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道机李修》 第一章 不似少年 吾峰,千机洞。 “义父,白马湖江家的那个小子既然已经带了回来,这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不知道义父打算怎么处置他?”一个胖道士问道。 “先关押在洞中,暂时不要动他!”一位穿着黑袍,稀疏的头发上插着骨簪的中年盘坐在洞中,背对着胖道士说道。 “义父高见,将那小子藏在这千机洞里,想必即便是太上长老,也发现不了!等过了这段时间,风声渐平,自然什么都是我们说了算!” “我听说最近门内新晋了一名执事长老,年纪还不满十八岁,你去盯紧他,不要让他破坏了我们的好事。” “好的义父!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我也正纳闷了,小小年纪,他怎么会有那种本事?难不成是天柱峰仝霸盟主派来的第二个天才细作不成?他可真是舍得,上次那个小天才不久前才被我杀死,剁成肉泥,想不到又来送菜,嘿嘿。” “你去吧,办你该办的事情,别让我失望!” “义父放心,此事好办!” @@@ 西楚大域之极北,北冥海,并非茫茫之大海,只因这片广袤之地群山跌宕,常年云深雾绕,沼泽遍布,山中多瘴气,毒花毒虫和猛兽成灾,自春末及秋暮,不雨旱爞,是为不毛之地,不要说是寻常百姓,即便是那些个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误入其中,鲜有生还者。入冬之后,云雾瘴气稍散,若有仙人乘鹤于云端,眺望之下,可见那云海之中竟有群岛若隐若现,岛上奇珍异兽,八宝飞泉,不计其数,当真是流光溢彩,宛如那天府仙境。 北冥海三十六岛自然也因这一奇观而闻名于世,其实北冥海非真海,那三十六岛自然也非真岛屿,而是三十六座大峰而已,据说北冥海中偶有入世之仙人,自称为岛主,能够吞云吐雾,手段逆天,杀人于无形,鲜有人能敌,故而口口相传之下,千百年后,以讹传讹,北冥海三十六岛便也成了那所谓的海岛之居所了。 时值深秋,正是北冥海旱爞之气鼎盛时期,山中并无人迹可寻,入山无路。但这时,一处乱石之间,却是突然钻出了一个只有八岁来大的男童来,这男童浑身溅满血渍,而且蓬头垢面,已然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他的身高与平常的八岁孩童并无差异,但他肩宽背阔,双臂很长,自然垂下,可至膝盖。他身上仅穿着一件粗麻短衣,下半身并没有任何遮羞物,手里倒提着一把比他身高还长的宽刀,另一只手却不得空闲,因为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大块血淋淋的肉食。这块血肉少说也有上百斤重,小小男童钻出乱石碓之后,却是健步如飞,兔起鹘落,转眼就消失在树林深处不见了。 “咦?你这么快就得手了?”在林子的尽头,视野豁然开阔,耳边也能听见水流声,一泉瀑布飞流而下,男童刚来到瀑布潭边站定,在那瀑布上方却忽然有一个少年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长老,弟子颇费了点手脚,总算将那头剑齿牛杀死,还带回来这么多肉,够俺们吃两顿饱的了。”男童放下肩上的肉食和手里的长刀,重重地喘了口粗气,随即又将背挺的笔直,认真而恭敬地对那少年说道。 “剑齿牛是杂食动物,不过它最爱吃的还是小妖花,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你看那花儿多么美,却被牛嚼了牡丹,大煞风景,未免可恶!”少年背靠在一块巨石上,双臂枕着后脑,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尖,说话的时候却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道:“你能这么快杀死一头成年的剑齿牛,足以见得此番随我下山的历练没有白费。哦,对了,我不是教过你,做人要低调,怎么你还总是长老长、长老短的叫?” “嘻嘻,这个……长老对俺有大恩,俺娘生前就常教俺要知恩图报,俺怎么可以对长老有丝毫不敬?况且您还不嫌俺笨,不嫌俺年纪小,不嫌俺拖您的后腿,还时常教诲俺,给了俺那么多好处,俺就服您!”男童咧嘴憨笑,挠了挠后脑勺,他满脸污垢,但一口白牙却又细又密,而且非常整齐。 “切,你可不笨,听过‘大智若愚’不?而且你小子这一身根骨极佳,是棵好苗子,未来定有一番成就。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这倔性子我倒也颇为欣赏,等哪一天你这脑瓜开了窍,你自会明白我先前对你说过的那番话,知恩图报是没有错的,但可不是表面功夫,心里记着就行了。你的思想不能被迂腐的观念所框架,否则就会成为你修行的一大障碍,等你明白了这一点,那时你叫我一声李哥,或者李修都没有问题。”少年没好气的说道,但依然不吝给予淳淳教诲。 男童闻言,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是,俺这回记下了。” “无趣无趣真无趣,木鱼脑袋!”少年李修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可惜我此番下山寻找的那几株灵药还缺一味‘神仙断魂草’,不然就功德圆满了。虎子,你速去水中清洗干净,我亲自来烤肉,咱俩吃一顿就得立刻回山门去了。” “……”男童虎子明显愣了一下,这才出来几天,怎么就回去了?但他对于李修的话只有服从,所以并不多问,转身去下游的山泉之中洗了个干净,又从背篓中拿了一身粗麻短衣短裤换上,回来之时,只见李修已将那剑齿牛牛肉处理了一大半,虎子没有看到过程,但知道李修的烤肉并不高明,不过是胡乱洗了洗,抹上一些简单的佐料,然后就上了烤架。 虎子早已经饥肠辘辘,他同样不是一个精细的人,此时口齿生津,两眼放光,小小的喉结滚动,吞了几口唾沫,苦苦等待。不过这次李修明显也着急赶回去,居然不惜耗费功力,施展了一门虎子从来没有见过的掌法,双掌居然在喷火。 “呵呵,我看你是嘴馋又眼馋,得了,我最受不了你这样,等下我就将这手功夫传授给你。”李修瞥了虎子一眼,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不过我这手‘烈焰掌’要想有所成就,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你得下苦功才行。” 虎子两眼发亮,大喜过望,连忙抱拳作揖,想要跪拜道谢。“嗯?”李修眉头一挑,这一举动并没有让李修有丝毫好感,他眼中精光闪过,不等虎子跪地,随手一挥衣袖,虎子顿时如草人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入水潭之中,由于力道太猛,虎子沉入水底,脑门一下子撞到潭底的石块之上。 “唔!”虎子如遭雷击,剧痛之下虽说熟知水性,这一下也难免被呛了好几口水,他爬上岸后,额头上已是鲜血长流,而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来到李修面前,垂着头,不敢直视。 “知道我为什么会揍你不?”李修问。 “俺……知道。” “哦?说说看?” “长……长老说过,繁文缛节等于是自缚双手。”虎子的嗓子里像是卡着一口痰,说话也囫囵不清,说完这句话,一丝鲜血居然从嘴角溢出,可见刚刚被一袖扫飞,还受了些内伤。 “很好,这个道理原本我想给你一段时间自己去领悟,但我刚刚接到飞蚂传信,那些老家伙要我火速赶回去,接下来可能有大事发生,到时候连我也未必能够自保,今日你当引以为戒,要时刻记住我的教诲,明白了这一点,我方可传你绝活,增强你的生存能力。”李修的口气依然非常淡然,仿佛事不关己,但虎子明白,这位年轻的长老,性子向来如此,而且深不可测,不然门内高手如云,一个少年,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凭什么高居长老之位? “是,俺记住了。”虎子的眼圈一下子红了,道:“俺明白长老是为了照顾俺,可是俺不明白,繁文缛节有什么不好,更加不清楚繁文缛节有什么好处,总之您说不好就是不好。” “小子,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知恩图报,要藏于心中,表面功夫是对付外人的手段伎俩,你明白么?你要跪我,到底是真正的那个你想跪我么?”李修难得的认真起来,看到虎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觉得这回自己没有白费苦心,算是听进去了。 二人随即饱餐了一顿,李修又给虎子敷药疗伤,这才启程回山门,一路上李修传授了一套“烈焰掌”给虎子,几番讲解之下,又手把手教导,所以延误了不少行程,待回到山门,已是夜幕降临。 这虎子原名陆小虎,原本是一名外门厨房的杂役,出身卑微,是吾峰山下的村民子弟,自幼丧父,两年前其母也因病去世,陆小虎那时才六岁,靠着村民的接济,勉强度日。因其体质颇为特殊,这才被从吾峰山下来的征收队伍选中,收入门下,后来有一次李修嫌伙食不合胃口,带了几道野味,去厨房中要亲自动手,却看中了一伙夫,便是陆小虎无疑。此子的体质何止是特殊,简直是万中无一,这才带在身边教导。其实北冥海三十六岛内部区域,还是有很多原住民的,却因北冥海地势复杂,毒虫猛兽多不胜数,且有瘴气笼罩,气候更是变化无常,外人难入,而寻常百姓也根本出不去。而这些原住民的价值,就是给三十六岛提供人员物资的重要途径,粮食、药草、庄家、牲口等,几乎大部分都是从这些村民手中征收,偶尔发现好苗子,就带入山门。这种循环模式,世世代代已有千年之久,真要说起来几乎每个村落都和三十六岛内部沾亲带故,因此各村之间的竞争力也是异常激烈,久而久之,很多村民也渐渐懂得了一些粗浅的吐纳之法,已成悍民之风。 吾峰山上,李修带着陆小虎一路畅行无阻,李修一路感应之下,发现明岗暗哨,人数明显增加,最起码是平日里的三倍以上,他心中估计了一番,吾峰山为北冥海三十六岛之一,外界流传的吾岛就是吾峰了,实力排行居中上,但进不了前十。吾岛之上大约有上百名杂役,仆从丫鬟不计,之上就是两百外门弟子,十八名入室弟子,五位执事长老,一位大长老和一位太上长老,并没有所谓的门主。外门弟子都是些颇有天赋的弟子,修成之后都会被遣下山去俗世中打理营生买卖,供养师门的同时,也受师门保护;入室弟子就是长老亲传的弟子,天资卓越,本领不凡;至于五大执事长老分别是:传功、传法、刑罚、丹房、藏经,主管着门内五大区域,大长老坐镇主峰中枢,太上长老则是在流云洞中闭门苦修,在破生死玄关,不问世事已久,是吃供奉保平安的神仙般的人物了。 李修自入吾岛之后,身负奇功,震慑住了那几个老家伙,且有很大功劳,才破例成为第六执事长老,因为他的医术实在是惊世骇俗,故而成为第二位丹房长老,但李修并没有管理丹房之事,回到自己的居所,便在院落门前立一石碑,碑上刻“诊所”二字,以此二字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专治疑难杂症而已,行医之事,不去触丹房长老的霉头,毕竟他深知一个门派中,像丹房这样的所在地,可以说是最好捞油水的地方。果不其然,稍加打探,他已知丹房的利益关系着大长老,而大长老据说是太上长老的长孙。李修屈居于此,不过是为了寻个歇脚之地,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他曾言明,自己挂个长老之名,不过是为了图个方便而已,如果不是个人修养问题,李修不想坐在那几个比自己爷爷还老许多的老家伙头上拉屎撒尿,给他个太上长老的头衔就更方便了许多,以此来打消了老家伙们的诸多顾虑,奇怪的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李修的嘴里说出来,大长老和五位长老除了满脸尴尬之外,居然只能苦笑不已。 第二章 太上长老疯了? 一路上李修心思略转,心想着还在白虎岭采药之时,接到飞蚂传信,必有大事发生,自己在吾峰住了这么久,如有出力之处,自己怎能含糊?脚下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前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回到住处梳洗更衣什么的,和虎子各自背着背篓,扛着锄头,就去了主峰的议事厅。不料还未走到议事厅,早有一弟子恭候,道:“六师叔,弟子已在此等候您老多时!” 这人名叫吾飞云,年纪三十开外,是大长老的弟子,也是吾岛的首席大弟子,颇有些能耐,不过却根本不敢在李修面前撒野,可谓是毕恭毕敬。 “何事?”李修淡淡问道。 吾飞云道:“大长老和五位长老都在‘流云洞’相候。” “哦?”李修眉头略微皱了皱,不过没再搭话,转道正要去流云洞,却听吾飞云忙客气说道:“这位陆小师弟还请留步!” 李修闻言,知道此番之事或许非同小可,此子看似是在此等候自己,实则是在守护主峰的重要路段,李修不好多言,示意陆小虎不必在此等候,让他先回“诊所”,李修则索性放下背篓和锄头,给陆小虎一并带回,这才转身朝流云洞走去。 议事厅在吾峰山的主峰之上,流云洞则不然,李修转道又下了吾峰,来到山半腰时,向西走入一条羊肠石道,他倒是不慌不忙,迤逦而行。此时明月当空,烟雾云绕,月光透过烟云,给这重重大山增添了无限的神秘气息。近处几盏灯光摇曳处,可依稀瞧见一些简易的建筑物,在李修看来,北冥海穷乡僻壤,三十六岛也不过只是掌握着一些生存技能的土著而已,和自己的故乡不可同日而语,他心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年头了吧,时间好长,但也好快! 李修的世界是科技峥嵘的世界,进入了星际掠夺时代已有了上百年的历史,而且李修出身不凡,自小就受过最高端的培养和教育,可惜第一次进入星际,第一次成为掠夺者,飞船就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变故和危机,被吸入了一个类似极磁雷暴的浓密区域旋涡当中,破烂飞船被一道磁暴击中,四分五裂,李修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但是当他的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知道他居然并没有死,但肉身破烂不堪,受创太重太重,幸亏李修掌握了一种修复技能,那是他们李家在科技时代赖以生存的保证,李修修炼的段位已经很高深,也许就是因为段位高深达到了某种程度后,身体可以自行修复,才不至于让他死亡。之后李修又在土坑中像死尸一样躺了五天五夜之久,不吃不喝,再创奇迹,五天后,他已能勉力行走,修复技能让他捡回一条命!他吃野草,刮树皮,嚼野果,吃虫子,分不清是不是有毒,他的运气向来不错,伤势恢复后,他独自在北冥海中一路修行,远离人群,走了数年之久。 “呵。”李修想到这里,嘴角上挑,只是淡淡一笑。 李修走的较慢,不过石道也终有尽头,尽头处有一山谷,谷中嶙峋山石遍布,且有人影晃动,李修稍加感应,已然知道足足有八名入室弟子在流云洞前守候。 而且凭李修多年来的经历和敏锐的第六感,他觉察到这流云洞中似乎有些异样。那是一股气流的变化,这种变化就算是大长老那样的人也极难感应,但却瞒不过李修的第六感。 “难不成……太上长老吾道子要突破了?没理由!”李修早知道那吾道子卡在一个玄关口,此生进阶已然无望,当初若非自己凑巧出现,救了那老不死的一命,早就全身经脉逆行,寸寸爆裂而死,这也是李修能够被破例一跃成为丹房长老的原因所在。转念又想:“如果吾道子突破了,飞蚂传我回来,是要对我不利?” 这样一想,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李修是唯一一个能医治吾道子的人,医术高明,世所罕见,而且他不是个简单角色,除非吾峰的老家伙们脑子秀逗了,不然不会对自己采取强硬手段才对。 唰唰唰,见来人是李修,八名入室弟子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警惕防备起来,在洞口站成两排,错落有致,剑拔弩张,摆了个防御阵型。 李修心中微沉,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他抬头看了一眼洞口上的古老文字,有点像先秦文:“流云洞”,他背负双手,并没有强闯,而是轻笑一声,道:“呵,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速去通禀吾古都,让他来见我!” 八名入室弟子闻言皆纷纷面露怒容,并不答话! “怎么,难不成尔等不知‘吾古都’乃大长老的名讳?滚开!”李修是个身高一米八几,但却瘦骨如柴的家伙,虽不至于尖嘴猴腮,但不修边幅,也谈不上帅,此时他却非常拉轰地甩了下头发,眼中有精光闪过。 呼!呼!呼! 地上的落叶和碎石无风自动,李修毫不掩饰释放出一丝凌厉的杀机,脚步一跺地面,乱石横飞。 “杀!”八人见李修要动手,顿时怒喝围了上来,李修毫不在意,他屈指连弹,几道微光乍现,然后他身形一闪就入了洞中,八名入室弟子纷纷倒地。 “怎……怎么回事?” “我动不了了!” “我也是……” “什么魔法……” 身后传来八人惊恐的声音,李修哪里还有闲心去理会他们,入流云洞后,脚下移形换影,忽听前方有交手打斗的声音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道身影出现在李修的视线,夹带着一股血腥气顿时扑鼻而来! “吾古都?”那道身影李修当然不会陌生,此人正是大长老,一看就已身受重伤,神情萎靡,很明显是被里面的强敌击退,狼狈至极! “李长老你总算来了,请速来助我!”吾古都见李修出现,顿时大喜。 李修漠然说道:“呵,吾道子不听我劝,想必又强行去修炼那本古经,冲破了我当初在他体内留下的禁制,已然是神仙难救,吾古都,你们六人联手也远不是他的对手,速速退出来,省得白白送了性命!”言毕根本不打算逗留,转身就走。 “李兄弟留步!”吾古都大急,老眼通红道:“只要你肯出手相救,我吾峰上下无不唯你号令,藏经典籍任凭翻阅,绝无二话如何!” “呵。”李修嘴角一挑,道:“并非我不肯出手,实则是哪怕我出手,太上长老除非肯散去九成功力,或许方可保一命,但吾道子乃是吾峰的砥柱,这样的代价只怕他情愿一死,也断然不从。” 吾古都道:“事急从权,已顾不得那许多,只能如此为之!” 李修道:“也罢,你既然执意如此,我可以一试,况且你我虽非同门,好歹我们也是同住在一个山门之内,算是邻里,我也在贵处挂名。你刚刚承诺的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如果你非要觉得事成之后无可报答之物,便让我在这流云洞中静坐七日如何?” “你此话当真?”吾古都精神为之一正,连忙问道。 李修笑道:“呵,吾老头子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我说话何时含糊过?”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李兄弟若不嫌弃,别说在此静坐七日,便是七年也无妨。”吾古都道。 李修道:“我早知道你们吾峰中有好几个类似的去处,这大概也是你如此爽快答应我的原因,好了,不多说了,迟则生变。”说着手腕一抖,掌中已有四枚银针,每一枚都有香骨大小,道:“眼下太上长老狂性大发,功力暴增,为防万一,你们六老当竭尽全力周旋,我唯以‘六壬刺穴’之法,先让他恢复清醒,方可为续!”言毕不等答话,身形一闪,纵入洞中,吾古都应了一声,紧随其后。? 流云洞里,视野豁然开朗,李修以前没有入过这流云洞,也想不到居然是别有洞天,这洞中四壁流光溢彩,像是琉璃石,上面刻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古字和古画,更有天然的石笋和石钟乳,还有一口突泉池,也是琉璃见方,里面有青莲三五株。池宽六七丈,长达九丈有余,内置一块浮台,方圆丈许,像是玉石打造。而那玉石浮台之上,一个蓬头盖面的白发瘦老头,赤着瘦骨如柴的上身,全是道道血痕,在那里嗷嗷乱叫,时而指指点点,作俾倪群雄之状,时而又抱头痛嚎,在地上打滚。另外的所谓五位长老,早就七零八落,个个衣衫破烂,口鼻溢血,不省人事。李修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此洞果然不愧是吾峰历代太上长老养老的首选之所,可惜此番这些老头子在瞎折腾,未免大煞风景! 而吾古都却哪里知道,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李修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观赏风景,否则鼻子非得气歪不可! 吾古都见五位长老不仅丧失了战斗力,而且人事不省,顿时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不瞒你说,这种情况其实还在我的预料之中。”李修道:“当初我给太上长老诊断过,并且找到了对症之法,你我都明白那种法子不过是纸包火,治标不治本,不过如若他不妄动真气,可保三年无虞。我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我早已在琢磨另一套方法,要为他去除病根。”那边大战已过,太上长老疯疯癫癫,在地上痛苦哀嚎打滚,李修反倒也不急于一时,居然对吾古都讲解起来。 吾古都闻言,老眼中不由得又有了一丝希望,道:“愿闻其详!” 第三章 生死玄关的秘闻 李修道:“当初我和你说过,他卡在一道生死玄关,不破不立,破则生,不破则性命只在旦夕之间。” 吾古都道:“不错,你的确嘱咐过我,是我愧对先祖。李兄弟,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上长老如果仙逝,我辈尚且后继无人,则吾峰危矣,到时候消息一旦外泄,势必被各大峰主派兵攻打,吞并和瓜分,从而取代之。” “这一点我知道,但这又岂是你个人之错?你又何必这般自责?”李修不解。 吾古都道:“上次听了你的话,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去商榷了一番,此乃本门生死存亡之际,正当众志成城,共度难关,最终我们都关注起一则民间的秘闻来。” “什么秘闻?” “白马江家,前朝遗留的宝藏。” “请恕我孤陋寡闻,可否细说?” “这……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不过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吾古都道:“相传千年前,西楚大域的楚庭、剑门、西山大佛寺、千刀峰蓝月洞、天罗古刹、红莲寺,还有我北冥海三十六岛,实力之雄厚,远非如今可比,那时候的七大派,打破生死玄关者多如牛毛,甚至返老还童的元婴至尊也大有人在。但不知为何,后来天地剧变,便再无人打破生死玄关,更不要说是返老还童的至尊之境了。你应该知道,即便是突破到金丹大圆满,寿命也不过区区两百到三百岁之间,而且天地间的灵气日渐稀薄,这一代代下去,到时候只怕连金丹都已难以企及,更别说什么元婴大道!我实在不敢想象,也许再过区区数百年,我辈修行中人,只怕皆如那凡夫走狗而已。” 李修颔首道:“的确有可能,所以我曾说过的那番不破不立的话,其实等于没说,是么?” 吾古都道:“也不尽然,西楚大域共有三国鼎足而立,数百年来,互不用兵,都在内讧。南国九黎、西域藩蠹、北土不乐,都是近百年来内乱之新政,尘土之间乌烟瘴气,较我等方外之地犹胜数倍,这且不说。在北土不乐国之前,乃是大观国,相传大观国的国师就是一位打破了生死玄关的高人,可惜山河破碎,仅凭他一己之力,终疲于逆转,便留下宝藏,领着大观国的幼皇子飘然而去,曾放言待他回归之日,便是不乐尽灭之时。” “大观,不乐。大观之象而成净土,不乐之地而化地狱。”李修若有所思,道:“看来那笔宝藏的确有可能藏着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你说到的白马江家,莫非得到了那个秘密?呵,也不对,如果那个秘密真的被白马江家所获,修炼有成,只怕又不是你吾峰可以撼动得了的了。” 吾古都道:“无论真假,一试又有何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事到如今我也直说了,李兄弟,只要你治好了太上长老的疯病,我便将那个少年交给你,任凭你处置如何?只要你能撬开他的嘴,似你这等天纵之资,势必在近年来就会接触到这天地的障碍,我将他交给你处置,如果获得那个秘密,你将再无生死玄关的忧患,何乐而不为?” “哈哈哈,你太小看我了,老头,原来到了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在和你虚与委蛇,说白了还是不相信我,以为我想以太上长老作要挟,换取好处。”李修笑道:“可笑你一大把年纪了,尚且不知道生老病死向来都是自然规律,盛盛衰衰也都是自然法则么?你乃是太上长老的长孙,可见他更老迈不堪,你们非要逆天而为?老头,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你们这些老头子,自诩为仙人,个个仙风道骨,自由自在地修行有什么不好,非得去为非作歹,杀的血流成河,还绑票,就少不了去恐吓人家、动酷刑等,而你居然还言辞凿凿,冠冕堂皇,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啊,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看老天爷的命是不是也能吃你强买强卖的这一套,看老天爷会不会把寿命施舍给你!得了,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白费唇舌,就这悟性,啧啧……呵,似这等事情你们还是自己玩吧,我可不奉陪。” “你……”吾古都愕然,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觉得非常难受,远远比刚刚被太上长老打中一掌难受得多。但是,这小子说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似乎有那么一点玄机在里面,嘶,究竟是什么呢?他越发看不懂李修这个年轻人了,难不成连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也不能满足他的胃口?这样一个人,来到自家山门,住进山门,看似无欲无求,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吾古都根本琢磨不透,也不知道当初留下此子是祸还是福啊…… 李修的确不想白费唇舌,根本看不见吾古都的脸色,因为他已一步跨出,朝太上长老吾道子疾掠而去。 “吼!”觉察到李修的靠近,正在地上抱头痛嚎打滚的吾道子,凶相毕露,虽然他神志不清,但出于本能,他似乎正急需某种发泄!他一掌拍击地面,借着这股力道,他年迈身躯旋转如陀螺激射而来,速度快到一个人体的极致!待到近前,他双手呈爪,蹬腿如脱兔,四肢并用,毫无章法,状如疯魔! 好家伙!这种打法,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毫无破绽,看似无招,但招招致命! 李修没有冒进,而是倒退三步,同时一声长啸,厉喝道:“吾道子,‘吾’乃俱生我执,‘法’乃俱生法执,‘识’乃遍计所执,真假不分,愚不可及!还不速速醒来,更待何时!” “嗯?”疯魔般的吾道子闻言居然微微一怔,这当头棒喝居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修哪里会错过这等机会,捏拳成捶,背如大弓,拳如利箭,一拳将其击退!李修也感觉到了此刻的吾道子功力已在自己之上,不过有心算无心,尚且可以应付。身形一闪,如影随形,翻身而落,手中银针一下子刺中吾道子的头顶百会穴! “吼!”吾道子吃痛,像是疯狗般反击起来,但他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一些。 “呵。”李修嘴角一挑,心中有数!依旧不去硬碰,找准时机,一针又刺中吾道子的大椎穴,这一针下去,吾道子的身手更慢,李修躲开吾道子一腿,贴地反手一刺,刺中吾道子下阴的神田穴,三针刺中穴位,吾道子身形一晃,满脸凶相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神色,这是恢复了不少神志的征兆。李修原本准备了四根针,见状他果断收手,改刺穴为点穴,拍击吾道子胸口璇玑穴。 璇玑通肺系,肺主气,为百脉所朝,一击之下,吾道子一声剧咳,踉跄而退,咳出几口淤血,然后轰然倒地! “成了?”吾古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而已,他们六个老家伙做不到的事情,竟在李修举手投足之间搞定,这让他看李修的眼神再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离成了还远着呢。”李修道:“你不会不明白,气阻则导致六脉不通,神乱皆由阴阳起,阴阳失衡皆乱,阴阳平衡去疾。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这股气,是太上长老力求打破生死玄关的一股强悍真气,如今已成乱流,分散在他的大小周天和四肢百骸之内,他纵然恢复神志,要想调和恢复几乎不可能!须知人的身体再强横,也不可能如大象,相反,哪怕修为再高,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和骨髓也依然十分脆弱。所以我认为打破生死玄关的关键,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吾古都道:“即是如此,李兄弟,倘若我等集众人之力,助其疏导,有没有可能成功?” 李修道:“明显已经晚了,腠理之疾,烫熨所及;肌肤之疾,针石所及;肠胃之疾,火齐所及;骨髓之疾,司命所属。我能以六壬针刺之法,配合我独门真气,可保太上长老性命无忧,之前我已说过,如不能散其九成功力,一切都是无用功,每次发作,都会痛不欲生,深入髓脑,直到最终痛嚎惨死!除非……” “除非什么?”吾古都连忙问道。 “还是那句话,破能立之,那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究竟如何神奇,我也不清楚,如果能找到,或许还有救。”李修道:“白马江家的少年落入你等之手,惨案已成事实,倘若能拿来救命,则可保你吾峰上下数百口人命,不至于血流成河,我对那所谓的秘密也颇感好奇,这样好了,我去游说,事成之后,你须依我一件条件。” “如此好极!”吾古都道:“如果你能办到这件事情,便是我吾峰的大恩人,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李修淡淡笑道:“呵,我希望到时候能留那少年一命。” 对于这样的条件,吾古都仿佛并没有感到意外,道:“一切全凭李兄弟你做主就是。” 李修颔首道:“立刻将太上长老送往我的诊所,我尽可能为他保留三成功力,也许到时候等拿到那个秘密,还能有所用途。” 吾古都明白李修的意思,如果太上长老被散去九成功力,那就等于是废人,没有真气护体,说不定还不如凡人之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说不定很快就病魔缠身,甚至老死。 李修出了流云洞,吾古都亲自送到洞口。至于那五位长老根本不必李修操心,吾峰不缺内外伤痛的灵药。 “这是……”一到洞口,看到倒了一地的入室弟子,吾古都怎么可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故意问道,由于当时情况紧急,他曾亲自下令,闲杂人等擅闯流云洞,一律格杀勿论! 李修心知肚明,淡淡一笑,并不解释,迤逦而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吾古都若有所思。 第四章 施救 回到诊所,时辰还尚早。院落中并未掌灯,李修对虎子还是很满意的,还蛮有警惕心,这是生在乱世的生存之本,虽说李修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出过北冥海,但无论是翻阅吾峰的纪事,还是从别人口中打听的消息,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文明正饱受着战火的洗礼。 虎子等待李修的法子也比较特殊,那就是扎马步,还不忘记勤练功,这就更难得了。他隐藏在一个昏暗的角落,身体被一棵名叫“还阳树”的老树所遮挡。这棵还阳树枝繁叶茂,枝茎似榕,叶如银杏,其状稍异,宛如婴儿之手,还阳树两年开花,两年结果,其实不论是树皮,树叶,还是花果,都是不可多得的良药,且用途不一,这种树在李修原来的世界没有,所以李修只得去丹房借书,很多药材都是如此,需要他亲自尝试和研究,方知药理和药性。 虎子的藏身之法对于李修这样的高手来说根本没有用,但凡能称得上高手二字的人,眼、耳、鼻、舌、身的感觉都较为灵敏,但李修已超越了这五感境界,早已掌握了第六感“意”的精髓,并且经历过星空中九死一生之大劫,李修知道“意”并非终点,究竟是什么,他也还在琢磨当中,隐约已经触摸到那个层面。 “出来吧。”李修道。 虎子看到李修平安回来,顿时松了口气,不料李修却道:“你去收拾行囊,带上我的药箱,从后门走。” “长老,你……”虎子顿时急了,他自幼丧父母,懂事很早,且在吾峰经历过人情冷暖,又得到李修的教诲,如今早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八岁男童的智商,他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李修挥手打断了他说话,道:“我那药箱之中不但有可以救命的药,还有着十斤黄鱼,你且下山回你旧屋等候,三日后你如果等不到我,药箱就归你,也不枉你跟我一场!” 虎子明白黄鱼其实就是金条,听李修话里的意思,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像交待后事一般。虎子眼睛顿时红了,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还不中用,只是个拖油瓶,留下来只会成为李修的负担。 “好,俺走!”虎子的口气却出奇的冷静,这时候,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出口,但他看着背着双手的李修,如刀削一般的轮廓,透着些许冷意和自信,虎子吧嗒了下嘴巴,过了片刻,他才鼓足勇气说道:“长老……不,李哥,你多保重,你是做大事的人,俺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如果你死了,以后俺一定给你报仇!” “你这小子,你终于肯叫我李哥了?”李修被逗笑了,感到很欣慰,他摸了摸虎子的脑袋瓜,道:“放心好了,我岂会那么容易死掉?去吧!” 虎子却笑不出,道:“我会一直等你的!”说完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转身就走。 对于虎子的离开,李修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让虎子走,不过是为防万一,在李修看来,虎子的天赋绝对不是吾峰上那些所谓的入室弟子吾飞云之流可比。李修从流云洞中出来之后,一路上思之再三,隐隐觉察到事情绝对不简单,白马江家的那个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对于类似吾道子那样的老家伙来说,太过重要,别的不说,各岛的太上长老那可都是金丹大圆满,有的人甚至比吾道子还老迈,只要能打破桎梏,非但寿命增强数倍,而且立刻成为举世无双的强者,为此,他们将会不择任何手段!要知道只要打破生死玄关,便是质的飞跃,届时,三十六岛这盘散沙将会迎来一次重大革命的洗礼,重新布局,也许用不了多久,北冥海将会拨开上千年的云雾,彻底显化在世人的眼前,北冥海三十六岛势必要与当今北土的不乐国一教雌雄。 白马江家遭吾峰洗劫一事,就算再如何隐秘,根本不可能不透露任何风声,吾峰将有大难临头!李修站在院落中静静思考着,大长老吾古都并不是笨蛋,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既然如此,他们当初为什么甘愿冒险去动白马江家呢?难道真的只是事急从权,单纯地只是为了救吾道子么?这也是李修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如此过了一小会儿,不等李修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忽然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大约在数百米之外,而且人数不少,想必是吾古都等人护着吾道子来了诊所。李修的感应能力非常敏锐,而且来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当下毫不迟疑,快速入诊室掌灯,收拾出了一张木床,又烧了一炉柴火,给铁壶加水,李修的动作非常麻利,待准备妥当,出了诊室,背着双手,站在庭内等候。果然,吾古都和五大长老都来了,八名入室弟子也在场,搀扶着吾道子,一路上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待行到近前,吾古都大袖一挥,众弟子立刻会意,全都守在了庭院之外,并主动关上大门,几个老头子则是分出两人,接手了搀扶吾道子的工作,一伙人鱼贯而入,随李修去了诊室。 期间都无话,李修暗自观察,发现除了吾古都之外,另外五老全都脸色凝重,仿佛即将大难临头,太上长老吾道子虽转醒过来,也是神情萎靡,呼吸沉重而紊乱,被扶上木床躺下后,默不作声。 对于吾古都的淡定从容,李修忍不住也多看了他一眼,随即才发现,这老头子居然也在看着自己。 “李兄弟,可全仰仗你了!”吾古都表示出相当的客气和尊重,道:“为了避免小辈粗心大意,我们几个老家伙决定亲自来给你打下手,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李修道:“呵,大长老言重了,我看诸位长老都疲惫不堪,且伤势不轻,诸位都是这吾峰的支柱,不能轻易倒下,我看这样好了,就让游长老先留下来,游长老精通药理,经验丰富,无疑是留下来帮我的最佳人选。” 吾古都略有犹豫,思考了一下才道:“此言倒也合理,何况游长老一直掌管丹房,医术也很高明,这样好了,我们轮流前来值守,下去的兄弟先行调息疗伤,诸位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 有一位长老插嘴说道:“这样一来的话,游长老就少不得要辛苦一番了,我等可是占了大便宜!” 李修看这插嘴说话的人,也是姓吾,乃是传功长老吾长风。 游长老连忙说道:“分内之事,谈何辛苦二字,况且李长老年纪虽小,但医术无双,能涨我的见识,荣幸之至!” 吾古都道:“很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六人,两人一组,分为三班轮流值夜,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吾古都都拍板了,剩余的四老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当下分配,第一班由大长老吾古都和丹房长老游长老值守,第二班由传功长老吾长风和藏经长老张鲁直值守,第三班由传法长老吾铁胆和刑罚长老农太黎值守,一班四个时辰,三班倒。 这样的分配几个老头子都没有任何意见,李修却是嘴角一撇,觉得很有意思。嫡系一脉乃本姓吾,纵然是丹房的游长老,据说是吾古都的表亲,但也同样被吾古都岔开来分配,这吾古都能坐上大长老的位子,显然并非侥幸。 事实上,李修早就知道吾古都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并没有老糊涂,正是因为这样,李修才怀疑吾古都决定洗劫白马江家一事,过于草率,定然有些蹊跷之处。 对于太上长老的事情,诸人都是雷厉风行,没有人墨迹,四位长老很快退出诊室,自顾疗伤调息去了,吾古都和游长老留下,也没有多嘴,一副全凭李修来主持的样子。 “我们开始吧!”李修更不会含糊,道:“我的这套治疗方法有一整套方案,所幸太上长老此番变故虽突然,但我之前也做了两手准备,只要严格来执行,将会有四成的把握成功!” “四成么?”吾古都皱眉。 游长老说道:“大长老有所不知,这行医问诊,开方施药,四成的把握已经很高了,但凡有一线希望,尚且一博,何况四成?” 听游长老如此一说,吾古都这才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 “这第一步就是六壬针刺之法,此法是我专门针对太上长老而研发,之前我在太上长老身上已施三针,从目前的成效来看,我之前的推断没有失误,所以接下来我会继续用针,并以药灸相辅,这是第一步。”李修转身去一个木柜之中取出两个琉璃瓶,继续说道:“这瓶中是我上次抽取太上长老所剩余的血液,以特殊方法制作而成的样本,你们看。”说着将琉璃瓶递给吾古都,吾古都揭开瓶盖,只见瓶中似乎只有小半瓶清水,还有一滴血液,不过这滴血液凝而不散,却又不像是凝固的血块,而是非常新鲜的一滴血,果然是经过特殊手法制作而成,两瓶皆是如此。 第五章 装疯卖傻 “接下来我需要做的是输血,或者说是换血,根据我的多番试验,这血型之理,同者相吸相溶,异者互斥,太上长老乃是金丹圆满期的高手,鲜血并非等闲,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同型血液,配合我的独门真气,加以提炼。”李修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脸红,道:“验血之时,我只需同型血,记住,验明后,便叫他们来我这里排队,我要亲自抽血”。 血型?排队抽血?吾古都愣神,诧异地看了李修一眼,似懂非懂的样子,显然还是第一次听闻过血型这样的词语。 游长老叹道:“想不到李长老的医道居然有这等造诣,单从这‘同者相吸相溶,异者互斥’几个字来说,我在古籍之中竟然从未见过这等言论,可见李长老也是煞费苦心,致力于实践,并非纸上谈兵,实乃我辈之楷模!我看,这件事情还是我去办吧!” “这件事情还得大长老亲自去办。”李修道:“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何况是取他人之血?此举非大长老而不能办成。” 游长老说不出话来,的确如此,他虽然是丹房长老,但要想众多弟子全都服从他的安排,只怕还真的难度不小。 “也罢,我亲自去办!”大长老以身作则,对李修的安排选择了信任,不疑有它,转身就出了诊室,不一会李修就听到了外院的大门“嗞啦”两声,一开一关,并且李修暗暗感应之下,的确感觉到大长老已经朝主峰掠去。这个世界的人哪怕是修仙之人,思想也并未彻底开化,什么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等等言论已经深入骨髓,要想吾峰弟子心甘情愿地献出宝贵的鲜血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以其尊贵的身份去号令或强取,至于用什么方法,则不是李修操心的事,所以大长老亲自去办,的确最合适不过,再也没有第二人选。 