洛尘面前戛然而止。
“哦哟,你竟然能得到日月金轮?”洛尘还是一根手指,就挡住了这耀眼光芒。
“老匹夫!”清月浑身冒着白烟,咬牙切齿地想更近一步,但洛尘的那根手指却岿然不动,牢牢地阻住自己的攻势。
“你们是清字辈的?未来可期,杀了你们太可惜了。”洛尘脸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清玄听出话里有话,这老匹夫哪会那么善良?说出可惜,也至少也废了自己等人一条手臂,清玄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清月与清欣,两人心有灵犀,三人直接冲上前。四人合力,洛尘终于笑容开始略僵,但转念之间双手一送,一阵暴风直接吹飞四人,清玄好不容易扶起身,定睛一看,洛尘手上把玩着原本属于清月的日月金轮。
“多谢各位,送来神器,让我想想,这边也要不要回点礼给你们?”洛尘的笑容越发灿烂。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泠无音的秘密
苏漾是个讲究人,天生洁癖,吴亦然这洞穿马腹的举动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你离我远点...”苏漾用袖子遮着自己的鼻子和嘴,空气中满是血腥味。
“伪善。”吴亦然存心逗着苏漾,用手使劲往苏漾身上挥着血滴,苏漾只得往后退去,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疯子一般的胖子。
“我现在就杀了你!”苏漾隔了十余步直接出手,地上的雪泥直接被划开两道深深的印子,卷起无数枯叶碎枝形成两道龙卷风,呼啸着往吴亦然身上砸去!
吴亦然运功在身,全力一迎,反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犀利。吴亦然在云城三年之久,天天出海寻找关飞虎、泠无音的踪迹,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后,索性开始在越危险的天气越巴不得出海,与海啸抗争,从一开始被拍到海里无数次,到后面顺着海啸仰天怒骂,他的身体和内力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就今非昔比。
苏漾的功力固然厉害,但毕竟隔了十余步之远,加上自身防御的强横,反而苏漾的掌风刮到他身上不痛不痒。吴亦然知道,现在能击败苏漾的只有一种方式,就是尽可能凑近他,虽然离得越近,掌风更为犀利,但只要抓住苏漾洁癖这一点,自己搞点小动作,使其分心大乱,也不是没有可能战败。
关于另一个已经跑远的黎星,只能交给泠无音了。吴亦然自知自己的实力,能处理掉一个天罡境的怪物已经是奇迹,不再指望梅开二度。吴亦然心已决,便开始扯开掌风逼近苏漾。苏漾也好奇这个胖子竟然不退反进,自己仓促出手也是犯了大忌,正好这胖子不知好歹,反而往自己身前撞来,也省得自己靠前。
苏漾双手一错,拍出的掌风逐渐变冷,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寒冰绵掌,刚被吹飞的雪地此刻又一次慢慢结冰,而吴亦然微微诧异了一下,继续死命抵住往前。
“这老东西怎么会操纵冰?”吴亦然纳闷,反正也不管苏漾搞什么幺蛾子,自己也只有往前逼近这一条路走,自己的掌风在五步开外根本没有战斗力,况且对上如此强悍境界的怪物,只能兵行险着。
苏漾的寒冰绵掌,使用霸道的内力直接抽取周边的温度,继而形成低温,从而影响对手的体力和真气运转,基本被自己的掌风接触到五秒以上都会开始行动迟缓。但吴亦然这胖子已经完完全全接触了十秒以上,怎么前进的幅度越来越大?
难道,胖子天生克制寒冰绵掌!?吴亦然只觉略微寒冷,稍微抖了抖肩,继续往前终于踏到五步之内。
“奶奶的!终于轮到我了!”吴亦然怒吼一声,一式飞龙在天硬生生拍散了寒冰绵掌,苏漾冷哼一声,不敢怠慢,脚下一沉,一拳呼向吴亦然胸口,吴亦然刚想双手格挡,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对着苏漾的拳头一口浓痰吐了出去!苏漾胃中一股恶心,急忙收拳后撤,而吴亦然却哈哈大笑,跟着踏进,喉中一阵喧嚣,又是一口浓痰喷出。
“你!”苏漾刚骂出一个字,便继续用袖子捂鼻遮嘴,脸上慢慢都是厌恶。
“我?我什么我!”吴亦然口水乱飞,降龙伏虎掌也不按招式,心意所到,立马变招,苏漾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一时运气都开始不畅,节节败退。“老苏!闭上眼!连这种货色都打不过丢不丢脸!”黎星并没有走远,在一边骂道。
“这种货色?”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黎星身前响起,黎星其实早就发现前方有个白衣女子挡在中间,但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对...就你们这种货色,你能拿老夫如何?”黎星挑着眉,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哦哟,长得还挺好看。”
“多谢夸奖,那我下手重点,免得你疼痛难熬!”白衣女子突然手腕一抖,一条短鞭直接罩着黎星天灵盖抽下。黎星一脸讥讽,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你弹棉花呢?”
“哦,就算是吧。”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左手一掌霸道掌风拍出,黎星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李商的胡笳十八拍。
“你是云城的人?”黎星惊讶。
“所以我特地来报仇!”白衣女子正是泠无音,她在赶往这边战场的时候就发现这两人正是当日屠杀云城子弟的焚琴煮鹤,而李宫也是惨死在这两人掌下。
“你就是当日逃走的女孩。”黎星恍然大悟,“可惜我不好女色,既然我杀了你师傅他们,那今天我就连根一起拔了!”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泠无音笑笑,她不像关飞虎对自己的成长懵懵懂懂,她由于修炼阳春白雪,很明确知道自己此刻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原本要蓄力的阳春白雪功,如此已经随心而动。当泠无音看到黎星右拳挥来,她果断甩了下灵水轻涛,微微阻了一下拳势,而这转瞬即逝的刹那,泠无音双手已经拍出,黎星明显觉得自己脱力一般,神智有些恍惚,而下一秒,身上已经结结实实被泠无音拍了一掌,整个人往后一倒,而脚下却早就被灵水轻涛套住,泠无音一拉,黎星失去重心,只得一掌拍地,人提溜在空中一转,刚转回身形,泠无音又是一招阳春白雪轰来,黎星身形再次一顿,直接被泠无音运鞭在半空中抽得下不来。
“臭娘儿们别蹬鼻子上脸!”黎星暴喝一声,全力一掌拍出,泠无音顿觉如山压下来一般厚重,自知接不下来,连忙后撤,不过仍旧被掌风扫到,大脑一片眩晕。
“用了三分力你就觉得能打得过我?”黎星暴怒,一掌接着一掌轰在了完全失去防御的泠无音身上,泠无音一口鲜血喷出,黎星狂笑一声,接过泠无音的鲜血,浅浅舔了一口。
“啧,原来美女的血也那么涩。”黎星看着身前被打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泠无音,“有时候不要太得寸进尺,反转就是如此猝不及防。”
“真疼...”泠无音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嘴角一抹猩红的黎星,微微一笑,“我倒是很期待下一次反转。”
黎星笑了,笑得都快趴到地上了,“就你?你倒是和李宫等人境界差不多,也不知道这几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的确进步很大,可惜离我还是差了不止一点...”黎星突然截住了话头,身体有一股异样的暖流从气海中涌向全身。
“你做了什么手脚?”黎星连忙运功全身,想逼出这股暖流,但没想到身体四肢越来越热,胸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堵住,难受得呼吸都开始急促。
“又不是我干的。”泠无音抬起手,一条白蛇恶狠狠地盯着黎星,吐着蛇信子。
“毒蛇?”黎星惊呼,但是凭自己的修为,这种毒蛇应该一点效果都没有,怎生反应如此剧烈?
泠无音深吸一口气,踉跄爬起,“我的血可不是随便能喝的。”
黎星双眼瞪大,看着泠无音,“难道...你是蛊女?”
“恭喜...你猜对了。”泠无音冷笑着。
之所以泠无音幼时被灭门,就是因为泠无音的家族一直从事养蛊,泠无音从小就被当成容器,但泠无音血液极为特殊,就算再怎么培养,她的血一直没有毒。当父母长辈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次实验的阴差阳错,才知道泠无音的鲜血并非普通的血液,虽说怎么培养都不会带毒,但是却可以将某种毒性放大百倍,甚至千倍。
因为背弃伦理,最终泠无音家族被当时四海国派人灭门,而作为泠无音母亲好友的李商,不忍年纪尚幼的泠无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便出手相救。毕竟,当时泠无音刚学会说话,她也是受害者呀。
泠无音也是很后面才听李商说了此事,自己倒不觉得平时生活有什么不便,而在那洞里得到白蛇后,自己便知道,老天赐予她了一件极大的杀器。
苏漾按照黎星的指示闭上了眼,他的境界已经完全能洞悉吴亦然的动向,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溅到他脸上,眼不见为净,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试图麻痹自己,而手上的力道也的确越来越大。
吴亦然的风格是硬碰硬,当然渐渐落了下风,胸口连中几拳后,一口气没有及时运上来被苏漾直接逮到空隙一顿胖揍,吴亦然嗷嗷乱叫,一边苦恼自己现在口干舌燥,连一点口水都喷不出去了,胳膊上沾得马血早就风干,总不见得挖自己肚子喷血去恶心那个老头吧!况且这老头紧闭双眼,疯子一样对着自己乱揍,吴亦然吃不消了,原来实力就有不小的差距,这下最后的无赖底牌也没用。
吴亦然用胳膊又挡了两掌,下半身直接被苏漾斜地里一脚踹飞。
“他妈的...又要输了吗?”吴亦然暗自骂道。眼前苏漾等了一会,感受到吴亦然气息紊乱,便睁开眼,强忍着恶心用袖子抹了一下脸,然后撕开袖子丢在一边,然后身子猛地开始往倒在地上的吴亦然那边冲过去。
苏漾从来没有那么想一个人死,而这个胖子却直接抚了他的逆鳞。
吴亦然视线里苏漾的身影越来越近,也准备孤注一掷,双手发力,将自己肥胖的身躯弹了起来,突然眼前一花,一块巨大的石块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苏漾砸得歪了出去!苏漾刚稳住身形,还在奇怪,又是三块巨石迎面飞来!苏漾一掌一个拍碎,迎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抬头一看,一队黑压压的人马正站在山头上,为首的一个女子,身披甲胄,威风凛凛,手上一面令旗子,一挥之下,旁边众人操控着投石车,又是三发巨石劈头盖脸地对着苏漾砸了过去。
“你谁啊?”吴亦然喘了一口气,这是哪路人马过来助阵?而且直接控着投石车直接帮你们解围。
“我,是我!”一个老汉在女子旁边手舞足蹈。
吴亦然定睛一看,惊讶地直呼,“你不是那个什么彰的吗?!”
“老夫叫韩彰!”老汉火冒三丈。
第一百六十六章 锦绣巾帼
“他就是吴大将军的后人?”女子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身上的甲胄很是紧身,突出她纤细姣好的体型,腰中系着一把长剑,英姿飒爽,倒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模样。
“但不知道为何会胖成这样子。”韩彰瞅着下方的吴亦然发愁。风雷山庄的英雄帖当然也发往了雍州,当被曾经锦绣国的遗民看到后,便知道此次正是挥师东行的契机,趁神威与朝廷内乱,等于是给四海国下战书。
“倒是有趣。”女子令旗又一次挥下,苏漾不敢其扰,反而挺身冲将上来。
“公主后退!”韩彰首先拔刀,身边数百亲卫军齐齐出刃,但苏漾的身影却半空中突然消失。
“你个死胖子放开我!”苏漾的腿被吴亦然一把抓住,“现在你睁开眼了吧!”吴亦然憋了半天,又是一口浓痰吐出,而自己也咳嗽不止,“他妈的,怎么还那么生龙活虎,我都快脱水了。”
苏漾来不及闪避,被吴亦然浓痰正巧吐在他正谩骂的嘴里,顿时全身一阵恶心,蹲在地上掐着自己喉咙直接呕吐起来,吴亦然怎能错过这个机会,直接一招潜龙勿用全力轰出,苏漾想抵挡,但实在全身使不上力,一掌卸开吴亦然一半的力,身体踉跄后退躲闪,而头上又是三块巨石砸下!
山上韩彰见苏漾被压在巨石下,心想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公主也轻轻点了下头,锦绣国的士兵怒吼着尽数冲下山去,而突来一阵巨响,苏漾震开巨石,浑身狼狈地看着围攻的众人。
“你们让开!不可小瞧!”吴亦然拔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韩彰,“离远点!如果不想死的话!”
“他不是快死了吗?”韩彰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眼前那老者连衣衫褴褛,哪有一开始那世外高人的模样?
“困兽犹斗知道不?何况是这种怪物!”吴亦然扯着嗓门吼道,一脚就往苏漾脸上踹去,而苏漾显然已经被戏弄得失去了理智,直接一手拽过吴亦然肥胖的身躯,抡圆了就往山上砸去!
吴亦然被摔上山,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而那女子却饶有兴致地走来,蹲在吴亦然身边。
“哟,好久不见。”女子眯着眼打着招呼。
“你谁啊?”吴亦然被摔得不轻,似乎还断了两根肋骨,一时半会还起不了身,只能继续瘫在地上,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小时候见过一面。”女子微笑着,伸出手,帮吴亦然整理下紊乱的头发。
“那个什么公主?”吴亦然其实对这个女子没有印象,但是既然见到了韩彰,而且这女子的身份显然很是高贵,便斗胆一猜。
“对对对!”女子双眼放光,“不过你可以不要叫我公主哦!叫我异儿就行。”
“我叫吴杰超。”既然女子都自我介绍了,那吴亦然只能也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亦然嘛!”吴亦然这才发现女子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不,我叫吴杰超。”吴亦然狡辩。
“好好好,杰超。”女子将一只手伸过吴亦然腰间,“我扶你起来呗。”“别碰我!啊哟!疼死小爷我了!”吴亦然断掉的肋骨被女子一碰,吴亦然疼得龇牙咧嘴。
“对...对不起。”女子连忙松开吴亦然,吴亦然再次摔在地上,捂着腰浑身抽搐。
“你饶了我罢,姑奶奶。”吴亦然滚到一边,好不容易终于爬起来,女子满眼泪光,“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明知故问。”吴亦然往山下看去,苏漾疯癫一般,将近身的锦绣士兵悉数撕碎,韩彰颤颤巍巍不敢上前,他哪里见过如此丧心病狂嗜血的家伙?
“不能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女子在吴亦然旁边嘟着嘴,“谁让你忘了我,这是给你的惩罚。”
“好好姑奶奶,放过我,我再不下去,你的兵都要死光了。”吴亦然说罢就往山下跳,女子在山上挥着手,“加油亦然!”
吴亦然生平第一次觉得好丢脸,还好山下的锦绣士兵都把他当成了救星,看到吴亦然下山,连忙让出好大一块地方供他降落。
“嘶...”苏漾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手上都是刚才被撕烂的锦绣士兵的鲜血,而现在看到吴亦然,便吐着白色烟雾,整个人扑了过来。
“那么亲密?我对老头子没兴趣!”吴亦然忍着腰间的疼痛,直接捡起地上一个盾牌,将自己身形完全罩住,自己龟缩在盾牌后,硬是接住苏漾飞扑过来的冲击,而当苏漾一手将盾牌掀飞,吴亦然早就不在盾牌后面,在地上一滚,蹿到苏漾身后,比起一个奇怪的手势。
“来尝尝小爷五年的必杀技!”吴亦然全身上下开始蒸腾血色的蒸汽,不像谢誉那种诡异的血之禁术,吴亦然这边的气体反而有些靠近绯色!苏漾虽说已经失去理智,但是本能让他快速回身,他明显感到有一股强烈的杀意在身后升腾!
吴亦然已经完全被气体笼罩,苏漾疯狂地向气体里轰出无数劲风,但气体经苏漾这么一激,不散反增,只听一声暴喝,气体瞬间散去,而原本吴亦然站着的地方,只有一对黑漆漆的脚印。
“人呢?”韩彰也很纳闷,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勉强算起来,也就是个地煞境的水平,他哪看得清高手之间的交手,只觉得玄乎。如此消失身影,对他来说已经很是玄乎,常年以来建立起来的武学观念完全被摧毁,而此刻,山上的女子却满眼痴迷。
“我就说,我的如意郎君,会从天而降,带着举世无双的气势,荡尽世间所有邪恶!”
吴亦然高高跃起,一拳上旋转着强烈的旋风,而他的衣服随着风,猎猎作响!身形健壮了不少,哪有先前半份臃肿模样?一个英姿飒爽的模样从天而降,一拳直接将苏漾轰进地里,三寸...五寸...十寸...一丈!三丈!五丈!
苏漾根本来不及招架,直接被吴亦然送进地底,而当吴亦然手上拳风散去,苏漾两眼翻白,再也没有了呼吸。
“厉害...”韩彰傻眼了,看着身形瘦了不止一圈,线条健美的吴亦然跳出深坑,冲着自己阳光一笑。
“你是谁?”韩彰擦了擦眼睛。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吴亦然是也!”吴亦然想做一个帅气的收场手势,但瞬间而来的困意直接打垮了他想表现的心,直接栽倒在地上。
“赢了...他妈的我竟然打赢了。”吴亦然喃喃自语,然后沉沉地睡去。
“让开!让开!”女子从山上一路下滑,跑到昏迷过去的吴亦然身边,一把抱住,然后对着韩彰竖起大拇指,“你看,我说的吧!我没看错人!”韩彰摸着自己后脑袋,憨憨地笑着。
这是个出人意料的家伙。
泠无音将灵水轻涛收回腰间,手里提着刚才割下的黎星的头颅,对着西边深深一拜,长吁一口气。然后往吴亦然这边一看,貌似这胖子也惨胜,慢着...这个帅哥是谁?那个胖子呢?怎么身边还多了一个美女?什么情况?
周怀瑾很诧异,原来还准备硬着头皮再接阵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家伙就把神威两个怪物处理掉了。其中一个周怀瑾当然认识,吴亦然。而这个女子,难道是泠无音?那么关飞虎也来了?周怀瑾依旧让全军待命,自己策马向前,来到泠无音身前几步,下了马,对着泠无音抱拳行礼。
“敢问,是泠无音女侠吗?”
“不敢不敢。”泠无音知道此人便是春秋堂的周怀瑾,便浅浅回礼,手里仍旧领着黎星的头颅,虽然自己还能勉强行走和说话,但伤势比起吴亦然,更为严重,黎星那几掌已经震得自己内脏破损,若非小白蛇与自己的血液,那么现在被提着头的,便是自己了。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周怀瑾从怀里摸出一些丹药,“这些可以化瘀润血,女侠可以救急。”
“谢啦。”泠无音一口吞下。
“你倒是不担心有毒?”周怀瑾打趣。
“没事,谅你也不敢。”泠无音笑着,虽然自认为笑得很温柔,但由于气质过于清冷,加上受了内伤的疼痛,反而她的笑容让周怀瑾有些不寒而栗。
“那边是哪里的军队?”泠无音轻轻咳了一声,但也牵动了全身的剧痛,忙用手掩饰住嘴角的一抹鲜血。
“嗯...”周怀瑾眯着眼睛看了下,“雍州锦绣国,他们竟然认识吴少侠?”
“我也不知道。”泠无音漫步向前,也不管锦绣士兵等人一脸惊为天人地看着自己,用脚挑起地上一把刀,手一扬,直接把苏漾的头颅也割了下来。
“好了...师叔师伯们...你们可以安息了...”泠无音盯着手里提着的两个首级,表情有些黯然。
“你好。”韩彰弱弱地在一边出声。
“老前辈好。”泠无音并不认识韩彰等人,便提着两个头回礼,模样有些奇怪,一边几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锦绣士兵已经扭过头去吐了。
“你是吴亦然的女朋友吗?”韩彰身后钻出那个女子,眼睛笑着眯着一个月牙,“就算是也无所谓,因为吴亦然从现在开始就是我胡云异的人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罡再上
蒋少卿已经看不下去了,方北熙已经开始明显处于下风,关飞虎只是碍于手上没有一把好刀,光是刀风几乎已经砍透方北熙身上的内功护体,而他那件花了重金打造的天蚕丝上衣,早就被关飞虎砍得稀烂,全是破洞,一点防御的意义都没有了。
方北熙除了之前刚遇到洛尘时被修理得毫无还手之力外,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从交手的感知来看,关飞虎的内力与自己不相伯仲,但就是在招式上自己屡屡吃亏,连引以为傲的擒拿技被那小子诡异的刀法克制得死死的。
“要不我来?”蒋少卿皱着眉头,现在可不是丢不丢面子的事情了,洛尘那边似乎也遇到了什么麻烦,洛尘的气虽说没有全开,但已经让众人感到了恐怖,如果这边再出什么岔子,蒋少卿担心的是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三个一起上呗。”关飞虎嘴上强硬着,心里却在嘀咕,我只是说说的,你们可别当真。不过关飞虎对自己实力的成长也感到不可思议,那蛇胆给予自己的内力如此之大?
“来呗。”方北熙也知道现在形势险峻,便也顾不及什么脸面,蒋少卿从怀里掏出双锏,走到方北熙旁边。
“你呢?”关飞虎手心微微出汗,倒不是他怯场,只是新来了一个拿兵器的家伙,就自己手上这柄捡来的破刀,如何抵挡地住?关飞虎冲着杜知许扬了扬头,杜知许意兴阑珊,“我就不掺和了,老方老蒋如果联手都打不过你,我何必上来自讨其辱!”
“上吧。”方北熙和蒋少卿对视了一眼,蒋少卿率先发难,两道剑光将关飞虎四面八方尽数围住,而方北熙身形诡异地在两者之间乱窜,时不时给关飞虎来一掌。关飞虎抡圆了手中刀,与双锏交错,火花四溅,一边耐心防御着方北熙的偷袭,没过几招,手上的刀直接被蒋少卿一锏锤烂,只剩个刀柄握在关飞虎手里!关飞虎仓皇点出灵犀一指,又一掌音尘无声直接甩开方北熙的掌风,仓皇往后退去,而此时关飞虎忽然感到身后一股杀机已至,仓促间,一式无主天灾向后一封,看到杜知许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呵。”关飞虎冷哼一下,但随即便被三人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所淹没,周边的朝廷士兵并不是没有血性,只是看到这三人的掌风,仅仅是蹭到,自己的同僚被直接皮开肉绽,便都踯躅不动,只得暗地里给这个拿着刀柄负隅顽抗的青年加油打气。
“此人是谁?好生勇猛。”周天化从前方杀了一阵回来,倒也钦佩有人可以以一敌三,虽说有些狼狈,也不乏三人戏耍青年的成分在内。
“好像姓关...”一个朝廷的士卒刚才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难道?”周天化一脸紧张,他听姜悠麟说过之前在江湖上的种种,也听过姜悠麟说过自己有个好兄弟,之前是多么的少年出英雄,在江湖掀起不少风浪。
“少侠可是关飞虎?”周天化想了半天,终于记起关飞虎的名字,策马向前,勉强招架住波及过来的劲风。
“对!”关飞虎勉强透了一口气回答了一声,但三人的攻势又一次接踵而至,关飞虎心一横,直接把刀柄砸了出去,往地上一摸,这四周竟然没有任何兵刃!关飞虎心头一凉,不料那大将却暴喝一声,“冲阵!”
周围的士兵早就看不下去,前方由盾兵使劲开路,后面齐刷刷冲上一群士卒,虽说被三人随便一扫就飞不出去老远,但好歹稍微减轻了下关飞虎的压力。而周天化好不容易挤了过去,拔出自己的佩刀塞到关飞虎手里,“姜兄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
“姜兄?难道是悠麟?!”关飞虎终于是顺了一下气,刚才的三人围堵,自己也受了一些轻伤,“他在哪里?”
“姜兄弟有要事,已经回去了,不过关兄弟你放心,有我周天化在,没人能伤你一根汗毛!”周天化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你确定?”关飞虎看了一眼一拥而上的朝廷士兵,已经横七竖八躺到了一片,而方北熙一副要吃了关飞虎的样子,一路杀来,直取关飞虎。
“你这刀...靠谱不?”关飞虎视若罔闻,用左手轻轻弹了下周天化递过来的佩刀。
“比他们用得靠谱多了,算不上名刀,好歹也是千锤百炼,毕竟我身份放在那里。”周天化洋洋得意,自己这刀可是先帝御赐,削发如泥,切金断玉...周天化还没陶醉完,关飞虎已经操刀抡下,方北熙眉头一皱,知道关飞虎的刀法厉害,身子一转,伸手就要夺刀,关飞虎一把将周天化往后一推,南柯一梦、白云苍狗、蝉不知雪三式齐出,一声惨叫后,方北熙捂着被砍断的手腕,半跪在地上。
“厉...厉害!”周天化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刀法,一时间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己的刀吗?自己的刀也可以挥舞成这样?而朝廷的士卒见到关飞虎如此英勇,便也将生死置之脑后,叫嚣着一拥而上,虽说经不起蒋少卿与杜知许的随意一击,但前赴后继地冲锋,令两人也是寸步难行。
关飞虎却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略微破碎的刀身,“不好意思,弄坏了。”
“没事没事!”周天化又是一惊,自己这刀随着自己当年东征西讨多年,早就有些磨损,但天下太平后,也是找了刀匠重新打造,照理说也不会如此脆弱,就那么挥几下,就撑不住了?
洛尘洋洋得意地看着日月金轮,“既然你们送了一对好东西给我,我也不难为小辈了,你们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顺便和那个坐在树下的家伙说,别惦记我了,我洛尘从出山那天起,便与昆仑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清玄想说些什么,但受伤极重,话到嘴边却因为胸口疼痛硬是张不开嘴,回头看看被打回原样的清月,和匍匐在地的清聪与清欣,只能用力捶地发泄心中郁闷。此时一个女子慢悠悠走到洛尘十步之外,瞅了一眼倒在一边的清玄,便对洛尘说着。
“洛先生,谢誉已经和独孤苍云打得不可开交,关飞虎等人倒是杀过来了。”
“关飞虎?”洛尘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苏漾、黎星两人已经牺牲。”素衣语气冰冷地说着。
“嗯。”洛尘语气都没有变化,就如同走在路上踩死两只蚂蚁一般漠不关心。
“另外三人似乎也陷入苦战。”
“无妨,反正事情已经完成,回去将鼎取来便是。”洛尘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清玄,冷冷地说道,“也不知道你是笨还是顽强,现在还不逃?”
“老匹夫...”清玄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但又是一口气血喷出,他心中已经大乱,连天罡境的前辈都被洛尘轻描淡写地击败,难道洛尘目前的实力...
“素衣。”洛尘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日月金轮,“既然他们不走,你去杀了他们罢。”
“洛先生,小女子不才,只有地煞...”素衣低着头。
“我又不是不在,你怕什么。”洛尘笑了笑,将日月金轮收起。
“喏。”素衣提着枪开始往清玄那边走去。洛尘微笑着看着素衣的背影,可惜了,这场战役结束,这个女人也获得自由了。洛尘倒是有些钦佩素衣,竟然可以出卖从小一起长的亲友,出卖了京华,甚至出卖了整个多情楼。
“对不起。”素衣看了一眼清玄,抡起手中长枪,挺枪便刺,清玄竭力一翻身,但还是晚了一步,被素衣一枪挑起,清玄身在半空,身上无力,只得闭上双眼等死,而下一秒,素衣收枪,一手按在清玄脸上,将清玄整个人又按回了地面!
一阵闷哼,清玄哇的一声,双手连忙捂住嘴巴,而素衣那杆长枪又一次刺下,清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量,往上一跃,踏枪而起,却不料素衣将长枪绕身一周,一杆子直接甩在清玄后背上,清玄狼狈地往后跌去,而他飞出去的前方正是洛尘!
洛尘一开始没有当一回事,只是下意识看到清玄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多了一柄长剑,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孤注一掷,挺剑而来?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罢!
谁让你是你们亲爱的前辈呢?洛尘微微一笑,随手一掌拍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清玄的内力突然恢复到最初,竟然一掌封停了洛尘的动作?!
怎么回事?洛尘心中一惊,这小子疯了?不过哪来那么大力道?洛尘眼角处突然瞥到一丝细微的闪光,下意识一避,袖子直接被划开一道缝,而下一刻,眼前明晃晃地出现又一枚...
飞剑?
对!没错!竟然是飞剑!
洛尘怒喝一声,全身暴起无尽杀气,震得飞剑一晃,但仍然刺伤了洛尘的胳膊。
“素衣...”洛尘恶狠狠地盯着十步开外,已经扔掉长枪的女子。
“啧...”素衣左手一抹自己的脸庞,露出了另一张脸,满脸坚毅,满脸忧伤。
“哈哈哈哈哈,我早该知道。”洛尘狂笑,一脚踢飞强弩之末的清玄,“说吧,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调包的。”
“呵呵,可惜了,那一剑竟然偏了。”女子叹了一口气,反手扣住另一枚飞剑。
“小楼一夜听春雨...你们多情楼下了好大一盘棋呀!”洛尘下马,足不占地,凭空漂浮在地上三寸。
“既然你已经猜到我是谁,我也不卖关子了。”女子正是小楼,眼睛里闪着无尽怒火,“从素衣策反刺伤京华开始,都是我们的计划,可惜了,素衣和闲茶在神剑谷之乱中牺牲,而这几年京华姐姐将内力全部灌输与我,现在的我,已经凌驾天罡!”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乾坤之境
“这怎么可以?”多情楼内一女子惊呼。
“我们多情楼如果论实力来说,的确在天地十门中偏下游,不过我们的优势并不在这里。”京华笑着揉着惊起的小楼。
“二姐,先听大姐细说。”素衣板着脸,一脸严肃,“你们抛头露面太多,卧底的事情理应让我来,不过苏晓白肯定有所提防,所以远距离的刺杀只有你合适。”
“素衣江湖中出了名的十步一杀,若在十步之外,苏晓白势必会放松警惕。”闲茶抖着腿,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此事从长计议...”小楼沮丧地坐了下来,歪着头瞅了一下三人,“难道你们背着我已经行动了?整件事情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哈哈,你在那劳什子飞龙镖局卧底的时候,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呀。”京华笑得花枝招展,还好多情楼没有男人,否则早就被京华胸前那壮观景色惹得把持不住。
“你们真厉害...我在飞龙镖局当卧底,你们的手已经伸向镖局身后的神威...唉!”小楼叹了一口气,转眼看向素衣,“所以四妹已经和神威的人接触过了?”
“是的。”素衣神秘地看着小楼。
“具体怎么做?”小楼看着笑得贼兮兮的三人。
“我先死一次呗。”京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之后我这边会开个洞。”
“我捅的。”素衣平淡地说着,小楼刚要尖叫,就被一旁的闲茶捂住嘴巴。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枪法?十步一杀,那么近我盯着不关键的部位捅下去不就好了。”素衣仿佛在说一件如同吃饭睡觉稀松平常的事情。
“之后所有的抛头露面都由素衣代替小楼出去,不过小楼你要帮素衣易容成你的样子。”京华摸了摸小楼的脸蛋,“辛苦你了。”
“这几个月二姐你随便传我一些飞剑招式,我也不至于露馅,而我教你枪法。”素衣有点不舍得摸了下放在亭子旁边的长枪。
“你要做好一个人面对全局的准备。”闲茶若无其事地伸了一个懒腰,“多情楼以后靠你了。”
“如果我失手...”小楼生平第一次那么紧张。
“我们不怪你...我们做到能做的就好。”京华捧着小楼的脸,认认真真看着小楼的脸,“等我去了神威,我就再也看不到你这张脸了。”
“姐...”小楼欲言又止。
“别哭,等你来了神威见到我,我会把我毕生功力都传于你,记住,从下次素衣回来之后,你就是素衣,而素衣就是你。”
“我们有必要做到这么一步吗?”小楼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别忘了师傅说过的话。”京华挥了挥手。
小楼将麻药放进多情楼的茶壶里的那刻开始,小楼终于下定决心,多情楼上下姑娘都不知道这出,一个个睡倒很是祥和。而小楼在看到嫣儿接过茶碗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却出声打断了嫣儿,将嫣儿带到自己的房内,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嫣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她按照眼前这个“师傅”的指示,在半路中溜了出来,之后辗转多地,隐姓埋名,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待小楼挑明身份,诛杀苏晓白的时机,到那个时候,就算多情楼只剩下小楼与自己两人,甚至就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骄傲地回到柳州,将多情楼撑下去。
而小楼却在进入璇玑阁后,才知道事情想得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苏晓白竟然是个将天下安危紧悬于心的男人,而背负着神洲所有武林中人的骂名,依然孤独地走着自己的道路。
当小楼第一眼看到笑得人畜无害的洛尘之时,她作为女子敏锐的第六感察觉,洛尘的心思和苏晓白南辕北辙。
虽说屠戮江湖人士是事实,苏晓白是为了更多的苍生考虑。且不说能不能原谅,但至少,出发点是好的。而洛尘,隐藏在那笑容之后的,却是一己之私欲。
虽然洛尘在苏晓白面前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是从这几年的接触下来,洛尘明显就是想占鬼鼎为己用,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黎民百姓,在洛尘的眼里,统统没有自己重要。然而苏晓白满脑子都是整个神洲,加上过于信任洛尘,导致了灯下黑。
“凌驾于天罡?”洛尘哈哈大笑,运气止住了胳膊上的伤口,“就凭你?”
“乾坤之境。”小楼淡淡地说出四个字,洛尘一震,“看来不是信口开河,全天下上下几千年能突破天罡境,达到坤之境的寥寥可数。就凭你们多情楼?笑话!”从洛尘身上直接暴起一股气浪直冲云霄,狂乱的风瞬间席卷了整片战场,内力稍弱的家伙直接被震得内脏剧烈,吐血不止,更可怕的是,洛尘根本不去管那些江湖中人、朝廷还是神威的军队,直接无差别震慑全场,无论敌友,必须臣服在他的脚下!清玄等人身受重伤,哪经得起如此冲击?亏得小楼抢身在前,将他们牢牢护在身后,几人只能匍匐在地上,眯着眼观望眼前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场景。
“他的气...几乎和师尊一个级别...”清聪咂舌。
“也好,这样回去交差也不亏。”清玄反而笑了,使劲拉住已经昏厥的清月。
“给我一百条命都打不过。”清聪苦笑,看着清玄,“兄弟你太看得起我了。”
“无妨,我们努力过了,师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种不是几个元老级别出手,根本镇不住,我们能苟一条命就不错了呵呵。”清玄摇了摇头,当时从昆仑山下来的所有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粉碎殆尽。
“这女侠是谁?难道真有独自对抗洛尘的实力?”清欣看着眼前略显瘦弱的小楼,心中顿生崇拜,见她云丝被风吹起,身上衣裳猎猎作响,便知道承受着多大的威压,但小楼却一步都没有后撤。
“什么情况?”独孤苍云被远方突如其来的变动震惊,而谢誉也停下攻势,瞄了一眼洛尘方向,“这老头果然真人不露相,这是何等霸道的力量。”
“唔...”谢慕白也被震醒,踉跄地爬起来,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洛尘的气冲散了夜空中那细微的月光,将自己上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柳絮云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此光亮满含着暴戾与不祥,睥睨天下,这战场上的所有人,在这道光芒下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似乎那人一抬手,便可以直接开天辟地,将这数万人瞬间灰飞烟灭。
蒋少卿暗自骂了一声,回头和杜知许对视一眼,两人直接一掌向前打去,关飞虎也注意到了异象,刚准备对招两人的奋力一击,没想到只是虚张声势,两人拉着在地上嗷嗷乱叫的方北熙就往原来地方飞跃而去。关飞虎收起刀,准备递还给周天化,周天化挥了挥手,“送你了,我们要撤了。”
关飞虎双手抱拳,还想说些什么,周天化上前轻轻对着关飞虎的胸口锤了一下,“这种级别就交给你们武林中人了,我们就先撤了。”
“神威呢?”关飞虎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家伙如果真出手,在场所有人都会生灵涂炭,我可丢不起那么多人,况且你的姜兄弟之前也吩咐过我们撤退时机,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咯。”
“悠麟没什么大碍罢?”关飞虎倒是可惜没有见到姜悠麟。
“他啊?好得很,之后你就知道了嘿嘿。”周天化憨厚地一笑,然后扯着嗓子,“收兵!”
“你去忙罢!有机会豫州见!”周天化说罢挥了挥手,自己那匹骏马听话地跑到周天化面前,周天化一个翻身轻松骑了上去。
“告辞。”关飞虎也不磨叽,他也很诧异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将周天化赠的刀顺手插在腰上,几个起落就翻过了大批军队,迎着光柱冲了过去。
“姐姐...似乎我们有些托大了。”小楼身体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京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被关押的几年间和多情楼的姐妹都讲述了一遍,而多情楼的侠女们当仁不让地接受起自己的使命,虽然修为不多,但人多力量大,加上京华自己的毕生绝学,全数灌输到小楼体内,而在突破天罡境的时候,反而一路无阻,直接冲过了瓶颈,来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全新境界。
在一次洛尘与苏晓白的会武中,小楼才知道,天罡境并不是武学的尽头,而苏晓白已经离所谓的乾坤之境一线之隔,小楼当时还胸有成竹,自己已经突破了那一道障碍,应该对战同是乾坤之境的洛尘,不会处于下风。
而到了今天,小楼才明白,所谓乾坤之境,还分了乾之境与坤之境,这两者的差别也是天差地别!
死马当活马医,既然都走到这一步,小楼只得硬着头皮上,见洛尘迟迟没有动作,小楼已经一剑飞出,自从自己到达坤之境后,不管是内力还是招式都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剑,带着小楼此生最夺目的光辉直取洛尘心口!而这一飞剑之后,更是跟了八枚剑齐飞,一直线隐在第一把之后,这一击,小楼有无比的自信。
前有苏晓白一掌摧城,后有十一一剑开山,今日就由我小楼,九剑破天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怒
洛尘早就瞥到小楼连在一起射来的九枚飞剑,依稀想到当日徐玮那柄天外来剑,便也收起那一成不变的微笑,霸道的光芒瞬间收回身体,整个人微微发光,又是一指弹出,而这一指和之前重伤清玄等人的威力天壤之别,在第一枚飞剑剑尖稍许停留,瞬间便淹没了前三柄飞剑。
小楼脸色苍白,内力大创,她易容进入神威的时候,身上仅仅带了十二柄,而现在加上之前突起发难那一枚,身上仅剩下最后两枚,转眼间,又是三枚被那道华彩吞没,小楼一口鲜血喷出,看来到此为止了吗?
“让开!”小楼身后突然传来一身急切却又熟悉的声音,小楼也来不及多想,侧身一让,一个身影唰的一声从小楼身边掠过。
“咦?”小楼惊讶,怎么是他?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来人正是关飞虎,已经远远将蒋少卿等人甩在了身后,他也不管究竟是谁引发了这条光柱,他只是下意识知道,如果放任该人不管,最后殃及的是所有在这片战场的人!
小楼已经站不住了,飞剑已经被吞没了八枚,而这用她自己精血养成的飞剑,早就不是普通飞剑,代价就是剑毁人亡!在她眼里,关飞虎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拔出腰间佩刀,抢在那到流彩光华之前,以刀入阵,在接触到第九枚飞剑之前,刀狠狠地和洛尘射出的光芒砸在一起!无数道激流四散而出,溅射到地上便是一个个深坑,而关飞虎咬着牙,刀身已经被炸开道道裂痕,全凭关飞虎强悍的内力苦苦支撑!洛尘很诧异,这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可以挡下这惊天动地的一指。
这一指洛尘自认为和徐玮那次不相上下,而眼前这年轻人,是哪里窜出来的惊世天才?
关飞虎虎口已经炸开,血染红了双手,而双手死死握住刀柄,心里却骂道,“如果白鹿还在,我还不会那么狼狈!”
“你是谁?”洛尘饶有兴致地看着关飞虎。
“这家伙就是关飞虎!”蒋少卿等人已经赶回来,但忌惮洛尘无差别的攻击,便远远地躲在一边。
“原来如此,可以可以。”洛尘又一次扬起他那人畜无害的微笑,“接得好,如果我再来一指呢?”
“来...呗...”关飞虎艰难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他心里清楚,手上这把刀已经撑不了任何多余的打击了,下一指再来,刀身便会粉碎!
“关飞虎!”突然耳边传来了柳絮云的声音。
“别过来!”关飞虎心神一动,刀身上已经开始有明显的缺口。
“接住!”柳絮云从老远掷来一样东西,关飞虎怒吼一声,左手接住,这手感?一柄单刀赫然出现在手掌之上,关飞虎来不及细看,洛尘已经打出第二指,和第一指声势浩大不同,这一指略微呈黑,凶煞之气升腾,光看到就让人冷战不止。
这一指根本没有任何生机存在,满是死亡与绝望的气息,就在那边,看似缓慢地压了过去。关飞虎右手一转,先前周天化的那柄刀直接被销毁,左手一送,双手握住刀柄,举起一刀挥下...
这刀怎么如此眼熟?关飞虎来不及思量,运气全身功力,与那道黑光相交,一阵刺耳的噪音划过,关飞虎惊喜地发现刀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关飞虎终于发现刀环上浅浅刻着一个彤字,心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眼熟,应该是独孤彤霄的佩刀!
“这刀,比我命还重要。”想到之前一行人从神剑谷赶往风雷山庄的时候,关飞虎有问过独孤彤霄的双刀。
“新亭侯已经是绝世神兵了,难道另外一柄更为惊人?”
“这倒不是。”独孤彤霄自豪地叉着腰,“这孩子,名唤雪怒。”
“雪鹿?”关飞虎看了几眼,越发觉得和自己的白鹿有些相似。
“寒梅傲雪立,怒放北风中。刀,重二十三斤。是独孤秋水封刀之前最后锻造的一柄刀,取东海海心石和天山玉璧锻造而成。在独孤秋水还没有对战沧海一刀之前,与一好友在天池边联手铸出一柄雪色长刀。由于好友出身偏远,为了纪念家乡,便将此刀取名为雪鹿。之后好友离世,独孤秋水便想要铸造一把同样的刀祭奠自己的好友。可是与沧海一刀的约战迫在眉睫,独孤秋水只能将锻造之法与草图记在纸上,他预想中的新刀形似于雪鹿,又自有傲雪独立的风骨,便取名雪怒。”独孤彤霄滔滔不绝地说起刀的历史,两眼发光。
“那这柄到底是雪怒还是雪鹿?”关飞虎已经被她绕晕了。
“独孤秋水回来之后,便封刀不出,记录锻刀之法的书卷,一直束之高阁,最后还是我爷爷独孤苍云后面寻到,与我一起锻造出了雪怒这孩子。”独孤彤霄拍了拍腰间的雪怒。
“那独孤秋水那柄雪鹿呢?”
“那一战后雪鹿葬在了不周山,现在谁都寻不到了。”独孤彤霄知道关飞虎瞅着刀觉得眼熟,便继续说道,“而锻造完的书卷也不知为何,流到了江湖,被慕容家获得,依样画葫芦锻了一柄次品...也就是你身上的白鹿了。”
“竟然还有这故事?”关飞虎倒不觉得白鹿是个次品,自己欢喜得很。
“所以,我要拿回来。”独孤彤霄哼了一下,便不再与关飞虎言语。
所以,兜兜转转,从白鹿到雪怒,最终,关飞虎现在手持了白鹿的正品,那熟悉的手感和隐隐中刀身上透出来的杀气,关飞虎如同插翅猛虎,身上气场凭空又暴涨不少,一刀掀开那一道漆黑色的光,举刀就往洛尘身上砍去!
“你是这么多年,能吃下我两招的家伙。”洛尘见关飞虎带着磅礴杀气袭来,终于开始认真对待,但是人仍旧微微浮在半空,裂开嘴角,“看来...你我厮杀并不在今日。”
“什么意思?”关飞虎不解,手中雪怒呼啸着,连周边刮着的狂风,飘着的大雪,一齐被雪怒裹着,离洛尘的胸口仅仅数寸!
这老家伙到底在装什么?再不招架,我也就不客气了!去死吧!关飞虎一式远山悲悯抡满了刀势,这一刀就算要不了的命,也给我卸掉一个胳膊!
“小心!”远方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暴喝,关飞虎并没有理会,三寸...两寸...一寸!关飞虎嘴角开始上扬,这老家伙就要如此轻易被自己斩杀,小心什么?先砍死再说!
“砰!”一声巨响直接撞向光飞虎手中雪怒,关飞虎哪里料得到从旁边突然蹿出一道不属于之前洛尘攻势的剑风,直接把自己的招式摧毁,雪怒歪在一边,关飞虎为了稳住身形,只能跟着雪怒往一边斜去,而摔下的一瞬,关飞虎瞥见了洛尘如同看着蝼蚁一般不屑的眼光,和洛尘身边一个阴沉却十分熟悉的脸庞。
“谢誉?”关飞虎顺着刀,滑出去数步,终于站稳身子,而谢誉挺着天罡剑,已经不由分说直接一招拦江轰出,关飞虎只得举刀相迎。
“真可惜,你没有死...”谢誉边砍边说着,语气冷漠,丝毫不带感情。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关飞虎听说过谢誉反叛神剑谷的事情,不想会在此相遇。
“知道,我现在比任何时候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谢誉的剑越来越快,流星式剑分九股,将关飞虎全身罩住,而关飞虎不慌不忙,星离雨散尽数挡下。
“你没有看到刚才洛先生那逆天的实力吗?”
“所以你要拜入神威门下?也不管什么黑白是非?”关飞虎怒喝!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败者,只配沦为罪人!”
“所以就算对亲友、同门出剑都无所谓?”
“我已经杀了一个,无所谓再杀一万个!”谢誉满眼血红,“江海流云!”一股突如其来的剑意平地卷起,关飞虎虽说及时挡住,但身形已经被打在半空,“关飞虎!你就乖乖成为我的垫脚石吧!”
天罡剑浑身血红,一道血光直接向关飞虎脖颈斩下!关飞虎脚下奔雷步空踩虚空,身子直接在空中调了一个头,雪怒宛如这漫天大雪,纷飞而下,刀剑相撞,强大的气浪直接震慑整个战场。
“如果你死在云城该有多好!”谢誉狂笑着,天罡剑招招致命,“你怎么还不死!还不死!给我去死!”
“他妈的疯了!”关飞虎也不知道为何谢誉会变成这样,雪怒的白光与天罡剑的血光交织,一红一白,虽说好看,但凶残程度已经不亚于这百年世间任何一场交手!
“走了。”洛尘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整个人跃到马背之上,轻轻一牵缰绳。
“就这么走了?”方北熙拖着残躯体,一瘸一拐地跟上。
“你有意见?”洛尘冲着方北熙微微一笑,方北熙浑身冷汗直流。
“不敢不敢...鼎要用的气已经够了吗?”方北熙赔着笑脸,而身边蒋少卿和杜知许却铁青着脸,大气都不敢喘。
“差不多了罢,此次收获蛮多的。”洛尘手里突然闪着一点银光,正是小楼第九柄飞剑,“小妮子,你有种,我就饶你一命。”
小楼已经难受地说不出话,咬牙切齿地盯着洛尘。
“我还差一个天罡境的功力,鼎就满了。”洛尘自言自语地盘算了一下,“所以杀了你,也是大材小用。”洛尘一脸宠爱地看着小楼,“相反,你倒是多余了...”
方北熙突感大事不妙,见到洛尘把头转向自己,连忙用一条腿蹦跳着后撤,而蒋少卿和杜知许却瞬间冲到方北熙身边,一人一拳,直接把方北熙凑翻在地。
“嗯...表现不错,否则我连你们两个都杀。”洛尘轻轻挥了下手,一道银光直接贯穿了方北熙的咽喉,方北熙单手捂着脖子上涌出鲜血的血口,一脸不敢置信的死死地盯着蒋少卿。
“对不住了兄弟。”蒋少卿紧紧咬着嘴唇,满脸痛苦,伸手去闭上方北熙的双眼,“我还不想死...”
第一百七十章 刀剑同源
谢誉已经完全杀疯,只想快点把眼前的关飞虎大卸八块,天罡剑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切,剑芒又突生一尺,关飞虎招架几招,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些力道悄悄流去,不过自身的内力依旧如洪水决堤般涌出,血与雪的激撞,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却都难以更胜一筹。
“谢誉,走了!”杜知许最后看了一眼方北熙的尸体,站起来,默默地走到洛尘身边,见谢誉仍在恋战,便好心提醒一嘴。
谢誉听到了杜知许的劝阻,但此刻哪里甘心放关飞虎一条生路?流星式也蓄力完毕,一道华光当着关飞虎的面斩下,关飞虎身子微微一沉,十八路刀风直接往上砍去,毫不讲理便将那道华光直接砍得粉碎。
关飞虎也在惊讶这谢誉竟然能和功力大进的自己平分秋色,而自己却也在好奇,刚才分明能接下洛尘一指那夸张的境界,现在却也只能和明显弱于洛尘的谢誉打得难分难解?
“话我不说第二遍!”杜知许冲着谢誉怒吼,“洛先生说的话不听是什么下场想必你是清楚的!”
“干吗恐吓人家小孩子嘛...态度温柔点。”洛尘没有回头,自顾自骑着马往南方走去。
“啧!”谢誉暗自骂了一句,一剑虚招,人往后急退,关飞虎刚想追,膝盖一阵发软,一个没站稳,差点栽了下去。
“就这么放他们跑了?”谢慕白满脸苍白,连头发也白了许多,看着前面站得笔直的独孤苍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要不你上去拦住那洛先生呗?”独孤苍云苦笑,回头拍了拍谢慕白,“少说话,多休息,刚才若不是你将毕生剑意瞬间传给关飞虎,那小子也接不住那两指。”
“果然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谢慕白靠在一边,呼吸很困难,“幸好赶上了。”
“人家千里传音,你百步传剑,就看关飞虎能不能接住这份造化了。”独孤苍云看着关飞虎的身影,关飞虎又腾地跳了起来,作势要去追谢誉,却被身边的柳絮云与小楼拦下。
“年少的时候,以为刀剑不相容,长大才知道,本源都一样,刚传入他体内,能撑两招已经很不错了,之后的造化,看他自己养了,也是算是送给武林下一代的一份礼物罢。”谢慕白抹了下嘴角泛出的血,“这次双方伤亡惨重,可惜了你三个孩子了。”
“...”独孤苍云想提起谢誉,但转眼还是憋了回去,抽了抽嘴角,“十一倒是成长很快。”
十一已经把谢安明逼得节节败退,正好洛尘收兵,谢安明也就使了一个拖刀计,十一瞧得真切,没有向前,便被谢安明一个忽悠直接拉开距离,仓皇往洛尘那边赶去。
“十一不用追了。”独孤苍云替谢慕白召回了十一。
“十招内,他必死无疑。”十一狠狠地说着。
“结束了,不打了。”谢慕白招手让十一过去,“小子,表现不错。”
十一看出谢慕白身体里剑意几乎荡然无存,惊讶地看着谢慕白。
“无妨,我们这群老人也要退场了。”谢慕白看了一眼远方,苍天破晓,第一道晨曦穿过云层,洒进大地。
神威军开始撤退,由于周天化领兵早就退去,而周怀瑾依旧按兵不动,神威撤退倒也顺利。
独孤苍云指挥着江湖中人回到风雷山庄,看着他们一个个身负重伤,心中未免有些忧伤,但好汉们一口一个为了天下大义,独孤苍云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口号还真的挺值钱的。
这几日,江湖众人陆续散去,风雷山庄倒也消停不少。关飞虎一直待在谢慕白那边,一是感激那时候的出手相助,二是感激谢慕白竟然将这几十年养的剑意悉数传给了自己,其三,便是讨教剑神的奥义。
刀剑同源,关飞虎也理解到了这一层。
“所以,能阻止我儿子的,也只有你了...他一直把你视作对手。”
“我何德何能。”关飞虎低下头。
“你在不经意间,已经是武林新生代的代表了。”谢慕白笑着举起一个空杯子,“还不给我沏茶?”
杜宇与独孤彤霄的矛盾也化解,在战场上便将新亭侯双手奉还,独孤彤霄过意不去,想赠送一柄好刀给杜宇却被杜宇回绝了。独孤彤霄索性就把雪怒直接送给了关飞虎,然后一直守在三个哥哥的坟前,长跪不起。
独孤渊陪了独孤彤霄三天,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在独孤苍云面前跪下,提出要去火山口修炼的决心。独孤老爷子笑着抚着长须,便决定倾囊相授。
你三位哥哥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慰藉,毕竟最不成器的小家伙终于开窍了。
清玄等人暂时住在风雷山庄,毕竟清月受伤极重,四人也不知道如何回去复命,跟着下山的前辈全死了,这次回去师尊肯定有大动作。另一方面也惊讶现在神洲大地上竟然有两个突破乾坤之境的家伙,尤其是还有个同龄少年,对关飞虎很感兴趣。
虽然关飞虎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谢慕白当时将全身剑意百步传授,让他的气息暴涨,加上独孤彤霄赠刀,否则自己怎么能挡得住洛尘那两指。
吴亦然与泠无音沉睡了五日左右,也睁开了眼,他们至今也不敢相信,竟然分别打败了两个天罡境的家伙。
而在第七日,江湖传闻,最新的天魁七星的名单,送到了风雷山庄。而这次名单上的名字却不止七人!
天魁七星,是这个武林对于站在顶峰的人最高的赞许,不论是黑是白,一切只靠实力说话!
神威洛尘、
神威苏晓白、
云城关飞虎、
神剑谷谢誉、
多情楼小楼、
风雷山庄独孤苍云、
神剑谷谢慕白、
神剑谷十一、
神威蒋少卿、
神威杜知许、
神威谢安明、
云城泠无音、
锦绣吴亦然、
云城李商、
昆仑逍遥子、
鬼城午门萧无忌、
春秋堂曹清风...
名单上洋洋洒洒写了十六个人的名字,令人瞠目结舌,而最下面则有一行小字,天罡之上,乾坤证道,洛尘一人笑傲群雄,火烧关一役,虎啸龙吟,加之榜上数名英雄近年并没有出手,故洛尘之下,天魁七星如此排列。
神威苏晓白、
云城关飞虎、
神剑谷谢誉、
多情楼小楼、
风雷山庄独孤苍云、
云城泠无音、
锦绣吴亦然。
众人阅毕哗然,吴亦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拍着瘪下去肚子嚎地如同一只猪,“就我?天魁七星?”
“你能打过神威的十二人之一,当时实力有目共睹。”柳絮云笑着鼓励。
“那我争取在下一次大战前再多吃点,胖回去。”吴亦然说罢就伸手去取桌上的水果。
“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关飞虎皱眉,“吃个五年打一拳,那你先吃个五十年,一拳下去,估计那什么洛尘也挡不住。”
“有道理!上肉!”吴亦然对着门口叫嚷。
“若不是有小白蛇出其不备,我怎能战胜那人。”泠无音也自嘲,她向来对这种榜单不屑一顾,尤其是上面竟然七人之中没有李商的名字。
“怎么没有我!我不服!”十一撅着嘴,满脸不开心。
“若没有谢前辈的指点,我早就死在洛尘手下。”关飞虎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靠前有些好笑。
“我的修为已经再难恢复到当时的境界了。”小楼也苦笑,一边伸手摩挲着最后两柄飞剑。
“就当看个笑话罢。”独孤苍云将信纸直接扔进火盆,“不过新生代的名字已经上榜了许多,以后的历史就是你们的了。”
“所以,最后不了了之?”一个女子在床上裹着被子,满头秀发很是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身子一晃一晃地将木板床摇地咯吱作响。
“嗯...事情提前发生了,所以大侠也可以出去了。”一个男人恭恭敬敬地守在门边,垂着双手。
“我不。”女子又躺回床上,“说好五年就五年。”
女子正是李商,火烧关的结局已经传到了风雪塔这边,李商猜都猜出当时与风雪塔提出交易的肯定就是苏晓白,为了防止自己打乱自己的步调,提出了关押自己五年的计划。
关于女帝之死,李商一点不感兴趣,她原本就是个对政治完全不敏感的性格,这个天下姓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这...”男人有点尴尬,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放她自由还拒绝。
“难道你们的酒都被我喝完了吗?”李商已经合上了双眼,当日她也感受到了洛尘的杀气,而与之对抗的,很明显便是关飞虎的气息。虽然强势,但为时极短,有一股神秘力量帮着突破了极限,之后便引没下去,看来这小子人缘不错。进步竟然如此之大,虽然,比起现在的自己仍旧差了一点点。但李商很好奇,对手到底是谁,在神洲那么多年无风无浪,突然在这个时间出手,其目的究竟是何?李商摇了摇头,现在自己身处风雪塔,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等五年之期结束,自己大摇大摆走出去调查。
这五年,李商除了喝酒睡觉,其余时间反而全用在磨炼自己修为之上,原本就是天才,现在无事可做,每日勤修,也突破了那一层瓶颈。若现在与关飞虎打一场,李商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好好教训一下那臭小子,毕竟自己的经验和阅战能力可比关飞虎强上太多。
倒是有点思念泠无音了,既然关飞虎都可以如此强悍,自己另一个爱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李商突然想到一件事,一阵揪心...今年泠无音多大了...离那个时候还有多远...
“离五年还有多久?”李商抛给男人一个问题。
“半年不到。”男人立马回答。
“行,再去给我拿几坛酒来,老娘我说到做到,一秒都不占你们便宜。”李商转了一个身,“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悟出来踏歌行没有...”李商喃喃说道,下一秒便轻轻打起了呼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唯我独尊
“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苏晓白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曹清风,“如果你要拦我,我就杀了你。”
“啧。”曹清风只得作罢,往后一退,“你请。”
苏晓白瞅了曹清风一眼,心里感叹怎么连他都知道鬼鼎的事情,而且野心不小,要不就在此地了结他?以免未来有个隐患?
而此时,北面突然暴起一道连千里之外都肉眼可见的光柱,苏晓白第一时间便知道洛尘也出手了,看来时机再不能耽搁,必须先拿到鬼鼎再议。既然曹清风让自己离开,苏晓白也懒得废话,直接飞身便走。曹清风笑着挥挥手,待苏晓白走远,脸色一沉。
“早知道这样,就早点出发...啧,”曹清风惺惺而回。
苏晓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身体如同闪电一般在神洲大陆上方穿梭,不到五日便赶到了那沙漠的深处。
“你来了?”那个目光空洞的男人换了一身灰袍,依旧用扫帚扫着根本扫不干净的尘土。
“我要取走。”苏晓白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就往里面冲。男人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便横在苏晓白身前。
“钥匙。”男人嘴里简短地蹦出两个字。
“没有。”苏晓白往旁边移了一步,别看这简单的一步,已经蕴含了苏晓白十个身位,只要出手,那男子必定死在当场。
而男子却也斜了一步,苏晓白便觉得身位全空,就算出手,也不是最理想的位置。
苏晓白又移动数步,男人也是如此,死死卡住身位,强如苏晓白都丝毫没有办法。
“没有钥匙就不能取是吧。”苏晓白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来硬的呢?”
男人却直接侧过身,“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便让你过去。”
苏晓白很奇怪。
“形式还是要走的,但是真打起来,我刚才扫的就作废了。”男人看了一眼扫帚下面一小堆沙土,无可奈何地笑笑。
苏晓白理解不了男人的思维,可能是长久处在这孤独的环境,已经开始疯癫,既然男人让出了路,苏晓白便一步跨进,男人果真如他所言,完全没有理睬苏晓白,自顾自又开始清扫起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苏晓白又一次站在鬼鼎之前,所谓的钥匙,无非就是个令牌,有正反两极,设计得极为精巧,正面按入,锁链尽开;反面按入,鼎便沉下,里面无数豪强之气,便会影响神洲龙脉,山迁海徙,会出现一条连接两个世界的道路。
苏晓白没有钥匙,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去斩断锁链。
苏晓白沉默地看着鬼鼎很久,心里五味杂陈。他突然隐隐觉得不安,他并不知道洛尘的野心,只是担心姜悠麟会有下一步的安排。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了,苏晓白慢慢伸出手,刚触碰到鬼鼎的时候,旁边的锁链一震,尽数破碎!
“?”苏晓白也没有料到此事,怎生这锁链如此脆弱?
心随风动,这鼎也并非俗物。
门外传来男人悠悠的自言自语,苏晓白将信将疑地将鬼鼎抱在怀里,出奇地轻盈,苏晓白拿起走了两步,却再也迈不动双腿。
传来的重量很轻,但奇怪的是运尽全身力量都再也移动不得分毫。
苏晓白放下鼎,瞅了半天,又试了几次,每次只得挪动两步,这也不是办法,就这效率,如何搬回去?苏晓白靠在鼎边想了想,难道只能让洛尘带着最后那些高手的真气,来此灌顶,然后直接打开道路?
不过这一来一去,姜悠麟又不是傻子,虽说洛尘天下无敌,但也不可小视剩下的那些乌合之众的实力。
男人依旧在门口扫着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这里没有日落,只有永昼,男人不知疲倦地扫着,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苏晓白那狼狈的模样。
苏晓白终于忍不住,放下鼎,走到男人身边,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先生,请指教。”
“我能指教你什么?”男人眼里只有脚下沙。
“如何搬动这鬼鼎。”苏晓白诚恳地问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男人如同说个自己听一般,好不容易憋出这八个字。
“我都试过了,没用...”苏晓白没有起身,依旧弯着腰。
“那都是空话...”男人说话的语速很慢,苏晓白有些无语。
“这个鼎既然守着神洲大陆,哪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左右。”男人将扫帚收起,留下一大堆泥沙,挥了挥手,便坐到一边歇息去了。
“我看你诚心为这个天下,我也不为难你,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接下来看你自己悟性了。”
苏晓白一头雾水,照这男人话里的意思,就是默认自己可以带走鬼鼎,而且将方法也告诉了他。话都说到这里,苏晓白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男人。看着眼前男人留下的一堆沙土,再仔细回味了下男人刚才所说的话,突然灵光一现,脱下白袍,直接兜起了那堆沙土,捧着回到了鬼鼎边,将白袍放在地上。
随后使劲抬起鬼鼎,放在了白袍上的沙土之上。苏晓白又瞄了男人一眼,男人依旧无动于衷,自顾自地看向沙漠的远方。苏晓白拍了拍手,双手攥起衣服的两角,轻轻一抬,衣服带着鬼鼎轻而易举地便被苏晓白捧了起来!
苏晓白直呼神奇,攥着袍子,往前慢悠悠走了两步,完全无碍,便抬着走到男人身边,鞠了一躬。
男人置若罔闻,一句话都没有搭理苏晓白,苏晓白撇了下嘴角,脚下加快速度,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沙漠漫天黄沙之中,往东边去了。
过了好久,男人才缓缓站起身,拿过那柄扫帚,又开始扫起门前沙尘起来。
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而此时身后一阵摩挲,一人颤颤悠悠扶墙而出。
“你就这么给他了?”
“不然呢?”
“你心里有底?”
“没有。”
“随你。”
“进去罢,外面风大。”
“没事,更大的风暴就快来了...”