然而李修的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挑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李修随即不再理会游长老,而是自顾在诊室一旁的药柜之中捣鼓草药,煞有其事的样子,过了片刻,李修开了个方子,声称两味重要的药材没有,问游长老的丹房有没有。 游长老能成为丹房长老,并非徒有虚名,接过方子一看,好嘛,这方子之中足有近十种药材,都是剧毒之物,比如五毒,离奇的是居然还有鹤顶红和化骨粉,饶是每一味药量都并不多,也是把游长老惊出了一身冷汗,缺少的那两位药材更是不得了,李修画着勾呢,一味是神仙断魂草,一味是九阴雷公诞。 “李长老,这……这能行吗?”游长老看着李修像是看怪物一般,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修顿时沉声说道:“游长老,你是觉得我这个方子不行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太上长老所患之症你有更好的方子么?” 游长老一听这话,才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犯了医者大忌,李长老如果因此生气,撒手不管太上长老的死活,他们也拿人家没办法。 “呵。”李修忽又笑了笑,拍了拍游长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游啊,我知道你们游家可是世代行医,并且掌握着炼丹之术,有极深的造诣,你如今在吾峰中更是德高望重,地位超然。你岂不知这重症当下猛药的道理?更不会不知道以毒攻毒的经典,你在给人治病疗伤之时,恐怕也用过这种方法对吧,何况,我还会无故谋害太上长老的性命不成?” 游长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李修开的药方未免也太猛了而已,至于说李修要谋害太上长老,他倒的确没有想过这茬,连忙道:“不,我绝无此意,我这就去丹房找找,看能否凑足神仙断魂草和九阴雷公诞。”说到这两味药,他嘴角的肌肉都忍不住扯动了好几下,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那股肉疼的模样,依然让李修暗觉好笑。那两味药材怎么可能是等闲货色?如果不是事关太上长老的生死,想要他如此轻易拿出来,只怕难如登天! 游长老很快就离开了诊所,这诊室之内,立刻就只剩李修和太上长老两个人单独相处了。 “喂,老头,别装死,不起来聊聊?”李修对太上长老吾道子说道。 吾道子没有动静,不予回应。 “要不我再来给你下面扎几针?”李修满嘴嘲笑道:“呵,别装了,我知道你并非真疯,你的功力现在也还并没有损失,换句话说,现在的你是个正常人。刚才我们交手的时候,你之所以那么容易被我制住,其实是在借我的力,顺坡下驴,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否则故意出手打伤了那几个小老头,连你也说不过去,我说的没有错吧。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这样,凭我目前的功力,在百招之内,根本不可能在发疯时的你面前讨到任何便宜,更加不可能轻易将你制服。既然你给足了我面子,想必是有所求,说吧,反正你已经欠了我很多债,再欠一些也无妨!” “臭小子,可曾听闻‘过慧易夭’的道理么?人还是要学会藏拙的好!”太上长老忽然睁开了老眼,既不气喘了,精神也不萎靡了,两眼炯炯有神,哪里有丝毫病入膏肓的征兆? “哟呵?我配合你演一出戏我容易吗,你不给出场费也还罢了,怎么还诅咒人?会不会过慧则夭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吗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李修大翻白眼。 “不错不错,你小子虽说骄横难缠,但这就是天才与凡夫走狗的区别,你有骄横的资本,与我年幼之时一般无二!”吾道子道:“可惜,我老了,你却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走,你刚刚说的没错,你对我有恩,我还欠你的债,这一点说的很好,账要算清楚,这一点你比我年幼时强。其实你既然明白了我是装疯,为何还要给我打掩护?难道你就不怕亏本么?” 李修道:“账也不是非得那么算吧,半年前我还是在山林中四处流浪的野小子,能够刚好出现在你这吾峰山脚下,当初我是观察到气流的变化,以为有什么天材地宝出世,想不到是你在破死关,最后险些挂掉,被我所救,那是你走了狗屎运!真要说起来,当时我是正好无家可归,便在你门下挂名,做了个什么鸟长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吾峰给了我片瓦遮身,你明白么?我会给你打掩护,正是还这份情而已。” 吾道子道:“我明白。” 李修道:“明白就好。” “你这样的人,未来定有一番成就,我并不是在捧你。”吾道子起身而坐,道:“也许你需要一个师父,才能走的更长更远,这样好了,我决定今天破例收你为徒!” 李修却不屑一顾道:“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还想收我为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咳!”吾道子满脸尴尬,道:“这个……互相切磋切磋总行吧,来,你看看我这手本事如何?”言毕,他老迈的身躯忽然敏捷如猫,嗖的一下就窜了起来,这吾道子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七,比李修矮多了,比李修也更瘦,但是这嗖的一下,却是高居木床之上,个头就高过李修许多,只一下,他整个人犹如一尊魔神降世,对李修进行了一种如渊似海的压迫,他探出一掌,要将李修镇压在深渊之中! 这一刻,一股浓浓寒意从李修的脚底板直冲脑门,他瞬间就觉得自己无比弱小起来,而且对自身失去了所有控制,只能僵在当场,任人宰割。 “噗”的一声,李修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一掌拍的稀烂。 “假象而已,想不到你虽然没有突破,此番反而因祸得福,获得了‘意’的真谛。”烂西瓜一样的李修并没有倒下,很快,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稀碎的血肉重新回归,同时那尊如渊似海的魔神也消失不见。李修的淡淡笑容出现了,他的左手成拳,和吾道子的右掌对击在一起,正因为他已看穿了假象,所以真实的李修才能抵挡吾道子的一掌。 掌拳对碰,并没有气流轰动的迹象,显然刚才他们的确只是互相切磋,互相试探,没有真正的出手。 “意的真谛?”吾道子收手而立,道:“我并不叫它为‘意的真谛’,而是一种‘明吾之境’。” “明吾?怎么说?”李修问。 “吾执,吾明,吾丧,乃是本门的三重境。”吾道子道:“你方才在流云洞中对我所言的‘三执’,‘吾’乃俱生我执,‘法’乃俱生法执,‘识’乃遍计所执,令我茅塞顿开,虽说肉身的桎梏难以突破,但我的内丹扫去了尘埃,进入一个新的领域,故名‘明吾之境’。” 李修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有道理,吾执,吾明,吾丧,对应着三籁,人籁之趣,地籁之德,天籁之美。悦耳之声,畅目之色,甘爽之味不过是因一道念生,米粒和黄金,碎石和白玉是如此,成住坏空皆是如此。”李修道:“我所见之物,其实都只是对我的念头而已,就算你之前是金丹大圆满,其实也还执著在我的遐想念头之中,只有扫去这种迷雾,才能如你所说,达到‘吾明’,心如明镜,但光明白还不够,要身体力行才是根本,故而你将它称之为‘吾丧’。其实就是将一滴水,抛入大海,便得永生;一粒微尘,融入大地,从此归根的道理。” “咦?想不到你的确已经走在了我的前面,看来我的确不配做你的师傅,日后还得向你讨教才对。”吾道子吃惊不已。 李修道:“这个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看你虽然精神境界超脱束缚,但还有所执念,从刚才你的精神所化的那尊魔神来看,你目前的明吾之境,还有所缺陷,你的那块明镜还不能真正的无尘。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和你装疯脱不开关系,我不明白,凭你目前的功力,这吾峰上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殊不知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只不过是下策而已。” 吾道子道:“小子,我的确还有放不下的东西,而且你太小看吾峰了,你来吾峰差不多已有半年光景,有没有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李修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情?” 吾道子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我吾峰为何只有一个大长老和五个不中用的执事长老,却没有门主,而且所谓的首席大弟子吾飞云,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这正常么?” 第六章 密谋 李修道:“的确不正常,没有门主也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有大长老在主持吾峰,但包括大长老在内,六个长老连最年轻的传功长老吾长风,年纪也有七十多岁了,从年龄层上来看,三代弟子的确都太年轻了,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吾峰并没有禁令通婚生子,这么说起来,像吾飞云之流,更像是第四代弟子才对,缺了真正的第三代弟子?难道……” 吾道子道:“看来你已经用不着我多说了,知道了问题之所在。” 李修道:“难道是分裂?” “就是分裂!”吾道子道:“你如今所见,都是以我为首,主张保守的一派,力图稳步发展本门。然而有人却违背了我的意愿,虽说并未另立门户,却也抽走了本门绝大多数的精英和主力,他们想要在乱世之中有所作为。数十年前,不乐国推翻大观国的统治,攻入国都,犁庭扫穴,大获全胜,脱不开三十六岛联合的一大帮激进派高手,你懂我的意思么?” “保守和激进,是自古以来团体之间所存在的必然定理,因为竞争是进步的关键,只是我不明白,这种事情怎么会脱离你的掌控?”李修觉得事情并没有吾道子陈述的这么简单。 吾道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已老朽,这个回答你满意了么?” 李修顿时嗤笑道:“无所谓我满不满意吧,你今天能和我说这么多原本不该让我知道的话,难道是因为我长的好看么?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那个违背你意愿的人,应该就是这吾峰的门主吧?” 吾道子道:“不错,那不但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我的重孙,他的名字叫吾丧。” “能以吾丧为名,可见你曾对他的期望很高,能违背你的意愿,导致吾峰彻底分裂成两派,而你至今仍束手无策,可见这个吾丧的本事并不在你之下,或者说他的城府之深,已超越了你。”李修道:“说吧,我不喜欢玩虚的,你既然找上了我,必有所图才对!” 吾道子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我希望你能帮我继续伪装,我怀疑有人想要暗中害我。” “哦?怎么说?”李修若有所思。 吾道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盯着李修,仔细打量起李修来。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李修最好提条件的时候,但是李修却根本没有提任何条件,这出乎他的意料。 李修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这次肯帮你,是为了这半年吾峰给予我片瓦遮身的情分,除非我力所不及,否则我当尽力而为!” “好,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年轻人。”吾道子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你知道吾古都是我最亲信的孙子吧,原本我不该怀疑他,但他趁我最近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无心理事的时候,居然除掉了一个人。” “谁?” “白马湖江家的江不匪,那是一位金丹大圆满的高手。” “哦?”李修这下也是感到很意外,一个俗世的豪门,居然也隐藏着这样一位高手? 吾道子道:“在流云洞中,吾古都对你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但他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白马江家虽然有一位金丹大圆满的高手,但他们得到的前朝宝藏一事,早已经是公开的秘闻,为何至今都无人去强取?”吾道子不等李修说话,已自问自答道:“因为谁都明白,在这则秘闻的背后,一直暗流涌动,一旦有人强出头,无论成功与否,都将有杀身之祸!” “原来你早已经看透了这一点。”李修颔首说道:“吾古都想必更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去做了,并且还嫌事不大,居然还将白马江家的少年留了下来。” “因此我只有装疯。”吾道子道:“半年前那次我破死关,差点身死道消,正好是个契机,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成了废人,卸下对我的防备,我要看看吾古都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还有,你这个地方并不安全,流云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你可以考虑一下。” 李修道:“既然你如此信得过我,接下来的伪装,你也须全程配合才行,否则要想瞒过众人,只怕并不容易!” 二人正说间,忽感应到有人正在快速接近诊所,片刻间就已推门而入。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吾道子连忙躺下,又伪装成一副垂死的模样,而李修则取了针匣,快速给吾道子扎了十几针,吾道子很配合,很安详地睡着了。? 夜渐深,虎子躲过明岗暗哨,悄然离开了吾峰,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肩上斜挎一口药箱,一口气奔出二十多里地,这才稍作休息,夜色朦胧,他回望身后的大峰,影影绰绰的山峦,增添了几分陌生感。自己明明是吾峰的弟子,在吾峰上住了一年多,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很熟悉,可是此刻怎么会有这样的距离感?他想起和李修分别前的话,约定七日后再会,如果七日之后李修下不了山,自己又该怎么办?他知道李修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下不了山代表着什么虎子很清楚,到时候自己是继续逃走,还是替李修报仇?如果报仇,自己能行么?李修总说自己天赋异禀,但却从来没有说自己的天赋如何异禀,难道只凭白天传授给自己的一套烈焰掌,就能打败吾峰的高手么?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虎子思绪混乱,只得强打起精神,正要继续奔逃,忽听一人喝问道:“小子,鬼鬼祟祟在此作甚,你是什么人?” 虎子骤听人声,大吃一惊,并不答话,脚下一划,宛如野猫一般,毫不犹豫朝一旁的草丛中钻了进去。 “还想逃么?”那人见状,微微一愣,显然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胆小如鼠的家伙,待他回过神来,只听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那小子只在他愣神的这几个呼吸之间,居然已在十几丈开外,更不可思议的是,紧接着他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这下可就轮到他吃惊了,同时也气急,他一声长啸,身形如燕,踏草而飞,速度比虎子更快。但奇怪的是,他居然失去了虎子的踪迹,来回在这片区域搜了一遍,却无收获。 又听一人说道:“怎么回事?” “一只小猴子闯入我们的区域,我非得揪他出来,扒了他的皮不可!” “莫非你眼花了不成?我一直盯着这条小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小猴子。” “绝不会,你没有看见他,那是因为他才刚刚从吾峰山下来,此人年幼,是一个八岁孩童,而且胆小如鼠,你不必紧张,他逃匿的功夫倒是真不弱,我们仔细搜索,务必要将他擒获,如果走漏了风声,你我没办法和上头交代。” “明白!” 虎子用土掩埋自己的身体,并且用枯叶和杂草做掩护,将自己的行囊和药箱也都伪装成石头,他小小年纪就能猎杀成年的尖齿牛,正是因为这方面已深得李修的真传,剑齿牛的嗅觉非常灵敏,能在两里之外闻到小妖花的存在,但却照样被虎子猎杀。 在草丛中,荆棘遍布,本身就是一层厚厚的伪装,虎子在赌,因为如果遇到的是李修那样的人,他这样的伪装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事实上,他赌赢了! “找到没有?” “可能被小猴子逃走了。” “既然如此,我们分头追!” 耳边又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但是虎子并没有动,仿佛没有听见。 如此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先前的那两个声音又传了过来:“看来他的确已经走了,可恶!” “师兄不必为了这等小事而坏了兴致,反正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里出现过一只小猴子呢?何况,不过是一只小猴子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走,刚刚我看到那边有一只狍子,小弟这就去抓来下酒,咱们好好喝一杯!” 说着,二人再次走远,这次虎子足足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那两个人不会再回来了,这才探出脑袋,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好险,李哥说的没错,欲擒故纵,是江湖人士常玩的把戏,我得小心应付!”当下用手刨了个土坑,打开药箱,只见药箱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一些药瓶和药包,虎子全部一股脑儿取出,塞入自己的包袱里,而下面一层则是十条黄鱼,整整齐齐的,虎子并不犹豫,随手只拿了一条,也放入包袱之中。重新将包袱背好,虎子便将药箱和剩余的九条黄鱼埋入土坑,掩埋后,稍作伪装,就快速离开了这里。 背着那么大口药箱,行动实在不方便,不得不这样做。他不敢走明道,悄悄穿行在布满荆棘的杂草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虎子四肢并用,动作时而敏捷如灵猴,时而趴在地上如野猫,偶尔又探出脑袋,望着天空中的朦胧月晕,以确认自己不会迷失方向。这种程度的潜逃非常耗费体力,虎子全身早已湿透,汗出如雨,但他的呼吸依然富有节奏,没有彻底紊乱,他尽量用李修交给他的方法在控制呼吸频率,将喘息声降低。隐藏在一处灌木丛中,虎子心中估摸着这下应该已经安全了吧,并且他也从那两个神秘人的对话中知道他们控制了一片区域,虎子不清楚这片区域有多大,也无暇深入思考为什么在吾峰山下会出现这样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总之偷偷摸摸的准没好事就是了,他主要想的是,这一下自己已经翻过了两个山脊,最少有十来里地,大概的方位他也能判断出是哪里。 第七章 不想成为累赘 虎子休息了片刻,正要冒头出来,忽然,他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朝他袭来,这种危机感极强,虎子根本无法产生任何的反抗念头,这一刻他判断出这是一位绝顶高手,本能的危机感让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屏住呼吸,放弃了所有的防备,瘫在地上,并且幻想着自己是一块石头,或者一坨大便。这是李修给他上过的课程,虎子本身是藏匿在灌木丛中,又是在夜间,哪怕绝顶高手的眼力再强,也有个限度,所以李修告诉虎子,真正的高手,可怕的不是眼睛,也不是鼻子和耳朵,而是一种直觉。所以真正的伪装,不但要将身体伪装,更连想法都要伪装,才是最上乘的藏匿手段! “唰”的一声,疾风刮过,一道黑影踏草而飞,速度远远在之前的那两个神秘人之上。这道黑影掠过的轨迹,距离虎子只有五六米的样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虎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幸的是,那道黑影并没有片刻停留,疾掠而过。 “这股味道……”正所谓风过留声,雁过留痕,那道黑影虽说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连双手也戴着黑手套,虎子当然不可能看出来此人的身份,但他的鼻子却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师弟,你受伤了?”黑影去势飞快,眼看就要消失在虎子的视线之中,霍然间,一道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响起,让那道黑影身形一怔,顿时在数十米远的树林中落地。 “师兄,这么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的容貌居然还是没变,此番你飞蚂传我前来,所为何事?”黑影的声音很是淡漠,但虎子听得出来,这淡漠中明显对那浑厚而苍老的声音有着防备,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 浑厚而苍老的声音道:“为兄亲来,当然是有好处给你,你何必对我这般防范?且先随我来,再容我细谈不迟!” 话音刚落,那树林中不但没有了任何声音,虎子也看不到了人影。 夜忽然变得很静,静得可怕! “是他?”虎子活动了一下颈项,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中嘀咕道:“如果真的是他,那就麻烦了,李哥曾经说过,吾峰上除了大长老之外,就数此人最为神秘莫测。可是李哥显然遇到了麻烦,这才将我打发下山,此人虽然厉害,但他三更半夜偷偷来此与神秘人相会,明摆着是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会不会就是他们联合算计李哥?我如果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回到山上,说不定有用,到时候李哥说不定就会将我留在身边,再也不会赶我走了,嘿嘿……”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虎子心中时刻念着李修的恩情,片刻都不想离开李修左右,要知道,若非李修的出现,他现在还在厨房里当伙夫,受尽了嘲笑和冷目,因此此时一时脑门发热,哪里还能真正的做到权衡利弊得失? 说干就干,虎子没有忘记李修传授的隐匿技巧,缓缓朝树林那边接近。 随后他发现,这片树林四周人影晃动,明岗暗哨有很多,更远处还燃着篝火,虎子知道目前他已不能再前进,否则就会暴露。隐匿技巧毕竟是一种技巧而已,用李修的说法那是科学,虎子不明白科学是何等高深莫测的学问,总之能被李修所推崇,必然了不起就是了。 由于距离还比较远,虎子只能隐约瞧见篝火旁围坐着五个人,都是穿着夜行衣,有三个人并没有蒙面,可惜虎子依然看不清楚面目,另外两个人都是戴着黑头套,蒙着黑布,看他们的样子明显在商谈着什么,至于他们说的什么话,虎子更加不可能听得到。 虎子对此并没有丝毫不耐,他要等待机会,打听到更多的东西。 月已偏西,已到了后半夜了,那五人也不知道在商谈着什么事情,居然谈了这么久。一入后半夜,尤其是等过了丑时,这北冥海气候诡异多变的特性就显示出来,气温急剧下降,寒气逼人,虎子也感受到这一点变化,但他依然没有挪动身子,因为这时候他感觉到四周哨岗的黑衣人明显放松了戒备,只见之前的那堆篝火旁边,居然也烧起了两堆柴火,有人就地取材,做起了简易的烤架,拿起了野味,开始忙活着宵夜,有宵夜,自然少不了酒,酒能驱寒,也同样能提神和壮胆! 见此情形,那五个围坐着篝火的人似乎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尤其是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打了声招呼,只抱了抱拳,便展开身形,快速离开了。而另一人也起身告辞,身后有人起身将他叫住,他走了几步只能又停下道:“师兄莫怪,我老张家一脉,在吾峰三代负责守护藏经,从来不参与本门的派系之争,我已把我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你,已经仁至义尽,多余的话休要再提!”蒙面黑衣人道:“依我之见,师兄你这几年虽然功力大增,要想战败太上长老,胜算依旧不大,何况如今吾峰上有一不速之客,更加深不可测,我猜测那人或许是太上长老请来的外援,这几年太上长老的性情大变,应该是感觉到大限之期不远,所以他会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也不是不可能,你此刻应当远离才对,何必要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其实以你的天赋,只要再等上几年,又有何不可,唉!” 这说话之人,虎子听声音,正是先前从他身旁掠过的那人,虎子对此人谈不上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因为此人就是吾峰五大执事长老之一的藏经长老,张鲁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另外一名蒙面黑衣人刚刚离开了的原因,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所以虎子勉强已能听清说话内容。 “你又提起那不速之客,他姓甚名谁?能被你如此重视,不至于是个无名小卒才对。”篝火旁的三个黑衣人居中之人问道。 “他名叫李修!”蒙面黑衣人张鲁直话音刚落,再不停留,扬长而去,同样很快就彻底隐没在夜色当中。 “朋友,夜里寒意正浓,偷听了这么久,身子也该冻僵了吧,何不过来喝杯酒?”张鲁直前脚刚走,那居中的黑衣人顿时看着虎子这边,大声说道。听到这样的话语,所有的黑衣人反应极其敏捷,只一下便分散开来,错落有序,可攻可守,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型,还隐隐簇拥着那三名黑衣人。 “糟糕!”虎子目光一凝,暗呼不妙,被发现了?不料,这时候却听左边有什么动静,虎子看去,只见从那树冠上落下来一个灰色人影,嘎嘎笑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吾岛掌门果然厉害,竟能看破我的障眼法,不错不错。” 居中的黑衣人道:“敢问是何方高人?” 灰色人影道:“高人二字我可不想再背负了,虚名而已,见过我真实面目的人,都叫我一声灰瞳上人。” 这样的回答,让居中的黑衣人目光微闪,道:“灰瞳上人,你深夜造访,不请自来,有何指教?” 灰色人影灰瞳上人道:“吾岛掌门,你不认得我也没关系,也无须打探我的来历和虚实,我只不过是替人传句话给你。” 居中的黑衣人道:“什么话?” “你可能不知道,上峰的人,性子可比我急多了。”灰瞳上人道:“你办事的速度恐怕还得加快才行,不然恐怕没你的好果子吃,限你在七日之内,务必完成任务!”言毕,扬手一挥,打出一块黑芒。居中的黑衣人见状,并没有伸手去接,在他左边的黑衣人极有默契,已率先出手,脚下连踏七步,五指一张一合,那黑芒便已到手,他又倒退了七步,道:“是八寒地狱令。” 居中的黑衣人道:“八寒地狱?原来是大将军府的人,失敬。”他嘴上说失敬,但人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那股冷意,连半点失敬的意思都没有。 “不止八寒地狱,据我所知,八热地狱令也到了。”灰瞳上人道:“不过他们什么时候出现,我也不大清楚,吾岛掌门,你不要觉得心里不舒服,其实你应该明白,这北冥海三十六岛,就算超然于世,也还是不乐国的版图,一直不服王化而已。我还要透露一个小道消息给你,为了助你即将荣登的宝座,这次还有个大人物来此,八热八冷到时候都得归她调遣。” 居中的黑衣人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灰瞳上人道:“好了,话已传到,我也不便久留,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一只小小的臭虫还得帮你处理掉才行。”话音刚落,灰瞳上人霍然出手,目标正是虎子,一爪抓去,要将虎子拘拿! “是枯骨手!”虎子虽说年幼,但经验老道,早就对此人防范着,而且跟着李修翻阅过很多武功图集,认得这门功夫,属于至阴至毒一类,一被抓住,施者如影随形,立刻将对手分筋挫骨,中者全身骨骼将会在顷刻间寸寸断裂,伤重者死状极惨! “一柱擎天!”避无可避,无须再避,何况李修在看图集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寻思破解之法?这枯骨手李修至少想到了十六种方法可以破解,虎子只想到了一种,那就是一柱擎天,但他自认为功力尚浅,老树盘根、一柱擎天的方法他担心不灵,便来了个倒栽葱,双掌撑地,脚尖代替手指,如同毒龙钻,朝天一顶! “咦?”灰瞳上人手到擒来的一击,此番却反被克制,凭他的功力,就算被击中,也照样可以一掌将虎子劈死当场,但这电光火石之间虎子的应变能力,让他稍微有了点兴趣。他同样快速变招,变爪为掌刀,削虎子的脚踝,同时他的脚尖也是一点,踢虎子的下颚。 这一削一踢,看似简单,实际上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尽管此时他心存戏耍,如果被他击中,虎子照样非死即残! “来得好!”虎子虽说是倒立的姿势,但他的上肢先天发达,倒立行走如喝水吃饭一样容易,所以眼睛尚有余力时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刻他不慌不忙,双手撑地改为单手撑地,身体倾斜,顺势一倒,来了一个驴打滚,这样的应对方法,居然再次发生了奇迹,有惊无险地躲过了灰瞳上人的杀招,然后虎子四肢并用,快速钻入了草丛中,想要溜之大吉。 “好小子,有点意思,不过你爷爷我今天还有点事要忙,就不陪你玩了,你还是乖乖地去死吧!”灰瞳上人单掌又化为爪形,猛然之间,在他掌心多了一股玄乎其玄的吸力,其间吸来的石块杂草等,全部化为粉末状态,这股吸力虎子根本摆脱不了,身体不由自主地离地飞起,被迫朝着灰瞳上人飞去。眼看虎子即将命丧当场,突然,从昏暗的林子中闪出一道白光,直指灰瞳上人的眉心,虎子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灰瞳上人却看见那是一支判官笔,由于事发突然,他也只能勉强偏头闪躲,只听“咄咄”两声,判官笔接连捅穿两株大树,最后轰爆了一块巨石,可见此判官笔的速度之快,威力之强! 趁此时机,一道黑影猛然窜出,提起虎子,快速消失在林子深处。 “想走没那么容易,吃我一掌!”灰瞳上人的一双眸子在瞬息间变为一团灰雾,他并不追击,而只是隔空打出一掌! 林子深处仿佛传来一声闷哼,灰瞳上人伸手一抓空气,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嘴角浮现一丝残酷的笑容:“就算逃走了,得到及时的医治,勉强捡回一命,也是浪费汤药,废人一个,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傻子,活该倒霉,嘿嘿。”自言自语了一句,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第七章 不想成为累赘 虎子休息了片刻,正要冒头出来,忽然,他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朝他袭来,这种危机感极强,虎子根本无法产生任何的反抗念头,这一刻他判断出这是一位绝顶高手,本能的危机感让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屏住呼吸,放弃了所有的防备,瘫在地上,并且幻想着自己是一块石头,或者一坨大便。这是李修给他上过的课程,虎子本身是藏匿在灌木丛中,又是在夜间,哪怕绝顶高手的眼力再强,也有个限度,所以李修告诉虎子,真正的高手,可怕的不是眼睛,也不是鼻子和耳朵,而是一种直觉。所以真正的伪装,不但要将身体伪装,更连想法都要伪装,才是最上乘的藏匿手段! “唰”的一声,疾风刮过,一道黑影踏草而飞,速度远远在之前的那两个神秘人之上。这道黑影掠过的轨迹,距离虎子只有五六米的样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虎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幸的是,那道黑影并没有片刻停留,疾掠而过。 “这股味道……”正所谓风过留声,雁过留痕,那道黑影虽说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连双手也戴着黑手套,虎子当然不可能看出来此人的身份,但他的鼻子却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师弟,你受伤了?”黑影去势飞快,眼看就要消失在虎子的视线之中,霍然间,一道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响起,让那道黑影身形一怔,顿时在数十米远的树林中落地。 “师兄,这么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的容貌居然还是没变,此番你飞蚂传我前来,所为何事?”黑影的声音很是淡漠,但虎子听得出来,这淡漠中明显对那浑厚而苍老的声音有着防备,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 浑厚而苍老的声音道:“为兄亲来,当然是有好处给你,你何必对我这般防范?且先随我来,再容我细谈不迟!” 话音刚落,那树林中不但没有了任何声音,虎子也看不到了人影。 夜忽然变得很静,静得可怕! “是他?”虎子活动了一下颈项,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中嘀咕道:“如果真的是他,那就麻烦了,李哥曾经说过,吾峰上除了大长老之外,就数此人最为神秘莫测。可是李哥显然遇到了麻烦,这才将我打发下山,此人虽然厉害,但他三更半夜偷偷来此与神秘人相会,明摆着是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会不会就是他们联合算计李哥?我如果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回到山上,说不定有用,到时候李哥说不定就会将我留在身边,再也不会赶我走了,嘿嘿……”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虎子心中时刻念着李修的恩情,片刻都不想离开李修左右,要知道,若非李修的出现,他现在还在厨房里当伙夫,受尽了嘲笑和冷目,因此此时一时脑门发热,哪里还能真正的做到权衡利弊得失? 说干就干,虎子没有忘记李修传授的隐匿技巧,缓缓朝树林那边接近。 随后他发现,这片树林四周人影晃动,明岗暗哨有很多,更远处还燃着篝火,虎子知道目前他已不能再前进,否则就会暴露。隐匿技巧毕竟是一种技巧而已,用李修的说法那是科学,虎子不明白科学是何等高深莫测的学问,总之能被李修所推崇,必然了不起就是了。 由于距离还比较远,虎子只能隐约瞧见篝火旁围坐着五个人,都是穿着夜行衣,有三个人并没有蒙面,可惜虎子依然看不清楚面目,另外两个人都是戴着黑头套,蒙着黑布,看他们的样子明显在商谈着什么,至于他们说的什么话,虎子更加不可能听得到。 虎子对此并没有丝毫不耐,他要等待机会,打听到更多的东西。 月已偏西,已到了后半夜了,那五人也不知道在商谈着什么事情,居然谈了这么久。一入后半夜,尤其是等过了丑时,这北冥海气候诡异多变的特性就显示出来,气温急剧下降,寒气逼人,虎子也感受到这一点变化,但他依然没有挪动身子,因为这时候他感觉到四周哨岗的黑衣人明显放松了戒备,只见之前的那堆篝火旁边,居然也烧起了两堆柴火,有人就地取材,做起了简易的烤架,拿起了野味,开始忙活着宵夜,有宵夜,自然少不了酒,酒能驱寒,也同样能提神和壮胆! 见此情形,那五个围坐着篝火的人似乎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尤其是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打了声招呼,只抱了抱拳,便展开身形,快速离开了。而另一人也起身告辞,身后有人起身将他叫住,他走了几步只能又停下道:“师兄莫怪,我老张家一脉,在吾峰三代负责守护藏经,从来不参与本门的派系之争,我已把我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你,已经仁至义尽,多余的话休要再提!”蒙面黑衣人道:“依我之见,师兄你这几年虽然功力大增,要想战败太上长老,胜算依旧不大,何况如今吾峰上有一不速之客,更加深不可测,我猜测那人或许是太上长老请来的外援,这几年太上长老的性情大变,应该是感觉到大限之期不远,所以他会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也不是不可能,你此刻应当远离才对,何必要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其实以你的天赋,只要再等上几年,又有何不可,唉!” 这说话之人,虎子听声音,正是先前从他身旁掠过的那人,虎子对此人谈不上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因为此人就是吾峰五大执事长老之一的藏经长老,张鲁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另外一名蒙面黑衣人刚刚离开了的原因,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所以虎子勉强已能听清说话内容。 “你又提起那不速之客,他姓甚名谁?能被你如此重视,不至于是个无名小卒才对。”篝火旁的三个黑衣人居中之人问道。 “他名叫李修!”蒙面黑衣人张鲁直话音刚落,再不停留,扬长而去,同样很快就彻底隐没在夜色当中。 “朋友,夜里寒意正浓,偷听了这么久,身子也该冻僵了吧,何不过来喝杯酒?”张鲁直前脚刚走,那居中的黑衣人顿时看着虎子这边,大声说道。听到这样的话语,所有的黑衣人反应极其敏捷,只一下便分散开来,错落有序,可攻可守,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型,还隐隐簇拥着那三名黑衣人。 “糟糕!”虎子目光一凝,暗呼不妙,被发现了?不料,这时候却听左边有什么动静,虎子看去,只见从那树冠上落下来一个灰色人影,嘎嘎笑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吾岛掌门果然厉害,竟能看破我的障眼法,不错不错。” 居中的黑衣人道:“敢问是何方高人?” 灰色人影道:“高人二字我可不想再背负了,虚名而已,见过我真实面目的人,都叫我一声灰瞳上人。” 这样的回答,让居中的黑衣人目光微闪,道:“灰瞳上人,你深夜造访,不请自来,有何指教?” 灰色人影灰瞳上人道:“吾岛掌门,你不认得我也没关系,也无须打探我的来历和虚实,我只不过是替人传句话给你。” 居中的黑衣人道:“什么话?” “你可能不知道,上峰的人,性子可比我急多了。”灰瞳上人道:“你办事的速度恐怕还得加快才行,不然恐怕没你的好果子吃,限你在七日之内,务必完成任务!”言毕,扬手一挥,打出一块黑芒。居中的黑衣人见状,并没有伸手去接,在他左边的黑衣人极有默契,已率先出手,脚下连踏七步,五指一张一合,那黑芒便已到手,他又倒退了七步,道:“是八寒地狱令。” 居中的黑衣人道:“八寒地狱?原来是大将军府的人,失敬。”他嘴上说失敬,但人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那股冷意,连半点失敬的意思都没有。 “不止八寒地狱,据我所知,八热地狱令也到了。”灰瞳上人道:“不过他们什么时候出现,我也不大清楚,吾岛掌门,你不要觉得心里不舒服,其实你应该明白,这北冥海三十六岛,就算超然于世,也还是不乐国的版图,一直不服王化而已。我还要透露一个小道消息给你,为了助你即将荣登的宝座,这次还有个大人物来此,八热八冷到时候都得归她调遣。” 居中的黑衣人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灰瞳上人道:“好了,话已传到,我也不便久留,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一只小小的臭虫还得帮你处理掉才行。”话音刚落,灰瞳上人霍然出手,目标正是虎子,一爪抓去,要将虎子拘拿! “是枯骨手!”虎子虽说年幼,但经验老道,早就对此人防范着,而且跟着李修翻阅过很多武功图集,认得这门功夫,属于至阴至毒一类,一被抓住,施者如影随形,立刻将对手分筋挫骨,中者全身骨骼将会在顷刻间寸寸断裂,伤重者死状极惨! “一柱擎天!”避无可避,无须再避,何况李修在看图集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寻思破解之法?这枯骨手李修至少想到了十六种方法可以破解,虎子只想到了一种,那就是一柱擎天,但他自认为功力尚浅,老树盘根、一柱擎天的方法他担心不灵,便来了个倒栽葱,双掌撑地,脚尖代替手指,如同毒龙钻,朝天一顶! “咦?”灰瞳上人手到擒来的一击,此番却反被克制,凭他的功力,就算被击中,也照样可以一掌将虎子劈死当场,但这电光火石之间虎子的应变能力,让他稍微有了点兴趣。他同样快速变招,变爪为掌刀,削虎子的脚踝,同时他的脚尖也是一点,踢虎子的下颚。 