苏晓白一路狂奔,他知道洛尘已经开始撤军,而璇玑阁应该已经被姜悠麟控制,算上大军行动的速度,应该可以在豫季交接的地方遇到大军,但这样势必会路过皇城,鬼知道现在的皇城是如何乌云密布,强如苏晓白也不会无脑一头栽进人家大本营。
若洛尘能感知到自己的窘迫也好,脱离大军前来接应,将剩余的真气灌输到鼎中,大军直接开拔,直接奔赴西边,在道路打开的第一时间杀西方一个措手不及。
希望到时候神洲百姓能理解自己的做法,那些武林中人能不计前嫌地站在自己一边,共同御敌,倘若姜悠麟也有心如此,那便是极好。苏晓白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又过了三日,洛尘已经感知到了苏晓白的所在,微微一笑,回头点了一下谢誉,“跟我走。”
谢誉一愣,“走去哪里?”这话憋着没说出口。
洛尘回头又看了一眼蒋少卿,蒋少卿抱拳,“我会率军夺回璇玑阁,等洛先生凯旋。”
洛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子轻轻一跃,已经往西边飞出去老远,谢誉不敢怠慢,急忙跟上,在半空路过皇城之时,看到里面空空荡荡,毕竟算算时间,朝廷的军队取道霞荫关,要比自己军队慢上三日才能回到都城。
苏晓白终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是洛尘已在山上等待。洛尘飘飘如仙,身后站着一个一脸阴霾的谢誉,看着苏晓白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师傅。”苏晓白落下山头,将白袍裹着那沙土小心收起,鬼鼎直接坠在山巅,发出沉重的响声。
“干得不错。”洛尘微笑着看着苏晓白。
“我们损伤如何?”苏晓白急切地询问。
洛尘根本没有搭理苏晓白,只是颤颤悠悠地将手伸向鬼鼎。对他来说,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而苏晓白也满眼发光,嘴里激动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师傅,一会我们回去,休养三天后直接大军开拔,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洛尘微笑着点点头,但其实根本没有听进苏晓白的任何一句话,他已经将战场上收集来的真气全数灌输到鼎内,整个鬼鼎泛着悠悠的绿光,洛尘的笑容在绿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辛苦师傅了。”苏晓白又展开白袍,准备再次将鬼鼎搬到沙土上去,不料洛尘一手却死死按着鬼鼎,温柔地对着苏晓白说。
“我不辛苦,倒是傻徒弟你,这几十年辛苦了。”
“无妨无妨,为了大义,为了神洲...?”苏晓白突然觉得腹部一痛,低头看去,一个血窟窿赫然出现在自己身上。
苏晓白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捂住,血疯狂地透过他的手掌,往外流淌。
“师傅...你?”苏晓白一脸惊恐地开着洛尘,而洛尘却一掌直接震开鬼鼎,里面饱和的真气瞬间喷涌而出,在空中盘旋许久,最后化作一颗丹药,悬在半空。洛尘一把捏住,放在空中,仔细端详。
“啧啧...光是看,就感受了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力量!”洛尘张狂地笑着,而苏晓白觉得身上的力道一点点被丹药抽离,在意识逐渐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许久以来敬仰崇拜的师傅,此刻捏着丹药,正往他自己嘴里送去。
“谢谢了,我会记得我曾经有这么一个天下为敌的徒弟,哈哈哈哈!”洛尘刚准备一口吞下丹药,身边一股疾风撞来,洛尘眉头紧皱,回身一指,来者也没有躲闪,硬是用掌化开了这招。
“老匹夫!受死!”来者正是莫乘风,姜悠麟早就料到苏晓白会去取鬼鼎,算好路程,掐准时间,派莫乘风前来抢鼎,没想到正巧撞见洛尘的真面目,便直接出手开始抢丹。
“谢誉。”洛尘丝毫没有惊慌,轻轻回头念了下谢誉的名字,谢誉杀机顿起,天罡剑出鞘,便与莫乘风战在了一起。
洛尘饶有兴致地看着昏死过去的苏晓白和战得难解难分的莫乘风和谢誉,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反正现在胜券在握,不如搞一场大点?
毕竟,现在,自己可是这神洲大陆上,真正的最强之人。手握金丹,就算昆仑那泼妇亲自下山,我洛尘何惧!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打上花火
莫乘风其实并不想对洛尘这种怪物对上,在火烧关,虽说自己带着姜悠麟跑出老远,但洛尘那震天动地般的杀气,岂非莫乘风如此强者能感知不到?莫乘风当时就好笑,叹了一口气,知道迟早要对上,只不过没想到如此之快。
莫乘风其实早就放弃了寻活的欲望,他也无所谓到底是被关在哪里,直到姜悠麟那一日闯进假风雪塔的底部,说出的条件,让他双眼放光。
“想必你没有忘记姜宓罢。”姜悠麟当时也有赌的成分,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莫乘风还记得少年时意气风发,扬鞭策马,神洲任我行。莫家是个武林世家,不像天地十门那般广受人才,自有一套独步武林的绝学,加之莫乘风天生聪慧,天赋极高,十八岁下柳州,十九岁辗转青州,见到武林下课便要交手,未尝败绩。一时风光无二,而在一次青州观海的时候,遇到了当时的姜宓。
此时朝政已经动荡,各路诸侯都有反义,而作为公主的姜宓为了体察民情,微服私访,在东海边偶遇了那位青年才俊。
姜宓第一眼并不惊艳,属于那种越看越有神韵的女孩,而那时的莫乘风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去哪里挑战何人的计划,哪知道少女的心思。姜宓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哪受得如此冷落?看似娇小的身体里却有一颗不输给男子倔强的心。
“我跟定你了。”姜宓气呼呼地对莫乘风说。
“你谁啊?”莫乘风没好气地说。
最终还是老套的英雄救美的环节...哦那次有些不太一样,是美救英雄。莫乘风树敌太多,最终还是被人在山林堵截,奄奄一息之时,姜宓冲了出来,死死地护住莫乘风。
那些围堵莫乘风的武林中人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为了给同门出口气,不过碍于面子,还是凶神恶煞地冲着两人龇牙咧嘴。
莫乘风一直忘不了,姜宓趴在自己身上,手上牢牢握着匕首,脸上全是眼泪,声音都开始呜咽,但就是没有后退一步。
对方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想为难姜宓的意思,最后潇洒地扬长而去,姜宓也晕倒在莫乘风的怀里。
那一晚,莫乘风第一次觉得,原来神洲的月亮。还蛮好看的。
姜宓一开始并没有提起自己的身份,直到后来乱世开幕,皇室为了保护宗族的性命,只得强制召回姜宓,而此时莫乘风已入天罡境,自认为能比朝廷更能保护姜宓的周全。
于是在恒山之上,跟谁走的难题最终落在了姜宓身上。那时的皇帝只有一句话,如果不回去,直接杀了莫乘风,已了断姜宓的执念。
毕竟姜宓如果落在敌军手里作为人质,总归会对朝政造成不少冲击。
莫乘风其实并不惧怕恒山上围着自己的一千人马,只是看着姜宓满脸痛苦的表情之时,出掌的速度慢了一些。
一支箭从莫乘风的身边擦了过去,直接命中一脸茫然的姜宓。
“有敌军!”士兵仓皇地叫喊着,而四面涌来无数敌军早就包围了这里,莫乘风护着姜宓杀出重围,虽说强悍如斯,但遭不住连着四个时辰的突围,早就气力不济,左手也被削断一指,虽然那个砍断莫乘风手指的家伙,双目皆被莫乘风挖去,一掌直接拍碎天灵盖。当莫乘风背着姜宓跑到山腰,才发现背后的姜宓早就奄奄一息,千金之躯原来就经不起折腾,加上之前的箭伤,已经命不久矣。
天空开始下雨,就如同戏剧一般如此嘲讽,雷雨拍打在莫乘风的脸上,感觉生疼,而敌军又一次包围了上来。莫乘风知道,自己若不杀尽眼前的人,便无法安然将姜宓的尸体带回她来的地方,他小心地脱下自己的衣裳,铺在泥地之上,再将姜宓轻轻地放下后,大吼一声,一个人冲进了敌阵之中。
当他抱着死去的姜宓跪在皇城面前的时候,当时的皇帝只是派了一个太监,出来冷冷地说着,
“这个女子是谁?敢毁我一千军士陪葬,拉出去,不得进宫。”
莫乘风硬生生跪了七天七夜,皇城的门依旧紧闭。他夺过门卫佩刀,又削去自己左手一指,将血洒在地上,一言不发带着姜宓的尸体便远走天涯。
“所以,你愿意用你的命换姜宓一个名声吗?”姜悠麟手心里都是汗,不过抬着的脸上,笑得却又是如此明朗。
“你是谁?凭什么?”刚听到姜宓名字的莫乘风心里一惊,但被长发遮掩的面容却依旧冷峻。
“如果我说,我是下一任的皇帝呢?我姓姜,姜悠麟。”姜悠麟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用一个天罡强者的命,去换一个早已死去多年公主的名声,让她可以厚葬皇陵,归于庙堂。
值不值?
至少莫乘风觉得很值。
莫乘风打定主意,如果姜悠麟是骗他,那么姜悠麟会像那个砍断他一根手指的家伙一样,被自己挖去双目,脑袋拍碎。结果这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子,还竟然下手如此狠毒,一系列的操作,还真离当上皇帝就差最后一步...那么今天,便是自己为姜悠麟的承诺献上生命的时候了。
莫乘风左手揽清风,右手指明月,身体瞬间如同星光加深,周边的光华皆被吸入莫乘风体内,原来仍是白昼的天,却黯淡如夜。洛尘惊叹,莫乘风的名字他早有耳闻,不想也是个能窥探乾坤之境的高手,这一手遮天蔽日,已经是乾坤境的边缘,莫乘风其实也不知道天罡之上还有万里之途,他单纯地觉得,既然是人生最后一次出手,那么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全力去做就好了,雌伏多年的杀意尽泄而出,虽然他悲观地知道,此等光辉也不及当日洛尘那千分之一。
谢誉转剑而行,护在洛尘身前,一剑抖出漫天剑花,点点星芒直接笼向莫乘风那一道掌风,洛尘眯起眼睛,谢誉的进步极快,倒是深得己心。
折了一个苏晓白,后继还有个谢誉。
洛尘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虽然谢誉的火候还是差莫乘风一些,但无妨,自己稍微提携一下便是,洛尘轻轻抬起手,在谢誉握着天罡剑的手上,漫不经心地抚了一下,谢誉顿觉一股霸道的气流涌入,剑光都出的星芒一颗颗光芒大盛,拖着星辰万钧,一颗颗自行往莫乘风身上砸去!
莫乘风大喝一声,全身筋脉暴涨,将周遭的所有光华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双手之上,身体被剑光已经洞穿得遍体鳞伤,他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迎着谢誉的剑,双手轰出,谢誉天罡剑一抖,一招断浪,将莫乘风的掌风直接掀翻,剑锋一挑,将这夜空下的唯一一道光亮全数往苍穹上挑飞。
莫乘风身形大滞,谢誉直接挺剑而进,一剑贯穿了莫乘风的胸膛。
看,这烟花好好看。
不就是烟花,你要多少,我以后给你放多少。
我要整个神洲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这盛世美景。
好说好说。
莫乘风一脸无所谓地看着身边的女子,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零星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他不懂,女孩子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种浮夸的东西,一阵耀眼后,留下漫天空虚
因为烟花绽开的时候,就有个人的心愿成真。姜宓一脸认真地指着烟花。
烟火越多,这个世间的人们成真的愿望实现的便会越多。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莫乘风没头没脑地说着。
我的已经实现了。女子笑眯眯地盯着莫乘风,然后指着此刻天上炸开最大的烟花说着。
喏,刚实现。
是什么?莫乘风好奇地问着,下一秒,自己的嘴唇便被一袭略微湿润的温柔笼住。莫乘风惊讶地看着眼前姜宓一脸害羞的脸庞。
不如,让烟花炸得更大些?
莫乘风坏坏地将女孩举得老高,原地打着转。
别闹,放我下来。姜宓笑得花枝乱占,双手拢着莫乘风的脖子,低下头,又是一吻。
远方的天空中烟火不断,莫乘风怒吼着将近身的士兵尽数撕烂,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左手被削断的伤口也已经结痂。脚下黏稠俱是鲜血,用手舀起再多滚烫,却再也温暖不了姜宓已经冰凉的身体。
姜宓,你在看吗?
今天的我,给你放了一个好大的烟花。
我保证,整个神洲都能看到,这是我,单独为你放的烟花。
别怕,我马上来陪你...
莫乘风温柔地笑着,在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左手向洛尘打出最后一掌,洛尘根本没有注意着殊死一功,当手中的金丹被轰成两半的时候,洛尘收了笑容,抢过一半金丹,另一手指猛地一弹,莫乘风瞬间被炸得粉碎,直接变为一团血雾,洋洋洒洒地...
乘风而去...
谢誉收了天罡剑,落下山头去捡另一半金丹,不料一附身,胸口一阵剧痛,看来自己的身躯还是承受不住刚才洛尘那灌输进来的助力,而就在这一恍惚之间,眼前人影一闪,苏晓白硬是抢过那半颗金丹,从谢誉眼皮底下跃过。
“苏晓白!”洛尘咬牙切齿,刚准备动身去追,正西方突然升起一股冲天霸气,洛尘一感受,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那疯婆娘?!当下按住杀机,暗自咒骂几声,回去先服用这半颗,养精蓄锐,便可以直面那老婆娘。
苏晓白...凭他现在的内力,虽说是人们口中的天下第二,不过强行服用,哪里经得起这强悍的内力滋补,只要他敢吃,下场便是暴体而亡!
况且,苏晓白还能逃到哪里去?璇玑阁现在是洛尘的地盘,而皇宫,造成了那么大的闹剧,天下人人可以杀之后快,苏晓白,从一时无二沦为丧家之犬的感觉如何?
我的好徒儿,受累了。为师君临天下那天,不会忘记你的。
“走罢。”洛尘将半颗金丹放入怀中,回头却看到那已经失去光华的鬼鼎一眼。
“嗯。”谢誉捂着胸口,站起身,“洛先生,这鼎怎么处置?”
“现在就是个废铜烂铁,已经没有用了,就扔在这里罢。”洛尘说罢,已经轻轻一跃,飞出去老远。
谢誉回头,盯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也回过头,紧跟着洛尘离去了。
而谢誉方才看的方向,那块岩石之后,正躺着满身是血的苏晓白,手上死死攥着那半颗金丹,待两人走远,才缓了一口气,搀着巨石艰难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被遗弃在山上的鬼鼎...
苏晓白觉得眼眶里有些东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吾皇万岁
“将女帝厚葬。”这是姜悠麟进入皇宫后第一句话。就算一些三朝元老见到姜悠麟配着剑拾阶而上,也不敢多说一句。
女帝的尸体早就下棺,没有皇室的人进入,百官都不敢自作主张。而姜悠麟这一回来,直接掀起轩然大波。
“陈子非何在?”姜悠麟站在女帝的棺前,满脸悲伤地看着棺里头部被安置无数白牡丹的尸体。
“老奴在。”陈子非上前一步,长跪不起。
“你确定,是苏晓白行刺女帝吗?”姜悠麟背对着百官,身体有些发抖。
“老奴亲眼所见...”陈子非低着头。
“发布追杀令,见到苏晓白,格杀勿论。”姜悠麟几句话就扔下命令。
“女帝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姜悠麟继续问。
“没有,苏晓白何等人物,电光火石之间,就突破了老奴的防守,女帝...不幸...”陈子非继续低着头回答。
“来人!”姜悠麟提高了声量,“陈子非护驾不周,拖出去斩了!”
“老奴...”陈子非还想狡辩两句,御林军已经围了上来,下面为首的几个老臣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苏晓白的实力,探花想必很清楚,我等以为,陈子非也是尽力...”
“三公大人。”姜悠麟回头,对着老臣们行了一个官礼,“女帝信任我这个小小的探花郎,将守卫她的任务交予我,而我...辜负了女帝的信任...导致今日的惨剧,我现在在教训家奴,而我之后也会自刎女帝墓前!”说罢姜悠麟就拔出佩剑,对着自己的脖子砍去。
“探花不可!万万不可!”几个老臣冲上去,拦住了姜悠麟的胳膊,“现在太子等已经捐国,你可是女帝的孩子,不可再折损皇室血脉了!”
“但是...母亲因为我...”姜悠麟放声大哭,一时瘫在众臣怀里。
“陈先生先起来。”为首的一个老臣正是当朝宰相顾今朝,察言观色当然是人上人,早就知道姜悠麟与陈子非在演戏,不过现在姜悠麟大势在手,太子与那个人人都看不爽的王子都离奇地死在了北边,当然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所为。
“唉...”顾今朝叹了一口气,“如今太子与四王子都为国捐躯,女帝的孩子也只有姜探花和三王子了...国葬女帝在前,但国不可一日无主...”顾今朝知道现在再不站队,以后头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姜悠麟既然晕了过去,鬼知道这小子是真晕还是假晕,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这家伙心机也太深了。顾今朝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便是他百官之首为新皇铺路的时候了。
“我,顾今朝承蒙皇恩浩荡。”顾今朝对着女帝的棺材三拜九叩,使了一个眼色,手下立马将姜悠麟扶起,顾今朝整了下衣冠,对着姜悠麟行君臣之礼,“新皇登基,我顾今朝以性命相辅!”
而周天化,早就在一边冷眼看着百官的动态,见顾今朝都开始下跪,嘴角坏坏一笑,读书人果然花头,那么快就看穿了风向,自己也大步走到顾今朝身后,对着姜悠麟也拜了下去!
一时间,百官震荡,不少人也不是蠢货,跟着一文一武两大魁首拜向姜悠麟,倒是有几个耿直的大臣,誓死不跪,“姜探花虽然才华横溢,但终究是个庶出,血统不正,吾等觉得皇位不该如此儿戏,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龙殿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百官回首一看,正是刚才北面回来的三王子姜君法。难道要上演龙殿夺权的戏码?一些心术不正的官员开始蠢蠢欲动,后悔刚才自己拜早了。
“我看不需要了。”姜君法拾阶而上,先是在女帝棺前磕了几个头后,站在昏迷的姜悠麟面前,拔出自己的佩剑。
一时间,龙殿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而陈子非却一脸笃定地仍旧跪在地上,根本没有理睬姜悠麟现在的处境。
“吾皇万岁万万岁!”姜君法单膝下跪,双手将佩剑捧着,高举过头顶。顾今朝松了一口气,而那些刚才质疑的官员也只能闭上嘴巴,跟着姜军法跪了下去。
姜悠麟似乎被这如海浪般的欢呼惊醒似的,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看着姜君法、顾今朝、周天化带着文武百官跪在自己身前,而自己已经被陈子非扶到了龙椅之上。
“这怎么可以!”姜悠麟奋力挣脱陈子非的手,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请圣上归位!国不可一日无君!”顾今朝领头,众官员匍匐地上,一声声万岁从宫殿中传去,皇城上空一行白鹤掠过。
姜悠麟扶起姜君法,又陆续扶起周天化与顾今朝,叹了一口气,背过身,看着三步以上的龙椅,和在龙椅边的陈子非,笑了。
“什么?姜悠麟这家伙当上了皇帝?”风雷山庄没过多久就接到了这一消息,众人惊呼不可思议。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捞个大官当当?”吴亦然很兴奋,已经开始幻想之后衣食无忧,成天大鱼大肉的日子了。
“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柳絮云紧紧皱着眉头,一遍遍确认书信上的内容。
“女帝死亡,太子和三王子的阵亡...这一切太过凑巧,都发生在这一时刻。”泠无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没事的,我相信姜兄没你们想得那么可怕。”关飞虎倒是轻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往南边遥遥一敬,“啊呀呀,下次见到他,我该怎么称呼他?”
“先练习起来,否则一旦失礼,就要被拖出去砍头了!”吴亦然稍微胖了一点,他这几天拼命地吃喝,大家都很好奇,竟然有人凭着脂肪可以储存内力。
“如果...如果姜悠麟正如我们猜测的那般,飞虎,你如何打算?”泠无音正色地问着关飞虎。
“这可是盗国...天下最大的不仁不义...还杀了女帝...那可是他的母亲...”柳絮云也不敢相信,只是说出这不可忽视的可能性。
“如果能还一个太平盛世...”关飞虎低低地说了一句。
“就算手上都是血也无所谓?”柳絮云问道。
“我们不也是吗?”关飞虎最后说了一句,缓缓走出房间,这是第一次柳絮云觉得关飞虎的身影开始陌生起来。
嫣儿从多情楼过来接走了小楼,而清玄等四人也告别了独孤苍云,准备回昆仑禀告事态,而十一带着谢慕白前一日就飞回了神剑谷,一时间熙熙攘攘的风雷山庄变得逐渐冷清下来。而就在这一日,关飞虎也带着柳絮云、泠无音与吴亦然,四人来到独孤苍云面前。
“算算时间,是该走了。”独孤苍云这几天一直在指导独孤彤霄和独孤渊刀法,满身健壮的肌肉似乎经过这一战,肉眼可见的瘦弱了不少,毕竟岁月不饶人。
“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独孤彤霄问道,“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想关心下我送你的刀,省得它又落到哪里的大海里了。”
“不会的,这你放一百个心。”关飞虎拍了拍腰间的雪怒,“从这里出发去风雪塔,也差不多到了五年之期。”
“嗯...李商这家伙应该会对局势做出一些改变。”独孤苍云点了点头,“现在情势不容乐观,苏晓白已经没了踪迹,而洛尘抢回璇玑阁,公然和朝廷分庭抗礼,而新帝登基,第一个开刀的估计就是璇玑阁。这天下武林何去何,谁都不好说。”
“反而我们现在的形式很是被动,神洲武林元气大伤,各门派死伤惨重,没个十年半载恢复不了元气。”泠无音在一边分析着。
“十年半载,我们等不了。”关飞虎沉重地说着,“那个时候尘埃落定,我们仍旧是放在案板上的牛羊。”
“我们该拿回主动权。”关飞虎转身,摆了摆手,“保重啊老头。”
“别死啊,臭小子。”独孤苍云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已经藏不住老迈。
“其实我的想法和你有些不一样。”出了风雷山庄,吴亦然突然说着。
“怎么说。”关飞虎停下脚步,柳絮云与泠无音都感到了空气中有一些紧张的氛围。
“如果真的是盗国,只要天下安生便可以熟视无睹吗?”吴亦然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对于兄弟,更是出言不讳。
“如果我能治理得比他好,那是不是我也可以杀了他,取而代之?”吴亦然也不管关飞虎怎么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不是说想要你一个答案,只是我不说不爽。”吴亦然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一件事的开头就是错的,后面再怎么圆也还是错的。”
“何况,这几年,杀伐四方的是神威,女帝说不定有她的考量。”
“所以,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关飞虎笑了笑,“我懂你意思兄弟,我也不是抬杠。”
关飞虎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南方,“既然姜悠麟把我当做兄弟,那我会支持他。但不代表我会无脑地一直支持下去。”
“这句话说出来,我还是放心了。”吴亦然也笑了。
“如果我哪天昏头了,请你拦住我。”关飞虎轻轻地在吴亦然胸口锤了一下。而柳絮云和泠无音也清楚关飞虎的深意,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走罢!接李商去咯!”关飞虎嘿嘿一笑,率先往西边跃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大侠还是傻瓜
“失手了。”曹清风见到周怀瑾的时候,周怀瑾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海滩上打盹。
“毕竟那可是苏晓白。”周怀瑾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太刺眼,还是睡得迷迷糊糊,总之,转了一个身,一点没有起身迎接曹清风的意思。
“生气了?”曹清风笑了笑,在周怀瑾身边躺下。
“别恶心我。”周怀瑾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神威里面还有一个恐怖如斯的家伙。”
“还好你按兵不动,否则全折了岂不是血本无归。”曹清风迎着海风,伸了一个懒腰。
“可惜了丁兄弟...”周怀瑾怅然地看着大海。
“你还在,就好了。”曹清风拍了拍周怀瑾的肩膀,“好了,下一步怎么走。”
“姜悠麟已经盗国,而苏晓白被全国通缉,现在失去行踪。”
“那洛先生呢?”
“率军抢占璇玑阁,明摆着和朝廷对着干。其实朝廷也就数百人马看守璇玑阁,神威挥师南下,朝廷这几百人战都没战直接就溜了,估计也是姜悠麟的意思。”
“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曹清风第一次觉得有人他看不穿。
“我们是时候先去表态,不过要辛苦堂主你一下。”周怀瑾指了指曹清风,“堂主你可不能如此毫发无伤地前去面圣呀。”
“我懂。”曹清风笑着,“我出发前会打断一条胳膊,戏么,做全套。”
“下手重点,姜悠麟可不是一般人。”周怀瑾扭过头。
“你心疼?”曹清风嘿嘿笑着,“好了,反正我三日后离开,鬼鼎有什么消息吗?”
“那破玩意,已经没用了。”周怀瑾遥遥指了下峭壁之上的春秋堂,“我已经让人回收,里面的全部内力已经被掏空,现在这个鼎只能算作一个废铜烂铁罢了。”
“不能再次利用?”曹清风问道。
“九九八十一年之后。”周怀瑾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要另求法子了。”
“里面的东西应该被那个什么洛先生拿走了罢...一旦服用,这天下苍生岂是他敌手?几个联军就算万人在他面前也都是草芥而已。”
“但是苏晓白为何失踪?他不是和洛先生一起的?”
“难道...正如小道消息所言,苏晓白还真他妈的是为了黎民百姓?”
“有如此大仁大义之人?甘负天下骂名?我不信。”
“不信也得信...毕竟这个也是一种可能。”
“苏晓白,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他到底...是个大侠...还是个傻瓜?”
“众爱卿不必拘礼,都坐罢。”姜悠麟特地让几个心腹在早朝之后来到御花园,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诸位。
顾今朝瞅了瞅周天化与姜君法都大大咧咧坐下,自己便也不再拘束,搬了一个小凳子挨着他们坐了下来,而姜悠麟下一句话,却让顾今朝吓了一跳。
“顾老,最近吃好喝好?”
顾今朝连忙站起,小凳子都被掀翻在一旁,撩起袍子直接跪下,“臣忙于政事,不敢享乐,陛下明鉴。”
“你慌啥?”姜悠麟笑了笑,却并没有扶起顾今朝,陈子非从御花园外快步走入,见到众人,刚张口就把话咽了下去。
“无妨,正巧大家都在,说来听听。”姜悠麟挥了下手。
“八王爷那边传来信笺,恭祝陛下登基。”陈子非淡然说着。顾今朝心头一颤,这姜悠麟到底在朝中布了多少棋,连最最看中血脉的八王爷都认同了他的上位?
“恭祝陛下千秋万代,寿与天齐。”周天化与姜君法直接站起,跪在地上,顾今朝连忙跟着喊道。
“请起请起。”姜悠麟笑着说,周天化与姜君法坐回凳子,而顾今朝则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顾老,你干吗呢?”姜悠麟站起身,帮顾今朝踢翻的凳子摆正,这才扶起顾今朝,顾今朝诚惶诚恐地坐下,姜悠麟光凭三言两语就已经完全折服了他一开始还随波逐流的心。
不跟着我,你就得死。
姜悠麟的笑,却给顾今朝一种不寒而栗的冷酷。
“这次招众位爱卿前来,无非就是三件事,我们先从刻不容缓的事情开始说罢。”姜悠麟示意侍女给众人沏茶,自己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缓缓吐出三个字,“璇玑阁。”
周天化仿条件反射般地站起,双手一抱拳,“陛下,给我八万精兵,哦不,五万,我提着那洛尘的头来见你。”
“周将军有心了,五万精兵都是我心头上的肉,用五万去换一个洛尘?我不忍。”
“陛下宅心仁厚,乃...”周天化一板一眼地拍着姜悠麟马屁,却被姜悠麟用言语打断,“武林中的事情就让武林中人去处理即可,我们的四海国的士兵另有要事去做。”
“但如何让他们去攻打璇玑阁?火烧关一战,武林元气大伤,况且洛尘的实力有目共睹,除了那斜地里杀出来的关飞虎之外,估计没人能招架得住。”姜君法皱着眉。
“我倒是不想让他掺和此事...”姜悠麟轻轻地嘀咕了一句,“周将军你怎么看?”
“我是不懂江湖什么境界,但是照那日洛尘这老家伙如此夸张的排场,我估计也难。”周天化嘿嘿一笑,“或许苏晓白加入,还能勉强一战?”
“苏晓白跑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姜君法耸了耸肩。
姜悠麟此时瞄了一眼陈子非,陈子非摇了摇头,姜悠麟做了一个鬼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诸位爱卿,你们可知道鬼鼎?”
苏晓白夺了半颗金丹,一路往西,他实在不知道往哪里逃去,似乎不管到哪里,都想到那一幕幕的杀戮,这么多年,仔细想想,值吗?
现在落得一场空,自己如同丧家之犬,对了,还能去鬼城午门。不过到了那边,自己又能如何?等着百年后,通道大开,踩着自己的白骨,感受着铁蹄践踏整个神洲?
苏晓白想着,身子却已经来到了鬼城午门口,那个男人以后裹着一身灰袍,扫着门前的沙尘。
“你比我预料得晚来一日。”男人连头都没有抬。
“对不起...鬼鼎...”苏晓白只能低着头,虽然他不知道该男子的身份,但总觉得,既然男子助自己夺了鼎,却被自己搞成这般下场,实在有些对不住他的帮忙。
“没事,我算到了。”男人用扫帚打了一下苏晓白的腿,“别挡我的路。”苏晓白很是疑惑,但身子一阵抽搐,连日的赶路和腹部上的伤口,加上身心俱疲,一代军神苏晓白还是晕了过去。
晓白,你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妈妈对不起你...
苏晓白再睁开眼的时候,那男人生了一堆篝火,似乎在烤着什么,苏晓白挣扎地爬起,腹部的刺痛又一次让他浑身抽搐,低头一看,伤口已经被包扎,不用说,肯定是那男人做的。
“你为什么救我?”苏晓白看着男人的背影说着。
“没什么...眼前见不得人死。”男人没有回头,手中还在翻转着烧烤。
苏晓白闻到肉香,“那你不也杀生?”
“不吃,你就活不下去。”男人递过来一块烤肉,苏晓白没有犹豫,接过就大口撕咬了起来。
“天下没有万全的事情,牺牲一小部分人,去救更多人的性命...”男人一顿,接着说道,“你现在正在做的,不是和这个一样?”
苏晓白愣住了,便不再言语,吃完肉,怔怔地看着星空发呆。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一场星空了?”过了一个时辰,男人填了几个柴火,继续背对着苏晓白说着。
“很久了罢...从出征到现在,哪有空静下心来想这些。”苏晓白抹了一下嘴,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内力的流动也顺畅起来。既然男人打开了话匣子,苏晓白便也不再顾忌,转头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只是因为鬼城午门的任务就是守鼎吗?”苏晓白突然发现,自己来过这里很多次,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依然一无所知。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不会离开这里。”男人的话,今晚也出奇的多。
“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苏晓白靠着墙,手贴在胸前,能感受到那半颗金丹的存在。
“可以,以前不可以,现在倒是可以。”男人说话很玄乎。
“为什么?”苏晓白问道。
“因为你已经不再是四海国的人了。”
“被通缉是吧...”苏晓白自嘲地笑了。
“值得吗?”男人又问道。
“值得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了。不过为什么不再是四海国的人就可以和我说?你自己也不是四海国的人吗?”苏晓白疑惑地问道。
“不,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四海国的人。”男人将手里的肉块放进嘴里,一顿咀嚼,“我是锦绣国的人。”
苏晓白这才想起,鬼城午门所处的西边正是之前锦绣国的领土,而锦绣国不是已经亡国几十年了?那男人究竟是谁?
“你应该遇到过一个家伙,姓吴吧?”男人慢悠悠地说。
苏晓白想了想,貌似也只有关飞虎身边的那个胖子姓吴。
“吴杰超?”苏晓白回忆起胖子的名字。
“那不是...”男人斗篷压得很低,火光只能照亮他的胡须,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清楚。
“我曾是锦绣国的大将军...”男人站了起来,“我在这里守着鬼鼎,并不是为了四海国,而是为了神洲大陆。”
“我一直希望有个家伙能有拯救苍生的觉悟,而不是一人独大,幸运的是,在我快放弃的时候,让我遇到了你。”男人回过头,脱下兜帽,第一次正视着苏晓白。
第一百七十五章伴君如伴虎
“你不恨我?”苏晓白依稀记得攻陷锦绣国王都的时候,正是自己率领的神威大军。
“恨?可能当时有吧,毕竟你是导致国破山河的凶手。”男人仍给苏晓白一个葫芦,苏晓白接过猛喝一口,喉间的干渴稍许好转。
“但是,天下一统是个趋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的人攻陷我们。你只是恰好在那个时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男人说的话让苏晓白一愣,难道这家伙在这里待久了,思维已经远远超脱凡人了?
“所以你忘却仇恨,选择在这里守着神洲疆土?”
“西边也是神洲,我们只活在神洲一半的土地之上罢了。”男人看了一眼鬼鼎原本该在的地方。
“守了那么多年,最终功亏一篑,你不觉得可惜?”苏晓白问道。
“我只是个观测者,历史前进的车轮并不会因为我们某个人而停下,也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加速。”男人一顿,继续说着,“就算这次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洛尘,也会有其他的人出手干涉。”
“还是那句话,只是你恰好出现在这个时间点而已。”
“所以你就任凭洛尘独占鬼鼎,就算作恶江湖也熟视无睹?”苏晓白有些恼怒,说话间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这是事情的经过,却不是结果,我很开心,看到了你,你可以改变这个结果。”男子轻轻举起一只手,往火堆那边一挥,火焰散去,整个沙漠又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你可以成为改变车轮方向重要的一环。”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恰好出现而已。”苏晓白有些无语,怎么又是这一句。
男人带着苏晓白往前走了一段,然后指了指地,意思让苏晓白别离开,自己慢悠悠往前挪了五十步,苏晓白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呆呆地看着男人走开,转过身,又是一抬手,苏晓白如临大敌,刚准备防守,只见右边一道指风袭过,地上的沙尘直接被划开一道数丈的深坑!
尘土扬尽,男人鬼魅一般地回到苏晓白身边,“比之洛尘如何?”
“不知道...”苏晓白汗颜,“你们的境界都是我不曾达到的,我无法估量。”
“倒是诚恳。”男人笑了笑,“当务之急就是打败洛尘,夺回半颗金丹。”
“你怎么知道...”苏晓白下意识捂着放在胸前的半颗金丹。
“我想取早就取了,你不用担心。”男人话锋一转,“服用金丹之后需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吸收完所有精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为什么不去?”苏晓白心想,男人拥有不亚于洛尘的实力,为何不自己亲自出手?
“我离不开这里。”男人把手掌在男人面前挥了下,他手心赫然有个碎片,和鬼鼎上的刻印一样的纹路。
“如果连我也走了,路便开始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就会杀过来。”男人缩回手掌,“所以变强吧。”
苏晓白沉重地点点头,他并没有考虑仅凭自己一人,四十多天就能获得抗衡洛尘的实力是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毕竟谁让他是苏晓白,创造了多少件不可能完成的“神迹”。
“倘若朝廷和神威打起来了,我们帮谁?”关飞虎一行人马不停蹄往西边赶去,吴亦然百般无赖地眯着眼睛,在车厢里打盹。
“都和我无关。”关飞虎牵着缰绳,“现在局势一片混乱,苏晓白不知所踪,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苏晓白似乎真有些难言之隐。”
“既然女帝驾崩,倘若是苏晓白干的,为何不直接大军直接进军皇城?现在老大失踪,洛尘领军,反而回到了璇玑阁,真不知道上面的人脑子是怎么想的。”吴亦然摊了摊手,“我们普通老百姓,捣鼓这些也没用。果然当皇帝要脑子好,姜悠麟适合,要是我,早就被权臣玩死了。”
“接回师傅,飞虎打算去哪里?”泠无音此时插话,打断了吴亦然的天马行空。
“听李商的罢,大不了回云城,看天下形势再说。”关飞虎目光如炬盯着西方。
“只怕我们已经抽身不得...”柳絮云叹了一口气,见晴空一鹤排云上,自己的旅途真的可以就这么简单在云城停滞?
“现在别想那么多,都是我们杞人忧天。”泠无音走出车厢,坐在关飞虎身边,“有些事情是我们身不由己,反正我们跟着你走,飞虎你做的决定,我们无条件支持。”
“别别别,我们还是听城主的。”关飞虎嘿嘿一笑,转头看向柳絮云。
“现在才想起来我是城主吗?”柳絮云作势鼓着脸,做着生气的模样,倒是可爱。
“我倒是想去锦绣国看看。”吴亦然闭着眼睛突然说道。
“哦?你是放不下那个美人?”泠无音嘲讽着吴亦然。
“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罢。”吴亦然不置可否地竟然承认了,“我可不允许你们变得太强,否则更显得我像个拖油瓶。”
柳絮云笑了笑,“我也是,想再磨炼一下,好歹算个城主,等到李商师伯回来主持大局,我想去神剑谷。”
“别指望了,李商才懒得接受云城这烂摊子,你让她管理,还不如要她命...别掐我!疼!”关飞虎被泠无音掐着腰,碍于赶车躲闪不及,疼得龇牙咧嘴。
四人谈笑间,风雪更盛,他们知道,快到了。
五年前我们手足无措,五年后呢,我们仍旧是漩涡中的浮萍,不知从哪里来,更不知道飘向何处。
“所以,陛下的计划是?”周天化第一次听说有鬼鼎这东西,一时接受不了如此玄幻的东西,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鬼鼎已经被苏晓白带走,然后苏晓白不知所踪,现在八成是落在洛尘手里。”陈子非在姜悠麟身后慢悠悠地说着。
“而洛尘必定会占为己有,届时大杀八方,神洲岌岌可危。”顾今朝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皇登基很多章法已经够他头疼的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个惊世大魔头即将出世。
“微臣斗胆问一句,倘若陛下当时夺得鬼鼎,有何打算?”姜君法倒是不急不慢。
“丢掉的东西,必须拿回来。”姜悠麟没有笑,“神洲必须一统,我辈义不容辞。”
“那不是和苏晓白的想法一致。”顾今朝之前就有风声传到他耳里,当时以为只是个传说,不料还真有鬼鼎一事。
“估计就是苏晓白和女帝谈崩,导致狗急跳墙,动手杀了女帝。”姜君法说道。
“的确有这事。”陈子非闭着眼,将一开始拟定好的剧本,胡乱点着头。
“所以,苏晓白义薄云天,我倒有心把他重新召回来。”姜悠麟双手搭在桌子之上,一脸诚恳地看着顾今朝。
顾今朝大脑飞速旋转,为何姜悠麟多此一举?既然利益一致,却在满朝百官面前颁布追杀令,而现在又有召回苏晓白的想法...可怕可怕,一杀一捧,倘若苏晓白真的是想为天下社稷着想,说不定还真的会乖乖回来,而这一回来,便是派去与洛尘对峙...这样做到收服一员大将,让他将功赎罪,说出去天下歌功颂德,新皇明君,而对于对战洛尘来说,又是一员猛将,将朝廷的损失可以降至最低。况且如果苏晓白在神威军中尚有统治力,那甚至神威军队可以作为攻打洛尘的炮灰...啧啧啧...这姜悠麟...不得了...自己看来以后要小心做事,这样的主子,太过可怕了,谨言慎行,否则自己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不知所踪...追杀令也发出去了,总不见得再更改吧?”周天化是个大老粗,这种转来转去的剧情不是他能思索的,只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众人。
“无妨,我知道他在哪里。”姜悠麟站起身,看了一眼池中的荷花,虽说是冬季,但是御花园的荷花却开得很绚丽。
“我明日打算微服出宫一次,陈子非随我同行。”姜悠麟洒了一把鱼饵扔进池了,惹得万尾锦鲤争先恐后游上水面。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你才刚登基...”顾今朝忙劝谏,不料姜悠麟笑着挥了挥手,“不碍事。”
“那微臣也陪着陛下!”顾今朝这次倒是带头说出。
“你留着,否则我四海国这几日谁来掌政?”姜悠麟拍了拍顾今朝的肩膀,顾今朝弯着的腰,显得更为卑微。
我可以给你权,也可以要你的命。顾今朝现在脑海里就浮现着这几个字。
“姜君法、周天化。”姜悠麟又点了两人的姓名,姜君法与周天化连忙跪在地上,低头领旨。
“你们去次鬼城午门,给我把苏晓白接回来。”姜悠麟淡淡地说着,但言语如同巨锤砸在两人心中。
“鬼城午门?”姜君法与周天化面面相觑,“我都不知道怎么去...”
“是不是要我带你们去,你们才认识呀?”姜悠麟笑眯眯地说,“或者你们坐龙椅呗,这种苦差事我自己再跑一次就成。”
“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姜君法与周天化匍匐在地,冷汗直流。
“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嘛,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姜悠麟扶起姜君法与周天化,“我希望在我和陈子非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苏晓白跪在这里。”
“否则...”姜悠麟挥袖离去,远远地扔下一句话,“那么你们就给我去杀了洛尘罢!”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恭送着姜悠麟离开,宛如失神地瘫坐在地上,良久才有反映。
“羡慕你啊,宰相,你可以留在这里。”周天化擦着冷汗,看了一眼顾今朝,顾今朝笑了笑,悠悠说了五个字,“伴君如伴虎...”
“唉...”三个人叹着气,看着远方的夕阳将余晖洒在了这座皇宫之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别来无恙
“真走到这里,反而有些紧张。”关飞虎一行人绕过一座山,眼前开阔的低谷上赫然屹立着那座风雪塔。
“这五年过得很不真实。”柳絮云喃喃自语,似乎什么都没变过,但似乎又变了很多。整个神洲武林的格局,和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天下关系,柳絮云觉得有些无力,自己作为局中人,却只能随着风浪漂泊,或者索性放下一切,居于云城,将乱世拒之岛外,平淡地与世无争地过一辈子也罢。
“不知道李商知道这世间还有洛尘这种怪物之后,会有什么想法。”吴亦然倒是一脸坏笑,对于学武的人来说,突然间多了一个如此强横的家伙横亘在自己前头,肯定会很不爽,尤其是李商这种性格,鬼知道她会怎么苦练追上别人。
“说不定师傅这五年也在勤修苦练,可能已经达到了那什么乾坤之境了。”泠无音是无条件相信李商的实力,她可不希望师傅比人低一等。
“离五年之约还有几日?”关飞虎站在谷底,看着眼前黑漆漆的风雪塔,已经到了这里,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纠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五年不见的李商。
“哟,我们来接你了。”关飞虎打算用这个看似最轻松的方式,说出第一句,毕竟李商可不吃这一套。
泠无音在一边明显很紧张,双手不停地在胸前相互摩挲,说是因为这里太冷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泠无音很是激动。
吴亦然倒是照样没心没肺的模样,打着哈欠,“应该还有一日?我们一路是算好时间来的,估计也就几个时辰了罢。”
“就是今天,不过具体还要多久...”柳絮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白茫茫的飞雪连天,根本不方便判断当下的时辰,“我也看不出来。”
“我去问下。”关飞虎说完便径直往风雪塔前走去,风雪塔内老远迎出来一老者,对着关飞虎就是作了一揖。
“关少侠别来无恙。”老人微笑着对关飞虎说。
“前辈安好。”关飞虎回了一礼,他知道风雪塔无非是拿钱办事,李商换灵犀的交易也是李商自己同意的,所以对风雪塔反而没多少怨恨。
“前来接李商李大侠是吧。”老人轻轻叩了下门,里面转出来几个大汉,端着茶水,关飞虎倒不客气,直接取过喝下。
“好暖。”关飞虎赞不绝口。
“关少侠倒不怕茶中有毒?”老人拿回茶杯,吩咐大汉们把茶递给后面吴亦然等三人。
“你们风雪塔不是如此下三滥的门派。”关飞虎笑了笑,“请问还有多久?”
“其实李商李大侠早就可以出来了,毕竟我们的金主临时有事,计划大乱。”老人慢悠悠地说。
“苏晓白?”关飞虎听懂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老人笑了笑,“但是李大侠就是不肯出来,每天念叨说好五年就五年,一个时辰都不会占我们便宜,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我们风雪塔的存酒都快被她喝完了...”老人哭丧着脸,“现在就是时候了,我去让人带李大侠出来。”
“有劳前辈了。”关飞虎转身向吴亦然等三人挥了挥手,三人还未走近,关飞虎就听到风雪塔里吵吵嚷嚷,一个朝思夜想的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
“有谁来接老子了,谁敢不来我出去拧了他脖子。”李商骂骂咧咧,“是确定到了五年之期了吧!别诳我,我可不想落得一个不讲信用的骂名。”
“到了到了,李大侠放心。”守卫眉开眼笑,终于送走这座瘟神了。
“哟!”关飞虎眯着眼睛往里看去,李商跨上最后一阶段通往一层的台阶,看到关飞虎等人,挥着手。
“你们还算有良心。”李商嘿嘿地笑着,“五年里你倒是变帅了不少。”
“李商...”关飞虎这才知道,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情绪在见到李商的这一刻完全崩不住了,眼睛一酸。
“别!停!打住!别恶心我。”李商指着关飞虎,“今天是老子重见天日之际,别给我哭哭啼啼的,晦气!”
“师傅!”泠无音见到李商,急忙扑了过去,她才不管李商的呵斥,哭得稀里哗啦地埋在李商怀中。
“哇!鼻涕不要往我身上蹭下!”李商话虽这么说,但一脸宠溺地摸着怀里的泠无音,“五年了...徒儿你发育得不错,让为师捏捏。”
关飞虎只得扭过头去,顺手把瞪大眼睛的吴亦然一并转了一个身。
“师伯辛苦了。”柳絮云也迎了上去,她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但满眼仍是水汪汪地看着李商。
“过来。”李商一把拉过柳絮云,也是上下其手,“哦哟,你们两个,都长成大美女了,这屁股,这腰,这胸...”
“师傅别...”
“如果我是女孩,现在该有多幸福。”吴亦然听着身后莺声燕语,惹得自己春心荡漾,几次试着回头偷看,但屡屡被关飞虎直接摆正了脑袋。
“嗯,爽够了。”过了一盏茶时间,李商终于放开满脸通红的柳絮云和泠无音,双手叉腰,“你们两个可以回头了。”
“如果李大侠无事,老朽先回去了?”一边的老人流着鼻血,笑得很幸福。
“急啥!”李商一把揽住老头,“关了老子五年,不请我吃一顿散伙饭?”
“要的要的!诸位里面请。”老人其实恨不得李商早点离开,风雪塔这五年被李商折磨的库存一空,但好歹刚才见了李商戏弄两位美女,也算是开了眼福,这下便乐呵呵地吩咐人准备好肉好酒,好聚好散嘛!看了一场春光荡漾,才赔一顿饭,值了!
李商跷着二郎腿,一人独占桌子的一边,大手一挥,“随便吃!今天老子请客。”
关飞虎和吴亦然相视一笑,如此不要脸之事,果然是李商本人没错了,五年了,性格更加恶劣,但却莫名给到众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老头,你有意见吗?上菜那么慢!”李商对着一边给她倒酒的老人说着。
“老朽哪敢有啥意见。”老人赔着笑,心想快点吃完快点给我滚蛋!
“说说现在外面的形势。”李商拿起一个猪肘,往吴亦然那边一扔,吴亦然开心地接过,嘴里含糊地说着,“你不吃?”
“啊,我天天吃,都快吃腻了。”李商皱着眉头,众人第一次为风雪塔感到心疼。
“从哪开始说?”关飞虎问道。
“仔细说说火烧关便可,前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小子命挺硬!”李商说完突然把关飞虎拉到身边,凑近他的耳朵。
“老实交代,四年你对我徒弟做过什么?”
“没...没有...”关飞虎一惊,看来瞒不住了。
“四年你没动过手我不信,泠无音发育得那么好,我都把持不住...”李商嘿嘿一笑,“说,我不怪你。”
泠无音见两人偷偷摸摸在聊些什么,又不时地往自己这边偷瞄,也猜到几许,连忙转移话题,“师傅,你最近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
“啊!有。”李商来了兴致,一把推开刚准备坦白的关飞虎,关飞虎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一眼泠无音,而泠无音却根本没有看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此人名唤洛尘,据说是昆仑一脉的子弟,不过境界已经突破天罡境,就算我等联手估计都不是他对手。”
“原来你们才知道,天罡境上还能突破。”李商吧唧着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众人。
“前有徐玮天外飞剑,那个已经突破了天罡境,就是不知道为何,是后力不足还是被人干扰,突然戛然而止,苏晓白也算捡回一条命。”李商摆摆手,“关飞虎过来。”
“啥事?”关飞虎刚准备动筷子,只得悻悻放下,凑到李商身边。
“吃饱了吗?”李商问道。
“我还没吃呢!”关飞虎很生气。
“啧,吃得真慢,这碗蛋炒饭快点吃,吃完和我打一场。”李商不耐烦地将一碗五人份的蛋炒饭扔在关飞虎面前。
“你当我是吴亦然啊!”关飞虎挖了一小碗,飞快地夹着其他菜。
“你应该和他交手过,感觉如何?”李商饶有兴致地看着关飞虎狼吞虎咽。
“如果没有谢慕白的帮忙,估计一招我就得死。”关飞虎回想着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有没有觉得灰心?”
“这倒没有,如果天罡就到头了,我倒是觉得有些失望。”关飞虎笑得很欠抽。
“还记得踏歌行吗?”李商用筷子指了指关飞虎。
“记得。”关飞虎想了想,“那玩意太过玄乎,我一次都没理解过。”
“这个正是打开乾坤之境的跳板。”李商双手抱胸,笑得如同幕后反派,“快点吃!吃完让我痛打你一顿,就当给泠无音报仇!”
“啊?”柳絮云和吴亦然都发出了惊奇的叫声,这和泠无音有什么关系。吴亦然转念想了想,随后笑得如同猪叫。
“师傅!”此时泠无音狠狠拍了下桌子。
“哟!生气了?”李商笑嘻嘻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泠无音。
“也请你和我们交手,我们都想再上一层!”泠无音的言语掷地有声。
“拜托师伯了。”柳絮云也站起,很是诚恳。
“来毒打我吧!”吴亦然吃饱喝足,一抹嘴上的油,第一个冲出门外。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人一鼎一春秋
“不要。”李商手里抓着最后一坛酒,醉醺醺地说道,“不要,太麻烦了。”
关飞虎只能赔着笑,“如今正需要李商匡扶正义,我们也想出一份力嘛,到时候可以减轻些你的压力...”
“正义?”李商笑着仰头喝完手中酒,打着嗝,“正义这东西和老子不搭。”
“师傅。”泠无音站起来,一脸严肃,“五年,你变了。”
“没变没变。”李商笑着挽过关飞虎和泠无音,朝着门外的吴亦然喊着。
“喂,胖子。”
“干吗小气鬼。”吴亦然一脸不开心。
“听说你是锦绣国的人?”李商歪着嘴笑着。
“啊...算是?我也不清楚。”吴亦然抓抓后脑勺。
“我教不了你。”李商抓起一把花生扔到嘴里,柳絮云突然间想起了成欣,心中一阵悲伤。
“不教就不教。”吴亦然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蹲在那边,挎着脸,看着远方。
李商哈哈笑着,跳下椅子,走到吴亦然身边,学着吴亦然的模样,也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吴亦然的脸颊,“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教不了你。”
“你在绕口令吗,有话直说。”吴亦然歪着眉。
“如果没有猜错,你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李商故弄玄虚。
“什么那个男人?”吴亦然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听上去很玄乎。”
“你有他的血液,和我的功法心法相冲。”李商拍了拍吴亦然的后背,“挺结实的一小伙。”
“我爸究竟是谁?”吴亦然问道,毕竟之前那老头啥都不肯说,而如今李商又提起了“那个男人”,吴亦然更是觉得好奇。
“没人告诉过你?”这次轮到李商诧异了,“那么厉害的人物!”
“别卖关子了,你这样我越恨他。”吴亦然脸上明显不悦。
“吴世昉,好像是这个名字。”李商很是努力地回忆起他的名字。
“锦绣国被神威灭的时候,他在哪里?”吴亦然问道。
“哦哟,你还关心国家大事了不得了不得了!”
“没有没有,我对政治没啥感觉,只是觉得作为一个人人皆知的大英雄,为什么不在危难之际站出来?”
“他站出来了,所以只能抛弃你。”李商似乎回忆起什么,重重锤了下吴亦然,“兄弟!辛苦了!”
“把话说说清楚!”吴亦然急了,看来李商是知道些什么,笑得如此猥琐。
“唉。”李商蹲累了,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神威攻陷城池就走了接下来就是四海国的屠杀了。”
“对于手无寸铁,放弃抵抗的百姓?”
“还有皇宫里的人们,四海国的士兵疯了一样,见到男的就杀,见到女的就强暴,那个男人此时出现了!”李商突然拔高了音量,甚至拍起了手。
“之前死到哪里去了?”吴亦然没好气地问道。
“被神威拖着,走不开呗。”李商撇了下嘴,“吴世昉进宫,直接以一抵千,连战三天三夜,全身上下皆是血水。”
“之后呢?”旁边的关飞虎也听得带劲。
“之后是当时的四海大将军也觉得手下过分,便和吴世昉谈起了条件,传达了当时皇帝的意思。”李商想得很痛苦,毕竟这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一些细节早就模糊不清。
“可以绕锦绣国所有俘虏的人命,不过代价是吴世昉一人前往鬼城午门...”
“鬼鼎?!”柳絮云第一个反应过来。
“对,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吴世昉应该就在鬼城午门,守着那破鼎不知道多少春秋了。”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吴亦然疑问,“他去守鼎就去呗,就把我扔了?”
“他把你托付给一个富商,结果这个富商想将你献给四海国的皇帝,当做人质来牵制吴世昉,顺便也捞点不义之财。”李商摇晃着身体,“不过呢,在去皇城的路上,被流寇劫杀,你就这么被贼群收养,之后么,就变成了一个胖子。”
“最后一句不说,我还觉得挺玄乎,最后一句一出来,代入感太强,哦!我就是那个胖子!”吴亦然恍然大悟,“所以我爸就是那个吴世昉?算起来也是个大英雄,怪不得他们如此追捧我。”
“吴世昉修炼的功夫至刚至阳,用自然万物来比喻的话...”李商指了指头上的太阳。
“而你流着他的血脉,照理说,他离开之前应该在你身体里埋了种子,一旦开花时机成熟,你境界不可限量。”
“那李商你的功法如同这一阵风。”关飞虎笑着说。
“哦哟,会拍马屁了?舒服舒服!”李商闭着眼睛陶醉。
“所谓人来疯...”关飞虎刚开口五个字,就被李商一拳抡飞。李商用脚踢了踢愣神的吴亦然,“综上所述!想变强!找你爹去!”
“......”吴亦然表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想变强,而是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父亲的生平,关键的是,吴世昉还没有死,一直生活在最西边的鬼城午门之中。
“所以李商你建议我去找他?”吴亦然声音有些空洞,这倒是众人第一次看到这平日无忧无虑胖子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
“我只是建议,如果你想变强,找他事倍功半...哦事半功倍哎嘿!”李商用手指挖了挖耳朵,放在嘴边一吹,浑身一个激灵,“况且,父子相认,多煽情的剧本,不如带我一个?”
“加我一个!”
“我也是。”
“加一。”关飞虎三人齐齐举手。
吴亦然没有作声,依旧默默地看着前方,李商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好了你慢慢想,至少先带老子回城吧!老子在这里五年,人都快生锈了。”
“让你打你又不打...”关飞虎嘴里开始嘀咕,突然感到杀气一紧,李商已经一招起手天地不仁挥来,关飞虎笑了,终于,李商出手了!关飞虎见招拆招,一时间,两边胡笳十八拍同时抡起,掌风激荡,惹得风雪塔众人都探头出来围观。
“啧啧,幸好李商这五年没出手,否则塔就毁了。”一开始迎接关飞虎等人的老者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也好生厉害,竟然和李商不相上下。”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苏晓白失踪,我们之后继续保持中立?”
“这个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了,内阁那群家伙都几天几夜没出来了,鬼知道讨论出什么东西。”
“哦哟,你这内力进步挺快呀!”李商一掌逼退关飞虎,啧啧称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关飞虎叉着腰,“李商,你这五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哈?”李商怒了,“你这小子,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今天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信李!”
“我好怕怕。”关飞虎嘿嘿一笑,右手已经摸上了挂在腰间的雪怒,“那就来试试我的刀?”
“来来来!”李商并没有掏出她的乌金长箫,整个人猛地一闪,关飞虎吸了一口气,拔刀往后一斩,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正中一个酒坛,而李商却从另外一侧斜挎而来,双手一送、
“好一个阳春白雪,不过这一招我防了四年,早就见怪不怪!”关飞虎回刀在胸,奔雷步踏起,全身气息突然一收,阳春白雪根本无从吸收,李商很是惊讶,顺势变招,一指向关飞虎胸口戳去,而关飞虎做了一个鬼脸,气势大盛,左手灵犀一指打出,雪花纷飞,两人激战升腾起来的内力,将这一片的积雪尽数融化。
“李商,你也不过如此。”关飞虎挑衅道,其实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李商的实力远远不止这些,他只能尽可能去激怒李商,逼出她真正的实力。
关飞虎只想知道,自己离李商还有多远...?关飞虎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李商是头朝下,脚朝上,而雪地却在上方...这什么情况?
“小子,你成功地激怒了我。”李商脸上洋溢着邪恶的微笑,她尽可能让自己笑得像个坏女人,还念叨着宛如反派般的台词。
关飞虎者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眼里的李商上下颠倒,而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对方位的认知!
“叫你练,你又领悟不了,傻了吧。”李商慢悠悠地靠近关飞虎,关飞虎试着动刀,但鬼使神差地却抬起了左手。
这是什么情况?关飞虎被眼前诡异的一幕震惊地呆立在原地。
李商哼着小曲,踏在雪地上,俯下身,抱起一团雪球就往关飞虎脸上丢去,关飞虎想把头扭过去,不料却动了腰,整个人直接失去重心,脸朝下,往雪地了栽了进去。
“时间到。”李商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关飞虎。
“这是什么功夫?”关飞虎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得以顺利控制四肢,长吁了一口气。
“踏歌行。”李商捡起掉在地上的雪怒,用手指弹了弹,“好刀。”
“完全不理解...”关飞虎哪见过如此妖魔鬼怪的武功,心里有些发毛,自己也研究过踏歌行,那完全没有头绪。
“乾坤之境现在知道了吧?”李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接下来的话让关飞虎瞪大了眼睛,“进入乾坤之境,才能顺利领悟踏歌行,所以之前的你当然不会。”
“这么说,李商你也是坤之境?!”关飞虎等人满眼崇拜。
第一百七十八章五毒圣血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已经达到那什么乾坤之境了罢。”李商满脸不在乎,似乎在说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然后传了你和那丫头几十年功力,倒退回去了,不过心境还在,这五年随便练练就又回去了呗。”
“随便练练...”众人无语。
“哦哟,打起精神来,小伙子,这没什么稀奇的。”李商摆摆手,“曾经你们不是连天罡境都觉得高不可攀嘛。”
关飞虎等人看了彼此一眼,哑然而笑。
“首先肯定你们的天赋。”李商双手叉腰,“然后呢,也是你们机遇难得,尤其是关飞虎。”
“否则怎生突破如此之快。”李商轻轻地拍了下众人的脑袋,“知足罢!”
“可是...”泠无音有些不开心。
“我知道,我都懂。”李商伸出一只手,蹂躏着泠无音的脸蛋,“所以我不正在教你们嘛!”
“教我...还是打我...”关飞虎揉着摔疼的脸。
“你自己摔的哦!和我没关系。”李商哈哈大笑。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飞虎莫名其妙自己摔了下。”柳絮云很好奇,总不见得是关飞虎奔雷步自己把脚给扭了?
“我就莫名其妙看到李商上下颠倒,而我自己四肢也不再协调...难道是你影响了我的感官?还是混乱了我的内力?”关飞虎回忆着。
“差不多吧?我也解释不清楚哈哈哈。”李商嘿嘿一笑,看着关飞虎,“厉不厉害?”
“......”关飞虎无语。
“这听起来也太玄乎了。”吴亦然倒是双眼发着光,“能控制对手?那是不是再修炼下去,开打之前,我直接控制对手,让他扇自己一巴掌不就好了?直接扇晕,太轻松了。”
“你想啥呢?”李商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无非就是影响对手内力运转罢了,不过也要完全压制住对方的内力,况且踏歌行的作用远远不止如此。”
“我该怎么学...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五年我翻来覆去念叨着,根本悟不出来。”关飞虎惆怅地说。
“时机未到,先打基础,不要急。”李商锤了下关飞虎的胸口,“哦哟!好胸肌。”
“师傅接下来有何打算?”泠无音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开始渐渐往西边移去。
“回云城先呗,不过,我觉得还是要听城主吩咐。”李商一脸坏笑看向柳絮云。
柳絮云连忙摆手,“师伯既然出来了,那恳请师伯接过城主一位,我...我...”
“我什么我...”李商一把拉过柳絮云,“就你了,我说你就是你。”
“不过,师伯怎么知道我是城...主...”柳絮云弱弱地问道。
“这还要想?”李商瞪大了眼睛,“就你们四人...关飞虎和吴亦然两个蠢驴肯定当不了,我徒弟性格我当然清楚,只剩下你咯!而且絮云你那么温柔善良的人,肯定被他们三个一起哄,就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呗。”
众人低下头,尴尬地直咳嗽。
“其实我想去神剑谷...”最终还是柳絮云打破了沉默,“我想精进下剑术。”
“也行...不过现在神剑谷还有谁能打?”李商看了一眼关飞虎,“不过说真的,我倒是有办法让你速度消化谢慕白的剑意,你小子,运气真他妈的让人羡慕。”
“剑神说了,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百步就把剑意悉数传我,若不是那举动,恐怕我早就被那洛尘一指洞穿,也算是救命之恩罢!我不会埋没剑神的一片良苦用心。”
“你知道就好。”李商叹了一口气,“神剑谷现在仅仅靠这那小孩一人支撑,也是辛苦他们老一辈的人了,什么神剑七子,落得如此下场,真让人唏嘘。”
“也是因为他们,所以才有我们现在的片刻安宁...”柳絮云低着头,她与神剑谷的交情最深,恍惚间,刘伊婧等人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眼眶有些湿润,最终忍住,悄悄地抹了下鼻子,露出坚决的微笑。
“神剑谷你就不用去了,让谢慕白好生指导十一便可,不消再去麻烦他们。”
“那...”柳絮云有些失落。
“我来教你!”李商昂着头。
“你行吗?”吴亦然插嘴,“都没看你使过剑...!”吴亦然话音刚落,脖子一凉,眼角惊恐地看过去,发现李商手里一柄剑已经抵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好快...”柳絮云这才发现李商拔出的是自己的晓风残月,甚至自己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剑招我会一点,就一点点,这个不提也罢。”李商神气地收剑回鞘,“不过剑意呢,我倒是可以点拨你几下。”
“那我们走呗!”关飞虎已经兴奋地恨不得直接飞回云城,拉着李商没日没夜地练习。
“师傅,我也想...”泠无音倒有些扭捏,“然后对不起师傅...”泠无音解下围在腰间的灵水轻涛,“您送我的长鞭现在就这点了...”
“你把它拆了卖了?”李商惊呼。
“不是!”泠无音气呼呼地指着关飞虎,“是他!衣服...赤裸...”泠无音说话声音越来越轻,一时间支支吾吾。
“没事!这玩意不值钱,哪天我心情好了,再编十几个给你们跳绳玩!”李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落日,“目标云城,我给你们七日时间,谁最后到谁负责打扫全岛!”
“好!”众人斗志昂扬。
“我说三!二!一!我们就出发!”李商抡圆了胳膊,她看着这群孩子眼里的光,被落日染得更为璀璨,心中倒是一乐,“三!”
三字还没结束,李商拔腿就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商早就跑到第一座山后,还回头对着他们做鬼脸。
“妈的!耍赖!”四人骂骂咧咧地立即追了过去。
“原来他每天看到的都是这场景。”洛尘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璇玑阁最高的一层,看着窗外。
“真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假蠢,还真的没有谋反的意思。”
“洛先生,之后有什么吩咐。”蒋少卿半跪在洛尘身后。
“去了十二人,回来就我们四个。”洛尘笑了笑,“元气大伤。”
“死去的兄弟都会为了洛先生的登峰造极而感到荣幸。”谢安明声音很低沉,和十一一战,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些许内伤,当然十一也被自己打中数拳,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苏晓白的行踪,至今没有动向,之前联系春秋堂的探子已经悉数被杀。”杜知许轻轻地说道。
“没事,现在我们神威已经是众矢之的,全天下都是我们的敌人。”洛尘坐在太师椅上,窗外吹来的微风,将他一缕刘海吹起,隐隐约约倒是有些仙人风姿。
“洛先生,几时开始更进一步?”蒋少卿问道。
“始终只有半颗,倒不是完美。”洛尘有些耿耿于怀。
“要不等到苏晓白出现,再做打算?”杜知许说道。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苏晓白一日不出,我们就按兵不动?他万一重伤死了呢?我们要等到天荒地老?”蒋少卿嗔怒。
“不急,你们还记得,黎星是怎么死的。”洛尘突然提起死去的黎星。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被云城那个小妮子打死的。”谢安明回忆。
“还有呢?”洛尘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
“死状倒是奇怪...似乎是被毒死...但到了我们这境界,被毒死,倒是件笑话。”谢安明其实当时心里很是不解,不过战局过于混乱,也就没有多想。
“况且云城也不使毒...”杜知许插了一句。
“所以我对那个女娃很有兴趣。”洛尘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的血液,或许就是我找了好久的五毒圣血。”
“五毒圣血?!”蒋少卿等三人惊呼,这个名字早就在江湖失传多年,据说经过世上所有极致毒物的淬炼,可以将平凡的毒放大百倍,甚至千倍。
但,拥有者寿命都不会长久!
“所以,与其让那女娃早夭,还不如为我所用。”洛尘抚了下下巴,露出得意的微笑,“正好可以弥补那半颗金丹的缺失。”
“毒物和精气会不会相冲?”蒋少卿问道。
“这倒不怪你们,你们并不知道,其实那鬼鼎,正是五毒圣血家族千年前所制作,而作为贡品,正是用了一位纯粹五毒圣血的女子献祭。”
“所以,她是我最好的补给。”
“洛先生的意思是?”蒋少卿等人后背发凉。
“云城的人,当然在云城,我不介意再屠杀一次云城,权当是为苏漾、黎星报仇。”
说来嘲讽,苏漾、黎星正是当日屠杀云城的罪魁祸首,在火烧关被泠无音与吴亦然击杀,反而现在又一轮腥风血雨即将上演。
“算算时间,李商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李商倒是个棘手的家伙...”蒋少卿眼露凶光。
“不过充其量也就独孤苍云那等功力,几个小字辈现在成长的倒也可怕...”杜知许是个悲观主义者,心想万一洛尘直接指派他们三人前去云城抢人,关飞虎可是可以和洛尘直接对招的狠角色,而那胖子和泠无音,也是可以将和自己差不多境界的苏漾、黎星杀死的狠人...光这三个就和这边三人不相上下,就算自己这边稍占上风,还有一个怪物一般的李商...这怎么打?
杜知许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洛尘的神色,却依旧云淡风轻,难道洛先生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这又该是如何歹毒阴险的计划?杜知许却越发感到兴奋。
第一百七十九章哥哥
曹清风已经盯着鬼鼎几日几夜不曾闭眼了,周怀瑾让众人别去打扰他,“不是说这个鼎已经没用了吗?”一个春秋堂的长老问道,“堂主到底在看什么?”
“他只是借着这份不甘,去思虑下一步如何走罢了。”最了解曹清风的,在这世间除了他自己,也就是周怀瑾了。
现在洛尘对天下虎视眈眈,整个武林日落西山,朝廷在姜悠麟登基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大动作,那唯一的变数也只有那神奇存活下来的关飞虎他们了。
如果投靠神威,成为天下众矢之的,倒也是最平安稳妥的法子,至少可以从长计议,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毕竟洛尘现在这实力已经傲视群雄,何况吸收了那鬼鼎内的精气?
而归顺朝廷,那永无出头之日,姜悠麟的手段,都是有目共睹的,与狼同舟,早晚被啃食殆尽。
千思万想,路只有一条,就看曹清风肯不肯了。
周怀瑾相信,自己的王不会让自己失望。而当他看到曹清风终于走出大殿,看着东海一脸肃穆的样子,他知道,已经做出了决定。
“怀瑾,你该猜出了我的想法。”曹清风看着一望无际的东海,语气却很轻松。
“我立即出发前往风雷山庄。”周怀瑾觉得大海是个神奇的东西,同样的位置看了千万遍,依旧被其磅礴的气势震惊不已。
“不。”曹清风回过头,“我亲自去。”
“那我去云城如何。”周怀瑾盯着曹清风的双眼。
“知我者,怀瑾也。”曹清风眯起眼睛,“接下来的路就没那么轻松咯。”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周怀瑾闭起眼睛,“你选的路,再难,我也走。”
“从幽州回来,你就闷闷不乐,是不是你的心又被哪个小姑娘招惹走了呀?”姜无悔很是气恼火烧关自己根本没地方表现,死死地被管住,全程在八王爷身后看戏,她很羡慕杜宇,冲进冲出杀了好多次,虽然莫名其妙把刀还给别人了。
“是不是哪个风雷山庄的女孩?真喜欢她,要不我替你去提亲?”姜无悔一脸坏笑。
“你在想什么?”杜宇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他满脑子都是关飞虎与谢誉那惊天动地的厮杀,看上去他与他们俩年纪相仿,为什么差得如此之多。
八王爷当时拍了拍杜宇的肩膀,意思让他别往心里去,但是杜宇越发觉得,待在王府,已经不能让自己的实力再度提升。
“无悔,想不想出去走走?”杜宇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开始后悔,但姜无悔的反应却很异常。
“不要。”姜无悔坏笑着。
“哦哟,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杜宇瞪大了眼睛看向姜无悔,“为什么?”
“除非...”姜无悔突然认真起来,“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别管他是谁,你同不同意?”姜无悔有些生气,眼神的深处却有些忧伤。
“我才不滥杀无辜...”杜宇很奇怪,今天的姜无悔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
“我不管,我就问你...”姜无悔突然开始歇斯底里,拉着杜宇的衣袖,杜宇依稀地看见姜无悔眼角的泪珠。
“谁欺负你了?”杜宇开始慌了。
“如果我想逃离,你愿意带我走吗?”姜无悔再也崩不住了,泪水开始哗哗往下流。
杜宇六神无主,从火烧关回来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也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外人进来过,怎生小公主今日如此反常。
“我要被许配给别人了!”姜无悔暴躁地捶着杜宇的身体,杜宇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要嫁人了?”
“对!”姜无悔狠狠踩着杜宇的脚,“我要嫁人了!我要再也看不到你了!”
“嫁给谁?”杜宇呆呆地问着,他内心有些疼痛,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但杜宇马上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决定不可能,自己和姜无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我只是她的护卫...千万不要想多...而且,我也不该想多...
“所以杀了他,我跟你走!走到天涯海角都可以!”姜无悔索性直接挑明,她知道杜宇是个木讷的人,也知道他碍于身份,一直不敢正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谁...”杜宇隐隐约约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
“姜悠麟!”姜无悔哀怨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当今皇上...”杜宇有些眩晕,不消想,肯定是八王爷的主意。
“你是怕了吗!”姜无悔咄咄逼人。
“我...”杜宇已经不知道如何回答,瞬间涌入的信息太过庞大,他听到姜无悔要嫁人的时候,内心的确很是难受,但...那人是皇帝啊!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你敢吗...”姜无悔已经知道答案,声音开始降低,一些小小的东西在心底碎开,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
杜宇默不作声,姜无悔盯了杜宇一会,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啊哟!别那么认真!我耍耍你的!”
姜无悔叉着腰,“他想娶,老娘我还不嫁呢!”
“真的是假的吗?”杜宇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假的!我演戏逼真吗!嘿嘿!”姜无悔小大人一般拍了拍杜宇的肩膀,“好啦,逗你玩呢!我回房歇息去了!”
说罢,姜无悔转过身挥了挥手,但杜宇看到,姜无悔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滑下。
杜宇没有动弹,几个时辰一直站在那里,扪心自问,如果是真的...自己敢不敢?杜宇想到姜无悔坐进花轿,一路接受豫州百姓的夹道欢迎,进了皇城,百官迎接,而姜悠麟站在高处,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的皇后...杜宇不敢再往下想去,几番挣扎,最终离开亭子,在姜无悔的闺房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公主,睡了吗?”
杜宇敲了几下都没有反应,顿时开始有些心急,守在门口的侍女都不约而同地掩着嘴巴微笑。
“她回来就没出去过罢?”杜宇问着一个笑得花枝招展的侍女。
“没有,窗都关得好好的。”侍女回答,一边使着眼色。
杜宇就纳闷了,姜无悔也不会那么早就入睡呀?刚准备再次敲门,门突然开了,从门缝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抓起杜宇胳膊就往里拉。
杜宇哪有防备,差点摔倒,而门外侍女却快速关上了房门。
“你干吗?”杜宇看着房间里连蜡烛都没有,眼前姜无悔躲在暗处,看不真切。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姜无悔的声音有些小小的激动,当然在杜宇的耳朵里,和往日并没有区别。
“我是来...”杜宇竭力在脑海里想着说辞,但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再也说不下去。
“哦!是怕我真的被人娶走舍不得我?”姜无悔一脸坏笑,走出暗处。
“你这是什么打扮?”杜宇惊了,姜无悔一身夜行衣,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其余都被黑色裹得严严实实。
“废话少说!你也快点换上!”姜无悔笑着扔了另一套夜行衣正中杜宇的脸庞。
“所以...我们这是私奔?”姜无悔欢呼着,跑出王府后,直接撒开了双腿,跑得飞快。
“我只是保护你而已,鬼知道你一个人出去会闯什么祸...”杜宇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不禁有些小开心。
“就你嘴硬,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姜无悔嘿嘿一笑,“你是不会答应我嫁给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的!”
“额...”杜宇借着月色,突然有了一股莫名而来的勇气,“那公主喜欢谁?”
姜无悔自顾自往前跑,“不知道,反正那人还没出现。”
杜宇有些疑惑,但心里却有些不死心,“那你为什么让我去杀了姜悠麟...我以为...你...我...可能是我多想了...”
“当然是你啦!”姜无悔双足一点地,身形拔得老高,“你是我青梅竹马,又是我的护卫,你不帮我杀,还能是谁?”
“所以...”杜宇心底有些隐隐发酸,“我对你来说,我是?”
“好哥哥呀!”姜无悔笑得很开心,“对!以后就叫你哥哥了!”
“原来只是哥哥吗?”杜宇苦笑,他以为这次的鼓足勇气,能让姜无悔知道自己的心意,并且之前姜无悔的言语,给了杜宇一种错觉。
原来,只是把我当成哥哥的依赖...
“你喜欢我吗?”杜宇孤注一掷,想了很久,把自己一下午的问题抛了出去。
“喜欢呀!”姜无悔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杜宇惊喜地抬起头。
“我喜欢你!喜欢能让我做我喜欢事情的你!陪着我一起玩!陪着我一起疯!”姜无悔笑得很开心,“不管我多么惹事,你都没有怨言地陪着我!”
“我也...”杜宇纠结着后面半句是否要说出口,但是看到姜无悔开心雀跃的样子,他想试一试,他终于能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眼前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子,他想再跟进一步,牵住她的手,陪她疯闹一辈子...
“说好了!等我嫁给我爱的人的时候,哥哥你必须在场哦!”姜无悔回过头,笑颜如花。
杜宇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怎么啦?没吃饱吗?”姜无悔好奇地探了过来。
“没事没事...”杜宇慌忙摇手,“胸口有点不舒服...”
“上次受的伤?”姜无悔问道。
“刚才受的...”杜宇扭过头,叹了一口气,转回来,“既然出来了,你想去哪里?”
“反正远离皇城咯,要不我们也去那什么神秘的鬼城午门看看?”姜无悔指了指西边。
也罢,就这么陪着他也挺好...杜宇安慰着自己,“行,我可是你的好哥哥,走,我带你去鬼城午门!”
“好呀!”姜无悔开心地手舞足蹈。
“不过...那地方要怎么去...”杜宇不好意思地杵在原地傻笑。
第一百八十章胡云异
李商下了马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海天一色的西海,有些出神。“多久没有回来了...”李商喃喃自语。
“没想到你也会感伤。”关飞虎笑着说。
“哈?”李商鄙夷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做梦呢?”
“冷血。”关飞虎见李商作势要打,连蹦带跳去岸边牵船。
“絮云过来。”李商招呼着柳絮云,柳絮云一脸疑惑,“师伯有什么吩咐。”
“这次我主要想教你...”李商看了一眼柳絮云的两把剑,“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这段日子,如果没有你,云城也撑不下去。”
“其实我很不乐意去教人家什么,泠无音是个苦命的孩子,而关飞虎则是阴差阳错,而你...我勉强作为云城的人,只能说我们李家对不住你。”
“没事的,师伯,都是我应该做的。”柳絮云心里暖暖的,手心捏得很紧。
“我呢?我呢?”吴亦然听到,在一边凑过来。
“自己玩蛋去。”李商见关飞虎牵过来小船,率先跨了上去。
我回来了...对不起。
李商站在船头,伸出手,迎着风,闭着眼,她心中百感交集,云城已经映入眼帘,而那些一起长大的兄妹,却已经不在。
踏上云城,李商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无所谓一些,但是刚开始走的两步,还是有点哆嗦。
“师傅。”泠无音看出了李商的感伤,李商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没事,我晕船。”
关飞虎在后面听到,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言语,快步向前,指着海滩边上的小草屋,“这是当年我与老爹被李羽师叔救回云城之后,便在这里居住。”
“时间过得真快。”李商看了一眼小草屋,“倒是养出个不错的小男子汉。”
“你是在夸我?”关飞虎嘿嘿一笑。
“走,去轻音崖。”李商出人意料地没有喷关飞虎,虽说云城遭过大火,但山貌却没变,李商径直往山上走起,看了一眼茁壮成长的桃花林,稍微踯躅了一会,便继续上山。
当她走到轻音崖上,整个人的气场大变,看着同门的坟墓满山,饶是李商如此看淡红尘的人,内心也不免充满了悲伤与愤怒。
“琴呢?”李商语气冰冷。
“被苏晓白夺走了...”柳絮云低着头。
“他要这有何用?算是侮辱我们云城吗?!”李商大怒,从坟墓间穿过,在悬崖边站定,众人不敢向前,都知道现在的李商怒火滔天,不管是谁上前劝阻都会被数落得惨无人寰。
“取酒来。”李商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至此后三日,关飞虎等人只能听到轻音崖上一会儿有人大笑,一会儿有人痛哭。
三日后,李商肿着眼睛,一脚一脚把喝得精光的酒罐子一个个往悬崖下踢,踢完之后,长啸三声,转头而下,“关飞虎!”
“啊?”在海滩上练刀的关飞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来!让我出出气!”李商瞅准关飞虎的位置,直接一跃而起,从半山腰就是一掌拍了下去!
“你别拿我当出气筒...”关飞虎哭丧着脸,李商这一掌根本没有留力,幸好隔了较远,关飞虎一刀劈开掌风,身子滑向一侧,刚准备还手,李商已经闪身到了面前,一掌一拳分别夹击关飞虎两侧,关飞虎只得小心应对,见招拆招。
李商越打心情越好,一脸宿醉的表情笑得更加张狂,关飞虎已经使出全力,却只能一味防守,一丝反击的机会都看不到。
“再打下去我就要死了。”关飞虎见李商攻势越来越猛,一点都没有要收手的架势,只得手腕一转,将雪怒刀锋朝向李商。
“来来来!今天陪老子打个痛快!”李商开心地笑着,双手一错,关飞虎直接被轰飞数步,而关飞虎直接俯身,左手撑地,右脚往后一踏,整个人消失不见,闪到李商身后,一刀劈下!李商身子都没转,一指往后点出,关飞虎下砍的身形突然一顿,李商一脚横扫过去,可怜的关飞虎连人带刀栽到海里。
“哇!”关飞虎从海里探出头,抹了下脸,看着李商在岸上跺脚,“快游上来!老子还没打够!”
“不要!”关飞虎浑身发抖,“有本事你下来打呀!”
“你上来!”
“你下来!”两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海里对骂。
“你们关系真好。”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关飞虎身后响起。
“哪有!别瞎说!”关飞虎想都没想到直接就喊道,瞬间觉得不对,身子在海里转了一下,看到一个女子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而她年纪与关飞虎相仿,双足轻轻地浮在海面上,俯下身子看着关飞虎。
“你叫关飞虎是吧。”女子笑得很好看,还有两个小酒窝。
关飞虎歪着头,这女子倒有些眼熟。
“吴亦然在哪里?”女子笑着问道。
“胖子!”关飞虎上了岸,李商见有了客人,便气呼呼地去一边找泠无音继续暴打,吴亦然正在打呼噜,被关飞虎一脚踹开房门。
“开饭了吗?”吴亦然睡眼蒙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关飞虎湿漉漉地进来,“你游泳不脱衣服的吗?”
“你老相好来找你。”关飞虎说完就在衣柜拿了干净的衣裳,然后生火烧水。
“老相好?我哪来的老相好。”吴亦然眼睛都没睁开,稀里糊涂下了床。
“嘿!想我了吗!”女子在门外向吴亦然挥手。
“你是...胡啥啥的?”吴亦然想了半天,才记起女子的姓。
“我叫胡云异。”女子不怒反笑,“我来看你了,开不开心。”
“你来干什么?”吴亦然随手整理了下身上杂乱的衣裳。
“带你回雍州。”胡云异听见房间里关飞虎在洗漱,便乖巧地站在门外。
“我不去雍州。”吴亦然彻底醒了,直截了当对胡云异说道,“有劳公主你白跑一次,那个老家伙没有跟来?”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哈!不回去也没事,那我就跟你走嘿嘿。”胡云异想去搂着吴亦然,吴亦然警觉地往后一退,胡云异扑了一个空。
“回去当你的公主去。”吴亦然皱着眉,“小爷我有要事。”
“没事,等你忙完再说!我不急。”胡云异从背后的包括里翻了半天,笑着递给吴亦然,“羊肉吃不吃。”
“吃!”于是吴亦然败下阵来。
“你是锦绣国的公主?”李商看着眼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很好奇。
“是的,叫我异儿就好了。”胡云异在饭桌前站了起来,给李商倒酒。
“看看人家,真懂事。”李商很满意,开心地拍着大腿,根本没有理睬关飞虎与吴亦然翻着白眼。
“你们是有娃娃亲?”泠无音好奇地问着。
“没有!”吴亦然率先回答。
“这倒是没有,是我从小仰慕他罢了。”胡云异眼睛里全是吴亦然。
“他?哪点值得你仰慕?”关飞虎一口酒呛住,扶着桌子狠狠咳嗽。
“不觉得他很帅吗?”胡云异眼里闪着小星星。
“不觉得。”李商等人异口同声。
“没事,这样你们就不会和我抢他了。”胡云异很高兴,吴亦然却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你准备带他回雍州?”柳絮云对眼前的女子并不排斥,反而觉得笑起来很可爱。
“原来打算是的,但是既然他不想回去,那就不去了呗。”胡云异分发着包裹里的羊肉,“快吃,我烤的,复烤一下贼香!”
“死胖子,那你就和她回去呗,捞个驸马当当多开心。”李商怂恿着吴亦然。
“不要,我倒是有个想去的地方。”吴亦然满嘴流油,吃得很开心,而胡云异细心地帮吴亦然擦拭着嘴,还时不时偷着笑。
“哪来的酸臭味?”李商吐槽了一句,抓起一串羊肉,一口下去,“哇!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嘿嘿,有机会下次去我们那边,管够!”胡云异很开心,眼睛却没离开过吴亦然,“你想去哪里?”
“鬼城午门。”关飞虎替吴亦然回答。
“为什么要去那边?那里据说人迹罕至,啥都没有。”胡云异好奇。
“和你无关。”吴亦然冷冷地说着,但是嘴里手上却没停。
“没事,我陪你去嘿嘿。”胡云异从包裹里又掏出羊腰,“尝尝这个。”
“你不把他喂得胖回去,你不停手是吧。”泠无音也被胡云异的动作逗笑。
“胖胖的更可爱。”胡云异拿着羊腰放在烤炉之上,羊腰被烤得滋滋冒油。众人都咽了下口水。
“如果洛尘那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赶回来帮忙。”吃饱喝足,吴亦然捧着肚子,躺在篝火边,关飞虎点了点头。而一边胡云异被柳絮云与泠无音拉走,说一些女孩子才有兴趣的话题去了。
“那你呢?”吴亦然看着满天星光,篝火在身边噼里啪啦炸开,海水默默地拍打着岸边,关飞虎却没有做声,背对着篝火,看着大海出神。
“喂,死啦?说句话。”吴亦然抓起一把沙,往关飞虎那边撒去。
“别吵我,烦着呢。”关飞虎反击。
“一个冰雪美女,在自己最困难的四年一直陪着自己,说不定还发生了羞羞的事情...唉...孤男寡女,年轻气盛,我能理解。”吴亦然疯狂点着头,关飞虎直接跳起来,一脚踹飞。
吴亦然抱着大腿嗷嗷乱叫,嘴里还在念叨,“另一个,温柔似水,从小青梅竹马,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啊呀呀呀,要是我,也不知道选谁呢!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我全都要!”
“滚。”关飞虎在那一刻,有种想拔刀剁碎这胖子臭嘴的冲动。
“所以你准备选谁?”吴亦然拍拍屁股跑了。
所以,我准备选谁?
关飞虎看着无声的大海,渐渐困意上来,便睡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借你吉言
未到寅时,吴亦然就醒了,他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关飞虎,盯了半天,最终悄悄地起身,从衣柜里翻了两三套衣服,胡乱地塞进包裹里,又偷偷去厨房抓了一些馒头,窝窝头,一并用布条扎好,将包裹背在身上。
“兄弟,我先走了。”
吴亦然对着关飞虎的房间轻轻念叨了一声,而旁边却闪出胡云异。
“你怎么知道我要一个人悄悄溜走。”吴亦然对胡云异其实没有反感,这丫头长得不错,不似柳絮云的善解人意,也没有泠无音的清冷,但机灵更胜嫣儿,笑起来还有酒窝,越看越觉得舒服。
“我猜到你要不告而别,所以我一晚都没睡。”胡云异满脸嘚瑟。
“柳絮云和泠无音呢?”吴亦然看着她们房间黑灯瞎火,估计也正睡得很熟。
“被我灌醉了,睡得死死的!”胡云异满脸自豪。
“走呗。”吴亦然紧了紧包裹,往山下走去。
“所以说,你是答应我跟着你咯。”胡云异笑得很贼。
“那怎么办?这都甩不掉你...”吴亦然耸了耸肩。
“况且,烧烤也很好吃!”胡云异嘿嘿一笑,反而走到了吴亦然的身前。
“...嗯。”吴亦然无可奈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凡事都要嘲讽两句的他,在胡云异面前却一点嘴欠不起来。
“从渝州到秦州,再向西就是雍州了。”胡云异一想到吴亦然竟然可以跟着自己去雍州,便心花怒放。
“我不去锦绣国,直接前往鬼城午门。”吴亦然最后的坚持。
“没问题!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哟!”胡云异故意晃了晃她傲人的身材,吴亦然看着胡云异胸前的高高隆起,咽了下口水,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往别处。
“我去和李商打个招呼。”吴亦然强行转移话题,往半山腰走去,而此时,海滩上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喝。
“喂!胖子。”
吴亦然与胡云异往山下看去,远远地看到李商躺在海滩上呈一个大字,旁边东倒西歪了几个酒壶。
“你不睡觉发什么酒疯。”吴亦然快速下山,李商闭着眼,似乎躺着很舒服。
“有些人呢,能见一面是一面,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李商含糊地说着。
“你别乌鸦嘴好不好,我又不是去打架。”吴亦然挨着李商坐了下来,摇晃了下旁边的酒壶,全是空的。
“没诅咒你,别想多,毕竟我五年没有和人离别了,想感受下罢了。”李商睁开眼,看着吴亦然,“希望你能变强。”
“不舍得我死?”吴亦然笑着说。
“别拖我后腿就成,你天赋不亚于关飞虎那小子的。”李商继续喃喃自语,“只是他这几年机遇比你好,你遇到陈子非也算气运不错,希望鬼城午门之行,你能突破更多。”
“借你吉言。”吴亦然见胡云异已经把船牵来,便站起身,伸出一个拳头,送向李商面前。
李商一脸嫌弃,但还是伸出拳头,与吴亦然的拳头相碰了一下,“别死。”
“你也是。”吴亦然说完这句话就上船了,划了一会儿,回过神,对着渐行渐远的云城小岛深深地鞠了一躬。
“加油。”在床上的关飞虎翻了一个身,轻轻地说道。“这里没有打扫干净!眼睛怎么长的!”小楼双手叉腰,指挥着众多情楼女子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悠着点,别急。”京华慵懒地躺在床榻上,酥胸半露,饶有兴致地看着小楼胡乱指挥。
“你再去睡一会儿罢,这里不用姐姐操心。”小楼说着就去帮京华关上门窗。
“让我多看看多情楼,好久没有见到这般景色了。”京华抚弄了下发丝,由于传功给了小楼,加上关押多年,旧伤时常复发,满头青丝早早染上了白霜,倒是平添了不少韵味。
京华让小楼接管了楼主一职,自己万事不管,每天打着瞌睡。小楼听闻神剑谷肖三笑近年又开始养剑,一直托人去寻求法子,但京华却对再次练武却很不感兴趣。
“我年纪大了,找个男人随便嫁了便可,多情楼反正有妹妹撑着。”京华开的玩笑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小楼很内疚,集了全部多情楼姑娘的内力,才勉强突破乾坤之境,却分毫未伤到洛尘,她总觉得自己辜负了大家。
“别往心里去,你可是目前江湖前三的高手哈哈。”京华逗着小楼,转头看到嫣儿使着扫帚当枪挥舞,不由心生怜悯。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的计划后,一直忍耐着,当假冒小楼的素衣死在神剑谷的时候,小小的身躯依旧强忍着悲痛,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有空指点下嫣儿。”京华看着小楼,言语有些严肃。
“我会的,放心姐姐。”小楼看向嫣儿的眼神也带着悲伤,却突然提高了音量,“嫣儿!你再这么玩,刚扫的灰全部白弄!”
“啧,真烦,”嫣儿撇着嘴,乖乖放下扫帚,唰唰唰几下把灰尘归拢,然后跑到小楼和京华看不到的地方继续练功。
“别吓到她,每天你板着个脸,也给自己放松下。”京华爱怜地看着小楼满眼充满血丝,从洛尘等人兵出璇玑阁后,朝廷短暂接手璇玑阁,第一件事情便是把关押着的武林中人放了,京华带着当年被关押着的姐妹,一同南下,回到了柳州。
而当小楼心急火燎地赶回多情楼后,却发现上下一片祥和,似乎几年前的那一场噩梦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姐妹们除了自己的闺房都清扫地很干净之外,都忙着精心梳妆,一个个容光焕发,而庭院却无人打扫。
“急啥,有一辈子的时间守在这里,先让我们把丢失的青春找回来再说。”京华见到小楼第一句话就差点把小楼气晕。
“把嫣儿唤过来,你出去忙去,看到你嫣儿不自在。”京华翻了一个身,衣裳尽解,小楼无语地帮京华系上腰带,“这不由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嘛。”
“快去。”京华拍了拍小楼的肩。
“京华姐姐有何吩咐。”嫣儿攥着扫帚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被小楼一瞪,连忙把扫帚随地一扔,转眼想想不妥,便老老实实拾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放好。
“小楼出去,出去。”京华假装不耐烦地赶走了小楼,然后向嫣儿招着手,“过来坐,坐我边上。”
“还是京华姐姐好,嘿嘿。”嫣儿连蹦带跳地走了过去,坐在京华榻上,对着小楼做了一个鬼脸,小楼叹了一口气,转身却开心地笑了笑,走了出去。
“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嫣儿看着满头白发的京华,她知道京华现在武功全失,加上之前的重伤,其实身体很虚弱,所以每天嗜睡贪吃,但嫣儿却不理解,为什么不运动不动弹的京华,身材还能保持得那么傲人。
“好着呢!倒是你,怎么还长不高。”京华捏着嫣儿的小脸。
“姐姐我问你,关飞虎真的有那么强了?你们把所有人的功力都传给了小楼姐姐,也差点输给那个大魔头,关飞虎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真的守下了两招?”小楼对多情楼上下吩咐过,那次的战役之后再也不准提,所以嫣儿只能在这个时候偷偷地问着京华。
“对呀,所以嫣儿你以后也会变得和关飞虎一样强!”京华把嫣儿抱入怀里。
“怎么可能...现在我才地煞出头...”嫣儿有些灰心。
“当时在靖州,你初次见到关飞虎的时候,他那时候不也就是地煞境?若不是神剑谷那两个孩子出手,关飞虎估计早就挂了。”京华笑着安慰嫣儿。
“这倒也是。”嫣儿点了点头。
“他一路成长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虽然被武林中人神话,但我们自己所能知道的关飞虎,肯定是那个迎难而上,不言放弃的男子汉,既然嫣儿你也有着一样的决心,何尝断定,自己以后不会和他一样强。”
嫣儿没有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想说,你也每天勤学苦练,但境界就是不涨。”京华伸出手,从茶几上拿来一个橘子,剥着喂给嫣儿。
“是的...感觉这些年,我也没偷懒过,怎么差距越来越大。”嫣儿被橘子酸得五官扭曲,但又不能吐出,只能皱着眉头咽下。
“你差一个机遇。”京华笑着说,“有些人呢,苦苦修炼一生,但碍于天赋和运气,始终止步不前,”
“所以关飞虎也是有了机遇?”嫣儿眼睛扑闪扑闪。
“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京华很严肃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然后自己把自己逗乐了,“我引荐你去见一个人呗,她会教你如何提升。”
“谁?”嫣儿惊喜地跳了起来。
“喏。”京华指了指刚才被嫣儿放在一边的扫帚,“这个女人呢,一直困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问世事。”
“那报姐姐的名字就行了吗?”嫣儿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我的名字可没什么用。”京华对着嫣儿眨了眨眼睛,“报你师傅的名字就成。”
“素衣?”嫣儿瞳孔放大。
“她是你师傅的师傅,听说素衣牺牲,早就想出来杀了神威泄恨。”京华重新整了下枕头,索性直接躺了下去。
“那?为什么?”嫣儿情绪有些激动。
“我不是说了吗,被困在她自己设的一亩三分地里,所以你此次前去,带着素衣的枪,和我的手信,她便知道你的去意了。”
“行!”嫣儿虽然还有万般疑问,但都忍了下去,毕竟这是自己突破瓶颈的机会,就算那前辈脾气再古怪,修炼再艰辛,自己也要迎头而上。
“不过,想学到她全部的本事,你只能拜在她的门下。”京华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桌子,示意嫣儿把笔墨拿来。
“那我师傅当时?”嫣儿不懂。
“素衣没有拜在她门下,只是那老家伙好生喜欢她,所以只传了一半给她。”京华支起身子,摊开纸卷,嫣儿乖巧地在一边研墨。
“所以从今天开始,嫣儿你被我逐出多情楼了。”京华坏坏地笑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乾剑金
“这样好吗?”小楼在嫣儿一边抽泣一边提着素衣留下的枪,步伐坚定地踏出多情楼的大门后,又回到京华的房间。
“孩子总要学会成长的,我们太宝贝她了。”京华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俱是悲伤。
“希望那老东西能倾囊相授。”小楼随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怅然若失。
“我相信嫣儿这小丫头可以的。”京华挑了下小楼的下巴,“你呢?有什么打算?”
“巩固目前的修为呗...”小楼摸了下自己的右手。
“放弃吧。”京华看到小楼这个细微的动作,“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飞剑的霸道已经让你的右手不堪其重。”京华见小楼低头不语,便搀着她的手,香躯靠了过去。
“我也只有飞剑能拿得出手...好吧...在洛尘面前也不算什么。”小楼有些沮丧。
“我教你呀嘿嘿。”京华笑得很神秘,小楼在那个瞬间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蒹葭和灵犀正站在京华身后,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
“有没有悟到什么?”李商双手抱胸,看着沙滩上屁股朝天的关飞虎。
关飞虎好不容易挣扎着将自己头拔出沙坑,揉着脑袋,一脸憋屈,“能悟出个鬼!你能不能下手轻点?”
“唉...可怜谢慕白了,把多么久的顶级剑意传给了这么一个废柴。”李商作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的两个深坑。
“喂!你们两个别偷懒!快爬起来!”李商大声吼道。
“啧。”柳絮云和泠无音鼻青脸肿地从坑里爬出来,方才两人被李商摔出去,假装不能动弹,李商便顺手也把关飞虎给扔了出去,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商下手并没有留情,尤其对关飞虎,下了狠手。
“完全理解不了!”泠无音也有些灰心,她虽然知道李商一直是这种教学方法,但是这种境界断层式的教学,除了一味地挨打,并无什么作用。
“再来!再来!”关飞虎倒是兴致勃勃,抡圆了胳膊又一次扑了上去,这次勉强抵挡了两招,又一次被摔了出去。
“柳絮云你看出了什么?”李商得意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柳絮云,柳絮云摇了摇头,“再来几次或许就能看清,现在我有些眉目了。”
“行,表扬一下。”李商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沙坑里的关飞虎吼道,“快起来!”
“来就来!”关飞虎大吼一声给自己打气,这下连沙坑都没来得及爬出去,又被李商狠狠地按得更深。
“行吗?”李商又回头问柳絮云,柳絮云缓慢地摇了下头。
“那再来。”李商冷笑一声,杀人的目光又一次看向关飞虎。
“不!”关飞虎发出了从小到大最惨烈的一声惨叫。
“行吗?”李商打累了,身体有些发热,脱去了乌金长袍,见关飞虎一时半会没有动弹,躺在沙坑里半天没有吭声。
“乾剑金?”柳絮云轻轻地念叨出几个奇怪的词语。
“然后呢?”李商兴奋地点了点头。
“坤顺轮,魁雷电,震玄风!”柳絮云见李商肯定了她的答案,便自信地继续回答。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泠无音好奇地看向两人。
“这我在神剑谷见过,和谢剑神天罡开剑式如出一辙。”柳絮云缓缓道来,“但师伯动作太快,根本无法分辨,加之境界不同,心法也有不同,所以使出来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嗯,我就知道你看得出来。”李商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关飞虎却此时在深坑里抽了一抽,“所以我就白白挨打了那么多次?”
“废话不要多,起来我教你。”李商蹲在深坑边上,对着关飞虎吹着口哨。
“你当时怎么没教我!这我怎么悟得出来!”关飞虎满肚子委屈。
“这是我的不是了,我忘了,你不像我是个天才。”李商嘿嘿一笑,“有关指法,自己去问柳絮云去。”
“那你呢?”关飞虎跳出深坑。
“我困了,无音来我房间给我捶捶背。”李商扔下一句话,挥了挥袖子就走了。
“疼吗?”柳絮云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关飞虎,关飞虎倒是心疼柳絮云,帮关飞虎擦伤口抬起手露出的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没事,皮外伤。”柳絮云笑了笑。
关飞虎支吾着没有说话,突然想起了神威风雪塔柳絮云死命守在自己身前娇小的身影,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絮云...”
“嗯?怎么了?”
“没什么。”
两人相视无言,关飞虎看着柳絮云温润的嘴唇,一时心神荡漾,突然想起那日在山洞内泠无音唇上的温度,立马扭过头去。
“禽兽...”
“你说什么?”
“没什么...”关飞虎不敢直视柳絮云。
“话说回来,我们从再见面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聊过。”柳絮云见关飞虎一言不发看着大海,便自己打开话题。
“我们平时不都在聊天吗?我、你、胖子、泠无音,还有那下手不知轻重的李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飞虎。”柳絮云低下头,“我意思是,我和你,好久没有两个人好好聊过天了。”
“是哦...”关飞虎还是不敢扭头看向柳絮云。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或者说,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
“没...没有。”关飞虎站起身,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飞虎,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结巴。”柳絮云笑着也站起身,“没事,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真...真没什么事...”关飞虎脸涨得通红,他有些后悔没有继续李商殴打他,现在这处境比被李商痛打还要令他难受。
“来,我教你剑诀。”柳絮云乖巧地转移话题,其实她心中有数,这段时间,关飞虎都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每次柳絮云想拉住关飞虎聊聊,关飞虎都会跑到吴亦然那边,回避自己。
关飞虎和泠无音...可能...毕竟四年之久...孤男寡女...加上关飞虎现在的态度...柳絮云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刮关飞虎的生活,自己也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呀。
虽然,哪有让女孩子主动跨出这一步的?关飞虎这个白痴!
“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嫣儿一路狂奔,背着那杆比人还高的枪,跑着跑着也就释怀了,又偷偷摸摸跑回多情楼前,盯着多情楼的牌匾,也不管路人惊讶的眼神,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抹了下鼻子,开始往交州而去。
“交州之后,临近南海,渡船过去有一处小岛...”嫣儿回想着京华的言语,“最远离神洲大陆的一个岛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嫣儿为了掩人耳目,将长枪包裹好,两头分别挑着一个包裹,一个用来放换洗衣物,一个用来放些干粮,换了一身农家少女的打扮,倒是没人注意,在路人眼里,也就是个寻常的卖货少女而已。
交州离柳州并不远,没几日嫣儿就到了两州边境,嫣儿没有停留,直接就往正南方赶去,一路上倒是看到百姓安居乐意,而一些小的门派也有复兴之势。
毕竟火烧关一役后,神威苏晓白被全国上下通缉,而神威龟缩在璇玑阁一隅,也没有什么动静。整个江湖百废待兴,加上新皇登基,布施天下,免除三年赋税,百姓又不管新皇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对百姓好的,就是好皇上。
两周之后,嫣儿便到了交州海岸,渔民们都很好奇,这个扁担比人还高的女孩来此卖什么。
“有船可以出海吗?”嫣儿毕竟性格外向,当时逃出押往璇玑阁的队伍后,也在江湖上闯荡过一段时间,开口问路这种小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有呀,不过这时间出海危险哟!最近台风,海上面不太平。”一个好客的渔民见嫣儿生得可爱,便出言相劝。
“大妈无妨,我自己会划船。”嫣儿笑着对那个渔民说道,“你们不出海也不打紧,我买一艘小舟自己出海行不?”
“你去外岛做啥子?”渔民很好奇。
“额...找人?”嫣儿实在不清楚为何渔民很好奇自己要出海。
“外岛上哪有人住,找鬼呀小妹妹。”旁边几个大汉听了哈哈大笑。
“岛上没人居住吗?”嫣儿纳闷,明明自己跟着京华的指引来到这里,难道自己走错方向了?
“早就没人住咯!”一个大汉朗声笑道,“外面三个岛,两个内岛也就两间小草屋,给渔民出海途中歇息用的...难道?小妹妹你要去的是?”
“额...叫桂岛来着的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嫣儿回想着京华的话,到了交州海岸,划船去一个叫桂岛的地方,此岛是最外面的一处岛屿,再往南,除了大海,什么都没有了。上了岸,岛上应该就住着老前辈一个人,老前辈姓啥名啥京华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叫桂婆婆...
嫣儿还在憧憬,这个国境之南的地方,还叫桂岛那么有雅兴,想必是个风雅的地方,就算那老前辈品性再顽固不化,既然住在那么美丽的地方,想必也不会苛责自己到哪里去罢。
“桂岛?”渔民们面面相觑,然后突然一起爆笑出声,先前那个渔民捂着嘴,笑着对嫣儿说道。
“妹妹,那不是桂岛,而是鬼岛!”
“啊?”嫣儿的梦想破灭了。
“不过也是,现在也就鬼岛上住了一个人,不过那人几十年没有出过岛了,也不让我们上岛,我们都要避开岛行船。”
“这人那么可怕的吗?”嫣儿有些慌了。
“对呀,人称鬼婆婆!这名字都够吓人了!”渔民哭笑不得。
“没事,我不怕!”嫣儿挣扎了一会,拍了拍小小的胸脯,“卖我船!我现在就要出海!”
第一百八十三章少儿不宜
“就这么掐掐手指就行了嘛?”关飞虎倒腾着右手。
“怎么可能,你气都没开窍,捏烂了都没用。”李商睡了一个饱觉,摇晃着看到关飞虎一夜都没有合眼,虽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怎么开窍?”关飞虎并不觉得困,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要不我再传你几年功力助你开窍?”李商歪着眉毛说道。
“别,我可不想再受人恩惠了。”关飞虎撇撇嘴。
“这还差不多。”李商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扔给关飞虎。
关飞虎三口两口吃完,有些噎住,而泠无音此时正拿了一个水壶从山上走下来。
“哈!”关飞虎一口猛灌,人又精神抖擞很多,“好了,这几天别吵我,我要好好悟悟。”然后快步跑回之前住的小草屋,木门一关,躲在里面开始调息。
“我终于知道这小子为何那么招你们女孩子喜欢了。”李商满意地看了看小草屋紧闭的木门,又坏笑着盯着泠无音。
“我又不喜欢他。”泠无音冷冷地说着。
“哦?是吗?”李商伸出手,去捏泠无音的脸颊,“豆腐心肠刀子嘴,说的就是你这丫头。”
“没...没有!”泠无音强作镇定。
“要不你和絮云都嫁给他算了。”李商转身开始慢悠悠往山上走去。
“不行。”泠无音这次的回答却斩钉截铁。
“果然你们发生过什么,你老是回答我。”李商饶有兴致地转过头,盯着泠无音躲闪的眼睛。
泠无音被李商看得怪不好意思,终于还是遭不住李商的胡搅蛮缠,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是的。”
“所以你是有一点喜欢他?”李商笑得很得意。
“...没...”泠无音扭过头去。
“嗯?”李商逼问。
“嗯...”泠无音终于是卸下了坚持。
“唉...这下难办咯。”李商叹了一口气。
“额...师傅不妨说明白一些?”泠无音语气有些紧张,但转念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假装咳嗽了一下,止住了自己的追问。
“你喜欢他,柳絮云。不是瞎子都知道她也喜欢他,而关飞虎却对你们两人现在模棱两可,保持着距离...渣男!”李商哈哈大笑。
“这就是渣男吗?”泠无音不懂,她从来没有过喜欢过一个人,所以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这份心情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喜欢。
“这难道还不是渣男?”李商挑着眉毛,“玩弄两个女孩子的感情,却又不说到底和谁在一起...嘿嘿嘿,渣男中的渣男。”
“额...或许他刻意回避我们也是因为他举棋不定呢?”泠无音反而开始帮关飞虎说起话来。
“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李商扳着泠无音的娇躯转了一圈,然后捏了一下泠无音的臀部,“难道?嘿嘿?”
“没有!师傅你在想什么呢!”泠无音气呼呼地拍开李商的手,“只是...”
“只是啥?除了最后一步其他都做了吗?”李商露出了一种猥琐的都表情,“快说,进行到哪一步了!”
“亲...也就是亲了两次。”泠无音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哈?就这?”李商很失望,“就亲了两次?你就这表情?”李商不开心了,“他妈的还以为你怀孕了。”
“师傅你怎么那么龌龊!”泠无音也生气了,却突然弱弱地问了一句,“接吻也会怀孕吗?”
“救命...”李商拍了一下额头,“李角和李羽这些都没教过你们?!”
“额...不是吗?”泠无音被李商的反应吓到了。
“大错特错!”李商索性也不上山了,直接在海滩边坐下,“你过来凑近点。”
“嗯?”泠无音不解,刚凑过的身子,就被李商一把抓过,李商揪着她的衣领,直接吻了上去,舌头熟练地缠绕在泠无音的舌间。
“师傅!唔...”泠无音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口腔内有一种说不出舒服的触觉,整个人发酥发麻发热,一个站不稳,直接瘫在李商怀里。
李商推开泠无音,嘴角上扬,意犹未尽地看着怀中闭着眼睛一脸潮红的泠无音,“舒服吗?”
“唔...”泠无音已经失去了意识,刚才发生的事情冲击过大,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你会不会怀我的孩子?”李商见泠无音半天没有回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拍了拍泠无音的脸颊,泠无音如同大梦初醒,“啊?师傅你说啥?”
“我说,你会不会坏我的孩子?”李商翻了一个白眼。
“不会吧?师傅也是女子,不是男女之间才会?”泠无音大脑缓慢开始运转。
“男女之间通过接吻也不会改变什么!”李商拎着泠无音的耳朵,然后开始普及生理姿势,“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泠无音听得脸红心跳,连忙躲开。
“这不会是真的吧?”泠无音瞪大了双眼。
“这其中的妙处你想象不到嘿嘿。”李商坏笑,“刚才的接吻舒服吗?”
泠无音拼了命地摇头否认。
“那玩意儿比接吻舒服一千倍。”李商嘿咻一声站了起来,“小姑娘,你没尝过的滋味多着去呢!”
“我去练功去了!”泠无音低着头快步从李商身边走过,李商看着泠无音的背影,笑得乐不可支。
年轻真好。
嫣儿不知道第几次从小船里往外倒水,突如其来的风浪让她的小船开始打转,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除了天上的电闪雷鸣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早知道听渔民们的建议,晚几天出海了。”嫣儿叹了一口气,一阵惊雷打过,手一滑,连船桨都飞了出去。
“完蛋!”嫣儿心中惊呼,只能把长枪掏了出来,死命往海里杵,似乎前方有个小岛,但雨水早就模糊了视线,根本就看不真切。
一个大浪打来,嫣儿奋力操纵着小船避让,刚松了一口气,后面又是一个大浪扑来,嫣儿这下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大浪铺天盖地地砸在头上,嫣儿死死抓着长枪,试着往上游去,刚探出水面,又是一个浪打在嫣儿头上,嫣儿头晕目眩,直接呛了几口水,眼睛一闭,慢慢沉向海底...
当嫣儿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女子背对着她,在捣鼓着什么东西,嫣儿挣扎着起身,但脑袋一沉,整个人歪向床外。
“醒了就别乱动。”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女子那里响起,嫣儿迷迷糊糊地瞪大眼,女子没有回头,直接手捧着一杯绿油油的物体送到嫣儿眼前。
“喝干它。”女子用命令的口吻对嫣儿说,嫣儿无形中感到言语中又说不出的杀气,便不敢怠慢,直接接过,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嫣儿皱着眉头。
“不想死就喝。”女子没好气地抛下一句话,继续捣鼓着手里的东西。
嫣儿知道这女子应该不会加害自己,自己刚才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全身没有伤口,悄悄运气也觉得无恙,便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全部喝了下去。
“好苦!”嫣儿喝完,吐着舌头,一脸痛苦。
女子没有答话,自顾自忙碌。嫣儿又躺了一会,再起身的时候,女子仍旧坐在那边。嫣儿很好奇女子在摆弄什么东西,便从床上探出身子去看。
“小娃娃,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是你的东西不要碰。”女子很嫌弃地回过头瞪了嫣儿一眼,嫣儿这才发现,女子一直在擦拭素衣的那杆长枪!
“还给我!”嫣儿急了,直接蹿下床就往女子那边扑了过去。女子冷哼一声,人动也没动,嫣儿只觉一股劲风扑面,整个人飞了出去,幸好房门是开着,嫣儿直接摔到了院子中。
“别碰它!”嫣儿跳了起来,女子看都没看嫣儿一眼,眼皮眨了下,木门直接关上,正好砸在嫣儿冲进房间的脸上,嫣儿直接被撞出鼻血,她却不管不顾,继续在屋外砸门!
“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你不准碰!”
女子被嫣儿吵得实在受不了,提起长枪,甩开门,看着嫣儿一脸是血,却依旧叫嚣着不停。
“这是你的?”女子晃着手里的长枪。
“是我的!”嫣儿作势要去抢,又被女子摔出去老远,嫣儿这才看清女子的长相,鹤发童颜,面容姣好,保养极佳。
“呵呵,你的?你知道这杆枪叫啥名字吗?”女子冷冷地居高临下看着摔得浑身是泥土的嫣儿。
“啊?”嫣儿被问住了,师傅素衣从来没有告诉过这杆长枪叫什么名字。
“这枪还有名字?”嫣儿傻乎乎地问道。
“废话!神剑谷有天罡七剑,风雷山庄有惊鸿等名刀,凭什么枪就不配有名字!老实交代!你从哪里搞来这杆枪!”女子怒目圆睁,往前踏了一步,院子里芭蕉树尽数乱颤。
“这杆枪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嫣儿眼眶里不争气地滚着眼泪,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被女子一袖摔翻。
“你师傅?”女子将长枪插入地中,双手抱胸,“若不是我见到这杆长枪,谁管你这个臭丫头的死活,说!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我师傅!可是大名鼎鼎的多情楼素衣!”嫣儿虽说已经被摔地一时半会站不起来,但声音还是很响亮。
“她人呢!怎么自己不来!”女子的语气明显有些温和,但在嫣儿耳中,还是很刺耳。
“师傅...师傅她不在了...”嫣儿说着最倔强的话,脸上却躺着最委屈的泪水。
第一百八十四章惊蛰
“谁杀的。”女子的口吻很平淡,但嫣儿看到女子撑在长枪上的手明显在发抖。
“神威。”嫣儿猜测,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那鬼婆婆,自己应该误打误撞被鬼婆婆所救,倒也省了在大海中漫无目的漂流。
“她临走之前就说了这个神威...是个组织?”鬼婆婆收起之前的冷言冷语,毕竟前面趴在地上的也算是自己半个徒弟的弟子,也不算外人。
嫣儿便开始地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说给了鬼婆婆听,鬼婆婆闭上双眼,脸上阴晴不定,嫣儿滔滔不绝说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说到洛尘在火烧关出手,苏晓白不知所踪。
“原来这天下还真有其他人可以入乾坤,而且不止一个。”鬼婆婆睁开眼,弯着腰,完全没有之前的精神矍铄,她打开木门,示意嫣儿跟着自己进去。
嫣儿知道了女子的身份,便再也没有打算夺枪,毕竟这杆长枪可是鬼婆婆传给素衣的,这也算物归原主。
“小妮子,你叫什么?”鬼婆婆继续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将长枪小心地摆在桌上,看着枪尖的目光很是温柔。
“嫣儿。”嫣儿看了一圈木屋,并没有第二把椅子,只能又坐回床边。
“素衣眼光不错,你这小妮子有点骨气。”鬼婆婆眼光仍看着长枪,挥了一下手,指了指旁边烧着的热水,“去,倒杯水给我。”
嫣儿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递给鬼婆婆,鬼婆婆接过,“自己也去喝一杯。”嫣儿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说了一声谢谢,倒了一杯热水,小心地喝了一口,整个人开始暖了起来。
“惊蛰。”鬼婆婆似乎在自言自语。
“嗯?”嫣儿双手捂着杯子,除了身体变暖,气海中也开始升腾一股暖意。
“这杆长枪,名唤惊蛰。”鬼婆婆如同抚摸自己心爱的小孩一般,摸着长枪。
“惊蛰?没听师傅说过...”嫣儿大眼睛一闪一闪。
“当然,她没资格唤这个名字。”鬼婆婆冷笑一声,“才会半套枪法,怎么可能有资格直呼其名。”
嫣儿此时浑身燥热,有些坐不住,在床上东扭西扭,“鬼婆婆,刚才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救你命的药。”鬼婆婆看出了嫣儿的窘迫。
“但是怎么浑身发热?”嫣儿只得放下手中的杯子,试着解开衣扣。
“你想为素衣报仇吗?”鬼婆婆突然说道。
“想!做梦都想!每时每刻都想!”嫣儿恶狠狠地说道,解开了外套,又解开内杉,只差一件亵衣,香汗淋漓,嫣儿口干舌燥,却又不敢去喝热茶。
“就凭你现在这修为,猴年马月才可以?”鬼婆婆冷笑,“热了就脱掉,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嫣儿又气又恼,毕竟鬼婆婆算是外人,怎可在她老人家面前赤身裸体?
“算算时日,我也活不了多少岁数了,自己把自己困在这鬼岛,唯一的半个传人连死在哪里,什么时候死的,我都不知道!嗬嗬嗬嗬,可笑可笑。”鬼婆婆回过头,第一次正眼瞧向手足无措的嫣儿,“你这小妮子倒是与我有缘,我今日早上还在观海时候说,若素衣这丫头今年不回来,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早死早超生,不料就在岸边看到你个小妮子,手中死死攥着惊蛰,看来素衣在你心中重要得很。”
“...”嫣儿其实一大半都没有听进去,她感到全身上下似乎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骨骼,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半套枪法,横行半个江湖,若我传你全套枪法,能不能取洛尘项上人头?”鬼婆婆见嫣儿满脸痛苦,并不答话,倒有不奇怪,自顾自继续说着。
“我传你毕生武力,助你上天罡,突破乾坤看你自身造化,能不能取洛尘项上人头?”嫣儿已经抓着自己的咽喉,大脑一片意识模糊。
“刚才给你喝的药只是药引,用南海水激出体内寒毒,顺便送你打通全身经脉。”鬼婆婆从墙角又取出一杆长枪,直接扔在痛苦倒在床上的嫣儿身边,“等你醒了,拿着这杆枪,来后山找我。”
“如果...”嫣儿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如果醒不来?说明你没资格碰这杆惊蛰!而素衣,也瞎了眼,收错了徒弟!”鬼婆婆说完,就提着惊蛰出了小屋,将木门狠狠一甩,靠着木门,抱着惊蛰,老泪纵横。
而屋内的嫣儿,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絮云,你觉得羞愧吗?”李商手里把玩着晓风残月,看着沙滩上被自己摔出去无数次柳絮云砸出的深坑。
“师伯教导得是。”柳絮云撑着光风霁月,从一个沙坑中爬了出来,秀发上沾了沙土,也顾不得打理,又一次挺剑向李商刺去。李商随手挥了下晓风残月,柳絮云手中一麻,光风霁月差点脱手而出。
“点苍指学得不错,可惜只能对付稍高于自己境界的对手。”李商不紧不慢,指点着柳絮云的招式,“目前你连天罡境都没有达到,跟在勉强踏入乾坤境的关飞虎与天罡境泠无音身边,哦!还有个忽上忽下的死胖子,你不觉得你是在拖他们后腿吗?”
“所以,我想变强。”柳絮云坚定地说着,眼神里没有一丝退让。
“这骨气倒是不错。”李商手一甩,将晓风残月扔回给柳絮云,“阳春白雪现在教你为时已晚,胡笳十八拍也不足以提高你太多。点苍指与柳家剑法倒是修炼得不错,可惜。”
“师伯不妨直说。”柳絮云接晓风残月,将双剑收鞘,一脸诚恳。
“云城的心法与神剑谷的剑法,倒是契合,但是如果想一步登天,这些远远不够。”
“我不想一步登天,我只想能帮到飞...他们一些忙。”柳絮云紧咬着下嘴唇。
“我倒是有个法子。”李商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也不想师伯你灌输给我内力...我想靠自己。”柳絮云轻轻地说着。
“我也不会传给你,老子好不容易重回乾坤之境,这五年过得我太憋屈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李商翻了一个白眼,“敢不敢赌一把?”
“怎么赌?”柳絮云好奇地问。
“你肯付出什么代价了要看。”李商故作神秘,“我可以带你去我当时离开云城修炼的地方。”
“能付出什么代价?”柳絮云疑虑,“我没钱...”
“呵,那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你可以为了他们...”李商一顿,坏坏地笑着,“你可以为了飞虎,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柳絮云一愣,半天没有说话。
“想清楚来轻音崖找我。”李商摆了摆手,“走之前把沙坑都抹平了。”
“好的。”柳絮云诧异自己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迈出脚。
李商回到轻音崖,看到泠无音正在打扫坟地,李商便坐在一边,看着徒弟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个个墓碑。
“喂,忙完了过来聊几句。”李商看累了,打了一个哈欠。
“师傅有什么吩咐。”泠无音早就知道李商来了,不过看着李商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也就没有搭话。
“柳絮云...我该怎么教。”李商问了一个泠无音感到诧异的问题。
“额...像教我一样的不就好了。”泠无音一时没有明白李商的话里有话。
“她被你们甩开太多了。”李商索性直接横卧在石头上,“不过从她的眼里,想追赶上你们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
“师傅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泠无音停下擦拭的动作,也仔细想了想,“不过我依稀记得,师傅你在我小时候还没开窍的时候,有说过一个法子可以快速提高实力。”
“不过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李商叹了一口气,“柳絮云这孩子其实机遇也不错,只可惜还是太循序渐进,遇到这样的乱世,若放在以前,再过几十年,凭她的心境,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
“为什么一定要追赶我们呢...若不是那蛇胆,我也不会境界突破至此。”泠无音一声叹息。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柳絮云,你愿意远远看着关飞虎的背影?别忘记,她和你一样,喜欢着关飞虎。”
“师傅你怎么又提这事!”泠无音粉脸一红,想起了那日李商附在自己耳边所说的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看来也只能那样了...”李商根本没有搭理泠无音,“最近我带她出去一次,成不成功看她造化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已经很刻苦了,每天晚上我睡着有时候半夜醒来,看到她依旧在盘坐调息...她只差一个奇遇。”
“哪有那么多奇遇,全天下就这点,被你和关飞虎快瓜分完了!”李商苦笑,“只可惜你们不是我这种天才,从来不为这种事烦恼。”
“貌似师傅你入天罡的时候也快三十了罢?关飞虎刚满二十哟!”泠无音笑着说道。
“嗯?!”李商跳了起来,“是哦!不行!越想越气,我现在就想去打那小子一顿出出气。”
泠无音继续笑着嘲讽,“不光是关飞虎,我现在也和二十多岁的师傅那时候差不多一个境界...”
“泠无音!你想死是吧!”李商暴怒,这小丫头怎么最近言语更加犀利,连师傅的玩笑都敢开?
“不敢不敢。”泠无音笑着躲闪,但怎么逃得过李商的魔爪,泠无音一阵招架,下场当然和柳絮云一样。
“你看,叫你别惹我,现在这里又弄得一团糟。”李商拍了拍手,满足地痛打了泠无音一顿。
“下手真不留情呐...”泠无音捂着腰,自我感觉似乎比上次交手,能多挡下李商两拳。
“你去换身衣服,顺便拿一身干净衣裳给柳絮云换换,两个女娃娃全身脏兮兮的,看得不顺眼。”
“脏兮兮还不是你打得。”泠无音也只有在李商面前,才会露出调皮的表情。
“趁天色尚早,你陪我去次城内,买点酒,云城的酒都快被我喝完了。”李商看了一眼太阳,也就午时左右,路上麻利点,还可以在申时赶回来开饭。
“行,我先换好取一件给絮云拿去,师傅要么再回海滩边等等?”泠无音看了一眼李商,李商微微一点头,泠无音就跑回山上小阁楼去了。
李商踮起脚,看着柳絮云还在岸边,一个人站在那边,呆呆地看着海若有所思,心里也不免一阵心酸,“这傻孩子...唉...”
第一百八十五章阴差阳错
泠无音回到房间,匆匆地洗了一把脸,随手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又拿了一套刚晾晒好的白衣准备带下去给柳絮云换上。李商这时候已经走下沙滩,径直走到关飞虎小木屋前,“喂!我们打算去次城里买点东西,你滚出来给我当伙夫。”
关飞虎正巧一个周天运功完成,便很不情愿地打开房门,“算起来,貌似也有一个月没买过东西了,是要出去走走了。”关飞虎伸了一个懒腰,看到柳絮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滩边,“絮云她怎么了?”
“被我打自闭了呗。”李商很得意地笑着。
“真不知道你在开心些什么。”关飞虎皱着眉头,看着柳絮云的背影有些出神。
“怎么?心疼了?”李商笑了笑,见到泠无音从山上下来,便打住了玩笑。泠无音牵着柳絮云去小木屋里换衣服,看着柳絮云换下的绿色衣裳很是破旧,“顺便带去镇上补补呗。”柳絮云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送一件新的给你不就好了。”泠无音将换下的绿色衣服顺手搭胳膊上,“正巧带过去量个尺码。”
“这怎么舍得妹妹你破费。”柳絮云不肯。
“没事,李商有的是钱,从风雪塔走的时候,那老管事送了很多银子作为疏通关系,花师傅的钱不心疼。”泠无音嘿嘿一笑,然后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那我忙完去烧点饭等你们回来?”柳絮云最终被泠无音说服,也不再倔强。
“可以,不过这天色有些...”泠无音下山时候就看到云城前方海域有些阴云密布,说不准一会有雷阵雨来袭。
“不打紧,实在不行明天雨停了再回来,岛上还有些吃食,你们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柳絮云拉着泠无音出了小屋,看到被李商追着满沙滩逃窜的关飞虎。
“别打了,否则衣裳又脏了,穿出去丢人。”泠无音冷眼看着这两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去吧去吧。”柳絮云将泠无音往外轻轻一推,“我去给桃花树浇水施肥。”
“有什么想吃的?我带回来给你。”泠无音指挥着关飞虎去牵船,一边回头问着柳絮云。
“嗯...如果有瓜子什么的可以带点回来,或者看到云片糕也可以...”柳絮云咽了一下口水。
“晓得嘞!”泠无音挥了挥手,最后一个上了小舟,关飞虎手里拿着船桨,大声对柳絮云问道,“我看到桂花酒酿和烤鸭也会带的!放心!”关飞虎记得柳絮云很喜欢这两个东西,小时候就算柳絮云被自己欺负地哭鼻子,只要拿出这两个去哄她,小絮云也会破涕为笑,很是可爱。
“他还记得。”柳絮云开心地对着关飞虎挥了挥手,一个人哼着小曲上山去了。
“你小子记性不错呀。”李商无事可做,开始拿刚才的话题做文章,她知道泠无音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煽风点火可是李商最乐此不疲的事情。
“啊?什么记性不错?”关飞虎愣愣地问道,手里船桨倒是不马虎,小船很听话的快速往东边划去。
“你记得每个人的喜好?”李商继续盘问。
“记得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飞虎并不理解李商话里的深意。
“我呢?喜欢吃啥你知道吗?”李商笑得很阴险。
“生蚝、酒...花生。”关飞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哟!还记得蛮清楚的,那么吴亦然那个胖子呢?”
“这个多了!除了萝卜不吃,花菜不吃、鱼不吃之外,啥都吃。”关飞虎歪着脑袋,细细道来。
“我呢...”泠无音看着远方,并没有回头,突然插了一嘴。
“白斩鸡咯,烤红薯,南瓜糊糊。”关飞虎嘿嘿一笑,“怎么样,没记错吧!”