这一削一踢,看似简单,实际上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尽管此时他心存戏耍,如果被他击中,虎子照样非死即残! “来得好!”虎子虽说是倒立的姿势,但他的上肢先天发达,倒立行走如喝水吃饭一样容易,所以眼睛尚有余力时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刻他不慌不忙,双手撑地改为单手撑地,身体倾斜,顺势一倒,来了一个驴打滚,这样的应对方法,居然再次发生了奇迹,有惊无险地躲过了灰瞳上人的杀招,然后虎子四肢并用,快速钻入了草丛中,想要溜之大吉。 “好小子,有点意思,不过你爷爷我今天还有点事要忙,就不陪你玩了,你还是乖乖地去死吧!”灰瞳上人单掌又化为爪形,猛然之间,在他掌心多了一股玄乎其玄的吸力,其间吸来的石块杂草等,全部化为粉末状态,这股吸力虎子根本摆脱不了,身体不由自主地离地飞起,被迫朝着灰瞳上人飞去。眼看虎子即将命丧当场,突然,从昏暗的林子中闪出一道白光,直指灰瞳上人的眉心,虎子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灰瞳上人却看见那是一支判官笔,由于事发突然,他也只能勉强偏头闪躲,只听“咄咄”两声,判官笔接连捅穿两株大树,最后轰爆了一块巨石,可见此判官笔的速度之快,威力之强! 趁此时机,一道黑影猛然窜出,提起虎子,快速消失在林子深处。 “想走没那么容易,吃我一掌!”灰瞳上人的一双眸子在瞬息间变为一团灰雾,他并不追击,而只是隔空打出一掌! 林子深处仿佛传来一声闷哼,灰瞳上人伸手一抓空气,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嘴角浮现一丝残酷的笑容:“就算逃走了,得到及时的医治,勉强捡回一命,也是浪费汤药,废人一个,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傻子,活该倒霉,嘿嘿。”自言自语了一句,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第八章 黑夜中的交手 李修为了配合吾道子,假戏真做,挑选了十名年轻力壮的和吾道子血型相同的弟子,轮番给其输血。这十名弟子都是外门弟子,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什么出身背景,天赋也都不高。这个世界没有科技产物,所谓的修仙,并不是万能的,所以李修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制作出真空输血袋,来储存大量的血液,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活人换血法,不过李修把持着度,每个人都不超过八百毫升。输完后,李修就让那些弟子回去休息,并给他们每人一本练气秘籍和一支百年老参,那些弟子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先前被大长老强压着来抽血的不忿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对李修心存感激,因为他们的出身背景不行,天赋也不怎么行,代表着他们即使修炼有成,下山后给宗门带来的利益也很有限,而那些名门望族子弟则不同,宗门会得到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一笔数字的供奉,因此对于这两样他们急缺的东西,早就眼馋了很久,可惜在宗门里换取这些东西,都是要贡献点的,比如立下大功,或许就能得到更多好处,现在好了,损失点鲜血,就能少奋斗几年,自然满心欢悦! 修仙的段位很明确,开光,练气,筑基,金丹,灵寂,元婴。李修很热心,亲自将最后一名底层弟子送出外院,站在门前看了一下天色,大约已过了丑时的样子,丑时一过,便是寅时,就是第一班长老和第二班长老值守换班的时辰了。他回到诊室,果然瞧见大长老和游长老居然都已经不见了,传功长老吾长风已恭恭敬敬垂手立在病床前,看到李修进来,他也并不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李修点了点头,那模样是告诉他吾道子的“病情”很稳定。吾长风会意,自行退出了诊室,独自立在门口守护,像个门神似的。李修才发现这位传功长老,对吾道子很是敬畏,能够避而远之,绝不热脸倒贴,这让李修觉得颇为有趣。 李修观察了一下吾道子,见这瘦小老头,面色红润,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看到这一幕,李修的眼神怪异。感受到李修的不怀好意,吾道子睁开眼睛,朝李修挤眉溜眼。 “便宜你了,腹黑的老头子。”李修小声嘀咕。给吾道子换血,配合针灸,并非真的做戏,李修还是拿出了真本事的,那是一套非常科学的养身之法,可以说吾道子得到了李修的疗养,虽说不可能脱胎换骨,但也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你什么时候决定搬到流云洞去?”吾道子也小声询问。 “这个随时都可以。”李修道,随即狐疑:“怎么,流云洞中难道布满了机关暗器?否则凭你的功力,也用不着总想着躲到那里去吧,这可不像是高手所为。” “高手?你太年轻。”吾道子根本不在乎李修话里的嘲讽之意,道:“总之听我的没错,一山总有一山高,记住我的话!”说完就偏过头不再说话,李修见他这副模样,也是若有所思起来。 夜更深,距离天亮也就个把时辰,李修搬了把椅子,就在诊室里闭目养神起来。忽然,他感应到有人接近诊所,隔不多时,有一守门的入室弟子入内禀告,门口的吾长风询问了一下情况,得到了答复,这才入诊室将李修叫出门外。 “何事?”李修问。面对李修的询问,那名入室弟子不久前在流云洞前吃过李修的大亏,心怀畏惧,不敢直视,低着头道:“六……六师叔,藏经阁张长老座下弟子钱师弟前来传讯。” “张长老?也对,轮流值守的时辰已经过了,他没有准时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修问。 那名入室弟子道:“这个弟子不知内情,不过钱师弟说有要事要与六师叔您面谈。” “唤他进来。”李修皱眉。 那名入室弟子不敢耽搁,转身传话去了,不一会,只见一个和李修差不多身高的高瘦男子来到近前,李修觉得很面生,并没有见过此人,不过他知道藏经阁的张鲁直并无子嗣,的确收有一名入室弟子,名叫钱不缺。高高瘦瘦的一人,皮肤略黑,普普通通的样子,穿着黑色的道衫,肩披灰色短褂,脚上套白色长袜,穿着一双草鞋。 钱不缺远远地走来,看了吾长风一眼,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没有迟疑,行至近前,礼数周到,分别给吾长风和李修深深作了一揖。 李修察言观色,洞察入微,心中微动,但表面很却淡淡问道:“你叫钱不缺?” 钱不缺道:“正是。” 李修沉声说道:“这个时辰正是你师父张长老和吾长老来此值守的时辰,你看到了,吾长风长老很守时,你师父没出现,你却来了,是何缘故?” “这……”钱不缺看了一眼李修,发现李修满脸不悦,钱不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说他隐藏得极好,却瞒不过李修,钱不缺唇齿微启,却又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先留在此地,好好照顾太上长老,凡事都要听从吾长风长老的安排。”李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微有怒意,道:“这个张鲁直,好大的派头,胆敢如此懈怠,我去找他理论理论!”言毕,黑着脸,扬长而去! 这突来的转折,即便是吾长风也是感到很意外,但随即满脸的幸灾乐祸。李修如今在吾峰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而且人家忙活了大半夜,他想想就觉得定然是累得够呛了,这下轮到自家的长老来轮班值守,居然派了个弟子来顶替,的确是玩忽职守,李修不肯吃亏,这事可大可小,接下来恐怕够张鲁直那老小子吃一壶的了,李修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李修自然早就知道吾长风和张鲁直二人不和,一个负责传功,一个负责藏经,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据说张鲁直和传法长老吾铁胆的关系也很一般。如果没有这一茬,吾长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这点小把戏,原因无他,李修知道钱不缺此番来诊所,原本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自己单独相谈,可能也并不是来替他师父顶替值守,这一点从刚刚钱不缺的反应上可以确定,无奈刚刚被自己传唤进来,且有吾长风在旁,有口难言,难道仅凭一弟子,居然要屏退吾长风?李修也不好意思当着吾长风的面,去和一个弟子窃窃私语不是?所以只能化被动为主动。 李修快速朝藏经阁掠去,并且全力放开第六感,意动四周,感应气流的微妙变化,他的面色随即略微凝重。这虚空之中的气流之变化,李修尽管踏入这重境界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依然是个无底洞,越是深入参悟,越是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或许唯有超越了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感,踏入第七重境,也许就是吾道子所说的“吾丧之境”,才能有更深的了解。 知道自身不足,李修从不气馁,第六感意动四周,他已感应到藏经阁里的不同寻常,暗道:“咦?张鲁直的生命特征居然如此微弱,怎么会?这股气息,是虎子的?虎子怎么回来了?”李修很是疑惑。 正在这时,他居然感应到另一股意识在查探这边,李修知道是吾道子,吾道子明显已经察觉了一些端倪,看穿了李修刚刚的小把戏,不过没有戳破,而是释放第六感,一路尾随而至。有幸的是,吾道子的吾明之境,虽说同样可以意动四周,但他才刚刚突破不久,还做不到随心所欲、进退自如的程度,李修很轻易就避开了吾道子的感应,同时释放出一种假象,形成一种障眼法,除非吾道子的第六感强过李修,否则都是徒劳。 一路飞纵,距离藏经阁越来越近,突然李修的面色大变,他感应到另一股意识的入侵,甚至那股意识还要略胜吾道子一筹,但是和自己比起来,依然远远不如! “是谁?”就算不如自己,李修这一惊也同样不小,按照李修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他们的修仙水平在近千年来可谓是一落千丈,就算是普通的金丹大圆满都是屈指可数,接触到第六感吾明之境的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这吾峰上居然还有高手,境界上超过了吾道子? 这下李修便不再急于入藏经阁,这突如其来的窥探高手,敌友不明,不搞清楚情况,接下来会很麻烦。他选择了一处隐秘之地,将自身稍作伪装,意识延伸,他要追寻那股意识的源头所在。 在吾峰脚下,虽说是夜里,但山门所在的轮廓,用修仙者的肉眼已经可以看出一个轮廓,这里距离吾峰大约也就十里左右。在一处杂草间,四名黑衣人宛如木桩似的静立着,在他们当中,则是盘坐着一名黑衣人。这名黑衣人并没有蒙头面,所以如果虎子在这里的话,就不难看出,此人正是先前在树林中与张鲁直等人密谋的所谓“吾岛掌门”无疑。 吾岛掌门此时缓慢睁开双眼,他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居然只在吾峰上探查到一团白雾,导致最终无功而返,只能放弃。难道吾道子的修为境界近年来打破了谜障,居然进入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仰视的程度? 忽然,一人临空虚渡,出现在吾岛掌门的视线里,那人居然踏空而来,只一瞬便出现在吾岛掌门的跟前。吾岛掌门的眼睛并没有瞎,但他明明看清楚了此人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靠近自己的,可是他就是无法躲闪,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那短暂的一刻,他居然因为极度的紧张而产生了肢体的僵硬,这种只在凡人身上才能体现的一种身体反应,居然出现在他这样的高手身上。 一个瘦骨如柴的老头,站在吾岛掌门的跟前,对他俯视着,这个枯瘦老头,居然是吾道子的模样。 但是吾岛掌门却问道:“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枯瘦老头饶有兴趣。 吾岛掌门道:“我当然认得你的模样,但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你的幻术虽说高明,但也只能欺骗我一时而已。”言毕,手掌一翻,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朝他自己盘坐在地的大腿狠狠扎入,鲜血飞溅,吾岛掌门满脸的痛苦之色,脸皮直抽搐,他猛地睁眼,却发现那枯瘦老头依然还是眼神古怪地站在自己跟前,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吾岛掌门愕然。 枯瘦老头淡淡笑道:“呵,依靠痛觉想刺激你的大脑获得对身体的控制权,想法不错,不过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在此之前你其实已经可以拿匕首了么?” “装神弄鬼,要你的命!”吾岛掌门闻言第一时间惊醒过来,话音刚落,他猛然弹起,匕首如毒龙般接连刺出三十六招。 第九章 藏经阁 “呵呵呵,重孙子,要想归宗认祖,为何不光明正大来吾峰呢?昔年你背弃祖训,不痛改前非也还罢了,仅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搞偷袭,只怕还办不到啊,哈哈哈哈……”枯瘦老头完全游刃有余,吾岛掌门尽管招招致命,一副拼命三郎的打法,却奈何不得他老人家。只因为枯瘦老头形如鬼魅,快如闪电,这种身法已经完全打破了吾岛掌门的修行常识,笑声中,枯瘦老头脚尖轻点地面,临空虚渡,转眼消失不见。 “呼——”望着夜空,吾岛掌门重重地喘着粗气,这时候,凉风吹来,他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他目光一凝,因为他发现,守护在他四周,为他护法的四名黑衣人,居然全都惨死,他的匕首上有血,不是他大腿的血,他的大腿居然完好无损,可见四名护法居然是死在了他自己的匕首之下。 “该死的!”吾岛掌门吐了口唾沫,神情略显狼狈。透过朦胧的夜色,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吾峰,随即从怀里掏出一瓶化骨粉,来了个毁尸灭迹,草草了事,并不停留,转身就走。 “居然是他?”李修睁开眼睛,脸上泛着三分笑意,他追踪那股窥探的意识,不但已识得那人的身份,而且还以意念化身为吾道子,将吾岛掌门戏弄了一番,如果仅有此人,不足为虑,势必因此而知难而退,如果对方还有同伙,且修为与之相当,恐怕也不敢再贸然用类似的方法来窥探吾峰的一草一木了,李修倒是希望对方能明着来,是龙是虫手底下见个真章,倒能省去许多麻烦。 修行之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李修的意念能无声无息洞察那吾岛掌门的许多秘密,反之,吾岛掌门就做不到这一点了,在和李修的意念接触的时候,吾岛掌门的大脑皮层受李修的干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反将自己的四名好手杀死,这个教训李修认为已经够了。 起身朝藏经阁走去,战败吾岛掌门,如果传开,势必要惊动整片北冥海,但李修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吾峰的藏经阁,坐落在主峰偏南方的一片林间,林子的树木粗壮茂盛,枝干皆是状如虬龙,一段青石小路,曲径通幽处,可见一片低矮屋舍簇拥着一墙古院,便是吾峰的藏经阁了。 此时大约寅时三刻,即便是最勤快的弟子,做早课也不会起得这么早,所以目前整个吾峰,就数李修的诊所最热闹,内院不但有六位长老轮班值守,外院也是由八名入室弟子分班站岗,像藏经阁这样重要的地方,也不过区区两名外门弟子看守大门而已。 吾峰的外门弟子一律都是穿统一的道服,佩百炼淬剑一把,入室弟子和长老则就随便了很多,当然了,不穿统一道服的也可能是杂役或者丫鬟,如虎子以前当伙夫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待遇。 李修翻墙而上,闪身入内,并没有让看门弟子发现。李修早就对藏经阁仔细感应过一番,此时径直朝正堂中的一尊道祖神像走去,在神像身上左右来回敲敲打打了一番,转而又去了神像背部,才发现背部中空,应该是一道暗门,李修轻轻一推,果然不假,门一推就开,在李修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条下行通道,通道并不宽敞,仅供一人通行。李修没有犹豫,快速进入,反手将暗门掩上。 李修并没有刻意压低响动,一进通道,只听下方立刻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来人是谁?” “是我。”李修看到了虎子,通道虽暗,但虎子此刻手中却端着一盏油灯,想必已在此久候。其实李修刚才和吾岛掌门交过手之后,又观察到张鲁直生命特征垂危,联想到虎子去而复返,已经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为了确认,还是问道:“虎子,你是不是在山下遇到过一群黑衣人?” 虎子远远地看着李修,非常吃惊道:“李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修道:“看来你是大难不死,我没有猜错,是张鲁直救了你的命,废话不多说,速带我去见他,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对于李修的能耐,虎子从来不怀疑,所以对于李修的未卜先知,他一下就觉得正常了,果然不废话,转身就在前面引路,李修随后跟上。 通道四通八达,地下室足有十几间,其中三间空置着,其余的都是摆着高高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这些书籍有的是竹简,有的是布帛木筒,还有大量的纸本,而张鲁直隐藏之所,则是在一道暗门之中,隐于墙壁之内,虎子节奏性地在暗门上敲打了好几下,门开了,李修才发现,这间暗室居然是从内部开关的,外面并没有开关按钮,控制机关的正是张鲁直。 一股浓烈的药味顿时扑面而来,随即李修他们看到,张鲁直此刻正盘坐在一张石床之上调息,但他的气血虚弱不堪,普通调息和药物已经作用不大,这个时候的张鲁直头发都已经花白,凌乱披散开来。 “你来了。”张鲁直睁开眼睛,看着李修。 “我来了。” “钱不缺没有随你同行?” “并没有。”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你能察人所不能察觉之事。从你走进这间暗室,一共走了九步,你的呼吸,你的气血,你的整个内丹,在这九步之中快速转变,现在你的人虽然站在我的跟前,但我已经看不见你。” “呵,既然你看不见我,又为什么和我说话?” “此刻的你无处不在,你要取我的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你时刻都保持着一种高深的境界,也许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太上长老不如你,他也不如你。” “他?”李修道:“你说的‘他’是不是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子,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欲念,告诉了我他就是这吾峰的主人,他就是吾丧吧,你难道是被他所伤?” 张鲁直诧异地盯着李修,说不出话来。尽管他从李修进入暗室开始就一直在警惕,也在强装镇定,可是此刻李修的一句话无疑将他打回了原形,这种几乎等于是未卜先知的能力,让他产生了无力感,甚至是挫败感,仿佛是牛皮鼓被一刀狠狠地划破了口子,张鲁直一直憋着的一口老血,终于咳了出来。 “老了就不要逞强,你应该知道我能来说明对你并无恶意,好吧,你的这口血咳出来,对你也有好处!”李修道:“我来了,你就做你该做的事情,别总想看穿别人,你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躺着,你不要运气,放弃所有的抵抗,从这一刻开始,把你的性命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如果你肯听我的,这点伤其实也不算事。”李修并没有胡说,说到伤,当初他艰难地活了下来,那种伤才是真正的致命伤,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神仙都难救,但是李修挺了过来,并且因此而感悟了第六感的真谛。 张鲁直面色惨白,嘶哑着嗓门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所中之掌,正是寒狱掌,传闻寒狱掌共有八重,伤我之人已将这门掌法修炼到极深的境界,他要将我送往八寒地狱,我已必死无疑,你何必骗我。” “我吃饱了撑的不成?废什么话?你到底还要不要治病了?”李修瞪眼:“管他什么寒狱掌还是热狱掌,我给你扎几针,在我的发功治疗之下都是小意思,不信就拉倒!” “……”张鲁直愕然,但还是乖乖躺下,太上长老两次都是被此子从阎王殿前拉回阳的,他可是亲眼所见,尽管觉得李修说得太轻松,但也不能不一试。一旁的虎子见状也忍不住抿嘴想笑,却被李修呵斥道:“臭小子,你在这看什么热闹!还不快去干回你的老本行,去烧一锅热水来!” 烧热水?虎子不解,烧热水干什么?难道又有什么绝招需要借助热水才能有更好的疗效?虎子眨了眨眼睛,感到很好奇。 “还愣着干什么?等下我要好好的泡个澡,忙活了一整晚,都累成狗了,你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李修那叫一个气啊,反手就给虎子脑门一个爆栗,吓得虎子捂着脑瓜,落荒而逃。 天亮了,钱不缺忙前忙后,吾长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守在门口当门神。吾道子果然不愧是演戏的高手,李修走后,他一直在折腾,一会儿说这不舒服,一会儿又说那里难受,时不时还咳点血出来,可把吾长风和钱不缺给吓坏了,但吾道子对吾长风似乎并不待见,将他赶出诊室,留钱不缺给他推拿按摩,根本就没停过。最后吾道子嚷着要回流云洞,说有人要害他,神经兮兮的模样,这装疯卖傻还真像那么回事,可叹二人根本不知情,最后没有办法,吾长风只能亲自去了藏经阁找李修。 李修正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听吾长风说起此事,言下之意,居然还在责怪李修擅离职守,害他被吾道子数落,李修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当人家的出气筒?顿时没好气地点着吾长风的鼻子道:“你个糟老头子,先不说你贵为堂堂的长老,当断则断才对,何况太上长老都多大年纪了?你乃是他的侄孙子,同情心不说,孝心有没有?这点小事也好意思来找我叽歪,他要回流云洞你就送他去流云洞,来找我作甚?” 吾长风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义正严词道:“此事还须大长老定夺。” 第八章 黑夜中的交手 李修为了配合吾道子,假戏真做,挑选了十名年轻力壮的和吾道子血型相同的弟子,轮番给其输血。这十名弟子都是外门弟子,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什么出身背景,天赋也都不高。这个世界没有科技产物,所谓的修仙,并不是万能的,所以李修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制作出真空输血袋,来储存大量的血液,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活人换血法,不过李修把持着度,每个人都不超过八百毫升。输完后,李修就让那些弟子回去休息,并给他们每人一本练气秘籍和一支百年老参,那些弟子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先前被大长老强压着来抽血的不忿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对李修心存感激,因为他们的出身背景不行,天赋也不怎么行,代表着他们即使修炼有成,下山后给宗门带来的利益也很有限,而那些名门望族子弟则不同,宗门会得到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一笔数字的供奉,因此对于这两样他们急缺的东西,早就眼馋了很久,可惜在宗门里换取这些东西,都是要贡献点的,比如立下大功,或许就能得到更多好处,现在好了,损失点鲜血,就能少奋斗几年,自然满心欢悦! 修仙的段位很明确,开光,练气,筑基,金丹,灵寂,元婴。李修很热心,亲自将最后一名底层弟子送出外院,站在门前看了一下天色,大约已过了丑时的样子,丑时一过,便是寅时,就是第一班长老和第二班长老值守换班的时辰了。他回到诊室,果然瞧见大长老和游长老居然都已经不见了,传功长老吾长风已恭恭敬敬垂手立在病床前,看到李修进来,他也并不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李修点了点头,那模样是告诉他吾道子的“病情”很稳定。吾长风会意,自行退出了诊室,独自立在门口守护,像个门神似的。李修才发现这位传功长老,对吾道子很是敬畏,能够避而远之,绝不热脸倒贴,这让李修觉得颇为有趣。 李修观察了一下吾道子,见这瘦小老头,面色红润,像是年轻了十几岁,看到这一幕,李修的眼神怪异。感受到李修的不怀好意,吾道子睁开眼睛,朝李修挤眉溜眼。 “便宜你了,腹黑的老头子。”李修小声嘀咕。给吾道子换血,配合针灸,并非真的做戏,李修还是拿出了真本事的,那是一套非常科学的养身之法,可以说吾道子得到了李修的疗养,虽说不可能脱胎换骨,但也得到了很大的好处。 “你什么时候决定搬到流云洞去?”吾道子也小声询问。 “这个随时都可以。”李修道,随即狐疑:“怎么,流云洞中难道布满了机关暗器?否则凭你的功力,也用不着总想着躲到那里去吧,这可不像是高手所为。” “高手?你太年轻。”吾道子根本不在乎李修话里的嘲讽之意,道:“总之听我的没错,一山总有一山高,记住我的话!”说完就偏过头不再说话,李修见他这副模样,也是若有所思起来。 夜更深,距离天亮也就个把时辰,李修搬了把椅子,就在诊室里闭目养神起来。忽然,他感应到有人接近诊所,隔不多时,有一守门的入室弟子入内禀告,门口的吾长风询问了一下情况,得到了答复,这才入诊室将李修叫出门外。 “何事?”李修问。面对李修的询问,那名入室弟子不久前在流云洞前吃过李修的大亏,心怀畏惧,不敢直视,低着头道:“六……六师叔,藏经阁张长老座下弟子钱师弟前来传讯。” “张长老?也对,轮流值守的时辰已经过了,他没有准时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修问。 那名入室弟子道:“这个弟子不知内情,不过钱师弟说有要事要与六师叔您面谈。” “唤他进来。”李修皱眉。 那名入室弟子不敢耽搁,转身传话去了,不一会,只见一个和李修差不多身高的高瘦男子来到近前,李修觉得很面生,并没有见过此人,不过他知道藏经阁的张鲁直并无子嗣,的确收有一名入室弟子,名叫钱不缺。高高瘦瘦的一人,皮肤略黑,普普通通的样子,穿着黑色的道衫,肩披灰色短褂,脚上套白色长袜,穿着一双草鞋。 钱不缺远远地走来,看了吾长风一眼,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没有迟疑,行至近前,礼数周到,分别给吾长风和李修深深作了一揖。 李修察言观色,洞察入微,心中微动,但表面很却淡淡问道:“你叫钱不缺?” 钱不缺道:“正是。” 李修沉声说道:“这个时辰正是你师父张长老和吾长老来此值守的时辰,你看到了,吾长风长老很守时,你师父没出现,你却来了,是何缘故?” “这……”钱不缺看了一眼李修,发现李修满脸不悦,钱不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说他隐藏得极好,却瞒不过李修,钱不缺唇齿微启,却又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先留在此地,好好照顾太上长老,凡事都要听从吾长风长老的安排。”李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微有怒意,道:“这个张鲁直,好大的派头,胆敢如此懈怠,我去找他理论理论!”言毕,黑着脸,扬长而去! 这突来的转折,即便是吾长风也是感到很意外,但随即满脸的幸灾乐祸。李修如今在吾峰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而且人家忙活了大半夜,他想想就觉得定然是累得够呛了,这下轮到自家的长老来轮班值守,居然派了个弟子来顶替,的确是玩忽职守,李修不肯吃亏,这事可大可小,接下来恐怕够张鲁直那老小子吃一壶的了,李修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李修自然早就知道吾长风和张鲁直二人不和,一个负责传功,一个负责藏经,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据说张鲁直和传法长老吾铁胆的关系也很一般。如果没有这一茬,吾长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这点小把戏,原因无他,李修知道钱不缺此番来诊所,原本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自己单独相谈,可能也并不是来替他师父顶替值守,这一点从刚刚钱不缺的反应上可以确定,无奈刚刚被自己传唤进来,且有吾长风在旁,有口难言,难道仅凭一弟子,居然要屏退吾长风?李修也不好意思当着吾长风的面,去和一个弟子窃窃私语不是?所以只能化被动为主动。 李修快速朝藏经阁掠去,并且全力放开第六感,意动四周,感应气流的微妙变化,他的面色随即略微凝重。这虚空之中的气流之变化,李修尽管踏入这重境界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依然是个无底洞,越是深入参悟,越是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或许唯有超越了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感,踏入第七重境,也许就是吾道子所说的“吾丧之境”,才能有更深的了解。 知道自身不足,李修从不气馁,第六感意动四周,他已感应到藏经阁里的不同寻常,暗道:“咦?张鲁直的生命特征居然如此微弱,怎么会?这股气息,是虎子的?虎子怎么回来了?”李修很是疑惑。 正在这时,他居然感应到另一股意识在查探这边,李修知道是吾道子,吾道子明显已经察觉了一些端倪,看穿了李修刚刚的小把戏,不过没有戳破,而是释放第六感,一路尾随而至。有幸的是,吾道子的吾明之境,虽说同样可以意动四周,但他才刚刚突破不久,还做不到随心所欲、进退自如的程度,李修很轻易就避开了吾道子的感应,同时释放出一种假象,形成一种障眼法,除非吾道子的第六感强过李修,否则都是徒劳。 一路飞纵,距离藏经阁越来越近,突然李修的面色大变,他感应到另一股意识的入侵,甚至那股意识还要略胜吾道子一筹,但是和自己比起来,依然远远不如! “是谁?”就算不如自己,李修这一惊也同样不小,按照李修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他们的修仙水平在近千年来可谓是一落千丈,就算是普通的金丹大圆满都是屈指可数,接触到第六感吾明之境的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这吾峰上居然还有高手,境界上超过了吾道子? 这下李修便不再急于入藏经阁,这突如其来的窥探高手,敌友不明,不搞清楚情况,接下来会很麻烦。他选择了一处隐秘之地,将自身稍作伪装,意识延伸,他要追寻那股意识的源头所在。 在吾峰脚下,虽说是夜里,但山门所在的轮廓,用修仙者的肉眼已经可以看出一个轮廓,这里距离吾峰大约也就十里左右。在一处杂草间,四名黑衣人宛如木桩似的静立着,在他们当中,则是盘坐着一名黑衣人。这名黑衣人并没有蒙头面,所以如果虎子在这里的话,就不难看出,此人正是先前在树林中与张鲁直等人密谋的所谓“吾岛掌门”无疑。 吾岛掌门此时缓慢睁开双眼,他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居然只在吾峰上探查到一团白雾,导致最终无功而返,只能放弃。难道吾道子的修为境界近年来打破了谜障,居然进入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仰视的程度? 忽然,一人临空虚渡,出现在吾岛掌门的视线里,那人居然踏空而来,只一瞬便出现在吾岛掌门的跟前。吾岛掌门的眼睛并没有瞎,但他明明看清楚了此人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靠近自己的,可是他就是无法躲闪,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那短暂的一刻,他居然因为极度的紧张而产生了肢体的僵硬,这种只在凡人身上才能体现的一种身体反应,居然出现在他这样的高手身上。 一个瘦骨如柴的老头,站在吾岛掌门的跟前,对他俯视着,这个枯瘦老头,居然是吾道子的模样。 但是吾岛掌门却问道:“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枯瘦老头饶有兴趣。 吾岛掌门道:“我当然认得你的模样,但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你的幻术虽说高明,但也只能欺骗我一时而已。”言毕,手掌一翻,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朝他自己盘坐在地的大腿狠狠扎入,鲜血飞溅,吾岛掌门满脸的痛苦之色,脸皮直抽搐,他猛地睁眼,却发现那枯瘦老头依然还是眼神古怪地站在自己跟前,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吾岛掌门愕然。 枯瘦老头淡淡笑道:“呵,依靠痛觉想刺激你的大脑获得对身体的控制权,想法不错,不过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在此之前你其实已经可以拿匕首了么?” “装神弄鬼,要你的命!”吾岛掌门闻言第一时间惊醒过来,话音刚落,他猛然弹起,匕首如毒龙般接连刺出三十六招。 第九章 藏经阁 “呵呵呵,重孙子,要想归宗认祖,为何不光明正大来吾峰呢?昔年你背弃祖训,不痛改前非也还罢了,仅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搞偷袭,只怕还办不到啊,哈哈哈哈……”枯瘦老头完全游刃有余,吾岛掌门尽管招招致命,一副拼命三郎的打法,却奈何不得他老人家。只因为枯瘦老头形如鬼魅,快如闪电,这种身法已经完全打破了吾岛掌门的修行常识,笑声中,枯瘦老头脚尖轻点地面,临空虚渡,转眼消失不见。 “呼——”望着夜空,吾岛掌门重重地喘着粗气,这时候,凉风吹来,他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他目光一凝,因为他发现,守护在他四周,为他护法的四名黑衣人,居然全都惨死,他的匕首上有血,不是他大腿的血,他的大腿居然完好无损,可见四名护法居然是死在了他自己的匕首之下。 “该死的!”吾岛掌门吐了口唾沫,神情略显狼狈。透过朦胧的夜色,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吾峰,随即从怀里掏出一瓶化骨粉,来了个毁尸灭迹,草草了事,并不停留,转身就走。 “居然是他?”李修睁开眼睛,脸上泛着三分笑意,他追踪那股窥探的意识,不但已识得那人的身份,而且还以意念化身为吾道子,将吾岛掌门戏弄了一番,如果仅有此人,不足为虑,势必因此而知难而退,如果对方还有同伙,且修为与之相当,恐怕也不敢再贸然用类似的方法来窥探吾峰的一草一木了,李修倒是希望对方能明着来,是龙是虫手底下见个真章,倒能省去许多麻烦。 修行之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李修的意念能无声无息洞察那吾岛掌门的许多秘密,反之,吾岛掌门就做不到这一点了,在和李修的意念接触的时候,吾岛掌门的大脑皮层受李修的干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反将自己的四名好手杀死,这个教训李修认为已经够了。 起身朝藏经阁走去,战败吾岛掌门,如果传开,势必要惊动整片北冥海,但李修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吾峰的藏经阁,坐落在主峰偏南方的一片林间,林子的树木粗壮茂盛,枝干皆是状如虬龙,一段青石小路,曲径通幽处,可见一片低矮屋舍簇拥着一墙古院,便是吾峰的藏经阁了。 此时大约寅时三刻,即便是最勤快的弟子,做早课也不会起得这么早,所以目前整个吾峰,就数李修的诊所最热闹,内院不但有六位长老轮班值守,外院也是由八名入室弟子分班站岗,像藏经阁这样重要的地方,也不过区区两名外门弟子看守大门而已。 吾峰的外门弟子一律都是穿统一的道服,佩百炼淬剑一把,入室弟子和长老则就随便了很多,当然了,不穿统一道服的也可能是杂役或者丫鬟,如虎子以前当伙夫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待遇。 李修翻墙而上,闪身入内,并没有让看门弟子发现。李修早就对藏经阁仔细感应过一番,此时径直朝正堂中的一尊道祖神像走去,在神像身上左右来回敲敲打打了一番,转而又去了神像背部,才发现背部中空,应该是一道暗门,李修轻轻一推,果然不假,门一推就开,在李修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条下行通道,通道并不宽敞,仅供一人通行。李修没有犹豫,快速进入,反手将暗门掩上。 李修并没有刻意压低响动,一进通道,只听下方立刻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来人是谁?” “是我。”李修看到了虎子,通道虽暗,但虎子此刻手中却端着一盏油灯,想必已在此久候。其实李修刚才和吾岛掌门交过手之后,又观察到张鲁直生命特征垂危,联想到虎子去而复返,已经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为了确认,还是问道:“虎子,你是不是在山下遇到过一群黑衣人?” 虎子远远地看着李修,非常吃惊道:“李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修道:“看来你是大难不死,我没有猜错,是张鲁直救了你的命,废话不多说,速带我去见他,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对于李修的能耐,虎子从来不怀疑,所以对于李修的未卜先知,他一下就觉得正常了,果然不废话,转身就在前面引路,李修随后跟上。 通道四通八达,地下室足有十几间,其中三间空置着,其余的都是摆着高高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书籍,这些书籍有的是竹简,有的是布帛木筒,还有大量的纸本,而张鲁直隐藏之所,则是在一道暗门之中,隐于墙壁之内,虎子节奏性地在暗门上敲打了好几下,门开了,李修才发现,这间暗室居然是从内部开关的,外面并没有开关按钮,控制机关的正是张鲁直。 一股浓烈的药味顿时扑面而来,随即李修他们看到,张鲁直此刻正盘坐在一张石床之上调息,但他的气血虚弱不堪,普通调息和药物已经作用不大,这个时候的张鲁直头发都已经花白,凌乱披散开来。 “你来了。”张鲁直睁开眼睛,看着李修。 “我来了。” “钱不缺没有随你同行?” “并没有。”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你能察人所不能察觉之事。从你走进这间暗室,一共走了九步,你的呼吸,你的气血,你的整个内丹,在这九步之中快速转变,现在你的人虽然站在我的跟前,但我已经看不见你。” “呵,既然你看不见我,又为什么和我说话?” “此刻的你无处不在,你要取我的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你时刻都保持着一种高深的境界,也许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太上长老不如你,他也不如你。” “他?”李修道:“你说的‘他’是不是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子,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欲念,告诉了我他就是这吾峰的主人,他就是吾丧吧,你难道是被他所伤?” 张鲁直诧异地盯着李修,说不出话来。尽管他从李修进入暗室开始就一直在警惕,也在强装镇定,可是此刻李修的一句话无疑将他打回了原形,这种几乎等于是未卜先知的能力,让他产生了无力感,甚至是挫败感,仿佛是牛皮鼓被一刀狠狠地划破了口子,张鲁直一直憋着的一口老血,终于咳了出来。 “老了就不要逞强,你应该知道我能来说明对你并无恶意,好吧,你的这口血咳出来,对你也有好处!”李修道:“我来了,你就做你该做的事情,别总想看穿别人,你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躺着,你不要运气,放弃所有的抵抗,从这一刻开始,把你的性命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如果你肯听我的,这点伤其实也不算事。”李修并没有胡说,说到伤,当初他艰难地活了下来,那种伤才是真正的致命伤,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神仙都难救,但是李修挺了过来,并且因此而感悟了第六感的真谛。 张鲁直面色惨白,嘶哑着嗓门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所中之掌,正是寒狱掌,传闻寒狱掌共有八重,伤我之人已将这门掌法修炼到极深的境界,他要将我送往八寒地狱,我已必死无疑,你何必骗我。” “我吃饱了撑的不成?废什么话?你到底还要不要治病了?”李修瞪眼:“管他什么寒狱掌还是热狱掌,我给你扎几针,在我的发功治疗之下都是小意思,不信就拉倒!” “……”张鲁直愕然,但还是乖乖躺下,太上长老两次都是被此子从阎王殿前拉回阳的,他可是亲眼所见,尽管觉得李修说得太轻松,但也不能不一试。一旁的虎子见状也忍不住抿嘴想笑,却被李修呵斥道:“臭小子,你在这看什么热闹!还不快去干回你的老本行,去烧一锅热水来!” 烧热水?虎子不解,烧热水干什么?难道又有什么绝招需要借助热水才能有更好的疗效?虎子眨了眨眼睛,感到很好奇。 “还愣着干什么?等下我要好好的泡个澡,忙活了一整晚,都累成狗了,你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李修那叫一个气啊,反手就给虎子脑门一个爆栗,吓得虎子捂着脑瓜,落荒而逃。 天亮了,钱不缺忙前忙后,吾长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守在门口当门神。吾道子果然不愧是演戏的高手,李修走后,他一直在折腾,一会儿说这不舒服,一会儿又说那里难受,时不时还咳点血出来,可把吾长风和钱不缺给吓坏了,但吾道子对吾长风似乎并不待见,将他赶出诊室,留钱不缺给他推拿按摩,根本就没停过。最后吾道子嚷着要回流云洞,说有人要害他,神经兮兮的模样,这装疯卖傻还真像那么回事,可叹二人根本不知情,最后没有办法,吾长风只能亲自去了藏经阁找李修。 李修正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听吾长风说起此事,言下之意,居然还在责怪李修擅离职守,害他被吾道子数落,李修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当人家的出气筒?顿时没好气地点着吾长风的鼻子道:“你个糟老头子,先不说你贵为堂堂的长老,当断则断才对,何况太上长老都多大年纪了?你乃是他的侄孙子,同情心不说,孝心有没有?这点小事也好意思来找我叽歪,他要回流云洞你就送他去流云洞,来找我作甚?” 吾长风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义正严词道:“此事还须大长老定夺。” 第十章 阎王之女 “请便,不送。”李修毫不留情。 吾长风愤恨甩袖而去。 李修算是有点明白了吾长风为何不受吾道子待见,此人不善决策,瞻前顾后,对门下弟子喜欢倚老卖老,但在平辈当中,却是个典型的马仔,不足以论大事。其实吾长风的修为和其他五位长老是一样的,都是金丹初期的水准,大长老也没有打破初期的障碍,但性格决定着成就,同样的金丹初期,也分三六九等,障碍难以突破是因为天地剧变,是大环境给予的压制,除非天之骄子,或者有逆天的机缘,想成就一尊金丹大圆满,绝对不可能。李修觉得三个吾长风加起来,也未必是张鲁直的对手,更不要说是大长老吾古都了。 李修让虎子去将钱不缺换回来,叫钱不缺自己来照顾他的师父。至于张鲁直对虎子的救命之恩,李修记住就行了,没必要磨叽,说什么谢不谢太假。李修都已懒得再回地下室,伸了个懒腰,就离开了藏经阁。张鲁直得到李修的救治,已将寒狱掌的毒气化解,并以修复真气灌输张鲁直的体内,加上张鲁直之前服下的大量灵丹妙药,还有大部分都堆积在体内,如今经脉经过李修的疏通,张鲁直接下来只需来回运转小周天,使得精气充实,近而乾坤交媾,用不了大半天的工夫就可以恢复七七八八。 李修离开了藏经阁,去了流云洞,他来这里和吾道子没有太大关系,其实也和大长老吾古都答应他在流云洞中静坐七日的条件也没有什么关系。李修并不想对吾峰进行任何掠夺,他只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一个临时落脚点,算是半个家吧,所以他也并不是想要在流云洞中寻找什么宝贝,尽管流云洞的确坐化了很多吾峰的历代高手,或许留下了很多隐秘和什么绝世武功秘籍,但是李修对此毫无兴趣。 李修当初提出要在流云洞中静坐七日,原因在于“流云洞”这三个字,居然和地球先秦时期的古字如此相似。李修的飞船在星空中遇到极磁雷暴的漩涡,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但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灵魂穿越,因为身体还是他原来的身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极磁雷暴内部的另一个位面世界,也可能极磁雷暴当中存在着时空虫洞,李修被传送到先秦时期的古地球?这也不是不可能,种种猜测以往都没有任何参考的数据,但就在昨夜,李修第一次来流云洞,瞧见洞口上方的三个类似先秦时期的古文字,李修又怎么可能不来一察端倪? 流云洞,三个先秦时期的古字,做不了假,李修来到吾峰看过不少典籍,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早就觉得文字和语言的交流,其实都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原始的交流方式。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交流方式,其实就是意念的交流。所以李修自从半年前来吾峰,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和语言,其实并不困难。 此时的流云洞,并没有人看守,李修缓步走入其中。洞中昨夜激战的痕迹还有不少,显然吾古都也并没有来得及叫人来打理。李修一扫而过,没有逗留,这洞中的壁画,壁画上的涂鸦和文字等,李修昨夜已经粗略观摩,一目十行,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历代的太上长老在此闭死关,无聊之时的杰作,虽然有很多都值得李修认真揣摩和借鉴,但明显不是李修此行的目的。 随即李修观察到莲花池中的玉石浮台,他仔细感应,发现这么大块玉石浮台,居然完全是违背了物质密度的原理,真的只是漂浮在水面之上。之前李修没有细看,还以为池底定有什么支撑的东西,如今才发现并没有。 李修站在原地,朝水下感应,他发现这池子居然深不见底,再看那几株莲,也并不是普通的漂浮在水面,而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根茎长度,居然是从极深的水底冒出来的。 “呵,有点意思。”李修微微一笑。 “的确有点意思。”忽听一人开口说道。 李修并没有感到意外,道:“你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道:“也许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李修道:“呵,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呢?” 那人道:“很简单,因为我也是冲着那个秘密来的。” “秘密?什么秘密?”李修很好奇。 那人道:“吾峰在两百年前,一直是北冥海三十六岛之首,你何必装模作样?直到两百年前发生了一次内乱,大伤元气,这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据说吾峰的一本《吾上经》,记载着打破金丹圆满的秘密。” 李修道:“原来如此,流云洞是吾峰太上长老历代闭死关的神圣洞府,你怀疑这里面有他们遗失的经文所在?” 那人道:“这难道不是你来此的目的么?” 李修并不回答,道:“我只知道,如果有这样一本经书,你应该也不敢轻易来此涉险。” 那人道:“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抓住吾道子,严刑逼供,或者灭了吾峰满门,再来寻找就更容易一些。” “呵。”李修莞尔道:“是么?这可很考验你的本事。” “你认为你能拦得住我?”那人问道。 “也许你可以试一试。”李修道:“你以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就能封住我的退路,令我投鼠忌器,可惜你高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人如果想要乔装成男人,最基本的东西就是伪装你的声音,其次是你的体态和身型,很可惜,这两点你都并没有伪装成功,所以你再继续伪装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会显得很滑稽。”说完这句话,李修已很自然地转过身来,根本不怕对方骤然出手,显示出他的无比自信。 那人的目光一凝,却并没有出手,道:“你的后脑勺没有长眼睛,居然能看到我的体态和身型,可见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李修转过身来的同时,那人也已看见了李修的脸,她同样被李修的年轻的轮廓而略显动容。 李修也颇为意外,因为此刻站在他身前的人,居然是一个差不多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此女身材曼妙而高挑,最少一米七五以上,穿着一身很宽松的黑衣,企图掩饰她的身材,可惜在李修的感应之下,她的服装形同虚设。此女有着一头长发及腰,脸上明显经过易容,是一张络腮胡子大汉的五官轮廓形象,但在李修的感应之下,直指本尊,看到了此女的真实芳容,居然长得还不赖。 “呃,美女,你这样的反差,很容易把我的隔夜饭呕吐出来的好不好。”李修没好气的说道。 络腮胡子的黑衣女人道:“油嘴滑舌的小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叫李修对不对?” 李修叹道:“想不到我蜗居在此,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说的好!”络腮胡子的黑衣女人道:“你早已身在是非之地,想要默默无闻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叫我阎王之女。” “不不,你错了,我对你的名字并不感兴趣。”李修摆了摆手,道:“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安静,你既然来过了,该看的应该也看过了,我已经很给你留面子,这里毕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然了,你如果执意留下,不听我劝,那我只好先用刀子刮花你的这张丑脸,省得我呆会吃饭的时候一想起来就倒胃口。” 阎王之女冷冷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 “呵。”李修道:“原本我只想刮花你丑脸,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不识相,现在我决定要你变秃头,你再啰嗦,我就脱光你的衣服,让你一大清早在吾峰裸奔。” “找死!”阎王之女被激怒了,她反手一抖长袖,手里顿时多了两把环首刀,李修瞟了一眼这两把刀,样式非常古朴,整体还不到三尺长度,柄长刃短,刀身上锻有龙雀图案,李修一看就知道这两把刀来历不凡,简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阎王之女双刀拔出,脚下错步,身形闪晃,看似摇摇欲倒,其实却是一门极为高明的身法和步法,她的双刀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难以判断她在快速闪晃和错步之间即将出刀的痕迹。 但回应她的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声音很清脆,阎王之女像稻草人一样斜斜地飞了出去,来了个狗吃屎。 “你!可恶!”阎王之女大怒,爬起来,顾不得脸上的剧痛,她不信邪,脚下错步,身形旋转如同陀螺,移动之间犹如一面风车,她的双刀密不透风,这回她采取的是以最强防守来破敌的打法,力求一招将李修碾压。但随即她吃惊的发现,一只手掌居然穿破了她所有的防御,这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她的面门之上。 “噗!”阎王之女再次飞了出去,落地时是一个标准的大字型。这回她一句狠话都没有说,终于知道了李修没有大放厥辞,而是反手就能捏死自己的绝顶高手!她翻身爬起,头也不抬,连落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捡,灰溜溜地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逃走了。 “切,总算识相了。小妞你是富二代吧,这种只得其形的招式,根本就是破绽百出!你都是跟什么破师父学艺啊,教徒弟还留一手,不如你改投我的门下如何,喂,别跑那么快,前面有堵墙!”李修话音未落,只听通道里传来了撞墙的声音,可见李修这两巴掌当真是将那什么阎王之女打得是胆裂心寒,落荒而逃,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第十一章 青莲池底有端倪 李修也郁闷,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是个雏鸡,李修舔了舔嘴唇,很久没有和人认真动手的他,还准备大展拳脚,真是见了鬼了。之前他认为吾长风是个菜鸟,现在发现此女比吾长风也强不到哪去,真要正面交战,百招之后,吾长风可能还会占上风,毕竟吾长风对于自身的武技已经有很深的领悟,而此女的武技虽然极为高明,但只得其形,不得其髓,虐菜鸟容易,遇到同等的对手就难免相形见绌,李修打小就受过最高规格的教育和训练,经历过星空大难,实战经验极其丰富,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在李修看来,打破生死玄关不过是时间问题,别说是阎王之女,就算阎王本尊,李修也瞧不上眼。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李修心中掀起多大波澜,不过李修没有浪费,还是上前捡起了那把环首刀,据为己有,主要是他一般很少用兵器,这下好了,接下来要去探寻莲花池底,有件利器防身,正好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李修纵身跳入了莲花池,朝池底潜了下去。他刚潜水不久,流云洞进来了一群人,正是大长老和吾长风,还有张鲁直居然也来了,他们居然抬着一张大床,躺在上面的人正是太上长老吾道子。 “好了,你们去忙自个的事吧,我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还有,吾古都,你居然背着我去扫了白马江家的门庭,真是好大的威风,你知不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大麻烦,这个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明白。”吾道子恨铁不成钢,吹胡子瞪眼睛。 吾古都连忙说道:“大爷爷,我这不也是为了您好么?您老放心,只要能撬开江家那小子的嘴,您老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跨出那一步,只要跨出那一步,所有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算不得什么!” “你太天真,如果前朝国师留下的那个秘闻属实,如果白马江家得到的国师宝藏属实,那么在二十年前他们江家早该被各大派五马分尸!这且不说,那江不匪也是老牌的金丹圆满高手,他如果掌握着那等宝贝,怎么不自己突破?怎么可能还有我们的份?可见都只是谣传而已,吾古都,你是我孙子,却比我还老糊涂,你的这一步棋简直是昏招之昏,愚不可及!”吾道子越说越气,将吾古都连同吾长风和张鲁直一并像赶苍蝇似的给赶出了流云洞。 有些话吾道子不必明说,凭目前留在吾峰上的这几块料,又怎么可能是江不匪的对手?这背后的故事,意味深长,细思则恐啊,吾道子心如明镜,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装疯卖傻,走一步算一步。 他运转内丹,意念延伸,他接触到这种层面还没有多久,需要集中所有精力,才能外放扩散,仔细感应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吾长风和张鲁直在洞口坐守,吾古都已经远去,他便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立刻生龙活虎起来,然后吾道子居然和李修一样,没有任何迟疑,也是纵身潜入了莲花池底。 李修潜入莲花池中,气沉丹田,屏息不动,毛孔一张一合,用这种呼吸法,取代了肺部换气法。池中水域并不宽,倒像是一个垂直的大型甬道,水也并非死水,而是拥有活性,且灵气充沛,居然比流云洞中更为浓厚,水中有着许多生物,奇形怪状的鱼虾,或者奇异的花果生长在甬壁之上,许多水下生物还散发着莹莹宝光,李修感觉到这些水下生物非常不凡,修炼用灵石灵币辅助,可以事半功倍,然则,这些水下生物的品质却远远在普通灵石和灵币之上了。 下潜到近千米,终于见底。李修的肉眼所见的底部,是非常普通的一块大平地,和甬道一样,很明显都是人工打造而成。但是在李修的精神意念的感应下,却是看到了不凡,他明白了,这里布有阵法。 要知道即便是藏经阁那样重要的地方,李修也从未感应到丝毫阵法的痕迹,吾峰上唯一的一座阵法,就是在主峰的议事大楼,据说是因为阵法一途随着天地剧变,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为何,因为灵石和灵币的稀缺。天地剧变,虚空中的灵气日渐稀薄,修仙者对灵石和灵币的需求,早已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只要有消息传出某处有灵脉,立刻被各大门派蜂拥而至,占领并瓜分。阵法需要大量的高阶灵石,才能起到相应的防护效果,因此低阶的阵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有在修仙宗门的一些重要场所才会有阵法的存在,俗世之中更是多年未有阵法一说的流传。 正在李修寻找破解之法时,忽然感应到有人靠近,很熟悉的生命特征,正是吾道子。这下被撞个正着,李修避无可避,猛然之间,李修正好看到一条长相丑陋的大鱼从他身边游过,李修伸手一抓鱼鳍,驱动意念,释放出一股超强的精神波动,将自己伪装成一枚寄生虫。 这种波动直接能够影响吾道子的判断能力,也能影响所有水底生物的判断能力,除非他们的修为比李修强,否则回馈给他们的信息,李修这个人就已经不存在,就是寄生在鱼鳍上的一枚小蠕虫而已。实际上都只是障眼法,李修并不能变化。 吾道子在精神意念方面的修为,远不如李修,如当初李修戏耍吾岛掌门一样,都是令他们的大脑皮层受到李修释放的精神波动的干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咦?”不过吾道子也有过一丝狐疑,但也仅此而已。 李修在远处仔细观察着吾道子的一举一动,此时吾道子已潜入池底,只见他迈开步伐,身形摇晃,上下左右各走一步,转而又朝下反复走四步,随即池底用肉眼都能瞧见一个方圆丈许的圆形古阵,散发着淡淡微光,吾道子走到右边,从他右手方向朝左划了一条线,然后光芒一闪,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居然是个类似八卦的古阵?世上没有如此巧合之事,古地球就曾有八卦图,看来我果然没有来错地方。”李修暗道一声好,回到池底,照葫芦画瓢,同样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唰的一下,李修整个人都漂浮起来,然后即便是李修的修为,脑袋也晕眩了一下,两眼发胀,双耳失聪,但他的意识很清醒,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云霄飞车,李修脸色阴晴不定,仔细分析起来,暗道:“这应该是一个传送阵,有大约五秒的微重力状态,随后重力势能和动能在急剧增减,很不稳定,看来这是个远距离的传送阵,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这种状态一共仅维持了大约二十秒钟的样子,然后李修感觉到自己的生理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正常,只一下,他便出现在一个山洞之内。这是一个很浅的山洞,灵气十分浓郁,洞中到处长满了灵芝灵草,洞口是一泉瀑布飞流而下,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水帘。李修来到洞口,视野霍然开阔,放眼看去,只见这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大型溶洞,之所以说是溶洞,因为他能看见更远处的嶙峋山壁,数之不尽的石钟乳,宛如巨兽的牙齿,壁上有很多不规则的洞孔,能见到天光;溶洞底部则是一面地下巨型湖泊,大约千顷来地,湖泊中岛屿遍布,绿水围着苍翠,李修能够随处看到飞鸟瑞兽的出没。 看到这一幕,就算以李修的心性,也是十分震撼。 “那是……吾道子。”李修很快回过神来,他发现一只仙鹤在滑翔,仙鹤之上坐着一人,正是吾道子,载着他朝那片湖泊飞去。 “藏得真够深的,看来那什么阎王之女没有骗我,吾峰在两百年前稳居三十六岛之首,不无道理,现在看来,吾峰的秘密就在此处,吾峰表面上良莠不齐,英才凋零,但有着这样的秘密基地,只怕真正的天才人物,都被秘密送往此处才对,这里才是吾峰的根本所在,也是吾道子所能依仗的最后防线。”李修暗暗嘀咕着,随即他朝下方看去,观察地势,发现自己所在的山洞居然距离溶洞底部少说也有千余丈,这个地方如此神秘,未必没有高人所在,自己此番贸然闯入他们的秘密地,可谓是深入了虎穴,李修就算有办法下去,也恐怕随时有变,稍有不测,自己立刻就得摔成粉身碎骨不可。 “那吾岛掌门吾丧或许已经发现了有这样一个地方?也不对,他既然是吾峰的掌门人,吾道子没理由不让他继承所有的衣钵,既然是这样,为何又对他多加防范?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李修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原本吾古都灭了白马江家,将吾峰置于险境,于情于理都有说不通的地方,此刻李修的很多不解之处,再来推理,似乎就有了更多的可能性,甚至李修大胆推测,反过来想,这一切如果是吾峰的一个巨大阴谋呢?假设数十年前,吾岛掌门率领激进派,违抗了吾道子的法令,力图去外面发展,这条线索如果并非之前吾道子所陈述的那样,而是一种假象呢?李修可以这样假设,吾岛掌门并没有违抗吾道子的法令,相反,他在极力配合,肩负重任,以自身为鱼饵,放出一条长线,玩的是一出无间道,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动机是什么,很简单,比如为了称霸北冥海,为了成就他们的霸权地位,就足够支撑所有的论点。李修再假设,那则两百年前吾峰内斗导致元气大伤的消息,如果也是假象呢?也就是说,这个局,吾峰布了足足两百年,这个猜想如果成立,那吾道子太上长老的身份,其实只不过是个话事人而已,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一股庞大而可怕的力量。 有了这些假设,李修之前所有的疑团,都能够迎刃而解,白马江家的江不匪乃是金丹大圆满的高手,却轻易栽在了吾古都的手里,为何?因为吾峰背后暗藏着这样一股力量。将白马江家的少年囚禁在吾峰之上,却囚而不杀,表面上是为了撬开少年的嘴,获得前朝国师留下来的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实际上有什么目的,李修纵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知道绝对没有好事。 第十章 阎王之女 “请便,不送。”李修毫不留情。 吾长风愤恨甩袖而去。 李修算是有点明白了吾长风为何不受吾道子待见,此人不善决策,瞻前顾后,对门下弟子喜欢倚老卖老,但在平辈当中,却是个典型的马仔,不足以论大事。其实吾长风的修为和其他五位长老是一样的,都是金丹初期的水准,大长老也没有打破初期的障碍,但性格决定着成就,同样的金丹初期,也分三六九等,障碍难以突破是因为天地剧变,是大环境给予的压制,除非天之骄子,或者有逆天的机缘,想成就一尊金丹大圆满,绝对不可能。李修觉得三个吾长风加起来,也未必是张鲁直的对手,更不要说是大长老吾古都了。 李修让虎子去将钱不缺换回来,叫钱不缺自己来照顾他的师父。至于张鲁直对虎子的救命之恩,李修记住就行了,没必要磨叽,说什么谢不谢太假。李修都已懒得再回地下室,伸了个懒腰,就离开了藏经阁。张鲁直得到李修的救治,已将寒狱掌的毒气化解,并以修复真气灌输张鲁直的体内,加上张鲁直之前服下的大量灵丹妙药,还有大部分都堆积在体内,如今经脉经过李修的疏通,张鲁直接下来只需来回运转小周天,使得精气充实,近而乾坤交媾,用不了大半天的工夫就可以恢复七七八八。 李修离开了藏经阁,去了流云洞,他来这里和吾道子没有太大关系,其实也和大长老吾古都答应他在流云洞中静坐七日的条件也没有什么关系。李修并不想对吾峰进行任何掠夺,他只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一个临时落脚点,算是半个家吧,所以他也并不是想要在流云洞中寻找什么宝贝,尽管流云洞的确坐化了很多吾峰的历代高手,或许留下了很多隐秘和什么绝世武功秘籍,但是李修对此毫无兴趣。 李修当初提出要在流云洞中静坐七日,原因在于“流云洞”这三个字,居然和地球先秦时期的古字如此相似。李修的飞船在星空中遇到极磁雷暴的漩涡,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但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灵魂穿越,因为身体还是他原来的身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极磁雷暴内部的另一个位面世界,也可能极磁雷暴当中存在着时空虫洞,李修被传送到先秦时期的古地球?这也不是不可能,种种猜测以往都没有任何参考的数据,但就在昨夜,李修第一次来流云洞,瞧见洞口上方的三个类似先秦时期的古文字,李修又怎么可能不来一察端倪? 流云洞,三个先秦时期的古字,做不了假,李修来到吾峰看过不少典籍,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早就觉得文字和语言的交流,其实都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原始的交流方式。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交流方式,其实就是意念的交流。所以李修自从半年前来吾峰,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和语言,其实并不困难。 此时的流云洞,并没有人看守,李修缓步走入其中。洞中昨夜激战的痕迹还有不少,显然吾古都也并没有来得及叫人来打理。李修一扫而过,没有逗留,这洞中的壁画,壁画上的涂鸦和文字等,李修昨夜已经粗略观摩,一目十行,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历代的太上长老在此闭死关,无聊之时的杰作,虽然有很多都值得李修认真揣摩和借鉴,但明显不是李修此行的目的。 随即李修观察到莲花池中的玉石浮台,他仔细感应,发现这么大块玉石浮台,居然完全是违背了物质密度的原理,真的只是漂浮在水面之上。之前李修没有细看,还以为池底定有什么支撑的东西,如今才发现并没有。 李修站在原地,朝水下感应,他发现这池子居然深不见底,再看那几株莲,也并不是普通的漂浮在水面,而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根茎长度,居然是从极深的水底冒出来的。 “呵,有点意思。”李修微微一笑。 “的确有点意思。”忽听一人开口说道。 李修并没有感到意外,道:“你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道:“也许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李修道:“呵,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呢?” 那人道:“很简单,因为我也是冲着那个秘密来的。” “秘密?什么秘密?”李修很好奇。 那人道:“吾峰在两百年前,一直是北冥海三十六岛之首,你何必装模作样?直到两百年前发生了一次内乱,大伤元气,这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据说吾峰的一本《吾上经》,记载着打破金丹圆满的秘密。” 李修道:“原来如此,流云洞是吾峰太上长老历代闭死关的神圣洞府,你怀疑这里面有他们遗失的经文所在?” 那人道:“这难道不是你来此的目的么?” 李修并不回答,道:“我只知道,如果有这样一本经书,你应该也不敢轻易来此涉险。” 那人道:“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抓住吾道子,严刑逼供,或者灭了吾峰满门,再来寻找就更容易一些。” “呵。”李修莞尔道:“是么?这可很考验你的本事。” “你认为你能拦得住我?”那人问道。 “也许你可以试一试。”李修道:“你以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就能封住我的退路,令我投鼠忌器,可惜你高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人如果想要乔装成男人,最基本的东西就是伪装你的声音,其次是你的体态和身型,很可惜,这两点你都并没有伪装成功,所以你再继续伪装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会显得很滑稽。”说完这句话,李修已很自然地转过身来,根本不怕对方骤然出手,显示出他的无比自信。 那人的目光一凝,却并没有出手,道:“你的后脑勺没有长眼睛,居然能看到我的体态和身型,可见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在李修转过身来的同时,那人也已看见了李修的脸,她同样被李修的年轻的轮廓而略显动容。 李修也颇为意外,因为此刻站在他身前的人,居然是一个差不多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此女身材曼妙而高挑,最少一米七五以上,穿着一身很宽松的黑衣,企图掩饰她的身材,可惜在李修的感应之下,她的服装形同虚设。此女有着一头长发及腰,脸上明显经过易容,是一张络腮胡子大汉的五官轮廓形象,但在李修的感应之下,直指本尊,看到了此女的真实芳容,居然长得还不赖。 “呃,美女,你这样的反差,很容易把我的隔夜饭呕吐出来的好不好。”李修没好气的说道。 络腮胡子的黑衣女人道:“油嘴滑舌的小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叫李修对不对?” 李修叹道:“想不到我蜗居在此,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说的好!”络腮胡子的黑衣女人道:“你早已身在是非之地,想要默默无闻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叫我阎王之女。” “不不,你错了,我对你的名字并不感兴趣。”李修摆了摆手,道:“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安静,你既然来过了,该看的应该也看过了,我已经很给你留面子,这里毕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然了,你如果执意留下,不听我劝,那我只好先用刀子刮花你的这张丑脸,省得我呆会吃饭的时候一想起来就倒胃口。” 阎王之女冷冷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了。” “呵。”李修道:“原本我只想刮花你丑脸,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不识相,现在我决定要你变秃头,你再啰嗦,我就脱光你的衣服,让你一大清早在吾峰裸奔。” “找死!”阎王之女被激怒了,她反手一抖长袖,手里顿时多了两把环首刀,李修瞟了一眼这两把刀,样式非常古朴,整体还不到三尺长度,柄长刃短,刀身上锻有龙雀图案,李修一看就知道这两把刀来历不凡,简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阎王之女双刀拔出,脚下错步,身形闪晃,看似摇摇欲倒,其实却是一门极为高明的身法和步法,她的双刀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难以判断她在快速闪晃和错步之间即将出刀的痕迹。 但回应她的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声音很清脆,阎王之女像稻草人一样斜斜地飞了出去,来了个狗吃屎。 “你!可恶!”阎王之女大怒,爬起来,顾不得脸上的剧痛,她不信邪,脚下错步,身形旋转如同陀螺,移动之间犹如一面风车,她的双刀密不透风,这回她采取的是以最强防守来破敌的打法,力求一招将李修碾压。但随即她吃惊的发现,一只手掌居然穿破了她所有的防御,这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她的面门之上。 “噗!”阎王之女再次飞了出去,落地时是一个标准的大字型。这回她一句狠话都没有说,终于知道了李修没有大放厥辞,而是反手就能捏死自己的绝顶高手!她翻身爬起,头也不抬,连落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捡,灰溜溜地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逃走了。 “切,总算识相了。小妞你是富二代吧,这种只得其形的招式,根本就是破绽百出!你都是跟什么破师父学艺啊,教徒弟还留一手,不如你改投我的门下如何,喂,别跑那么快,前面有堵墙!”李修话音未落,只听通道里传来了撞墙的声音,可见李修这两巴掌当真是将那什么阎王之女打得是胆裂心寒,落荒而逃,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第十一章 青莲池底有端倪 李修也郁闷,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是个雏鸡,李修舔了舔嘴唇,很久没有和人认真动手的他,还准备大展拳脚,真是见了鬼了。之前他认为吾长风是个菜鸟,现在发现此女比吾长风也强不到哪去,真要正面交战,百招之后,吾长风可能还会占上风,毕竟吾长风对于自身的武技已经有很深的领悟,而此女的武技虽然极为高明,但只得其形,不得其髓,虐菜鸟容易,遇到同等的对手就难免相形见绌,李修打小就受过最高规格的教育和训练,经历过星空大难,实战经验极其丰富,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在李修看来,打破生死玄关不过是时间问题,别说是阎王之女,就算阎王本尊,李修也瞧不上眼。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李修心中掀起多大波澜,不过李修没有浪费,还是上前捡起了那把环首刀,据为己有,主要是他一般很少用兵器,这下好了,接下来要去探寻莲花池底,有件利器防身,正好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李修纵身跳入了莲花池,朝池底潜了下去。他刚潜水不久,流云洞进来了一群人,正是大长老和吾长风,还有张鲁直居然也来了,他们居然抬着一张大床,躺在上面的人正是太上长老吾道子。 “好了,你们去忙自个的事吧,我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还有,吾古都,你居然背着我去扫了白马江家的门庭,真是好大的威风,你知不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大麻烦,这个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明白。”吾道子恨铁不成钢,吹胡子瞪眼睛。 吾古都连忙说道:“大爷爷,我这不也是为了您好么?您老放心,只要能撬开江家那小子的嘴,您老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跨出那一步,只要跨出那一步,所有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算不得什么!” “你太天真,如果前朝国师留下的那个秘闻属实,如果白马江家得到的国师宝藏属实,那么在二十年前他们江家早该被各大派五马分尸!这且不说,那江不匪也是老牌的金丹圆满高手,他如果掌握着那等宝贝,怎么不自己突破?怎么可能还有我们的份?可见都只是谣传而已,吾古都,你是我孙子,却比我还老糊涂,你的这一步棋简直是昏招之昏,愚不可及!”吾道子越说越气,将吾古都连同吾长风和张鲁直一并像赶苍蝇似的给赶出了流云洞。 有些话吾道子不必明说,凭目前留在吾峰上的这几块料,又怎么可能是江不匪的对手?这背后的故事,意味深长,细思则恐啊,吾道子心如明镜,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装疯卖傻,走一步算一步。 他运转内丹,意念延伸,他接触到这种层面还没有多久,需要集中所有精力,才能外放扩散,仔细感应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吾长风和张鲁直在洞口坐守,吾古都已经远去,他便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立刻生龙活虎起来,然后吾道子居然和李修一样,没有任何迟疑,也是纵身潜入了莲花池底。 李修潜入莲花池中,气沉丹田,屏息不动,毛孔一张一合,用这种呼吸法,取代了肺部换气法。池中水域并不宽,倒像是一个垂直的大型甬道,水也并非死水,而是拥有活性,且灵气充沛,居然比流云洞中更为浓厚,水中有着许多生物,奇形怪状的鱼虾,或者奇异的花果生长在甬壁之上,许多水下生物还散发着莹莹宝光,李修感觉到这些水下生物非常不凡,修炼用灵石灵币辅助,可以事半功倍,然则,这些水下生物的品质却远远在普通灵石和灵币之上了。 下潜到近千米,终于见底。李修的肉眼所见的底部,是非常普通的一块大平地,和甬道一样,很明显都是人工打造而成。但是在李修的精神意念的感应下,却是看到了不凡,他明白了,这里布有阵法。 要知道即便是藏经阁那样重要的地方,李修也从未感应到丝毫阵法的痕迹,吾峰上唯一的一座阵法,就是在主峰的议事大楼,据说是因为阵法一途随着天地剧变,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为何,因为灵石和灵币的稀缺。天地剧变,虚空中的灵气日渐稀薄,修仙者对灵石和灵币的需求,早已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只要有消息传出某处有灵脉,立刻被各大门派蜂拥而至,占领并瓜分。阵法需要大量的高阶灵石,才能起到相应的防护效果,因此低阶的阵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有在修仙宗门的一些重要场所才会有阵法的存在,俗世之中更是多年未有阵法一说的流传。 正在李修寻找破解之法时,忽然感应到有人靠近,很熟悉的生命特征,正是吾道子。这下被撞个正着,李修避无可避,猛然之间,李修正好看到一条长相丑陋的大鱼从他身边游过,李修伸手一抓鱼鳍,驱动意念,释放出一股超强的精神波动,将自己伪装成一枚寄生虫。 这种波动直接能够影响吾道子的判断能力,也能影响所有水底生物的判断能力,除非他们的修为比李修强,否则回馈给他们的信息,李修这个人就已经不存在,就是寄生在鱼鳍上的一枚小蠕虫而已。实际上都只是障眼法,李修并不能变化。 吾道子在精神意念方面的修为,远不如李修,如当初李修戏耍吾岛掌门一样,都是令他们的大脑皮层受到李修释放的精神波动的干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咦?”不过吾道子也有过一丝狐疑,但也仅此而已。 李修在远处仔细观察着吾道子的一举一动,此时吾道子已潜入池底,只见他迈开步伐,身形摇晃,上下左右各走一步,转而又朝下反复走四步,随即池底用肉眼都能瞧见一个方圆丈许的圆形古阵,散发着淡淡微光,吾道子走到右边,从他右手方向朝左划了一条线,然后光芒一闪,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居然是个类似八卦的古阵?世上没有如此巧合之事,古地球就曾有八卦图,看来我果然没有来错地方。”李修暗道一声好,回到池底,照葫芦画瓢,同样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唰的一下,李修整个人都漂浮起来,然后即便是李修的修为,脑袋也晕眩了一下,两眼发胀,双耳失聪,但他的意识很清醒,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云霄飞车,李修脸色阴晴不定,仔细分析起来,暗道:“这应该是一个传送阵,有大约五秒的微重力状态,随后重力势能和动能在急剧增减,很不稳定,看来这是个远距离的传送阵,不知道会到哪里去?” 这种状态一共仅维持了大约二十秒钟的样子,然后李修感觉到自己的生理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正常,只一下,他便出现在一个山洞之内。这是一个很浅的山洞,灵气十分浓郁,洞中到处长满了灵芝灵草,洞口是一泉瀑布飞流而下,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水帘。李修来到洞口,视野霍然开阔,放眼看去,只见这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大型溶洞,之所以说是溶洞,因为他能看见更远处的嶙峋山壁,数之不尽的石钟乳,宛如巨兽的牙齿,壁上有很多不规则的洞孔,能见到天光;溶洞底部则是一面地下巨型湖泊,大约千顷来地,湖泊中岛屿遍布,绿水围着苍翠,李修能够随处看到飞鸟瑞兽的出没。 看到这一幕,就算以李修的心性,也是十分震撼。 “那是……吾道子。”李修很快回过神来,他发现一只仙鹤在滑翔,仙鹤之上坐着一人,正是吾道子,载着他朝那片湖泊飞去。 “藏得真够深的,看来那什么阎王之女没有骗我,吾峰在两百年前稳居三十六岛之首,不无道理,现在看来,吾峰的秘密就在此处,吾峰表面上良莠不齐,英才凋零,但有着这样的秘密基地,只怕真正的天才人物,都被秘密送往此处才对,这里才是吾峰的根本所在,也是吾道子所能依仗的最后防线。”