“真有你的,你算是今天逃过一劫。”李商瞬间觉得无趣,便双手枕着脑袋,一边打鼾去了。
“李商干吗问我这个?”关飞虎见李商不再搭理自己,便好奇地问着坐在船头的泠无音。
“不知道。问的是你又不是我。”泠无音冷冷地回答。关飞虎更郁闷了,怎么泠无音也突然对自己爱答不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自己仔细想想,刚才回答的也没问题呀,奇了怪了。
关飞虎臂力惊人,加上顺风顺水,没多久,三人便到了岸边,渔民早就知道这三人是云城的人,便簇拥过来问好。
关飞虎见渔民很是热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李商倒是嘻嘻哈哈来者不拒,一时间李商手里已都是些渔民送的干货粮食,李商仍旧不满意还轻声问着关飞虎,“他们怎么不送我们酒水?”
“你够了。”关飞虎哭笑不得,“拿了那么多怎么好意思,况且一会还要去城里,怎么拿得下?”
“这不是有你吗?”李商也觉得自己拿得太多了,只能一股脑往关飞虎怀中塞去,泠无音托推着众人的好意,拉着两人逃了出来。
“看来絮云经营得不错嘛,果然我没有看错她!是个城主的好苗子!”李商满意地夸赞着柳絮云。
“回去想想怎么好好谢谢人家。”泠无音也看不下去了。
“让他们把孩子送来,我亲自传他们绝世武功!”李商咬着一条海风腌制的火腿,咸得自己五官都开始扭曲变形。
“就你这教法,不出一个时辰,全被你折磨死了。”关飞虎与泠无音异口同声,三人向渔民借了一辆马车,李商与泠无音将渔民赠送的东西尽数放入车厢后,也钻了进去,关飞虎牵过缰绳,开始往渝州城内赶去。
“敢问刚才离开的就是李商李大侠吗?”此时一个大汉从树林里阴暗处拐了出来,笑得一脸和善。
“正是李大侠,云城有望重振雄风了!”渔民们见大汉对李商如此恭敬,想必也是慕名而来的英雄好汉,便你一言我一语夸赞起现在云城几个少年。
“白衣泠无音,绿衣柳絮云,都是绝世美人,人又好看,武功还强。”
“泠无音还单枪匹马杀了一个神威高手呢!为师门报仇!”
“柳絮云热心教导我们的孩子,广收门徒,一人之力将云城复兴得有声有色。”
“而关飞虎更厉害了!竟然可以和天下第一大魔头对上两招完全不落下风!”
“现在李商也回来了,李商是谁?与那苏晓白不相上下的真正强者!”
“话说苏晓白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吧?逆贼!竟敢刺杀女帝!”
“幸好新皇也是个明君!未来可期呀!”
“你不知道?新皇貌似和关飞虎之前也是好朋友!”
“那岂不是云城直接扶摇直上?”
“云城怎么去?”大汉微笑着,一点都没有嫌这些渔民七嘴八舌。
“来来来,这艘船给你,我们现在有活就不能送你过去了。”一个热心的渔民牵来一艘小船。
“没事没事,我自己会划船。”大汉笑着,抚着挂到胸前长长的美髯。
“兄弟就你一个人吗?”另一个渔民好奇地问,之前前来瞻仰云城风貌的都是成群结队,这个大汉倒是孤身一人。
“额,是呀。”大汉笑了笑,看了一眼出来时候的树林,眉宇间露出一丝不爽,但瞬间收回,笑容满脸地接过渔民手上的船桨。
“晚点回来船就靠在岸上,这边绳结绑着就成。”渔民扶着大汉上船,他们对心中怀着敬意和憧憬来云城的江湖好汉并无反感。
“晚上这里没人?”大汉上了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哈哈当然,海风那么冷,一会收了网我们就回家咯!”渔民们相视一笑。
“行!往哪划?”大汉眺望着远方。
“那边云雾之后就是云城,现在不像以前,如今好找得很。”渔民热心地指着方向。
“好!谢啦!”大汉向岸上拱了拱手,便开始划船,背过身去,嘴里开始轻轻念叨,“去他妈的蒋少卿、杜知许,让老子一个人上云城,尤其是蒋少卿,跑出璇玑阁直接说有什么秘密任务,连渝州都没来!幸好李商与那关飞虎正巧离开...白衣泠无音,绿衣柳絮云...刚才那胳膊上挂着绿色衣服的应该就是柳絮云,看样子是往城里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天助我也!那现在岛上也就一个泠无音,手到擒来!”大汉正是当日神威三军统领谢安明,此行当然是洛尘的吩咐,前来掠夺泠无音。
柳絮云刚给半山腰的桃花林施完肥浇完水,眺望海面,看到一艘小船慢悠悠向这里划来。
柳絮云眯着眼睛,船上依稀就一个人的身形,难道他们忘了什么东西,让关飞虎一个人回来拿?柳絮云收拾了下,洗了下手,便跑向海滩,而那艘小船恰好也刚划船靠岸。
“你好。”谢安明下了船,上了岸,看到一身白衣的柳絮云。
“你是?”当日混战,柳絮云根本没有看清一身戎装的谢安明,现在的谢安明一身行脚商的打扮,根本联想不到正是当日与十一交手不分胜负的神威十二人之一。
“不记得的我啦?我来找你的。”谢安明环视一圈,貌似还真的只有眼前女子一人。
“找我作甚?”柳絮云一脸疑惑。
“洛先生找你有事,跟我走一遭呗。”谢安明淡淡地说着,而右手已经往腰间佩剑探去。
“洛先生?”柳絮云见眼前男子面露凶相,心中一紧,但毕竟来者是客,自己的手已经握住光风霁月。
而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谢安明已经出刀,柳絮云之间眼前剑光一闪,自己勉强拔出光风霁月格挡了一招,“难道是神威洛尘那魔头?”
“你可不能当着洛先生的面这么称呼他哟!他老人家会生气的哈!”谢安明一拳当着柳絮云的面砸了过去,柳絮云眉头一紧,点苍指已经出手,谢安明手上要穴被点到,瞬间感到一麻,而就在此时,柳絮云终于逮到机会开始反击,碧落九重剑将谢安明全身罩住,而柳絮云已经运起全身的内力在之间,她将点苍指与灵犀指相结合,一指直接往谢安明天灵盖戳去!
柳絮云这才想起眼前的男人正是当日神威的三军统帅,自己不敢轻敌,她清楚地知道境界的差距,不过这一指,柳絮云有信心,只要中了,谢安明肯定大残!
“来得妙!不愧是洛先生指名要的人物。”谢安明笑了笑,反而伸出拳头,迎着柳絮云从天而降的一指轰了过去!柳絮云咬紧牙关,一指结结实实与谢安明的拳头碰撞在一起,一种奇怪的触感随之从手指上传来,柳絮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贯穿了谢安明的拳头!鲜血四溅的同时,谢安明用被洞穿的手,直接一把抓住柳絮云的胳膊,一个用力,只听一声清脆,柳絮云的手指直接被捏到骨折!一阵剧痛传来,柳絮云两眼一黑,勉强用光风霁月一挥企图拉开身位,不料谢安明嘿嘿一笑,手腕一翻,抡起柳絮云就抬起,继而往沙滩上砸去!
柳絮云一口鲜血喷出,气血逆流,刚竭力睁开双眼企图反击,不料谢安明的大脸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睡一会儿吧,到了洛先生处我会叫你起床的,泠无音。”
谢安明一掌拍在柳絮云后颈,柳絮云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万次
在吴亦然与胡云异为争吵到底晚上住宿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的时候,两人已经到达秦渝之交。吴亦然见马匹都有些支持不住,方才同意找一间旅店好好休息一宿。
“必需开两间。”吴亦然将马绳递给店小二,率先走进客栈,胡云异在后面不依不饶,“万一晚上有歹徒冲进来想非礼我,你不能第一时间来救我怎么办!”
“一般歹徒看到你那佩剑,估计也不会起任何歹念。”吴亦然知道胡云异也是地煞境的修为,一般武者已经不是她的对手。
“真的不想和我住一起吗?”胡云异俯下身,刻意抖着胸前的伟岸隆起,吴亦然咽了一下口水,扭过头,还是保持了理智,“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千金之躯...”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啥?”胡云异见美色也打动不了吴亦然,倒是好奇,“我还会按摩哟!不穿衣服的那种。”
“咳咳,店家,两间房!”吴亦然知道自己再不下定决心,肯定会方寸大乱,连忙扯着嗓子对着笑着迎出来的老板说道。
“不好意思,少侠,最近来往人数较多,我们只剩最后一间上房了。”老板一脸遗憾,然后发现吴亦然身后还跟了一个美女,胸前的伟岸让他目瞪口呆。
“那就要了那间房!”胡云异开心地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挽着吴亦然就上楼。
“上二楼右拐最后一间!”老板拿过银子,喜笑颜开,一边感叹吴亦然好福气,身边有这么一个身材丰盈出手又阔绰的美少女。
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将胳膊从胡云异怀中抽出,蹬蹬蹬上了二楼,右拐走到底,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太棒了,两张床!”吴亦然笑呵呵地进去,将行李往床上一扔,看到墙角有个硕大的屏风,便扛过来放在两张床当中。
“搞定!”吴亦然很满意现在房间的布局,胡云异哀怨地躺在床上,“吴亦然。”
“干嘛?”吴亦然脱下外袍挂在墙上。
“你莫非是个太监?”胡云异看着吴亦然,一脸玩味。
“啥?怎么可能!”吴亦然鄙夷地看着胡云异。
“那是我不够美吗?身材不够好?对我无动于衷?”胡云异挑逗着看着吴亦然。
“别!”吴亦然将双手捂着眼睛,当然手指缝还是撑开了一些,他也不想错过如此春色。
“你个死正经。”胡云异骂了一句,转过身去,背对吴亦然,“我要睡觉了,赶路累死了。”说完便闭上双眼,却浅浅地笑了起来。
吴亦然只得苦笑,收拾完东西后,见胡云异一动不动,应该是已经睡着了,雪白的肩膀却露在外面,惹得吴亦然一阵荡漾,吴亦然小心靠前,胡云异悄悄睁开一丝眼睛,她倒要看看吴亦然嘴上正人君子,会不会趁她睡着,手脚放荡?
吴亦然想抽出被胡云异身体压着的被子,但胡云异似乎睡得很深,根本扯不动,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床边,拿起自己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给胡云异盖上,吴亦然蹲在床边看着胡云异的睡脸,倒是瞅得发愣。胡云异紧张地紧闭双眼,一动都不敢动,心跳得老快,说是期待吴亦然下一步的动作,但内心还是紧张,他在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胡云异有些懊悔,刚才上床前没有洗漱,现在的样子肯定有些狼狈吧?只听吴亦然突然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在自言自语。
“竟然说我是太监!哼哼,等到洞房花烛夜,是要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男人!”
胡云异有些无语,但也被吴亦然的天真发言所逗乐,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既然洞房花烛夜,难道他也...
胡云异刚想睁眼确认吴亦然的想法,不过又听到吴亦然黯然念叨,“现在天下未平,我可不想太早成家...万一我之后死在哪里?岂不是害了你个公主。”
“那你是有点喜欢我咯?”胡云异再也忍不住了,笑着睁开眼问着吴亦然。
“我就知道你没睡。”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是有点,你长得好看,身材又是我的理想型,我很难不动心。”
“你就因为这两点?”胡云异有些生气,虽然她经常以身材自傲,不过听到喜欢的男子摆明着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不止。”吴亦然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扔下公主的身份,从雍州赶来,这等果断我也很喜欢,再加上我不肯跟你回去,你倒是愿意跟我去鬼城午门,这等决然我也很喜欢。”
“那就是喜欢咯。”胡云异笑得很开心,吴亦然看着她的酒窝,倒也欢喜,“好了,你睡吧,我去买点吃的。”
“给我带点。”胡云异有点撒娇地说着,声音都变得温柔。
“收起你的夹子音。”吴亦然一阵抖索,“搞碗面给你吃吃?”
“阳春面就成。”胡云异从被窝里拿出她的行囊,“我这里还有些羊肉。”
“你存着,我们路上吃,既然到了客栈,就不用吃我们的干粮了呗。”吴亦然笑着出了门。
嫣儿手上已经起泡,从自己醒来就被鬼婆婆拎着到院子里,指着一杆木枪,“先挥舞一万次。”
嫣儿也没有被这个夸张的数字吓到,只是问了一句,“师傅之前也是这样吗?”
“她就五千。”鬼婆婆躺在院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抖着脚晒着太阳。
“好。”嫣儿二话不说,提起木枪开始挥舞,鬼婆婆睁开一只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言不发地挥着枪,倒是有些欣喜,这孩子决心不错,就看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挥不满一万不准吃饭。”鬼婆婆说完就闭上眼。嫣儿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前挥下,再提起。
直到双手发软,还是咬着牙关硬是在三个时辰内挥完了一万下。
“好慢。”鬼婆婆醒了,指了指后院,“去菜地里拔一棵白菜一根萝卜,会做饭吗?”鬼婆婆也不等嫣儿回答,“做完饭叫我。”
嫣儿抹了下鼻子,直接往后院走去,没一会儿就做成一份简单的便饭,鬼婆婆板着脸看着嫣儿上菜,嫣儿恭敬地递给鬼婆婆后,自己蹲在一边,试着拿起筷子,但手上的血泡疼痛让她根本无法握住筷子,再尝试了几下后,筷子最终还是掉在地上。
鬼婆婆假装没看到,自顾自吃着饭,眼角看着嫣儿眼睛里都是委屈,却倔强地直接用手往嘴里扒饭。
鬼婆婆有些动容,但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药膏,“洗了碗后,涂上药膏。明天继续一万下。”
“好的...鬼婆婆。”嫣儿低着头,眼泪混着米饭流进嘴里,她不想被鬼婆婆看到自己的不堪,双手接过药膏,放入怀里。
“你叫错了。”鬼婆婆放下碗筷,“菜烧得不错。”
“不应该叫鬼婆婆吗?”嫣儿没听懂,毕竟鬼婆婆也没告诉自己她究竟姓啥名啥。
“叫师傅...”鬼婆婆微微一笑,继而又恢复了往常冷冰冰的表情,“傻姑娘。”
嫣儿呆呆地端着碗,看着鬼婆婆,眼泪哗哗地流,连忙放下碗筷,对着鬼婆婆就是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弄完快休息,这个院子就给你睡了。”鬼婆婆摆了摆手,往另一边走去。
“鬼婆...师傅你睡哪里?”嫣儿抹着鼻涕傻傻地问着。
“谁和你说这岛上就这一处草屋?”鬼婆婆笑着离开了。转过身,看着岛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素衣,你有个好徒弟...我会把我所会的尽数教会她,杀我鬼婆婆的人,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柳絮云醒来的时候,自己被点了穴道,软瘫在车厢里,身边一个老人一直在咳嗽,见到柳絮云醒来,脸上波澜不惊。
“就你?杀了黎星?”杜知许很好奇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能一人打败自己的同僚。
柳絮云从被谢安明打晕前就听到了泠无音的名字,这才注意到自己身穿一身白衣,估计这两个家伙把自己认成了泠无音,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将错就错。
“是。”柳絮云点了点头,被谢安明拗断的手指已经被他们包扎固定着,不过她现在也很莫名其妙,为什么洛尘要找泠无音?
“给她喝点水,好生伺候,少了一块肉洛先生肯定要我们好看。”帘子外传来谢安明的声音。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之后鬼知道会受到什么折磨。”杜知许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茶壶,小心地倒了一半递到柳絮云面前,“喝,别渴死。”
“你不怕我毒死你?”柳絮云笑了下,杜知许明显手一抖,但毕竟是老江湖,“如果你要动手,我们早就中招了,我们也不知道当时你怎么杀了黎星,反正洛先生指名,我们只能将你带回去。”
“行。不为难其他人就行。”柳絮云叹了一口气,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饿了,我要吃饭。”
“大小姐再忍忍,现在荒郊野外哪里给你弄吃的?”杜知许从怀里抓了一把核桃,“这个吃不?也只有这个了。”
柳絮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窗外,“还要多久到璇玑阁。”
“就这破马车的速度,至少两个月。”谢安明在外面听得真切,便扯着嗓子喊道。
“我就要被你们两个糙汉子看着两个月?”柳絮云试着让自己刁蛮起来,“让我下车,我要解手。”
“姑奶奶,马上到城镇了,憋一下行不?”杜知许很无奈,当时他就设想了一百种和女子独处的方式,他完全不在行,果然现在已经开始头痛了。
“我要单独住一间。”柳絮云面无表情地说着。
“行,依你。”刚才杜知许探过柳絮云的内力流向,也就地煞境,根本跑不出自己和谢安明的眼睛,黎星这个脸丢大了,堂堂天罡被一个地煞毒死,真他妈是个笑话。
第一百八十七章拜剑厅
谢慕白带着十一刚回到神剑谷的时候,肖三笑就已经在剑阵外等着两人。“哟!你也是废人一个了?”肖三笑一眼就看出谢慕白的剑意已经消失。
“传承。”谢慕白倒是毫不在意,“没了不是蛮好,种种田看看书,年纪到了,也该养老了。”
“没事,神剑谷还有我在。”十一倒是懂事地在一边说道。
“十一这次打得如何。”肖三笑走过去,拍了拍十一的脑袋。十一有些不敢直视肖三笑的眼睛,只是默默地从身后解下那柄白驹,跪在地上,双手奉还给肖三笑。
“别说话,我懂。”肖三笑伸出手,颤颤悠悠接过剑,脸上尽可能保持着平静。火烧关一役之后,白祁被谢誉杀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当肖三笑听到消息的时候,却并没有痛苦,只是怅然地坐在白祁的房间外,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而第八日,肖三笑算准了时间,便到神剑谷外迎接谢慕白与十一。
“老肖,我对不住你。”谢慕白也跪在地,肖三笑强硬地拦住谢慕白,“我说了,别说话。”
十一的眼泪大颗大颗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肖三笑接过白驹,用苍老的手擦去十一的眼泪,“走,我们回家。”
神剑谷的弟子们看到谢慕白与十一回来,倒是如同迎接英雄般欢呼雀跃,谢慕白更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而十一却在一边捏紧着小拳头,轻轻说道,“怎么才能变得更强。”
肖三笑回头看了一眼谢慕白,谢慕白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肖三笑领着两人走进拜剑厅,屏蔽众人,转身对着十一很是严肃地说着,“跪下。”
十一想都没想,直接对着肖三笑跪了下来,谢慕白和肖三笑哈哈大笑,连忙扶着十一起来,十一不解地看着两人。
“跪错了!跪错了!”谢慕白拉起十一,让他转了一个身。
“我还没说方向!谁想到你扑通一下就跪倒...这边这边。”肖三笑指着拜剑厅外的那个硕大的石剑雕像。
“所以叫拜剑厅?”十一恍然大悟,然后对着外面的石剑跪了下来。
“磕头。”肖三笑轻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浑厚有力。
“咚!咚!咚!”十一二话不说趴下去就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起来吧。”肖三笑拍了拍十一的后背,十一浑浑噩噩地起来,谢慕白走出拜剑厅,一个纵身跳到石剑上方,攀住剑鞘,小心翼翼地转动了一下,石剑上方神奇地出现一个空洞,谢慕白手往里一探,摸了一个什么东西,就跳了下来。
“接着。”十一连忙接住谢慕白扔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把钥匙。
“这是?”十一云里雾里。
“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去剑冢了。”谢慕白拍了拍手上的灰,冲着十一笑着。
“剑冢里还有什么玄机?”剑冢十一不是没去过,小时候进去觉得剑气盎然,但是对于如此他的实力来说,并无什么效果。
“剑冢一般有两层,我那个不孝子之前就一直在第二层最深处修炼...”谢慕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第三层的钥匙,就在你的手中。”
“剑冢有第三层?”十一瞪大的眼睛,徐玮生前从来没有说过。
“对,而且第三层,就连我都没有去过。”谢慕白嘿嘿一笑。
“那为何如今让我...”十一扑闪着大眼睛,瞅着谢慕白。“因为你现在是我们神剑谷唯一的希望了。”肖三笑苦笑,“而且前往第三层还有一个特殊条件。”
“当有个远超当代掌门的人,会威胁到整个武林的时候,才能进入第三层。”谢慕白背书一样地说道。
“真羡慕你,之前有徐玮传你的一夜入天罡,现在还能一窥乾坤之境的奥秘。”肖三笑挥了挥手,“别急,大老远回来,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也不迟。”
“给我真的好吗?”十一看着手里的钥匙发愣。
“想啥呢,我也不想给你,婆婆妈妈的!”肖三笑佯装发怒,“臭小子,你别忘了,现在整个神剑谷属你最强!都指望着你呢!”
“是哦。”十一的回答很欠,“那我一定不负众望!”
“去吧,明天午时过后,我们在剑冢门口等你。”肖三笑假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好叻!”十一撒腿就往外面跑。
“果然还是孩子呀,玩心真重。”肖三笑看着十一远去的背影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傻...他去的方向...应该是拿这一天的时间陪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谢慕白黯然神伤。
“徐玮这家伙真有福气...”肖三笑随之叹了一口气。
“你看那边就是我们的都城。”胡云异指着远方的一个小土城兴奋地对着吴亦然喊道。
“四海国不管?”吴亦然好奇地问道。
“天高皇帝远,管不着。”胡云异笑了笑,她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先前女帝在位的时候,很清楚锦绣国又一次揭竿而起,但是兵力实在少得可怜,也懒得搭理。
“现在兵力有多少。”吴亦然随口问了一句。
“你有兴趣?”胡云异坏坏地笑了一笑。
“没有!”吴亦然连忙否认,转移话题,“你们没去过鬼城午门吗?”
“没有,那地方据说在一片大漠之后,去那边干嘛?人家不见得会搭理我们,不过我也是在云城才知道,吴将军竟然在那边守了那么多年。”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丢弃妻子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吴亦然恨恨地说道。
“那么容易...意思就是你还是会原谅他的咯。”胡云异老喜欢对着吴亦然的言语挑刺。
“再说吧...或许如果我是他,在那个时候,会做出和他一样的抉择罢。”吴亦然幽幽地说道。
又过了一个月,吴亦然按照李商的说法,见水而歇,见峰而上,终于在一片星空下,遥遥地看到一点火光。
“那应该就是鬼城午门了。”吴亦然晃了晃随身携带的水壶,还剩小半壶,便打开假装喝了一口,然后大大咧咧摆到胡云异面前,“喏,喝了,我们要到了。”
胡云异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接过水壶,也晃了一下,“你都没喝。”
“喝了!好大一口!”吴亦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点份量我估计得出,你不喝我也不喝。”胡云异歪着头倔强地看着吴亦然,吴亦然只好接过喝了一口。
“这还差不多。”胡云异笑着拿回,解下头纱,浅浅地喝了一口,“你看到你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吴亦然怔怔地看着前方,鬼城午门前似乎有个人在练武,漫天的黄沙卷在那人身边,似乎被那人操控一般,随心所欲。“好俊的功夫!”胡云异赞叹道。
“走罢。”吴亦然率先下坡,越靠近鬼城午门,他的脚步反而放得越慢,似乎在躲避什么,又不得不继续向前迈着步子。
而当两人离鬼城午门还有五百步之遥的时候,吴亦然突然将身上的行囊一股脑扔给了胡云异,胡云异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吴亦然已经拔腿朝那里狂奔,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真他妈的晦气,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你个畜生!”吴亦然老远就开始蓄力拳上,他越走近越觉得那股气息很是熟悉,当到五百步的时候,终于确认!“苏晓白!纳命来!”
鬼城午门前练武的男子正是苏晓白,他也感受到吴亦然的气息,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自顾自练习招式。
吴亦然一瞬间就逼到了百步之远,苏晓白看都没看一眼,轻轻往吴亦然冲来的方向一指,狂风卷着黄沙直接劈头盖脸就往吴亦然身上砸去,吴亦然直接一拳崩开,冲进五十步,却不料苏晓白手指一招,刚才被崩碎的风沙又一次聚集在一起,从后面直接结结实实撞在吴亦然后背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直接带着吴亦然往苏晓白面前扑去,吴亦然咽了一下口水,双拳齐出,苏晓白侧身一躲,不料吴亦然硬是逼停了身后的风扇,降龙伏虎的拳风在寂静的大漠夜晚分外响亮。
“你进步了。”苏晓白轻描淡写地接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吴亦然见苏晓白没有跟招,便索性站在苏晓白前面,整了整被风沙吹乱的衣服,“我倒要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要你管。”苏晓白没好气地回答,“别打扰我。”
“哈?”吴亦然拔拳就要再上,不料身体却被一阵劲风卷起,狠狠摔在沙土之上。
吴亦然吃了满嘴泥沙,口齿不清,见胡云异紧张地奔来,便觉得不能在女子面前丢了脸面,连忙挣扎着站起,摆出架势继续挑衅。
“苏漾死在你手里我不奇怪。”苏晓白见吴亦然不准备罢休,便就放弃继续修行,双手背在身后。
“你也会死在我手里。”吴亦然冷笑一声。
“为什么是我?”苏晓白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杀了我兄弟关飞虎的父母。”吴亦然破口大骂。
“我不止杀了他们,我这手上染了太多的血。”苏晓白的语气很平淡。
“呵呵,你也知道?”吴亦然突然瞥见一个灰袍人慢悠悠从鬼城午门内走出,便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两眼,“这破地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鬼城午门?”
“对,没事的话请让开。”苏晓白下了逐客令。
“你真的杀了女帝?”吴亦然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没有。”苏晓白回答得很干脆,吴亦然盯着苏晓白的眼睛看了很久。
“不亏是你,撒谎还看不出心虚。”吴亦然啧啧称奇,而此时,靠在木门边的灰袍人突然出声问道。
“少侠,来此作甚?”
吴亦然想了想,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苏晓白也可以慢慢处理,便恭恭敬敬地双手抱拳,“小生吴杰超,前来叨扰。”
“你也姓吴?”灰袍人的声音很是沙哑。
“吴亦然!你跑那么快干嘛!”后面传来胡云异的声音。
“什么?你叫吴亦然?”
苏晓白也很诧异,一向说话平淡如水的灰袍人声音却一下子如此激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神诞快乐个屁
“对,小爷我就是吴亦然!”吴亦然好奇地盯着灰袍人,心中有些异样的情感开始躁动,“你是谁?”
“倒是长得有我年轻时候般俊俏!”灰袍人褪去兜帽,胡云异惊讶地差点惊叫出来,眼前的男子除了皮肤沧桑许多,加上不修边幅,胡子有些醒目之外,眉宇间几乎与吴亦然一模一样。
“你们?父子?”苏晓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就你?我爹?”吴亦然突然脾气上来,冲上去对着吴世昉就是一拳,吴世昉没有闪躲,硬是用身体接了下来,“好拳!”
吴亦然是真的动了怒,拳头如梨花暴雨般砸下,眼里充斥着怒意,“他妈的你知道小爷我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吗?!”
“继续,再用力点。”吴世昉笑着看着眼前吴亦然发泄一般对他拳打脚踢,就算身处乾坤之境,也遭不住吴亦然持续半个时辰的殴打,最后还是吴亦然自己实在挥不动拳头了,躺在地上直喘气,还死死地盯着吴世昉不放。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苏晓白算算了时间,已经接近亥时,今天也练够了,便准备回到鬼城午门旁边自己随意搭建的小木屋里休息。吴亦然也不缠着苏晓白了,眼前这个所谓是他老爹的男人,才是目前第一重要的。
“喂,你叫什么?”吴亦然火气挺大。
“吴世昉。”吴世昉笑着看着吴亦然,越看越开心。
“别这么恶心地看着我。”吴亦然皱着眉头,“他真的是什么吴将军?”胡云异在一边摇摇头,“我也不认识,我还没出生,他就不见了。”
“你是公主罢?”吴世昉看了几眼胡云异。
“是!”胡云异自傲地叉着腰。
“发育得不错。”吴世昉笑了笑,胡云异指着吴世昉对吴亦然说,“我确定你们两个是父子了!这好色的性格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需要我说些什么吗?”吴世昉没有理睬胡云异的吐槽,直直地看向吴亦然。
“我有点乱。”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路上想了很多,而这次来鬼城午门也的确是来找你的,但是一看到你,我却一下子卡壳了。”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你抛下?”吴世昉指了指鬼城午门,“要不进来聊?”
“能进去?”吴亦然好奇地问道。
“当然,这里面就我一个人住。”吴世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吴亦然和胡云异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简简单单可以进去了?好歹也是天地十门啊!
“那个什么萧无忌呢?我有没有记错他名字?”吴亦然突然想起之前的天魁七星还有鬼城午门的一个名次。
“哦!死了。”吴世昉歪着头想了半天,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怎么死的?被谁打死的?”胡云异来了兴致。
“老死的。”吴世昉微微笑了笑。
瞬间,鬼城午门那传说中的神秘感直接在吴亦然与胡云异心中荡然无存。
“随便坐。”吴世昉用袖子擦了擦早就破败不堪的桌椅,招呼着两人坐下来。
“你就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吴亦然不由好奇地问着。“算是吧,偶尔心情好,就去门口,以星空为杯,以大漠为席。”吴世昉找了半天没有一个像样的可以招待两人的东西,也就作罢。
“从来没有回去过?”胡云异问道。
“只回去过一天。”吴世昉仰起头,似乎在拼命回想。
男人伸了个懒腰,日子是腊月的某一天。
窗外的阳光透过男人的房间很刺眼,搔了搔很久没有洗的头发,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衣服很不规则地系着,最下面的一个结扣荡在那里,在晨曦中晃悠。
男人原本以为自己会睡到下午,不料还是起了那么早,他的身体似乎早已习惯大漠中的作息,因为某种原因,回到都城,还是那么早便醒了。
男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昨晚刚买的酒已经浑浊得难以入喉,男人却依旧爽快地一口气喝掉,身体被寒得直哆嗦。
客栈养的鸡很是敷衍地叫了两声,稀稀疏疏地开始传来店小二打着哈欠,拿起稻谷出门喂鸡的声音,这个都城第一缕烟火气开始在空中氤氲开去。
男人胡乱地擦了下脸,打开衣橱,空空荡荡,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来到这里,很随意地就上床休息,自己带的包裹也没有带多少东西。男人从包裹中随手拿了件脏兮兮袄子,摸了一下下巴的胡茬,在房里转悠了一圈。
他妈的,饿了。
男人骂着,然后出了门。
都城里各处各地都充满了节日祭典的氛围,从神洲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枞树上很离谱地挂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摊贩一个个睡意蒙眬地开始摆摊,对着一个做葱油饼的老人瞅了半天,老人笑着,扯着一口家乡话让男人稍等,第一锅出来就可以买去吃,而老人身旁有一个流着鼻涕的娃儿,很是乖巧地帮着老人擀面,手势倒是十分熟练。
男人啃着刚出炉的葱油饼,满口喷着白色的热气,看着街上有不少夫妻档出来摆摊,一对对很是甜蜜,男人撅着油光锃亮的嘴巴,高昂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个人的日子,男人过了很多年,若不是算准风沙的时间,会将鬼城午门的入口堵住,否则才没有机会回到都城看看。虽然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下一次在两百年后...而同时,男人算过,回到都城的日子,正巧是锦绣国一年一度的神诞日。男人觉得这个节日与自己无关,尤其是这个喜庆的氛围,所有的喜庆,都似乎与男人绝缘。
男人已经在都城走了好几圈,在一个路口,不知不觉,男人注意到身边的百姓早就人声鼎沸,看着左右前后,男人双手插着袖子,看着人来人往,云起云落。
对面有个女孩,抱着一个几乎和她人一样高的枞树,在人头攒动的闹市中很是惹眼。
女孩面容很青涩,给男人感觉很安静,只不过披在身上的围脖有些狼狈地挂在枞树上,很是可爱。男人下定决心,准备在第五辆马车驶过的时候上前帮忙。
女孩似乎在等着谁,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周遭,衣摆上吊着的两个小香包随着女孩身体的晃动,也挺不安分地晃悠着。一、二、三、四,男人数着来往的马车,心跳开始加快。
女孩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个男人看着自己,依旧东张西望。在第五辆马车驶过后,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跟着人群往前走起,还有五步,男人心里这么说着。
女孩的眼睛被一个人遮住,女孩笑着地将枞树完全交到了右手边上,左手有些笨拙地想去掰开捂着自己眼睛的双手。
“别闹。”
“等了很久吗?”
“没有。”
一个同样脖子上围着红色围脖的男孩从女孩身后跳了出来,女孩小脸通红,将枞树一把甩在男孩怀里,一边细心地整理着男孩杂乱的红色围脖。男孩笑着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然后抱着枞树,另一只手挽起女孩的手,一起走开了。
我们的悲剧男主角愣愣地杵在那里,干咳一声后,继续他昂首挺胸的步调。
她和她很像。男人自己对自己说。
如果我儿子能健健康康长大,估计也和那少男少女一般岁数。
男人也想有礼物,也想在这个神诞节,可以有人陪着自己,所以心里还是很抵触看到一些亲密的举动。未时的时候,男人从闹市拐进一边的小路,走入一家不起眼的面店,吃了一份心心念的拌川后,还特地让老板加了两份茶叶蛋。
吃饱喝足,男人回到客栈,问店小二拿了刮胡刀后,对着水面两三下后,将脸收拾干净。将刚才在集市买的红色围脖仔仔细细在脖子上缠了几圈后,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太阳终于不见了,都城开始亮起星星,整个都城开始有人欢笑,到处都是互道神诞快乐的喜悦。男人被吵闹声惊醒,用枕头捂着耳朵。
神诞快乐个屁。
男人骂着。
过了子时,男人又醒了,在下楼的时候遇到店小二,店小二很热情地扬了扬手里的苹果,男人笑了笑,接过,咬了一口,好酸。
“原来你的故事那么文艺。”胡云异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听着吴世昉的故事。
“听了半天,啥意义都没有。”吴亦然差点睡着。
“你没听出故事中男人的悲伤吗?”胡云异扭过头,有些生气,生气吴亦然打破了氛围。
“有葱油饼吃,有拌川吃。有茶叶蛋吃,还有苹果,不像我们现在,屁都没有一个。”吴亦然开始觉得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有点期待今年的神诞节了。”胡云异满脸憧憬,“亦然,你想要什么礼物?”
“洛尘的人头。”吴亦然已经将脑袋耷拉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怎么那么现实。”胡云异苦笑。
“我可以帮你呀,既然是你的愿望。”吴世昉笑着看着吴亦然。
“拜托,人家可是什么乾坤之境...”吴亦然大笑,笑着笑着发现不对,貌似吴世昉也是那什么劳什子乾坤之境...难道说的不是玩笑?
“你真的可以?”吴亦然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第一百八十九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子不骗小子!”吴世昉哈哈大笑。
“那你现在就去。”吴亦然指了指东方。
“这个不行。”吴世昉耸了耸肩膀,“我离不开雍州。”
“为了守住鬼城午门?”胡云异疑惑。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吴亦然往里面瞅了几眼,看到几根破旧的锁链断在那边,当中有个凹陷,似乎长年以来有个重物一直压在上面。
“那里原本是鬼鼎?”吴亦然突然想起了卫吾殇的话。
“对。”吴世昉点了点头。
“鼎呢?苏晓白是不是来抢鼎的?”吴亦然跳了起来。
“鼎都没了,他还赖在这里不走?”吴世昉笑着说。
“难道?”胡云异脸色大变,“江湖中流传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江湖流传些什么,毕竟我好久没有踏足江湖了,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吴世昉慢悠悠地说着。
“一时的风平浪静和孤注一掷你选哪个?”吴世昉眨了眨眼睛,将苏晓白与鬼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与两人述说。
一个时辰之后,吴世昉又往篝火堆里扔了些柴火,火星噼里啪啦作响,但吴亦然与胡云异却没有作声,呆呆看着火堆。
“故事说完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吴世昉搓着手,靠近火堆取暖。
“呵...”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对面有那么强?”
“是的。”吴世昉无奈地笑了笑,“对面羽翼渐丰,苏晓白的意思便是乘其不备,铤而走险。若对面完全苏醒,我们都不是对手。”
“都是乾坤境的?”吴亦然问道。
“差不多,或许不该用乾坤境来形容,因为大部分都不是人。”
“不是人?”胡云异不解,“难道是野兽?”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去过那边?”吴亦然立马问道。
“我没有,但是我是从那边回来的人告诉我的。”吴世昉苦笑,“所有的鬼城午门的人都死在了那边。”
“那我们现在真的有把握打赢他们吗?”吴亦然摇了摇头,“不过苏晓白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不是你们鬼城午门的人,而且这和你无法离开雍州有什么关系。”
“一个个说吧。”吴世昉解开衣扣,露出胸口,两人定睛一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在原本心脏的位置。
“你的心呢?”吴亦然瞪大了眼睛。
“钥匙、鬼鼎、和五十年一次乾坤之境强者的心脏,这才是封印两边道路的关键。”吴世昉很是耐心地解释道,“钥匙,其实是国运,整个四海国的龙脉,算是天;鬼鼎,以神洲之土为载体,承天下所有大地之上的精气,算是地;而其中佼佼者的心脏,则为人。天地人,三位一体,方能使封印牢固。”
“那么鬼鼎呢?”吴亦然与胡云异异口同声。
“被洛尘夺走了。”苏晓白起夜,看到鬼城午门内有交谈声,原本并不在意,但听到吴世昉在谈论鬼鼎之事,便依在门外听了好久。
“然后呢?”虽然吴亦然稍微对苏晓白的看法有些改观,但还是一脸怒意地看着苏晓白,毕竟苏晓白这双手,可是当他面杀了自己好兄弟的双亲。
“鬼鼎内的精气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根据收集精气的多少,来检验当下神洲的战力,若集满,则代表有一战之力;或者就是有人将精气据为己有,可谓天下无敌,就看那人之后如何选择,是一人之力开启道路,面对外地还是偏居一隅,独步天下。”吴世昉补充着。
“显然...洛尘是后者。”苏晓白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阴晴不定。
“那你呢?你有什么把握打开道路之后面对外敌?”吴亦然嘲讽着苏晓白,“你连洛尘夺鼎都无可奈何。”
“是我太天真了。”苏晓白苦笑。
“那鬼鼎已经没了,现在的封印其实并不稳定?”胡云异突然想到。
“是的,所以我更不可能离开这里。”吴世昉挑了一下眉。
“那苏晓白你就算打败了洛尘,也无济于事是不?鼎再次集满,最起码还要个十年半载,这来得及吗?”吴亦然问道。
“打败他,金丹也不会回来...”苏晓白摸了一下胸口,那半颗金丹被他牢牢地缝在衣服内侧。
“那就是死局?”吴亦然紧皱眉头,他原本只是想来找那个把自己丢弃的父亲,谁知道牵扯出这么一个关系到黎明苍生的局出来。好死不死还遇到了苏晓白,还真的是个一心为天下的二愣子。
“还有解。”苏晓白上扬了一下嘴角,象征性地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感觉比守在这里的吴世昉晓得的都多。”吴亦然诧异。
“因为他出生在那边。”吴世昉笑了笑,指了指西边。
“我实在搬不动了。”关飞虎捧着大包小白,眼前连路都看不清楚,而李商还在饶有兴致地东买西买,拉着泠无音在一家裁缝铺看着新到的料子。
“时间不早了,絮云的衣服也买好了,师傅我们回去罢,絮云估计都等急了。”泠无音看了看天色,也催促着李商。
“这才几点,太阳都没落山呢!”李商随便指了指桌上的几个布料,嘴里瓜子不断,“这个这个这个...”
“好的,这就为女侠打包。”老板喜笑颜开,冷清了好几日,终于来了一个大客户。
“这四个不要,其他全部打包。”李商拍了拍手,爽气地拍出一锭银子,老板看得两眼发直,而关飞虎在一边叫苦不迭。
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三人回到了云城。关飞虎看着一船货物发愁,泠无音笑着替他分担了一些,往山上扛去。关飞虎搬完之后便去生火,而泠无音四处没找到柳絮云的踪影,估计是等了太久回屋歇息去了,便拿着新买的衣服兴高采烈地回到房间。
“咦?房间里也不在?”泠无音纳闷地放下衣服,看到李商在沙滩上发呆。
“师傅,你快换身衣服吃饭。”泠无音对着李商喊着。
“你们没觉得哪里不对吗?”李商皱着眉,看着沙滩,“柳絮云在哪里?”
“没见到...”泠无音有些冷汗直流。
“人不见了?”关飞虎由于心急火燎,生的火太大,直接将他的脸熏黑,听到李商与泠无音的对话后,便狼狈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絮云!”
“柳絮云!”三人开始在云城上下呼喊着柳絮云的名字,但迟迟没有人回应。
“啧,被人劫了!”李商终于确定,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或许只是出去玩了呢?”关飞虎也感到不可思议。
“你以为她是你和胖子啊!一刻都待不住?”李商冷冷地说道,“沙滩上残留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你们走得太匆忙,没有发现。”
关飞虎听李商这么一说,慌忙跑下山,的确是看到了一些争斗后的蛛丝马迹。
“他妈的是谁!”关飞虎怒了,冲着大海大喊。
“师傅你们先吃晚饭,我去岸边问问渔民情况。”泠无音说着就准备上船。
“这饭你让我怎么吃得下?一起去!”李商率先上船,待关飞虎与泠无音坐稳之后,手掌猛地往岸上一推,一股劲风直接推着小船往海里离弦捡一般飞去,李商连拍数掌,船已经驶出数丈,仅花了平时四分之一的时间,便到了渝州岸边。
船刚靠岸,关飞虎与泠无音直接窜了出去,迎着渔村奔去,渔村的孩子们见是关飞虎与泠无音前来,都开心地欢呼。而两人今日没这份心思,直接抓着迎出来招呼的一个渔民问道。
“我们离开后,有什么人去过云城?”
众渔民蜂拥而至,他们从来没有见两人如此慌张,他们开始回忆那个男人的相貌。
“城主是出了什么事?”一个渔民这才反应过来。
“被那个男子抓走了。”李商冷冰冰地说着,慢悠悠地踱步靠过来。
“那人说话恭恭敬敬,还以为是个好人呢!”
“大李!你还给那个王八蛋牵船!真的害了城主!”
“我也不知道呀!”名唤大李的渔民欲哭无泪,而身边围着的孩子一听到好不容易回来的柳絮云姐姐被坏人劫持了,一个哭得比一个响亮。
“别吵!”李商很讨厌小孩子闹腾,“谁那么大胆敢来劫持柳絮云?”
“神威?”关飞虎也想不通,唯一的可能也只有神威,但是洛尘因什么理由来抓柳絮云呢?
“传信给春秋堂问问。”李商果断地说道,“现在我们回云城,收拾一下直接出发。”
“去哪里?”泠无音明知故问。
“你说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关飞虎与李商异口同声。
三人一夜未眠,李商出人意料地没有喝酒,一言不发地一晚守在轻音崖,泠无音望着旁边空空的床榻发呆,而关飞虎则回到曾经住的小草屋中。
少时从这里出发,一路丢了不少重要的东西,父母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柳絮云,这个对他来说,不亚于父母般重要的,陪同着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此时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关飞虎又一次感到了无力感。
人人都说我变得很强,可是每次想要守护重要的东西时候,却屡屡败下阵来。我到现在真的有好好保护过什么没有?关飞虎自嘲着,看着自己充满老茧的双手,原来,我一直只是个失败者。
第一百九十章关于吴世昉的两三事
吴世昉摇晃着手中的杯子,这是他第几杯浊酒,他自己也数不清楚。只是照着小时候偷学的法子,摘下一些不怎么丰满的稻谷,自己酿自己喝,就算浑浊不堪,但好歹也算是酒,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几乎都忘了时间,一杯就可以将整个鬼城午门熏得醉意朦胧的气味,令他很是着迷。
夏天的大漠温度直逼人体的温度,幸好鬼城午门内冬暖夏凉,吴世昉打着哈欠,在鬼鼎前面无所事事。
吴世昉心血来潮的时候会捏几个泥人,分别取了好多名字,但基本上第二天就会将他们的名字忘却,从而再瞎起一通。虽然名字很随意,但是泥人还是看得出是男是女。吴世昉总会在细节的地方很仔细,这也是他能几十年来不至于癫狂的原因之一。
吴世昉比起对男性泥人说话,更喜欢女性泥人交流,虽然对着男性泥人,吴世昉可以口无遮拦地喷着脏字,对女性泥人说话彬彬有礼,但若那些泥人有灵,都会明白,吴世昉是假正经,内心疯狂着。
吴世昉很讨厌夏天,大漠中的阳光过于刺眼,反正也没有第二个人,于是吴世昉每天起床会把一些穿不着的衣裳整整齐齐在门外排开,遮挡着每一寸阳光。偶尔会掀开一个角,探头出去看看外面一望无际的黄色和渴死在大漠里的动物。
然后捡回来烤着吃了,将骨头扬在风里,第二日就被风刮得影子都不剩。
偶尔会有小鸟停在自己的衣裳下乱叫,吴世昉并不知道这种大漠里的鸟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每天早上会有爪子刨墙的声音让吴世昉很火大,起身掀开衣服,惊起一阵羽翅扑闪,久而久之,吴世昉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了。
其实,吴世昉很贪睡,可是睡眠不长,将一般人的睡眠时间分为两段,丑时到辰时,午时到酉时吴世昉就很满足了,反正醒来的时候还是看着大漠发呆,不如睡着做着各种千秋大梦比较开心。
吴世昉的床头放着很多书,今天看这本一百页,明天看那本五十页。吴世昉看书很快,记性也不错。他从锦绣国出发的时候带了一车的书,但是十年没到就全部看完了。于是吴世昉开始自己写书,但没多久纸张也被他写完,只得在沙子中埋头书写,风一吹,全散了,但吴世昉并不觉得可惜,毕竟对他来说,观众也只有这天这地和这数不尽的黄沙。
吴世昉是个很怕麻烦的人,除了那一件事无能为力之外,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偶尔有一天的夜里,梦到被自己抛弃的妻子和孩子,眼角总有些东西不争气地流下。但是第二天醒来,吴世昉又回到那种迷迷糊糊,万事不管的个人世界中去了。
毕竟,在这里,真的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吴世昉其实会很多才艺,不过都是半吊子;吴世昉长得不矮,可惜一吃就胖,大部分时间都是个胖子;吴世昉身边曾经女孩很多,但他做梦都是他爱的那个新娘子。
现在是他的故事,好香好香,梦里的吴世昉在吃鱼香肉丝。
当二百年一遇的沙尘暴来临的时候,吴世昉突然很想去以前的家看一看。于是赶在黄沙漫天之前,一个人背着简简单单的行囊,几个起落便远离了鬼城午门。毕竟,这是他这一辈子唯一能离开鬼城午门的时日。
吴世昉之前的记忆随着年纪渐长开始变得模糊,只记得父亲会在练武结束后带着自己去一个小花园,一边是密封的墙,墙的那边似乎可以听到河流的声音。而花园里面有个新奇的玩意,被人叫做旋转木马,但都是女孩子在玩,锦绣国的男孩从小就被教育得骑着真的骏马到处扬沙驰骋。吴世昉摇了摇头,想到了那个为国捐躯的父亲,开始惆怅,自己的孩子回忆起自己这个当爸爸的会是什么映像,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虽然吴世昉知道锦绣国上下都对他很是崇拜,但是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为自己的孩子做过一件事情,就是取了一个吴亦然的名字,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到锦绣国都城的时候恰值入秋,吴世昉很小心地在衣服外面披了一件袍子,就迎着风去了。这件袍子看上去很新,吴世昉没穿过几次。他很宝贝地一直锁在柜子里,毕竟是她亲手缝制的,吴世昉在鬼城午门舍不得穿。
吴世昉是个很固执的人,很容易钻牛角尖。比如一定要吃到什么什么美食,比如一定要追到哪个哪个女孩子。结果饭吃到了,女孩子也娶到了,孩子也有了,自己只能远走西方。
吴世昉租了一头小毛驴,慢悠悠地靠近都城。他并不赶时间,看着远方的土城墙和刺眼的阳光,吴亦然眯着眼睛突然觉得很有实在感。身边各路行脚商风风火火地超过吴世昉,好奇地回头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家伙,而吴世昉却依然笑得漫不经心,任凭小毛炉一脚深一脚浅,慢慢走得不亦乐乎。
吴世昉忽然想到小时候和一个姓沈的兄弟一起学的骑马,当时两个人刚学会骑马,就绕着都城乱窜,如同刚会走路的孩童,兴奋不已。结果一周之后,马被两人骑坏了,折了一只腿,父亲只能忍痛将马杀了。吴世昉学乖了,自己存钱买了一头老马,从此再也不骑快了。
虽然,吴世昉每次上马前都会对着老马的屁股闪一个响亮巴掌。
城外的道路吴世昉很熟悉,但是一进了城,吴世昉就傻眼了,变化实在太大,只能犹犹豫豫沿着大路一路往前,眯着眼睛努力跟着回忆行走,虽然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如果直接找个官府,说出自己身份,锦绣国上下会不会很激动?吴世昉并不是没有想过,然后风风光光地潇洒几日,带着满车的酒和满车的书,挥别这座城,回到鬼城午门终老。最终还是作罢,最后还是问了一个路人,来到都城的一隅,看着亡妻的墓碑,哑然不语。离开的时候,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远,吴世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想起以前有人说他读书、站立、走路的姿势很端正,但是习武的时候,出招却很随意。当时吴世昉还觉得有些可笑,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出招由心生,早就跨越了那些一板一眼的境界。
去客栈的路上有很多好吃的,吴世昉只是扫了一下,目光继续投向前方。吴世昉饿了,但是他眼里只有温暖的床榻,否则这时候肯定和一群孩子一起挤在一个小角落啃着烧饼吃得不亦乐乎了。
吴世昉小时候很喜欢吃小摊上的东西,满嘴油乎乎的回家是一天生活最幸福的时刻,仿佛之前的几个时辰上私塾都是为了这十几分钟而存在的。回家为了不让父母察觉,还要把饭全部吃完,久而久之,吴世昉就变成胖胖的少年,但是一旦认真习武,又会飞速地瘦下来。
吴世昉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体形,觉得就算胖,胖得有霸气便可行。但渐渐地有一年夏天,小吴世昉发现穿衣裳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霸气过头了。虽然自己的师傅说吴家都有种遗传的血液,叫什么饕餮体质,可以储存内力,一发打出,威力惊人,吴世昉不以为然,继续双手插兜,吹着口哨,走过春秋。
依稀记得官府前面右转就是自己曾经的家,吴世昉发现内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走到拐角,吴世昉开始犹豫,最终在一个酒楼前停下,吴世昉牵住小毛炉,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吴世昉骑着小毛炉,拐进靠近都城城墙边的客栈楼宇,只有几个老人家在狭小的天井旁聊着天,一个长得很喜庆的老人,嗑着瓜子,哼着小曲,旁边似乎是他的爱人在收着衣服。
“请问你们听说过一个少年名叫吴亦然的吗?”
“没听说过...”
“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我们之前吴世昉将军的孩子叫这个名字。”
“不过吴将军走后,妻子生病,没几年就死了,孩子也额不知所踪。”
“你要不去神洲找找?”
“对!我想起来了!这孩子在母亲的葬礼上信誓旦旦说要去神洲闯出些名堂,比吴将军更厉害什么的,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唉...可惜满门忠烈,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我们见到吴亦然,不管他混得再怎么差,也是我们锦绣国英雄的儿子!”
“对!理当迎接回来!重振我锦绣国威!”
老人们群情激愤,吴世昉笑了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虽说没有探得想要的情报,反而没有觉得怅然若失,却从这几个老人家聊天中找到一丝久违的亲切感。吴世昉随便和这几个老人侃了十分钟,其中一个稍许年轻一些的家伙突然拍着胸脯,扬言要去神洲探探吴亦然的消息。众人抱拳,那家伙挥了挥手,“大伙放心,此事交给我韩彰!”说罢就拱手走了,大伙也没当回事,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韩彰将小毛驴交给店小二,回房间的路上,吴世昉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现在自己没有守在鬼城午门的话,说不定每天晚上吃完饭可以步行去城头上吹吹风,和吴亦然一起嗑着瓜子,听着孩子他妈讲些神鬼故事...这点,是吴世昉这辈子唯一的遗憾。
回到房里,吴世昉将袍子仔仔细细地叠好,闭上眼。记忆中的都城与现实重叠,出了门,就是闹市,一边是密封的墙,墙的那边似乎可以听到河流的声音,花园里面有旋转木马,有自己的父亲,有自己的爱妻,有还在襁褓中的大胖儿子吴亦然,和一声叹息...
喂,亦然,你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一章剑冢的秘密
“李商你有多少把握?”关飞虎一路上忐忑不安,总觉得如此莽撞的过去等同于送死。
“没有把握。”李商倒是实话实说,她也知道鬼鼎的作用,推算下来,洛尘肯定已经服下,就算有消化期,等到他们赶到璇玑阁,洛尘的实力早就不可和火烧关那时同日而语。
之于苏晓白的计划,李商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打呗。
泠无音也是满脸心事,她自己也想过,自己是最有可能被抓走的那一个,毕竟身上流淌着特殊的血液。
“会不会抓错人了?”泠无音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哈哈哈,他们这群白痴只靠衣服颜色认人的?”李商瞬间也反应了过来。
“这么说起来,反而我更惭愧了。”泠无音心想若不是替柳絮云去买新衣服,拿了那件绿袍子...或许...
“想啥呢?现在的情况很严峻,洛尘手上还有三人,都不亚于当日你毒死的家伙,我和洛尘打起来肯定顾不上你们,就算关飞虎能勉强打赢一个,泠无音,你有信心能单挑一个?在你的血被摸透的情况下?”
“不能...”泠无音低声说道。
“那我打两个?”关飞虎愣头愣脑地说着。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李商冷哼一下,“除非你悟了踏歌行,否则给我闭嘴。”
“如果我们去搬救兵呢?”关飞虎连忙转移话题。
“这一来一去要耽搁多久?万一洛尘是个变态,对柳絮云做这种那种事情,啧啧,想想就好刺激。”李商嘿嘿地笑了起来。
“好吧,那就硬着头皮上吧。”关飞虎苦笑。
“你倒是这几日在小木屋啥都没悟出来?”李商没好气地说道。
“有那么一丢丢...”关飞虎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那就行了。”李商松了一口气。
“师傅你那么放心关飞虎?”泠无音倒是诧异了。
“哈!这小子,不逼到绝境不会顿悟。”李商自豪地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关飞虎反而心中发慌。
十一告别了谢慕白和肖三笑,一头走进了剑冢,前两层的景色,十一早就烂熟于心,走到当日谢誉闭关的地方,看着满地碎剑,心中一丝怅然。十一继续往前走,推开几个陈旧的书架,露出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壁,用手在上面探索,摸到一处细微的裂缝,按照谢慕白的话,将钥匙插入,一声沉重的声响从石壁中传来,石壁下方突兀地出现一处黑漆漆的石阶,十一没有犹豫,直接拾阶而下,空气充满了潮湿和一些古怪的气味。
十一拿出火折子,抖了一下,点燃火光,眯着眼睛,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一切,剑冢的地下第三层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场地如同一个圆圈,分别有十二座雕像肃立在墙里的深坑中,而场地中央,宛如一个擂台。
当十一踏下最后一阶台阶之后,头上的石门突然紧闭,周边石墙上的火炬自发亮起,一种压抑席卷心头。
十一满脑子都是问号,只得走到正中央,抱起拳,对着四周朗声唱道,“敢问...”
十一话还没说完,空气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满满全是讥讽,“怎么下来了这么一个小子?谢慕白呢?”
“敢问是哪位前辈?”十一四周环视开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我问你话呢!”那个人言语中俱是不开心。“谢剑神剑意全失...所以我...”十一实话实说。
“剑神?就他?徐玮更配这个称号吧!可惜死了。”那个人冷笑。
“徐玮正是家父。”十一强忍着怒气。
“怪不得,你身上有徐玮的影子。”
“十一恳请前辈赐招。”
“你?不配。”那人哈哈大笑。
“好吧,那前辈,我该怎么回去?”十一叹了一口气。
“啊?你就这么回去了吗?”
“前辈不是不肯教我吗,我留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呀。”十一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你可以求我呀!说不定求求我,我就肯了呀!”那人的言语似乎开始急切。
“额...行吧!求前辈赐招!”
“不行!”那人很满足地笑了。
“...”十一被搞得很无语,拔腿就走。
“慢慢慢!”那人急了,“好歹也求的三次!这样显得我比较有排面是吧!”
“求求前辈,求求前辈,求求前辈。”十一很麻木地念了三次,内心很是无语。
“嗯!既然你那么诚心诚意求教了!那我就稍微赐你几招!”那人笑得很开心。
“谢前辈。”十一干劲也有些起来了,“敢问前辈是哪位高人。”
“算算辈分...算了,日子太久远不记得了。”
十一开始好奇那人到底多少岁了,听声音也就五六十左右罢。
“小子,专心点!拔剑吧!”那人声音突然变化,从一开始的不正经转成杀机四起!十一不敢怠慢,直接掏出刚才在剑冢上层捡的一柄剑。
“呵,你这是看不起我小子!”四周的火把尽数熄灭,而随着地下三层又恢复成漆黑一片的同时,十一手中的长剑已经断裂。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拔剑!”那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可怖,十一只得拔出孤鸿影,但脸颊已经一凉,一道血痕已经横亘在脸上。
“就这?徐玮死得可惜了。”那人冷笑。
“前辈不妨出来,不要如此鬼魅行事!”十一怒了,现在周遭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那人身在何处。
“呵呵,愚蠢!我能出来早就出来了!还会在此苦等百年?”那人言语中带着讥讽,“不过你倒是说对了,我的确是鬼魅,这个名词形容我再正确不过了。”
“我早就死了,现在存在这里的,除了我,还有十一位神剑谷先前谷主的剑意!”
“所以...”十一反而兴奋地握住沙洲冷。
“所以!你要从这里活着出去,就要学会我们十二人的所有绝学!”
“否则出去也是给神剑谷丢脸!”
“小子!给我用性命,全部记在你脑子里!”
一时间,轰隆隆的声响在不大的地下三层响起,十一兴奋地看着周边十二座雕像似乎同时睁开了眼,铺天盖地的剑气瞬间将自己全身笼罩。
“别死啊,臭小子。”谢慕白在上面默默地说了一句,肖三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转身离去。
而此时,远在北边的风雷山庄却传来噩耗,独孤苍云在一夜入眠后,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寿终正寝,还是火烧关一役受了旁人不知道的重伤,独孤彤霄站在老爷子的床头,没有流泪,独孤渊索性遣散了所有门客,一时间人声鼎沸的风雷山庄冷冷清清。
这一年,风雷山庄连番有人去世,堂堂一个风雷五刀,最终只剩下独孤彤霄与独孤渊两兄妹。独孤彤霄冷漠地赶走所有门客,只有几个亲信任凭独孤彤霄打骂都没有离开。
独孤彤霄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奶妈,还是坚强的没有哭。
将独孤苍云埋在雪山之中后,独孤彤霄与独孤渊义无反顾地准备南下,既然置身在这乱世之中,选择了刀这一条路,必须斩断些什么,才对得起这方天地。
“姐,我们去哪里?”独孤渊看着背后的风雷山庄有些惆怅。
“去找关飞虎。”独孤彤霄下定决心,没有回头,往雪山中大步走去。
“既然你离不开这里,那你怎么信口开河说能帮我解决洛尘。”吴亦然对吴世昉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兴趣,挖着耳朵躺在地上。
“我可以让你变强呀。”吴世昉看着吴亦然,仿佛有些自己小时候吊儿郎当的影子。
“所以你也在教苏晓白?”吴亦然歪着眉毛。
“差不多吧。”吴世昉看了一眼苏晓白,苏晓白正盯着篝火发呆。
“那我岂不是变成他师弟了?我不要!”吴亦然别扭。
“这小孩子脾气,真可爱。”胡云异在旁边两眼泛着桃花。
“他原来就没有拜师,也不存在什么师门的说法,我传你,只是我愧对你们母子,算是补偿。”吴世昉诚恳地说道。
“既然是补偿,那能让我比这个家伙更强吗?”吴亦然指了指苏晓白,苏晓白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吴亦然。
“这个就要看你天赋了,不过我相信我吴世昉的儿子,天赋可不会差到哪里去。”吴世昉笑得很开心。
“那么现在开始吧。”吴亦然坐正。
“现在?”吴世昉好奇,“那么急吗?”
“鬼知道洛尘啥时候发疯,能早一天是一天。”吴亦然随后转过头对着苏晓白说道,“外人可以出去了。”
苏晓白翻了一个白眼,对着吴世昉浅浅了鞠了一躬,也就走了。
“之前学的是降龙伏虎是吧,倒是挺对我们吴家路子的。”吴世昉当时一看吴亦然对苏晓白的几拳,便知道了一些门道,“除了这系统的降龙伏虎之外,其他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流派,你倒是聪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吴世昉慢悠悠地摇头晃脑。
“废话真多,快快快,你是哪门哪派?”吴亦然不耐烦地催促。
“我流。”吴世昉坏坏地笑了笑,“来,老爹先传你几路最基本的拳法套路。”
“滚,你不配叫老爹。”吴亦然撇撇嘴,“有啥霸气点的名字吗?一说出就能唬住人的那种。”
“额...”吴世昉一时语塞,“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神荒无二超级无敌超级石破天惊拳?”
现在轮到吴亦然与胡云异语塞了...
“这名字太丢脸了...”胡云异半晌才反应过来,但是吴亦然的表情却是两眼放光,“这名字一听就好厉害!而且里面有两个超级!”
“想不想学!”吴世昉对于自己刚才胡诌出来的名字也相当满意,看到吴亦然很有兴趣,不由开心地哈哈大笑。
“学!”吴亦然跳了起来,“我就要学这个....神洲第一就我最强老子超级无敌超级排山倒海拳!”
“学!”父子两人很是兴奋,胡云异扶着额头,“拜托!除了超级和拳,没有一个字是对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不期而遇
在关飞虎三人准备进入靖州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关飞虎根本想不到的人,关飞虎呆立在原地,浑身寒意暴起。
“好久不见。”身前的大汉似乎早就料定关飞虎会往此处赶路,早早就在官道上候着,身边的女人笑颜如花,亲切地向关飞虎打着招呼。
“你,没有死?”关飞虎的手已经握住雪怒。
“当时的你根本杀不死我,现在就算了,我挡不住你一刀。”眼前的大汉正是陆潜龙,关飞虎以为在神威风雪塔杀死的陆潜龙。
“你现在算是哪边的人?”李商冷冷地说了一句,当时在风雪塔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李商并没有把陆潜龙当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算神威的人了。”陆潜龙面无表情,“我也不是风雪塔的人哟!”宋玲绮伸出手比了比,“你长高不少呢!”
关飞虎对宋玲绮没有什么恶意,至少当时在风雪塔宋玲绮也指点过自己一些,只不过为什么这两个人反而一起行动。
“如果你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陆潜龙低头看着关飞虎,宋玲绮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你找我什么事。”关飞虎听完反而松了刀,仇恨这东西真的说不清楚,虽说是陆潜龙的手下当时逼着灵犀坠崖,但最后灵犀却是死在自己面前,被苏晓白一拳贯穿。陆潜龙对于关飞虎来说,现在反而并不是仇人。
“女帝是我杀的。”陆潜龙平淡地说着。
“所以苏晓白是无辜的?”关飞虎等人并没有惊讶,李商撇着嘴,“太让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他还挺有种的。”
“你为何杀她。”泠无音追问。
“这个我不能说。”陆潜龙铁青着脸。
“交易?”李商嘿嘿一笑,“以杀女帝为条件,让你平安无事离开神威,换个身份和这个大胸美女浪迹江湖?”