李修暗暗嘀咕着,随即他朝下方看去,观察地势,发现自己所在的山洞居然距离溶洞底部少说也有千余丈,这个地方如此神秘,未必没有高人所在,自己此番贸然闯入他们的秘密地,可谓是深入了虎穴,李修就算有办法下去,也恐怕随时有变,稍有不测,自己立刻就得摔成粉身碎骨不可。 “那吾岛掌门吾丧或许已经发现了有这样一个地方?也不对,他既然是吾峰的掌门人,吾道子没理由不让他继承所有的衣钵,既然是这样,为何又对他多加防范?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李修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原本吾古都灭了白马江家,将吾峰置于险境,于情于理都有说不通的地方,此刻李修的很多不解之处,再来推理,似乎就有了更多的可能性,甚至李修大胆推测,反过来想,这一切如果是吾峰的一个巨大阴谋呢?假设数十年前,吾岛掌门率领激进派,违抗了吾道子的法令,力图去外面发展,这条线索如果并非之前吾道子所陈述的那样,而是一种假象呢?李修可以这样假设,吾岛掌门并没有违抗吾道子的法令,相反,他在极力配合,肩负重任,以自身为鱼饵,放出一条长线,玩的是一出无间道,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动机是什么,很简单,比如为了称霸北冥海,为了成就他们的霸权地位,就足够支撑所有的论点。李修再假设,那则两百年前吾峰内斗导致元气大伤的消息,如果也是假象呢?也就是说,这个局,吾峰布了足足两百年,这个猜想如果成立,那吾道子太上长老的身份,其实只不过是个话事人而已,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一股庞大而可怕的力量。 有了这些假设,李修之前所有的疑团,都能够迎刃而解,白马江家的江不匪乃是金丹大圆满的高手,却轻易栽在了吾古都的手里,为何?因为吾峰背后暗藏着这样一股力量。将白马江家的少年囚禁在吾峰之上,却囚而不杀,表面上是为了撬开少年的嘴,获得前朝国师留下来的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实际上有什么目的,李修纵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知道绝对没有好事。 第十二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来,果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想到当初我无意之中救了吾道子一命,却在不知不觉中闯入了龙潭虎穴而不自知。”李修忍不住苦笑。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退出此地,远离吾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别阴沟里翻船,这种层面的斗法,已经不是个人的力量可以战胜,就算李修再怎么自信,遇到这种事情也是能躲则躲,妄自逞英雄,得不偿失,说直白一点,不管吾峰有什么谋划,李修在其中充当的角色都很尴尬,不如置身事外,才是万全之策。 说走就走,李修并不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就让自己身处险境的人。 重新回到山洞中,李修看到这里的传送阵,和莲花池底的传送阵没有区别,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个单程的传送阵,李修不由得松了口气,李修依照之前的法子,但奇怪的是居然并不能够传送。很快李修就找到了问题所在,是缺少灵石的开启。之前李修尾随吾道子进入传送阵,没有用到灵石也能开启,想必是因为传送阵正在运作状态,李修可以成功,尽管成功了,但李修还是感觉到全身不适,像坐云霄飞车,按理说传送通道不会那么不稳定才对。 李修的修炼方法和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有所不同,他并不需要灵石和灵币来提速,所以灵币他身上倒是还有十几枚,这还是平时没事拿来把玩的,但随即他发现,普通的灵币根本没有用,开启传送阵,首先要找对位置,然后对准阵眼,以灵石为钥,像吾道子之前一样,划出一条光线,传送阵才能完全运行。 “看来需要中阶或更高阶的灵石才行!”李修郁闷。 李修正苦无对策,这时,他感觉到有三股生命特征在接近,速度极快,正在朝这个山洞而来。估摸着应该是巡逻的人,像刚才的吾道子一样,驾着飞禽才能有这样的速度,李修不想与之照面,来到一块石头后面,隐藏起来。 “唰”的一声,果然有一只大型飞禽俯冲而下,待到水帘洞口,那飞禽发出一声鸣叫,双翅扑腾,两道人影飞纵下来,穿破水帘,闪身落入洞里。他们周身真气鼓荡,水不湿衣,这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是模样清瘦,都是白衫打底,披青兰长道褂,脚上着白袜和云履,头上发髻紧束,显得十分干练而出尘,女的佩剑,男的则手持一杆银灰长枪。 “师妹,吾道子师叔刚刚来过这个传送阵,难免会有点动静,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男道士环视一周,淡淡说道。 女道士道:“难道是我的直觉错了?” “你才刚刚突破这个境界没多久,不必灰心,稍后我去你的洞府,亲自帮你辅导功课如何?你可不准再推辞了。”男道士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女道士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淡淡道:“我们走吧。”说着转身就走,站在水帘洞口,发出一阵奇特的啸声,显然是在召唤飞禽,男道士见状,只能叹了口气。 霍然间,一道影子乍现,从他们的身后暴起,人还未到,数道寒芒已破空飞出! “谁!”男道士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本能地以真气护体,同时转身,手臂一抖,长枪如毒龙探出。但是没用,那寒芒极其刁钻,也无视他的护体真气,悉数隐没他的体内,男道士闷哼一声,轰然倒下。 那道人影并不停留,如影随形,朝那女道士扑去。 男道士的示警,让女道士有了防备,她转身正好看到男道士倒地的一幕,顿时花容失色,呵斥一声,长剑出鞘。 “倒下!”只见凌厉无匹的白光闪过,女道士手中长剑立刻被削断为两截,不等她身退防守,那道人影迎面而上,并指一点女道士的小腹,然后那女道士也软软地倒下。 那道人影当然就是李修。此时的李修已然撕了一块衣角蒙住了脸,偷袭得手,他立刻上前将二人敲昏,随即给二人搜身,寻找高阶灵石,果然在二人怀中都找到了一个钱袋,打开一看,收获不小,转身激活了传送阵,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手中拥有利器,使李修的偷袭格外顺利,不然那一男一女修为不低,比大长老吾古都只强不弱,李修有心算无心,放倒二人也不算困难之事! 这次进入传送阵果然就平稳了很多,不再像是坐云霄飞车,很快他就回到了莲花池底。李修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出手将这个传送阵破坏掉了,如果吾峰只有这一个传送阵,那么破坏掉,可以让李修赢得全身而退的时间,如果另外还有传送阵,只能另做打算了,李修没有纠结于此。他快速朝上游去,千余米深的莲花池,数息之间即可到达水面,但是李修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自己到底算错了哪一步?世上没有凭白无故的征兆,尤其是到了李修这种修为层面,一饮一啄,皆随因果。 “嗯?”很快李修就找到了答案,水面上霍然撒开了一张大网,大网遇水则收缩,明显不是等闲货色,应该是件水系法宝,没等李修反应过来,只一下就将他给紧紧兜住,呼的一声,水网法宝有人控制,朝上猛收,李修立刻被扯出了水面,狠狠地砸落在地。 此时的李修看起来很是狼狈,他看到了吾古都,看到了传功长老吾长风,传法长老吾铁胆,还有丹房长老游长老,四人此刻皆对李修冷目而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表露无遗。 大约在一个或者几个时辰之前,明明对李修都还是很友好的几个人,如果不是经历过池底的传送阵,见到了那个秘密地方,此时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只怕李修也会诧异不已。 “呵。”但现在面对这种变化,李修觉得也能说得通,能够理解,他居然还笑了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吾古都道:“李长老,你来我吾峰足有半年之久,这半年来,你极其善于伪装,如今终于露出了马脚,落入了我等之手,你还有什么话讲?” 李修道:“我自问对吾峰没有半分恶意,且还有恩于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么?” 吾古都沉声道:“李长老,现在说这些话还有意义么?你隐藏了这么久,毫无破绽,我曾多番打探你的来历却未果,直到昨夜你主动提出要入流云洞静坐七日的要求,可还记得么?那时我已判断出,你心怀不轨,原来你来吾峰,大概也是为了我吾峰的《吾上经》吧,你可敢承认?何况流云洞乃是本门最神圣的地方,就算是我,平日里也无权擅自进入其中,除非是特殊时期,经本门的太上长老许可,方可入内,说吧,你究竟是何人?” “原来你们对付我,是吾道子授意?我明白了。”李修道:“吾古都,你要明白,就算流云洞乃圣地,你大可不必理会我的要求便是,怎可因此就断定我居心叵测?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吾峰不待见我,大可明言直说,我并非厚颜无耻之人,天南地北,何处不可容我?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吾古都冷冷笑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想着全身而退么?” “跟这小子废什么话,他已成瓮中之鳖,未免夜长梦多,我来送他上路!”吾长风不耐烦道,说话间,手中长剑已呛声出鞘。 “且慢!”游长老道:“据飞蚂探报,近日来,各方势力已在召集精英弟子,正快速朝吾峰赶来,此子乃是绝顶天才,依我看,他的天赋在整个北冥海也未必能找到第二个少年天才能与之并肩,如此人物,草率了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如将其设下禁制,抽其灵根,可为我吾峰后辈杰出弟子所用,然后将他残废的消息散播出去,好叫不乐国皇室知道,敢于冒犯吾峰者,虽远必诛!” 吾长风顿时来了点兴趣,道:“怎么,你认为此子是皇室中人?” 游长老道:“当年不乐国战败大观国,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最后犁庭扫穴,攻入皇都,逼迫大观皇帝自缢身亡,驱走大观国第一高手大观国师,威势滔天啊。数十年过去,不乐国平定内外,国力强盛,旷古烁今,我等虽超然世外,却已成为不乐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依我之见,像李修这样的天才少年,被秘密派往我北冥海三十六岛的奸细应该会有不少,只不过我吾峰虽然隐世多年,毕竟尚有余威,潜入本门的人自然就更加不凡,一旦残废此子的消息散播出去,犹如断蛇七寸,你们看,我此计如何?” 吾长风收剑回鞘,抚掌笑道:“不错不错,我北冥海最大的敌人,自古以来便是皇室,这叫宁杀错不放过,师兄此计当真是妙极!” 吾古都和吾铁胆闻言,也都颔首赞同! 忽听一人道:“万万不可!” 众人视之,只见流云洞又进来了俩个人,一人是藏经长老张鲁直,一人是刑罚长老农太黎。 吾长风脸色一沉,道:“张长老,刚刚是你在说话么?” 张鲁直哼了一声,道:“吾长风,好一句宁杀错不放过!看来北冥海三十六岛的败类年年都有,误入魔道之人也大有人在,我吾峰出你吾长风一人不足为鲜!” “你!你放屁!”吾长风大怒! “张师兄所言不无道理。”刑罚长老农太黎说话了,他背宽膀粗,身型极为高大魁梧,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型一样厚重,他扫了吾长风和游长老一眼,道:“李长老不曾亏待过吾峰,吾峰怎可随意给一位长老安插死罪?若无确凿证据,随意定罪,那还要农某在吾峰掌管刑罚作甚?我看不如把我这刑罚长老的位子给你们二人来坐好了?” 游长老面无表情,道:“怎么,农师兄要替李长老出头么?” 第十二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来,果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想到当初我无意之中救了吾道子一命,却在不知不觉中闯入了龙潭虎穴而不自知。”李修忍不住苦笑。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退出此地,远离吾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别阴沟里翻船,这种层面的斗法,已经不是个人的力量可以战胜,就算李修再怎么自信,遇到这种事情也是能躲则躲,妄自逞英雄,得不偿失,说直白一点,不管吾峰有什么谋划,李修在其中充当的角色都很尴尬,不如置身事外,才是万全之策。 说走就走,李修并不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就让自己身处险境的人。 重新回到山洞中,李修看到这里的传送阵,和莲花池底的传送阵没有区别,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个单程的传送阵,李修不由得松了口气,李修依照之前的法子,但奇怪的是居然并不能够传送。很快李修就找到了问题所在,是缺少灵石的开启。之前李修尾随吾道子进入传送阵,没有用到灵石也能开启,想必是因为传送阵正在运作状态,李修可以成功,尽管成功了,但李修还是感觉到全身不适,像坐云霄飞车,按理说传送通道不会那么不稳定才对。 李修的修炼方法和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有所不同,他并不需要灵石和灵币来提速,所以灵币他身上倒是还有十几枚,这还是平时没事拿来把玩的,但随即他发现,普通的灵币根本没有用,开启传送阵,首先要找对位置,然后对准阵眼,以灵石为钥,像吾道子之前一样,划出一条光线,传送阵才能完全运行。 “看来需要中阶或更高阶的灵石才行!”李修郁闷。 李修正苦无对策,这时,他感觉到有三股生命特征在接近,速度极快,正在朝这个山洞而来。估摸着应该是巡逻的人,像刚才的吾道子一样,驾着飞禽才能有这样的速度,李修不想与之照面,来到一块石头后面,隐藏起来。 “唰”的一声,果然有一只大型飞禽俯冲而下,待到水帘洞口,那飞禽发出一声鸣叫,双翅扑腾,两道人影飞纵下来,穿破水帘,闪身落入洞里。他们周身真气鼓荡,水不湿衣,这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是模样清瘦,都是白衫打底,披青兰长道褂,脚上着白袜和云履,头上发髻紧束,显得十分干练而出尘,女的佩剑,男的则手持一杆银灰长枪。 “师妹,吾道子师叔刚刚来过这个传送阵,难免会有点动静,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男道士环视一周,淡淡说道。 女道士道:“难道是我的直觉错了?” “你才刚刚突破这个境界没多久,不必灰心,稍后我去你的洞府,亲自帮你辅导功课如何?你可不准再推辞了。”男道士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女道士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淡淡道:“我们走吧。”说着转身就走,站在水帘洞口,发出一阵奇特的啸声,显然是在召唤飞禽,男道士见状,只能叹了口气。 霍然间,一道影子乍现,从他们的身后暴起,人还未到,数道寒芒已破空飞出! “谁!”男道士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本能地以真气护体,同时转身,手臂一抖,长枪如毒龙探出。但是没用,那寒芒极其刁钻,也无视他的护体真气,悉数隐没他的体内,男道士闷哼一声,轰然倒下。 那道人影并不停留,如影随形,朝那女道士扑去。 男道士的示警,让女道士有了防备,她转身正好看到男道士倒地的一幕,顿时花容失色,呵斥一声,长剑出鞘。 “倒下!”只见凌厉无匹的白光闪过,女道士手中长剑立刻被削断为两截,不等她身退防守,那道人影迎面而上,并指一点女道士的小腹,然后那女道士也软软地倒下。 那道人影当然就是李修。此时的李修已然撕了一块衣角蒙住了脸,偷袭得手,他立刻上前将二人敲昏,随即给二人搜身,寻找高阶灵石,果然在二人怀中都找到了一个钱袋,打开一看,收获不小,转身激活了传送阵,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手中拥有利器,使李修的偷袭格外顺利,不然那一男一女修为不低,比大长老吾古都只强不弱,李修有心算无心,放倒二人也不算困难之事! 这次进入传送阵果然就平稳了很多,不再像是坐云霄飞车,很快他就回到了莲花池底。李修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出手将这个传送阵破坏掉了,如果吾峰只有这一个传送阵,那么破坏掉,可以让李修赢得全身而退的时间,如果另外还有传送阵,只能另做打算了,李修没有纠结于此。他快速朝上游去,千余米深的莲花池,数息之间即可到达水面,但是李修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自己到底算错了哪一步?世上没有凭白无故的征兆,尤其是到了李修这种修为层面,一饮一啄,皆随因果。 “嗯?”很快李修就找到了答案,水面上霍然撒开了一张大网,大网遇水则收缩,明显不是等闲货色,应该是件水系法宝,没等李修反应过来,只一下就将他给紧紧兜住,呼的一声,水网法宝有人控制,朝上猛收,李修立刻被扯出了水面,狠狠地砸落在地。 此时的李修看起来很是狼狈,他看到了吾古都,看到了传功长老吾长风,传法长老吾铁胆,还有丹房长老游长老,四人此刻皆对李修冷目而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表露无遗。 大约在一个或者几个时辰之前,明明对李修都还是很友好的几个人,如果不是经历过池底的传送阵,见到了那个秘密地方,此时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只怕李修也会诧异不已。 “呵。”但现在面对这种变化,李修觉得也能说得通,能够理解,他居然还笑了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吾古都道:“李长老,你来我吾峰足有半年之久,这半年来,你极其善于伪装,如今终于露出了马脚,落入了我等之手,你还有什么话讲?” 李修道:“我自问对吾峰没有半分恶意,且还有恩于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么?” 吾古都沉声道:“李长老,现在说这些话还有意义么?你隐藏了这么久,毫无破绽,我曾多番打探你的来历却未果,直到昨夜你主动提出要入流云洞静坐七日的要求,可还记得么?那时我已判断出,你心怀不轨,原来你来吾峰,大概也是为了我吾峰的《吾上经》吧,你可敢承认?何况流云洞乃是本门最神圣的地方,就算是我,平日里也无权擅自进入其中,除非是特殊时期,经本门的太上长老许可,方可入内,说吧,你究竟是何人?” “原来你们对付我,是吾道子授意?我明白了。”李修道:“吾古都,你要明白,就算流云洞乃圣地,你大可不必理会我的要求便是,怎可因此就断定我居心叵测?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吾峰不待见我,大可明言直说,我并非厚颜无耻之人,天南地北,何处不可容我?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吾古都冷冷笑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想着全身而退么?” “跟这小子废什么话,他已成瓮中之鳖,未免夜长梦多,我来送他上路!”吾长风不耐烦道,说话间,手中长剑已呛声出鞘。 “且慢!”游长老道:“据飞蚂探报,近日来,各方势力已在召集精英弟子,正快速朝吾峰赶来,此子乃是绝顶天才,依我看,他的天赋在整个北冥海也未必能找到第二个少年天才能与之并肩,如此人物,草率了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如将其设下禁制,抽其灵根,可为我吾峰后辈杰出弟子所用,然后将他残废的消息散播出去,好叫不乐国皇室知道,敢于冒犯吾峰者,虽远必诛!” 吾长风顿时来了点兴趣,道:“怎么,你认为此子是皇室中人?” 游长老道:“当年不乐国战败大观国,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最后犁庭扫穴,攻入皇都,逼迫大观皇帝自缢身亡,驱走大观国第一高手大观国师,威势滔天啊。数十年过去,不乐国平定内外,国力强盛,旷古烁今,我等虽超然世外,却已成为不乐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依我之见,像李修这样的天才少年,被秘密派往我北冥海三十六岛的奸细应该会有不少,只不过我吾峰虽然隐世多年,毕竟尚有余威,潜入本门的人自然就更加不凡,一旦残废此子的消息散播出去,犹如断蛇七寸,你们看,我此计如何?” 吾长风收剑回鞘,抚掌笑道:“不错不错,我北冥海最大的敌人,自古以来便是皇室,这叫宁杀错不放过,师兄此计当真是妙极!” 吾古都和吾铁胆闻言,也都颔首赞同! 忽听一人道:“万万不可!” 众人视之,只见流云洞又进来了俩个人,一人是藏经长老张鲁直,一人是刑罚长老农太黎。 吾长风脸色一沉,道:“张长老,刚刚是你在说话么?” 张鲁直哼了一声,道:“吾长风,好一句宁杀错不放过!看来北冥海三十六岛的败类年年都有,误入魔道之人也大有人在,我吾峰出你吾长风一人不足为鲜!” “你!你放屁!”吾长风大怒! “张师兄所言不无道理。”刑罚长老农太黎说话了,他背宽膀粗,身型极为高大魁梧,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型一样厚重,他扫了吾长风和游长老一眼,道:“李长老不曾亏待过吾峰,吾峰怎可随意给一位长老安插死罪?若无确凿证据,随意定罪,那还要农某在吾峰掌管刑罚作甚?我看不如把我这刑罚长老的位子给你们二人来坐好了?” 游长老面无表情,道:“怎么,农师兄要替李长老出头么?” 第十三章 文绉绉的绑票 农太黎道:“农某掌管吾峰刑堂五十余年,一生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人无贵贱,事无巨细,一律秉公执法,否则今日你们可以徇私枉法,残害同门,谋杀长老,若不给予及时禁止,日后只会变本加厉!本门法令如山,莫说是尔等,即便是太上长老,也不能凌驾在法令之上,否则就是废纸一张!” 游长老问道:“你待如何?” 农太黎道:“也简单,交予我刑堂审查,再做定夺!” 游长老道:“若此事乃是太上长老法令,你也执意如此么?” 农太黎道:“是非黑白,自有公断,谁也不能徇私,否则就先踏过农某的尸体!” 游长老目光微闪,不好说话,他等着吾古都开口,但吾古都却也是沉吟不语,一时间这流云洞中落针可闻,静得可怕! “这我可不答应!”李修打破了沉寂的气氛,道:“农兄,还请先听我一言如何?” 农太黎道:“李长老但说无妨!” 李修道:“我看不如这样,吾古都这次召集同党,残害于我,明显居心叵测,公然视吾峰祖先定下的法令如同儿戏,这就是在搞分裂,后果很严重。我看不如将这四人先行拿下,交予刑堂审查如何?我一定全程配合,直到水落石出,还我公道为止!” 农太黎脸皮一抽,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嫌小命太长不成?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李修手腕一翻,手中的环首刀轻易划破了水网法宝,翻身而起,不理会众人的吃惊,他好整以暇,对吾古都说道:“你们刚才好像漏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以为这破玩意就能将我束缚,所以没有给我下禁制,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耐着性子来听你们聒噪,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们几个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之前给太上长老治病的时候,还感到很奇怪,怎么好端端地会发生那样的变故?我曾对太上长老提起过,有人在背后动过手脚,好在我及时出现,将太上长老的病给治好了,将一场天大的变故抹杀在萌芽之中。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触犯你们不可告人的利害关系,险遭杀害!”又对农太黎道:“事情如此明显,还望农兄主持公道,法令不可废,否则这偌大吾峰就沦为了草寇之流,既然如此,农兄当立刻将这四个不法之徒擒获,给予严惩,以儆效尤!” 对于李修的这番说辞,有多少可信度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是斗嘴而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绝非一个农太黎就能做主的,谁都明白,还得手底下见正章。 “好,很好!”吾古都道:“我承认刚才的确小瞧了你,疏忽了你说的重要环节,不过你好像也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修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吾古都道:“你始终都是个外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农太黎要想秉公执法,执的也是我吾峰的法令,说到底,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而已,但在此之前,却是留你不得!” “这么说起来,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李修保持着微笑,但笑容已经不太自然,他将目光转向了农太黎和张鲁直,奇怪的是,这俩人此刻居然沉默了。见此情形,李修的笑容凝固,他明白了,这个被他当成半个家的地方,的确是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承认过自己,一时间,他虽然不至于心灰意冷,也已兴致全无,之前他的确萌生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想法,但还没有决定下来,此刻已是真正的去意已决。 “吾古都,你让开吧,就算你们之前有害我之心,我也并不想对你们动手。”李修说完,略显落寞地朝洞口走去。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还是留下吧!”吾古都动了,他周身真气鼓荡,双臂成爪,抓向李修的脊梁骨。这所用的招式居然是和枯骨手同样闻名天下的折阳手,都是阴狠至极的武技,李修感受到这股破风声,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猛然回身,他一身真气如渊似海,一掌拍出,与吾古都掌爪相对。 “嘭!”气流激荡,吾古都手指骨折,重重的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噗通落入莲花池中。 “休得逞凶!” “竖子休狂!” “尔敢!” 吾长风拔剑,吾铁胆持铁拐,游长老持木杖,怒喝连连,围将过来。 “我如想杀人,尔等顷刻间必血溅七步!”李修并无惧意,但此刻兴致索然的他,根本不想在此逗留片刻,叹了口气,展开身形,朝流云洞外疾掠而去。 三人追出洞外,早就看不到李修的人影,吾长风大怒道:“速鸣警钟,捉拿此子!任他功力深厚,集合我吾峰上下数百人之力,团团围住,也定能让他力竭而死!” “胡闹,穷寇莫追!”吾古都疾步赶出洞来,张鲁直和农太黎也伴随左右,吾古都神情复杂道:“此子境界高深,能忍辱负重,刚才他若真想取我性命,也只在举手之间。罢了罢了,我等也算是尽心尽力,遵照太上长老的法令,只不过是技不如人,何必再去鸣警钟,激怒李修,徒伤诸弟子人命而已!” 李修飞纵之间,思绪难平,不过很快就被他强制压下,暗暗寻思起来。吾古都等人布下水网法宝力图捉拿自己,难道真的是太上长老吾道子的吩咐么?不对啊,自己入流云洞,意动四方,一草一木的变动都瞒不过自己的感应,也就是说李修的行踪机密,吾道子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至于被李修发现了传送阵的秘密。 这么说起来,吾古都在说谎?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难道…… 阎王之女。李修想起来了,那个在流云洞中被自己狠揍了一顿的易容女子,来头不小,李修此行能够这么轻松化解各种变故,也多亏了她的一把环首刀。 “看来吾峰的水很深,还不止我所推测的这点东西,不过,无所谓了。”李修赶往诊所,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他没有听到吾古都他们的鸣警,说明这群老家伙还有所顾忌,或者是干不掉自己,让自己离开吾峰,也就够了,这么一想,接下来吾峰一定很热闹?但都和自己无关了,自己下山离开吾峰,甚至离开北冥海,天大地大,何处不可为家?唯一有些遗憾的地方,就是没有在流云洞里找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自己又在何处?李修不知道,也许这辈子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没有答案。那就在这个世界随大流一路修行吧,缘分到了,也许可以自立一个小门户,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又有何不可呢? 但李修回到诊所后,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没有看到虎子,随即在诊室的药柜之上,李修发现有一张字条,字条上有一首诗,曰: 齐心同所愿,识曲听其真,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西据登往生, 江郎无倚傍,相扶来子时。 除了这一首诗,还有一块人皮面具,李修一看,这人皮面具做工很精细,还有着一把络腮胡子。 是阎王之女戴的人皮面具,李修一看就认出来了。随即他又来回看了两遍诗文,终于明白了阎王之女要表达的意思。 表面上看来,全诗的前半部分是在感叹人生一世如尘土,充满了无奈和悲凉,诗人企望得一知己,向往能觅得一知音。后半部分则在劝说别人,或者是在劝说李修,说人生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我们为何不想办法去登高处呢,也许还可以享受荣华和富贵。 但李修觉得不对劲,前半部分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后半部分隐藏的东西就多了。 何不策高足,西据登往生?这一句分明是在说,虎子已被掳至西边的往生岭,因为高足也可以理解成李修的学生,而吾峰之西正好有一片山岭,地名就叫往生岭。 江郎无倚傍,相扶来子时。是在告诉李修,想要救虎子的命,就必须在子时,带着一个叫江郎的人,去往生岭交换人质。 李修看懂之后,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明明是绑票,还搞得文绉绉的,万一自己胸无点墨,岂非就错过了重要讯息?这一下,李修连那阎王之女的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个遍,装什么十三呢? “江郎?”李修随即又寻思:“看来阎王之女想要的人,就是那白马江家被吾古都关押的少年?不过,吾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我并不认识他,这个江家少年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李修前段时间和虎子一起下山采药,昨天才接到飞蚂传信匆匆赶回,现在看来,吾古都等人早就对自己有所防备,趁那几日做了很多事情,导致李修也根本不知道江家少年被关在何处。 不过,如果人那么好找,阎王之女来吾峰就好比逛她自家的花园,早就能找到人了才对,也用不着拿虎子的性命来威胁李修去帮她找人。吾峰除了流云洞莲花池底的传送阵,唯一有阵法的地方就是主峰的议事大楼,除了这两个地方,也不排除吾古都反其道而行之,将江家少年藏在数百的外门弟子区域之内。 李修此番已和吾峰的一帮老家伙闹僵,被迫要离开吾峰,留在这里慢慢查探不现实,这个时候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呢,而且发现了传送阵的秘密,李修对吾峰也有很深的忌惮,虽说破坏了传送阵,但保不准还有另外的通道,一旦那个秘密基地派遣真正的高手前来吾峰主持大局,则自己会很被动。 唯一的方法,就是做出离开的假象,然后隐身暗处,使他们放松警惕,自己才有机可乘! 草草收拾了一下行囊,之前李修从丹房长老那里骗来的九阴雷公诞和神仙断魂草,也被李修收好,走到外院,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住了半年的住所,李修脸上无悲无喜,再无留恋,转身就走出诊所,一路下山而去。 第十三章 文绉绉的绑票 农太黎道:“农某掌管吾峰刑堂五十余年,一生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人无贵贱,事无巨细,一律秉公执法,否则今日你们可以徇私枉法,残害同门,谋杀长老,若不给予及时禁止,日后只会变本加厉!本门法令如山,莫说是尔等,即便是太上长老,也不能凌驾在法令之上,否则就是废纸一张!” 游长老问道:“你待如何?” 农太黎道:“也简单,交予我刑堂审查,再做定夺!” 游长老道:“若此事乃是太上长老法令,你也执意如此么?” 农太黎道:“是非黑白,自有公断,谁也不能徇私,否则就先踏过农某的尸体!” 游长老目光微闪,不好说话,他等着吾古都开口,但吾古都却也是沉吟不语,一时间这流云洞中落针可闻,静得可怕! “这我可不答应!”李修打破了沉寂的气氛,道:“农兄,还请先听我一言如何?” 农太黎道:“李长老但说无妨!” 李修道:“我看不如这样,吾古都这次召集同党,残害于我,明显居心叵测,公然视吾峰祖先定下的法令如同儿戏,这就是在搞分裂,后果很严重。我看不如将这四人先行拿下,交予刑堂审查如何?我一定全程配合,直到水落石出,还我公道为止!” 农太黎脸皮一抽,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嫌小命太长不成?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李修手腕一翻,手中的环首刀轻易划破了水网法宝,翻身而起,不理会众人的吃惊,他好整以暇,对吾古都说道:“你们刚才好像漏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以为这破玩意就能将我束缚,所以没有给我下禁制,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耐着性子来听你们聒噪,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们几个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之前给太上长老治病的时候,还感到很奇怪,怎么好端端地会发生那样的变故?我曾对太上长老提起过,有人在背后动过手脚,好在我及时出现,将太上长老的病给治好了,将一场天大的变故抹杀在萌芽之中。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触犯你们不可告人的利害关系,险遭杀害!”又对农太黎道:“事情如此明显,还望农兄主持公道,法令不可废,否则这偌大吾峰就沦为了草寇之流,既然如此,农兄当立刻将这四个不法之徒擒获,给予严惩,以儆效尤!” 对于李修的这番说辞,有多少可信度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是斗嘴而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绝非一个农太黎就能做主的,谁都明白,还得手底下见正章。 “好,很好!”吾古都道:“我承认刚才的确小瞧了你,疏忽了你说的重要环节,不过你好像也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修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吾古都道:“你始终都是个外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农太黎要想秉公执法,执的也是我吾峰的法令,说到底,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而已,但在此之前,却是留你不得!” “这么说起来,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李修保持着微笑,但笑容已经不太自然,他将目光转向了农太黎和张鲁直,奇怪的是,这俩人此刻居然沉默了。见此情形,李修的笑容凝固,他明白了,这个被他当成半个家的地方,的确是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承认过自己,一时间,他虽然不至于心灰意冷,也已兴致全无,之前他的确萌生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想法,但还没有决定下来,此刻已是真正的去意已决。 “吾古都,你让开吧,就算你们之前有害我之心,我也并不想对你们动手。”李修说完,略显落寞地朝洞口走去。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还是留下吧!”吾古都动了,他周身真气鼓荡,双臂成爪,抓向李修的脊梁骨。这所用的招式居然是和枯骨手同样闻名天下的折阳手,都是阴狠至极的武技,李修感受到这股破风声,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猛然回身,他一身真气如渊似海,一掌拍出,与吾古都掌爪相对。 “嘭!”气流激荡,吾古都手指骨折,重重的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噗通落入莲花池中。 “休得逞凶!” “竖子休狂!” “尔敢!” 吾长风拔剑,吾铁胆持铁拐,游长老持木杖,怒喝连连,围将过来。 “我如想杀人,尔等顷刻间必血溅七步!”李修并无惧意,但此刻兴致索然的他,根本不想在此逗留片刻,叹了口气,展开身形,朝流云洞外疾掠而去。 三人追出洞外,早就看不到李修的人影,吾长风大怒道:“速鸣警钟,捉拿此子!任他功力深厚,集合我吾峰上下数百人之力,团团围住,也定能让他力竭而死!” “胡闹,穷寇莫追!”吾古都疾步赶出洞来,张鲁直和农太黎也伴随左右,吾古都神情复杂道:“此子境界高深,能忍辱负重,刚才他若真想取我性命,也只在举手之间。罢了罢了,我等也算是尽心尽力,遵照太上长老的法令,只不过是技不如人,何必再去鸣警钟,激怒李修,徒伤诸弟子人命而已!” 李修飞纵之间,思绪难平,不过很快就被他强制压下,暗暗寻思起来。吾古都等人布下水网法宝力图捉拿自己,难道真的是太上长老吾道子的吩咐么?不对啊,自己入流云洞,意动四方,一草一木的变动都瞒不过自己的感应,也就是说李修的行踪机密,吾道子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至于被李修发现了传送阵的秘密。 这么说起来,吾古都在说谎?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难道…… 阎王之女。李修想起来了,那个在流云洞中被自己狠揍了一顿的易容女子,来头不小,李修此行能够这么轻松化解各种变故,也多亏了她的一把环首刀。 “看来吾峰的水很深,还不止我所推测的这点东西,不过,无所谓了。”李修赶往诊所,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他没有听到吾古都他们的鸣警,说明这群老家伙还有所顾忌,或者是干不掉自己,让自己离开吾峰,也就够了,这么一想,接下来吾峰一定很热闹?但都和自己无关了,自己下山离开吾峰,甚至离开北冥海,天大地大,何处不可为家?唯一有些遗憾的地方,就是没有在流云洞里找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自己又在何处?李修不知道,也许这辈子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没有答案。那就在这个世界随大流一路修行吧,缘分到了,也许可以自立一个小门户,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又有何不可呢? 但李修回到诊所后,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没有看到虎子,随即在诊室的药柜之上,李修发现有一张字条,字条上有一首诗,曰: 齐心同所愿,识曲听其真,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西据登往生, 江郎无倚傍,相扶来子时。 除了这一首诗,还有一块人皮面具,李修一看,这人皮面具做工很精细,还有着一把络腮胡子。 是阎王之女戴的人皮面具,李修一看就认出来了。随即他又来回看了两遍诗文,终于明白了阎王之女要表达的意思。 表面上看来,全诗的前半部分是在感叹人生一世如尘土,充满了无奈和悲凉,诗人企望得一知己,向往能觅得一知音。后半部分则在劝说别人,或者是在劝说李修,说人生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我们为何不想办法去登高处呢,也许还可以享受荣华和富贵。 但李修觉得不对劲,前半部分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后半部分隐藏的东西就多了。 何不策高足,西据登往生?这一句分明是在说,虎子已被掳至西边的往生岭,因为高足也可以理解成李修的学生,而吾峰之西正好有一片山岭,地名就叫往生岭。 江郎无倚傍,相扶来子时。是在告诉李修,想要救虎子的命,就必须在子时,带着一个叫江郎的人,去往生岭交换人质。 李修看懂之后,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明明是绑票,还搞得文绉绉的,万一自己胸无点墨,岂非就错过了重要讯息?这一下,李修连那阎王之女的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了个遍,装什么十三呢? “江郎?”李修随即又寻思:“看来阎王之女想要的人,就是那白马江家被吾古都关押的少年?不过,吾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我并不认识他,这个江家少年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李修前段时间和虎子一起下山采药,昨天才接到飞蚂传信匆匆赶回,现在看来,吾古都等人早就对自己有所防备,趁那几日做了很多事情,导致李修也根本不知道江家少年被关在何处。 不过,如果人那么好找,阎王之女来吾峰就好比逛她自家的花园,早就能找到人了才对,也用不着拿虎子的性命来威胁李修去帮她找人。吾峰除了流云洞莲花池底的传送阵,唯一有阵法的地方就是主峰的议事大楼,除了这两个地方,也不排除吾古都反其道而行之,将江家少年藏在数百的外门弟子区域之内。 李修此番已和吾峰的一帮老家伙闹僵,被迫要离开吾峰,留在这里慢慢查探不现实,这个时候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呢,而且发现了传送阵的秘密,李修对吾峰也有很深的忌惮,虽说破坏了传送阵,但保不准还有另外的通道,一旦那个秘密基地派遣真正的高手前来吾峰主持大局,则自己会很被动。 唯一的方法,就是做出离开的假象,然后隐身暗处,使他们放松警惕,自己才有机可乘! 草草收拾了一下行囊,之前李修从丹房长老那里骗来的九阴雷公诞和神仙断魂草,也被李修收好,走到外院,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住了半年的住所,李修脸上无悲无喜,再无留恋,转身就走出诊所,一路下山而去。 第十四章 支脉玄氏 “终于走了?”在主峰上,六个老头子聚集在议事大楼前,这里视野极其开阔,对峰下各处都能一览无遗,此时吾古都等人已看到李修出了山门,淡淡地说道。 “走是走了,倒是便宜了他。”吾长风颇为不忿。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你心里既然明白,说这种话有何意义?”吾古都扫了吾长风一眼,随即说道:“无论此子究竟是何来历,无论他是敌是友,目前来说,他住在山门之中对我们已形成了很大的阻碍,他既然肯这般离去,那也是再好不过。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要处理很多事情,对了,太上长老不在流云洞内,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吾铁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处理,你去魂殿,借用太上长老留下的魂灯,用飞蚂传信,召他回来,不能让他疯疯癫癫地死在了外面。他走火入魔,两次蒙李修搭救,不过如今功力已所剩无几,他已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吾铁胆的眼里居然有着一丝兴奋之色,道:“掌门人不日将回到宗门主持大局,他将会带领吾峰重回巅峰,有些事情,的确到了我们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吾长风和游长老皆随声附和,张鲁直和农太黎见状,对视一眼,也表示愿意支持大长老的决定。 六个老头子没有入议事大楼,就在楼前的空旷地带商量了一些事情,李修走了,太上长老也已失踪,他们行事立刻方便了很多。中途吾铁胆被叫去魂殿,借用吾道子留下的魂灯,取了吾峰特质的传信工具,飞蚂,要传信给吾道子,召他回来,实际上他们已经商议妥当,吾道子一旦回归,他们立刻将其软禁起来,只剩三成功力的吾道子,不足为虑。实际上吾道子多年来在流云洞闭死关,早就不管理俗事,但重大决策却有一票否决权,只要将吾道子拉下马,则大长老一众,自然就能百无禁忌,这关乎着他们的个人利益,也关乎着吾峰的整体利益。这其实也是很多修仙宗门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了某个年纪,就会主动退居幕后,一心只求破死关,这些老人往往都是为宗门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他们继续享受着供奉,除非宗门遇到了生死存亡的状况才会破关而出,出劳出力,否则也就在各自的洞中,求个善终而已,毕竟天地剧变后,破死关千难万难。 说起来,吾道子这样不愿放权的人,还算是一个另类,但没有办法,两百年来,吾峰频繁出现内乱,致使人才凋零,他不得不这样劳心劳力,凡事都在亲力亲为。因此,几大长老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拟定了两手准备,第一当然还是说服吾道子,第二才是采取强硬措施,毕竟谁都有老的时候。 忽见一人飞快赶往议事大楼,这人正是大长老的弟子吾飞云,是目前吾峰的首席大弟子,平日里此人素来以沉稳著称,但此刻他却气喘吁吁,满脸惊恐地大叫道:“师尊,师尊,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吾古都略有不快,问道。 吾飞云惶恐道:“魂殿出事了,出大事了,太上长老的魂灯灭……灭了!” “魂灯灭了?”不但吾古都觉得意外,另外四位长老也很吃惊。吾飞云是陪同吾铁胆入魂殿办事的人,并非吾古都信不过吾铁胆,而是制作飞蚂,借用大长老的魂灯传信,过程比较繁琐和复杂,需要帮手。这也是当初李修接到飞蚂传信的时候,立刻知道吾峰有重大的事情才会急召他回去。 虽然拟定了一套对付吾道子的方案,但毕竟是自家的老祖宗,魂灯忽然灭了,非同小可,几人火速赶往魂殿。魂殿是吾峰比较特殊的一个地方,正殿供奉着吾峰列祖列宗的牌位,香火不断,还有一座偏殿,则是专门用来摆放重要人物的魂灯,魂灯长明不熄,且有专门的弟子负责守护。看魂灯的盛衰,直接能够观察到对应的人是否生命力旺盛,还可以借此制作出传信飞蚂,甚至可以借助飞蚂,得出本尊的一个大概定位,宗门可以借此救援,也可以借此呼救,类似的东西不独吾峰所有,稍微上点档次的修仙宗门都有。 魂殿之内,魂灯足有一两百盏,当年吾岛掌门和太上长老理念不合,带领着大批精英和弟子入世闯荡,但并不是自立门户,所以都还留着魂灯,从某个方面来说,能在魂殿留下魂灯的人,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最差都是入室弟子。吾道子的魂灯供奉在最上面一排,其次才是吾岛掌门和大长老等人的魂灯,次序由左向右,李修的魂灯赫然也在其列,不过却排在最右方,和李修一排的居然足足有二十八盏,可见吾岛掌门当年带走的高手,实际上已将吾峰的力量抽空了。魂灯属性为阴,火苗为深蓝色,颜色越深,火苗越旺,不说修为有多高,至少说明生命力越强,李修的火苗就远超同排灯盏,比吾岛掌门更为耀眼。 第一排的吾道子的魂灯,此时的确已经熄灭了,由此可见,吾道子性命堪忧,或许已经陨落? 吾古都面色铁青,这种情况脱离了他的预设,他问起是怎么回事?吾铁胆如实相告,原来他和吾飞云刚刚来魂殿制作飞蚂的时候,吾道子的魂灯还很正常,目前吾道子得到李修的救治,虽然功力所剩无几,但生命并无大碍,并不影响魂灯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状态,这也是他们目前还并不知道吾道子其实是在装疯卖傻,李修只是在配合他演戏而已,不然发生了这种情况,还是另一番场景。但是明明正常状态的魂灯,忽然几经闪烁,随后猛然就熄灭了,这就是吾铁胆陈述的过程。 正在这时,忽然李修的魂灯也熄灭了,紧接着,和李修一排的灯盏,先后连续熄灭了七盏! “怎么回事?”所有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皆悚然变色!李修的魂灯熄不熄无所谓,但另外的七盏灯,每一盏都是代表着一位金丹期的强者,有的虽没有挂长老职位,但地位相当,死了一人都是重大损失,何况这一下就齐灭七盏灯,代表着的就是七人的陨落,简直难以想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预感到一股不详,吾古都沉声说道:“速发飞蚂给吾丧,问明情况!”吾铁胆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制作传信飞蚂去了。 李修远离吾峰,一路向西行走,大约五十里,站在这里,只见远方依旧是山峦叠嶂,目光所及,出现一道屏障,那就是往生岭。李修没有继续朝前走,而是进入山林,就地盘坐。他不可能放弃虎子,不说虎子的天赋如何,但不可否认,虎子是李修的人,能被李修能看上的人,至少目前除了虎子,还没有出现第二个,这一点就够了。 释放意念,感受着四周的气流,这一刻,李修的心脏发出了剧烈的响声,如同战鼓一般。他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力,感觉自己进入了混茫的虚空之中。这时候的李修,大脑在超强度的运作,他身体的很多个器官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些化学反应,心脏一张一合,力度强悍,心率加速,时而发出了鼓声,时而发出了潺潺的溪流声,那并非真的溪流声,而是他心跳加强加快,血液流动的声音。 “在这里!”李修深入虚空,很快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根非常隐秘的线条。用吾道子所说的三重境界来划分,一旦进入明吾之境,人体就打破了常规的修行模式,这时候,无须生理或心理的暗示,就能有意识地自我调节,补充大脑的能量和提高大脑的处理能力,通俗来讲,就是大脑的开发。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身体也同样在有意识的得到更多的进化和功能,明吾之境就是将无意识化为有意识,无意识的虚空之中,隐藏着太多秘密,这个无意识的虚空,通常都会被人们所忽略,或者说不在一个空间,实际上,无意识的虚空比有意识的虚空更神秘和广袤。人的大脑是一台强大的处理器,但同时也很脆弱,所以有很强的过滤系统,这些都是大脑自带的功能,或者说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不受有意识的主宰。而到了李修这样的境界,则能有意识地进入一个在平常人看来根本不存在的无意识虚空。 虚空并非虚幻,虚空是修行的根本,剖析虚空,就会获得很多能力。 这种修炼方式,也是天地剧变后,难以打破生死玄关,证元婴大道,所以经过千年来一批杰出之人所创新的一条路线。传统的修炼等阶是开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天地剧变后,由于修炼到金丹大圆满就会卡壳,所以在金丹和元婴之间,创出了一重境,灵寂。这种模式,已逐渐被修仙界所认可。 吾峰的三重境之明吾之境,就是灵寂的体现。 李修在虚空中参悟,找到了一条线,这是当初他留在吾峰魂殿的魂灯,从而牵引出的一种若有似无的一条线,哪怕是普通的金丹大圆满也难以斩断,只有灵寂境的人才能办到。找到这条线,李修果断地将其抹除,冥冥之中的一种联系断裂,魂殿中的魂灯立刻就熄灭了!斩灭了那丝牵连,李修并没有退出这种参悟,继续深入剖析,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反正时辰尚早,李修为了找到江家的少年,就必须隐于暗处,夜探吾峰最为稳妥。 莲花池底传送阵的彼端,一男一女两个被李修制住并且敲昏的道士,醒来之后,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个山洞里,他们看到了吾道子,还有一位身材颀长、长相俊秀的白面男子,这个白面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但一双眸子却十分深邃,透着无尽的沧桑,可见这人的实际年龄,说不定是一个老不死。 “说吧,你们看到了什么?”白面男子见二人转醒,口吻很冷淡地发问。 “师尊?”男道士看清白面男子的面目,显得非常吃惊,随即他满脸惶恐,全身的毛孔都是炸裂,他连忙翻滚下床,双膝跪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吞吞吐吐道:“师……尊,弟子无……无能,甘……甘愿领罪!”另一张床上的女道士也同样翻滚下来,垂首跪着,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这两位曾经在李修看来,修为甚至比大长老吾古都还强的人,此刻看到白面男子,居然像是稚童遇见了恶鬼一般,吓得面无血色,口齿囫囵,浑身打颤! “我有那么可怕?”白面男子看了一下旁边的吾道子,吾道子面无表情,那意思是你自己难道不知道?白面男子僵硬的脸上也略带尴尬,道:“好了,近年来我对你们的要求的确十分苛刻,那是因为我练功的缘故,不得不对你们严格,否则你们四处惹事,我就会有诸多俗事缠身,如今我已将忘情诀修炼有成,返璞归真,你们没有让我失望,这很不错!好了,回归正题,我去过现场,凭你们的修为,居然在瞬息之间就被人所制,那人定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还是那句话,你们看到了什么?” “那人蒙着面……”男道士将当初被李修偷袭,最后被敲昏的事情说了一遍,女道士也补充了几句。白面男子听完后,面无表情,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二人如蒙大赦,匆匆退出了门外。 白面男子叹道:“当初我苦心挑选的这五个弟子,乃分属五行灵根,我分别授其绝技,如今也算有所成就,数十年来,我为了打破生死玄关,参悟忘情诀所载的无上妙义,我对他们也疏于问津,如今看来,与我昔日初心相悖甚远。” 第十四章 支脉玄氏 “终于走了?”在主峰上,六个老头子聚集在议事大楼前,这里视野极其开阔,对峰下各处都能一览无遗,此时吾古都等人已看到李修出了山门,淡淡地说道。 “走是走了,倒是便宜了他。”吾长风颇为不忿。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你心里既然明白,说这种话有何意义?”吾古都扫了吾长风一眼,随即说道:“无论此子究竟是何来历,无论他是敌是友,目前来说,他住在山门之中对我们已形成了很大的阻碍,他既然肯这般离去,那也是再好不过。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要处理很多事情,对了,太上长老不在流云洞内,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吾铁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处理,你去魂殿,借用太上长老留下的魂灯,用飞蚂传信,召他回来,不能让他疯疯癫癫地死在了外面。他走火入魔,两次蒙李修搭救,不过如今功力已所剩无几,他已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吾铁胆的眼里居然有着一丝兴奋之色,道:“掌门人不日将回到宗门主持大局,他将会带领吾峰重回巅峰,有些事情,的确到了我们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吾长风和游长老皆随声附和,张鲁直和农太黎见状,对视一眼,也表示愿意支持大长老的决定。 六个老头子没有入议事大楼,就在楼前的空旷地带商量了一些事情,李修走了,太上长老也已失踪,他们行事立刻方便了很多。中途吾铁胆被叫去魂殿,借用吾道子留下的魂灯,取了吾峰特质的传信工具,飞蚂,要传信给吾道子,召他回来,实际上他们已经商议妥当,吾道子一旦回归,他们立刻将其软禁起来,只剩三成功力的吾道子,不足为虑。实际上吾道子多年来在流云洞闭死关,早就不管理俗事,但重大决策却有一票否决权,只要将吾道子拉下马,则大长老一众,自然就能百无禁忌,这关乎着他们的个人利益,也关乎着吾峰的整体利益。这其实也是很多修仙宗门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了某个年纪,就会主动退居幕后,一心只求破死关,这些老人往往都是为宗门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他们继续享受着供奉,除非宗门遇到了生死存亡的状况才会破关而出,出劳出力,否则也就在各自的洞中,求个善终而已,毕竟天地剧变后,破死关千难万难。 说起来,吾道子这样不愿放权的人,还算是一个另类,但没有办法,两百年来,吾峰频繁出现内乱,致使人才凋零,他不得不这样劳心劳力,凡事都在亲力亲为。因此,几大长老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拟定了两手准备,第一当然还是说服吾道子,第二才是采取强硬措施,毕竟谁都有老的时候。 忽见一人飞快赶往议事大楼,这人正是大长老的弟子吾飞云,是目前吾峰的首席大弟子,平日里此人素来以沉稳著称,但此刻他却气喘吁吁,满脸惊恐地大叫道:“师尊,师尊,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吾古都略有不快,问道。 吾飞云惶恐道:“魂殿出事了,出大事了,太上长老的魂灯灭……灭了!” “魂灯灭了?”不但吾古都觉得意外,另外四位长老也很吃惊。吾飞云是陪同吾铁胆入魂殿办事的人,并非吾古都信不过吾铁胆,而是制作飞蚂,借用大长老的魂灯传信,过程比较繁琐和复杂,需要帮手。这也是当初李修接到飞蚂传信的时候,立刻知道吾峰有重大的事情才会急召他回去。 虽然拟定了一套对付吾道子的方案,但毕竟是自家的老祖宗,魂灯忽然灭了,非同小可,几人火速赶往魂殿。魂殿是吾峰比较特殊的一个地方,正殿供奉着吾峰列祖列宗的牌位,香火不断,还有一座偏殿,则是专门用来摆放重要人物的魂灯,魂灯长明不熄,且有专门的弟子负责守护。看魂灯的盛衰,直接能够观察到对应的人是否生命力旺盛,还可以借此制作出传信飞蚂,甚至可以借助飞蚂,得出本尊的一个大概定位,宗门可以借此救援,也可以借此呼救,类似的东西不独吾峰所有,稍微上点档次的修仙宗门都有。 魂殿之内,魂灯足有一两百盏,当年吾岛掌门和太上长老理念不合,带领着大批精英和弟子入世闯荡,但并不是自立门户,所以都还留着魂灯,从某个方面来说,能在魂殿留下魂灯的人,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最差都是入室弟子。吾道子的魂灯供奉在最上面一排,其次才是吾岛掌门和大长老等人的魂灯,次序由左向右,李修的魂灯赫然也在其列,不过却排在最右方,和李修一排的居然足足有二十八盏,可见吾岛掌门当年带走的高手,实际上已将吾峰的力量抽空了。魂灯属性为阴,火苗为深蓝色,颜色越深,火苗越旺,不说修为有多高,至少说明生命力越强,李修的火苗就远超同排灯盏,比吾岛掌门更为耀眼。 第一排的吾道子的魂灯,此时的确已经熄灭了,由此可见,吾道子性命堪忧,或许已经陨落? 吾古都面色铁青,这种情况脱离了他的预设,他问起是怎么回事?吾铁胆如实相告,原来他和吾飞云刚刚来魂殿制作飞蚂的时候,吾道子的魂灯还很正常,目前吾道子得到李修的救治,虽然功力所剩无几,但生命并无大碍,并不影响魂灯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状态,这也是他们目前还并不知道吾道子其实是在装疯卖傻,李修只是在配合他演戏而已,不然发生了这种情况,还是另一番场景。但是明明正常状态的魂灯,忽然几经闪烁,随后猛然就熄灭了,这就是吾铁胆陈述的过程。 正在这时,忽然李修的魂灯也熄灭了,紧接着,和李修一排的灯盏,先后连续熄灭了七盏! “怎么回事?”所有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皆悚然变色!李修的魂灯熄不熄无所谓,但另外的七盏灯,每一盏都是代表着一位金丹期的强者,有的虽没有挂长老职位,但地位相当,死了一人都是重大损失,何况这一下就齐灭七盏灯,代表着的就是七人的陨落,简直难以想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预感到一股不详,吾古都沉声说道:“速发飞蚂给吾丧,问明情况!”吾铁胆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制作传信飞蚂去了。 李修远离吾峰,一路向西行走,大约五十里,站在这里,只见远方依旧是山峦叠嶂,目光所及,出现一道屏障,那就是往生岭。李修没有继续朝前走,而是进入山林,就地盘坐。他不可能放弃虎子,不说虎子的天赋如何,但不可否认,虎子是李修的人,能被李修能看上的人,至少目前除了虎子,还没有出现第二个,这一点就够了。 释放意念,感受着四周的气流,这一刻,李修的心脏发出了剧烈的响声,如同战鼓一般。他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力,感觉自己进入了混茫的虚空之中。这时候的李修,大脑在超强度的运作,他身体的很多个器官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些化学反应,心脏一张一合,力度强悍,心率加速,时而发出了鼓声,时而发出了潺潺的溪流声,那并非真的溪流声,而是他心跳加强加快,血液流动的声音。 “在这里!”李修深入虚空,很快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根非常隐秘的线条。用吾道子所说的三重境界来划分,一旦进入明吾之境,人体就打破了常规的修行模式,这时候,无须生理或心理的暗示,就能有意识地自我调节,补充大脑的能量和提高大脑的处理能力,通俗来讲,就是大脑的开发。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身体也同样在有意识的得到更多的进化和功能,明吾之境就是将无意识化为有意识,无意识的虚空之中,隐藏着太多秘密,这个无意识的虚空,通常都会被人们所忽略,或者说不在一个空间,实际上,无意识的虚空比有意识的虚空更神秘和广袤。人的大脑是一台强大的处理器,但同时也很脆弱,所以有很强的过滤系统,这些都是大脑自带的功能,或者说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不受有意识的主宰。而到了李修这样的境界,则能有意识地进入一个在平常人看来根本不存在的无意识虚空。 虚空并非虚幻,虚空是修行的根本,剖析虚空,就会获得很多能力。 这种修炼方式,也是天地剧变后,难以打破生死玄关,证元婴大道,所以经过千年来一批杰出之人所创新的一条路线。传统的修炼等阶是开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天地剧变后,由于修炼到金丹大圆满就会卡壳,所以在金丹和元婴之间,创出了一重境,灵寂。这种模式,已逐渐被修仙界所认可。 吾峰的三重境之明吾之境,就是灵寂的体现。 李修在虚空中参悟,找到了一条线,这是当初他留在吾峰魂殿的魂灯,从而牵引出的一种若有似无的一条线,哪怕是普通的金丹大圆满也难以斩断,只有灵寂境的人才能办到。找到这条线,李修果断地将其抹除,冥冥之中的一种联系断裂,魂殿中的魂灯立刻就熄灭了!斩灭了那丝牵连,李修并没有退出这种参悟,继续深入剖析,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反正时辰尚早,李修为了找到江家的少年,就必须隐于暗处,夜探吾峰最为稳妥。 莲花池底传送阵的彼端,一男一女两个被李修制住并且敲昏的道士,醒来之后,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个山洞里,他们看到了吾道子,还有一位身材颀长、长相俊秀的白面男子,这个白面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但一双眸子却十分深邃,透着无尽的沧桑,可见这人的实际年龄,说不定是一个老不死。 “说吧,你们看到了什么?”白面男子见二人转醒,口吻很冷淡地发问。 “师尊?”男道士看清白面男子的面目,显得非常吃惊,随即他满脸惶恐,全身的毛孔都是炸裂,他连忙翻滚下床,双膝跪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吞吞吐吐道:“师……尊,弟子无……无能,甘……甘愿领罪!”另一张床上的女道士也同样翻滚下来,垂首跪着,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这两位曾经在李修看来,修为甚至比大长老吾古都还强的人,此刻看到白面男子,居然像是稚童遇见了恶鬼一般,吓得面无血色,口齿囫囵,浑身打颤! “我有那么可怕?”白面男子看了一下旁边的吾道子,吾道子面无表情,那意思是你自己难道不知道?白面男子僵硬的脸上也略带尴尬,道:“好了,近年来我对你们的要求的确十分苛刻,那是因为我练功的缘故,不得不对你们严格,否则你们四处惹事,我就会有诸多俗事缠身,如今我已将忘情诀修炼有成,返璞归真,你们没有让我失望,这很不错!好了,回归正题,我去过现场,凭你们的修为,居然在瞬息之间就被人所制,那人定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还是那句话,你们看到了什么?” “那人蒙着面……”男道士将当初被李修偷袭,最后被敲昏的事情说了一遍,女道士也补充了几句。白面男子听完后,面无表情,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二人如蒙大赦,匆匆退出了门外。 白面男子叹道:“当初我苦心挑选的这五个弟子,乃分属五行灵根,我分别授其绝技,如今也算有所成就,数十年来,我为了打破生死玄关,参悟忘情诀所载的无上妙义,我对他们也疏于问津,如今看来,与我昔日初心相悖甚远。” 第十五章 大打出手 吾道子道:“世上不如意之事本就十之八九,师兄你何须劳神,你如今忘情诀大成,返璞归真,虽未能打破那道关口,但已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正当励精图治,光耀门楣,万万不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白面男子道:“不错,师弟你的话当真对我此时有醍醐灌顶之效,如今我们这一系,才总算真正地能与他们比肩了,师尊如能得知我此刻的修为,必也会让我等退居幕后,全心修炼,不至于为吾峰的琐事浪费了许多时间,至少有了资格和那两系轮班值守的资格,你说呢?” 吾道子略显迟疑道:“我等这天已等了近八十年,自然满心欢喜,只不过……” 白面男子问道:“只不过什么?” 吾道子道:“只不过这场布局,乃是我们这一脉全盘谋划,纵然师尊他老人家出关,给了师兄你应得的东西,此事也难以推搪,还难以真正地退居幕后。” “无妨!”白面男子道:“此番布局关系重大,一旦成事,对我们来说也有想象不到的好处,既然我已出关,势必要将此事推至高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压制那两系。” 吾道子这才面露喜色,道:“那这一切可全仰仗师兄你来做主了!” 白面男子嗯了一声,道:“好了,这些先不谈,你来说说吧,火蛭和土婧遇袭这事你怎么看?” 吾道子道:“很明显,一号传送阵已经被人发现,此人功力极深,从现场打斗的痕迹看来,此人是从火蛭和土婧的背后暴起出手,他先以银针破火蛭护体罡气,将其击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神兵利器斩断土婧的千年寒铁淬剑,瞬间将其制服。” 那男道士叫火蛭,女的叫土婧,吾道子说到这里,稍微一顿,手里拿出一枚银针,继续说道:“这银针不过是很普通的银针而已,要想破罡气,难之又难,而那把能瞬间斩断千年寒铁淬剑的神兵利器,锋利程度,本门之中恐怕也就师尊所护持的昊天神剑能比得上。” 白面男子道:“你分析得不错,千年寒铁淬剑已是剑中精英,依我看七分靠兵器,而那最重要的三分,则是要看持器之人,你还是低估了那个人。唯一让我不解的是,那个人能潜入这里,定是已在吾峰潜伏了多年的奸细,但他不去通风报信,他明明有着瞬间制住火蛭和土婧的实力,看来功力也许并不在我之下,但他却并不杀害他们,最后又逃之夭夭,并且破坏传送阵,他想做什么?” 李修如果在这里听到这番推论,都得对二人竖起大拇指,简直是神推理,只差没推理出李修的身份,其余的居然分毫不差。 吾道子道:“无论他想做什么,目前还不是暴露我们的时候,时机尚未成熟,我想到的法子,就是彻底毁去一号传送阵,然后我也死一回。” 白面男子叹道:“看来你已经决意放弃了那几个小家伙。” 吾道子道:“为了策应吾丧,总有人牺牲,何况吾古都近年来的所作所为让我很不满意,他们能否活下去,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那我就来助你斩断魂灯的联系,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这群老家伙,那可就全都‘死’了。”白面男子道:“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近来我似乎能够隐隐感应到师尊他老人家已经快要成功了。” “哦?那可真是天降鸿福!”吾道子抚掌笑道:“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真是一种煎熬,我都快有点等不及了啊,哈哈哈哈,师兄,来吧,我已忍不住想要死上一回了。” 魂殿里的魂灯,连同吾道子和李修,一共熄灭了九盏灯,另外七盏灯,其实都是白面男子的门下,表面上那些人都随吾岛掌门吾丧去了不乐国闯荡,实际上这七人,已被白面男子挑中,数十年前就被秘密送往这个基地中培养。白面男子不但帮助吾道子斩断了魂灯的联系,也将那七人唤来,一并抹除了痕迹,从此之后,这些人也和他们一样,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因此吾古都哪怕飞蚂传信给吾丧,想要问明情况,也根本不可能得到真实答复,因为吾丧不可能明言相告,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夜幕降临了,李修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浩瀚如星空,他两手互搓,真气涌动,轻轻松开双掌,在他虚合的双掌之间,有着一把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匕首,随后他手印一变,这把匕首发生了变化,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老鼠,仿佛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掌印又一变,却是一座吾峰山的模型…… “我对真气的掌控,已经能够真正的随心所欲,返璞归真。”李修收回双掌,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大半日的修炼,让他更进了一步,他以前将第六感称之为意的真谛,之后就没有概念,自从和吾道子论道,发现吾峰秘传的三重境,似乎更形象一些,于是李修也暂时就将自己此时的境界,划分在明吾之境,明吾之境之后,就是丧吾之境,看来得打破无意识和有意识的虚空,才能真正的做到丧吾二字,丧吾丧吾,就是舍弃真实的那个我,也要舍弃虚妄的那个我。 我是谁?我即是非我,我即是自性中的我,自性就是虚空,所以得舍弃。舍弃即是非舍弃,从而得见真空,李修对丧吾二字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如果那个江家少年真的掌握着前朝国师留下的生死玄关的秘密,那究竟是什么秘密?”李修表示很怀疑,因为那种秘密,其实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没有继续深思下去,李修准备行动,要夜探吾峰,找寻那江家少年的下落,突然他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流有了很强烈的变化,他立刻明白,这是来了一位绝顶强者,而且没有半点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是谁?李修不会错过这等强者,顺着气流的变化,追了过去,他要去一睹真容。 翻过一个山岭,果然瞧见山脚下有一行黑衣人打着火把,正在快速奔行。不但如此,那一行人分出两拨,一拨正在快速朝往生岭退走,而另一拨人,则由五人组成,明显是在断后,在阻挡着一位强者的追击,他们不时发出声声长啸,像是在召集同伴。尽管是五对一,但没有一人敢于和那位强者硬碰硬,那位强者出手之间,气流激荡,一拳一掌皆如掷山般厚重,五人在竭尽全力游斗,时而有人被迫硬接一掌,立刻如遭雷轰,身形暴退,另一人快速补上。 “好深的功力,吾道子与此人对敌,没有胜算!”李修眼睛眯了眯,随即他皱眉:“咦?不对……”李修眼尖,看到前面退走的那一拨人,居然扛着一个黑色布袋,虽然距离极远,光线又太暗,李修为了隐藏自己,也没有释放出意念,但他的眼力惊人,立刻判断出那黑布袋中装着的是一个人。 “又掳人?”李修无语,那一行人是从东向西而来,朝着往生岭而去,此地之东,不是吾峰么?至于往生岭,原本是荒野之地,没有人占领,但那阎王之女曾留下字条要李修带江家少年去往生岭交换虎子,可见此时的往生岭已经被阎王之女所盘踞。李修暗道:“不会是那阎王之女又派人入吾峰掳人吧,掳走的是谁呢?江家少年?也不对,如果那么好找,也用不着掳走虎子,而且,吾峰何时多了这样一尊高手?莫不是吾峰背后,那个秘密基地出来的高手?” 寻思无果,李修并没有追上去,要救虎子的小命,还得去找到那江家少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沛,正在这时,李修霍然又感觉到另一股强大的气流自西边而来,放眼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果然从往生岭疾掠而来,人还未到,一道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已经响彻而起:“张天志,是你?你果然还活着啊!” “哈哈哈,吾丧,你还能喘气,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被五人围攻的那尊高手大笑三声,脚下连踏七步,猛然拍出五掌,来了一招狂风扫落叶,那五名黑衣人喷血暴退! “好一招擒龙控鹤手,念在你张家世代为吾峰守护重要中枢,我不伤你,你回去吧,告诉吾道子,不日我将回去,必会亲手宰了那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以他的头颅,祭拜这么多年来随我南征北伐的那么多好兄弟!”吾丧飞纵而下,落在张天志的身前,挥手示意那五人退去,只剩他独自一人断后。 张天志冷笑道:“吾丧,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臭屁,自以为是的东西,当年若非因为你是嫡系子孙,我对你百般忍让,这吾峰掌门人的位子,又怎会轮到你来坐?只恨当初我一念之仁啊,若早知你如此狼子野心,企图分裂本门,五十年前,我就该一掌毙了你!” “就凭你?”吾丧大怒,根本不想再听对方一个字,挥掌而上,场面飞沙走石间,只见他气如斗牛,要将对方一击碾压。张天志丝毫不惧,同样挥拳迎上,冷冷喝道:“正想看看,这么多年你从外面到底学到了多少本事,死来!” 李修寻思道:“此人原来叫张天志,看来与藏经阁的张鲁直是一脉才对,我在吾峰住了半年之久,从未感应到此人的存在,想必类似的人物,在吾峰还隐藏着不少?不愧是两百年前的三十六岛之首。吾峰人员名册上记载,张鲁直一脉三代固守藏经阁,深得守字要诀,此人功力远在张鲁直之上,绝非等闲之辈,不会贸然追击五十里,必然是因为他所守护的东西至关重要才会这样冒进!而且听这口气,此人和吾丧有过节,似乎当年还争过吾峰的掌门之位,如此人物,守护的地方只怕堪比藏经阁,吾峰能够堪比藏经阁的地方,大约也就流云洞和主峰的议事大楼。”想到此处,李修不再关注这二人的打斗,而是展开身形,快速朝第一拨即将退到往生岭的黑衣人追了上去。 李修要前去看个究竟,事情如此赶巧,李修等了这大半日,正计划着夜探吾峰,第一个目标也是那主峰的议事大楼,此番倒好,赶上了这一茬,他怎能错过?他希望这伙人掳走的是那江家少年,倒可省去自己的麻烦,至于那阎王之女掳走了虎子,要挟李修去找江家少年,为什么还要派另一伙人去干同样的事情?李修没有考虑太多! 李修没有隐匿行踪,真气置于脚底,行步如飞。 “嗯?还有高手!”吾丧的感官同样非常灵敏,即便是在与人对掌力,依然时刻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老小子,和我过招还敢走神,死来!”张天志浑厚真气喷薄而出,只听砰的一声,他的一双拳头与吾丧的双掌狠狠地对在一起。 “蠢货!”吾丧怒斥,硬接一记,借着反弹之力,身形暴退,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隔空一掌打出。 “热狱掌?”张天志瞪目,居然并不硬接,错身避开,却见吾丧这一掌轰在了地面之上,又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凭着这两番借力,他身形快如闪电,朝往生岭掠去,要去截住李修,见状,张天志再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他也不宜继续孤身深入,否则很难全身而退,重重地哼了一声,心有不甘,不过他并不拖沓,拂袖转身而去。 李修也想不到那张天志竟不再纠缠,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脚底真气化为气旋,只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追赶上先前断后的那五人。五人本已被张天志所伤,此刻看到李修移形换影,一步三五丈,可谓是缩地成寸,避无可避,五人纷纷厉喝,竭力阻挡! “滚开!”李修喝道,同时双掌互搓,火星四溅,隔空打出一记烈焰掌,一股磅礴的火浪挟排山倒海之势,一路横推,五人根本不敌,飞退翻滚,一个个都是皮开肉绽,痛苦哀嚎! 第十五章 大打出手 吾道子道:“世上不如意之事本就十之八九,师兄你何须劳神,你如今忘情诀大成,返璞归真,虽未能打破那道关口,但已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正当励精图治,光耀门楣,万万不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白面男子道:“不错,师弟你的话当真对我此时有醍醐灌顶之效,如今我们这一系,才总算真正地能与他们比肩了,师尊如能得知我此刻的修为,必也会让我等退居幕后,全心修炼,不至于为吾峰的琐事浪费了许多时间,至少有了资格和那两系轮班值守的资格,你说呢?” 吾道子略显迟疑道:“我等这天已等了近八十年,自然满心欢喜,只不过……” 白面男子问道:“只不过什么?” 吾道子道:“只不过这场布局,乃是我们这一脉全盘谋划,纵然师尊他老人家出关,给了师兄你应得的东西,此事也难以推搪,还难以真正地退居幕后。” “无妨!”白面男子道:“此番布局关系重大,一旦成事,对我们来说也有想象不到的好处,既然我已出关,势必要将此事推至高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压制那两系。” 吾道子这才面露喜色,道:“那这一切可全仰仗师兄你来做主了!” 白面男子嗯了一声,道:“好了,这些先不谈,你来说说吧,火蛭和土婧遇袭这事你怎么看?” 吾道子道:“很明显,一号传送阵已经被人发现,此人功力极深,从现场打斗的痕迹看来,此人是从火蛭和土婧的背后暴起出手,他先以银针破火蛭护体罡气,将其击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神兵利器斩断土婧的千年寒铁淬剑,瞬间将其制服。” 那男道士叫火蛭,女的叫土婧,吾道子说到这里,稍微一顿,手里拿出一枚银针,继续说道:“这银针不过是很普通的银针而已,要想破罡气,难之又难,而那把能瞬间斩断千年寒铁淬剑的神兵利器,锋利程度,本门之中恐怕也就师尊所护持的昊天神剑能比得上。” 白面男子道:“你分析得不错,千年寒铁淬剑已是剑中精英,依我看七分靠兵器,而那最重要的三分,则是要看持器之人,你还是低估了那个人。唯一让我不解的是,那个人能潜入这里,定是已在吾峰潜伏了多年的奸细,但他不去通风报信,他明明有着瞬间制住火蛭和土婧的实力,看来功力也许并不在我之下,但他却并不杀害他们,最后又逃之夭夭,并且破坏传送阵,他想做什么?” 李修如果在这里听到这番推论,都得对二人竖起大拇指,简直是神推理,只差没推理出李修的身份,其余的居然分毫不差。 吾道子道:“无论他想做什么,目前还不是暴露我们的时候,时机尚未成熟,我想到的法子,就是彻底毁去一号传送阵,然后我也死一回。” 白面男子叹道:“看来你已经决意放弃了那几个小家伙。” 吾道子道:“为了策应吾丧,总有人牺牲,何况吾古都近年来的所作所为让我很不满意,他们能否活下去,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那我就来助你斩断魂灯的联系,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这群老家伙,那可就全都‘死’了。”白面男子道:“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近来我似乎能够隐隐感应到师尊他老人家已经快要成功了。” “哦?那可真是天降鸿福!”吾道子抚掌笑道:“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真是一种煎熬,我都快有点等不及了啊,哈哈哈哈,师兄,来吧,我已忍不住想要死上一回了。” 魂殿里的魂灯,连同吾道子和李修,一共熄灭了九盏灯,另外七盏灯,其实都是白面男子的门下,表面上那些人都随吾岛掌门吾丧去了不乐国闯荡,实际上这七人,已被白面男子挑中,数十年前就被秘密送往这个基地中培养。白面男子不但帮助吾道子斩断了魂灯的联系,也将那七人唤来,一并抹除了痕迹,从此之后,这些人也和他们一样,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因此吾古都哪怕飞蚂传信给吾丧,想要问明情况,也根本不可能得到真实答复,因为吾丧不可能明言相告,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夜幕降临了,李修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浩瀚如星空,他两手互搓,真气涌动,轻轻松开双掌,在他虚合的双掌之间,有着一把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匕首,随后他手印一变,这把匕首发生了变化,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老鼠,仿佛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掌印又一变,却是一座吾峰山的模型…… “我对真气的掌控,已经能够真正的随心所欲,返璞归真。”