“...”陆潜龙没有说话,他这性格,心事太好猜,看样子就是被李商一语说中。
“让我猜猜是谁让你做的。”李商兴致起来了,凑近看着陆潜龙的表情,“洛尘?”
“看来不是。”见陆潜龙毫无动静,李商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那只有一种可能了。”说完,看向关飞虎。
“唉...他真的这么做了?”关飞虎知道李商想表达什么。
“好啦好啦,看样子你们都猜出来了,要不换个话题。”宋玲绮看出了陆潜龙的尴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说吧,找我们什么事。”李商故意挺起胸膛,想证明自己的并不比宋玲绮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想去璇玑阁救人是吧。”陆潜龙淡淡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关飞虎急切地问道。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叫柳絮云是吧。”陆潜龙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
“她在哪里!”关飞虎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陆潜龙的衣领。
“别慌,她一时半会无事,神威会好好待她。”陆潜龙皱着眉头。
“怎么说。”李商问道。
“洛尘已经拿走神鼎的一半功力,化作金丹,但另一半应该在苏晓白那边。”
“这和柳絮云有什么关系。”泠无音冷冷地问。
“你就是泠无音是吧,他们把柳絮云当作是你了。”
“果然...”泠无音苦笑。
“继续说!”关飞虎手上的力道又加强了不少。
“他们看中的是你的血液...用你的血液辅助金丹,便可事半功倍。”
“那不是十万火急了嘛!”关飞虎的眼里都快喷出怒火。
“哪有那么简单,洛尘是个很讲究规矩的家伙,柳絮云三十天之内无事。”
“三十一天开始提炼她的精血。”宋玲绮在一旁补充。
“那这三十天不会对她做什么?”李商问。
“好生伺候,毕竟是珍贵的祭品。”宋玲绮笑得很贼。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李商仰着头问道。
“我算是欠关飞虎一些人情,现在两清了。”陆潜龙说完,看了一眼关飞虎,关飞虎松开手,“若柳絮云少一根头发,不管你要天涯海角,我都要杀了你。”
“随便。”陆潜龙刚想离开,却被李商叫住。
“你之后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要不和我们一起?”李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李商你疯了?”关飞虎拉住李商。
“干嘛不多两个战力,上去送死也好。”李商一脸不以为然。
“喂喂喂,直接说出心里话岂不是太伤人了。”宋玲绮叉着腰。
“随便你们,反正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指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心安理得和一个美女携手江湖,呵呵,如果是我,恐怕连觉都睡不着罢!”李商冷笑。
“让我想想。”陆潜龙没有回头,呆呆地站在那边。
“陆潜龙!”宋玲绮有些生气了。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来关飞虎,给老子捶捶背。”李商直接坐回马车,闭上眼睛。
关飞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跳上马车去了。
“所以,你们一件事都没成?”洛晖看着狼狈回来的清玄四人。
“嗯...”清玄等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着洛晖的眼睛。
“也罢,连云字辈的都不是那家伙的对手,你们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洛晖看了一眼清月,“你的伤如何了?清玄你们三个随我前去拜见师尊,清月先回去疗伤罢。”
火烧关一役,清月的伤势最重,现在的脸色依然苍白,嘴唇发紫。听洛晖这么一说,连忙拱手称谢,一溜烟地跑了。
“没义气。”清聪碎碎念道。
“好了,走罢。”洛晖甩袖而去,三人只得在后面跟着。
依旧是那棵大树,那女子紧闭双眼,感受到洛晖带着清玄等人上来,轻轻一挥手中拂尘,“不用行礼了,苦了你们了。”
“师尊请赐罪。”清玄还是规规矩矩跪了下来。
女子微微皱了下眉头,洛晖轻轻咳了一声,使了一个眼色给清玄,清玄连忙站起。
“和洛尘交手是什么感觉。”女子悠悠地问道。
“天壤之别...”清玄如实回答。
“鬼鼎呢?”女子继续问道。
“火烧关后,我等在风雷山庄小住了几日养伤,后来听他们说,鬼鼎已经被苏晓白夺走,最后仍旧被洛尘所获,苏晓白不知其踪。”
女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洛晖上前一步,“掌门有何吩咐。”
“若洛尘吸收了金丹,后果不堪设想。”女子身后的大树慢悠悠飘下两片树叶。
“我自下山一趟。”洛晖刚开口就被女子打断。
“我说过,不行。”女子脸上有些怒意。
“那就再死几个云字辈的?等洛尘一个人打上山来?”洛晖脾气也上来了,也不管清玄几个还在旁边,直接和女子抬杠。
“额...要不我们先离开?”清聪唯唯诺诺地说。
“留下!”女子与洛晖异口同声。
“好的!”清聪与清玄、清欣三人面面相觑,俯下身子,半天不敢插嘴。
“就算洛尘杀上来,我们挡不住,那我们也是遵循了誓言!我们以死殉树,也算落得个安稳!”
“所以你守树!我下去趁其还未消化金丹先杀了!”洛晖脸变得通红。
“你!说好的会留在这里陪我!”女子也怒了,双眼睁开,一道精光射出,清玄等人浑身一抖。
“要不...我们再去试试?”清玄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弱弱地说了一句。
“行!”女子直接脱口而出。
“不行!”洛晖截然回绝。
清欣拉了拉清玄的衣角,摇了摇头,清玄还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清聪堵上了嘴。
“现在昆仑云字辈还有十人,洛字辈二十人,风字辈三十余人...”洛晖接着说,“现在还有一丝希望歼灭洛尘,若真的到那时候,洛尘就无人能挡了。”
“...”女子不语。
“你们先下去罢。”洛晖对着清玄挥了挥手,清玄等人如释重负,连忙跑下山去。
“你们说,师尊和洛晖到底是什么关系。”清聪下了山,心思又开始活络。
“不该问的就别问。”清欣冷冷地说道,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房内,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
“我也没搞懂,为何师尊不肯离开那棵树。”清玄纳闷,“现在鬼鼎已无,两界的封印已经很不稳定,守着这一个出口有什么意义?”
“两界的大门共有四个,一个在鬼城午门,一个在风雷山庄,一个在西海彼端,还有一个就是我们这里。”清聪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这段,“鬼城午门和我们这里的门,由鬼城午门和我们师尊镇守,这两个门不破,西海的和风雷山庄的根本不会开启,所以那两边无人看管。”
“意思就是就算鬼城午门那边开门了,只要我们守在这里,那么也只有一个入口,不会大举进攻?”清欣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清聪点了点头。
“那边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要我们世世代代守着?”清玄咂舌,“全如同洛尘那般的实力?”
“据说有个苏醒期,苏晓白想趁在对方苏醒期未到之日,先杀他个措手不及。”清聪推算。
“那么百年之前呢?千年之前呢?每次我们神洲大陆都挡住了那边的进攻?”清玄问道。
“应该是,否则倘若神洲被攻破了,这四个门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我倒是好奇,之前是哪几个英雄人物可以力挽狂澜。”清玄笑了笑,“或许我们也可以成为这次的英雄。”
“算了吧,连一个洛尘我们都收拾不了。”清聪苦笑,“这个时代,注定舞台不是我们的。”
“这是谁规定的?”清玄拍了拍清聪的肩膀,“现在放弃还是太早,连关飞虎那小子都可以螳臂当车,接下洛尘两招,我们出身昆仑,怎能落其下风!”
“难道?”清欣脸色一变。
“对,就是那个难道。”清玄看了一下昆仑旁边的一座小山,“我明天向师傅申请,我要去罗酆山。”
“你疯了?”清聪大惊。
“就说你陪不陪我一起去。”清玄冷哼一声。
“唉,他妈的,谁让你是我兄弟!走!”清聪下定决心。
“我也去!”清欣满脸认真地跟着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吴杰超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习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神荒无二超级无敌超级石破天惊拳!”吴世昉脸上容光焕发,看来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完全冷落自己,对于自己找对了方法还是很自豪的。
“该怎么学!神洲第一就我最强老子超级无敌超级排山倒海拳!”吴亦然双眼神采奕奕,舔着嘴唇。
“公主先回避下。”吴世昉对着胡云异微微笑了下。
“好吧。”胡云异最终还是离开了,毕竟将吴亦然扔给吴世昉,自己还是很安心的,虎毒不食子。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神荒无二超级无敌超级石破天惊拳呢,其实是种心境,到了那个心境,每次出拳,可以随心所欲,不被什么招数套路的条条框框所限制。”吴世昉神神秘秘地说着。
“废话真多,来来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吴亦然皱着眉头,早就迫不及待,“你先打一遍?我跟着来?还是醍醐灌顶,轰地一下灌输给我,我瞬间就可以变得厉害?”
“额,都不是。”吴世昉笑得有些尴尬。
“那服用蛇胆?或者你有什么秘籍?”吴亦然歪着头。
“额,也不是,我们这个比较特殊。”吴世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唉,真麻烦,说,我该怎么配合你。”吴亦然噘着嘴。
“你先平常调息,我送你灵台一缕真气,之后就看你自己造化了。”吴世昉将手轻轻地放在吴亦然天灵盖三寸之处,闭上眼睛,表情很是肃穆。
吴亦然也不再嬉皮笑脸,连忙正襟危坐,开始最基本的调息。吴世昉感觉得到吴亦然身体内的内力走向,有些杂乱,没有章法,看得出有人给吴亦然疏通过一次,但吴亦然自身的随心所欲令疏通好的道理又有些堵塞。
也罢。反正要全部打乱,儿子!我们重新开始!你受得起,便可一步登天!
吴亦然猛地身体一震,一股强大的内力从自己的神台开始侵入全身,他试图运起全身功力抵抗,但如同蚍蜉撼树,自己全力如决堤一般溃散,吴世昉传来的内力摧枯拉朽般攻破了吴亦然全身各处关隘,吴亦然一下子神智开始恍惚,面容开始痛苦,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接连往下掉落。
吴亦然,你要撑住,你可是我的儿子!
“喂,起床了。”吴亦然从一堆稻草中起来,伸手拍了拍身边一个男孩的脑袋。
“再睡一会儿。”男孩转了一个身,继续睡了。
吴亦然胡乱地擦了擦眼睛,一时半会有些想不起身边这个男孩的名字。
“有什么吃的吗?”男孩把自己全身裹在稻草堆里,含含糊糊地说着。
“没有,所以我们要早点出去找吃的,你叫什么来着。”吴亦然顺口就问。
“随便,我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男孩将笼在头上的稻草往上扯了扯。
“小爷我姓吴,那么叫你吴杰超罢。”吴亦然笑着一把把男孩身上的稻草全部掀开,男孩很不情愿地坐起来,“行,随便你怎么叫。”
在吴亦然眼里,吴杰超的行为充满了常人不能理解的艺术,直接导致整个人的不伦不类。如果他去当演员,绝对很失败。
吴杰超喜欢穿着大一码的衣裳,虽然那个时候,衣裳都是到处捡来的,但他尤其喜欢那一件黑色的袍子,吴亦然记得似乎刚认识吴杰超的时候,就看到他宝贝一样地穿在身上,到现在还是保留得很好,就是颜色有些黯淡。
吴杰超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两顶草帽,遮挡着脸上的稚嫩,两人仗着身高马大,出去和人抢食物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吃亏,借着草帽的遮挡,人家粗看一眼,还以为是两个魁梧的中年人。两人在外人面前竭力营造一种,其实我很开朗,很乐观的形象。不过那些古怪的性格,也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会显现出来。
吴杰超很冲动,经常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比如突然很想吃柳州的葱油饼,于是拉着吴亦然两个人愣头愣脑走了八百里地去柳州城里买,结果城东摊头不在,两个人又步行一个时辰到城西去买。当然,买到开始吃的时候很开心,吃完之后觉得自己很愚蠢。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吴杰超总是煞有其事地对着吴亦然说,然后一边钻进稻草,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般入睡了。
吴杰超睡前喜欢乱动,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把一天没有消耗完的精力全部用完,就会安然入睡。但有时却动都没动直接睡了,那么那天吴杰超肯定很努力地运动过了。
吴杰超做事很有条理,比如知道某个都城会开仓放粮,吴杰超会逼着吴亦然前一天什么都不吃。然后第二天两头猛虎下山一般,一边扒拉着包子往嘴里塞,一边使劲往自己衣服里揣。
而这天,吴杰超鼻青眼肿地从外面回来,很感伤。说现在发的包子里面肉都看不见了,开始怀念之前渝州发的包子,一口下去,满嘴流油的快感。吴亦然很好奇,你不是大清早就出去抢了吗?你看我,抢了那么多红薯。吴杰超叹了一口气,说把刚开始抢到的肉包子都给了一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女孩子了,再抢的时候,只有白馒头了。吴亦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也开始悲伤起来。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人生了一堆火,靠着馒头,吃得有滋有味。
“应该再搞点黄豆酱。”
“有的吃不错了,挑剔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吐槽着,然后捂着肚子争先恐后地冲向茅厕。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侠。”一天,两人遇见一伙军队,强抢民女,吴亦然率先出手,吴杰超跟上,把一队几十人的部队悉数打散。吴杰超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回头问着躺在地上喘气的吴亦然。
“不知道。”吴亦然没好气地回答,他受的伤没有吴杰超重,只是昨晚窜稀,让他今天有些脱力。
“要不我们去投奔一个什么门派?学学正经武术?”吴杰超舔了一下手臂上的血,“有点甜,我会不会高血糖。”
“不要,都和朝廷是一丘之貉。”吴亦然没好气地说着。
救下来的民女连谢谢都没有说就早早地跑开了,毕竟在那个乱世,鬼知道这两个出手相救的男人会不会对自己有企图。而两人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搜搜他们身上有什么干粮。”吴亦然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准备再躺一会。
“估计也是穷光蛋。”吴杰超打开一个将领模样的士兵身上的酒壶,里面一滴不剩。
“太阳下山了。”吴亦然嘴里咕哝着。
“我们又老了一岁。”吴杰超笑着,指了指遍地尸体,“要不今晚烤了吃?我还没吃过人肉。”
“我不想拉肚子,要吃你自己吃。”吴亦然没好气地说着。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在夕阳下越走越远。
“兄弟,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姓吴。”有一天晚上,吴亦然失眠,踢了踢旁边打鼾的吴杰超。
“他妈的不是你给我取的,我怎么知道。”吴杰超将稻草撒开一些,露出屁股,对着吴亦然放了一个悠长的屁。
“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猥琐吗?没节操。”吴亦然试着闭上眼睛,但是刚才吴杰超的臭屁一直盘旋在空气中,吴亦然只得打开房门,换换空气。
说是房门,其实就是两人每到一个地方,很随意地找了一间没人住的废弃木屋,找点稻草随便铺铺,作为两人暂时的落脚点。平日里还好,就是遇到下雨和冬天,刺骨的实在受不了。但两人仗着肉多,硬是扛下来几个春秋。
“多好这名字,吴杰超,多容易让人记住。”吴杰超倒是很满意吴亦然取得这个名字。
“你之前叫什么?”吴亦然拼命闻了一下屋外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忘了。”吴杰超淡淡地说着。
“是真忘了,还是不想记得。”吴亦然重新躺下。
“有什么区别吗?”吴杰超背对着吴亦然,准备故技重施,直接被吴亦然一脚踹开。
“有啊。”吴亦然缩回脚,冻得有些发抖。
“没有吧。”吴杰超揉了揉屁股,把手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有啊。”吴亦然不依不饶。
“滚。”吴杰超甩过来一把稻草,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
吴亦然依稀地记得以前跟着他们两人的还有一条老狗,现在记忆模糊了,连老狗是黑色的还是黄色的自己都忘了。老狗早死了,也不知道是老死的还是病死的,总归不是饿死的。吴亦然与吴杰超宁可自己挨饿,也不会苦了那条老狗。老狗刚走的那段时间里,两个人走在路上还时不时会呼喊老狗的名字,但再也没有汪汪汪的回应,就像鸟没有了翅膀一般,两个人互看一眼,苦笑一声,继续走向没有目的地的旅途。
吴亦然有时候看着离开自己越来越的落日,便知道自己离开雍州越来越远。当时离开锦绣国的豪言壮语,吴亦然发现没有一个做到,脸上不由得黏糊糊的,他知道,随着家乡好吃的羊肉串的离去,他的青春也走到了尾声。
吴亦然穿着大侠标配的长袍的样子,应该很禽兽。这是吴杰超入睡前,突然之间想到的。身边的吴亦然睡得很香,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他们也只有在梦境中,才会显得如此幸福。
就算只是做了一个简单吃东坡肉的美梦,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知足着。
吴杰超想着,可能这辈子就和好兄弟吴亦然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在这乱世之中了罢?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第一百九十四章陆潜龙的抉择
到了冬日,吴杰超开始沉迷冰水了,路上的摊贩别出心裁地弄了很多冰格,灌上水在外面放一夜,第二天就可以掏出一个定好形状的冰块。吴杰超拿了一些碎银买了十八般兵器的冰格,乐滋滋地看了半宿。
吴杰超对吴亦然说,他觉得生活没有乐趣。吴亦然说那你去死吧。吴杰超摇了摇头,说没有成为举世闻名的大侠之前不能死,因为这是他的梦想。
吴亦然问,如果有天魁七星的人过来打你,你打不过怎么办?
吴杰超回答得很干脆,如果打不过他,那也是命中注定。打不过就跑,就算跑不掉,听说有一个叫李商的,算是个大美女,死在她手上也不亏。
吴杰超说的时候面无表情,手里把玩着那十八个冰块,直到手被冻得通红。
吴杰超说他想把一边头发抄光,然后过了几天抄了一半便后悔了,草帽根本顶不住寒风的侵袭,他半个脑袋冷到头疼。
于是吴杰超悻悻地钻进他的稻草窝,浑身发抖,笑呵呵地做春梦去了。
一路游走江湖,吴杰超看上过很多女孩子。自喻多情种的他心飘飘荡荡了很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人。他说要建立他的后宫,结果后宫中的佳丽一个个都被自己的心上人给接走了。吴杰超很孤独,只恨自己没有早生个四五年,避开乱世搞个大官当当,那样子就可以坐在八人大轿上,抬着十几箱黄金,直接去求婚了。
“那你铁定是个贪官。”吴亦然听罢笑着说。
“那你有种别吃我家的山珍海味。”吴杰超一把抢过吴亦然手里的红薯,狼吞虎咽起来。
吴亦然便开始伤感,听着吴杰超信口开河的同时,吴亦然才会觉得这几年忙忙碌碌自己什么都没有长进。连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吴亦然都没有。
吴杰超睡觉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吴亦然听得潸然泪下。
吴杰超说,他自己其实是个傻叉。
这是吴亦然和吴杰超一起狼藉十多年来听吴杰超说的第一句真话。
“没事,兄弟,我也是。”吴亦然笑了笑,翻了一个身,又开始了一夜的失眠。
“据说神威归顺了四海!”一时间百姓们奔走相告。
“苏晓白怎么做出这个决定?”
“那岂不是强强联手?这天下谁挡得住?!”
“天下大局已定,扫平六合仅仅是时间问题。”
“四海早有一统天下的势头,早在近二十年前就登基称帝,现在是时候收官了。”
神历十九年,四海国招安神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北方逐一平定,除了最南边的交州之外,已经收纳了所有神洲版图。
交州的最后一方诸侯瑟瑟发抖,当政者早就有投降之意,但苦于群众对于四海国积怨已久,扯不下脸面谈合。
“不如让要反抗的百姓充当敢死队,先抵抗一阵,然后我们顺理成章地投降,大哥,我也准备好出海的船只,我们先往南海上岛屿避避,等到羽翼丰满再做打算。”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跪在交州牧身前,一言一语都着地有声。
“也好,我们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觉。”交州牧点了点头,“爱卿快去安排!”
翌日,市集上就发布了征兵令,据说存活者可以得到黄金百两,和美酒百坛,还可以封乡长。百姓们都知道交州牧的计量,明摆着让自己送死,但是常年的战乱,百姓们都面黄肌瘦,不少壮汉纷纷应征,就盼着自己战死沙场,家里人可以拿到补贴。
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就行,家里的孩子和老人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你不去?”吴杰超眯着眼睛看着集市上的告示。
“去啥?洗干净脖子给神威剁头?”吴亦然并不感兴趣,肚子里却咕咕作响,但他完全没有胃口。他和吴杰超半年前躲避着战乱来到交州,不想这几个月交州封城,根本出不去。
“黄金百两!美酒百坛!”吴杰超舔了一下嘴唇,“有这笔钱,想想快乐人间?每晚不换个小妞伺候?”
“瞧你这出息。”吴亦然并不感兴趣,“如果写着猪肘百只,我倒是有兴趣去搏一搏。”
“黄金百两!兄弟!猪肘你都购买一万只!不管大胸美女还是长腿美女,你要什么就有什么?春宵一刻,你什么病都好了!兄弟!”吴杰超见吴亦然一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模样,“回去罢,重病在身,就不要出来再受风寒。”说罢拖着吴亦然回到住处。
冬日,恰逢交州瘟疫,吴亦然这几天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一回去衣裳都不脱就躺在角落直哼哼。
“哟!你个武林高手,连这点小病都挡不住?真丢脸。”吴杰超在一边冷嘲热讽,但还是细心地帮吴亦然生了一堆柴火。
“我倒希望早日天下太平,我也不要当什么大侠了,好好找个营生,太太平平过这辈子得了。”吴亦然虚弱地说着。
“少说话,多留点精力养病。”吴杰超看着柴火里的火星,抓了一把自己床榻上的稻草扔了进去,火光一盛,房子似乎暖了起来,但窗外吹进的寒风还是无情地将柴火扑得摇摇欲坠,吴杰超有些生气,将水壶一甩,“他妈的,连烧个水都不利索。”
“你说我们之后去干什么有钱赚?”吴亦然只得靠聊天来转移注意力,天寒地冻,他根本睡不着。
“我们能干什么?去镖局混口饭吃我看行!”吴杰超仍旧在忙碌,他甚至用身体挡住窗外吹来的风,小心地守着最后一点火苗。
“镖局?倒是不错,我们的身手估计可以捞个镖头当当。”吴亦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然后哪天直接杀了同僚,把货物据为己有?再跑到哪个深山老林里面快活一生?”吴杰超嘿嘿笑着,脸已经被炭火熏得黝黑。
“别折腾了,睡吧。”吴亦然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
“你可不能死啊!”吴杰超夸张地说着,手舞足蹈地开始跳大神。
“滚!吵得小爷我脑壳疼。”吴亦然扯了一把稻草扔了过去。
“药房都没有药了...全被财主地主一扫而空,然后升个十倍扔到市面上他妈的...真当我们是傻子?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速度投降不就好了。这样耗下去,还没开打,百姓全死光。”吴杰超接过稻草,又给吴亦然披上。
“你还指望上面?呵呵。”吴亦然生病还是不忘记嘲讽,“就算倾尽所有交州兵力都如同以卵击石,还捣鼓一个敢死队,美其名曰为国捐躯,说不定一开始就打算将百姓卖了,自己美滋滋投降,之后封个什么侯爷当当,岂不妙哉!”吴亦然话说得太用力,一阵剧烈咳嗽,感觉肺都要炸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回荡在口腔。
“反正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吴杰超叹了一口气,隔着窗看着屋外,“你少说话,歇着吧!”
“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无力,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吴亦然看着吴杰超的背影。
“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有谁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呢?明知道参军会死,但还是为了家人争先恐后地去揭榜。你看那些官兵的嘴脸,都带着笑,他们可不会知道,这些勇士用生命换来的,可是一家老小的性命!虽然这些性命,对他们来说根本看不上眼。”吴杰超越说越激动。
“不能改变,只能随之漂流...”吴亦然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吴杰超又叹了一口气。
“别老唉声叹气,精神点兄弟。”吴亦然转头就睡着了。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这是吴杰超对吴亦然说的最后一句话,推开虚掩的木门,便径直走进风雪中。
“怎么说?”李商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陆潜龙站在车前,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别婆婆妈妈的,整了一张便秘的脸看着我。”
“我跟你们走,算是赎罪。”陆潜龙的表情很严肃。
“你哪来的罪。”李商微微往前倾斜了下重心,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潜龙严肃的脸。
“之前的杀戮我也有参与...虽说是我的手下,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陆潜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
“真恶心,你的罪我不管,我也没资格管,只是如果当中反水,我直接一掌劈死你。”李商打了一个哈欠,“你和那女人自己跟上。”
“你们还是要直接去璇玑阁吗?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如从长计议...”陆潜龙微微加快了一些语速。
“开玩笑,就算我愿意,我后面那个家伙可是不愿意的哟!”李商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关飞虎,关飞虎冷冷地说了一句,“出发。”眼里透着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肃杀之意。
“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宋玲绮看了一眼关飞虎他们远去的马车。
“嗯。”陆潜龙回复得很简短,眼神里倒是没有任何纠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想通了一件事,便会一条路走到底。
他只是因为李商的一句话触动了,他真的做不动心无旁贷地和宋玲绮两个人远走江湖,每每到了深夜,手上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黏稠感,凑近鼻子闻一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长久的噩梦让陆潜龙最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为了斩断之前的血债,就算身死神威,也算死得安详。陆潜龙可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是了断仇恨,还是了断生命对自己的人生有个交代,他于是下定决心,跟着关飞虎他们行动。
“既然你都决定了,反正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宋玲绮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然后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去搞个马车跟着呗。”
“辛苦你了,其实你没必要...”陆潜龙刚张嘴,就被宋玲绮用手指堵住了嘴巴,“嘘,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们出发吧!他们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少侠贵姓
“吴亦然,你是叫吴亦然是吧。”一个官兵模样的家伙一脚踢开吴亦然的木门,随着男人粗暴的动作,外面涌进无数风沙雪粒。吴亦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反正浑浑噩噩地从稻草中睁开眼睛。
“真臭。”官兵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看着小小的房间,“这么脏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住,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快点给他,我们去下一家。”门外另一个官兵皱着眉头离了好远,扔了一包东西给门口的官兵。
“喏,拿去,这是人人有份的,然后你的那份记得去集市口领。”官兵直接把包裹往吴亦然身上摔去,吴亦然睡得迷糊,现在脑子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也接不上话,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什么东西?”吴亦然嘴里咕哝着,手捧起那个包裹,还挺沉!
“你小子大难不死,有点本事,不过可惜了,我们交州没咯!以后都是四海的天下了。”
“一个人奋战到最后,从死尸堆里爬了出来,也算个英雄,若早来几年,这般武艺说不定能当个百夫长。”门外两个官兵自顾自聊着。
“兄弟,挺住,之后就是天下太平的日子了,能活着,这点巨款可以够你潇洒下半辈子的了。”
“走了!”两个官兵说着吴亦然根本听不懂的话语,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吴亦然闻着包裹里有些肉香,扯开一看,几个色泽红润的猪肘,和一大堆金银铜币。
“吴杰超!快醒醒!我们发财了!”吴亦然喜出望外地跳了起来,自己静养了这段时间,病也不知不觉地好转了。
“吴杰超!”吴亦然习惯性往另一个稻草铺的床位上扔了一个金元宝,“别睡了!出去潇洒去了!”
“咦?人呢?”吴杰超的床上空空如也,整个房间回荡着吴亦然惊喜的声音。
“这小子又去哪里了?”吴亦然抓了抓头发,起身披了衣服,戴着草帽,将刚才的包裹小心地揣在怀里,打开木门,风雪越来越小,吴亦然都依稀看到了阳光。
难道吴杰超见到天气转好,出去觅食了?吴亦然想了想,决定去集市上转转。
路上的百姓很少,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的伤者,要么就是一些妇女小孩,吴亦然越走越觉得奇怪,当走到集市口的时候,才知道刚才一路上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旗帜,对旗帜。
整个都城内的旗帜现在都是四海国的旗帜,看向官道,耀武扬威地行进着四海国的士兵,交州已经沦陷了?吴亦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吴亦然隔着官道一条街继续往前走着,直到集市口,才看到一堆人围堵在那边。
“一个个来!”
“不要急!”四海国的士兵对着百姓嚷嚷着,吴亦然猛然惊觉,刚在跑到自己小草屋前的两个士兵虽然操着交州的口音,但是穿的却是四海国的军装!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你也是来拿奖励的吧?”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头,看着吴亦然人高马大,想搭讪一番,让吴亦然帮着挤开人群。
“奖励?什么奖励?”吴亦然知道老头指的是刚才士兵扔在自己身上的包裹,不过他现在假装毫不知情,眼睛扑棱扑棱地看着老头。
“你忘了吗!之前交州牧招兵,凡是百姓应征,都能得到黄金和猪肘,如果砍了四海国士兵,取了十个人头,更有丰厚的奖赏!”老头说得天花乱坠,口水直喷。
吴亦然躲着老头的口水,“然后呢?”
“虽然现在交州被四海国攻破,但是四海国的大人得知了这个情况,不计前嫌,人人有份,若是在战役中砍到十个脑袋的,还可以加倍赏赐,甚至可以直接编入四海的军队!”
“那交州牧呢?”吴亦然问着。
“他啊?在我们英雄在前面搏命的时候,自己带着几个亲信跑咯!真不要脸,拿我们百姓当炮灰!”老头越说越愤慨,另一颗门牙都快直接被唾沫连着喷出。
“这不,四海国的大人率兵去追了,这往哪里逃?现在神洲全是四海国的地方了!”老头说得大义凛然,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是交州子民这一回事。
吴亦然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不管哪里的百姓,只要上面给了糖,就是极好的,也不管当政者姓啥名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吴亦然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后面的百姓一起簇拥,吴亦然自然而然被推到了前面。
“你叫啥?”一个四海国的官兵看了一眼吴亦然。
“额,吴亦然。”吴亦然挠了挠头,顺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吴亦然?”四海国的官兵倒是用很是仇恨的眼光看了吴亦然一眼,旁边一个百夫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废话,按规矩,当赏!”
“我?当赏?”吴亦然听得云里雾里。
“你这小子睡糊涂了是吧。”刚才两个去过吴亦然小屋的士兵走了回来,“你可是连砍了五十个脑袋的英雄!”众人哗然,没想到那个在沙场上连斩五十个敌军首级,自己身负重伤爬出尸堆的英雄就近在眼前。
“虽然你杀了我们五十个兄弟,但是我们周大将军定的规矩就是规矩,小子这车上的都是你的。”四海国百夫长指了指身后的一辆马车,掀开帘子,无数个包袱静静地躺在那边。而四海国的百姓却在一边高呼着英雄,都用毕生最崇拜的目光看向吴亦然。
“慢慢慢...我理一下...”吴亦然被气氛搞得有点晕,“意思是我报名参加了征兵,然后在战场上作为先锋,杀了五十个人,这些是我的奖赏?”
“对,快拿走,我们还要办事!”四海国的士兵当然不会给吴亦然好脸色,毕竟他杀的可是自己这边五十个兄弟!
“原来是吴少侠!久仰久仰!”老头很自豪,刚才竟然和大英雄搭上话,然后把自己瘦弱的胸脯拍得砰砰响,搞得人家以为这老头上辈子就认识吴亦然似的。
“我突然想起点事,我出来时候厨房火没关,这些劳烦军爷先放放成不,我晚点来拿。”吴亦然心中有些不好的想法,说着就拨开人群,仓皇地往外钻。
吴杰超!你死到哪里去了!
别吓小爷我啊!
吴亦然发疯一样在整个交州城乱跑,都没有看到吴杰超的身影。既然你从尸堆里爬了出来,那他妈的回来见我一面啊!吴亦然从城头跑到城尾,抓着一个个过路的人问,谁都没有看到过吴杰超的踪迹。最后吴亦然一个人傻傻地去了城墙外,看着四海国的士兵在打扫战场,半天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兄弟,你在等谁?”一个穿着四海国军服,却带着浓重的交州口音的老兵放下扫帚,走过来和这个呆坐在地上的年轻人搭话。
“等我一个兄弟。”吴亦然木然地说着。
“别等了,凡是敢死队的英雄们都死了。”老头叹了一口气。
“那不是有一个从里面爬出来的?”吴亦然死死抓住老头,老头差点被拉翻在地。
“他啊!砍了好多好多人的那个少年英雄,我有点映像。”老头指着东北边,“我记得他在第一波冲锋中活了下来,在四海发动第二波冲锋开始前,他浑身是血走到城墙下,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叫什么...我想想...”
“吴杰超?”吴亦然急切地问道。
“不,他说的是吴亦然。”老头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错,“对,就叫吴亦然,然后我们就投降了,我记得很清楚,刚开启城门的时候,他并没有进城,只是呆呆地看着一拥而入的四海大军,然后看上去很是不舍地回头看了城墙一眼,慢悠悠捂着伤口地往东北处缓慢踱去了...”
“谢谢你老头!”吴亦然将包在衣服里的包裹直接塞给了老兵,后来想想不对,又拿了回来,老头很是不解地看着吴亦然,吴亦然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我在集市那边有一驾马车,里面全是金银和食物,你给老百姓们分了。”
“我听说了,难道你就是那个英雄?”老头不敢相信,前一天还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怎么现在可以如此生龙活虎?
“额,吴亦然是少年英雄,而我不是。我替他做主,赏你们了!”吴亦然挥了挥手,疯一样就往东北方向冲去。
“谢谢少侠的慷慨!敢问少侠贵姓!我和交州老百姓不敢忘记少侠的大恩大德!”
“吴杰超!我叫吴杰超!”吴亦然遥遥甩下一句话,身子早就跑出老远。
吴亦然从交州出发,一路往山野小道寻着吴杰超的身影,历经数年,他心里清楚,杀了五十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那身上的伤...想想就可怕!拖着那么重的伤,会去哪里?找一个山洞默默死去?
吴亦然越想越可怕,一路上没有放过任何一处洞穴,甚至是溪流和泥潭,吴亦然都钻进去看个究竟,然后带着一脸遗憾和迷茫全身脏兮兮地爬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吴亦然其实直到,自己一直在骗着自己,或许吴杰超被哪个好心人救了?然后这几年在调息,等到身体完全康复,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从自己身后突然窜出来。
“嘿!没想到吧!我还活的好好的!”
“你都躲到哪里去了?小爷我找你找的好苦!”
“看你这几年那么用心,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他妈的,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小爷我一个人扔在那边?”
“不是有黄金和猪肘补偿你了嘛!真是的!不会吧,你全花完了?我的那份呢?还给我!”
“小爷我毛都没拿!就为了找你个龟孙!出来风餐露宿了那么多年!你个没良心的!”
“走!喝一个高的去!”
“走!谁趴谁孙子!”
吴亦然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最后吴亦然选择在青州停下脚步,直到有一日听说了周南阳的恶行,便大闹青州城,最后追着周南阳去到了逍遥山庄,在那里,遇到了关飞虎。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谁怂谁孙子
吴世昉一直看着吴亦然的记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苦了你了这么多年。”而现在的吴亦然浑身上下冒着白气,表情很是痛苦,虽然他现在意识几乎全无,但觉得全身的气血都在蒸腾,每一处穴道都奇痒难忍,当那一股来自天灵的内力冲刷过,反而舒服很多,但随之而来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就这么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亦然长吐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往上一抹,还有一层厚厚的盐花。而吴世昉笑着坐在自己的对面。
“回来了?”
吴亦然没有搭理吴世昉,捏了捏拳头,倒是没有怎么感觉到和之前的异样,吴亦然站起身,吴世昉指了指一边的茶几,上面有一壶热茶。
“缓点喝。”
“嗯。”吴亦然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拿起茶碗刚喝了一口,突感一阵疾风袭来,吴亦然眉头一皱,往边上一侧步,轻松躲过,手往外一挡,茶碗中的水稳稳当当,一滴都没有洒出。
“吸收得不错。”吴世昉笑了笑。
吴亦然也很惊奇自己的变化,“你是传功给我了吗?”
“没有,传给你,我拿什么守住这里。”吴世昉挑了挑眉毛。
“那?我怎么?”吴亦然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变化。
“帮你打通了一些经络而已,你原来学得太杂,很多时候,苦于经脉阻塞,并不是你全部的力道。”吴世昉伸出手想去拍拍吴亦然的肩膀,但还是作罢,缩回来扣了下鼻子,继续慢悠悠地说着,“我们一家的血脉很是特殊,从体型的变化去打出储存多年的力道,只是最浅薄的一层,而你现在则可以随心所欲储存及发散。”
“你为什么教我这个?”吴亦然其实直到答案,但是问题还是脱口而出。
“这个我应该在你小时候刚习武的时候就教你的,算是我欠你的。”
“呵呵,你也知道,你对不起小爷我无所谓,你最对不起的是我的娘!”吴亦然恨恨地说。
“我知道,在我没离开多久,你妈妈就去世了,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吴世昉黯然地说道,又想到刚才看到吴亦然的童年,内心更是煎熬。
“还有什么要传我的?”吴亦然根本不想和吴世昉谈论这个话题,直接扭转话头。
“我说了,心境有了,之后都是随心而发,我也没什么传现在的你的了。”
“现在的我?意思就是我还有空间继续变强?那我现在能打败苏晓白了吗?”吴亦然试着打出一套降龙伏虎拳,感觉出奇地顺滑。
“额,应该不行。”吴世昉嘿嘿一笑。
“切。”其实吴亦然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和苏晓白的天壤之别,并不奢望一夜就追上去。
“不过这一周你能撑过来,已经让我很满意了,毕竟是我的儿子!”吴世昉笑得很自豪。
“一周?我昏过一周了?”吴亦然惊呼。
“是呀,我还以为我还没过门就要守寡了。”胡云异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便知道吴亦然醒了,连忙端着食物进来,看到吴亦然生龙活虎倒是安心了下来。在吴亦然昏迷的日子里,全靠吴世昉源源不断的内力灌输,和自己异常强悍的生命力挺了过来。
“苏晓白在哪里?我去和他打一架。”吴亦然三下五除二就把胡云异送来的粮食全部吃光,“不对!啥叫守寡!啥叫过门!我还没答应你!”
“哼,迟早的事情。”胡云异吐了吐小舌头。
“苏晓白走了。”吴世昉见吴亦然胃口很好,便也放心了下来。
“走了?”吴亦然擦着嘴,打着饱嗝。
“毕竟洛尘的事情,刻不容缓。”吴世昉慢悠悠地说着,一边看向胡云异,“还有吗?我也想吃。”
“那我也走了。”吴亦然站起来,似乎自己又瘦了一些,裤子明显显大了。
“不再留一会儿?”吴世昉有些失落。
吴亦然走出鬼城午门,却停了一下,没有回头,“保重,吴世昉。等我处理了事情,再回来看你。”
“好!老子等你!”吴世昉笑着,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小爷我还没原谅你!”吴亦然狠狠说了一句,放下帘子,和胡云异往来的路赶去。
“切,我好怕。”吴世昉走出去,掀开帘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妈的,长得越来越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了,真帅。”
“前面就是璇玑阁了。”陆潜龙指着前方肉眼可见的一座高塔。
“我知道。”关飞虎这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离璇玑阁越近,表情越是严肃,就算李商在一边插科打诨,也不怎么搭理。泠无音从来没有看到过关飞虎如此严肃的表情,只得暗自玩弄袖里的小白蛇。
“紧张不?”李商笑着问着泠无音。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泠无音老实说道,“不过师傅,我们真的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杀上去抢人?”
“谁说我没有准备?”李商双手抱胸,一副睥睨天下的高傲,“老子早有安排!”
“果然是师傅!未雨绸缪!”泠无音稍许放心了一些,其实她并不知道,李商所说的准备,只是这几天睡得比较好而已。
“从这条官道转进去,就是直通璇玑阁的路了。”宋玲绮探出头,言下之意就是要不先停下,好歹也有个作战计划。
“哦。”可惜她遇到的是关飞虎与李商,关飞虎简简单单应了一声,反而手中的缰绳捏得更紧了。
“你们现在去是送死!”宋玲绮紧张地拉着陆潜龙,“龙哥,我们不要陪这几个疯子!”
陆潜龙一脸认真,“我答应过他们,必须遵守诺言。”陆潜龙心中也有些慌张,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哪有回头的道理?况且璇玑阁的守卫早就发现了他们。
“何人胆敢擅闯璇玑阁领地?”璇玑阁高塔上的守卫早就发觉这两辆马车从官道拐过来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冲了过来,看这速度,甚至巴不得直接连人带车直接撞进璇玑阁!
“下车!”璇玑阁门口设了三道关卡,里面的守卫严阵以待,敲响铜锣,一个个拔出佩刀,不过更多的是好奇,现在到底是哪个2不长眼的敢直闯璇玑阁?连朝廷的军队都早已退去,普天之下谁那么大胆?
“碾过去!谁怂谁孙子!”李商兴奋地从车厢里探出头,恨不得帮关飞虎加一把力,而关飞虎正有此意,猛地一抽马匹,马儿受惊,撒开蹄子就往前闷头冲过去!
神威的守卫哪见过如此疯狂的马车?第一道关卡的守卫忙着布防,因为匆忙,射出去的弓箭零零散散并不密集,这点箭雨关飞虎根本不放在眼里,连挡都没挡,操控着马车直接撞向一字排开的拒马之上!
马直接惨叫着滑出去老远,拒马被撞得飞出去老远,车厢早就摔得支离破碎,而五人在最后一刻直接踏着飞出去的车厢飞至半空,关飞虎一言不发,也没有回头去看李商等人的情况,直接用手挽住头上射来的箭矢,然后一把撒出,第二道关卡的守卫直接被捅穿身子,一个个被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关飞虎如同天神下凡落在眼前。
关飞虎直接抓起一个倒霉蛋,双眼早就通红,盯着那神威士兵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去和洛尘说,小爷关飞虎,前来要人!”没等倒霉蛋反应过来,关飞虎直接拎起士兵,远远地直接就往璇玑阁那砸了过去!
而李商等人稳稳落地,陆潜龙摇了摇头,事已至此,那也就陪着他们疯狂一把?陆潜龙走过关飞虎的身边,第一个踏入第二道关卡之后,解开包裹着蛟龙棍的布条,大喝一声,整个人往第三道关卡冲了过去!
“陆潜龙!你好大胆!”神威将士当然认识陆潜龙,但是完全没有想通,一个获得自由身的家伙,怎么现在倒戈而来?陆潜龙一句话都没有搭理,抡圆了蛟龙棍一扫,第三道关卡直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悉数被砸烂,一声声惨叫接踵而至,而那个被关飞虎抡出去的神威将士却被璇玑阁内闪出的一个人影轻轻拦住,按在他肩头,轻轻落在地上。
“谁那么大火气?”来人正是谢安明,抓来的女子大小姐脾气,洛尘也没有搭理,直接让自己去伺候。谢安明哪伺候过人?那女子要各种山珍海味,自己只得让人尽数买来,毕竟洛尘吩咐过,好生伺候祭品,少一根头发都要自己负责。正好今天有几个不怕死的上门找茬,谢安明正好出来出出气。
关飞虎正眼都没有看谢安明,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商。
“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上呗。”李商瞅了一眼谢安明,其实自己并没有出手的必要。
关飞虎没有说话,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憋着气,恨不得直接冲上璇玑阁手撕洛尘,救出柳絮云。实力的差距?关飞虎想都没有想过。关飞虎对着李商伸出拳头,李商哈哈一笑,懂了关飞虎的意思,连忙伸出手比划出一个剪刀。
“李商,我去了。”关飞虎对着李商和泠无音轻轻点了一下头,李商止住了泠无音也想出手的身形,压低声音,“你现在出手可能会暴露柳絮云的身份。”泠无音啧了一下,松开灵水轻涛。
“呼。”关飞虎看了一眼谢安明身后的璇玑阁,“洛尘在哪里。”
“你是那个关飞虎是吧。”谢安明在火烧关见过关飞虎,当然对这个气势汹汹年轻人有点映像。
“洛尘在哪里。”关飞虎开始慢慢向璇玑阁走去。
“给我停下!”谢安明开始冲刺,手里瞬间拔出刚才救下的神威将士的佩刀,一刀就往关飞虎脖子上砍去!
“他妈的你是聋了吗!”关飞虎怒吼一声,手上一闪,谢安明手上的佩刀直接一断为二!关飞虎一手直接扇在谢安明脸上,脆生生的一个巴掌声,在璇玑阁四周炸开。
“小爷我最后问你一遍,洛尘!杀千刀的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双手插兜
“李商,我们?”陆潜龙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后面跟上来喊杀的神威将士,看着李商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盯着前方,不由问道。
“不急,等他们出来一个,我们接一个。”李商挥了挥手,意思别打扰自己看戏,宋玲绮倒是惊讶,这小子才过了五年,怎么实力突飞猛进到这田地?想当年在神威风雪塔,他只是个地魁境的愣头青,连一心求败的陆潜龙打起来都有些吃力,而现在,竟然直接在天罡境强者的脸上直接扇了一个巴掌?!
谢安明哪料得关飞虎下手如此干净利落,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还没回过神,又是一声清脆!另外一边脸颊又遭一记!谢安明顿时火气上来,“少得意忘形了小子!”谢安明一脚踹去,关飞虎不闪不躲,直接身体往后一弓,双手直接按住谢安明的右腿,而下一刻,关飞虎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往谢安明的额头上撞了过去。
谢安明想避开,但腿被关飞虎一扯,身体直接失去重心,往关飞虎身上栽去,结结实实被关飞虎脑袋一撞,顿时神魂颠倒,还没待其说话,关飞虎双手一错,谢安明整条腿变得扭曲,咔嚓一声,膝盖直接被关飞虎拧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其实两人的差距并没有如此之大,但谢安明万万没有想到,关飞虎完全没有留手,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咄咄逼人。
“不会说话就算了,换一个下来!”关飞虎瞅着地上捂着膝盖嗷嗷乱叫的谢安明。谢安明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浑身都是冷汗,在神威将士诧异的目光下,自己竟然一转眼就被关飞虎放倒了?谢安明挣扎地想爬起,但关飞虎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雪怒已经握在手里,明晃晃地架在他脖子上。
“喂,要么你去把洛尘叫出来,要么我提着你的头上去拜访他那老人家。”
“你疯了?火烧关你还没吃够教训?就你们还想去问洛先生要人?”谢安明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神死死盯着一脸冷漠的关飞虎。关飞虎没有答话,手一扬,雪怒对着谢安明脖子砍去,谢安明使出吃奶的力,在地上一滚,堪堪避开刀锋,而现在的关飞虎岂容你如此躲开?手腕一翻,谢安明肩头一块肉被唰地砍下!
“看来你要选第二种。”关飞虎甩了下白鹿,抖落刀身上的血滴,迎着璇玑阁又走了一步,杜知许再也坐不住,只得从璇玑阁中飞出,手一挥,扇子抡圆了飞出,正好荡开关飞虎的刀。
“来得好。”关飞虎冷笑一声,斜眼看着离自己还有几个身位的杜知许,雪怒却依然往已经退无可退的谢安明脖间砍去,“既然又来一个,那你就没用了。”
“你小子怎么下手如此狠毒?”杜知许双掌齐拍,但是关飞虎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就想把谢安明砍了,杜知许心里一惊,心想这小子也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就这一刹那,眼前一黑,一件乌金色的袍子遮天蔽日地把自己罩住,胸前砰砰砰响起三声巨响,杜知许一脸不可思议地喷着血往后退去。
“你?”杜知许险险站定,只见一个女子面带嘲讽站在自己眼前,“李商?!”
“哟吼,你竟然认识我,待我看看,你这脸我也有些熟悉。”李商站在关飞虎面前,而关飞虎刚砍下谢安明的首级,拎着谢安明的头发,盯着死不瞑目的谢安明半晌,然后眼神犀利地又看向璇玑阁。
神威将士们如梦初醒,两位强者电光火石之间一死一伤,现在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虽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但这边好歹有五千士兵,一人一口唾沫还不把他们淹死?
陆潜龙将蛟龙棍一舞,直接断了神威将士冲上前的阵势,宋玲绮皱着眉头,只得出剑想迎,而泠无音一掌拍死一个冲上前的神威士兵,夺了他手中剑,唰唰唰地甩开剑势,一时间五人十步开外,无一人能全身而退。
“洛先生不在阁内...”杜知许一阵剧烈咳嗽,嘴角血液越发浓厚,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五人前来为何,但现在群龙无首,蒋少卿还在外出任务没有回来,原本以为有自己和谢安明两人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关飞虎与李商来得如此之快,更不能让他理解的是,同为天罡,关飞虎这小子怎么那么利索就把谢安明给处理了?火烧关一役,虽说江湖元气大伤,自己神威这边同样战力大损,十二人只剩四人,且不论关飞虎这逆天的突飞猛进,现在还有个更为棘手的李商!
“你怎么越来越废。”李商蹲下,嘴角带着一抹讥笑,“我记得我们上次交手,你只差我一招,而现在...啧啧啧...”
“你偷袭。”杜知许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才说出三个字。
“哈?”李商挑了一下眉毛,“我都甩出袍子那么明显的宣战,这还叫偷袭?要不要我下次在你耳边吹个口哨,然后说个三二一倒计时,再打你一掌?”
“你!”杜知许咽喉中都是血液,又被李商连番嘲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李商收回乌金长袍,直接甩在身上,“我知道了,是我太强了,并不是你变弱了唉。今日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何为对手。”
杜知许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凭三寸不烂之舌拖延时间,从时间算起来,洛先生应该今天可以回来,但是现在方才午时!现在体力内力乱窜,被李商那三掌直接打得气血逆行,强行提气,最多负隅顽抗一波,但是眼前的可是全天下最不讲理的李商!连关飞虎都二话不说直接剁了谢安明的脑袋,李商会做出什么事情,杜知许想都不敢想。
“柳絮云...泠无音在哪里?”关飞虎拎着的谢安明首级断口处血液都似乎流尽,两个迷茫的眼睛现在在杜知许面前晃悠。杜知许忍住干呕,“她在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关飞虎歪着头,手又是一扬,杜知许只觉一阵寒光闪过,自己的左手五个手指直接被切飞!钻心的痛让杜知许在地上弯着腰,捂着自己血如泉涌的左手,喉咙里嘶哑地干嚎。
“带我们去呗。”李商笑着凑近,堂堂杜知许如同受惊的小鹿,连连往后退着,“想去...璇玑阁...你要么从我尸体上...”
“哦。”关飞虎没等杜知许说完,一掌霸道的天地不仁当头拍下,杜知许举起手一挡,整条胳膊被轰成粉末,“啊!”杜知许痛得都要昏厥过去,李商看了一眼喊杀声越演越烈的神威将士,但陆潜龙等人守得密不透风,倒是满意,回过头,看着两眼翻白的杜知许,对关飞虎说,“这人已经没用了。”
“那就尊重他。”关飞虎冷笑一声,雪怒一转,杜知许哪避得开,直接人头落地,“就按照他说的,从他尸体上踩过去呗。”
李商看着踩着杜知许尸体走过去的关飞虎,心中不由一喜,“这臭小子,倒和我年轻时候越来越像了。”
璇玑阁前尚有几百人守卫,不过他们在关飞虎面前如同虚设,关飞虎都没有用刀,直接强硬地用身体撞过去,双拳如雨点一般砸开一条血路,眼前便是璇玑阁的大门。
璇玑阁内的守卫已经升起了狼烟,虽然之前是用来告知皇城有外敌入侵,但现在,只是想指望不知现在身处何地的洛尘或者蒋少卿能看到并及时赶回。
“哟,璇玑阁那边出事了。”姜悠麟眯起左眼,用手在眼前比了一个圈,瞪大右眼饶有兴致地透过手上的圈看着南方。
“陛下,有何吩咐。”陈子非在一边问道。
“最近璇玑阁有什么动静,怎生突然有人攻打。”姜悠麟从龙椅上站起,整了下王冠,而身后正是曹清风。
“据说是拐了一个女子进入塔中。”曹清风背着双手,直接脱口而出。
“你之前怎么不说。”姜悠麟往殿外走去。
“陛下没问,微臣不敢说。”曹清风与陈子非跟着姜悠麟缓步走出殿外。
“你个滑头。”姜悠麟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不愧是陛下,知道...”曹清风继续拍着马屁。
“快说!”陈子非在一边打断曹清风的恭维,曹清风只得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据说抓去的是一个白衣女子...”
“从何而来。”
“西边。”
姜悠麟突然停下了脚步,往地上一指,曹清风不解其意,只得往前半跪在地上。曹清风刚跪下,只觉脸边一股微风,他知道姜悠麟已经一巴掌往自己的脸上扇来!曹清风只得咬紧牙关,但姜悠麟还是停下了手掌。
“下不为例,尤其是关于他们的,一旦知道立即如实禀报。”姜悠麟并没有理睬曹清风,自顾自往前走着,而陈子非在后面冷冷地补了一句。
“臣!知罪!”曹清风长跪不起,脸上却露出一抹狠意。
“传令下去,急调一万兵马,由周天化领军,直杀璇玑阁。”姜悠麟示意身边宫女直接为他卸下王冠,“陈伯伯,你与我直接走。”
“陛下,您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吧!”陈子非急切地追了上来。
“脱去了这身龙袍,我还是那个行走江湖的江幼灵!”姜悠麟嘿嘿一笑,“和周天化说,只要是神威的人格杀勿论。”
“难道陛下知道是何人入侵璇玑阁?”陈子非使唤着宫女快步回去拿上姜悠麟的便服。
“这是当然!从西边而来,又如此迅捷,又可以将现在的璇玑阁打得鸡犬不宁,当然是他!”姜悠麟双眼放光,“快走!见我兄弟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意外之喜
“有没有一种闯风雪塔的感觉?”李商站在关飞虎身边,两人看着眼前的璇玑阁,璇玑阁是由当时开国皇帝亲自监工,为了奖赏苏晓白的丰功伟绩,虽说没有极尽奢华,但威严却是一分没少,矗立在皇城的正南边,彰显着神威的不可一世。
“啊,有那么一点点吧。”关飞虎笑了笑,“我是没想到今次可以那么顺利。”
“别开心太早。”李商反而脸色有些凝重,“天下重镇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进。”
“我知道,那个家伙应该在里面虎视眈眈。”关飞虎扬起一指,对着璇玑阁就是猛地一点!一阵巨响,璇玑阁直接塌了一角。
“脾气真好,这都不出来?”关飞虎歪着头看向身边东倒西歪的神威将士,“喂,你们再不拦我,我可要进去了。”
“哪来的狂徒...”几个勉强还有些骨气的神威士兵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起来,只得扒拉着嘴皮子,尽自己可能多喷些脏话。
关飞虎并没有理睬他们,往前一步,伸出手,离璇玑阁的大门还有一步之遥,突觉一股剑气从天而降,“该来的终于来了!”关飞虎嘴角歪了歪,并没有躲闪,直接拔出雪怒,往上一撩,两股滔天的杀气对撞在一起,璇玑阁的铁门直接被撞飞,而来者稳稳当当拦在关飞虎面前。
“谢誉。”关飞虎当然猜到璇玑阁内还有这一个宿敌的存在。
“继续?”谢誉冷冷地看了一眼关飞虎,天罡剑直指关飞虎的胸口。
“你可知道,被抓来的不是泠无音。”关飞虎却没有直接出手,只是面带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天之骄子。
“知道。”谢誉言语中根本没有感情,“那不是极好的,她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就不管之后被作为洛尘的祭品?”关飞虎皱了下眉毛。
“那也是她的荣幸,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谢誉出剑,剑光乍现,关飞虎出刀,金戈交错,一股强风直接震开,倒在旁边的神威士兵一个个殃及池鱼,尽数吹飞。
谢誉剑走正中,浩然剑气夹杂着几缕黑烟和红光,逼得关飞虎认真起来,脚下奔雷步炸起,雪怒迎着天罡剑就砍,谢誉冷笑一声,剑上红光大盛,一剑砍去,关飞虎下意识知道这一剑不可硬接,刀锋一转,侧开身位,一掌拍去,谢誉也不躲,也是一拳轰来,两人各退一步,复又咬牙冲上去。
李商倒是无聊,看着泠无音等人逼开了神威将士,自己抬着头看着璇玑阁,她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心想,如果自己是洛尘,明知道自己会找上门,也不会如此大胆地放之空门。李商环顾四周,呶了下嘴,脚下一踏,整个人跃至半空,直接踏在璇玑阁墙上,几个起落,直接站在了璇玑阁顶端。
“风景不错。”李商伸了一个懒腰,看到皇城那边大军出动,“噢哟,有好戏看了。”李商倒是好奇,那洛先生如何收场。
“能否从阁上下来,进内阁一叙?”一个声音在李商耳边响起,李商笑了笑,朗声说道,“好一个千里传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如当面说说。”
“急啥?进阁你有惊喜。”那个声音不紧不慢,似乎吃准了李商不会突然发难。“行。”李商兴致来了,直接一个翻身,便从璇玑阁顶楼的窗口跃了进去,定睛一看,也就是个普通房子,除了书架和书桌,其他并无一物。
“你终于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书架后传出,李商往后退了一步,下腰,瞅着一个白衣人坐在后面,“你谁呀。”
“你说我是谁?”白衣人站起,身影缓慢从光暗之中穿梭,待完全走出阴影,李商才看清他的容貌。
“风含烟?”李商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声音有些哆嗦,“不可能!你不可能活着!”
“那站在你眼前的是谁?”风含烟一脸和煦,“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不可能!你不是去了...”李商此生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你别忘了,洛尘也是昆仑的人。”风含烟伸出手,阳光从他身后的照进来,满头灰发,五官清秀,面净无须,除了声音略带苍老,其他明显就是三四十岁的壮年模样。
李商浑身颤抖,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都在,只是瞒着你罢了。”风含烟见李商没有伸手,便往后一迎,“坐下慢慢说。”
“洛尘和你什么关系。”李商心中一直对自己说要冷静,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风含烟那边移动过去。
“他啊,云洛风清,当然是我师父咯。”风含烟转身去热了一壶茶,示意李商先坐下来。而楼下关飞虎和谢誉的打斗声听得格外清晰,不断还有一些剑气和刀光刮到上面来,风含烟瞧都没瞧一眼,直接伸手往下一按,一层肉眼看不真切的气墙顿时护在窗外,风含烟对着李商眨了眨眼,“想我吗?”
“想...”李商的眼睛开始变得温柔,整个人散发出的咄咄逼人瞬间气场全收,双手握着风含烟的手,“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关飞虎退到璇玑阁前的广场,眉宇间很是严肃,谢誉的剑比起火烧关那时又强了不少,看来在洛尘麾下,进步果然神速。但关飞虎岂是个软弱之人,你有洛尘,我有李商,李商是谁?那可是天上天下最最目中无人的家伙啊。
关飞虎知道若只是以天罡境应战,应该解决不了现在的谢誉,心中开始哼唱踏歌行,似乎有些感知到谢慕白当时留在他体内的些许剑意,但总觉得差一口气。谢誉当然不会给他机会,一手掐住剑诀,天罡剑往上一指,一道光从云层中直射而下,撞在剑尖,谢誉身上黑袍张扬,眼睛也开始变得通红,大喝一声,一剑斩去!
“斩星!”
这是谢誉自己悟出来的剑法,从拦江、断浪、听涛、观潮中自行悟出的霸道剑意,光名字就够唬人,也彰显了谢誉的自信,这一剑可斩星辰!看你怎么接!
关飞虎歪着头,心想好大的阵势!自己把所有的刀法都想了一遍,总感觉差了一些什么,心中并不稳当,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就让自己试一次,那有种无穷威力的乾坤之境!
关飞虎长吁一口气,待那道剑气离开自己头颅只剩三寸之时,大喝一声,手指一抚乾剑金,雪怒暴起,刀随心动,一道关飞虎从来没有见到的华彩从雪怒刀身中炸出,当的一声巨响,直接把斩星尽数震碎!关飞虎见竟然有效,不由大喜,手中剑诀一捏,又是一刀,不过这下刀上光彩尽消,轻松就被谢誉化解。
“你是在羞辱我吗!”谢誉被关飞虎刚才那一刀震惊,但下一刀却让自己很是失望,关飞虎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现在只能耍一刀?谢誉暴喝一声,漫天金光射下,关飞虎又掐了几次,但是毫无刚才的灵感乍现,只得匆忙挥刀,加上奔雷步瞬间启动,这才躲过一劫。
“啧,还是不熟练。”关飞虎自觉也有些操之过急,谢誉又一次欺身而来,天罡剑盯着关飞虎几处要害便刺,关飞虎虽说没有让谢誉得逞,但是有几道剑气已经透体而出,亏得真气充盈,稍微一滞,关飞虎灵犀一指打出,借谢誉侧身之际,拉开距离,脑子里飞快运转,看来目前踏歌行根本不能作为底牌,太不稳定,但其他招式在这宛如成魔的谢誉面前只有招架之力,这该如何是好?
泠无音解决了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继的神威士兵,也看出了关飞虎的窘迫,果然现在来还是操之过急,既然事已至此,那还不如加入战局,先把眼前这个疯子处理掉再说。
“挡得住?”泠无音冲着另外一边的陆潜龙两人吆喝了一声,宋玲绮冷哼一声,“去帮你的相好罢,这点兵力不算什么。”
“他才不是我什么相好。”泠无音脸一红,转身就往关飞虎那边跑去,谢誉见到泠无音跑来,随手几式摘星指打出,泠无音不敢轻敌,灵水轻涛缠在手上,直接抡起三个圈,啪啪啪三声化解谢誉的指风。
“你来干什么。”关飞虎有些不乐意。
“现在不是小孩子脾气的时候。”泠无音一个滑步,直接挡在关飞虎身前,“还记得我们被关在山洞里的时光吗?”
关飞虎一愣,怎么现在提起这个,一下子想到当时与泠无音的接吻,脸上一红。泠无音一巴掌轻轻扇去,“你想啥呢?我说的是闲来无事你和我研究的那个双人阵型。”
“噢噢噢噢!”关飞虎嘿嘿一笑,“不过用在他身上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就你那踏歌行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师傅进去有段时间了,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有些担心。”泠无音双手已经在胸前摆开架势,关飞虎点了点头,“那就速战速决。”
“你们两个人搞什么鬼?”谢誉不悦,与关飞虎的交手被横插进来一人,不过也好,两个一起杀了,这样提着他们的首级可以告诉柳絮云,其实关飞虎心里是这个女人,这样说不定柳絮云会回心转意?
正当谢誉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时,关飞虎已经消失,谢誉不慌不忙感受着身边的气,依稀摸清了关飞虎的所在,虽然快,但我还是能追到你!谢誉起手,天罡剑炸开无数剑气,将四面八方堵得严严实实,而关飞虎的速度更快,直接一踏,青石地随之炸开一个大坑,关飞虎一刀迎头砍去,谢誉拔剑相迎,却感到寒光一现,灵水轻涛唰地一下扫向自己的下盘,谢誉冷笑,轻轻跃到半空,而关飞虎不依不舍,手腕一翻,一道抡圆的刀光直接上撩,谢誉刚准备挥剑相迎,突然觉得内力一阻!
“中!”泠无音阳春白雪已经发动,谢誉身形硬生生卡在半空,眼睛里关飞虎脚踩响雷,手持明晃晃的雪怒,已经近在咫尺!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风含烟
男人很讨厌拥挤的环境,现在身处闹市,车窗外凉爽的风,似乎和车里的温度无关。男人第一次坐马车,很是不适,浑身冒着冷汗,男人把袖口卷到肘子这里,将内袍下摆放到腰带外面。探出头,车外一个少年优哉游哉从官道上策马而过,男人有些恍惚。
若干年前的自己也是风一般的少年,在昆仑山上,迎风而立,下摆像翅膀般向后飘起,在风字辈中首屈一指,新一代的天之骄子,而师傅洛尘更是一枝独秀,武功直逼云字辈。当时男人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未来可期,伸出手,似乎就能九天揽月。但随着那一夜,洛尘满脸兴奋癫狂地回来,男人的翅膀便被硬生生折断了。
或者换种方式形容会比较好,就按照洛尘当时的原话来说。
为何要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神仙?折断翅膀,跟着我,我带你一步登天,以后我们就是神仙。
扯过床前的灯和窗外月,酒空该醒了,天也该亮了。
天降我在天地之间,一手遮天,我欲成仙!
男人一时没有理解洛尘的话,但从小男人对洛尘的言语都言听计从,在他心里,师傅可是对他天下第一好的人物,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第一时间都会带给他,武学上也是倾尽心血。而男人自己天赋极高,加上谦逊的表现,待人接物的彬彬有礼,深得前辈们的欢喜,在后辈中,平步青云,也算是少年得志。男人算算日子,再过几年也能接触神树,获得昆仑师尊的真传。而一切都在那一夜变得空洞。洛尘在说完那句话后,伸出手,男人没有犹豫,直接握住了师傅的手。
洛尘第二日就杀上神树,被师尊打伤,云字辈倾巢而出,鏖战数日,洛尘面带微笑地下了山,遥遥对着男人点了下头。
十年之后,下山来寻我。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随之上扬。
洛尘的举动被整个昆仑视作叛逃,而作为洛尘的大弟子,男人被监禁起来,十年之后才得以放出。虽然从男人的表现看起来,男人似乎对洛尘的反叛毫不知情,但地位一落千丈,男人也并不在意,在释放出天牢的那一天,男人被送到神树之下,男人微笑着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说着,自愿被逐昆仑,废去全身武功,保留了姓名,即日下山。
从此昆仑风字辈少了一个天才,名唤风含烟。
风含烟下山的那天,除了同门的几个师弟师妹之外,并无其他的昆仑子弟前来送行。风含烟让师弟和师妹止步,自己潇洒地挥了挥手,折了一节树枝,当做助步棍,一步一步慢慢地下了昆仑。风含烟曾经一直很反感,人们叫他天才,似乎脱离了这个名号,风含烟这个人的存在也只是个设定了。现在倒好,武功尽废,从头开始,再也不是什么人们口中的天之骄子了。我是有名字的,风含烟曾经不止一次喃喃自语过,我不叫天才。
比起以前,风含烟消瘦了不少,武功尽失,虽不伤及经脉,但昆仑的功夫是再也练不了了,昆仑的武功讲究的是从小累积,而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作为少年的风含烟就算再捡起昆仑的心法,也练不出什么成果,但风含烟一点都没有悲伤,他知道,只要找到洛尘,肯定有重回巅峰的办法。
刚刚那个少年又晃悠着骑回来了,身后带着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孩。风含烟看着傻傻地笑了。这种看上去的美好,风含烟并不是不曾奢望过。自己在昆仑山上也有过不少桃花,不过自从被打入天牢之后,随着身份的跌落,无数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女孩都离他而去。风含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仿佛是为了载一个笑话而存在的。
现在这驾马车,风含烟基本不载女人,就算载了,风含烟也会坐到车夫旁边,很礼貌地拉开车帘示意女人坐后排,风含烟一路上看到很多流落街头的女子,都顺路带到下一个城内,不过关系都很干净,不越雷池一步。
其实那些女人都明白,就算能继续下去的故事,女主角始终不是自己。毕竟看上去,风含烟似乎是哪个富家子弟,同样家道中落而已。和自己算是两个世界的人。
中秋了,夏天还是过去了。
风含烟拐进小路,与喧闹背离。
中秋节快乐,男人路上买了两个月饼,自己一个,又分给车夫一个。
“哟!好香。”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车厢上响起。
车夫急忙拉住缰绳,风含烟好奇地探出头去,往上一看,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子蹲在车厢上,两眼发光地看着风含烟手里的月饼。
“什么馅的?”女子根本没有瞧过风含烟一眼。
“额...豆沙。”风含烟脱口而出。
“啧,怎么不是鲜肉的?”女子跳下车,手一伸,“给我吃一个。”
“月饼里面是鲜肉怎么吃!”风含烟惊呼。
“那才是天上一绝好不好!废话少说,给我吃一个。”女子皱着眉。
“额,没了。”风含烟看着车夫,车夫一口就把手里只剩半个的月饼直接塞入口中。
“那你这个就给我吧!”
“我咬过的...”女子直接伸手一把夺过,扔进自己嘴里,咀嚼了几口,咕咚一声吞下,“啧,还是鲜肉的好吃。”
“敢问女侠?”风含烟从来没有见过行事如此乖张的女子。
“我哪里是什么女侠。”女子在自己长袍下摸了半天,掏出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起来,“叫我李商就成。”
“在下风含烟。”风含烟双手抱拳。
“哪有人姓风,这名字倒是古怪。”李商抹了一下嘴,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你请我吃了月饼,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嫁给我如何?”风含烟依旧是那个风流少年。
“啪!”风含烟直接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呵呵,除非你六块腹肌,上床我倒是可以考虑,嫁?做梦罢。”李商挥着手,“再给你一次机会。”
“陪我找一个人。”风含烟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倒是笑得开心。
“你从哪里来?”李商坐在车厢里,抖着二郎腿。“昆仑。”不知道为何,风含烟根本不想对眼前的女子隐瞒什么,“你呢?”
“我干嘛不告诉你。”李商坏坏地笑了一下,风含烟心都荡了一下。
“那你呢?”风含烟对眼前大大咧咧的女子很感兴趣。
“云城。”李商那个时候还没有离开云城,也不避讳,直接报出师门。
“那我们算是邻居?”风含烟套近乎。
“滚。你们昆仑的家伙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兄弟,你这个撩妹的水平有点丢人。”李商哈哈大笑,风含烟看得有点痴。
“不过话说回来,昆仑的人不是不下山的吗?”李商很好奇。
“某种原因,我被逐出师门,现在...”风含烟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李商已经扬起了手掌,“现在武功尽失!”
“说话快点嘛,断断续续,我差点一掌劈下来。”李商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掌。
“看样子你很喜欢打架。”风含烟冷汗直流,自己说话再慢一拍,估计李商那一掌就把自己半条命轰掉了。
“我只喜欢和比我强的人打,比我弱小的,那不叫打架,那叫欺负。”李商振振有词。
“那你从来没打过弱者吗?”风含烟好奇地问着。
“打过啊!”李商笑得很淘气,“挡我道的,我自然出手咯。”
“请教一下,女侠你现在什么境界。”风含烟说到这个倒是自信满满,自己可是弱冠之年就达到地煞境,他听说山下神洲大陆上地煞境已经算是高手,倒要看看入校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女子究竟是什么境界。
“我?天罡。”李商似乎在说一件无足挂齿的事情。
“啥?!天罡!你才几岁?!”风含烟有些凌乱,他心里一想,会不会是李商信口开河,但是看了一眼李商那笃定的表情,“你真的是天罡?”
“天罡有什么了不起的吗?”那时候的李商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乾坤境的存在,只是年纪尚幼,苦苦寻不到窍门,“说吧,你要找谁。”
“洛尘。”风含烟敬重地说着师傅的名字。
“不认识。”李商直接在车厢里躺下,“我感觉接了一个麻烦的活,喂,你有什么头绪吗,比如往哪里去找这种线索?”
“没有。”风含烟笑了笑,他其实知道如何找寻洛尘,但是在李商面前,却耍着小聪明,他突然萌生一种想法,或许让她陪着自己也是一种选择,时间越长越好。
“行吧,我陪你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走了。”李商转了一下身子,“我要睡了。”
“一年?”风含烟的如意算盘瞬间崩塌。
“一个月饼换老子陪你一年,还有什么不满意?”李商翻了一个白眼,便闭上眼去。
“车夫你就送到这里罢。”风含烟见李商已经睡熟,便钻出车厢,“这点小钱你拿去,车就留下罢。”
车夫刚准备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手里金灿灿的一大堆黄金,双眼冒光,“好说好说!风先生一路平安!”说完就跳下马车屁颠屁颠离开了。
风含烟回头拉起车帘,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一扯缰绳,慢慢悠悠驾着马车往靖州去了。
第二百章 刀起人头落
谢誉想不通,为什么总有人帮着关飞虎?这泠无音谢誉还真有些印象,茶亭那次第一个冲上来制止神剑谷子弟的便是这个白衣女子,原来她还活着。谢誉手腕一抖,千朵剑花炸出,险险一阻雪怒的刀锋,天罡剑往下一沉,手一挥,一道剑光射出,挡住关飞虎这电光石火的一刀。
关飞虎嘿嘿一笑,手如同翻花一般抡起雪怒,蝉不知雪、星离雨散、柳泣花啼三式挥去,谢誉身子只能被刀光激地往上荡去,神剑谷剑法尽出,两人在半空中过了十招,平分秋色,谢誉一剑拉开身位,手朝天上一指,一道雷声凭空炸起。
“我去!召雷?”关飞虎看傻了,这已经非人能到达的境界了,只存在演义之中的仙术如今亲眼目睹,泠无音脸色大变,扯着嗓子对着关飞虎喊道,“落地开阵!”
关飞虎连忙下坠到泠无音身边,看着那道雷光劈进谢誉的身体,然后噼啪地在天罡剑上炸开。谢誉猖狂大笑,看来洛尘的指点的确比神剑谷有用,如今的自己,一剑无敌!
谢誉轻轻挥了一下天罡剑,往关飞虎处一指,一道惊雷直接射下,关飞虎与泠无音严阵以待,双掌齐拍,震碎雷光。
“你怎么样。”关飞虎不敢分心,看着半空中宛如雷神之姿的谢誉,关切地问着浅浅往后退了一步的泠无音。
泠无音内力当然没有关飞虎深厚,但两人在洞穴中度过的四年,这套双人阵型,可以借关飞虎之力,让泠无音的内力稍许提升,况且,泠无音体内也有蛇胆的滋润,只一道雷,还是撑得住。
“没事,别小瞧我。”泠无音微微笑了笑,站在关飞虎身边,似乎又回到那四年,天地之间只有你和我的世界,泠无音悄悄看了一下关飞虎的侧颜,心中微微一颤,虽说今次前来夺回柳絮云,关飞虎整个人显得格外紧张,但只有当下,泠无音才能感受到关飞虎的存在,真实地在自己身边存在。
“挡不住的话躲我身后。”关飞虎雪怒一转,横刀在前。
“嗯...”泠无音点了点头,羞涩的微笑转眼被她掩藏。
谢誉注意到了泠无音的退后,狂啸一声,剑光携着雷光直接劈下,雪怒与灵水轻涛一刀一剑笔直迎上,一声娇哼,泠无音手中一麻,撤剑化鞭,在地上一甩,将雷电整个引入地下,而关飞虎炸起,灵犀一指荡开余下的雷光,胡笳十八拍挡住剑气,整个人连着刀,往谢誉处一跃而至!
“给我下来!”关飞虎怒喝一声,一刀月坠花折斩去,谢誉运起全身内力,夹着雷光,一剑格开,不了关飞虎根本不顾剑上传来的雷电,身上被劈得直冒青烟,但这一刀,还是逼得谢誉整个人砸向地面。
“不可能!”谢誉狼狈地从深坑里站了起来,手在天罡剑上一抹,整个身体开始闪着蓝色的微光,连拳头上都开始隐隐炸开电光。而关飞虎根本不给谢誉喘息的时间,从空中直接带刀斩来,远山悲悯、白云苍狗、南柯一梦,三刀逼得谢誉扬剑防守,而关飞虎全身冒烟,一手探来,直接按住谢誉的手腕。
“撤剑!”从刚才的对招来看,关飞虎心里明白,如果单纯从招式来看,自己稍许占一点上风,但谢誉这古怪的内功,关飞虎知道拖下去必有风险。谢誉惊叹关飞虎竟然不顾雷电的剧痛,直接用手按住了自己,既然你不要命,那我就成全你!谢誉大吼一声,身上的电光瞬间击中到被关飞虎按住的胳膊之上,关飞虎瞬间大脑一片眩晕,从自己的手传来一股剧痛,而谢誉另一只手直接放下剑诀,对着关飞虎胸口摘星指一点,直接一个血口在关飞虎身上炸出,但是阴差阳错,这一指反而瞬间震醒了关飞虎,关飞虎全身被雷光穿过,反而脑海中一线清明乍现!
梦里思大漠,
花时别渭城。
长亭,咫尺人孤零。
愁听,阳关第四声。
且行且慢且叮咛。
踏歌行,人未停。
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力量从关飞虎气海中喷涌而出,全身为之一振,关飞虎右手一抚,口中念念有词。
“乾剑金、坤顺轮、魁雷电、震云风、玄信星、轰霏列、罡行正、日月星、唵、乾、元、亨、利、贞...”
谢誉很奇怪,关飞虎在喃喃自语一些什么,难道被雷电劈傻了?关飞虎死死按住谢誉的经络,但谢誉也牢牢抓着天罡剑,左手故技重施,直接手握一团电光,直接轰在关飞虎胸口!
泠无音吓得阳春白雪直接打在谢誉身上,但雷电原本就是天外之力,泠无音的救援根本无济于事,泠无音脸色巨变,灵水轻涛风卷残云般往谢誉身上劈去,但被两人身上越来越炸裂的雷云弹开,泠无音刚想放出小白蛇做最后的挣扎,但一抬头,却看到关飞虎口吐鲜血,却笑容很是自信。
我欲乘风去。
酒满倾乾坤。
闭目,一杯敬沧海。
梦醒,一杯敬风月。
且行且醉且逍遥。
踏歌行,我自歌天明。
关飞虎念完,双眼突然闪过一丝从所未有的光华流彩,整个人直接燃起一股说不出诡异奇妙的蒸汽,谢誉一开始还在大喜,这厮终是当不过雷霆万钧的力量,但是随着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越演越烈,谢誉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关飞虎脚踩奔雷步,整个人压上,雪怒刀锋一转,谢誉终是拿不住天罡剑,脱剑想收手,左手摘星指炸出雷光,直接对着关飞虎心脏位置点了过去!关飞虎手腕一转,反手拿着雪怒,一刀挡住摘星指的劲风,嘴角微微一扬,左手终是松开已经被自己捏到变形的谢誉胳膊,幸好谢誉有雷光护体,勉强将骨折的胳膊险险复原,但更让谢誉瞠目结舌的一幕却在下一刻发生,谢誉突感全身的雷光不受控制地往关飞虎身上引去,看着眼前关飞虎双目射出雷光,谢誉预感大事不好,脚却听不得使唤,呆立原地!眼睁睁瞧着关飞虎集全身雷光之力,引雷入雪怒,整个刀身闪着肉眼可见的荆棘雷光!
“呵,好霸道的力量。”关飞虎一脚踏在谢誉胸口,右手扬起雪怒,“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啧啧啧。”
谢誉眼前的关飞虎似乎变了一个人,如同雷神下凡,一脚将自己死死钉在神洲大地之上。
“洛尘...洛尘救我!”谢誉恐惧地破口而出。
“关飞虎!”泠无音也觉得有些不对,眼前的关飞虎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可怕。
“哈?”关飞虎回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泠无音,“难道你想阻止我杀了他?”关飞虎的脚越发用力,谢誉全身力道尽散,根本聚集不齐,现在在关飞虎脚下的谢誉,脆弱的如同一个三岁小孩!
“不是...”泠无音也很矛盾,她并不是想阻止关飞虎杀了谢誉,只是现在的都关飞虎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杀气,是如此冰冷高傲。
“背叛师门者死,杀同门师弟者死,弃明投暗者死,助纣为孽者死。”关飞虎说罢就一刀挥下!
而此时璇玑阁阁内,表情明显柔软下来的李商感受到了手里传来风含烟明显用力的真气涌动。
“想去救?”李商低着头,长发掩盖着表情。
“毕竟也算我的小师弟。”璇玑阁外如同天人交战的战斗,强如风含烟当然感同身受,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感受这漫天的剑气与杀意,也知道当下的局面如何。
“似乎之前什么事情,都是我依着你。”李商悠悠地说着。
“对不起。”风含烟笑得很是抱歉。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答应了你那么多事情,为了你,我还出了云城,那你好歹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李商的声音如同少女般温柔。
“不急,等我处理完我们慢慢说好不好。”风含烟笑着看着李商,似乎回到了刚开始初遇的时候,车厢上与车厢内的那一场对视。
“不行。”李商抬起头,“现在就听我说好不好。”
“好...你说。”风含烟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他感到了雷光的突变和关飞虎突然暴起的冰冷杀意。
“你不许去救...”李商终于完全露出她的双眼,嘴角带着讥讽,但声音还是如沐春风,“如果你去救,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商?你!”风含烟大惊,但是还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双手开始用力抽离,但李商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根本不让风含烟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含烟毫不避讳地面露凶光。
“我记得你之前没那么蠢吧?那么明显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李商张狂地笑了笑,重现之前的不可一世,随手抓起一边的一柄水果刀,“你若要挣扎,这一刀,直接从我和你的手心里一起插过去!”
“原来你刚才对我的态度都是假的?”风含烟见李商摊牌,自己也不再彬彬有礼,“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场吗?!”
“哟吼!我好怕怕!”李商说完就是一刀捅下!血光四溅,李商的左手牢牢和风含烟的右手被刀狠狠钉在茶几之上。
“泼妇!”风含烟破口大骂,李商笑得前俯后仰,“看看,渣男,狗急跳墙!”
关飞虎的刀最终还是落下,谢誉的眼里,只有璇玑阁,似乎透过血光,他能看到在那里的一层,有他心爱的姑娘,笑着迎了上来。
“你累了...歇息一会吧...”
“那你会不会再离开我?”
“不会...傻瓜。”柳絮云笑得是那么小鸟依人,“我从来就不属于你,怎么谈得上离开?”
谢誉瞳孔放大,关飞虎一刀捅穿了他的心脏,满口喷出的鲜血,不敢置信的双眼,颓然伸出的手。
“所以,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是吗?”
“是的,所以去死吧。”关飞虎又是一刀,谢誉的人头滚落。
第二百零一章 牡丹花下
谢誉的气散了,风含烟最终还是没有出手,手心上传来的剧痛完全被他的愤怒所掩盖,他怒不可支地看着李商,而李商满眼都是讥讽,“心疼不?”
“神经病!”风含烟骂道,风含烟左手拔出小刀,而李商没有阻拦,看着鲜血从刀尖上滴下,就如同那一夜的红得渗血的牡丹花,被晚风,吹满了山道。
风含烟没有说洛尘的身份,只是说要寻一个故人,关于如何被遣放下昆仑,李商没有问,也不感兴趣去知道。她只觉得风含烟看上去很顺眼,跟着他骗吃骗喝一年,顺便找个人,倒也不错。反正出了云城也无所事事,还不如找点事做。
李商是如何定义看上去顺眼的呢?她只是在那个街道百般无聊地守着,从这条路过来的第十个人,自己可以帮他做一件事,第八个是个乞丐,第九个是风含烟的马夫,第十个自然是风含烟。
这一路上风含烟对李商很不错,也没有越过雷池,李商有些无趣,难道老子的姿色那么不入那男人的法眼?
李商督促着风含烟练功,但风含烟心里有掂量,遇到洛尘之后,肯定有重回巅峰的方法,于是对李商的指导并不放在心上,而李商教了几次,见风含烟意兴阑珊,便打消了念头,反正路上遇到了土匪和流氓,李商一个人便能很轻松地打发,除了那日遇到了莫乘风。
莫乘风早就知道李商的大名,虽然李商那个时候还不是天地十魁,但张扬的个性和乖张的行事,早就如雷贯耳。莫乘风因为与一钱庄相识,但李商因为一件无从挂齿的事情把钱庄给砸了,为了出一口气,钱庄老板只得拜托莫乘风给李商一些教训。
李商的行踪很容易查,毕竟走过的都地方都会闹出不少动静,莫乘风堵在道上,李商嘿嘿一笑便出手。那时的李商还不是莫乘风的对手,用尽全身本事,也近不了莫乘风身,李商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抬起头,“说吧,你要我如何交代。”
“剁三根手指呗。”莫乘风其实也受了些许内伤,他惊讶眼前这小丫头片子的内力之深,只是战斗经验上差自己太多。
“就那么简单?行。”李商伸手要刀,莫乘风说自己没那玩意。风含烟在一边跑了过来,扶起李商,脑子一热,“要不我替她砍了?”
李商发愣,“为啥?”
风含烟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莫乘风摆了摆手,“真酸。”
最后莫乘风讹了风含烟不少银两,这事也就翻篇了。李商看着莫乘风神气地把马车驾走,狠狠地跺了跺脚。
“下次碰到这家伙,我不会输。”
“行行行,我相信你。”风含烟如同看着小女孩一般看着李商。
“好了,现在我们穷的连马车都没了。”李商叹了一口气,“我还有一壶酒在车上,血亏。”
这一路上李商闯的祸都是风含烟帮她料理后事,撒出去的金银不计其数,还好风含烟原本就是富家子弟,被逐出昆仑的时候,还有不少积蓄,这些积蓄在当时看起来是个巨款,也够他逍遥一辈子。不过和李商才走了两个月,风含烟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闲钱了。
“要不,我们再去抢个当铺?”李商舔舔嘴唇,吓得风含烟连忙制止,然后松开腰带。
“你准备在这里?那么刺激,我倒是无所谓。”李商嘿嘿笑着。
“你想什么?”风含烟有些无语,“我腰带里面还有金子。”
“哦哟,不得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又可以浪了。”李商拍手叫好,风含烟苦笑着看着李商,也罢,这就是命的话,风含烟也就认了。
风含烟最近嗅到一丝蛛丝马迹,在并州的一处城墙脚下,发现了洛尘留给他的标识。风含烟知道,洛尘便在并州城中。他兴奋地告诉李商,李商挖着鼻子,“那快找,找到老子就算完成任务了。”
风含烟有些失落,“你能不能不走?”毕竟这大半年两人也有了一些感情,至少风含烟是这么认为的。
“你是我什么人?”李商翻了一个白眼,“让我不走就不走,你养我?”
“我养呗。”风含烟笑了笑,李商一怔,转眼又嬉皮笑脸起来,“你有钱养我吗?”
“这个你别管,反正饿不死你。你答不答应嘛!”风含烟有些赌气。
“再说。”李商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路上风含烟的温柔,体贴,倒是除了李家之外,最能容忍自己无法无天的人,李商没有立即答应,“先去找他再说。”
风含烟立马拉着李商,走进并州城,沿着城墙仔细寻找洛尘留下的标识,最终在一处简陋的小屋前停下。
“他就住这里?”李商皱了皱眉头。
“嗯。”风含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对李商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看来是你的长辈,一下子变得好小心你。”李商笑了笑,便不再嬉皮笑脸。
“嗯,是我师傅。”风含烟整了整衣裳,深吸一口气,上去轻轻敲了三下门,又停了一下,继续敲了两下。
老旧的木门随着一声难听的吱呀声被打开,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笑得很温柔。
“你来了。”洛尘轻轻地说了一句,似乎与风含烟只有数日未见。
“师傅。”风含烟直接跪下,但洛尘根本没有看向风含烟,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李商。
“师傅!慢!”风含烟突觉杀机一紧,洛尘刚想抬手,风含烟连忙站起来挡在洛尘身前,“她什么事都不知道。”
李商浑身上下第一次感到如此强大的压力,连一步都移不开,内力丝毫不为自己流转,眼睁睁地看着洛尘缓步向自己走来。
“师傅!”风含烟想拉住洛尘,但被洛尘的杀气直接镇在原地。
“哪里的人?”洛尘笑着看着李商,“不要紧张。”
李商心里在骂娘,你倒是松开你的气场,这他妈的让我怎么说话?洛尘缓缓伸出手,不顾风含烟在后面的求饶,轻轻搭在李商手腕之上,“云城的?不错。”
“师傅!”风含烟好不容易挪动了一下脚,“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洛尘直接转身进了小屋,“进来。”
风含烟看了一眼李商,李商全身大汗淋漓,倒也没什么事,风含烟拉着李商就往屋里走去。
“放手。”李商这才说了一句话。
“没事的,相信我。师傅要杀你刚才就动手了。”风含烟皱着眉头,拉着拉上进了小屋,小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陋,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里面的装饰和外面看起来的破旧完全不一样,一切井井有条,桌上焚着香,加上窗口开着的那几株牡丹,倒有些情趣。
“坐罢。”洛尘已经坐在桌边,微笑着沏茶,“刚烧开的水,刚摘点雨前青。”风含烟终于轻松下来,笑着看着洛尘,“师傅你一点都没变。”
“你的朋友怎么还不坐下?”洛尘依旧没有搭理风含烟,风含烟这才发觉李商一直站在门口,没有随自己进来。
“李商,来,这是我师傅。”风含烟连忙站起,给李商引荐。
“昆仑的?”李商表情有些严肃,她很不爽有人一上来不问青红照白就出手,虽说最终没有伤到自己,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嗯。”风含烟点了点头。
“我听说过,之前有个叛逃的家伙,十年前?十几年前离开昆仑,想必那欺师灭祖的家伙就是你吧。”李商冷笑,李商幼时见过一面昆仑的云字辈前辈,当时那前辈与自己的父亲交好,虽说只见过一面,但是李商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尤其是从怀里掏出昆仑的云片糕,李商很喜欢吃。
之后那前辈就再也没下过山,偶尔和李商的父亲书信联系,这也是李商知道,有一个家伙打伤师尊,被全昆仑的子弟追杀的故事。而似乎,那位前辈在围剿中受了伤,之后便再也没有来往过书信,应该死于洛尘之手。
“是。”洛尘没有否认,依然笑得很淡定。
“李商!”风含烟急了,他知道师傅洛尘喜怒无常,而李商的话是句句戳在洛尘痛点之上。
“他有何脸面让我李商和他共处一室?”李商怒了,往后一退,退出门外,“风含烟,你给我出来!”
“我...”风含烟傻愣在原地,他知道李商嫉恶如仇,所有很多关于洛尘的细节都没有说,没想到李商竟然知道他们之前做过的事情。
“烟儿,你自己看着办。”洛尘倒是不惊不乍,慢悠悠地喝着茶。
“师傅,给徒儿一点时间,我去说服她。”风含烟站起。
“嗯?”洛尘终于转过头看向风含烟,“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并没有让你解释清楚。”
“那...那师傅有何指示...?”风含烟觉得刹那间他的背上全是汗珠。
“要么杀了她,要么拉她入伙。”洛尘淡淡地说着,“我希望你能选后者,多好的苗子,杀了太可惜!”
风含烟全身开始冷得哆嗦,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商,李商正站在窗外牡丹花边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风含烟。
“李商...我...”风含烟颤抖着往门外开始移动。
“跟我走罢,这种败类,你为何还要认他为师傅!”李商破口大骂,如果不是因为实力相差太大,李商早就想把洛尘直接毙在当下。
洛尘见风含烟还在犹豫,放下茶杯,伸出手搭在风含烟额头之上,一股强大的都气流瞬间激起风含烟所有惨败的经络,气海中死灰复燃,风含烟感到失去已久的力量果然回来了。
“好了,这点事是为师该做的。”洛尘复又坐了下来,整张脸隐藏在暗处,“那作为我的徒弟,久别重逢恩师,你是不是应该为我做些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风含烟木然地笑了笑,走出小屋,对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李商,举起了手,“对不起,我师傅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风含烟!”李商几乎声嘶力竭。
“快走!”突然风含烟脸色一变,一掌推开李商,转身一拳就轰入小屋之中!拳风所至,正是洛尘所在的位置!
第二百零二章 风入云城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以后偶尔想起我?”风含烟全身是血,李商背着他疾驰而去,不管去哪里,不管跑向哪个方位,只要远离那个小屋越远越好。“别说丧气话!”李商满头大汗,她背着重伤的风含烟,一个劲地往南跑去,她不敢回头,生怕一慢步子,那个洛尘便会追出来。
李商疯了一样跑了三天三夜,身后风含烟的声音越来越轻,李商一股脑将身上的药丸全部塞给风含烟,虽说风含烟晕厥了过去,但是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李商知道这家伙还活着。
李商一路跑到豫州皇城附近,鞋子都跑飞一个,这才停下脚步,小心地将风含烟扶进一个医院,自己躲在门里探头探脑,确定洛尘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李商的云城丹药,风含烟才捡了一条命,过了三个时辰,郎中示意李商可以进去探视,李商这才胆战心惊地猫着腰走了进去,看到风含烟虚弱却平稳些许的呼吸,李商瘫坐在地上。
“妈的,吓死老子了。”
等到风含烟醒来,郎中开了好多药材,李商这才带着风含烟找了一个客栈,掏出风含烟腰带上的所有银两,关照店小二好酒好肉伺候,自己一刻不停守在风含烟身边。
“你这是何苦?”李商看着风含烟俊俏的侧脸。
“不知道,当时脑子一热。”风含烟脸色苍白,但唇上稍微有些血色。
“洛尘那厮下手也忒狠了。”李商看着被包扎成包脚布的风含烟,很是心疼。
“你没事就好了,我皮糙肉厚无所谓的嘿嘿。”风含烟强打精神笑了一笑,顺便扯动了内伤,疼得龇牙咧嘴。
“少动弹,好好养伤。”李商站起,用刚烧好的水打湿了下毛巾,细心地帮风含烟擦拭。
“我倒是觉得洛尘那一掌我赚了。”风含烟看着李商俯下身的样子,突然想支起身子亲吻一下李商的唇。李商挥手就是一巴掌,扇得风含烟脸上又肿了一块。
“你也太用力了罢!我还是个伤患人士!”风含烟捂着脸哀嚎。
“这是你自找的。”李商偷着乐,“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反正洛尘那边我是回不去了...你回你的云城呗,我找个地方种种田或者教教书算了。”风含烟苦笑。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李商歪着头问道。
“这怎么行,云城的规矩不是说只收留老百姓吗?我这一身功夫怎么行?”风含烟大惊。
“反正你刚恢复没多久,要不我再帮你废掉?”李商嘿嘿阴笑。
“别!”风含烟恐惧地扭到一边。
“要不你就住渝州岸上?我每天都来看你。”李商低着头呢喃。
“李商...”风含烟瞅见李商的脸上飞起红晕。
“不行。”李商突然正色起来,“我觉得还是废了你武功比较好,省得我每天划船来回看你,你就和我住在云城!”
“不不不,我好不容易才回到地煞境,你嫌麻烦,要不每天我划船来看你?”风含烟连忙摇手拒绝。
“你是看不起我们云城的武学吗?现在我一掌就可以废了你!”李商故作愤怒,风含烟迫于淫威,只得认同。
“等你康复了,我去你一身武功,你和我回去从头练起。”李商帮风含烟盖好被子,“好好睡罢。”
“嗯...”风含烟笑着闭上了眼睛。
当中风含烟偷偷睁开过几次,看着李商要么在一边清洗自己的衣服,要么就是换着毛巾,忙前忙后,风含烟心里很是开心。
“别看了,我知道你醒了。”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伙计送了好多伙食进来,李商接过,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装睡的风含烟。
风含烟嘿嘿一笑,刚想强撑着坐起来,李商直接过来小心扶起自己,舀了一勺热粥,细心地在口边吹了半天,喂到风含烟嘴边。
“好甜。”风含烟咽了一口,暖到骨子里。
“甜吗?不是白粥怎么可能甜?”李商一脸疑惑。
“傻,你喂得才甜。”风含烟自觉温柔地笑着,李商浑身汗毛竖起,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别恶心我,再说一句我直接把粥灌你脸上。”
“你舍得吗?”风含烟话音刚落,李商直接舀起一勺热粥往风含烟李商洒去。
“烫!烫!烫!”风含烟没想到李商还真说到做到。
“叫你再贫嘴!”李商皱着眉拿毛巾帮风含烟擦脸。
“云城的功夫适合我吗?”风含烟伸出手,帮李商抚弄了下因为忙碌而有些杂乱的鬓角,李商却没有阻止,一脸认真地帮风含烟擦拭。
“我们的功夫不分年龄,讲究循序渐进。”李商歪着头想了想,“虽然对于我没那么多规矩。”
“毕竟你是个天才哈哈。”风含烟打趣,“那我是不是以后会有一个属于我的古琴?”
“有啊,但是你要经过我大哥的考核才可以,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拿到古琴的哟。”李商满是得意。
“古琴和普通的琴有啥区别?”风含烟捧着热粥暖手。
“琴心剑胆,当然不一样,我们李家世家传下的五张古琴,其琴心可是用盘龙石铸成。”李商得意地说着。
“盘龙石是什么?”风含烟好奇地问道。
“额,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挺贵重的罢哈哈哈。”李商以大笑掩饰尴尬。
“嘛,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以后慢慢争取呗。”风含烟喝一口粥,眼角闪过一道精光。
“嗯嗯!不错!有这份决心不错!”李商夸赞般拍了拍风含烟的肩膀。
“不过除了你们五把家传古琴之外,其他琴也没有那什么盘龙石了罢?”风含烟问道。
“应该是吧?这有什么打紧?我现在出门都懒得带琴!”李商双手抱胸,“至今没有吃过亏!”
“额,我知道的就有两次...一次莫乘风一次洛...”风含烟笑着提醒道。
“闭嘴!”李商唰地又是一巴掌扇去。
又过了小半年,风含烟早已康复,两人站在渝州海边,风含烟眯着眼睛,“我真的没有想到,人生会那么反复无常,从渝州出去,现在又回到了渝州。”
“那你死回昆仑呗,和我来云城作甚?”李商调侃着。
“我进去先要干吗?”风含烟略显紧张。
“额,先见过我家人呗。”李商歪着头理所当然地说着。
“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吗?我两手空空是不是有些失礼?”风含烟想跑到渔家买些海产品,刚跑出去几步就屁颠屁颠跑了回来,“不对,这些东西你们家应该很多罢!”
“你也知道啊。”李商嘿嘿一笑。
“我们什么时候出海?”风含烟看着大海很是兴奋。
“你们昆仑没有海?”李商好奇地问道。
“云海算海吗?”风含烟扑闪着眼睛。
“滚。”李商指了指天空,“等到夜色垂暮,我带你飞过去。”
“好的...啥?!直接飞?!不坐船吗?”风含烟这才反应过来。
“怕啥?常规操作。”李商嘿嘿一笑,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块礁石,肩并肩坐了下来。
“你说,你后悔跟我来云城吗?”
“为什么要后悔?”
“还让你废了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武功。”
“没事,武功没了再练就成。”
“你看上去也不像那么乐观的人呀。”李商歪着头看着风含烟。
“因为你在云城,所以我陪你去云城。”风含烟认真地看着李商的眼睛。
“真肉麻,不过我喜欢。”
“喜欢我就多说两句?”
“说多了就过了哦!收!”
“好的。”
当李商背着风含烟,在月下渡海的时候,风含烟痴痴地看着李商,他不知道为何现在的心情如同小女孩般激动与羞涩,或许是李商太过侠气?或许是自己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和神洲之间人人谈虎色变的李商私订终身?或许是...
洛先生的计划实在太过顺利?
当李宫等人看到风含烟的时候,风含烟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这些人除了李宫还算有点名门大派的风度之外,剩下的没有一个正常人。那个绿衣女子貌似名唤李角,还有那个脸若寒霜,出言不逊的白衣女子李羽,都煞有其事地凑近看了几眼风含烟,然后会心一笑,躲到一边窃窃私语。
“原来二姐喜欢这一卦的。”李角捂着嘴,但声音完全没有收敛,在场众人听得是那个真切。
“没想到啊!竟然喜欢一个小白脸,啧啧,看上去就弱不禁风”李羽附和。
“你们说话敢再大声一点吗!”李商怒了,冲着两个妹妹吼道。
“额。”风含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恨不得掘地三尺。
“哟,姐夫。”一个满头红发的青年凑了过来,“练练?”
“我武功都已经废掉了...”风含烟有些抱歉地说着。
“啧,那叫我来做甚。”红发青年噘起嘴巴,“打扰我修行。”
“李徵!你不想活了是罢!”李商卷起袖子。被叫作李徵的青年连忙抱头鼠窜,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咳咳,好了。”李宫笑着眯着眼睛,“既然风少侠有意加入我们云城,还自废武功以表诚意,那不如就由李商负责教学罢。”
“啥?”李商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可教不来人。”
“谁带来的谁负责呗。”李羽躲在李角身后,探出个脑袋,“我们哪有时间,每个人带三十多个孩子,不像二姐,想出去云游就拍拍屁股走人,多逍遥自在。”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从头教起,来来来,先从门规开始教,三年后再教武功。”李角微笑着说着一些令风含烟绝望的话语。
李商捏紧双拳,“我教就我教!”然后李商一把勾住风含烟,“你争气点,一年之内把他们都打趴下。”
“哈?”风含烟叹了一口气,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打赢他们,他们的琴随便你挑!我的绕梁也可以!”李商很有信心地叉着腰。
“那我努力努力。”风含烟笑着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第二百零三章 我不认识你
李徵记忆中的风含烟似乎没事的时候一直在海岸上微笑着,无瑕的白袍被落日镀上一层金黄,晃悠着的长腿,似乎随着嘴里轻巧的口哨声打着节拍。
“风含烟。”李徵迎着风含烟走去,张开手,去遮挡有些刺眼的光芒。
风含烟轻快地站了起来,身后闪出一个乖张的女子,同样精致的脸庞,说是男才女貌也一点也不过分。李徵有些发愣,下意识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颚。
青涩的胡茬,二十出头的青年时代,令人痴迷的笑脸,真切地往往让李徵在半夜中醒来,看着李宫不会熄灯的房间,在黑暗中摸索着床头的烟草,火苗颤抖地很是心疼,一缕青烟飘起,回忆随之散开而去。
云城的星空很是难得,李徵裹着袍子,上山的时候很是小心,走过桃花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抖索了一下,看着空无一人的山路,叶修莫名有些惆怅。
半山腰有人唤着李徵的名字,李徵不用去想,也猜到是谁凑过来八卦的。
因为那两个活宝,正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对着自己挥手呢。
“所以他们是真爱?”李羽伸长的脑袋,拼命往海边看去。
“你少管别人,你自己的真爱呢?”李徵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你们也出去很多次了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带回来过?”
“...”李羽没有说话,鼓着嘴巴,似乎在赌气,接过李角手中的橙子,也不管酸甜,直接塞到嘴里吞咽。
“至少我们之中最麻烦的家伙已经名花有主。”李角浅浅地笑着,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打一场。”李羽抛下一句话,走到门口,李徵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沐橙,“郁闷了找点事做是吧?哥哥我陪你。”
李羽的嘴一直很毒,但其实心里也在记着,两个人的胜负,当然李徵的胜率远远高于自己,云城的武功进展很慢,属于那种大器晚成的功法,虽说除了李宫与李商之外,几个人堪堪地煞境,不过他们还是训练得乐此不疲。
“我就说,只要我不让你近身,耗下去肯定是我赢!”李羽耗时半个时辰,这次终于把李徵放倒在地。李羽很是嚣张地揉着一边李徵的乱发,李徵满脸不服气。
“胜之不武!”李徵挣脱了李羽的魔爪,“这么打你累不累?”
“能赢就好。”李羽似乎对新尝试的打法很是自豪。
盘龙石。
这段日子里,风含烟一直埋头练功,睡觉时候都在念叨这个神秘的石头,他好歹也算是昆仑的天才,转眼之间进步飞快,李商笑着鼓励他,“进步不错。”
“你说我再过几年,可以获得自己的古琴?”风含烟两眼闪着光。
“你那么急着要琴作甚?”李商并没有当一回事,随口说了一句,“大不了我的绕梁先给你玩呗。”
“你那么大方的吗?”风含烟笑了笑。
“给你又无所谓。”李商扭过头,别扭地轻轻说了一句。风含烟愣住了,痴痴地看着李商,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李商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风含烟笑了笑。
当风含烟得知真正要获得属于自己古琴要十多年之后,而且并没有盘龙石作为琴心后,他打算最近就开始动手。好歹夺取一个绕梁的琴心已经是尽力而至。在洛尘的小屋,当洛尘点醒风含烟身上的功力之时,也将之后的布局全数告诉给了风含烟。
盘龙石对于我来说有大用,你去想办法取回来。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李商练完功,在轻音崖上找到等了她很久的风含烟,
“没事,想你了。”风含烟笑了笑。
“瞧你这死样。”李商笑着,“之前答应你的,绕梁给你拿来了。”风含烟倒也不急不躁,直接寻了一方石头坐下,随手拨弄一曲后,啧啧称奇,“是把好琴。”
“那可不!”李商很是自豪,“随便玩,绕梁就先放你这边罢。”
“那么大方?就不怕我拿着跑了?”风含烟打趣。
“你真跑了,只能怪我遇人不淑。不过我肯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李商摆了摆手,“走了,我回去睡觉了。”
待到李商离开许久,风含烟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单掌劈开绕梁,取走琴心后,从轻音崖上一跃而下。
而后面,便是李商自逐云城,将破损的绕梁做箫,自觉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从此浪迹江湖,到处追寻风含烟和洛尘的踪迹。
“所以你还想念旧情,让我对你网开一面?”李商笑得很放肆。
“我还真有过这点念想。”既然已经撕破脸,风含烟也就露出了原本的歇斯底里,如今谢誉被杀,留在璇玑阁的最终战力也只有他一人,风含烟冷笑一声,直接挥着带血的右手一掌拍去,李商倒也不躲,硬是吃了一掌,人直接被轰飞,倒跌出窗外,关飞虎倒是奇怪,怎么李商就径直地从上面摔了下来?
“师傅!”泠无音慌忙迎了上去,不料李商大笑着,口中喃喃自语,“好了,这一掌算是断了念想,也算是我替当年的罪过挨了惩罚,从今往后,我可以昂首挺胸地回云城了。”
关飞虎和泠无音并不能理解李商口中到底是什么意思,而那边宋玲绮却骂骂咧咧,“过来帮忙,我快挡不住了!”
宋玲绮与陆潜龙已经穷尽一生本事,但面对的是数千神威精锐,能保住性命已是了得。
“我有些债,要去清算。”李商双眼喷着怒火,紧盯璇玑阁,拍了拍乌金长袍上的灰尘,轻轻一跃,又杀回璇玑阁中。
“你去救絮云,这边我来。”泠无音扔下一句话,刚准备杀回去,突然听到一声陌生却又熟悉的大喊。
“让开让开,飞虎!我来了!”
“姜悠麟?”关飞虎倒是欣喜,不过转眼又很诧异,现在姜悠麟贵为九五之尊,怎么以身犯险来此危险之地?
神威将士并不认识姜悠麟,刚还在懵懵懂懂诧异来者是谁的时候,从官道处却杀来黑压压的一拨人马,打着四海国的旗帜,这只要不是瞎,便能知道是御驾亲征!难道先前这个儒生便是当今皇上?
神威将士再怎么仗着洛尘睥睨天下,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连连放下手中兵器,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全绑了!”周天化一挥令旗,几千神威将士乖乖受擒,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曾有。
“你怎么来了。”关飞虎笑着拍了拍姜悠麟的肩膀,刚拍完便觉得似乎有些失态,毕竟人家身份现在可是高高在上。
“无妨无妨。”姜悠麟笑了笑,直接揽住关飞虎的肩膀,“我就猜到你会来。”
“所以你算卖个人情给我?”关飞虎见姜悠麟还是以前那性格,心倒是放宽不少,便开始插科打诨。“我也是碍于洛尘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但兄弟你既然想闯璇玑阁,我怎能眼睁睁看你送死。”姜悠麟眯着眼睛看着璇玑阁上方,李商正在和一个男子死斗,“这就是洛尘?”
“不是,我也不认识他是谁。但李商貌似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关飞虎歪着脑袋,也是一头雾水。
“那意思是,洛尘现在不在?”姜悠麟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把国家的基地全部砸在洛尘身上,况且按照周天化等人的描述,洛尘的实力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加上鬼鼎的作用,一人倾一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上去应该不在。”关飞虎指了指璇玑阁内,“兄弟,我有急事,等我救出柳絮云,我们喝一杯?”
“救出柳絮云?柳絮云被洛尘绑了?”姜悠麟诧异,“那老匹夫原来喜欢柳絮云这种温润如水的类型啊。”姜悠麟话还没说完,关飞虎直接拍了姜悠麟一脑瓜,陈子非连忙在一边重重地咳嗽,压低声音,“关飞虎,你不要得寸进尺,老夫知道你是陛下的好兄弟,但好歹也要分下场合,你让陛下怎么在三军面前建立威信!”
关飞虎吐了吐舌头,只能半跪在地,口中念念有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伯,你别吓人家。”姜悠麟连忙扶起关飞虎,“去呗,我在这里等你。”
关飞虎嘿嘿一笑,一脚踹开璇玑阁的大门,里面倒是敞亮,直接寻到楼梯往下走了一层,倒是几间别致的房间,而朝思夜想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一个人若有所思。
“絮云!”关飞虎一刀斩开门锁,大步冲了进去。
而柳絮云却不闻不问,依旧傻傻地看着墙壁,一言不发。
“絮云你怎么了?”关飞虎很是好奇,绕过椅子,蹲在柳絮云身前,看着柳絮云稍许呆滞的眼神,“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关飞虎见到柳絮云如此这般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就烧起老高。
“你是谁?”柳絮云终于是瞅了关飞虎一眼,眼里的陌生与冷漠让关飞虎不寒而栗。
“絮云,你别入戏太深了哈哈,别吓我,我是关飞虎呀。”关飞虎尽可能让自己露出最自然的微笑。
“我不认识你。”柳絮云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神又空洞地看向墙壁。
关飞虎刹那间呆立原地,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事态会有如此发生,他心里一横,准备直接扛着柳絮云走出房间,不料自己的手刚触及柳絮云的肩膀,柳絮云却突然一掌劈来!关飞虎仗着自己内力深厚,也知道柳絮云的境界高低,倒是没躲,不过这一掌却出乎关飞虎所料,自己重重被拍飞,怎么数日不见,柳絮云的武功竟然恐怖如斯?
关飞虎胸口一闷,强忍着呕出的鲜血,撑着墙,又站了起来,“别闹,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不走,洛先生让我留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柳絮云冷冷地说着。
“该死的洛尘,下了什么迷药?”关飞虎骂骂咧咧地上前准备故技重施,不过这次他运功护住全身,柳絮云依然在关飞虎刚触及自己身上的一瞬间出掌,几番下来,关飞虎硬生生接了柳絮云数掌,就算他内力再深厚,体内也受了不少内伤,而柳絮云的话语这时明显带了几许哭腔,虽然表情还是冷漠,但眼角隐隐有了泪光。
“我不走。”
“不听话的孩子,那只能把你打晕了扛走了。”关飞虎心疼地看了一眼柳絮云,叹了一口气,转身闪到柳絮云身后,对着柳絮云后颈,一指点下!
第二百零四章 今天只能下来一个人!
关飞虎这一指,仅仅用了轻微的力,他也怕弄伤柳絮云,可是柳絮云反应极快,身子往前一倾,右手诡异般地向后拍翻关飞虎的手腕,人顺势往前跨出去一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关飞虎。“我不走,洛先生让我留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柳絮云木讷地重复了一遍。
关飞虎瞬间六神无主,这身手哪里像是表情上那痴痴呆呆的样子?动作之快,之果断,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平日里的柳絮云。他不知道洛尘到底在柳絮云身上下了什么旁门左道,但当关飞虎看到柳絮云缓缓走到墙角,拔出挂在墙上的光风霁月的时候,关飞虎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的雪怒,想了想还是连同刀鞘一起掏出,挡住柳絮云一剑后,关飞虎急速撤出房间,没想到柳絮云直接挺剑杀了出来,关飞虎倒也不慌,但柳絮云却掉头往里走了回去。
难道洛尘的命令让她走不出这个房门?关飞虎刚诧异,探头探脑向房间里望去,只见柳絮云从墙上将晓风残月也拔了出来!
“我去!双剑!”关飞虎见柳絮云手持两柄剑,又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连忙往出口跑开,跑了数步想想不对,这事情必须早点解决,只能又回过头,柳絮云已经杀到,关飞虎举起未出鞘的雪怒迎击,但明显感到刀上传来的力度和柳絮云之间的功力大相径庭,关飞虎的手臂已经开始渐渐发麻。
柳絮云双目空洞,但剑上传来的杀意越发浓烈,一剑将关飞虎压下半个身子,自己跃之上方,关飞虎见这阵势,便知道是柳絮云最最擅长的碧落九重,关飞虎刚准备抬手,还是一咬牙忍住,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刀法过于凌厉,怕伤到柳絮云,便往后一侧,但柳絮云碧落九重打击面之广却超出了关飞虎的预料,关飞虎刚落地,剑光还是罩住了他的上空,关飞虎突然冷笑一声,手腕一转,一刀月坠花折迎上,刀刚出手,心中突然一惊,连忙变招,但为时已晚,幸好雪怒并未出鞘,一阵金属碰撞,两人纷纷被震退数步。
关飞虎紧张地拍了拍脸颊,自己刚才是发生了什么,竟然对着柳絮云出刀?那一瞬间,似乎有其他的意识占据了关飞虎的身体,是战斗的本能?还是单纯的杀意?自己竟然对柳絮云产生了杀意?关飞虎还在诧异之时,柳絮云又杀了过来,光风霁月与晓风残月分别从左右两边夹着两道白光分别斩向关飞虎上下两路,关飞虎干脆将雪怒重新别回腰间,双掌拍出,借着剑气,人又往后飘去,又是刚落地,关飞虎突然一个奔雷步踏起,一掌直接劈向柳絮云!柳絮云双剑一挡,也被震退数步。
关飞虎冷汗直流,刚才的自己一刹那间又失神,他明白刚才这一掌,自己并未留手,再这么打下去,说不定自己完全丧失意识,直接拔出雪怒就将柳絮云砍了?
对面的柳絮云似乎被这一掌震得有些不轻,在原地站了一会,方才扭了扭头。这一次关飞虎借着墙上的火炬,隐隐约约看到柳絮云瞳孔深处有一抹很浅很浅的金光。这道金光似乎来自亘古的千年之前,苍老不可侵犯,似乎天下的一切在这道金光下都会不由自主地收敛起所有的光辉,不管是沧火雷电,还是日月星辰。
而这一道金光对关飞虎来说似乎也有些熟悉,这蕴含着时间长河的光,如同刚踏入乾坤之境的关飞虎,一切陌生却又觉得安心...乾坤之境...关飞虎猛然想起,方才在璇玑阁下,自己也是漠然地一刀砍下谢誉的人头,现在回想起来,关飞虎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直接俯下身吐了一地。
关飞虎吐完脑子突然清醒,身体中的这一些不自然的违和,似乎是在今次自己主动开启踏歌行,进入乾坤境之后,所造成的性格突变,一切杀戮为上,理智、人性统统被抛在脑后。
虽然关飞虎自己明白,方才斩杀了谢誉之后,自己已经退出了踏歌行,现在的反常难道是后遗症?而眼前柳絮云的攻势又已到,双剑扬起无数剑气,关飞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将雪怒护在身前,自己运气护身,整个人直接被炸飞,这倒好,这一倒,直接退到了楼梯口,关飞虎回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柳絮云,咬了咬牙,自己回头就往楼上跑,关飞虎仍旧不知道怎么解决当下这么棘手的事态,他只想先跑出璇玑阁,大不了带着柳絮云往楼上跑去,自己去找李商互换下对手,就算逼得自己再用一次踏歌行,那好歹对手是那个看上去认识李商的男子,而不是自己完全下不去手的柳絮云。
而柳絮云只能交给李商,毕竟李商鬼点子多,肯定有办法处理。关飞虎注意打定,刚跑回一楼,柳絮云已经跟上,点苍剑法雨点般打来,关飞虎知道这招的厉害,但柳絮云出招的速度和力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关飞虎一时间受制,脚步一慢,反被柳絮云挡住了去二楼的楼梯,自己暴喝一声,炸开全身受阻的气穴,闷头撞出了璇玑阁。
璇玑阁外,姜悠麟一行人还在饶有兴致看着璇玑阁阁顶两大高手的对垒,虽然姜悠麟根本看不懂,也瞧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商和风含烟此等境界的高手过招,身形在寻常人眼里早就看不真切,就连陆潜龙与宋玲绮也要完全沉下心才能分辨。但姜悠麟是个聪明人,他从泠无音和陈子非的表情就能猜出战况很是焦灼。
“有多大胜算?”姜悠麟悄悄问了一下陈子非。
“五五开...最多四六。”陈子非皱着眉头回答。
“李商六?”姜悠麟追问。
“嗯...但优势不大,高手过招,一九都有可能被翻盘...”陈子非面色凝重。
“去你的乌鸦嘴。”泠无音不乐意了,但此时关飞虎正好跌出来,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才止住势头。
“飞虎?”姜悠麟好奇地想迎上去,却不料关飞虎对着这边暴喝,“陈子非!护着悠麟!”陈子非一时间也不知道璇玑阁里面发生了什么,反正既然连关飞虎都这么说,他也不假思索直接闪身到姜悠麟身前,而陆潜龙和宋玲绮对视一眼,也上前一左一右护在姜悠麟两侧,泠无音冲了过去,刚扶起关飞虎,却看到璇玑阁内走出浑身杀气腾腾的柳絮云。
“絮云?”泠无音不敢置信地看着陌生的柳絮云。
“她似乎被洛尘那个老不死的洗脑了,别伤着她。”关飞虎跳了起来。
“你没事吧?”泠无音快速扫视了一下关飞虎全身,但心里一直在玩味刚才关飞虎所说的别着她这句话,越想反而心中越堵得慌。
“我没事...也不算没事,我体内也有些怪异,现在解释不清楚。”关飞虎看了一眼璇玑阁上方,“我将柳絮云引上去。”
“什么?你这不是找死吗?”泠无音惊呼。
“怕啥,别忘了我也是乾坤之境。”关飞虎嘿嘿笑了笑,自从见到泠无音,刚才的慌乱稍许减轻了一些,关飞虎深吸一口气,冲着柳絮云大吼一声,然后脚踩奔雷步,直接蹿上璇玑阁,柳絮云冷漠地看了一眼泠无音等人,根本没有举动,很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关飞虎,便挥剑往下一劈,借着剑气,身子也拔高许多,然后很是轻松地在璇玑阁外一点一踏,转眼就快逼近关飞虎。
关飞虎其实脚下很是放水,怕甩得太远,柳絮云不追来,又怕甩不开,被柳絮云逼落璇玑阁,现在的距离正好,而头上两层之上便是李商与风含烟厮杀的阁顶,李商早就察觉到关飞虎的临近,手中没停,对着关飞虎吐了一口痰。
“哇!好险!”关飞虎一个踏步移开。
“你死上来作甚!”李商也不知道自己与风含烟打了多久,反正越打越兴奋,身子早就活动开,招式越发随心所欲。
“换人打!”关飞虎直接一掐指诀,这次倒是顺利,气海中蠢蠢欲动,似乎久候多时,一时间内力直接奔赴四肢,倒是硬生生被关飞虎挤进战局。
李商刚准备开口大骂,这才发现柳絮云表情麻木地也冲了上来,双剑直接往关飞虎身上招呼,李商轻轻咦了一声,瞬间懂了关飞虎为何上来搅局,“回头再找你算账!”
“这男人是你熟人吗?”关飞虎刚接上手,就发现此人功力倒有几分相似洛尘。
“渣男,往死里打!”李商一掌拍开柳絮云的双剑,柳絮云不退反进,企图用肩膀顶翻李商,李商虽然诧异,不过她可不像关飞虎唯唯诺诺,直接当头一掌拍落柳絮云。
“李商你轻点!”关飞虎见李商二话不说就一掌拍落柳絮云,不由紧张地叫出声,风含烟是什么人物,原来就怒火滔天,又加上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臭小子搅局,杀意更盛,见关飞虎有了一丝空隙,直接双指一并,直接戳向关飞虎,不料这只是关飞虎卖的一个破绽,关飞虎冷哼一下,自己也感受到了情绪的变化,既然眼前是渣男,那下狠手也无所谓!乘势一把抓过风含烟胳膊,右手拔出雪怒,一刀撩去,风含烟眯起眼睛,一爪罩着关飞虎脑袋抓去,就算你砍飞我一条胳膊,那我也要捏爆你的天灵盖!
“他不死,你就给我去死!反正璇玑阁上今天只能下来一个人!”李商见关飞虎打得有来有回,倒也稍许有些安心,她知道关飞虎其实实力还是有些差距,而踏歌行尚未熟练,其中一些关隘要跨,想必关飞虎已经察觉到,不过之后的路只能靠关飞虎自己走,李商便回过头,一踏璇玑阁,人俯冲而下,对着下坠的柳絮云凌空就劈出数掌!
第二百零五章 有钱真好
“为什么我们又回来这里。”北地幽州,有一驾马车倒是不惧风雪,稳稳当当疾驰在无人的官道上。自从江湖传言风雷山庄已经解散,家主独孤彤霄与其弟弟独孤渊不知所踪之外,再也没有一丝风雷山庄的消息。
“洛先生,你确定我们要直接冲进去?”驾车的男人浑身发抖,但脸色依旧精神矍铄,“那边废弃了的话,会不会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首先,风雷山庄解散又不是人去楼空,第二,你多运功护住自己气血不就不冷了,对自己还那么懒惰,卫吾殇,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马车里的自然是洛尘,身边坐着两人,一人当然是蒋少卿,现在正在闭目养神,不过坐在他边上的那个人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出模样。
“我可不像你内力如此深厚,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卫吾殇嬉皮笑脸。
洛尘理都没理卫吾殇,火烧关一役结束后,谢安明汇报卫吾殇不知所踪,蒋少卿冷笑着要么偷溜了要么死在乱军之中,反正是个混子,也没出多大力气,折了也就折了,谁曾料到,当神威大军回到璇玑阁,朝廷大军开始撤离的时候,卫吾殇探头探脑地从草丛中露出脑袋,手舞足蹈地欢迎着众人回来。
蒋少卿是看不上卫吾殇,虽然知道卫吾殇实力不错,但并不清楚这家伙究竟隐藏了多少,但既然这次洛尘选择再次来到北方,自己也不敢多言,一脚把卫吾殇踢出去赶车,自己扶着洛尘坐在车厢之中。
“到了到了!”卫吾殇毕竟熟门熟路,刚吆喝了两句,就猛地一抽马屁股,骏马撒开蹄子就往前狂奔,车厢却不见得摇晃,可见卫吾殇的力道控制得巧妙。
“难道真的空无一人?”卫吾殇率先跳下车,看着黑漆漆的大门,虽说传出风雷山庄解散的事情不过也就一个多月,但门前的积雪明显就是无人打扫的状态。
“洛先生,我们来此...”蒋少卿是被卫吾殇吵醒的,洛尘已经下了马车,蒋少卿连忙跟上。
“我又不是来风雷山庄的。”洛尘说了一句蒋少卿听不懂的话,径直就往风雷山庄内走去。进了山庄,只有一个看上去是风雷山庄家仆的老人在很远的大殿外面晒着玉米,看到有人进来,倒也不闻不问。
“哟!老李头你还在?”卫吾殇都是像遇到老熟人一样,走了过去热情地打着招呼,老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想不起眼前这个痞子到底是谁,毕竟卫吾殇之前也就短短数个月,老李只是个家仆,当然不可能认识他。
“我们来转转不打紧?”卫吾殇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完全没有打消他的兴致。
“这里已经不是风雷山庄了,随便你们怎么玩。”老李又看了一眼洛尘等人,继续摆弄地上的玉米。
“我们去炼刀的地方你都不管?”卫吾殇好奇地问道。
“小姐...庄主走的时候吩咐过了,风雷山庄所有刀皆可对神洲所有有志练刀的英雄们自取,只要有本事拔出来,刀就可以拿走。”
“鸣鸿呢?”卫吾殇两眼发光。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李捡起一根玉米,晃了晃,“你们要不?”
“来一个!”卫吾殇嘿嘿一笑,老李一扔,卫吾殇接过,咬了一口,“真香。”
洛尘根本没在意卫吾殇和老李的搭话,领着另外两人直接走过大殿,目标便是卫吾殇口中的炼刀处,也就是关飞虎与卫吾殇当时候受教的火山之下。
“原来在极北之地,竟然还有如此壮观的景象?”蒋少卿被眼前几乎望不到边际的火山群惊呆了,“怪不得风雷山庄之外和风雷山庄之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
“老卫,有没有兴趣跟我来?”洛尘倒是向卫吾殇招了招手。
“不去,我可不想被烤死。”卫吾殇离了他们两步远。
蒋少卿还在好奇,不是已经到了这什么炼刀之地?还能再去哪里?
洛尘回头看了那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两人开始缓步往前走去,灼热的空气见有人不知死活地越走越近,不由开始张牙舞爪地释放出最大的热量,而火山中躁动的岩浆也开始暴躁不堪,炸开的泡沫在黑色的土地上点起火星四溅而出,洛尘饶是有神功护体,行得也是缓慢,而另一人身上的衣袍早就被火点燃,焚烧殆尽之后,赫然是谢誉的脸庞!
“你是自愿跟我来这里的吗?”不知道走了多久,洛尘的衣服也开始有崩溃的迹象,谢誉早就赤身裸体,身上冒着青烟,已经有些地方开始灼烧起来。
“嗯...”谢誉从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别勉强,抽出你几乎所有的内力和一些意识到那具躯体里之后,你能走到这里不容易了。”洛尘试着往前伸出手,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似乎挡在那边,而四处的火焰早就吞没了两个人的身体,洛尘双手张开,硬是在两人四周布下一处结界。
“你倒是有舍弃坤之境的勇气。”洛尘笑了笑,谢誉面无表情,但全身因为炙烤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所以,今天我就破例让你开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如何打开新的大门!”洛尘破天荒地大喝一声,一掌往面前那堵看不见的气墙拍去!
“苏晓白怎么跑那么快,追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影。”吴亦然站在山头,眺望远方,身边的胡云异仗着轻功了得勉强赶上,见吴亦然脸不红,气不喘,倒是诧异接受了吴世昉什么指点,一周之内突破如此迅猛。
“你都没问清楚他往哪里去了就拔腿就追,神洲那么大,说不定你方向都追错了。”胡云异吐槽。
“也是有点道理哦嘿嘿!”吴亦然恍然大悟,“不过苏晓白不应该去璇玑阁吗,找洛尘那老东西搏命。否则他能去哪里?”
胡云异被说得哑口无言,吴亦然的推测大概率是对的,那只能继续追下去。
“如果跑到璇玑阁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胡云异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其实不用问就知道吴亦然如果去了璇玑阁没有发现苏晓白,那肯定垂头丧气地回云城找关飞虎他们商量呗,吴亦然又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想到这里,胡云异突然有些心酸。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吴亦然这才注意到胡云异气息有些不稳,他方才一路只顾着狂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轻功也进步神速。
“不用。”胡云异也担心一旦休息,原本可能追上的概率也会变得微乎其微,更何况,怎么能让自己拖吴亦然的后腿呢!