李修收回双掌,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大半日的修炼,让他更进了一步,他以前将第六感称之为意的真谛,之后就没有概念,自从和吾道子论道,发现吾峰秘传的三重境,似乎更形象一些,于是李修也暂时就将自己此时的境界,划分在明吾之境,明吾之境之后,就是丧吾之境,看来得打破无意识和有意识的虚空,才能真正的做到丧吾二字,丧吾丧吾,就是舍弃真实的那个我,也要舍弃虚妄的那个我。 我是谁?我即是非我,我即是自性中的我,自性就是虚空,所以得舍弃。舍弃即是非舍弃,从而得见真空,李修对丧吾二字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如果那个江家少年真的掌握着前朝国师留下的生死玄关的秘密,那究竟是什么秘密?”李修表示很怀疑,因为那种秘密,其实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没有继续深思下去,李修准备行动,要夜探吾峰,找寻那江家少年的下落,突然他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流有了很强烈的变化,他立刻明白,这是来了一位绝顶强者,而且没有半点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是谁?李修不会错过这等强者,顺着气流的变化,追了过去,他要去一睹真容。 翻过一个山岭,果然瞧见山脚下有一行黑衣人打着火把,正在快速奔行。不但如此,那一行人分出两拨,一拨正在快速朝往生岭退走,而另一拨人,则由五人组成,明显是在断后,在阻挡着一位强者的追击,他们不时发出声声长啸,像是在召集同伴。尽管是五对一,但没有一人敢于和那位强者硬碰硬,那位强者出手之间,气流激荡,一拳一掌皆如掷山般厚重,五人在竭尽全力游斗,时而有人被迫硬接一掌,立刻如遭雷轰,身形暴退,另一人快速补上。 “好深的功力,吾道子与此人对敌,没有胜算!”李修眼睛眯了眯,随即他皱眉:“咦?不对……”李修眼尖,看到前面退走的那一拨人,居然扛着一个黑色布袋,虽然距离极远,光线又太暗,李修为了隐藏自己,也没有释放出意念,但他的眼力惊人,立刻判断出那黑布袋中装着的是一个人。 “又掳人?”李修无语,那一行人是从东向西而来,朝着往生岭而去,此地之东,不是吾峰么?至于往生岭,原本是荒野之地,没有人占领,但那阎王之女曾留下字条要李修带江家少年去往生岭交换虎子,可见此时的往生岭已经被阎王之女所盘踞。李修暗道:“不会是那阎王之女又派人入吾峰掳人吧,掳走的是谁呢?江家少年?也不对,如果那么好找,也用不着掳走虎子,而且,吾峰何时多了这样一尊高手?莫不是吾峰背后,那个秘密基地出来的高手?” 寻思无果,李修并没有追上去,要救虎子的小命,还得去找到那江家少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沛,正在这时,李修霍然又感觉到另一股强大的气流自西边而来,放眼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果然从往生岭疾掠而来,人还未到,一道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已经响彻而起:“张天志,是你?你果然还活着啊!” “哈哈哈,吾丧,你还能喘气,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被五人围攻的那尊高手大笑三声,脚下连踏七步,猛然拍出五掌,来了一招狂风扫落叶,那五名黑衣人喷血暴退! “好一招擒龙控鹤手,念在你张家世代为吾峰守护重要中枢,我不伤你,你回去吧,告诉吾道子,不日我将回去,必会亲手宰了那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以他的头颅,祭拜这么多年来随我南征北伐的那么多好兄弟!”吾丧飞纵而下,落在张天志的身前,挥手示意那五人退去,只剩他独自一人断后。 张天志冷笑道:“吾丧,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臭屁,自以为是的东西,当年若非因为你是嫡系子孙,我对你百般忍让,这吾峰掌门人的位子,又怎会轮到你来坐?只恨当初我一念之仁啊,若早知你如此狼子野心,企图分裂本门,五十年前,我就该一掌毙了你!” “就凭你?”吾丧大怒,根本不想再听对方一个字,挥掌而上,场面飞沙走石间,只见他气如斗牛,要将对方一击碾压。张天志丝毫不惧,同样挥拳迎上,冷冷喝道:“正想看看,这么多年你从外面到底学到了多少本事,死来!” 李修寻思道:“此人原来叫张天志,看来与藏经阁的张鲁直是一脉才对,我在吾峰住了半年之久,从未感应到此人的存在,想必类似的人物,在吾峰还隐藏着不少?不愧是两百年前的三十六岛之首。吾峰人员名册上记载,张鲁直一脉三代固守藏经阁,深得守字要诀,此人功力远在张鲁直之上,绝非等闲之辈,不会贸然追击五十里,必然是因为他所守护的东西至关重要才会这样冒进!而且听这口气,此人和吾丧有过节,似乎当年还争过吾峰的掌门之位,如此人物,守护的地方只怕堪比藏经阁,吾峰能够堪比藏经阁的地方,大约也就流云洞和主峰的议事大楼。”想到此处,李修不再关注这二人的打斗,而是展开身形,快速朝第一拨即将退到往生岭的黑衣人追了上去。 李修要前去看个究竟,事情如此赶巧,李修等了这大半日,正计划着夜探吾峰,第一个目标也是那主峰的议事大楼,此番倒好,赶上了这一茬,他怎能错过?他希望这伙人掳走的是那江家少年,倒可省去自己的麻烦,至于那阎王之女掳走了虎子,要挟李修去找江家少年,为什么还要派另一伙人去干同样的事情?李修没有考虑太多! 李修没有隐匿行踪,真气置于脚底,行步如飞。 “嗯?还有高手!”吾丧的感官同样非常灵敏,即便是在与人对掌力,依然时刻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老小子,和我过招还敢走神,死来!”张天志浑厚真气喷薄而出,只听砰的一声,他的一双拳头与吾丧的双掌狠狠地对在一起。 “蠢货!”吾丧怒斥,硬接一记,借着反弹之力,身形暴退,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隔空一掌打出。 “热狱掌?”张天志瞪目,居然并不硬接,错身避开,却见吾丧这一掌轰在了地面之上,又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凭着这两番借力,他身形快如闪电,朝往生岭掠去,要去截住李修,见状,张天志再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他也不宜继续孤身深入,否则很难全身而退,重重地哼了一声,心有不甘,不过他并不拖沓,拂袖转身而去。 李修也想不到那张天志竟不再纠缠,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脚底真气化为气旋,只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追赶上先前断后的那五人。五人本已被张天志所伤,此刻看到李修移形换影,一步三五丈,可谓是缩地成寸,避无可避,五人纷纷厉喝,竭力阻挡! “滚开!”李修喝道,同时双掌互搓,火星四溅,隔空打出一记烈焰掌,一股磅礴的火浪挟排山倒海之势,一路横推,五人根本不敌,飞退翻滚,一个个都是皮开肉绽,痛苦哀嚎! 第十六章 言挑掌门 此人是谁?在身后竭尽全力追赶的吾丧见状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北冥海甚至不乐国有哪一门哪一派能有这等纯阳真气,此子并不蒙面,只穿着粗麻短衫和短褂,头发随意束扎,背挎布囊,腰悬短刀,只看这一身穿着,实在是过于平凡,而且年轻得不像话,是什么来头? 李修击退五人,速度丝毫不减,只一下,就追赶上第一拨掳人的黑衣人,这一拨黑衣人也有五个,见李修来势凶猛,立刻分出四人来抵挡,独留一人扛着那黑布袋飞快狂奔。 李修躬身踏步,身如狸猫,双臂伸缩,犹如猿猴行路,时而又如公鸡打鸣,看起来并无章法,样子甚至还有点难看,但当他与四名黑衣人擦身而过后,无一例外,四人的兵器纷纷脱手,人也全部如草人飞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身后的吾丧又将这一幕瞧在眼里,更加惊疑,暗道:“这几招是金蟾试水,青龙探爪,神猴问路,五凤朝阳破刀手,这是北冥海金蟾岛、虺人峰、八臂神猴洞、金鸡岭的绝技,此人信手拈来,十分有效,不说他能集众家所长,只说这份从容,这份眼力,绝非一个少年人所能拥有。难道我看走了眼?他并非少年郎,而是在北冥海隐世修炼的老家伙?” 李修击倒四人,腾空而起,手中以气凝住两枚银针,甩手打出,那名黑衣人闷哼倒地,李修落地将那黑色布袋抓在手里,揭开一看,果见是一个满脸血垢的少年,形容枯槁,散发着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而且呼吸微弱,凭李修的医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明显经历过非人的酷刑,被人以灵丹妙药强行吊着一口气没死,更让李修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少年居然并不是修仙中人,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好了,人我接手了,你不必纠缠。”李修对吾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吾丧满脸戒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修道:“呵,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操心,我只问你,这往生岭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她是这把刀的主人,你认不认识?”李修拍了拍悬挂在他腰间的环首刀,问道。 吾丧这时候才看清了这把刀,但却面无表情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废话!”李修没好气道:“你如果认识她,还得麻烦你去通传一声,让她来见我。” 吾丧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李修笑了,道:“呵,看你的样子,也是常年在江湖上摸爬打滚的老油子,我觉得你应该识相一些,一旦让我大开杀戒,第一个做鬼的人就是你,还有你的这群兄弟,全得授首,我保证他们没一个会有全尸!怎么样,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你敢!”吾丧大怒,却又强行压下,道:“朋友,你我双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没必要非得和我死磕吧,你究竟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哦,还在动嘴皮,看来你觉得我很仁慈。”李修嘴角上挑,抬脚就朝那名被银针制住的黑衣人后背心踩去,只听咔嚓一声,脊梁骨断裂,那种剧痛非人所能忍受,那黑衣人惊怒交加,惨叫连连! “你……住手!”吾丧瞪目,咬着牙道:“狗娘养的崽子,有种你冲我来,你如此行径算什么英雄好汉,连畜生都不如!你我单打独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来来来,看我不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畜生不如?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你们这帮没人性的家伙掳走我的兄弟,我招谁惹谁了?只准州官放火,不准我去杀人么!当我是泥人不成?好欺负?该死的狗杂种,你他么的聒噪什么!”李修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那叫一个气啊,这时候偏偏脚底下的黑衣人却还惨叫得跟杀猪似的,他一脚将其踢晕了过去,也算是给对方止了痛,当下看着吾丧道:“怎么,你还不肯去通传?” 吾丧目光微闪,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顾不上被废掉的兄弟,放低了姿态,道:“你说我掳走了你的兄弟?万万没有此事!足下,这其中定有误会,我根本就不认得你那把刀的主人。” “放屁!我说你这不是在逼我发飙么?也罢,懒得听你呱唧,我就去往生岭会一会这天下的英雄到底是何水准,又有何妨?”李修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入黑布袋里少年的嘴巴,喂他服下,免得一不小心在颠簸中挂掉又横生波折,这才又说道:“你想和我单打独斗,我会满足你的需求,不过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你可还记得吾峰脚下的化骨粉么?哈哈哈!”不等答话,李修一手抓起黑布袋,提起少年,脚下一点,朝往生岭掠去,纵然那里是龙潭虎穴,他今夜就闯一回! 吾峰脚下的化骨粉?这几个字让吾丧心头猛跳,脸色剧变!昨夜吾岛掌门吾丧败在了李修以意念化身而成的吾道子之下,失手杀了自己的四位护法,这件事情他处理得极其隐秘,此人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此番在场的人尽管都身受重创,倒地不起,可耳朵却没聋,李修如果再多透露几个字,保不准这位吾岛掌门又要痛下杀手,再来一次毁尸灭迹也不是不可能,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过失,所以他处理过失的法子就是杀人灭口。 而且吾丧也终于猜出来这个年轻人是谁,也许就是农太黎口中所说的李修,他捏紧了拳头,眼中杀机浮现,看到李修已经远去,他身形闪动,也跟了上去。 呼呼呼,四周景物飞速倒退,李修手里提着一个人,速度丝毫不慢,他根本不屑于再拿剩下的那些黑衣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其实他也很清楚吾丧的为人,这夜黑风高的,没有外人在场,吾丧根本不会因为几个手下的性命就认怂。 感受到身后的吾丧远远地吊在后面,李修并不在意,若有人与他为敌,敌人狠,他只会比敌人更狠,不会留情。再说了,李修知道吾峰的一些秘密之后,对于吾峰的人就谈不上好感,不过是顾及一些往日的旧情,这才没有插手,决意离开吾峰,如果不是虎子被人掳走,他此刻早已经远离了这片地头。 嗯?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必要,李修意动四周,感受到好几位强者,居然都并不在吾丧之下。李修明白了远远地吊在后面的吾丧,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想借这些人的手除掉自己。 往生岭占地面积极广,除了这些人的生命特征之外,李修还感应到有很多强悍的存在,不过都隐藏在山岭深处,不能确定是人类还是妖兽,毕竟意念感应并不是说如亲眼所见,更深处就超过了李修的感应范围,不过李修曾经与阎王之女交过手,如果她在往生岭,瞒不过李修的感应,李修心中也不由得狐疑,因为他并没有发现阎王之女的生命特征,暗道:“难道是时辰不到,所以她还没有来此?不过此女善于隐藏,我好歹也得去一探究竟再说!” “何人胆敢来此撒野!”忽然前面冒出几名老者,拦住李修的去路,李修一看,足有七人,他早有防备,并不答话,从腰间解下环首刀,直冲过去,只听嚓的一声,真气裹住环首刀,火星四溅,一瞬间,环首刀已成为火焰刀,照亮了几位老者的眼,这是李修的绝技,运行之法和烈焰掌如出一辙,但杀伤力更强数倍,火涨刀威,刀借火势,李修人还未到,凌厉的火焰刀罡肆意横扫而去! 面对数名强敌,李修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曾留手,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死! “点子扎手!” “合力破敌!” “镇山掌!” “金蟾破天!” “嗜血斩,死!” …… 七名老者各施绝技,一瞬间,但见大地震动,气流犹如惊涛拍岸,在黑夜之中互相撞击搅动,寒光乱舞,待尘埃散尽,却哪里还有李修的身影! 第十六章 言挑掌门 此人是谁?在身后竭尽全力追赶的吾丧见状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北冥海甚至不乐国有哪一门哪一派能有这等纯阳真气,此子并不蒙面,只穿着粗麻短衫和短褂,头发随意束扎,背挎布囊,腰悬短刀,只看这一身穿着,实在是过于平凡,而且年轻得不像话,是什么来头? 李修击退五人,速度丝毫不减,只一下,就追赶上第一拨掳人的黑衣人,这一拨黑衣人也有五个,见李修来势凶猛,立刻分出四人来抵挡,独留一人扛着那黑布袋飞快狂奔。 李修躬身踏步,身如狸猫,双臂伸缩,犹如猿猴行路,时而又如公鸡打鸣,看起来并无章法,样子甚至还有点难看,但当他与四名黑衣人擦身而过后,无一例外,四人的兵器纷纷脱手,人也全部如草人飞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身后的吾丧又将这一幕瞧在眼里,更加惊疑,暗道:“这几招是金蟾试水,青龙探爪,神猴问路,五凤朝阳破刀手,这是北冥海金蟾岛、虺人峰、八臂神猴洞、金鸡岭的绝技,此人信手拈来,十分有效,不说他能集众家所长,只说这份从容,这份眼力,绝非一个少年人所能拥有。难道我看走了眼?他并非少年郎,而是在北冥海隐世修炼的老家伙?” 李修击倒四人,腾空而起,手中以气凝住两枚银针,甩手打出,那名黑衣人闷哼倒地,李修落地将那黑色布袋抓在手里,揭开一看,果见是一个满脸血垢的少年,形容枯槁,散发着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而且呼吸微弱,凭李修的医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明显经历过非人的酷刑,被人以灵丹妙药强行吊着一口气没死,更让李修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少年居然并不是修仙中人,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好了,人我接手了,你不必纠缠。”李修对吾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吾丧满脸戒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修道:“呵,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操心,我只问你,这往生岭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她是这把刀的主人,你认不认识?”李修拍了拍悬挂在他腰间的环首刀,问道。 吾丧这时候才看清了这把刀,但却面无表情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废话!”李修没好气道:“你如果认识她,还得麻烦你去通传一声,让她来见我。” 吾丧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李修笑了,道:“呵,看你的样子,也是常年在江湖上摸爬打滚的老油子,我觉得你应该识相一些,一旦让我大开杀戒,第一个做鬼的人就是你,还有你的这群兄弟,全得授首,我保证他们没一个会有全尸!怎么样,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你敢!”吾丧大怒,却又强行压下,道:“朋友,你我双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没必要非得和我死磕吧,你究竟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哦,还在动嘴皮,看来你觉得我很仁慈。”李修嘴角上挑,抬脚就朝那名被银针制住的黑衣人后背心踩去,只听咔嚓一声,脊梁骨断裂,那种剧痛非人所能忍受,那黑衣人惊怒交加,惨叫连连! “你……住手!”吾丧瞪目,咬着牙道:“狗娘养的崽子,有种你冲我来,你如此行径算什么英雄好汉,连畜生都不如!你我单打独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来来来,看我不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畜生不如?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你们这帮没人性的家伙掳走我的兄弟,我招谁惹谁了?只准州官放火,不准我去杀人么!当我是泥人不成?好欺负?该死的狗杂种,你他么的聒噪什么!”李修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那叫一个气啊,这时候偏偏脚底下的黑衣人却还惨叫得跟杀猪似的,他一脚将其踢晕了过去,也算是给对方止了痛,当下看着吾丧道:“怎么,你还不肯去通传?” 吾丧目光微闪,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顾不上被废掉的兄弟,放低了姿态,道:“你说我掳走了你的兄弟?万万没有此事!足下,这其中定有误会,我根本就不认得你那把刀的主人。” “放屁!我说你这不是在逼我发飙么?也罢,懒得听你呱唧,我就去往生岭会一会这天下的英雄到底是何水准,又有何妨?”李修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入黑布袋里少年的嘴巴,喂他服下,免得一不小心在颠簸中挂掉又横生波折,这才又说道:“你想和我单打独斗,我会满足你的需求,不过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你可还记得吾峰脚下的化骨粉么?哈哈哈!”不等答话,李修一手抓起黑布袋,提起少年,脚下一点,朝往生岭掠去,纵然那里是龙潭虎穴,他今夜就闯一回! 吾峰脚下的化骨粉?这几个字让吾丧心头猛跳,脸色剧变!昨夜吾岛掌门吾丧败在了李修以意念化身而成的吾道子之下,失手杀了自己的四位护法,这件事情他处理得极其隐秘,此人是如何得知的?要知道此番在场的人尽管都身受重创,倒地不起,可耳朵却没聋,李修如果再多透露几个字,保不准这位吾岛掌门又要痛下杀手,再来一次毁尸灭迹也不是不可能,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过失,所以他处理过失的法子就是杀人灭口。 而且吾丧也终于猜出来这个年轻人是谁,也许就是农太黎口中所说的李修,他捏紧了拳头,眼中杀机浮现,看到李修已经远去,他身形闪动,也跟了上去。 呼呼呼,四周景物飞速倒退,李修手里提着一个人,速度丝毫不慢,他根本不屑于再拿剩下的那些黑衣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其实他也很清楚吾丧的为人,这夜黑风高的,没有外人在场,吾丧根本不会因为几个手下的性命就认怂。 感受到身后的吾丧远远地吊在后面,李修并不在意,若有人与他为敌,敌人狠,他只会比敌人更狠,不会留情。再说了,李修知道吾峰的一些秘密之后,对于吾峰的人就谈不上好感,不过是顾及一些往日的旧情,这才没有插手,决意离开吾峰,如果不是虎子被人掳走,他此刻早已经远离了这片地头。 嗯?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必要,李修意动四周,感受到好几位强者,居然都并不在吾丧之下。李修明白了远远地吊在后面的吾丧,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想借这些人的手除掉自己。 往生岭占地面积极广,除了这些人的生命特征之外,李修还感应到有很多强悍的存在,不过都隐藏在山岭深处,不能确定是人类还是妖兽,毕竟意念感应并不是说如亲眼所见,更深处就超过了李修的感应范围,不过李修曾经与阎王之女交过手,如果她在往生岭,瞒不过李修的感应,李修心中也不由得狐疑,因为他并没有发现阎王之女的生命特征,暗道:“难道是时辰不到,所以她还没有来此?不过此女善于隐藏,我好歹也得去一探究竟再说!” “何人胆敢来此撒野!”忽然前面冒出几名老者,拦住李修的去路,李修一看,足有七人,他早有防备,并不答话,从腰间解下环首刀,直冲过去,只听嚓的一声,真气裹住环首刀,火星四溅,一瞬间,环首刀已成为火焰刀,照亮了几位老者的眼,这是李修的绝技,运行之法和烈焰掌如出一辙,但杀伤力更强数倍,火涨刀威,刀借火势,李修人还未到,凌厉的火焰刀罡肆意横扫而去! 面对数名强敌,李修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曾留手,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死! “点子扎手!” “合力破敌!” “镇山掌!” “金蟾破天!” “嗜血斩,死!” …… 七名老者各施绝技,一瞬间,但见大地震动,气流犹如惊涛拍岸,在黑夜之中互相撞击搅动,寒光乱舞,待尘埃散尽,却哪里还有李修的身影! 第十七章 小妞你什么意思 “追!”众人面色纷纷一凝,想不到七人合力之下,居然做不到碾压之势,竟被来敌遁走,各人都是老脸微沉,挂不住啊,纷纷大怒追击,吾丧快步掠来,也参与了追捕。 “吾丧,发生了何事?”有人问起。 “诸位,适才我在全力阻挡张天志之时,不料此人贸然杀出,伤我门下,夺了江家少年。”吾丧如实回答。 “什么?岂有此理,我等岂能为他人做嫁衣,杀!”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混蛋!我要将他大卸八块!” “给我留只右手,右手的人肉紧致富有弹性,口感最佳!” “老东西,也不怕嘣断你的老牙,哈哈哈……” 八大高手凑在一块,的确可以横扫一切敌,他们不时发出啸声,召集各处防守和巡逻的门人弟子一起搜山,一时间,这往生岭上怪叫连连,惊得四周狂兽也惊吼示警,弱小动物飞禽四下逃窜,好不热闹! 李修穿行在山岭之上,意动四周,他在朝着自己感应到的强大生命特征的地方四处奔走,闯了几处地头,发现都是强大的妖兽所占据,没有人迹,也没有发现阎王之女的下落! “如此下去,白费力气。”李修暗恼,事情跟他想象当中的根本是两回事,思量着自己对付三五个老头子,或许还能周旋,若与八人纠缠,手中又还提着江家少年,行动颇有不便,难以讨到好处!主要是这场架打得憋屈,深究下去没有丝毫意义,李修选择了继续深入茫茫大山之中。 月色朦胧,夜渐深了,气温开始急剧下降。李修的速度很快,他控制着呼吸频率,保持体力,这时候回望往生岭下的火把簇簇,只能依稀看见小小的光点,各种怪叫声也已逐渐远去。不得不照顾一下江家少年的性命,李修选择暂停下来,揭开黑布袋,却是愕然。 “不好,要嗝屁了!”江家少年此刻果然因为剧烈的颠簸,伤势恶化得很快,虽说之前李修喂他服下丹药,却因此子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仅靠续命丸之类的丹药吊着一口气而已,此番李修果然没有看错,虽然自己的丹药也发生了一些作用,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快要嗝屁挂掉了! “臭小子,你能听见我说话么?看你模样和我年纪相仿,骨骼清奇,也不像是个短命鬼,反而应该大有一番作为才对,但你他么的居然身体如此孱弱,弱鸡中的战斗鸡,想必是因为你家境不凡?唉,你只怕想错了,俗不知金钱名誉都是粪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有幸你今天遇见了我,希望经此大难,你能明白自身的处境,你要明白,你我非牵非挂,此番相遇也算是有缘,我只可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一世!”李修此言声落,明显感觉到这江家少年的眼皮居然轻微地动了动,不由得大奇。一般人进入濒死状态,如非意志力极其强大,意识早就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和真正的死亡也就一纸相隔而已,此子居然好像还能听到自己的话语,可见求生力极强! “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不管你有什么出身背景,也不管你有多少利用价值,先将你救醒,事后该何去何从,再作计较!”李修将江家少年摆正,盘膝而坐的姿势,李修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保持他的身体平衡,自己也盘坐下来,运起纯阳的修复真气,另一手先以云门穴输入,真气游走太阴肺经,发现见效奇慢。普通人血栓堵塞各大经脉,根本不通,虽气不堵,但只有游丝蠕走,普通人好比没有,只有强大天赋的人才能发现气感,就算修炼不得其法,只懂得吐纳之术,也能打通经脉,延年益寿。见状,李修只好以银针相辅,然后以真气灌输风府,游走督脉,效果同样不佳,但已无阻碍。李修发现此子天赋极高,和虎子不同,此子身怀上等灵根,奇经八脉异于常人数倍,稍加修炼,便能通脉,开启丹田纳气成旋,但不知为何,居然没有走上修仙之路,这和李修对白马江家的了解大为不符! 此番李修趁机助其打通任督两脉,耗时很长,但并不是很费力,主要是此子体内沉积了大量的丹药,但他身体虚不受补,李修无法,只得用此法来为其疗伤通脉,方能水到渠成,此时江家少年的气色明显好转,呼吸有力,时快时缓,正处在紧要关头,忽听一声“咯咯”的笑声传来,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头包方巾,手拿折扇,身披大氅,阔步走出。 李修略微皱眉,却并不理会,聚精会神,只差最后一步便能通两脉,而大功告成,李修不会轻易放弃。 “咯咯咯……”女扮男装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中,竟自感慨,老神在在道:“古人云:‘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我深以为然,足下为了区区一小童,竟不惜与八大高手以命相搏,又为江家少年这等命薄之人疗伤通脉,实在令在下佩服,但你也因这些许的怜悯之心,将自身置于如此险境,恐怕并非可取之道。” 李修嘴角上挑,这声音不正是阎王之女么?睁开眼皮,但见此女此时虽着男装,却并没有易容,李修笑道:“呵,你果真还是喜欢掉书袋,既是如此,可曾听闻‘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么?你我都并不是什么超世之才,这天下之大,恍如尘烟一世,都只是个人所见,宛如梦幻泡影一般,在我看来,争一席一地,论一刀一剑之胜败,不过是小道而已。” “哦?”阎王之女道:“愿闻高见!” 李修道:“并无甚高见,帝王将相,位高权重,尚且多有掣肘,况乎民生,非我之志。而鲲鹏千里之大,翼若垂天之云,扶摇而上九万里,真乃逍遥眷侣之仙!小姑娘,你虽比我大几岁,容貌也很普通,但天赋不差,胆量不小,弃之可惜,何不投入我门下,为我端茶送水,铺床叠被,夜里或可为我暖床通房,可免刀兵之祸,岂不成就一段佳话?” “小贼,我诚心向你讨教,你胆敢如此欺我?可恶,可恶!”阎王之女闻言跺脚大怒,但她在流云洞被李修狠狠地教训过一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纵然气得龇牙咧嘴,眼圈都红了,竟不敢上前来对李修动手,只能恶狠狠道:“你自诩胸怀鲲鹏逍遥之志,对我这般无礼,狂妄的家伙,你难道不知道,你此刻性命只在顷刻之间,能不能活过今晚还得两说!” 李修不以为然道:“呵呵,听你的口气,我如活过了今晚,你难道就肯答应做我的通房丫头不成?” 阎王之女道:“油嘴滑舌的小贼,休要妄言!你已经进入我的圈套,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何况,你不惜消耗真气,为江家少年疗伤通脉,只怕已动了恻隐之心,可还情愿将他送入我手,拿来交换你家小童?” “有何不可?”李修没有丝毫犹豫,道:“我救人一命,不过是行力所能及之事,岂可因此而本末倒置?好了,废话说了一大堆,时间也是不早了,此时正好接近子时,按约我已将人带来,我要的人,你带来了没有?” “哼!我岂能失信于你?”阎王之女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你也得先明白为好,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实非我所愿。” 李修问道:“什么事?” 阎王之女道:“小贼,你自认为十分了得,不将我这一区区小女子看在眼里也还罢了,但你早已被人蒙蔽了双眼还不自知,还敢大言不惭?” 李修道:“小妞你什么意思?” 阎王之女摇动折扇,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此时所救之人的身份吗?他当真就是那江家少年么?我让你去吾峰寻江家少年来此交给我,你却自作聪明,半路打劫了吾丧,带一假子来此,以为我那么好骗么?” 李修说不出话。 阎王之女又道:“你可知此时的吾峰周围三百里之地,早已会聚了各路人马,都想要得到江家的宝藏,前朝大观国师留下的问道之法,足以让各家趋之若鹜,不惜为此火拼?” 李修道:“这一点,我亦有所闻。” 阎王之女道:“小贼,你根本不明白,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此乃不乐国进军北冥海的一次试炼之战。” 李修心中微动,暗道原来吾峰布局之事,看来与此有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颔首说道:“原来是这样。” 阎王之女道:“你当然早看出来我的来历不凡,但你可知那吾丧也是在为我办事?他办事不利,以假子糊弄,以为可以搪塞我的耳目,我却是将计就计,掳走你家童子,逼你去寻找真的江家少年和我交换。我早知你也不可信赖,果不其然,哼!” 李修道:“呵,你这么说起来,此子莫非当真不是江家少年?” 阎王之女给了李修一个大白眼,那意思显而易见,不过她却又嘿嘿笑道:“不过我还得感谢你。” “谢我?”李修感到不解。 阎王之女道:“其实无论你此番带来的是不是江家少年,都并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对我反而利大于弊,咯咯咯,小贼,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第十七章 小妞你什么意思 “追!”众人面色纷纷一凝,想不到七人合力之下,居然做不到碾压之势,竟被来敌遁走,各人都是老脸微沉,挂不住啊,纷纷大怒追击,吾丧快步掠来,也参与了追捕。 “吾丧,发生了何事?”有人问起。 “诸位,适才我在全力阻挡张天志之时,不料此人贸然杀出,伤我门下,夺了江家少年。”吾丧如实回答。 “什么?岂有此理,我等岂能为他人做嫁衣,杀!”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混蛋!我要将他大卸八块!” “给我留只右手,右手的人肉紧致富有弹性,口感最佳!” “老东西,也不怕嘣断你的老牙,哈哈哈……” 八大高手凑在一块,的确可以横扫一切敌,他们不时发出啸声,召集各处防守和巡逻的门人弟子一起搜山,一时间,这往生岭上怪叫连连,惊得四周狂兽也惊吼示警,弱小动物飞禽四下逃窜,好不热闹! 李修穿行在山岭之上,意动四周,他在朝着自己感应到的强大生命特征的地方四处奔走,闯了几处地头,发现都是强大的妖兽所占据,没有人迹,也没有发现阎王之女的下落! “如此下去,白费力气。”李修暗恼,事情跟他想象当中的根本是两回事,思量着自己对付三五个老头子,或许还能周旋,若与八人纠缠,手中又还提着江家少年,行动颇有不便,难以讨到好处!主要是这场架打得憋屈,深究下去没有丝毫意义,李修选择了继续深入茫茫大山之中。 月色朦胧,夜渐深了,气温开始急剧下降。李修的速度很快,他控制着呼吸频率,保持体力,这时候回望往生岭下的火把簇簇,只能依稀看见小小的光点,各种怪叫声也已逐渐远去。不得不照顾一下江家少年的性命,李修选择暂停下来,揭开黑布袋,却是愕然。 “不好,要嗝屁了!”江家少年此刻果然因为剧烈的颠簸,伤势恶化得很快,虽说之前李修喂他服下丹药,却因此子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仅靠续命丸之类的丹药吊着一口气而已,此番李修果然没有看错,虽然自己的丹药也发生了一些作用,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快要嗝屁挂掉了! “臭小子,你能听见我说话么?看你模样和我年纪相仿,骨骼清奇,也不像是个短命鬼,反而应该大有一番作为才对,但你他么的居然身体如此孱弱,弱鸡中的战斗鸡,想必是因为你家境不凡?唉,你只怕想错了,俗不知金钱名誉都是粪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有幸你今天遇见了我,希望经此大难,你能明白自身的处境,你要明白,你我非牵非挂,此番相遇也算是有缘,我只可救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一世!”李修此言声落,明显感觉到这江家少年的眼皮居然轻微地动了动,不由得大奇。一般人进入濒死状态,如非意志力极其强大,意识早就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和真正的死亡也就一纸相隔而已,此子居然好像还能听到自己的话语,可见求生力极强! “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不管你有什么出身背景,也不管你有多少利用价值,先将你救醒,事后该何去何从,再作计较!”李修将江家少年摆正,盘膝而坐的姿势,李修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保持他的身体平衡,自己也盘坐下来,运起纯阳的修复真气,另一手先以云门穴输入,真气游走太阴肺经,发现见效奇慢。普通人血栓堵塞各大经脉,根本不通,虽气不堵,但只有游丝蠕走,普通人好比没有,只有强大天赋的人才能发现气感,就算修炼不得其法,只懂得吐纳之术,也能打通经脉,延年益寿。见状,李修只好以银针相辅,然后以真气灌输风府,游走督脉,效果同样不佳,但已无阻碍。李修发现此子天赋极高,和虎子不同,此子身怀上等灵根,奇经八脉异于常人数倍,稍加修炼,便能通脉,开启丹田纳气成旋,但不知为何,居然没有走上修仙之路,这和李修对白马江家的了解大为不符! 此番李修趁机助其打通任督两脉,耗时很长,但并不是很费力,主要是此子体内沉积了大量的丹药,但他身体虚不受补,李修无法,只得用此法来为其疗伤通脉,方能水到渠成,此时江家少年的气色明显好转,呼吸有力,时快时缓,正处在紧要关头,忽听一声“咯咯”的笑声传来,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头包方巾,手拿折扇,身披大氅,阔步走出。 李修略微皱眉,却并不理会,聚精会神,只差最后一步便能通两脉,而大功告成,李修不会轻易放弃。 “咯咯咯……”女扮男装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中,竟自感慨,老神在在道:“古人云:‘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我深以为然,足下为了区区一小童,竟不惜与八大高手以命相搏,又为江家少年这等命薄之人疗伤通脉,实在令在下佩服,但你也因这些许的怜悯之心,将自身置于如此险境,恐怕并非可取之道。” 李修嘴角上挑,这声音不正是阎王之女么?睁开眼皮,但见此女此时虽着男装,却并没有易容,李修笑道:“呵,你果真还是喜欢掉书袋,既是如此,可曾听闻‘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么?你我都并不是什么超世之才,这天下之大,恍如尘烟一世,都只是个人所见,宛如梦幻泡影一般,在我看来,争一席一地,论一刀一剑之胜败,不过是小道而已。” “哦?”阎王之女道:“愿闻高见!” 李修道:“并无甚高见,帝王将相,位高权重,尚且多有掣肘,况乎民生,非我之志。而鲲鹏千里之大,翼若垂天之云,扶摇而上九万里,真乃逍遥眷侣之仙!小姑娘,你虽比我大几岁,容貌也很普通,但天赋不差,胆量不小,弃之可惜,何不投入我门下,为我端茶送水,铺床叠被,夜里或可为我暖床通房,可免刀兵之祸,岂不成就一段佳话?” “小贼,我诚心向你讨教,你胆敢如此欺我?可恶,可恶!”阎王之女闻言跺脚大怒,但她在流云洞被李修狠狠地教训过一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纵然气得龇牙咧嘴,眼圈都红了,竟不敢上前来对李修动手,只能恶狠狠道:“你自诩胸怀鲲鹏逍遥之志,对我这般无礼,狂妄的家伙,你难道不知道,你此刻性命只在顷刻之间,能不能活过今晚还得两说!” 李修不以为然道:“呵呵,听你的口气,我如活过了今晚,你难道就肯答应做我的通房丫头不成?” 阎王之女道:“油嘴滑舌的小贼,休要妄言!你已经进入我的圈套,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何况,你不惜消耗真气,为江家少年疗伤通脉,只怕已动了恻隐之心,可还情愿将他送入我手,拿来交换你家小童?” “有何不可?”李修没有丝毫犹豫,道:“我救人一命,不过是行力所能及之事,岂可因此而本末倒置?好了,废话说了一大堆,时间也是不早了,此时正好接近子时,按约我已将人带来,我要的人,你带来了没有?” “哼!我岂能失信于你?”阎王之女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你也得先明白为好,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实非我所愿。” 李修问道:“什么事?” 阎王之女道:“小贼,你自认为十分了得,不将我这一区区小女子看在眼里也还罢了,但你早已被人蒙蔽了双眼还不自知,还敢大言不惭?” 李修道:“小妞你什么意思?” 阎王之女摇动折扇,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此时所救之人的身份吗?他当真就是那江家少年么?我让你去吾峰寻江家少年来此交给我,你却自作聪明,半路打劫了吾丧,带一假子来此,以为我那么好骗么?” 李修说不出话。 阎王之女又道:“你可知此时的吾峰周围三百里之地,早已会聚了各路人马,都想要得到江家的宝藏,前朝大观国师留下的问道之法,足以让各家趋之若鹜,不惜为此火拼?” 