吴亦然想了一会,抓了抓头,他当然懂胡云异的倔强的体贴,他摸了摸肚子,“我饿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胡云异扑哧一笑,听懂了吴亦然话语中的关心,“行,我也饿了。”
“我们这是追到哪里了?”吴亦然眺望前方,“那倒有个小城,我们去那吃点呗。”
“行呀!”胡云异率先动身。
这座小城名唤石城,是靖豫两州之间的一座用作前哨的城池,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人在城门前一处拐角落下,没有惊动任何人,放慢脚步,和进城的百姓们一般,慢慢悠悠晃了进去。
“也不知道有什么小吃。”说到吃,吴亦然还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了。
“那当然,你从鬼城午门那开始就没停过!”胡云异指了指一家面馆,“我不管,你请我吃!”
吴亦然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从衣袖里好不容易摸出来一点碎银,“走!小爷我请客!想吃啥点啥!”
“哦哟,哪里来的俊男靓女?两位是吧!里面请!”店小二眼尖,连忙迎出来招呼。
走到门口,吴亦然就被飘出来的香味勾起了胃虫,“有啥推荐不?”
“羊肉烩面,我们家可是招牌!”店小二热情地引着吴亦然与胡云异入座。
“行,两碗。”吴亦然坐下,“终于坐下来了。”吴亦然浑身顺畅,一扫墙上的招牌,瞬间有些肉疼,不过吴亦然还是要在女子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
正值中午,进出的食客很多,胡云异想先讨碗水喝,店小二抱歉地指了指门口正在烧的茶水,“一会水开了,劳烦自取罢。”
“无妨无妨。”吴亦然吃着桌上送的一小碟花生不亦乐乎,当店小二刚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烩面上桌时,茶水咕咚作响,胡云异便起身去取。吴亦然像做了很久心理建设一般,快速地将自己碗里就三片的羊肉用筷子飞速夹到胡云异的面上,然后捡了一颗蒜,抖着脚,开始呼哧起来。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胡云异倒了两杯茶,走了回来,表情有些诧异。
“冷了不好吃。”吴亦然满嘴面条,说话都含糊。
胡云异不是傻子,上面的时候也看到这家所谓招牌羊肉烩面每碗也就薄薄三片羊肉,但自己倒茶一去一回,碗里便变成了六片,当然是吴亦然这家伙把自己的留给自己吃。
胡云异笑得很开心,看着面前吴亦然吃的满头热气,掏出手帕,帮着擦汗,“不够吃,我的那碗也给你。”
“那你不就饿死了?不行!”吴亦然摇头。
胡云异不拆穿吴亦然,她知道吴亦然走得匆忙,能掏出来买面的钱原本就不多,这点怎么管够?于是胡云异唤住店小二,往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给我们上点白切羊肉。”
店小二喜上眉梢,刚准备走,却又被胡云异扯住。
“女侠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弯着腰,把耳朵凑近胡云异。
“没事,小哥。”胡云异笑得花枝乱颤,“如果这次送上来的羊肉,还敢短斤少两,我不介意切下你的耳朵喂狗吃!”
店小二冷汗直流,连忙赔笑,机灵的他瞄到吴亦然已经快将一碗烩面干得底朝天,便又叫后厨多搞了一碗面,加上一大盘羊肉和一壶浊酒,吆喝着送上桌。
“这还差不多!”胡云异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而吴亦然由衷感叹,“有钱真好。”
第二百零六章 璇玑阁的崩塌
“两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正当吴亦然与胡云异准备大快朵颐之时,旁边隔着一桌,那里有两个戴着斗笠的家伙看着这边,其中一个冷不丁地出言嘲讽。
吴亦然倒是第一次没有直接跳起来,毕竟在他眼里,现在只有这羊肉烩面。胡云异也是个暴脾气,她跳了起来,见面馆里客人还是不少,便也不直接顶嘴,快速走到那两人面前,瞅着他们桌上的烩面,歪着头,“吃不起要不我请你呀。”
周边几个食客都回过头,看着这个暴脾气的美女,而那两个戴着斗笠的家伙其中一个也是身材姣好的女子,食客都巴不得来一场赏心悦目的争斗,毕竟酒足饭饱,养养眼也好。
“可以呀!”没想到戴着斗笠的女子突然笑嘻嘻地说着,然后脱下斗笠。
“你是?”胡云异当下就觉得女子十分眼熟,“独!”胡云异刚说出第一个字,就被那女子连忙捂住嘴巴,“对对对,我就是。”
戴着斗笠的两人便是从风雷山庄出来的独孤彤霄与独孤渊,胡云异很是开心,连忙招呼着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吴亦然拿着面和羊肉过来一起坐,食客们见是熟人打趣便也转头散场。
“你们真的解散了风雷山庄?”吴亦然满口都是面条,说话很是含糊不清。
“一半一半吧?总觉得再固步自封,迟早被端了。目前还不如自挂东南枝,落个清净。”独孤彤霄摔了一个眼色给在一边和吴亦然抢羊肉的独孤渊,让他悠着点。
“你们就准备到处走走?没什么目的地?”胡云异问道。
“我们的力量太过单薄,目前江湖一盘散沙...需要一个领头的,或者说带头引领风向的。”独孤彤霄放下筷子,用手帕小心地抹了下嘴。
“那你们跟我走罢。”吴亦然看了一眼胡云异,胡云异会意,招手让店小二又上一了一份面,吴亦然三两口吃掉,终于觉得满足,“我们去璇玑阁。”
“去干吗?”独孤渊好奇地问,“你打得过洛尘?”
“既然老一辈的联盟最终支离破碎,剑神谢慕白剑意全无,儿子的反叛肯定让他打击很大,你们老庄主也驾鹤西去,现在整个江湖能说上话的也就李商和曹清风。”
“曹清风已经归顺朝廷,此人我原来就感觉有些神神叨叨,反正我不喜欢。”独孤渊将最后一片大蒜也扔进嘴里。
“李商原本就不管事...所以你的意思,不如我们年轻人自己组个局,而带头的,当然是李商跟着的关飞虎?”独孤彤霄当然猜到吴亦然的意思。
“老一辈或死或伤,火烧关一战,我们出力巨大,那新一轮的浪潮何不就有我们掀起?”吴亦然嘿嘿一笑,惹得独孤渊一拍桌子,三两下就被吴亦然点起血性,“成,我跟你走。”
“现在只能这样,总比漫无目的瞎晃靠谱。”独孤彤霄笑了笑,其实她此行原来的终点就是云城,既然半路就遇到吴亦然,那直接合流。
“那我们现在去璇玑阁作甚?”独孤渊突然好奇地问道。
“这个事倒有些复杂,是关于苏晓白的,说来话长,我们一边赶路一边和你们细说如何?”吴亦然眨了眨眼睛。
关飞虎完全任凭自己体内澎湃的内力四处乱撞,手中的雪怒刚才一刀直接把璇玑阁直接削开,露出了最上面一层。被斩开的还有苏晓白曾经视若珍宝的无数典藏书籍,此刻如同雪花一般哗啦啦地空中飘散。风含烟从关飞虎的刀里感到一股诡异,他说不清道不明,但此子下手狠辣,招招不留手。风含烟原本觉得这关飞虎上来和李商换对手是自不量力,没想到下去一个疯婆娘,上来一个更疯狂的家伙。
关飞虎也不管风含烟怎么出招,仗着自己手快,直接一刀接一刀斩去,踏歌行下的刀法已经不能单纯用刀来形容,一道道刀光要么被风含烟震碎,要么就砍在璇玑阁上,若苏晓白现在在场,肯定心疼得欲哭无泪。
曾经在整个神洲百姓眼中如同神明一般的璇玑阁,如今已经被关飞虎砍得摇摇欲坠,关飞虎也没停手,他倒要看看眼前风含烟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毕竟关飞虎到刚才才发现,风含烟一直一只手背在身后,只用一条左手抗衡。
“你是看不起我嘛!”关飞虎大怒。风含烟冷哼一下,他右手毕竟被李商刚才戳穿手心,现在勉强止住血,怎能接住如此凶险的刀风?不料关飞虎却误解,惹得他刀光更盛。风含烟看了一眼天色,叹了一口气,有些头大,自言自语道,“看来还要撑一个时辰...”
关飞虎递刀而进,越发逼近风含烟的要穴,逼得风含烟左手双指一招,璇玑阁中突然闪出一道金光,直接挡在雪怒之前。
“又是个御剑者?”关飞虎见了一愣,也没有撤回,又是一阵乱舞,风含烟用双指操纵金光,倒是不慌不忙地挡了下来,关飞虎这才看清金光包裹着一把剑,倒是威风八面。
“装神弄鬼。”关飞虎一掐指诀,一刀震碎金光,风含烟这才左手拔出长剑,抖出数朵剑花,翻身与关飞虎厮杀在一起。“你倒是那么多年能第一个逼我拔剑的人。”
“放屁,说的你那么多年出过手一样。”关飞虎一刀死死架住风含烟长剑,左手凌空打出一记灵犀一指,风含烟直接用肩膀相迎,一声巨响,风含烟不为所动,关飞虎却往后退了两步。风含烟当头又是一剑,关飞虎身子一跌,往下坠了一层,一掌拍去,重新拉回身位。风含烟仰天一笑,手一招,漫天金光乍现,随着手中剑往关飞虎处一指,关飞虎瞳孔不由放大,将雪怒舞得密不透风,但还是被这无数金光射中,整个身子连人带刀砸向璇玑阁,直直被轰入地下一层。而原本就破损不堪的璇玑阁终于也是不堪重负,随着关飞虎的轰然倒地,璇玑阁也开始崩塌!
“救人!”姜悠麟连忙招呼着周天化,一大群士兵匆忙上去开始翻找关飞虎,而陈子非与泠无音直接跃至缓缓下落的风含烟前,严阵以待。而另一边李商也很头疼,她一开始也打算和关飞虎一样打晕柳絮云,先救下再说,但诡异的是,就算点了柳絮云的要穴,但柳絮云的活动仍旧毫无约束,李商纳闷,只能边守边思索如何处理如此棘手的问题。
“要不杀了?”李商叹了一口气,“什么混账话!”而柳絮云双剑又至,李商掏出乌金长笛,哐地荡开,右手阳春白雪一掌拍在柳絮云身上,吸入的内力让李商感到一丝陌生,而更多却是冷汗直流。
李商似乎回到了那一小屋前,而洛尘正站在屋内,对着自己皮笑肉不笑地举起手。李商瞬间有后撤的冲动,但瞬间回过神,暗暗骂了一句自己,真他妈的丢脸。
刚才关飞虎坠地的巨响并没有给李商多少分心,他知道关飞虎如今对上风含烟仍不是对手,但是自保应该没有问题,自己原来的想法是速度解决柳絮云再去帮忙,但现在这边的棘手却是出乎自己意料。
“唉...那只能...”李商冲着陆潜龙喊了一句,“不要让人进入我二十步,否则死了我不负责任!”
陆潜龙一直在一边观望,这种级别的战斗他是加入不了,只能在一边干瞪眼,听到李商这么一吩咐,马上来了劲,带着宋玲绮就隔开朝廷士兵与李商战局之间的距离。然后回过头很好奇李商准备做什么。
李商看了一眼眼前双剑又至的柳絮云,深吸一口气,“小妮子别怪我出手太狠!”李商将乌金长笛放在嘴边,一个刺耳的音符直接响彻云霄!姜悠麟隔开老远,也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更别说近在眼前的柳絮云,柳絮云终于表情有了变化,手中的双剑开始颤抖,脸上很是痛苦。而被埋在璇玑阁废墟下的关飞虎也跳了出来,捂着耳朵,“李商你吹得是啥!真难听!”
李商当然没有理睬关飞虎,继续着自己的吹奏,泠无音勉强站定,突然恍然大悟,然后表情开始有些无奈...“难道是...”她知道李商曾经在自己入睡后,总是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曲调,虽然听上去很是刺耳令人不悦,但有些古怪作用,而这个音调,直接可以让人产生...尿意...
泠无音很是无语,见关飞虎已经爬起,便跑到关飞虎边上,“如何?”
“可能打不过。”关飞虎脸色发青,他被砸得头有点昏沉,但被李商这一个音调吹得清醒。
“我帮你?”泠无音问道。
“再让我试试,你护好他们。”关飞虎生呼吸了三次,拍了拍胸脯,“刚才是我有点上头,走了。”关飞虎脚下一声雷响,整个人炸起,风含烟原来没打算深追,饶有兴致看着李商在和柳絮云厮杀,不料关飞虎这小子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操刀又来,不由大怒。
“你这小子,饶你一命还得寸进尺,今次我就先废了你再说!”风含烟一弹长剑,又是无数金光炸出,雨点般砸下,关飞虎却没有拔刀,双掌齐出,硬是用胡笳十八拍震碎金光剑阵,又一次来到风含烟面前。
“玩拳脚功夫?不自量力!”风含烟并未收剑,左手一送,剑身上炸出一道金色剑气,直直射向关飞虎胸膛。关飞虎身形直接被贯穿,但嘴角却在上扬。
“残影?”风含烟大惊,刚才这小子的身法分明是风雷山庄的奔雷步,雷声越大,动作越快,但现在悄无声息,怎么会是身法的残影?人呢!?在后面?风含烟没有回头,一剑往后斩去,又只是看中残影,几次下来,风含烟开始着急,四处警觉地观察,但都没有关飞虎的影子。突然风含烟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有个东西挡住了头上的阳光,风含烟往上这么一看,人直接傻眼,璇玑阁的一根硕大的承重柱从天上直直地砸了下来!风含烟连忙挥剑斩去,三步宽的承重柱直接被一剑砍断,但柱子后面也并没有关飞虎的踪迹!
“躲到哪里去了!”风含烟开始随手挥剑,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鬼知道现在关飞虎正在盘算什么鬼点子。而此时风含烟头上的阳光再次被挡住,一开始被关飞虎斩断的璇玑阁阁顶也从天上砸了下来!而隐隐之间,风含烟终于是听到一丝雷声,竟然是那阁顶自行发出?
风含烟暴喝一声,一剑捅穿,而剑招刚出,身后杀意暴起,风含烟警觉地回身一看,满眼闪着雷光的关飞虎没有任何声音,却出现在自己身后!一招灵犀一指近在咫尺轰出,风含烟虽说有万种不敢置信,但现在只能仓促用右手去挡!
而关飞虎这一指,却直接从风含烟手心上的血洞中穿去,硬生生轰在风含烟的脸上!
第二百零七章 以雷御刀
风含烟惨叫一声往后一退,漫天金光瞬间收敛,回到长剑之上,关飞虎想趁机再砍几刀,但还是架不住金光剑气的凌厉,困兽之斗的反扑格外凶猛,尤其是强如风含烟。
风含烟一目被贯穿,血流如注,他捂着伤口,嘴里不停咒骂着关飞虎,关飞虎倒是不闻不问,满脑子想如何再戳瞎他一只眼睛。
单凭实力,关飞虎知道自己还稍逊火候,但刚才的交手,关飞虎猜准备了风含烟会用有伤的手去挡下灵犀一指,而灵犀一指正好可以从他手心中的伤口中突破出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此时的风含烟哪有一开始的淡然自若,先是被李商愚弄,又被关飞虎重伤,他咬牙切齿,点住要穴,勉强止住血,剑身上的金光也开始消退,整个人开始隐隐浮现金色的蒸汽。
“来真的了?”关飞虎嘿嘿一笑,横刀在前,倒是好奇眼前这家伙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使出来。风含烟冷笑一身,抬起左手,左手上似乎热浪翻腾,关飞虎也不上前,凡事小心为上,之间风含烟左手往上一抬,璇玑阁废墟中晃晃悠悠升起一个铁炉,风含烟一手捏住铁炉,铁炉似乎如纸片一般轻松地融化在风含烟的左手之上,渐渐变小,一坨泛着红光的铁团在风含烟手中滚动。
“我就送你一场火树银花给你死亡铺路!”风含烟一手抛起那团烧得通红的铁水团,刚落至身前,右手长剑一剑对着铁水团敲去,无数沸腾的铁水直接被震到天上,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罩着关飞虎射去!这温度,只要沾到一点,何止是皮开肉绽?人都可以化成白骨!关飞虎却丝毫没有避让,直接雪怒一抖,化作一墙白光,将大部分铁水尽数拦下,但是身上还是中了不少,风含烟哈哈大笑故技重施,看着关飞虎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铁水炸得满身疮痍,却开始好奇为什么关飞虎一步都没有后退。
关飞虎歪了歪嘴,心想着所谓火树银花也不过如此,比起风雷山庄那火山来说,还是差得太远,风含烟已经融完一整个铁炉,见关飞虎仍就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好奇,这小子难道感受不到热度?关飞虎见风含烟愣地出神,便拔腿攻了过去,一刀荡开风含烟手中长剑,一拳轰出。风含烟手一拨一撩,肩膀乘势一撞,关飞虎脚步一错,滴溜溜往旁边转了出去,刀一翻一送,单单一刀包含万千变化,风含烟虽说实力稍胜一筹,但苦于实战经验比关飞虎少了太多,刚撤剑回身,关飞虎一声炸雷,胡笳十八拍封住风含烟四方身位,风含烟剑招已老,只能一掌拍去,关飞虎一削一圈,直接弹开风含烟的掌风,而风含烟身前空洞大开,关飞虎直接一脚踹去,踢飞风含烟三尺,风含烟嘴里还在谩骂,关飞虎又是一指,直接撞在风含烟口中,风含烟碎裂几颗牙齿,几道金光下意识挥出,关飞虎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得硬生生吃下,两边都挂了彩,关飞虎却不依不饶,雪怒一转,兜着金光剑又是一刀,风含烟不胜其烦,只能往后逼去,关飞虎奔雷步一响,已经绕到风含烟身后,一刀直接从肩膀砍到左胳膊之下,血淋淋的伤口顿时出现在风含烟的背上。
风含烟是完全搞不懂状况,不是跟着洛尘修行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今天会连连在眼前这个臭小子刀下吃瘪?一眼被戳瞎,背上还平添了那么深的一道刀伤?难道缺乏实战经验,导致两人的差距被拉得如此之小?风含烟不由对自己的脱大暗自嘲笑,暴喝一声,一剑指天,一道金光劈下,全身毛发梳理,面目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严庄重。
“大威金刚体。”风含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关飞虎二话不说,又是一刀,雪怒刚接触到风含烟三寸之遥,直接被弹飞!关飞虎皱着眉头,手掐踏歌行,气海又是一阵翻腾,当头又是一刀,这下关飞虎直接被震退三步。关飞虎满脸疑惑地看着风含烟,这家伙难道又突破了?
风含烟没有解释,直接冲上前,也收了剑,抬起拳头就抡,关飞虎人还未站稳,直接被三拳轰在胸口,踏歌行瞬间溃散,关飞虎一口鲜血喷出,刚拿稳雪怒,风含烟浑身金光又起,对着关飞虎遥遥一掌,关飞虎跌了出去,摔在璇玑阁广场之上,正好挡在李商与柳絮云脚边。
“啧,别影响老子。”李商嫌弃地一脚踢开可怜的关飞虎,而柳絮云手中的晓风残月剑身也开始发出诡异的光,一剑斩去,关飞虎恰好被李商踢飞,倒是插入地上,一时半会拔不出来。柳絮云只能松开晓风残月,光风霁月迎着李商身上要穴毫不留情地点去。
“你连我都踢,没人性。”关飞虎神智稍许开始清醒,初用踏歌行的副作用让他方才有些上头。李商现在也很是着急,柳絮云现在的剑招已经开始有了昆仑剑法那般恢宏霸道,又不能打伤柳絮云的前提下,李商似乎也有些无计可施。而关飞虎明显是落败下来,那全身闪着金光的风含烟也冲了过来,李商一掌微微逼退柳絮云,手中乌金长箫往风含烟处一点,一道劲风射去,风含烟手都没有毁,直接用内力将劲风震碎。
泠无音急忙出手,灵水轻涛向柳絮云卷去,李商看了一眼泠无音,泠无音冲她点了点头,李商便直接迎向风含烟,而关飞虎好不容易站起来,有些茫然,难道我又输了?不过貌似自己还真没有办法对抗那什么大威金刚体,明显层次不在一个等级。但刚才的交手总是让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虽说完全没有头绪,但是关飞虎仍然想再试一试。
“李商我来!”关飞虎倔强地吼道。
“死了别怪我!”李商和风含烟对了三掌,一边感叹风含烟真的被关飞虎逼入绝境,一边感叹现在这大威金刚体状态下的风含烟似乎自己不用全力也打不过。李商往后拉开三步,关飞虎趁机重新加入战局,虽说大威金刚体下风含烟出掌速度极快,刚触及自己就会被击退,但关飞虎心想,你有底牌,我又不是没有,好不容易胡笳十八拍封住一掌,靠奔雷步又躲开两掌,关飞虎故技重施,一眨眼之间又从风含烟眼前消失。
风含烟刚才吃过亏,他依稀猜到关飞虎是将雷电直接吞没,奔雷步到了极致,并没有丝毫响声,本人即是雷电,终于在大威金刚体下,风含烟捕捉到了一丝雷光,那正是关飞虎所在!风含烟出手,豪横地就往那套雷光上抓去,关飞虎这下倒没有诧异,你能看到我又能何如?关飞虎直直迎着风含烟冲了过去,双拳紧握,带着万钧之势撞了过去!
“不自量力!”风含烟狂妄地笑着,双手直接死死抓住关飞虎的双拳,关飞虎的全身的雷光与风含烟全身的金光开始相激,而对拼内力,当然是风含烟占了上风!关飞虎的拳头被风含烟死死捏住,骨头开始咯吱作响,关飞虎全然没有痛苦之色,反而兴奋地继续催着气海的气力。
风含烟呵呵一笑,一手甩开已经被自己捏烂的关飞虎的拳头,另一只手准备拔剑,一剑砍下这个狂妄的臭小子,不过他似乎发现了有些违和。
刀呢?
这小子的刀呢?
关飞虎的表情戏篾,被风含烟捏烂的双手,微微一动,一道雷光牵引,雪怒从风含烟身后疾驰而来,一刀破了风含烟的大卫金刚体,直直插入风含烟的背部!风含烟痛苦地哀嚎一声,全身金光瞬间裂开,一脚踹飞冷笑中的关飞虎,双手狂乱地想从背后拔出雪怒,但雪怒已经透体而出,心口已经被雪怒带着的雷光尽数烤至焦灼,风含烟瞪大着眼睛,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指着关飞虎,又看了看在一边冷笑着的李商,口中狂喷鲜血,最终一头栽进璇玑阁废墟中,再起不能。
“没想到还真给你打赢了。”李商歪着头看着软瘫在地上的关飞虎,关飞虎抖着被捏碎的手指,冲着李商笑着,“帮我把刀捡回来呗嘿嘿嘿。”
“御医!御医!”姜悠麟紧张地叫着,自己也冲到关飞虎身边,却笑了出来,“你的手被捏烂了吗?看上去像冻蔫掉的萝卜干。”
“别打趣了,这都是你的烂摊子。”关飞虎苦笑,李商捡起雪怒,插回关飞虎腰中的刀鞘,“小子打得不错。”
“踏歌行有些古怪...”关飞虎如实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克服得不错。”李商话锋一转,“之后你的考验会更多。”
关飞虎看了一眼与柳絮云缠斗的泠无音,满脸都是紧张,李商凑过去,“让我猜猜看,你到底在为谁紧张?”关飞虎脸上一红,“别搞我了,你就没办法吗?”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郎中。”李商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放心。”陈子非此时插话,“柳小姐被人迷了心智,内力用完也就昏过去了。”
“所以单纯耗着就行?”姜悠麟问道。
“对。”陈子非点了点头,关飞虎仔细看了一下,的确柳絮云的出手比在地下的时候已经慢了很多,而且少了一把剑的情况下,不一会就被泠无音全程压着进攻。
“结束之后和我回次皇宫?”姜悠麟看着御医正在给关飞虎包扎伤口。关飞虎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李商。李商点了点头,却说了一句,“你现在作为皇帝,应该不会再带我们吃什么街边小吃了罢?”
“放心!有的是大鱼大肉大酒伺候你们。”姜悠麟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璇玑阁等于是你们帮着剿灭,算下来也是大功一件。”
“不过洛尘...”关飞虎歪着头,“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二百零八章 疏远
“从现在开始,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要诧异。”洛尘的手紧紧覆盖在那一道看不清的气墙之上。
“难道这里也是门的所在?”蒋少卿也按捺不住好奇,跟了上来,他不比谢誉好多少,连毛发都在燃烧。
“你猜得没错。”洛尘的脸上开始明显有吃力的痕迹。
“不过不是说只有鬼城午门那一处通道?”谢誉也好奇。
洛尘没有回话,双手紧紧往前伸着,胳膊上青筋暴起,谢誉和蒋少卿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明显感到周遭的气温开始下降,而洛尘如同脱力一般,终是放下了双手。
“开了?”蒋少卿问道。
“嗯。”洛尘点了点头。蒋少卿和谢誉眯着眼睛望过去,也就是普通寻常的火山群,景色没有什么变化。
洛尘知道两人的困惑,率先一步走出,这次没有任何东西阻挡,洛尘很轻松地跨出一步,蒋少卿和谢誉连忙跟上,一切的一切都有些来得太过轻松。
“门,一共有五处,四个向外推,一个由里开。他们只能从那一扇门进来,而我们可以从四扇门出去。”洛尘解释道。
“出去?出去能干嘛?”蒋少卿问道。
“这条路笔直走便可以走到对面的世界。”洛尘遥遥一指,蒋少卿和谢誉还是迷糊不解。
“原本两边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神洲,而几千年之前有一颗陨石砸下,一部分的人有了特殊的能力,有的人用其行善天下,而有的人却拿来为非作歹。”洛尘继续说着。
“久而久之,很多人趋于力量,盲目追寻,变得狂妄自大,剩下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带着小部分人,打算将自己封在神洲一隅,过着和外面不一样的生活。”
“所以我们是那小部分人?”谢誉问道。
“是的,但是外面的人早就觊觎已久,历经千年一直寻找能够进来的方法。”
“所以我们是将那陨石藏了起来?”蒋少卿问道。
“世代皇帝都是为了守护那块陨石而生,而陨石的力量却对全子民隐藏...其实只要完全参透陨石的奥秘,便可以无敌天下,甚至反过来攻陷另一边也不是不可能,但很多次都功亏一篑,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那和鬼鼎是不是也有关系?”蒋少卿想了想。
“鬼鼎便是陨石的一部分所造,那提取金丹则是第二步。”洛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开启三扇由我们这里通往对面的门,可以让对面的灵气灌入我们这边的神洲,更好地吸收陨石的气运,当然之后选择等待封印的完全崩溃,还是主动出击都是后话。”
“所以,洛先生你的目的其实和苏晓白一样?”谢誉问道。
“并不一致,苏晓白想举倾国之力,人人皆兵。而我,只想以我一人之力,一人独战天下。”洛尘笑了笑,“有人说我想一人独大也成,反正做了这里的天下第一,对我来说,并不是最终的目标。”
“洛先生是想君临整个天下?”蒋少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尘没有回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开了第一扇了。”
“另外三扇在哪里?”蒋少卿问道。
“一在南海,一在西海,最后一扇在昆仑。”洛尘悠悠地说道。
“昆仑?那不是洛先生你以前所在的?”蒋少卿疑惑。
“等待便是。”洛尘笑了笑。
“服用半颗金丹,加上五毒圣血的培育,可以获得全部鬼鼎的力量,加上开启四扇门,吸收来此另外一个世界的天地灵气,方能成功,洛先生是这么理解的罢。”谢誉想了想,最后说出了他的观点。
“没错,你可以这理解。”洛尘赞许地看了一眼谢誉,“而你们,最后留在我身边的,肯定也是接受我新世界恩泽的宠儿。”
“多谢洛先生。”蒋少卿与谢誉不明觉厉,齐齐跪下。
“客套的话也就免了。”酒宴过后,姜悠麟吩咐下人在宫中安排了一处雅苑,让关飞虎等人住下,而柳絮云则被李商封了几处要穴,太医轮番上阵,想解开洛尘施在她身上的拘束。
关飞虎夹着一个酒瓶,大摇大摆走到御花园,而姜悠麟赶走了下人,甚至连陈子非都让他撤退,“说吧,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我。”
“很多倒也没有。”关飞虎十个手指都被太医用竹板固定,只能用虎口夹着酒碗,往嘴里送。
“我江湖上听说了各种版本关于你如何称帝,这我都没什么兴趣。”关飞虎咂巴着嘴,“宫内的美酒真好喝。”
“如果事实真的是我逼死了女帝,你会怎么看?”姜悠麟接过关飞虎的酒碗,又倒满了一壶。
“我对女帝原来就没什么感觉,我无所谓。”关飞虎笑了笑,“天下大义对我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谁动我的家人,谁动我的朋友,我杀谁就好了。”
“所以,现在我们利益一致,矛头直对洛尘?”姜悠麟明知故问,他只想在关飞虎口中得到明确的态度。
“可以这么理解。”关飞虎点点头,接过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鬼鼎还有半颗金丹在苏晓白那边。”姜悠麟又抛出一个话题。
“苏晓白?该杀。”关飞虎直接回答。
“就算他是以大义杀生?”姜悠麟眯着眼睛问道。
“我之前说了,我不管什么大义不大义,他杀了我的父母在我的面前,若这都可以原谅,那我还是不是人?”关飞虎满脸怒意。
“你的意思我懂了。”姜悠麟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关飞虎打了一个嗝。
“反而变成我问你了哈哈。”姜悠麟笑了笑,“说实话,自从我登基以来,我都没怎么睡过好觉,就在等你来为我解惑。”
“解惑?我?不敢不敢。”关飞虎挥了挥手,“我就是凡夫俗子一个。”
“你对鬼鼎,或者说对那个世界有什么看法?”姜悠麟换了一个问题继续问道。
“我想的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只要不威胁到我头上,那个世界和我没什么关系。”关飞虎如实相告。
“所以,之后我选择闭关锁国还是开门迎敌,你都无所谓?”
“嗯,无所谓。”关飞虎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苏晓白目前不能杀,你觉得如何。”姜悠麟又给关飞虎倒满了酒。
“我懂你意思,毕竟洛尘现在独大,苏晓白也可以作为一个顶级战力。我答应你,不过事情解决之后,我和苏晓白的生死,请你不要插手。”关飞虎一字一顿。
“可以,我答应你。”姜悠麟拍了一下桌子,“苏晓白听到璇玑阁倒塌,肯定会前来质问,而我早就等着他来。”
“你设了局?”关飞虎好奇地问道。
“他只能回来才有活路,否则根本没有办法直面洛尘。”姜悠麟眯着眼睛笑了笑。
“真搞不清楚你们这群玩心机的,真可怕。”关飞虎随之也笑了笑,“我真怀疑当时龙华山下那个江幼灵是不是真实的你。”
“江幼灵是我,姜悠麟也是我,这不行吗?”姜悠麟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你们就在皇宫住下,算算时间,再没多久,苏晓白应该要回来了。”
“你小心点曹清风倒是真的,这老家伙总觉得没按什么好心。”关飞虎突然说道。
“嗯,防着。你都能看出这老小子不对路,我怎么可能看不出?”
“这话说的。”关飞虎站起身,“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养伤了,现在这手连刀都握不了。”
“我感觉我们有点疏远了。”姜悠麟目送着关飞虎离开,喃喃地说了一句。
“师傅,絮云她好些了吗?”泠无音看到李商风尘仆仆地从另外一边回来,连忙问道。
“姜悠麟找了全神洲最好的郎中,应该不在话下。”李商回来衣服都没换,直接往床上一躺。
“倒霉的应该是我...”泠无音对柳絮云的事情很是过意不去。
“想啥呢?你们都是苦娃儿,没什么谁苦谁更苦的。”李商摆了摆手。
“现在我们就等着絮云康复,然后回云城吗?”泠无音有些待不下去了,虽说皇宫很大,住的地方也豪华,但毕竟不是自己家,觉得很是别扭。
“没那么简单。洛尘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李商翻了一个身,“还有现在那什么破门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们说了也不算,真的打起来,你看关飞虎那小子能闲得住吗?”
“也是...总感觉我们一直被命运牵着鼻子跑。”泠无音叹了一口气。
“是呀,原来打算就这么云游四海,每天醉了睡,醒了喝的,怎么感觉从遇见关飞虎开始,就没怎么消停过?”李商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说了,为师睡一会儿。”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泠无音帮着李商脱了鞋子,看着窗外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久久不能言语。
第二百零九章 昆仑之变
璇玑阁的废墟之上,姜悠麟已经着手让人清理战场,他并没有重新建立璇玑阁的打算,而是将这一方面广场作为拜将台,专门用来给武林中人歃血为盟所用。他不同之前女帝的清山河,反而很是鼓励江湖各种门派林立,这样也算给之前一个乱世一些交代。虽说现在天地十门早就不复存在,除了仅仅露了一个头的昆仑之外,其余各大门派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神威的影响,不再有当日之雄姿。
姜悠麟其实自己都没有想好,除掉洛尘之后,自己该做什么?苏晓白估计就兔死狗烹,关飞虎的态度也很明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眦必报。他问过陈子非,陈子非歪着头想了半天,都没回答出一个所以然。
“陛下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用管那么多有的没的,想打,老奴陪你打,想守,老奴陪你守。”
姜悠麟其实最怕这种态度,全天下的人民的性命都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并不好。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肯定要收起龙虎山那个江幼灵的天真。
而就在关飞虎入住皇宫的第五日,苏晓白来了。
苏晓白先去璇玑阁看了一眼,心中猜出个大概,然后悄悄前进御花园,而姜悠麟歪着头很是生气,“我早就撤走了旁人,你还在那边躲躲闪闪?”
苏晓白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他虽说自信有十万禁军冲上来也无法困住他,不过有些话还是和当今皇上摊开说会比较好。否则,这辈子只能成为一个流寇了。
“没别人,坐下说。”姜悠麟大大咧咧坐下。
“你就不怕我挟持你?”苏晓白没有坐,一丝不苟地站着。
“怕,怕得要死。”姜悠麟笑了笑,示意苏晓白说重点。
“洛尘,我会去杀。”苏晓白直接表明来意,“不过之后我希望你能开启最后的门。”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姜悠麟瞅着苏晓白。苏晓白被姜悠麟呛住,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我也不为难你。”姜悠麟继续说着,“只要你能和我说,你凭什么觉得当下时机打开门,我们不会被剿灭的原因,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可以。”苏晓白很是果断地点了点头,这下轮到姜悠麟吃惊了。
“我是生在那边的人。”苏晓白继续说,姜悠麟挥了下手,“这个我听说了。但是这和大局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你亲眼看看,你敢不敢。”苏晓白说了一句姜悠麟完全无法想到的话。
“什么叫亲眼看看?我去那边的世界看看的意思吗?”姜悠麟问道。
“对。”苏晓白点了点头。
“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姜悠麟吃惊地问。
“对。”苏晓白很是肯定,“现在的门已经开了一扇了。”
姜悠麟疑惑,“什么叫打开了一扇?”
苏晓白解释了下门的数量和用途,姜悠麟听完不由咂舌,“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所以我们在阻止洛尘的同时,还要控制住其他几扇门。”苏晓白继续说道。
“你知道其他几扇门在哪里?”姜悠麟问道。
“一在西海云城出去,二在南海,三在昆仑。”苏晓白娓娓道来。
“昆仑是洛尘反叛的地方,这扇门我们暂时不用操心,而另外两扇,你有什么眉目?”姜悠麟问道。
“没有,还是要找。”苏晓白摇了摇头。
“呼。”姜悠麟人瘫在座椅上,抖着腿,“关飞虎在我这里你知道吗?”
“那孩子进步很大,是个可用之才。”苏晓白点了点头。
“同时你是他的杀父母之凶手。”姜悠麟微微笑了笑,“所以你们两人必须分开行动,我可不想看到顶尖战力内耗。
“我以为你会帮着关飞虎除去我。”苏晓白倒是有些诧异。
“若是这样,你我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话?”姜悠麟皱了皱眉毛,“你即日启程去南边如何。”
“可以。”苏晓白点了点头。
“需要什么帮手?”姜悠麟问道。
苏晓白憋红了脸,想了半天,很是纠结地开口,“我需要一点盘缠...”
姜悠麟哈哈一笑,“这个好说。”姜悠麟吹了一声口哨,陈子非走了进来,看到苏晓白也不诧异。陈子非凑近姜悠麟,姜悠麟笑着说了下原委,陈子非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直接扔给了苏晓白。
“够了?”姜悠麟笑了笑。
“够了。”苏晓白平生第一次觉得有点难堪。
“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陈子非板着脸,冷冷地说道,“我姑且相信你,希望你所言非虚。”
苏晓白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一个纵身便离开了皇宫。
“他来过了?”关飞虎与泠无音走进御花园,看着苏晓白远去的背影。
“所以我们要去西海?”泠无音问道。
“嗯。”姜悠麟点了点头。
“行。”关飞虎回答得很果断,见姜悠麟有些不可置信,便笑着说,“你让我去的我就去,我不问理由。”
“好兄弟。”姜悠麟张开双臂。
“如果你要祸害关飞虎,我连你也杀。”泠无音冷冷地说着。
“好歹我还算是个皇上,给我点面子行不?”姜悠麟苦笑。
“我们现在就出发。”关飞虎锤了一下姜悠麟胸口,“絮云就交给你了。”
“安心。洛尘还不至于对我做什么。”姜悠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还有一个疑问。”泠无音突然插嘴,“如果被洛尘开了四扇门,会有什么后果。”
“估计强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姜悠麟试着笑了下,但觉得表情有些扭曲,也就作罢。
“所以我们和苏晓白那边,洛尘会选择一个过去开门,到时候拦得住拦不住就全看我们自己造化了是吧。”关飞虎问道。
“应该是这样。”姜悠麟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关飞虎挥了下手,和泠无音慢慢悠悠走回寝宫去叫李商。
“我们真的不准备什么后手?”陈子非待关飞虎与泠无音走远之后,问着姜悠麟。
“让曹清风去堵一次洛尘。”姜悠麟笑了笑。
“风雷山庄?”陈子非问道。“嗯,不肯去,就把春秋堂屠了。”姜悠麟说得很轻松。
当关飞虎离开皇宫的第三天,吴亦然等人也到了璇玑阁,见到满目疮痍,吴亦然很是可惜的一直嘀咕,错过了。
当然关飞虎与姜悠麟猜到吴亦然的行程,陈子非早就候在那边,简短地和众人介绍了下情况,吴亦然等人也开始往云城赶去。吴亦然的计划是叫上神剑谷的十一,索性在云城那边直接了结战斗。毕竟对他来说,集齐了云城、神剑谷、风雷山庄的顶尖战力,再不济,那也没辙了。只可惜十一正在闭关,而谢慕白与肖三笑见到吴亦然等人前来,了解了下形势,反而提出了另外的观点。
倘若真的每开一次门,洛尘的实力会大增,倘若洛尘先去了苏晓白那边,苏晓白如何挡得住洛尘的进攻,而南海这边多情楼的嫣儿在那修炼,不如待十一出关,赶往南海,至少给苏晓白加点保障。独孤彤霄与独孤渊想了想,便在神剑谷留下,而吴亦然与胡云异则继续赶路,至少这样从阵势上来看,南门与西门不至于实力相差过大,也算是一种保险。
但是之后的数日里,昆仑突然大举入世,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那一日,闭关的清玄被人叫醒,见到昆仑山上火光如炬。清玄刚准备去神树处一探究竟,就被清聪与清月拦住去路。
“别去!师尊出事了!”清月灰头土脸,连鞋子都没穿,就跑过来拦住清玄。
“什么情况?”清玄看着山脚下横尸遍野,无数昆仑弟子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似乎内力尽数被抽干,而另一波昆仑弟子一股脑地拿着火把,在那烧山。
“洛晖把师尊杀了。”清月崩溃地说道。
“怎么可能?”清聪平日伶俐的嘴此时也开始结巴。
“缥缈峰已经沦陷,神树已经被烧,门被洛晖打开了。”清月拉着清玄就往山下跑。
“此地不宜久留,洛字辈的前辈不是站在了洛晖那边,就被洛晖杀了干净。”清聪边跑边解释。
“所以不站队,站错队就得死?”清玄问道。
“这盘棋他们下了太久,连师尊都没有看清。”清聪的语速开始加快,“从洛尘下山开始,一切都是他们的布局,他们早就想开启大门!”
“为了吞并两边的气运?”
“这我不得而知,反正洛晖已经占领了缥缈峰,估计就在等洛尘开启其余的门。”
“清欣呢?”清玄突然反应过来。
“死了...”清月很是悲痛,但脚下却没有停下来。
“我们就算逃下山,能去往何处?神洲的沦陷是迟早的事情。”清聪有些悲观。
“去云城,找关飞虎。”清玄脑中突然出现了关飞虎的名字,三人一商定,便飞奔下山,直直往云城去了。
历史的车轮在此时加速转动,一场神洲板块上最大的战乱开始打响,突如其来的第二势力加入,使得洛尘的名字如同阴影一样笼罩在神洲天穹之上。
洛晖一脚踢开被付之一炬的神树,推开了第二扇门,手中一掐一算,冲着北边,笑得很是诡异。
第二百一十章 合流
“我不去。”李商抖着腿,在床上躺着,房间里浓郁的酒臭,看来李商昨晚又酩酊了一宿。
“师傅。”泠无音不理解,“国难当头,为何你还是如此懒散。”
“你确定洛尘会往西边去?不是南边?”李商闭着眼睛,将被子直接捂住脑袋。
“所以我们兵分两路...”泠无音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师傅你想?”
“聪明。”李商从被窝里竖起一个大拇指,“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岂可如此冒险?”关飞虎却不答应了,“李商你虽然强,但是和洛尘比起来。”
“我有说过我会正面截住他吗?”李商把手又缩了回去,“放心打不过我还逃不了?絮云还需要人照看,你们快动身吧,况且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们了。”
关飞虎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泠无音按着关飞虎的头,对着李商磕了三下后,便转身出了门。
“你要不说点什么?”一路上,关飞虎板着个脸,饶是泠无音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额,你想聊些什么?”关飞虎也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闷,缓下马匹,信步由缰。
“比如之后的打算?”泠无音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想那个没用,我们哪次不是被命运碾得到处乱晃?”关飞虎叹了一口气,“谁不想放下刀,找一处僻静之地,安稳地过下半辈子。”
泠无音脑子一热,差点脱口而出,想了想还是按下话题,“你有多少把握?”
“如果踏歌行能完全为我所用,我觉得不好说。”关飞虎握了握拳,“那股力量我似乎可以超越一切。”
“好好说,对手可是师傅都打不过的洛尘。”泠无音哑然失笑。
“没事,我有你。”关飞虎笑着说。
“你...你这时候开什么玩笑?”泠无音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关飞虎也发现自己说话有些歧义,连忙解释,“我意思是我身边有你们帮着,洛尘只是一个人。”
“喂!飞虎!”身后突然有一声气喘如牛的声音叫住关飞虎与泠无音,当然是赶上来的吴亦然。
“你们可让我好找!”吴亦然冲上前,关飞虎好奇,“你是不是又瘦了?”
“帅吧?”吴亦然甩了下头发,“小爷我今非昔比,洛尘交给我,你们给我殿后。”
“是呀,我们还有个举世无双的沙包,洛尘不在话下。”泠无音笑着拍了拍吴亦然。
“你们在说什么哟。”吴亦然一头雾水。
“见到你老爹了?”关飞虎问道。
“算是吧。”吴亦然撇撇嘴。
“感觉如何?”泠无音问道。
“说不上来的微妙,我还看到苏晓白了。”吴亦然如实告诉关飞虎。
“无妨,这个事情结束后再找他算账。”四人便一同上路,他们都不知道,在赶往云城的途中,还发生了一件插曲。
四人进入渝州,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如今来往的旅客都在议论纷纷洛尘的事情,毕竟经过百姓之间的添油加醋,洛尘的形象在百姓嘴中越发神秘,甚至有在火烧关,一人挡住千军万马的传说。
“开玩笑,再怎么厉害,现在朝廷和武林同仇敌忾,洛尘再怎么威武,难道真准备与天下为敌?”
“尚有李商、关飞虎等人,我看洛尘也嚣张不到哪里去!”
“鬼鼎这种东西估计也就是个幌子,怎么可能有那么逆天的东西!”“还有那什么门,骗三岁的娃娃啊,那么玄乎,反正我不信。”
关飞虎等人笑着听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吴亦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总之叫就打咯,打不过也没办法,总归比说风凉话好。”
“我就不信了,他当真无敌?”胡云异点了几个家常菜,走上来。
“姑奶奶,到时候你就别出面了,你躲着可好?”吴亦然看了一眼菜单,期待地舔了舔嘴巴。
“你是在担心我吗?”胡云异对着吴亦然眨了眨眼睛。
“想多了,我只是嫌你碍手碍脚。”吴亦然话音刚落,就被胡云异拎着耳朵。
门外此时冲进几个彪形大汉,直接赶走一桌客人,为首一人扯开嗓子对着店小二嚷嚷,“上酒!”
店小二赔着笑脸,“各位爷有什么吩咐悠着点说,别吓跑我的客人。”
为首一人吹胡子瞪眼,“啥?吓跑你的客人?我们就不是你的客人了吗?”
店小二瞅了一眼几个大汉魁梧身材,只得忍气吞声,“各位爷稍等。”
大汉们环视四周,客人见到他们如此蛮横,一个个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大汉们旁若无人开始聊天,聊得无非也是洛尘的事情。不过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昆仑的闹剧。
众客人一听有新鲜事,几个好事之徒连忙凑了过去,大汉们也来了兴致,“你们可不知道罢!昆仑现在乱得很。”
“大侠展开说说。”店小二也是个无风不起浪的主,给几个大汉倒满酒,耷着毛巾在一边听着。
“昆仑现在已经入世,别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其中一个大汉显摆一般拿出一柄佩剑,上面刻着的字一看就是昆仑弟子所配。大汉拿着佩剑很是神气地给大家看了一圈,最后很是宝贝地收了回去。
“昆仑内乱,有一拨人直接毁了神树,另外几个残存的弟子也跑下山,但基本都被赶尽杀绝。”大汉口沫横飞给大家述说着看到的事情。
“估计就是一群流寇,不成大事。”胡云异斜着眼看着大汉们口若悬河。
“不过昆仑变动,难道和洛尘也有关系,好歹洛尘曾经也是昆仑的人。”关飞虎说道。
“看来昆仑的那一扇门也没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立刻回到云城去寻找西门。”吴亦然说道。
“如果真的有关系,洛尘下得好大一盘棋!”泠无音冷笑。
而此时又闯进三个人,每个人都披头散发,很是狼狈。大汉们见到他们的着装,倒是一惊,为首的大汉愣了一下,率先站起。
“把剑还给我。”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向大汉伸出手。
“又不是你的,干嘛给你?”大汉仗着人多,大声嚷嚷。
“虽然不是我的,但是我昆仑中人的。”青年见酒家人多,也忍着怒气。
“昆仑中人?”关飞虎好奇地看过去,正是清玄三人。
“有本事来抢呀!反正你们这支逃下山的,也会被追杀殆尽,你们的剑之后也是老子的。”
“你大胆!”清月倒是急了,想出手,却被清玄清聪一把拉住,“不可对寻常百姓动手。”
“你们把剑交出来,老子我饶你一条生路!”大汉见三人似乎不方便动手,便和几个兄弟围了过去。
“你们想干吗?”清聪扯着嗓子问道。
“你们好生迂腐。”关飞虎对吴亦然使了一个眼色,与吴亦然轻轻闪身至清玄等人身前。
“关飞虎?你怎么在这里?”清玄大喜。
“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还固执地不出手?”吴亦然打着哈欠,“你们都快被杀光了,还拘泥城规,可笑可笑。”
“...”清玄一时语塞。
“也罢,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你们也算出过力,剑我帮你们取回来。”关飞虎冷眼看了几个大汉一眼,“给你们三声,放下剑,给小爷我滚开。”
“好大的口气,你谁啊?”大汉笑着,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
“三。”关飞虎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开始数数。
“抡他!”大汉一发生,几个大汉正准备上前,突然觉得身子不听使唤地飘到半空,半点力气使不上来。
“什么妖术?”大汉们惊呼。
“二!”关飞虎继续报数。
“大侠饶命!”几个大汉连忙哭丧着脸,他们是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诡异的感觉。
“他妈的!”为首的大汉不信邪,直接拔出昆仑子弟的剑,一剑斩去,关飞虎寸步不移,大汉的手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箍着,分毫不能动弹。
“一!”关飞虎话音刚落,吴亦然已经出手,简简单单凌空挥出一拳,几个大汉直接被吴亦然甩出酒家,一个个叠罗汉一般摔在外面,而那个为首的大汉,只得扔下剑,见到鬼一般惨叫,被吴亦然举到高空。
“大侠怎么称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为首大汉脸上鼻涕眼泪横流,连忙求饶。
“滚。”吴亦然手一松,大汉直接摔落在地,磕坏一颗门牙血流满面,不过他也顾不上疼痛,拔腿就跑,几个兄弟跟着他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清玄捡起宝剑,叹了一口气,对关飞虎两人抱拳相礼。
“你们不换身衣服?如此堂而皇之就不怕被人追杀?”吴亦然好奇地问着。
“我们已经击退了三波追兵,想去云城找你们。”清玄如实告知。
“找我们作甚?”关飞虎好奇地问,泠无音与胡云异招呼着店小二,重新温了酒,添了三双碗筷,清玄等人还在扭捏,却被关飞虎一把拉住,按着坐下。
“你们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罢,吃完再说,既然已经遇到我们了,那不必惊慌。”
清玄三人感激涕零,一个个捧着碗吃得那个狼吞虎咽。吃饱喝足,清聪将昆仑山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听得关飞虎等人紧皱眉头。
“所以,你们打算和我们一起去守西门?”关飞虎问道。
“嗯...昆仑已经回不去了,为了避免更大的灾祸,我们只能入世,整个神洲,我们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了。”清玄抹了一下嘴,笑得很是悲伤。
“行,不要拖后腿。”关飞虎笑着,“多个人,多份胜算,何况是昆仑的高徒。”
“别揶揄我们了,我们也就是几个无家可归的倒霉蛋罢了。”清玄等人苦笑。
“我们也何尝不是如此。”关飞虎与吴亦然相视一笑,“现在还有几波追兵跟着你们?”
“估计三波左右。”清玄掐掐手指,算了算。
“你们除了不能对百姓下手之外还有什么破规矩?”胡云异问道。
“其他并没有。”清玄回答。
“行,为了证明你们的决心,去杀了那三拨追兵罢,我们也不想去西门的路上有什么幺蛾子发生。”泠无音冷冷地看着清玄三人。
清玄被泠无音看得有些发毛,怎么长得如此美若天仙的姑娘,口中杀伐却如此果断,果然女人真可怕。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阳五雷
“我们站在这里是不是有点招摇。”清月哭丧着脸,站在官道中,而那三拨追兵已经慢悠悠地靠近,既然逃窜出去的三个小辈如此胆大,他们也就准备围而杀之,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
原来昆仑就自喻不是江湖泛泛之流,又面对三个清字小辈,便也直接堂而皇之走出。
“清字辈的小子们,还不和我们回去?跟着洛晖大哥混,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围堵清玄三人的都是洛字辈和风字辈的高人,面对这几个清字辈的小辈,当然觉得易如反掌。
“云洛风清,来得好大的牌面,真看得起我们。”清玄笑了笑,他倒是有点蠢蠢欲动,毕竟闭关的时候,自己悟出些门道,而且关飞虎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们正站在官道边的一棵大树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也不知道你们逃什么,基本上三分之二的弟子都已经归顺洛晖,师尊这几年毫无作为,我们可不想昆仑就这么沦落下去。”一个洛字辈的老者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出尘高人的模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放下佩剑,和我们回去,我做主,不会为难你们分毫。”
“洛空前辈是吧?”清聪眨了眨眼睛,“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你什么意思?”洛空吹胡子瞪眼,“小子你放肆。”
“我们现在又不是昆仑的人,哪来的晚辈小子。”清玄笑了笑,“你们一起上罢,我赶时间。”
“好狂!”洛空一挥手,几个昆仑子弟一拥而上,清玄起剑,几道奇怪的符咒在身边浮现,一道道金光炸开身边,几个昆仑弟子一时间不得靠近。
“金光咒?”洛空眯起眼睛,“没想到年纪轻轻,这法门倒是掌握得不错。”
“我来稳住阵型,清月你逐个击破!清聪护着后方!”清玄开口,身子已经开始往一处突进,几个昆仑弟子只得出手,各用金光咒对轰,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击不溃清玄的阵法。
“这小子不愧是清字第一人!”洛空皱了皱眉头,“一起上!”几个看上去年长的家伙开始拔剑,清玄顿觉压力顿增,而清月此时怒吼一声,已经杀出阵外,与三个洛字辈的老人厮杀在一起,洛字辈的老人碍于身份,加上久处昆仑之上,哪见过如此搏命的打法?一时阵型错乱,倒是被清月厮杀出一条道路。
“昆仑难道就这?”吴亦然刚提起的兴趣就没了,看着昆仑弟子一个个碍于颜面,下不去死手,反而清玄几人打得那么虎虎生风,“我还准备出手相助,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果然练功还是要实战,否则都是纸上谈兵。”胡云异点了点头。
“杀了罢!”洛空也觉得这么打下去实在太过丢脸,因为一开始想活抓清玄等人,众子弟碍于手脚,都唯唯诺诺,洛空也察觉到路边还有一拨人对这里虎视眈眈,便觉得拖下去可能会有变动,索性下狠手,全杀了即可。
清月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面对几个天罡境的高手,他已经尽力,身上的金光咒已经尽数破碎,而清聪也苦苦支撑,两人也就一步天罡的水平,面对昆仑子弟的围攻,已经连自保都有些独木难支,而此时清玄也终于出手,转守为攻,一掌拨开围剿的昆仑子弟,剑身一抖,直取发号施令的洛空。
“好一个射人先射马。”洛空嘿嘿一笑,双手拍出,仗着内力远超清玄,直接按住清玄的身形。
“你自己说的,擒贼先擒王,你就是个贼!”清玄身子反而摇摇晃晃向后倒去,一剑救下清月与清聪,仗剑看着步步紧逼的众人。
“三个打十二个,啧啧。”吴亦然倒是对清玄露的这一手刮目相看,“也就这家伙有点真本事。”
“貌似也算是昆仑几年难遇的天才。”关飞虎对于刚才清玄那一招赞不绝口,出剑身形潇洒至极,果然是名门昆仑的得意门生。
“我们出手?”泠无音看得出清聪与清月已经内力大乱,这么下去反而会拖累清玄。
“再等等。”关飞虎与吴亦然津津有味地看着清玄之后如何应对。清玄一手画符,剑上隐隐闪过一阵白光,关飞虎看得真切,“又是引雷?”
“这年头雷电那么不值钱吗?谢誉会,你也会,现在连这小子都会,就我不会!”吴亦然骂道。
“不不,他和我们的不一样,谢誉是引天雷,而我也算是借力使力,但是清玄他是自身的雷电之力。”关飞虎拍着手喝彩。
“自身的雷电之力?”吴亦然瞠目结舌。
“嗯,虽然不知道什么方法敲门,不过这雷电完全源自他的自身。”关飞虎眯着眼睛,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阳五雷?你怎么会?!”洛空诧异之时,清玄已经快速放倒三人,剑身上噼啪作响,连身后清聪和清月都看呆了。
“你什么时候会那么深奥的招式?”清聪说话都有些结巴。
“没啥,就这么悟出来了,不过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清玄故作潇洒,虽然感觉在有限的时间内貌似处理不了那么多人。
“就你会?”洛空挥了下手,手上雷电闪烁,“别以为天才只有你一个。”
“你都那么老了,不会就真的是废物了。”清玄看着洛空,手中剑一摇,身子冲出,一阵电光石火,洛空身边的两个昆仑弟子倒是倒地不起。虽然清玄胸口一片焦黑,看来还是挨了洛空一掌。
“要不要帮忙?”吴亦然跳了出来,他看出清玄实力不弱,不想清玄折在这里。
“暂时不用。”清玄笑了笑,倒是一副少年英豪的模样。
“我就讨厌比我帅的。”吴亦然撇了撇嘴,胡云异却在旁边犯着花痴,“没事,我眼里你最帅。”
“你们自己守好自己!”清玄身形又动,这次招招对着洛空轰出,洛空笑着一招招化解,“不愧是天才,倒是有着风字辈的实力,可惜比起我还是棋差一招。”
“倚老卖老,小心翻船。”清玄虽说被洛空逼退,但这次却没有什么大碍,退回清月清聪身边,顺手又撂倒了两名昆仑弟子。
“还有五个。”清月是真的尽力了,若不是清聪扶着他,他已经完全累趴下,火烧关受到的伤至今没有完全康复,他并不是清玄这种天才,也没有奇遇,只是体内血脉比较特殊,内力比同龄人充沛一些而已。而清聪平日里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流,凭着一些小聪明混到现在,两人都已经尽力,看着身边加上洛空之外四个强者,两人有些汗颜,感觉自己拖了清玄后腿。
“站在那边看的家伙别愣着了,要上一起上,老子赶时间。”洛空很是自傲地看着树下的关飞虎等人。他自认为处理掉清玄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被点名了,那我就活动活动。”关飞虎笑嘻嘻地跳起来,扯开嗓子问着清玄,“这个老不死的,你自己搞得定吗?”
“应该吧。”清玄皱着眉头,“你们不是不准备出手吗?”
“被别人骑到头上,我可按不下这口气。”吴亦然也跳出来。
“好大的口气,你们岁数加起来估计都没老子大。”洛空很是轻蔑地看了几人一眼。
“一人一个?”吴亦然看了一眼场上的昆仑弟子,数了下人头。
“你好意思让胡云异也打一个吗?”泠无音冷笑。
“反正那个老不死就交给清玄。”关飞虎慢慢悠悠往场中踱步开去。一个昆仑云字辈的刚想破口大骂,突然见眼前一花,关飞虎已经收起刀落,自己的胳膊瞬间掉在地上,血液奔涌不止。
“好快的刀!”洛空脸色突变,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的刀,而且下手如此快很准,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然而在他愣神的时候,清玄已经迎了上来,举起满是雷电的长剑就往自己头上招呼,洛空大喝一声,“真以为我昆仑如此好欺负?”拔出佩剑与清玄厮杀在一起,两人同是昆仑门下,当然见招拆招,而当洛空手中感觉微微吃力之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同伴已经悉数倒在地上,关飞虎那几个人直接挡在清聪与清月面前,又是一副欠揍的模样盯着自己和清玄的战局。
洛空心头一乱,哪知道清玄突然变招,一剑不按套路出牌地刺来,洛空一挡,手上一麻,清玄的都剑已经抵在自己的咽喉。
“啧。我认输。”洛空知道自己栽了,但是具体输在哪里,他仍是毫无头绪。自己明显对于自己的惨败根本不能理解。
“说的倒是轻巧。”吴亦然蹦蹦跳跳走过来,拍了拍清玄的肩膀,“小子不错啊,我倒有兴趣和你过两招。”
“有空可以试试。”清玄咧开嘴笑了笑,手中雷电尽消,人如同脱力一般有些颓废。
“你们究竟是谁?”洛空看了一眼地上倒下的昆仑子弟,要么就是被砍去手臂,要么就是被直接打晕,并无一人伤亡,便仗着胆子冷哼,“速速放我们离去,若洛晖知道你们今日为难于我...”
“哟,然后呢?”吴亦然凑近被点住穴道的洛空,“说下去。”
“后果你们可想而知!”洛空刚吼出一句,脸上便火辣辣地挨了一掌,关飞虎甩着手,看着洛空,“你回去和那个什么洛晖什么的说一句,给小爷我把门看牢一些,洗干净脖子等着。”
“你!”洛空哪里受过如此侮辱,瞪大眼睛瞅着眼前的关飞虎,他刚才并没有看到关飞虎如何把自己的同僚放倒,在他眼里,关飞虎无非就是清玄的等级,他觉得倘若再来一次,自己肯定不会再栽在这群人手里,毕竟作为昆仑子弟,骨子里仍然很是自傲。
“走了。”关飞虎懒得搭理被控制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的洛空,“清玄,跟上。”
“好叻!”清玄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昆仑山所在的地方,此次入世,不为他人,只为自己。
第二百一十二章 芝麻开门
当关飞虎一行人行至云城之时,关飞虎却没有了前几次的感伤。关飞虎撇了撇嘴,看向吴亦然,“然后勒。”
“问我?我也不知道。”吴亦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老爹没说什么?”泠无音皱着眉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西海,她其实有些抵触大海,毕竟那四年,她是受够了海腥味。
“没说,自己找呗。”吴亦然抓了抓头发,“你们分配下?我都可以,虽然那四年我找飞虎已经把整片海域都兜了一圈。”
“你去过最西边了?”清玄问道。
“算是吧?不过每次往那边走,天气都很恶劣,我试过几次也就作罢了。”吴亦然歪着脑袋想了想。
“狂风暴雨还是海啸漩涡?”清聪问道。
“都有罢?反正我一个人是过不去。”吴亦然如实回答。
“我们先上云城。”关飞虎跑去渔民那借了两艘小船,渔民们见是关飞虎,忙询问着天下局势,关飞虎只得苦笑,突然有种可悲的感觉,若只是寻常百姓,只能选择置身风波之中,随遇而安,但是自己已经无法抽身,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最终众人在云城上逗留了一日,决定由受伤的清月准备一些干粮,在海岸上接应,其余人分三队一起往吴亦然口中过不去的西边寻找门的踪迹。
“如果被风浪冲散,回云城等候消息,不要一味莽撞,在座的各位都是以后对抗洛尘的宝贵战力,切不可在这里就翻船。”胡云异不愧是一国公主,言语中都带着威严,虽然其他人根本都没在听。
“你们去罢,切记不要上头,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清月挥着手,看着三艘小船慢慢悠悠绕过云城,往西边去了。
“这不是一切都风平浪静吗?”关飞虎瞅着西边,万里无云,哪有吴亦然说得那么恐怖。
“急啥?你才出海了多久。”吴亦然划着船,想到了那四年自己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晃悠,感觉很是不好。
“会不会是你当时找我们时候根本没有用心,都在偷懒。”泠无音开着玩笑,虽然语气听起来很是严肃。
“摸摸你们的良心!你们可是飘到南海去了!我在西海找烂了也找不到你们!”吴亦然哭诉,“你们四年甜甜蜜蜜过了,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你说啥?”关飞虎和泠无音异口同声,脸都涨得通红。
“别冲动!”吴亦然见关飞虎开始用力把船撞了过来,而泠无音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清玄和清聪倒是笑出声。
“干吗?”众人询问。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山上根本没有如此好笑的事情。”清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你们活的真够无聊的。”吴亦然也笑着,“我倒是好奇,你们昆仑难道过的真是神仙般清心寡欲的日子吗?”
“差不多吧?反正每天看着无尽的道家书籍,也不得私自下山,每天除了功课就是练武,无趣得很。”清聪叹了一口气,表情很是痛苦。
“吃的呢?”吴亦然满脑子都是吃的,他只关心别的门派吃什么,毕竟自己在外面晃悠的时候,也只是和吴杰超东偷西抢,半只叫花鸡都够他们乐上好几天。
“清蒸鲈鱼...清蒸鸡...清蒸土豆...”清玄一脸生无可恋。
“天,这哪是神仙日子,明显就是坐牢。”吴亦然惨叫。
“还是我们云城好。”关飞虎笑着说,“烤鸭随便吃。”
“好了,快到了是吧?”泠无音突然感觉海风越来越大,身下的小船颠簸得比之前幅度大了不少。
“嗯。”吴亦然认真地掐指算了算,“的确是快到了。”
“我有种不敢的预感。”关飞虎想到倘若门都是在一些凡人根本不能达到的地方,比如北门就在风雷山庄,而风雷山庄的火山自己也是领教过,就算现在的自己估计也没有天大的把握能够一人独闯火山。而现在即将面临的海啸,估计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我先上,你们跟着我后面助我一臂之力!”吴亦然有些后悔让胡云异一起跟着来了,自己就算落水也无所谓,但还是紧张胡云异的生命安全。
“好!”关飞虎与清玄分别将小船左右两边靠近吴亦然的小船,而现在天色突变,泠无音好奇地往后看去,倒是依然风平浪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浪已经有五丈之高,吴亦然直接把船桨扔给胡云异,而自己站在船头,面对着海啸,抹去洒在自己脸上的海水。
“小爷今日再来会会你!这次兄弟多,我就不信过不去!”吴亦然大吼一声,面对铺天盖地拍来的海浪,直接双拳抡出,海浪被一激,反而来势更胜,关飞虎与清玄连忙在两边合力出掌,帮着吴亦然挺过这一波。
“就这?”关飞虎浑身被海浪打湿,看表情倒是很开心。
“想啥呢?哪会那么简单?注意了!有漩涡!”吴亦然表情紧张,一边迎击着袭来的巨浪,一边指挥着胡云异掉转船头不至于被漩涡卷入。
“之前你撑了多久?”清聪不会水,吓得他死死抓住船沿。
“一个时辰?”吴亦然手中没有停下,自己倒是觉得经过鬼城午门父亲的指点,自己应对这些滔天巨浪轻松了许多。
“亦然你守着,我先来一刀!”关飞虎摸出雪怒,高高跃起,迎着巨浪就是一刀,巨浪被划开,但随之涌入另外两股更大的波涛,泠无音与清玄急忙出手,关飞虎险险落到吴亦然的船上。
“快!前进!”巨浪被打开一条口子,众人跟着吴亦然突破进去,四周的海啸卷着海水连天,三艘小船被浪打得原地乱转,吴亦然死死记着方位,众人使出浑身解数,方能稳住小船,关飞虎浑身湿透,手上雪怒疯狂向四周涌来的海浪劈砍,硬是往前冲出去几丈。
“还有多久?”泠无音用灵水轻涛将三艘小船死死护住,胡云异和清聪疯狂往外舀水,吴亦然甚至都喝了半个肚子,嘴里咕哝着快了快了。
“你快了一个多时辰了!”关飞虎宛如天神,从一艘船跳到另外一艘船,他倒是觉得挥刀很是尽兴,雪怒更有之前白鹿的影子,现在越发顺手。
“真的快了!”吴亦然也是越打越觉得内力流动顺畅,他倒是觉得意犹未尽,无数的海啸中,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远方的曙光,这是他从未看到的情景,连忙招呼着众人终于杀出一条道。
击退海浪,人人狼狈,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这算是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是同舟共济的友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指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开怀大笑,而曙光也照在众人的身上洒下几许温暖惬意。
“门呢?”泠无音换到了胡云异的船上,两个女孩倒是开始介意身上的衣服浸湿,恐吓着几个男人不准往自己身上偷瞄。
“那边有个岛,上去看看?”关飞虎和吴亦然在船上勾肩搭背,未褪尽的海水在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闪着光,而清聪则在另外一边大煞风景地对着海里呕吐。
众人登岛,先找了一处岸边搬来几个石头固定住三艘小船,然后四散寻去,岛并不大,当中有块平地,隐隐约约有些雾气蒸腾,吴亦然冒失地走过去,当然被看不见的气墙撞得眼冒金星。
“这就是门?”关飞虎扶起吴亦然,往前伸了伸手,空无一物。
清聪扶着腰,在清玄搀扶下走了过来,伸出手摸索了一番,“这门我倒是知道怎么破。”
“你终于还能派点用处。”吴亦然很是轻视刚才在船上毫无作为的清聪,但既然清玄当时执意要带清聪过来,必定有他的考量。
“说上武功,我也就是半桶水晃悠,但是说到这种奇门阵法,昆仑山上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清聪双手叉腰,很是自豪。脑后却被泠无音扔了一颗小石子,“快动手。”
清聪嘿嘿一笑,开始对着前面的气墙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很是认真。旁人见清聪如此投入,也不打扰,索性坐在地上,看着他捣鼓。
“门开了还能关吗?”关飞虎突发奇想。
“貌似不能,要等到鬼城午门那个总门开了之后才能关上。”吴亦然气喘如牛,呈一个大字直接躺在地上。
“门的那边有什么?”泠无音问道,她和胡云异找了几根树枝,如同在洞穴内一般,遮住被海水浸湿的身体。
“如果我们过去,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吴亦然想了想,“但是当时我也没有怎么细问,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懂,开了门到底有什么作用。如果仅仅是可以吸收那边的气力,那为什么苏晓白不那么做就直接想开总门。”
“要不?”关飞虎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行!”泠无音直接拒绝,她已经猜到关飞虎想做些什么。
“我倒是无所谓,至少从现有的情报分析下来,开了门,对我们这边并没有什么损失。”吴亦然打着哈欠,见清聪已经很是投入,便按下了前去打扰的心。
“走一个?”关飞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泠无音又一次拒绝,“谁都不知道那边有什么,风险太大,万一去了回不来,洛尘这边怎么处理。”
“唔...如果能回来呢?”关飞虎不死心。
“那再说!”泠无音指着关飞虎的鼻子,“别忘了,我辈分比你大,你应该听我的。”
关飞虎笑着说,“当时你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泠无音瞳孔放大,还好吴亦然正在和清玄聊天,胡云异去另外一边兜风,谁都没有听到。
“芝麻开门!”清聪突然说道,神采奕奕地回过头看着众人。
“什么?门开了?”吴亦然跳了起来,在他眼中,眼前的事物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门开起来有点费劲,不过在我面前如同虚设。”清聪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地玄黄
关飞虎等人凑近,从这边看过去仍然是一般景色,“就这么开了?没什么动静嘛。”吴亦然很好奇,想探出脑袋瞅瞅那边是何模样,倒是被胡云异一把拉住。“试试不就好了。”清玄看上去很轻松,手往泠无音那一伸,“女侠借鞭子一用。”
“如果鞭子损坏了,我把你头发薅完。”泠无音并不是很情愿地解下灵水轻涛递给清玄。清玄微笑着接过,往那边一甩,又收了回来,“看,毫无异常!”
“好歹试个活物呗。”关飞虎摸了摸灵水轻涛前端。
“要不绑个人试试?”吴亦然转眼就看向清聪,吓得清聪躲在清玄身后连连摆手。
“这岛上我刚看到有些野兔子,可以抓来试试。”关飞虎说道,倒是好笑,几个人回首就去找兔子,还真抓来几个,胡云异倒是不乐意了,“兔兔那么可爱,你们怎么能拿兔兔做实验,万一...万一兔兔过去了死了怎么办。”
关飞虎浑身立起鸡皮疙瘩,皱着眉毛看向胡云异,而吴亦然一脸嫌弃直接抓过灵水轻涛捆了一只兔子,一边对着两眼泪汪汪的胡云异,“再啰嗦,我把你捆了扔过去。”
“那么刺激,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好吧?”胡云异顿时娇滴滴地开始扭捏身子,泠无音也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急忙催促,“要试就快试,这小岛有些古怪。”
“古怪?”清玄试着运了下气,“没有呀。”
“管他呢,走你!”吴亦然抓起兔子就往那边甩,灵水轻涛牵引着兔子隔开了那雾蒙蒙的气墙,众人眯起眼睛往对面细看,真的还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都东西,那只兔子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东看看西望望,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兔子活蹦乱跳一盏茶时间后,吴亦然收回长鞭,把兔子拎到眼前细看。
“貌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吴亦然将兔子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后,下了结论。
“所以,我们去试试?”关飞虎指了指门的那头,看向泠无音。
“你们只要觉得情况不对,立马回来。”泠无音此时心不在焉,她觉得胡云异呼吸急促,脸色潮红,果然这小岛有古怪,但是几个男人却毫无征兆,难道只对女子有鬼?
“我就不去了,我守着门,万一有什么变化,我可以第一时间发觉。”清聪倒是第一个踩过门,一半身子探了进去,另一半歪着头看向众人。
“你要不先送胡云异回去?”吴亦然有些不放心。
“海啸怎么办?”泠无音问道。
“门破了海啸也就不存在了。”清聪脑袋已经伸到了对面,不过话语却很是清晰。
“行,我把胡云异送回云城安顿好,我就回来,你们完事小心。”泠无音开始搀着胡云异离开。
关飞虎和吴亦然与清玄对视了一眼,“估摸着一个时辰左右,倘若进去我们被分散开,这个时间我们尽可能往回赶。”
“没那么恐怖吧?”吴亦然有些后怕,毕竟是踏入未知的领域,胆大包天如他都有些惴惴不安。
“走了走了!”关飞虎一手按在雪怒之上,一只脚已经踏了过去,吴亦然立即跟上,清玄紧贴吴亦然一起跨过门,踏过的时候还牢牢闭着眼睛,等到全身穿过门的时候,清玄才睁开双眼,眼前只是一处稀疏平常的草地,回过头,还能看到清聪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眼睛对着他们一眨一眨。
“我早说了,没事,看你们吓得一个个孙子一样的。”清聪哈哈大笑,不过半个身子清晰半个身子模糊的古怪样子倒是好笑,“去罢去罢。”
关飞虎也开始嘲笑自己的太过谨慎,回头看看吴亦然和清玄,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起走呗。”
“走走走!”吴亦然率先走了出去,他眼里这方世界倒是很是一般,哪有人云亦云的险恶不堪?
“既然是通往另外一个神洲,那会不会直接碰到对面的人?”关飞虎问道。
“照理说不会。”吴亦然解释,“这块地方的确是通往另外一个神洲的道路,但是说得细节一些,只是一个桥梁,真正到达另外一方世界的话,还是要等鬼城午门那边的门开启。”
“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两个神洲的交接点而已?并不是真正到达了对面咯。”清玄咬文嚼字。
“嗯,可以这么说。”吴亦然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搞清楚,吴世昉也就说了这些,其他的我也没细问。”
“我还以为有什么奇珍异宝,空气也差不多,也没感到什么天地灵气。”关飞虎四周打量,也就是普通绿地而已。
“我倒是好奇苏晓白是怎么过来的。”吴亦然看了看天空,也没发现两个太阳三个月亮这种奇异景色,倒是有些失望。
“你自己不去问,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关飞虎没好气地说。
“继续走呗,来都来了,我想看看真正的交界处有什么东西拦着。”清玄倒是很兴奋,这种经历是曾经在昆仑山上不曾有的。
“嗯。”关飞虎眺望着远方,一切都来得如此不真切,说是有些失望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还是没有搞懂为什么洛尘要提前开启这几扇门。
“洛先生,我们要走到哪里去?”蒋少卿踢了踢脚下的石块,跟着洛尘已经走了一个时辰,身边的景色还是冰天雪地毫无变化,感觉走到天荒地老还是这个样子,蒋少卿有些不明白,虽然他内功深厚,但长时间在这极寒之地走着,身体也是不太好受。
“快到了。”洛尘倒是一脸轻松,谢誉反正一直阴沉着脸,只要蒋少卿不说话,三人都保持着死寂。
“翻过这座山头,便到了终点。”洛尘指了指眼前的雪山。
“那边有什么?”蒋少卿好奇地问。
“急啥,一会不要诧异就好了。”洛尘加快了步伐,几个点地便跃上半山腰,谢誉与蒋少卿只得跟了上去,当三人到达山巅,蒋少卿虽说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
从雪山上俯瞰下去,黑压压的一片矗立在风雪中的人俑,一个个表情严肃,却紧闭着双眼。他们似乎在这里很久很久,在等待一个命令或者谁的召唤,继而苏醒,去完成他们千年以来的任务。
而令蒋少卿震惊的是,这数以百计的人俑,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一摸一样,不管是五官还是身形,相似地如同一个个复制体,而他们的长相,只让蒋少卿想到一个人。
苏晓白!
“这?”蒋少卿语无伦次,指着山下的一个个沉睡着的苏晓白,脸露惊恐地看着洛尘。
“我说了,看到什么都不要吃惊。”洛尘倒是很轻松,如同早就知道有此番情景一样。
“望洛先生解惑。”蒋少卿双手抱拳,自从踏入那扇看不到的门之后,蒋少卿的世界观终于在此刻崩塌。
“苏晓白是从另一个神洲过来的,这个你总归知道吧。”洛尘悠悠地说着。
“嗯,在下知道。”蒋少卿点了点头。
“他有着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的血液特性,所以我让他接近鬼鼎,久而久之,说是让他用鬼鼎去采集全天下强者的精气,其实是潜移默化让鬼鼎吸收他的精气,毕竟他是最靠近鬼鼎的那人,而且有着另一个神洲的过往,血缘更为贴近。”洛尘开始缓步下山,“而这些兵马俑就是鬼鼎的具象化,当然变成了苏晓白的模样。”
“我还以为苏晓白是个复制人,比如是其中的一员。”蒋少卿现在站在无数个苏晓白当中,心中有些不寒而栗。
“只可惜之前放他跑了,否则杀了他,用他的血去灌溉这些兵马俑,这些战力便可为我所用。”
“苏晓白他自己知道吗?”谢誉突然发声。
“你是在可怜他吗?”洛尘冷冷地问道。
“不敢。”谢誉低下头。
“他并不知道,也是个可怜人。”洛尘笑了笑,轻轻在一个兵马俑身上抚摸了一下。蒋少卿分明看到这个苏晓白眼皮转动了一下,吓得他立马往后退去。
“既然没有苏晓白的血液唤不醒这些...士兵,那我们来作甚?”谢誉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一针见血。”洛尘夸赞道,“一共四个门,分天地玄黄。此处为玄门。”
谢誉和蒋少卿眼巴巴地看着洛尘,洛尘微微一笑继续说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额,请洛先生明示。”蒋少卿虽说通晓诗书,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玄幻,已经不能用一般的常识去理解。
“谢誉。”洛尘却转过身,对着谢誉说道,“你过来。”
谢誉没有答话,径直走了过去,看着洛尘。
“你的天罡剑在傀儡之术的手里估计已经被人夺走了。”洛尘盯着谢誉看,谢誉眼里毫无波澜。
“既然你选择无条件跟着我,我势必不会让你吃亏。”洛尘微微一笑,指着刚才的山头,“看到这座山没有,把山移平了,给你一个惊喜。”
“巨阙?”谢誉的眼里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神采。
“你小子倒是听得到重点。”洛尘找了一处平地坐下,“动手罢。”
谢誉点点头,纵身而上,开始一掌一掌对着雪山劈去,蒋少卿背着双手看了半天,刻意在洛尘面前晃悠。
“是不是想问你有什么好处?”洛尘闭着眼,笑着说道。
“嘿嘿,属下不敢。”蒋少卿被洛尘一语戳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你的在南边,到时候看你造化了。”洛尘之后就没有搭理蒋少卿,蒋少卿很是满意,便笑嘻嘻地开始上山帮着谢誉移山。
瑃咎喜第二百一十四章 悟道?悟刀!釀囻葃
关飞虎三人一路东张西望,心里倒是有些失望,既然定了目标,那索性走到头罢。若到了头也没什么花样,关飞虎甚至开始质疑为什么一伙人要如此兴师动众穿过海啸来到这里。
吴亦然已经踢飞了不下三十颗小石子,终于环境有些变化,前面不多不少有三条路分开,通往三个洞穴入口,遥遥望去,洞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关飞虎对洞穴的印象很不好,毕竟那四年都是在这般狭小阴暗的地方度过,打心底里就有些抵触。
“你先选呗。”吴亦然一脸坏笑,从三人看到洞穴的时候开始,关飞虎就没有挪动过一步。吴亦然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便很是大方,“放心,这又不是孤岛,觉得不适应就走回来呗,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话说回来,那么大一个人,竟然还患上了幽闭恐惧症?笑死我了。”
“去去去!我选中间那个。”关飞虎被吴亦然戳穿心事,只得硬着头皮跨出一步。
“那我左边?”清玄指了指左边的洞穴。
“行,那我右边。”吴亦然从包里掏出几个火折子分给关飞虎与清玄,“此处看上去稀松平常,但我总觉得有些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走不到底也没关系,快速回来便是。”
“行!”关飞虎回答得很响,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拿过两个火折子就往中间那条路走去,在临近洞穴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吴亦然和清玄在给自己打气,便深吸一口气,一步踏进洞穴。
“怕啥!神来杀神,佛挡杀佛。”关飞虎借着微光,往洞穴的深处走着,一手死死握在雪怒刀柄之上,不管什么,只要有东西直接拔刀招呼。
关飞虎越走越深,洞外的光已经照不到洞内,关飞虎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点燃,猫着腰,又往里面走了许久,终于眼前一片开阔。但关飞虎注意到四周有只有他这一个入口,便开始好奇另外两个洞穴到底通往何处。
关飞虎缓缓走下,来到一处平地,这里说不出的熟悉,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随着他越来越往下走,那种感觉越发强烈。关飞虎往四周仔细打量,一柄柄黑漆漆的刀插在石壁之上!
“这...!”关飞虎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洞穴完全就是逍遥山庄那处的翻版!由于完全没有亮光,直到关飞虎走到最下方的平地,举起火折子用力地看才发现山壁上赫然都是刀,而平地中间,依然有一座石椅,虽然上面并没有任何人或者尸骨坐在上面。
关飞虎的心情从惊讶转为了庄重,沧海一刀虽然平生未曾谋面,但是关飞虎也是通过他的刀法,一步步走到今天。若不是沧海一刀传授的心法和刀法,关飞虎不敢想象,自己会栽在何处,或许早在季州与陆潜龙的争斗中,自己小命便不保。
石椅之前有个蒲团,关飞虎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对着空无一人的石椅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仔细看起山壁上的刀阵,越看越觉得奇怪,这里的刀阵与逍遥山庄那处完全相反,关飞虎一时迷惑,也不知道哪里对哪里是错,体内隐隐内力开始乱窜,腰中的雪怒也开始躁动不安。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关飞虎耳边响起,这才打乱了关飞虎混乱的思绪。
“是沧海一刀前辈吗?”关飞虎转身四顾,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百年之后原来还有人记得老夫。”苍老的声音并不是从一处传来,似乎从四面八方,刀身上的反射传来,整个洞穴隐隐发震,而关飞虎则老老实实在蒲团上坐下,低着头,宛如一个久未归门的徒子徒孙。
“你小子是谁?”苍老的声音空洞却威严,关飞虎根本听不出任何感情。
“晚辈姓关,名飞虎,有幸在逍遥山庄处习得前辈奥义。”关飞虎将逍遥山庄后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当然隐去了李商那一茬子事。
“看上去,刀学得不错。”苍老的声音有些靠近,但关飞虎始终没有抬头。
“承蒙前辈指导。”关飞虎低着头,但似乎感觉沧海一刀就在面前。
“抬起头来!”苍老的声音带了一些命令的口吻,关飞虎这才抬头,看到石椅上有个人影,虽说模糊,但现在能看清一些身形。
“前辈?”关飞虎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人影到底长得啥模样。
“不用细看,我早就死去,尸体你也是见过,在这里只是我的几分刀意罢了。”人影站起,缓慢走近关飞虎面前。
关飞虎没有躲,只是怔怔地看向人影,他能感觉到有一道古老的目光在自己体内探索,似乎每一个穴位甚至是气海都被摸索得一干二净,如同一个刚降生的婴孩一般,裸露在沧海一刀的面前。
“拔刀。”沧海一刀的人影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然后随手一招,石壁上的一柄刀如同被人实实握在手里,就往关飞虎头上砍去。关飞虎不敢怠慢,雪怒出鞘,“铛”的一声,关飞虎身形往后退去半步。
“乾坤境?年轻人未来可期。”苍老的声音明显笑了一声,手中的刀又劈了过来,关飞虎知道沧海一刀在考验自己,便是一招南柯一梦挥刀而出,沧海一刀刀锋一转,直接把雪怒震飞,但手中的刀哪经得起雪怒如此锋利的刀刃,直接裂开。
人影又是一招,另一柄刀瞬间又至,关飞虎稳住身法,一招蝉不知雪挥出,沧海一刀刀路诡异地一转,蝉不知雪直接被瓦解。
“破。”沧海一刀朗声笑着,扔去卷刃的刀,复又招了一把。关飞虎来劲了,将逍遥山庄那学来的所有招式都用了一遍,但都被沧海一刀轻而易举地化解。
“白云苍狗!”
“破!”
“星离雨散!”
“破!再来!”
“兰因絮果!”
“使得不错,继续!”
“柳泣花啼!”
“破!”
“青松落色!”
“这招不错,破!”
“月坠花折!”
“破!”
“司马青衫!”
“破!”
“远山悲悯!”
“松手!”沧海一刀手里刀奇异地闪过一道黑光,关飞虎再也握不住手里的雪怒,身子像被狂风席卷一般直接被震飞,雪怒踉跄脱手,坠在地上,关飞虎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影,手里微微颤抖。
“我很欣慰,既然有人可以将我的刀法传承下去,可惜。”沧海一刀脚下已经遍布丢弃的卷刃,双手负在身后,由于看不清长相,关飞虎只感到一股压力从上而下投来。
“可惜什么,望前辈指点。”关飞虎捡起雪怒,雪怒的刀身仍旧在发颤,可想而知,这沧海一刀的刀意是多么强悍,若换作本人在场,关飞虎觉得只要沧海一刀动了杀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脱的。
“你太重视招式,而忘了刀法原来的意义。”沧海一刀笑着,对关飞虎很是满意。
“刀,是用来做什么的?”沧海一刀抛出一个问题。
“额,惩奸除恶?斩断天下所有不公?”关飞虎木愣愣地回答。
“放屁。”沧海一刀被关飞虎的答案逗笑了,“你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总不见得是报仇雪恨?”关飞虎嘿嘿傻笑。
“这还真可以。”沧海一刀指了指蒲团,关飞虎连忙跑过去坐下。
“刀,是为了自己挥的。”沧海一刀缓缓说来,“人活在世上,当然要自私点,我们只有一条命,说什么天下大义,说什么儿女情长,都是狗屁!”
关飞虎笑了笑,这老家伙倒是和自己胃口,一开始把他想得太过圣贤,但是静下心想想沧海一刀的事迹,貌似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完全就是行事乖张,脾气古怪,只为自己喜好而活的潇洒之人,这么说来和李商倒是有些相像。
“报仇雪恨,当然人家都骑到你脸上了,再不挥刀那你练什么刀?说是刀是手臂的延伸,其实是心意的延伸才是。刀所至,心之所向。”沧海一刀的言语有些激动,但是关飞虎却听得津津有味。
“看谁不爽?砍他!”沧海一刀随手招来无数刀,在他身边环绕,“刀即是道,无非就是人的行事方式罢了,说穿了心意所致,便是刀意!若有人妄想动我或者我亲人朋友一根头发?”沧海一刀笑着看向关飞虎。
“砍他!”关飞虎脱口而出。
“这天下姓什么与我何干?谁敢惹我三分,我斩他七寸!”沧海一刀向头顶一指,刀一柄柄直接连成一条线,硕大的刀锋在昏暗的洞穴中诡异地闪闪发光。
“我就是刀,刀就是我,斩尽天下不平事?也要看老子乐不乐意!”沧海一刀大笑,“小子,理解这个,才算是真正理解了我沧海一刀的奥义!去他妈的招式,尤其是风雷山庄给我编的几个发酸的名字,老子的刀没有掌法,我的刀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既然我想砍你...”沧海一刀一顿,关飞虎立马接上,“我的刀必须见血!”
“好样的!刀即是心,去他妈的一招一式,去他妈的一板一眼,刀的存在,就是为了砍人!砍不了人的刀,招式再花哨,还不如杀猪杀牛的庖丁有用!只要你悟了这些,你便可大成!”
“前辈就没有什么事是心愿未了的?晚辈可以替你去做,也算是报答前辈授业之恩。”关飞虎瞬间觉得胸中气宇轩昂。
“我?当然没有,有的话还轮得到你去做?老子一生坦荡,哪来的什么遗憾!”
“说得好!”关飞虎拍地叫好,却问道,“前辈为何在此?”
“我并不在这里。”沧海一刀的身影开始模糊。
“但是?”关飞虎被沧海一刀的言语惹得疑惑万分。
“问问你的心。”沧海一刀朗声大笑,周边坠落在地上的刀也开始渐渐模糊。
关飞虎试着用手去摸,但是透过沧海一刀开始消失的影子,只抓到一些虚空。
周围的环境又开始昏暗,关飞虎呆呆地握着雪怒,嘴角却有一抹微笑悄然浮现。
审逮拞閵第二百一十五章 梦想成真雝戆
吴亦然一路直往前冲,他听说过关飞虎在逍遥山庄和那四年的奇遇,他一直想自己也有什么偶遇,终于在今天看到这个山洞。山洞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神秘的入口,而说不定在这洞穴的深处,有自己一直渴望的东西。不论是什么神兵利器还是武功秘籍,就算在里面躺着一个来路不明的裸体美女,也是吴亦然心心念的东西。虽然想到裸体美女吴亦然脑海里浮现出了胡云异,吴亦然连忙摇摇头,自言自语,“我还没答应她,不算渣男,最多算个海王!”吴亦然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开开心心往前冲着,火折子上的火焰在眼前跳跃,吴亦然却舔着嘴唇,什么都好,来一个就可以此生无憾了,如果都有,哎嘿嘿嘿,那就发达了。
吴亦然做着白日梦,又想到万一遇到美女,关飞虎这家伙在柳絮云和泠无音之间摇摆不定,清玄算半个出家人,不如让自己来给他们分忧!吴亦然步伐越来越快,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摔去,不料山路正巧开始下滑,吴亦然死命想抓住旁边突出的岩石,但不料此处潮湿得很,吴亦然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惨叫着往下滑去,也不知道坠落了多久,屁股直接砸在一块巨石之上,吴亦然抱着屁股头朝下栽了下去,摔得头昏眼花。
“他妈的终于到底了。”吴亦然浑身酸痛,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没摔伤骨头。吴亦然缓了一下,站了起来,看到山壁之上每隔五步都有一小段蜡烛,但火折子早就不见,吴亦然便从地上摸出两颗石子,互相砸了半天,倒是折腾出一些火花,点燃一个蜡烛后,取下将石壁上其余火花尽数点燃。吴亦然放眼看去,身处一个圆形的平地,而正中间还真躺着一个穿着轻纱的美女?
“我的天!”吴亦然两眼发光,三步两步走过去,看着衣不蔽体的美女,嘿嘿地笑了出来。而他猥琐的笑声似乎也是惊醒了那女子,女子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笑得猥琐的家伙站在自己面前,倒是惊讶。
“你是谁?”美女说话貌似很费力,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薄衫根本遮不住姣好的身材,关键部位都一览无遗。
“有没有某种设定,比如看到第一眼的男人,你要跟着他走这类的?”吴亦然贪婪地在美女身上扫来扫去。
“没有。”美女反而伸出手,“我师傅说过,见到人要问好,你好我叫李四。”
“这名字倒是随便,你好,我叫吴亦然。”吴亦然连忙牵过美女的春葱十指,轻轻握了一下,柔软得令吴亦然心神一荡,“你师傅难道叫张三?”
“你认识她?”李四很是好奇,“既然你认识我师傅,那你一定是个好人。”
“...”吴亦然有些无语,“你就那么相信初次见面的人吗?”
“不然呢?”美女歪着头,“人不是一个物种吗?同一个物种不该互相信任?何况你还认识我师傅。”
“你师傅真叫张三?”吴亦然说着话,眼睛还在扫荡,他觉得气血有些翻腾,再这么看下去估计会把持不住,连忙收回眼神。
“是的。可惜老人家已经不在人间了。”李四脸上也没看出一些悲伤。
“好古怪的女孩。”吴亦然松开手,重新打量眼前的平地,除了李四睡着的石板之外,空无一物。
“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吴亦然好奇地问道。
“睡觉在这里,其余时间在下面。”李四从石板上轻盈地跳了下来,修长的长腿惹得吴亦然又是一阵春心荡漾。
“下面?”吴亦然刻意移开视线。
“这个下面。”李四随手移开石板,吴亦然才发现,下面竟是口棺材?
“来。”李四转身就跳了下去。
吴亦然整个人愣住了,这棺材难道别有洞天?吴亦然探出头,看着李四在下方不远处抬着头看着自己,“下来呀。”
吴亦然拍了拍自己的脸,管他呢,到都到了这里,怎能让这半裸美女在眼皮底下溜走?吴亦然撑着棺材便翻身便跳了下去,下去一看,果然又是一番光景,空旷的山洞满是书籍和兵器。
“梦想成真了?”吴亦然哈哈大笑,“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还有绝世美女...啧啧啧!不枉我跑一次!”
“你笑啥?”李四歪着头,看着眼前笑得很是放肆的吴亦然很不理解。
“没事没事。”吴亦然指了指书架上的书籍,“我能看吗?”
“我师傅说,你只能选一样。”李四直愣愣地看着吴亦然,吴亦然被看得不好意思,偷瞄了几眼之后又把眼神抛向其他地方,“什么叫选一样。”
“第一个进来的人,不论男女,可以在以下三样里面选择一个。”李四言语毫无波澜,“这些武林秘籍,或者神兵利器,或者选我。”
“只能三选一?”吴亦然顿时开始纠结,“不能都选吗?”
“我师傅说不能。”李四扑闪着大眼睛。
“如果选你,你能为我做什么?”吴亦然坏笑着。
“不知道。”李四从下来之后一直呆呆地站在那边,“师傅说只要主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就好了。”
“主人?”吴亦然重复了一遍。
“是的,主人,我师傅说如果来的人选了我,我就管那人叫主人即可。”李四一手抱胸,一手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两下,“对,这是原话。”
吴亦然被李四胸前的伟岸惊呆了,两座小山在手臂的积压下呼之欲出,吴亦然只能干咳两声,“我先问问可以吗?”
“可以,随便问,我什么都可以回答,只要我知道。”李四嘴角上扬,算是报以微笑。
“这些武林秘籍算是什么层次?”吴亦然快速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名,倒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功法,很多都没有听说过。
“地煞境九九八十一本,天罡境七七四十九本,乾坤境五五二十五本。”李四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乾坤境才二十五本?”吴亦然想了想也是,这种境界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才能到达,数量多了,反而不靠谱。
“一本就可以让你天下无敌。”李四淡淡地说道。
“那些兵器呢?比之神剑谷与风雷山庄有何区别?”吴亦然指着另外一堵石壁。
“神剑谷?风雷山庄是什么?”李四费力地想了一想,“这个我还真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两个是什么地方。”
“有多锋利,我这么问罢。”吴亦然看了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兵器都有,除了常规的,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古怪兵刃。
“有一在手,可以越级灭敌。”李四指了指其中挂在最上方的几把武器,“推荐这几把,貌似是和鬼鼎同样的材料打造的。”
“你也知道鬼鼎?”吴亦然很是吃惊。
“鬼鼎是我师傅造的。”李四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师傅...敢问你师傅活了多久...羽化?”吴亦然盘算了下,这张三至少也活了五百年,那还是人是仙?所以吴亦然只能用羽化来形容那家伙的离世。
“九百岁。”李四话一出口,吓得吴亦然直接跳了起来,吴亦然战战兢兢指着李四,“我想问下,你多大?”
“再过一年满二十。”李四很好奇吴亦然的反应那么大。
“那还好...我以为你也几百岁了。”吴亦然嘿嘿傻笑。
“那倒没有,我还年轻。”李四终于表情有了变化,有些赌气地堵着小嘴,“好了,问题问完了吗?你可以选择了。”
“第一个进来的人,不论男女,可以在以下三样里面选择一个,这些武林秘籍,或者神兵利器,或者选你是吧?”吴亦然仔细重复了一遍。
“是的。”李四又指了指另外一边,“我没什么行李,说走就可以走。”
“衣服呢?”吴亦然扫了一眼,就简简单单一些妆品,其他什么都没有。
“就一件。”李四指了指身上的薄纱。
“你不知道你这么出去会出事的嘛!”吴亦然有些好气又好笑,“你这等于没穿衣服!”
“我穿了!”李四有些生气,抖了抖身上的薄纱,一阵抖动让吴亦然有些晕眩。
“我的姑奶奶,你那边坐着行不?”吴亦然开始踱步,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师傅说这么抖可以诱惑男人,让他直接选我,怎么没用呢?”李四倒是很苦恼,乖乖坐到一边,看着吴亦然。
“你师傅有点东西...我倒是认识一个家伙,性格和你师傅差不多。”吴亦然当然指的是李商。
“谁?”李四问道。
“你肯定不认识,好了,我做好决定了!”吴亦然双手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了不少,终于是下了决定。
“嗯,说吧,三选一!”李四开始有些期待,毕竟在这里憋的时间久了,自己听师傅说外面的世界很是精彩,老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我选你。”吴亦然笑得很是猥琐。
“好的,我跟你走。”李四瞬间就把包裹收拾完,背在身上,盈盈站起,对着吴亦然行了一个礼,“主人,走罢。”
“为什么要走?”吴亦然指了指角落,“选你之后不是可以让你做任何事吗?”
“我师傅说那么急着想行房,肯定是个渣男。”李四说罢就要脱去薄纱,吴亦然慌忙摆手制止。
“你想啥呢!我没让你做这事,虽然我也很想嘿嘿。”吴亦然重重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听好了,作为主人下达的命令,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听你吩咐。”李四乖巧地站在吴亦然面前。
“首先,穿上这件衣服。”吴亦然脱下外袍,甩给李四,“自己穿上,我能克制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说罢...难道是我不够好看?还是身材不好?”李四有些不开心。
“好的,墙上这些武功秘籍你都会吗?”吴亦然正色问道。
“当然。”李四理所当然地挺起胸,身上刚系上的衣袍差点被顶开。
“你都会,你什么境界?”吴亦然连忙避开视线,“穿好衣服!”
“啧。”李四轻轻瞥了一下嘴,重新系上衣扣,“我当然乾坤境咯,否则怎么都能学会。”
“第一个任务!”吴亦然激动地说,“收我为徒吧!”
瞘奻峑梞第二百一十六章 百家拳埋嬐
“这个...”李四有些诧异,他师傅分析过男人的弱点,几乎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怎么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李四记得师傅说过,如果来者选了武功秘籍,那么凡是不懂的地方,李四都可以稍加指点;而如果选了神兵利器,李四便会将珍藏已久的宝器双手奉上,而如果选了自己,那就是个单纯的好色之徒,也就是糟蹋了李四一生,只希望能对李四好一些,那也就认命了。不料这吴亦然竟然如此选择,李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复。
“我记得你师傅说过,不得违反主人的命令是罢。”吴亦然笑了笑,“不光是这里所有的武林秘籍,还是顺手的神兵利器,我实话和你说,我都要了。你必须全数教会我,否则你就是违反了誓约。你师傅张三有没有说过违反誓约你该如何?”
“违反誓约猪狗不如。”李四被吴亦然忽悠地一愣一愣。
“那你还不教我?”吴亦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出如此混账的要求。
“额,你想学什么。”李四认输了,叹了一口气,“想学什么,你随便挑罢。”
“我觉得,一边打一边教会比较好?”吴亦然见李四已经好好地穿上自己的衣裳,虽说胸前的伟岸还是挺立,但至少比之前的薄纱好上太多。
“要我放水吗?”李四歪着脑袋,她觉得吴亦然的实力也就天罡境到顶,毕竟他色色地偷瞄,李四是看在眼里的。
“好大的口气,放马过来罢!”吴亦然冲了上去,他知道眼前的少女虽然年纪尚轻,但实力肯定远在自己之上,吴亦然放开手脚,自从鬼城午门之后,还没有好好找人打上一架,那几个昆仑子弟完全不够自己塞牙缝。吴亦然拳直愣愣就往少女脸上打去,他一开始还有点犹豫,毕竟打女子的脸,就算流氓如自己,也要思量一会。但看到李四简简单单一个侧身便闪开,吴亦然知道自己多虑了。吴亦然猛地加快拳速,李四终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挡住,刚接触的一刹那,吴亦然整个人直接被掀翻在地。
“这啥功夫?”吴亦然目瞪口呆。
“沾衣十八跌。”李四淡淡地回答,“就从这个开始教?”
“其实不用你特地教,我看得会,再来!”吴亦然跳了起来,降龙伏虎如今在他的手上威力早就远超当初,整个洞穴都萦绕着他的拳风虎虎,李四依然很是轻巧。
“你用的是降龙伏虎是吧。”李四看了几招便猜出吴亦然的招式。
“眼神不错,那这招呢?”吴亦然见降龙伏虎根本拿李四无可奈何,拳风一变,从吴世昉那学来的拳由心生直接罩住李四全身,吴亦然也丝毫不留情,对着李四胸口心门直接抡去,李四这才轻轻咦了一下,托掌荡开,“你竟然是坤之境?”
“没想到吧!嘿嘿!”吴亦然笑着,接着又是一拳,李四的表情更疑惑了,“怎么又是天罡境了...你这底子有点飘。不过拳法倒是犀利很多,倒有很多家所长,有点东西。”
“集万家所长,这就是我的百家拳!”吴亦然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有些后悔,这百家拳叫出来一点都不霸气。
“看样子要从心法重新顺一下,你倒是穴道全通,照你这年纪来说,已是佼佼者。”李四双掌一顺,吴亦然直接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既然答应你,遵从你的命令,那我就用我师傅的方法教你罢...主人。”李四想了想,最后还是补上了主人两个字。
“来来来!”吴亦然稳住身形,又扭打上去,李四一脚踹出,不料吴亦然直接夹住自己的腿,李四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倒是羞得脸红,一指点出,吴亦然笑嘻嘻地搂着李四修长的腿,身子滴溜溜一转,躲过一指,直接用脑袋撞了上去,李四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吴亦然一头锤,“你这打架怎么和地痞无赖一样?”
“能打中就是好招式,我对那些武功秘籍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供我吸收的新玩意。”吴亦然伸出手想扶起李四,结果却被李四架住关节,一个过肩摔,吴亦然整个人窜了出去,一边嘴里咒骂,一边翻过来一脚踹去,李四从来没想到吴亦然都头朝下还能反击,直接被踹中,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吴亦然。
“你竟然能连着打中我,你到底师出何门。”李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吴亦然这家伙竟然没收住力,还好自己修为不低,否则一脚就被踹岔气。
“我说了,百家拳...”吴亦然揉着关节,疼得龇牙咧嘴。
“你会兵刃吗?”李四指了指山壁,“换个东西玩玩?”
“那么刺激,来!”吴亦然好不容易将脱臼的关节复位。
“你比较擅长用哪个?”李四走到山壁之前,看向吴亦然。
“随便!”吴亦然突然发难,一拳砸向李四,李四闪身让开,没想吴亦然原本的目标就不是自己,直接一拳将整个山壁上挂的神兵利器全部轰落,哗啦啦地洒落一地,然后吴亦然用脚尖一挑,也不管选中了什么兵刃,直接握在手上,抡起就往李四身上砸去。
李四手一招,飞来一柄长剑,哐当一声,就架开吴亦然手中的单刀,吴亦然直接脱手,一点都没有留恋,直接卸开力道,一脚又挑起一个兵器,看都没看直接张手握住,却是一声惨叫!
“狼牙棒!他妈的!”吴亦然手掌被狼牙棒刺得流血不止,苦笑着扔掉狼牙棒,李四却笑得花枝乱颤,“你的百家拳有点东西。”
“我怎么知道还有狼牙棒这种东西!”吴亦然捂着手掌,“不打了,给主人包扎一下!”
“啧。”李四很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将一开始穿的薄纱撕下一条,细心地缠绕在吴亦然的伤口之上。
“你练武练了多久了。”吴亦然好奇地问道。
“十八年了罢。”李四随口回答。
“你从两岁就开始练了?”吴亦然张大了嘴。
“这有什么好奇的,好了主人,请说接下来的指示。”李四嘟着嘴。
“这有什么好问的,嘿嘿嘿。”吴亦然笑得很猖狂,“我已经忍不住了。”
“行,一切如主人所愿。”李四直接上前抱住吴亦然,吓得吴亦然一把推开,“继续教我呀!想啥呢!”
“这人难道真是个呆子?”李四倒是笑了笑,一掌直接把吴亦然拍飞在石壁之上。
关飞虎在原地坐了很久,凭着强悍的记忆力,将刚才石壁上刀的幻影仔细品了一番,拍了拍衣服,最终站了起来,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流光溢彩,他收回雪怒,看了一眼四周,倒是发现原本石椅的所在处有一处台阶向下,关飞虎毫不迟疑,直接走了下去,墙上倒是有些琉璃瓦的烛光照射,照亮了一路往下的小道。
“这地方又是如此眼熟...”关飞虎皱着眉头,眼前这洞穴赫然就是之前与泠无音被困四年的地方,而顺着葫芦口往上看去,还真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
“泠无音?”关飞虎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
“怎么了?”泠无音探出头,看着一脸诧异的关飞虎。
“你怎么在这里?”关飞虎见泠无音仍是当年的打扮,不由低头一看,自己也是身穿一件灵水轻涛缠绕树皮编制的衣服。
“你是不是睡傻了?”泠无音跳了下来,“我们在这里关了五年多了...你倒是好,这几天睡得可沉,现在才起来,还说什么胡话?”
“五年多了?我们没有出去过吗?”关飞虎愣愣地说着。
“要出去早出去了,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泠无音伸出手探了一下关飞虎的额头,“没发烧呀,你说什么胡话。”
关飞虎明显感到泠无音手上冰冷的触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我真的不是做梦?”关飞虎还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没有...你是不准备负责了是吧?”泠无音突然语气冰冷了下来,脸上略微生气。
“什么叫负责?”关飞虎这才注意到泠无音一只手一直护着肚子。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泠无音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指了指关飞虎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你现在装傻不承认?!”
“什么?你怀孕了?不不不,是我的?不不不,我和你?他妈的我在说什么?”关飞虎看着泠无音的肚子,貌似还真有几个月的身孕。
“我不管,你是孩子他爹,不管你记不记得,你都要负责!”泠无音上前一把拉住关飞虎的衣领,狠狠地盯着关飞虎看。
“可能?我睡糊涂了?我认我认...”关飞虎微微探出手,“我能摸一下吗?”
“轻点...”泠无音低着头,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好神奇。”关飞虎轻轻摸着泠无音的肚子,似乎感受到了胎儿的鼓动。
“名字你想好了吗?”泠无音突然问道。
“什么名字?哦孩子的名字...”关飞虎现在的脑子很混乱,自己根本不记得和泠无音发生过男女之事,况且,现在身处那一年的洞穴,身边的一切却如此真实。
关飞虎鬼使神差地一把搂住泠无音,泠无音娇嗔一声,倒在关飞虎怀中。
“不管是不是梦...我到底是醒着还是梦着?”关飞虎喃喃自语,美人入怀,暖香四溢,关飞虎脑子一热,直接低头吻了下去,泠无音痴痴地抬起头,闭着眼睛与关飞虎拥吻,关飞虎抱着泠无音,气海中翻腾不止,但冥冥之中突然听到了柳絮云的呼唤。
“你是谁!”关飞虎猛地拉开泠无音,背后大片冷汗浸湿了衣服。
“什么我是谁,你怎么又问如此荒谬的问题。”泠无音生气地说道。
不过这山洞,甚至连滚落在墙角的不知名果子,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泠无音袖子里探出的小白蛇也正对着关飞虎吐着信子。
难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做梦?从来就没有出过那洞穴?关飞虎一身冷汗,却再也听不到方才柳絮云的呼唤。
我在哪里?我又是谁?关飞虎突觉天昏地旋,眼前的泠无音一脸关切,关飞虎只得摆了摆手,退到一边,摇晃着昏了过去。
菽偩嗓诐鼒第二百一十七章 梦蔔
“二虎,醒醒。”一个温柔的声音缓缓地在关飞虎耳边响起,关飞虎朦胧中,只觉有人轻轻地在抚摸自己的额头。
关飞虎睁开眼,看到了久违却又熟悉的面孔,眼眶不由得开始湿润,“娘...你怎么...”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旁边一个斯文却又调皮的声音响起,关飞虎转头看去,正是关一川,但是在关飞虎眼里,关一川满头黑发,哪有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
“老爹?”关飞虎腾地一下坐起,灵犀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是不是!”关飞虎摇着头,用手快速地在眼角抹了一下,“你们不是死...”
“不肖子!你都做什么梦?竟然诅咒老子嗝屁?”关一川狠狠掐了一下关飞虎,关飞虎拍了拍脸,这又是怎么回事?泠无音呢?洞穴呢?现在的关飞虎身处一个并不朴素的民房内,看这听水楼阁的设计,很明显就是柳州的民风。
关飞虎满脑子疑惑,却被灵犀一把拉起,“走,吃饭咯!”关飞虎感受到灵犀手里的温度很是亲切,又怯怯地张口说了一???????????????句,“娘。”
“怎么啦,你这梦做的,怎么那么黏我,我倒是好生欢喜。”灵犀揉了揉关飞虎的头发,关飞虎这才发现自己站起也仅仅到了灵犀的腰间位置。这怎么可能?关飞虎对自己的身高还是很有自信的,现在这身高,难道自己缩小了?
关飞虎下意识低头往下看了看,正巧眼前有一面镜子,自己一照,这不是也就五六岁的自己?
“这小子那么早起床就臭美。”关一川在后面一脚往关飞虎屁股上踹了一下,“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今年...神历几年来着。”关飞虎费力地爬到椅子上坐着。
“神历三十一年呀。”灵犀开始往关飞虎碗里夹菜。关飞虎没有说话,愣愣地开始往嘴里扒拉饭。
“没胃口吗?今天怎么吃得犹犹豫豫的?”关一川细心地发现了关飞虎的异常,趁关飞虎不备,直接夹走关飞虎碗里的烤鸭。
“老爹,你有没有做过梦。”关飞虎傻乎乎地说着。
“你这不是废话吗?”关一川一口就把烤鸭塞到嘴里。
“有没有关于那种回到过去的梦?”关飞虎夹了一块酱瓜扔进嘴里。
“也不是没有,经常梦到我和你娘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啧啧,别提有多甜蜜。”关一川傻呵呵地笑着,然后板着脸看着关飞虎,“都是有了你这个小兔崽子,现在连偶尔的甜蜜都没有了,全部时间都要照顾你!”
“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呢。”灵犀轻轻锤了一下关一川的脑袋,关一川抱着头,嗷嗷乱叫,关飞虎倒是看得笑了出来,这样也挺好,如果这是一场梦,关飞虎甚至还想多待一些时间,或者...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向往的?
那不用醒来了罢,嗯,最好就不用醒来了...
“今天二虎感觉有心事嘛。”灵犀看着关飞虎越吃越慢,关一川都干完了两碗饭,而关飞虎只顾着吃花生,碗里的饭并没有怎么动。
“思春了?看中哪个小姑娘了?”关一川乐呵呵地问道,“难道是哪个小姑娘迷倒了你?那么小就情窦初开,够风流!有我当年一半风姿!哎哟!疼!”灵犀直接赏了关一川一个弹指。“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城?”关飞虎想了想,问了一个自觉并无大碍的问题。
“回云城?云城是哪里?”关一川一头雾水看向灵犀。
“二虎怎么知道云城?”灵犀倒是惊奇。
“额,有一次您说的,我觉得名字蛮好听的,就一直想...去看看?”关飞虎开始胡扯。
“也不是不行,老关你最近稿子写得如何?”灵犀又帮关一川添了一碗饭。
“就差个收尾,这两天赶赶就好了,我们要去云城?云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关一川瞅了下盘子里最后一块烤鸭,最终还是忍住了,夹起来塞给关飞虎。
“云城呢,我有几个很好的小姐妹住在那里,那边山清水秀,还有大片的桃花林,可好看呢。”灵犀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李角和李羽现在如何?”关飞虎试探性地问道。
“哎呀,我竟然连她们的名字也告诉你了,小二虎你记忆力真好!来,给妈妈亲一个!”灵犀捧着关飞虎的小脸蛋就啄了过去,关飞虎反而瞬间清醒了,那些发生在眼前,似乎就在昨日的血腥和哀伤,此???????????????刻一股脑冲上心头,关飞虎奋力推开灵犀,跳下椅子,手往腰间摸去,这哪有雪怒的半点影子?
“老爹,我刀呢?”关飞虎问着一脸惊讶的关一川。
“什么刀?柴刀?”关一川又干完一碗饭,满足地打着饱嗝。
“二虎今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感觉怪怪的。”灵犀关切俯下身,摸了摸关飞虎的额头,“也没发烧呀。”
“...”关飞虎有些抱歉地看着灵犀,他何曾不想就这么一直下去,但是那些血海深仇,尤其是苏晓白那一洞穿关一川与灵犀的手腕,在一开始那几年,几乎每一晚都是关飞虎的梦魇。
关飞虎试着提了一下气,果然毫无内力,难道现在这个身体的关飞虎根本不会武功?也是现在只有六岁,估计跟着关一川练字读书呢。
“娘,对不起。”关飞虎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
“小孩子好好地瞎说什么?”灵犀直接跪在地上,抱紧关飞虎,“不舒服就和妈妈说,别憋着哦!”
“没事。”关飞虎抱紧灵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如果有下辈子,我肯定还做您的儿子,就算不会武功也无所谓,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愿意做你们两个的儿子!”
关飞虎的言论让关一川也慌乱了,放下碗筷,关一川紧张地拿出手绢帮着关飞虎擦眼泪,擤鼻涕。
“二虎,别吓妈妈呀,你怎么了?”灵犀也紧张地哭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关飞虎如此说话,毕竟只有六岁的孩童怎么会说出如此成熟却毫无逻辑的言语?
“我没事,娘亲放心。”关飞虎笑了笑,“老爹,走,等你赶完稿子我们去云城。”
“除了云城二虎还想去哪里呀?”灵犀其实心里还是吊着,关飞虎的反常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神历三十一年的话...神剑谷!风雷山庄!多情楼!我都想去!”关飞虎咧开嘴笑得自认为很童真。
“原来我说过那么多地方呀,二虎你都记得住?好厉害!”灵犀只能笑着抱起关飞虎。
“那不看他老爹是谁?学富五车,风流倜傥!”关一川神经大条,也就对关飞虎刚才的异常不再多想。
“娘,你是不是武功很厉害!”关飞虎回想着自己五六岁时候的举止和言语,尽可能不让灵犀再察觉出异样。
“还算凑合哈哈,怎么,小二虎想练武?”灵犀双手叉腰,“不是答应过娘亲,等到弱冠了再习武嘛!”
“万一有大恶人,我还能保护一下残疾的老爹!”关飞虎掷地有声,但话刚出口,突然觉得有点违和。
“残疾?我哪里残疾了?”关一川骂骂咧咧地站起来,随手打了一套自创的拳法,“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是武林高手,拳打神威,脚踢那什么昆仑不在话下!云城的城主见到我还要礼让三分!看清楚了,我出拳的速度一般人看不真切!”关一川大喝一声,“看我闪电五连鞭!”
灵犀笑着把关飞虎抱到院子里,“别理你老爹,他能会个锤子,真想学,娘亲教你,不过呢,既然决定要习武,我们要从底子打气,你有信心有耐力去学吗?如果有,甚至今天我就可以教你。”
“娘亲,你相信穿越吗?”关飞虎回头看到老爹关一川仍旧在房间里发疯,突然正色起来问着灵犀。
“你老???????????????爹我现在写的小说就是穿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大卖!”关一川一边打拳一边嘴里哼哼哈嘿不停。
“你说什么我都信,毕竟你是我可爱的儿子哈。”灵犀将门关起,直接让关一川一个人在房间内发疯,“娘亲呢,勉强江湖上还有点名声,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剑法都有些研究,倘若是我不会的,我也可以找姐妹教你,包教包会,童叟无欺。”
“娘亲是什么境界呀?”关飞虎装傻。
“你还知道境界?不得了,我也就一步天罡左右罢,最近天下太平,我也久疏练习了,可能会有些退步。”灵犀温柔地笑了笑,“小二虎,学会武功想干嘛呀?”
“娘亲想让我行侠仗义还是什么?”关飞虎嘿嘿一笑。
“娘亲我呀,不想让你做那么浮夸的事情。”灵犀折下一枝柳树枝,“你的拳头为自己而挥就好啦,保护心爱的人,保护珍惜的东西就好啦,天下苍生这种东西太空,人呢,不如活得自私点。”
关飞虎看着眼前起剑舞的灵犀,心中倒是叹息,“娘亲,你说是这么说,但最后还是为了天下去了黑山崖...”
“这个是我们多情楼的入门剑法,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哟,你学了可以长得高高的,加上你这小脸蛋,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嘿嘿。”灵犀满意地看着关飞虎,“真好,长得随我。”
“但是我现在没有内力,恐怕没有如此威力。”关飞虎歪着头说道。
“哦哟,还知道内力,这个一时半会急不了,要每天勤加练习,我现在就和你说入门的心法养成,来坐好,不过小二虎你想好了吗?之后想学什么武功?”灵犀对着关飞虎眨了眨眼。
“我想学...灵犀一指。”关飞虎微笑着说出这个名词,惹得灵犀一惊,“你怎么知道?”
“多情指,多情楼绝学,而灵犀一指才是终极版本。”关飞虎摇头晃脑。
“这都是我说的?”灵犀愣愣地问道。
“嗯!”关飞虎一脸天真无邪。
“我还说过什么?”灵犀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娘亲怎么看神威?”关飞虎突然转移了话题,表情很是严肃看着灵犀。
狐髝瀪葇眾曯第二百一十八章 团圆
“神威?怎么突然问这个。”灵犀很不解地看着关飞虎,“神威不就是女帝的部队嘛,朝廷编制,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额,比如屠杀武林众人啥的。”关飞虎想了想,把鬼鼎的事情按下不说。
“哈?神威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倘若做了,我肯定第一个杀到璇玑阁,把苏晓白的头颅取下来给你当球踢。”灵犀双手叉腰,嘟着嘴很是生气,“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人人得而诛之!”
“倘若有难言之隐呢?比如为了天下苍生什么的?”关飞虎突然想到,如果在这里神威还是那般作为,那现在自己的童年也不会那么圆满,关飞虎苦笑了一下,继续说着,“那你会原谅他们吗?”
“为了天下苍生?被屠杀的武林中人就不是苍生了?”灵犀有些紧张地掐了一下关飞虎的脸蛋,“你才几岁,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老成。”
“额,不是啦,刚才做梦梦到的,就和娘亲讨论下嘿嘿。如果是娘亲呢,你会怎么选?”
“我也不知道怎么选,毕竟这种问题太过玄幻,我只知道真的要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以保护你们为优先,其他的...我问下蒹葭姐姐的意思,或者和几个掌门一同商榷,毕竟这是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几个掌门?”关飞虎装作不懂的样子。
“既然说到武林,那不得不提天地十门,这个和你说倒是没事,反而可以方便你日后行走江湖。”灵犀微微想了想,“武林呢,分好多好多小门派,其中为首的十家被唤作天地十门,娘亲的多情楼啦,之前提到的云城、神剑谷、神威啦等等等等,都是其中,当然每一个门派都有一个掌门,毕竟群龙无首无法成派嘛,这几个领头人,一同商讨出来的结果,肯定是最最利于当下局势的!”
“恩!恩!”关飞虎知道再说下去可能灵犀会起疑心,不由继续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娘亲,我想了想,我想学刀。”
“学刀?这个倒是出乎我所料,一般粗人才会学刀?”灵犀说出口,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嘴,“额,一般拿到的都是些悍匪或者粗犷侠客,你想学刀我倒是没想到。”
“娘亲希望我学剑?”关飞虎问道。
“这倒没有,毕竟由你喜欢,你选择的才是你真正想学的,我逼着你学你肯定学不进去呀,到头来花了心思,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什么意义呢?”
“娘亲,有你真好。”这句话倒是关飞虎的真心话,他一直渴望着有着灵犀的童年,那如今的境遇会不会大不一样?
“刀的话,要不从云城回来,我去风雷山庄问问?独孤苍云我倒是不是很熟悉,而且他们有个古怪的规矩,我并不是很想劳烦人家。”
“什么规矩?”关飞虎问道,然后瞬间明白那个出不了淌雷刀阵不能出庄的规矩。
“没事,就是那样娘亲会很想你的,但是只要你真心想学,我相信你肯定几年就能提刀下山,算起来,独孤家的孙女貌似和你差不多大。”
“哦,你说独孤彤霄是吧。”关飞虎又想到自己的雪怒,没有它在身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灵犀终于按捺不住,“你到底做了什么梦,怎么感觉一醒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知道了很多连武林中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事情娘亲肯定记得比较模糊,但是独孤彤霄这个名字,我是肯定没有说起过。”
“唉。”关飞虎叹了一口气,眼珠一转,既然是梦,又那么真实,不如直接豁出去了,“我说过穿越,娘亲,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穿越来的。”
“开什么玩笑?关一川给我出来!”灵犀对着门内使唤了一声,关一川正好打完一套拳,马上兴冲冲地冲了出来,“怎么了?”
“我摸不出来,我怎么觉得二虎有些发烧,烧得有点意识模糊。”灵犀紧张地抱着关飞虎。
“娘亲,我没事!”关飞虎略有挣扎。
“比我还凉,他怎么了?”关一川摸了下关飞虎的额头,然后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一脸疑惑。
“他说他是穿越来的!是不是看了你写的书籍太过入神了?”灵犀一脸埋怨地看着关一川,“叫你平时收收好,你看,给二虎看到了,都入魔了。”
“没那么夸张!”关飞虎哭笑不得。
“什么入魔了?我写的东西那么有魅力?”关一川的反应关飞虎是见怪不怪了,他用力挣脱了灵犀的怀抱,开???????????????了门,“娘亲,老爹我们进来说好不。”
“你看你看,他举止都那么老成,哇,你是谁,把我的二虎还给我!”灵犀差点哇的一下哭出来,虽然已为人母,但是心底仍有少女情愫,这也是关一川越看越喜爱的原因。
“就听听二虎怎么说呗!”关一川倒是很兴奋,还屁颠屁颠拿来笔墨砚台书卷,似乎是想把关飞虎的反常写到自己的稿子之中。
待关一川与灵犀坐定,关飞虎轻轻咳了一声,“可能我现在在做梦,但是娘亲,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关飞虎。”
“我不信!”灵犀有些生气,“你是被夺舍了吗?你把我二虎扔到哪里去了!”
“继续说继续说!”关一川奋笔疾书,被灵犀生气地一把抓过纸笔扔了出去。
“在你的印象中,我是不会武功的是吧,那只能这么来证明。”关飞虎挠了挠头,随手比出一指,凭空戳出,当然此时的他没有丝毫内力,但是灵犀已经看出了端倪。
“这?多情指!”灵犀惊呼。
“啥?”关一川当然不知道多情指,有点心疼刚被揉烂的书卷,小心拾起,拍了一拍,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灵犀后,安整地铺在桌上。
“这个好像不怎么明显...毕竟我现在没有内力,气海空空如也...”关飞虎思索了一下,瞄到书房角落有一张琴,便灵光一现,跳下椅子,费力地抱起琴摆在桌上,“这个娘亲应该听过罢。”
说着关飞虎就将当时李羽托泠无音给自己的琴谱弹了一段。
“这不是我当时和李家姐妹...”灵犀花容失色。
“别急还有。”关飞虎歪着头闭着眼想了一会儿,便把在云城学到的曲子尽数弹了一个段落。
“好听好听!比你老爹强多了!”关一川神经大条地拍手叫好。
“别闹!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不都是云城的曲子吗?”灵犀惊讶地站起,双手拍桌。
“多情楼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京华的风姿,小楼的飞剑,闲茶的快剑和素衣的枪。”关飞虎又想到一点。
“这!”对于灵犀来说,这几个孩子才入璇玑阁没几年,根本没有对关飞虎甚至关一川提过。
“这还不信我是穿越来的?”关飞虎也没辙了,腾腾腾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推开门来到院子里,微微想了下,施展了一套风雷山庄最基本的刀法,由于完全没有气力,舞了半套就气喘吁吁。
“你真的是二虎?”灵犀开始迟疑了。
“对,我就是你们的儿子,关飞虎,这样吧,我给娘亲和老爹说一个故事。”关飞虎收了菜刀,便把真实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两人听。
灵犀听得一直合不拢嘴,而关一川已经泼墨写了好多纸张,一边喃喃自语,“好神奇的故事,只可惜我们两个被那个苏晓白杀了,啧啧。”
“让我消化下...”灵犀捂着脸搓了一搓,接过关飞虎递过来的菜刀,跑到厨房噔噔噔切了一大盘葱和韭菜,长吁一口气,然后又走了回来开口问道,“所以在二虎身体里的,是二十五岁的关飞虎?”
“嗯嗯嗯!”关飞虎拼命点头。
“过来。”灵犀突然板着脸,朝着关飞虎招了招手。关飞虎也不管,直接走了过去,却被灵犀一把搂住。
???????????????“辛苦你了孩子...”灵犀的言语开始有些呜咽。
“没事...只恨我当时不够厉害,没能力从苏晓白手里救下你们...”关飞虎强忍着眼泪,任凭灵犀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裳。
“娘对不住你...”
“哪的话...现在不正好弥补我没有你的童年了吗?我很开心,能做这样的梦...”关飞虎也开始哽咽。
“我是不是也该抱一下?”关一川欣赏完自己记录的关飞虎的故事,见母子俩人哭成泪人,便傻笑着走了过来。
“我想象不到这家伙白了头,瘸了一条腿的模样...”灵犀一边哭一边笑着看着关一川。
“就算白了头,瘸了腿,我是不是依然风流潇洒?”关一川问着关飞虎,“比如笑容还是那么无敌俊朗?”
“你还缺了门牙。”关飞虎看到关一川的眼角也开始闪烁着泪光,不由拉过关一川,一家人终于是抱在了一起。
“果然我没看错人,你一个人可以把二虎拉扯得那么大...”灵犀把头埋在了关一川的怀里。
“那必须的,虽然我还是不能代入那个故事,但是就算这里故事也会如此发展,我也会好好带大二虎,毕竟这傻小子可是我关一川与你灵犀的儿子!”关一川拍了拍胸脯,莫名地自豪。
三人相拥了一会儿,灵犀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用手背抹了下自己的眼角,又用手指帮关飞虎抹去了泪痕,“那你怎么回到你那个世界去?”
“不知道,难道再睡一觉就好?”关飞虎用手擤了一下鼻涕,然后无处安放,就偷偷往关一川衣服上抹了一下。
“就当是借用了自己的身体一天?”关一川嫌弃地用手抹了下关飞虎擦过来的鼻涕,想往关飞虎身上抹去,却被灵犀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垂头丧气往自己衣裳上重新抹了一下,母子俩人连忙嫌弃地推开关一川。
“想吃什么?我的大二虎!”灵犀破涕一笑,就往厨房走去。
“我都没吃过娘亲亲手做的菜...”关飞虎突然有些伤感,“娘亲随便烧什么,我都想吃!”
“傻孩子...”灵犀走进厨房,鼻子一酸,又开始不争气地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