李修道:“这一点,我亦有所闻。” 阎王之女道:“小贼,你根本不明白,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此乃不乐国进军北冥海的一次试炼之战。” 李修心中微动,暗道原来吾峰布局之事,看来与此有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颔首说道:“原来是这样。” 阎王之女道:“你当然早看出来我的来历不凡,但你可知那吾丧也是在为我办事?他办事不利,以假子糊弄,以为可以搪塞我的耳目,我却是将计就计,掳走你家童子,逼你去寻找真的江家少年和我交换。我早知你也不可信赖,果不其然,哼!” 李修道:“呵,你这么说起来,此子莫非当真不是江家少年?” 阎王之女给了李修一个大白眼,那意思显而易见,不过她却又嘿嘿笑道:“不过我还得感谢你。” “谢我?”李修感到不解。 阎王之女道:“其实无论你此番带来的是不是江家少年,都并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对我反而利大于弊,咯咯咯,小贼,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第十八章 悲愤的虎子 李修难得的认真说道:“小妞,你笑够了么?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绑匪,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所以你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取信的地方。人我反正已经给你带来了,我要的人你如敢不交给我,后果会很严重,知道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阎王之女不为所动,反而略有嘲讽之意,道:“你是不是又想刮花我的脸?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以为能吓到我么?” “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小妞,你的这身衣服实在碍眼,我决定将它扒光,看你还怎么笑!”李修话音一落,身形未动,手臂一探:“吸盘手!” 一股旋风凭空出现,阎王之女吃惊地发现,她竟然难以自主,只一下,就将落入李修的手中,这让她花容失色,知道自己和李修的差距,实在太远,再也顾不得形象,吓得尖叫道:“老不死的,我若死了,你岂能活?还不快快救我!” “谁也救你不得,小妞你的衣服我扒定了!”李修运转真气,加大力度,突然一道罡风从天而降,一击将旋风劈为两半,同时一道身影落下,抓住阎王之女的肩膀,提身飞纵,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修吐气收掌,这边给江家少年的疗伤通脉已经完工,只要他勤加修炼,假以时日,自有一番成就,既然阎王之女存心耍赖,此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李修对其只是道了一句“好自为之”,便不再理会,火速朝阎王之女追去。 “大侠慢行,山中多有蠹瘴,大侠你这一走,我必死无疑,难道你当真忍心见我又入魔手么?”江家少年经过李修的救治,伤虽未愈,但性命已无大碍,早已清醒,适才他亲耳听见李修和阎王之女的对话,心中大急,此时见李修果然舍弃自己,顿时悲从中来,极有不甘,大声呼叫。 “朋友,你已拥有了逃离此地的体力,我不管你姓不姓江,须知人各有命,成败在天,路在脚下,如何踏出荆棘,就要靠你的智慧了,我们山高水长,但愿后会有期!”李修留下此言,再不关注江家少年,全心追拿阎王之女,虎子可还在她手中呢。 江家少年愣在当场,他望着四方浓浓的夜色,过了良久,他心中恍然:“我从小就习惯了富足的生活,倘若早知今日,我必遍请明师,传我绝技,这人如此年轻,举手之间就能救我一命,炼就了一身高深的本领,原来这才是安生立命之根本。”想到这里,他面露坚毅,并没有转身寻路下山,而是随李修的方向,继续深入往生岭。 夜更深,茫茫的山岭,漆黑的山峦,昏暗的月光。 酒劲略微散去,虎子并没有恢复体力,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这是在何处,他挣扎着爬起床来,头还很昏眩,他坐在床沿上,使劲地甩了几下脑袋,虎子明白,自己被人灌了迷药,不但头晕目眩,而且提不上气,浑身酥软无力。如此过了片刻,虎子强打精神,起身勉强走了几步,脚步踉跄无力,他趴在窗前,观察起外面来。窗户虽紧闭,但窗纸早已剥离脱落,只见冷清的屋檐下,挂着一盏纸灯,灯下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中年,他在此已站了多久?虎子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很强,如山岳一般强大。这时候虎子猛地回想起自己明明是在吾峰的诊所里,听到身后有动静,但还没等他回过头去,便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又想起李修曾打发自己下山,让自己独自离开吾峰,后来虎子遇到强敌,幸得藏经阁的张鲁直搭救,又将他带回了吾峰,本以为从此可以跟随在李修身边,可是想到这里,虎子心头顿时凉了半截,他心中明白,自己修行浅薄,万万没有机会接触这些高人,更谈不上得罪,他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两个字,累赘,一定是别人想要对付李哥,所以才将自己掳走,好让李哥心有牵挂,这不是累赘还能是什么?他只怪自己太不懂事,当初没有听从李修的话。 心中伤感,又担心李修的安危,虎子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了神来,目光所及,却是看到了窗外的破落小院,似曾相识。 “嘶……这是……”虎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打起精神,那围破旧栅栏里,似乎圈养着几只瘦羊,那棵歪脖子树下,好像还栓着一头老黄牛,现在瘦羊和老黄牛虽然已经看不见,但虎子还历历在目,还有那两块石磨,已磨损得不能磨豆了,幸好还能用来磨斧子,所以并没有被丢弃…… “这是我三婶家……”虎子看到这里,终于知道这是何处,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已有好几年,一切虽说都还熟悉,但他也很难在这样的处境中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下,一股不妙的感觉直冲脑顶,他差点哭出声来,自己双亲去世后,全靠三婶和村里的一些老人的接济,否则虎子早就饥寒交迫而死。 “你都已经看清了么?”灯下的黑袍中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这时候淡淡说道:“小子,人这一辈子能自主选择的事情并不多,而你选择跟错了人,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虎子梗咽怒喝道:“你是谁?你到底对我三婶他们做了什么?” 黑袍中年道:“也没什么,全村两百多口人,都因你做了鬼而已。” “啊!”虎子大哭道:“你这魔鬼,你这天杀的混蛋,他们都是无辜的,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必杀你!” 黑袍中年道:“是么?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不过是在等一个人,等他来了,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脚下,你会生不如死,慢慢的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虎子满脸惊恐,泪已不争气地流下。 这时夜色中一个人淡淡说道:“是么?” 黑袍中年道:“你终于来了。” 夜色中的人道:“他做错了什么?你竟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他?” 黑袍中年道:“他的错是因为你做错了,一天是吾峰的人,一辈子就是吾峰的人,死了还是吾峰的鬼,这是宿命,你们想离开吾峰容易,毕竟两条腿生在你们自己的身上,我却不得不按规矩来办事。” 夜色中的人道:“原来你掌吾峰刑罚,农太黎是你什么人?” 黑袍中年并不回答,道:“你的刀已在手里,还是用它来说话吧。” 夜色中的人道:“我的刀从不杀无名之辈,说出你的姓名。” 黑袍中年只沉声笑了几声,藏在黑袍中的双手轻微地抖动着,这是他在调节自身的机能和节奏,控制内丹和提升精神力,这就是他的回答,能动手,绝不动口。但偏偏在这时候,一个身披大氅的女子也从夜色中走进了破落小院,手里摇着一把折扇,道:“这回只怕你就错了。” 夜色中的人问道:“我错了?” 摇折扇的女子道:“无论是谁,根本不可能问出他的姓名,久而久之,我想连他自己恐怕也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据说凡是听他亲口报出姓名的人,全部都死了。” 夜色中的人又问道:“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摇折扇的女子道:“我是用不着问的,这北冥海三十六岛,我若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不用问也自然知道。” 夜色中的人笑了笑,道:“呵,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你把我引入此地,认得他也不足为奇吧。”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李修和阎王之女。 阎王之女道:“那是当然,其实你既然住在吾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呢?他可是吾峰近百年来的风云人物。” “呵。”李修颇为无奈地苦笑一声道:“一个人若以诚心待别人,而别人总是防备着他,那么恐怕无论他在那个地方呆多久,想必也很难知道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你总算有了自知之明,看来,人还是要学会谦虚一些才对。”阎王之女笑道:“他可是个大人物,你可不要小瞧了,乃是吾峰上一代的大长老,为了中兴吾峰所作的贡献绝对不在吾道子之下,杀人无数,地位更远在当今掌门人吾丧之上,你所见的吾峰五个执事长老,包括那个大长老吾古都,都是他一手栽培和提拔,三十年前才退居幕后,一直在西北峰悟道崖的千机洞里闭关,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直到上个月,才破关而出,去不乐国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李修颔首道:“原来是这样,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说的这件了不起的大事,是不是去血洗了白马湖的江家?” 阎王之女瞥了李修一眼,道:“看来你的消息也很灵通,那江家老祖江不匪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且后台很硬,寻常修仙宗门,根本不敢捋须,连当今皇室也给其三分薄面,不料在七月初七夜里,江不匪在书房中失去首级,一夜之间,江家惨遭灭门,各处三十六家分号均不得幸免,此事在不乐国中掀起的躁动,绝非你所能想象。” 这二人当着别人的面,说话居然旁若无人,还堂而皇之地探讨起人家如何作案来,就连虎子看到这一幕,连悲伤都暂且忘记了,忍不住一阵神往,这才是李哥! 黑袍中年隐藏在黑袍中的双臂抖动得越发厉害,他已将体能、内丹和精神力提升到最强状态,此时终于冷冷插嘴说道:“你们说够了么?” 第十八章 悲愤的虎子 李修难得的认真说道:“小妞,你笑够了么?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绑匪,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所以你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取信的地方。人我反正已经给你带来了,我要的人你如敢不交给我,后果会很严重,知道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阎王之女不为所动,反而略有嘲讽之意,道:“你是不是又想刮花我的脸?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以为能吓到我么?” “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小妞,你的这身衣服实在碍眼,我决定将它扒光,看你还怎么笑!”李修话音一落,身形未动,手臂一探:“吸盘手!” 一股旋风凭空出现,阎王之女吃惊地发现,她竟然难以自主,只一下,就将落入李修的手中,这让她花容失色,知道自己和李修的差距,实在太远,再也顾不得形象,吓得尖叫道:“老不死的,我若死了,你岂能活?还不快快救我!” “谁也救你不得,小妞你的衣服我扒定了!”李修运转真气,加大力度,突然一道罡风从天而降,一击将旋风劈为两半,同时一道身影落下,抓住阎王之女的肩膀,提身飞纵,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修吐气收掌,这边给江家少年的疗伤通脉已经完工,只要他勤加修炼,假以时日,自有一番成就,既然阎王之女存心耍赖,此子的身份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李修对其只是道了一句“好自为之”,便不再理会,火速朝阎王之女追去。 “大侠慢行,山中多有蠹瘴,大侠你这一走,我必死无疑,难道你当真忍心见我又入魔手么?”江家少年经过李修的救治,伤虽未愈,但性命已无大碍,早已清醒,适才他亲耳听见李修和阎王之女的对话,心中大急,此时见李修果然舍弃自己,顿时悲从中来,极有不甘,大声呼叫。 “朋友,你已拥有了逃离此地的体力,我不管你姓不姓江,须知人各有命,成败在天,路在脚下,如何踏出荆棘,就要靠你的智慧了,我们山高水长,但愿后会有期!”李修留下此言,再不关注江家少年,全心追拿阎王之女,虎子可还在她手中呢。 江家少年愣在当场,他望着四方浓浓的夜色,过了良久,他心中恍然:“我从小就习惯了富足的生活,倘若早知今日,我必遍请明师,传我绝技,这人如此年轻,举手之间就能救我一命,炼就了一身高深的本领,原来这才是安生立命之根本。”想到这里,他面露坚毅,并没有转身寻路下山,而是随李修的方向,继续深入往生岭。 夜更深,茫茫的山岭,漆黑的山峦,昏暗的月光。 酒劲略微散去,虎子并没有恢复体力,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这是在何处,他挣扎着爬起床来,头还很昏眩,他坐在床沿上,使劲地甩了几下脑袋,虎子明白,自己被人灌了迷药,不但头晕目眩,而且提不上气,浑身酥软无力。如此过了片刻,虎子强打精神,起身勉强走了几步,脚步踉跄无力,他趴在窗前,观察起外面来。窗户虽紧闭,但窗纸早已剥离脱落,只见冷清的屋檐下,挂着一盏纸灯,灯下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中年,他在此已站了多久?虎子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很强,如山岳一般强大。这时候虎子猛地回想起自己明明是在吾峰的诊所里,听到身后有动静,但还没等他回过头去,便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又想起李修曾打发自己下山,让自己独自离开吾峰,后来虎子遇到强敌,幸得藏经阁的张鲁直搭救,又将他带回了吾峰,本以为从此可以跟随在李修身边,可是想到这里,虎子心头顿时凉了半截,他心中明白,自己修行浅薄,万万没有机会接触这些高人,更谈不上得罪,他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两个字,累赘,一定是别人想要对付李哥,所以才将自己掳走,好让李哥心有牵挂,这不是累赘还能是什么?他只怪自己太不懂事,当初没有听从李修的话。 心中伤感,又担心李修的安危,虎子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了神来,目光所及,却是看到了窗外的破落小院,似曾相识。 “嘶……这是……”虎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强打起精神,那围破旧栅栏里,似乎圈养着几只瘦羊,那棵歪脖子树下,好像还栓着一头老黄牛,现在瘦羊和老黄牛虽然已经看不见,但虎子还历历在目,还有那两块石磨,已磨损得不能磨豆了,幸好还能用来磨斧子,所以并没有被丢弃…… “这是我三婶家……”虎子看到这里,终于知道这是何处,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已有好几年,一切虽说都还熟悉,但他也很难在这样的处境中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下,一股不妙的感觉直冲脑顶,他差点哭出声来,自己双亲去世后,全靠三婶和村里的一些老人的接济,否则虎子早就饥寒交迫而死。 “你都已经看清了么?”灯下的黑袍中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这时候淡淡说道:“小子,人这一辈子能自主选择的事情并不多,而你选择跟错了人,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虎子梗咽怒喝道:“你是谁?你到底对我三婶他们做了什么?” 黑袍中年道:“也没什么,全村两百多口人,都因你做了鬼而已。” “啊!”虎子大哭道:“你这魔鬼,你这天杀的混蛋,他们都是无辜的,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必杀你!” 黑袍中年道:“是么?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不过是在等一个人,等他来了,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脚下,你会生不如死,慢慢的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虎子满脸惊恐,泪已不争气地流下。 这时夜色中一个人淡淡说道:“是么?” 黑袍中年道:“你终于来了。” 夜色中的人道:“他做错了什么?你竟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他?” 黑袍中年道:“他的错是因为你做错了,一天是吾峰的人,一辈子就是吾峰的人,死了还是吾峰的鬼,这是宿命,你们想离开吾峰容易,毕竟两条腿生在你们自己的身上,我却不得不按规矩来办事。” 夜色中的人道:“原来你掌吾峰刑罚,农太黎是你什么人?” 黑袍中年并不回答,道:“你的刀已在手里,还是用它来说话吧。” 夜色中的人道:“我的刀从不杀无名之辈,说出你的姓名。” 黑袍中年只沉声笑了几声,藏在黑袍中的双手轻微地抖动着,这是他在调节自身的机能和节奏,控制内丹和提升精神力,这就是他的回答,能动手,绝不动口。但偏偏在这时候,一个身披大氅的女子也从夜色中走进了破落小院,手里摇着一把折扇,道:“这回只怕你就错了。” 夜色中的人问道:“我错了?” 摇折扇的女子道:“无论是谁,根本不可能问出他的姓名,久而久之,我想连他自己恐怕也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据说凡是听他亲口报出姓名的人,全部都死了。” 夜色中的人又问道:“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摇折扇的女子道:“我是用不着问的,这北冥海三十六岛,我若想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不用问也自然知道。” 夜色中的人笑了笑,道:“呵,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你把我引入此地,认得他也不足为奇吧。”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李修和阎王之女。 阎王之女道:“那是当然,其实你既然住在吾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呢?他可是吾峰近百年来的风云人物。” “呵。”李修颇为无奈地苦笑一声道:“一个人若以诚心待别人,而别人总是防备着他,那么恐怕无论他在那个地方呆多久,想必也很难知道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你总算有了自知之明,看来,人还是要学会谦虚一些才对。”阎王之女笑道:“他可是个大人物,你可不要小瞧了,乃是吾峰上一代的大长老,为了中兴吾峰所作的贡献绝对不在吾道子之下,杀人无数,地位更远在当今掌门人吾丧之上,你所见的吾峰五个执事长老,包括那个大长老吾古都,都是他一手栽培和提拔,三十年前才退居幕后,一直在西北峰悟道崖的千机洞里闭关,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直到上个月,才破关而出,去不乐国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李修颔首道:“原来是这样,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说的这件了不起的大事,是不是去血洗了白马湖的江家?” 阎王之女瞥了李修一眼,道:“看来你的消息也很灵通,那江家老祖江不匪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且后台很硬,寻常修仙宗门,根本不敢捋须,连当今皇室也给其三分薄面,不料在七月初七夜里,江不匪在书房中失去首级,一夜之间,江家惨遭灭门,各处三十六家分号均不得幸免,此事在不乐国中掀起的躁动,绝非你所能想象。” 这二人当着别人的面,说话居然旁若无人,还堂而皇之地探讨起人家如何作案来,就连虎子看到这一幕,连悲伤都暂且忘记了,忍不住一阵神往,这才是李哥! 黑袍中年隐藏在黑袍中的双臂抖动得越发厉害,他已将体能、内丹和精神力提升到最强状态,此时终于冷冷插嘴说道:“你们说够了么?” 第十九章 红红的软轿 李修道:“话到投机处,自然是越多越好,你想和我打一架,其实也无妨,但我和你一无仇怨,二来我更不认识你,你既然不想说出自己的姓名,我不问也罢,本来我们毫不相干!我是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光着脚走遍天下,你却不同,你在吾峰德高望重,生杀予夺惯了我不管,但规矩也是人所定,你不懂变通,错在杀了我小兄弟的全村人,包括他的至亲之人,你刚刚对我那小兄弟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想让他生不如死是么?我很公平,将你削成人棍,也叫你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你的废话太多了,我一生所执法令无数,若心存畏惧和疑虑,岂能活到今日?休以言语相欺!”黑袍中年说完这句话,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看着阎王之女,伸出手道:“我该做的事已做,我要的东西,拿来!” “东西?什么东西?”阎王之女故作姿态,拍着自己的脑门,随即夸张的恍然道:“哦我记起来了,可是那个秘密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你呢?” “你敢耍我!”黑袍中年一下子暴怒,伸出的手猛然化为一掌,隔空拍出,阎王之女早有防备,脚下错步,身如狸猫,晃身之间,已掠到斜地里五丈之外,竟让黑袍中年一掌落空,落空的掌风所到之处,房倒树劈,尘土飞扬。 “神行百变步?”黑袍中年讶异出声,这门步法早已经失传数十年,他没有追击,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看见阎王之女落地之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两名老者,一瘦一胖,瘦的驼背断腿,拄着木拐,胖的少臂,且只剩一只独眼。这时,清风徐徐吹来,飘来一阵幽幽兰香,只见那夜幕之中,竟快步行来四名力士,抬着一顶红红的软轿。 黑袍中年沉声道:“天残地缺?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在二十年前,早已成‘天柱峰’仝霸的刀下之鬼,想不到竟然还活着?” 拄拐老者嘎嘎笑道:“我兄弟二人早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昔日作恶多端的天残和地缺已死,只剩两个老不死的残废还活!今夜我们不自量力,好歹也要为这天下的公道出一份力,如能除一大害,也不枉费仝盟主昔日活命之恩。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吾弑,你犯下众怒,还不束手就擒?如若不然,稍后我等不会手下留情,你可要小心了!” “众怒?简直是笑话,想不到二十年不见,连你二人也学会了这一套,既然如此,便叫你们再死一次又有何妨?”黑袍中年吾弑颇为不屑,道:“不知道轿中乃是何人?” 阎王之女摇着折扇,笑道:“昔年北冥海三十六岛之高手,齐聚天柱峰一战,仝霸掌教力压群雄,促成同盟,当初吾峰也曾参与过此战。但大家都明白,昔日能够促成同盟协议者,非仝霸盟主一人之功劳,若非当今大将军府信罗河大将军从中周旋,只怕众多山头也必不肯屈居于人下。如今各岛弟子多有入国者,哪个不是收获丰盈,四处大开道统?你吾峰这些年在外面所捞的油水,又岂会落于人后,但却不思天朝恩德,那白马湖江家对朝廷有极大功绩,岂能说杀就杀?吾弑长老,你不好好的在千机洞里闭关,却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血洗了江氏一脉,据说只留了一人活口,实在是残忍至极,令人心寒,叫各大世家人人自危,如此行径,今夜纵然我不用计引你下山,仝霸盟主必也会对你吾峰兴师问罪!” “仝霸?他向来自命天下第一,怎会来管这等小事,你太想当然!”黑袍中年吾弑冷鸷道:“原来这轿中乃是信罗河大将军府下的客人,失敬!不过小辈,我要的东西你若不拿来给我,除非信罗河亲来,否则我要杀你,何人能够阻拦?” 阎王之女正要说话,却听那红红软轿中传来了一女子的叹息之声,道:“素璟,休要对吾岛的前辈高人无礼。” 阎王之女罗素璟闻言,连忙欠身说道:“是,娘娘。” 红红软轿中人又轻轻叹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看破寿命的障碍?吾弑先生绝非滥杀无辜的匪类,也是一将死的可怜之人,你就将那个秘密说给他听了去,又有何不可。” 罗素璟不敢忤逆,对吾弑说道:“其实你想在江家得到的秘密,多年前自从江不匪老前辈云游南国九黎回归后,就曾将他所得到的秘密和宝藏一事,上禀朝廷,这个秘密早已经不是秘密。昨夜我以寒狱令赚取你的信任,并给你留信,愿以这个秘密交换你手中的江家遗孤,只须你答应做一件事即可,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便铁了心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你,哪怕身受八寒酷刑,也在所不惜。”言到此处,罗素璟面露悲伤之色,声音竟已更咽。 “这又是为何?”身在一旁的李修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罗素璟看了李修一眼,红着眼睛道:“非为其他,只因我是那江家遗孤江小生的小姨,我自然要为白马江家报仇,只恨我力有不逮,愧对江家厚恩!” 李修说不出话来,暗道适才在往生岭上,难怪她曾以言语相欺,说那江家少年是假的,其实无论他是真是假,自己又怎么可能将他带在身边?暗道这阎王之女未免多虑。 “哼!休要转开话题!”吾弑道:“事情有因必有果,江家对朝廷卑躬屈膝,自甘为奴,却对我北冥海一众隐隐藏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死不足惜!小辈,你速将那秘密告诉我,看在信罗河的面子上,我姑且饶你不死!” 罗素璟道:“既然你想和北冥海分享这个秘密,那我便公诸于众,那个秘密就是《吾上经》和神龙覆盆子。” “什么?”吾弑大为诧异,他猛然一跺脚,地面晃动,只见他身如蛟龙出海,脚下真气成旋,在空中连踏几步,翻身而落,一去十几丈,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竟选择了遁走。 “追!”天残地缺二老见状,快步急忙追赶,罗素璟也气急败坏地跟了上去。红红软轿却没有动,四名力士像是四根木桩似的,抬着轿子纹丝不动。李修也同样没有去凑热闹,虎子已经寻得,他没必要去参与这种大战,还是远离微妙。 突然,只见东南方向青光大放,一轮刀气捅破了苍穹,四周气流剧烈挤压,霍然爆炸,形成了一朵蘑菇云。同时传来了吾弑怒吼之声:“仝霸,今夜之事我们没完,他日必叫你百倍偿还!” 又听一男子的声音传来,叹息道:“我本不欲与你动手,唉,你日后如想报仇,天柱峰随时恭候就是。” 一下子,又归于沉寂。 李修见此情景也是面色凝重,吾弑已是强敌,那轮刀气更加霸悍绝伦,这说话之人,就是三十六岛之首的天柱峰仝霸么?果然强大,不愧是盟主! 李修带着虎子,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北冥海越发不平静,他无门无派,势单力薄,再逗留在此,实为不明智之举。 “公子留步可好?”红红软轿之中,一阵香风伴着软语传来,打破了沉寂,这声音能将那冰川都融化。 李修心智坚韧,却不为所动,各走各路。 红红软轿的声音又道:“公子是重情义之人,为了救小童,竟不惜与吾峰反目,力战众岛高手,一路涉险来此,实在让妾身钦佩不已。” 李修听到这话,也无法充耳不闻,只得道:“呵,姑娘言重了,想不到你的消息居然这般灵通。” 红红软轿的声音道:“公子是想就此离去么?” 李修道:“正是,姑娘无须客气,不敢劳烦大驾,不必相送。” 红红软轿的声音道:“这一村两百多口人,皆死于非命,公子可曾雇人前去收殓?” “呵呵,这个……”李修就算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看了一眼虎子,发现虎子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李修心里顿时将轿中的女人咒骂了好几遍,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替人收尸?嘴上却颇为尴尬说道:“倒是我考虑不周,疏忽了。” 红红软轿的声音道:“公子不必烦忧,我早已命人前去收理,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妥当,夜里寒气深重,妾身聊备薄酌,冒昧请饮三觥,不知可否赏光?” 李修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既蒙盛情相邀,我岂敢不从,但此处恐怕不是喝酒的地方。” “无妨,还请稍候片刻!”红红软轿的声音话落,不等李修答话,只听见从旁土路,行来一辆马车,马车来速虽快,但十二个腰系红绸的黑衣大汉更快,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其中不但有木板和木枨,甚至还包括抹布和扫帚,十二个大汉身形起落,翻入矮墙,来到破落小院,他们连看都没有去看李修和虎子一眼,一冲进来,就立刻开始整理和打扫。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也极有效率,顷刻之间,这凌乱破旧的小院就已焕然一新。 四周挂起了灯笼,墙上贴起了壁纸,门上挂起了珠帘,还奇迹般地用那些木板和木枨等,快速组装出一张矮桌和两把椅子,随即铺上了桌布和椅垫,甚至连地上都铺起了红毯。 八个大汉很快退了出去,这时候,从马车上跳下来了四名彩衣少女,手提着竹篮走进来,在桌子上摆满了鲜花和酒肴,摆上了琉璃灯盏,再将金觥斟满,然后,这四名彩衣少女也退了出去。 见此情形,李修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这一切很明显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每一步都算无遗策,无论是往生岭的众多高手,还是吾弑,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些人只不过是其中一环,构不成威胁,连天柱峰的仝霸都出手,可见这红红软轿中的人,心机和谋略之深沉,亦可见此女所能动用的资源是何等的庞大。 但她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有何图谋?她并非邀不到高手,此番为何偏偏要邀请李修入局? 此时,那红红软轿终于落地,一只芊芊玉手掀起一角丝帘,轿中人款款走出,伸手相邀道:“公子请坐!” 第二十章 暴起出手挟持谪仙 此女容貌之美,即便是李修贯穿两界为人,也罕有所见,用李修所知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类的词语来形容都稍显庸俗,此女只应天上有,恍如谪仙子,只在图画里才会出现的美人尤物才对。她看上去绝不到二十岁,却雍容华贵,让李修一时难以判断出具体年龄,她并未刻意精心打扮和梳妆,只梳着简单的云髻,用的是普通的玉簪,未戴头饰,身穿紧紧的素装和罗裙,将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肩披白帔,似又多了一丝俏皮,她从软轿中走出,竟然赤着双足,幸好此时的地上已铺上红毯,李修也忍不住看着那双小脚,为她感到庆幸。 听见这谪仙子相邀,李修回过神来,不吝赞美道:“姑娘有谪仙之美,我乃山野村夫,江湖浪子,自惭形秽,这觥中美酒,实不敢饮!”嘴里虽然在推辞,身体却很诚实,没有那么多礼数,快步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谦谦君子的作态?明明就是坐着不肯动了,现在哪怕有人用八匹马也拉不走李修。 “谪仙之美?公子夸人果然与别人不同。”绝美女子说道:“妾身今日能与公子相会于此,本是一件万幸之事,无奈身体抱恙,这觥中之酒,只能择人作陪,万望恕罪!” “哦?”李修的脸色不大自然,声音也冷淡下来,道:“原来适才姑娘相邀,不是要和在下同桌共饮?倒是我高攀,这就起身离座便可。” 绝美女子闻言,只好说道:“绝无此意,妾身怎可败坏了公子的雅兴?”当下正要落座,却听院外一个声音喝道:“且慢!” 李修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胖大和尚翻进墙来,指着李修大吼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你活腻歪了不成!” 李修摸了摸下巴,却没有接话。 那胖大和尚连看都没有看那绝美女子一眼,只是对李修怒目而视,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也配在此喝酒?” 李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喝这觥酒?有趣有趣,刚才我本不欲饮此酒,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个毛病,别人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却非做不可,这觥里的酒,我今天喝定了,你想如何?” 胖大和尚道:“你如果非喝不可,其实也很容易,你如能接我三掌,便有资格喝这酒!” 李修摇头而笑道:“不,你错了,你不想我喝酒,就得先想法子让我起身离座,离这张桌子远远的,否则这美酒近在咫尺,你想拦我,怕是迟了!”言毕,伸手就去拿金觥。 “不准喝!”胖大和尚大怒,一步跨出,大袖挥动,双掌真气喷吐,宛如两块蒲扇,朝李修横推而来。 但他来得快,去得更快! “砰”的一声巨响,李修纹丝未动,依然坐在椅子上淡定处之,而胖大和尚却是倒飞出去,撞破矮墙,他连退七步,才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双臂灼伤,十指打颤,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沫来,惊异地看了李修一眼,转身就走! “呵呵。”李修摸了摸下巴,又去桌上拿酒。 突然一道寒光激射而来,不是从正面,而是暗算李修的后背。 “咦?飞剑?”李修的感应何等敏锐?回身双掌一探,猛然一合,果然寒光化为一把长梭,被他用肉掌合住,犹如鱼儿在手中,还在活蹦乱跳,这把长梭只有一尺长短,中间粗厚,两头尖细,李修嘴角一挑,两掌互搓,火焰暴涨,这把品质不凡的飞剑,竟然寸寸熔化,化为铁水。 “可恶!”黑夜中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李修恍如未闻,继续伸手去桌上拿酒。 “兄台果然好本事!”这时却听黑夜中又走来一名穿文士服,头戴方巾的白面青年文士。 李修只好又将手收了回来,道:“都是些江湖上卖艺杂耍的本领,见笑了。怎么,足下也想来讨杯酒喝?” 青年文士已走入院来,道:“兄台莫怪,我知娘娘这一生之中,一共只请过三次酒,我等皆追随娘娘多年,自不愿错过这等良辰,兄台如若当真想满饮一觥,还须知道娘娘请酒有规矩。” “哦?”李修看了绝美女子一眼,发现此女面中含笑,似乎兴致正浓,李修暗道:适才那两人均属一流好手,我稍有懈怠,便身首异处,此女美若天仙,愿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只怕能排一大街,虽然叫什么娘娘,似已是有夫之妇?但并不妨碍一个小玩笑,依然会有无数的英雄好汉趋之如鹜,竞逐讨好,我一时不察,坐了这把椅子,好比成了“擂主”,已是进退两难。如此想来,李修心中一正,对这绝美女子再无非分之想的邪念,一瞬间,他在修行上的一些困惑,似乎隐隐有些松动的迹象,李修若有所思,表面上却笑容可掬,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青年文士比划了一下手势,道:“有三不请!一不请容貌丑陋者,二不请品行不端者,三不请反复无常者。” “好个三不请,有意思!”李修道:“在同桌共饮之时,容貌过于丑陋难免有煞风景,品行不端易生祸事,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之人,未免太过无趣,足下看我可在这三不请之列否?” 青年文士道:“兄台既已蒙娘娘相邀,想必不在这三不请之列,但众家兄弟却难免还是想要一较高下。” 李修道:“哦?既然如此,足下此来想必胜券在握才是。” 青年文士道:“你已连胜两场,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再胜一场,方可有资格饮下这金觥之酒,刚刚两位仁兄输了武斗,接下来这一场,却是由在下出题,要与兄台文斗。” “文斗?哈哈哈哈……”李修闻言大笑起来道:“你这赌酒的法子对我不公,按理说三局两胜已是足够,岂敢欺我无才?这文斗无非就是小可引经据典,论诗词歌赋,气候地理,大可论四方宇宙,虚空星斗,古往今来,我的性子急,可受不了这些,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言毕,他掌心轻按桌面,金觥里的美酒化为一道水柱,倒飞而出,落入李修的口中,尽数被李修饮下,道:“这酒我已喝了,味道还不错,你还想怎么斗?” “你这人好生无礼,可是怕输不起么?”青年文士的脸色大变。 “一刀一剑之胜负,不过是小道而已,何况是区区一觥酒?既然你们迟迟不肯出招,那就让我来好了!”李修霍然起身,踢翻桌子,同时右手探出,对近在咫尺间的绝美女子猛然一抓,还是一招吸盘手,绝美女子只一下就被他揽入怀中,另一手快如闪电,接连在绝美女子身上用银针封穴四道,又并指封其四脉,这才罢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青年文士想不到,连绝美女子也绝然想不到,她面露惊容道:“公子这是何意?” “姑娘,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李修道:“你帮我这小兄弟的亲邻收尸,大恩不敢言谢,日后自当厚报!不过你的花样玩的太多了,我可不敢奉陪,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还请你识相一些,跟我走一遭!” “呼——呼——呼” “嗖——嗖——嗖” 夜色中人影晃动,只一下,在李修的目光所及处,接连现身了十几位高手,那胖大和尚赫然在其中,粗略感应下,隐藏在暗处的强大生命还有十几个,李修心头微沉,适才他也仔细感应过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这许多人,可见其中有些高手非常强大,善于隐藏,且以障眼法瞒过了李修的感应。 “公子勿惊,妾身以礼相待,刚才只是娱遣小事,你怎敢如此对我?”绝美女子雍容华贵,反倒冷静下来,淡淡发问。 李修气急笑道:“姑娘好一句以礼相待,多说无益,所谓事反常态必有妖,你我初次见面,非亲非故,谈何以礼相待?你美丽如谪仙子,如果还不识趣,只怕我也就要自甘堕落,做你那三不请之人了,想必你这美丽的身段,若没了这身衣裳,公诸于众人之眼,当不会让人失望才对。” “公子当真要这么做吗?”绝美女子依然并没有丝毫慌乱,道:“我听素璟说起过,你常常言语相戏,不但喜欢刮花女孩子的脸,还喜欢脱光女孩子的衣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常有人说我‘人比娇花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妾身生来便是这副臭皮囊,公子即便将妾身公诸于众,并无所惧。不过,你若执意如此,这村中尚且还有上百个人的性命,无论男女老少,又将会因你而死了,今夜因你而死的人已经很多了,你还嫌不够么?” “放屁!”李修瞪眼:“吾弑那老东西作孽,我自会去取他性命,你敢让我背黑锅?我说过,我挟持你乃不得已而为之,你只须好生配合,我必不会害你性命,否则我必脱光你的衣服,找来十头剑齿牛,狠狠地伺候你一百遍,一百遍,你听到了么?” 这句粗鄙不堪的话一出口,即便是绝美女子的脸色也是瞬间难看起来,天下间何等男儿她没有见过,唯独此子倒是个另类,让她颇为琢磨不透。 但奇怪的是,李修的这种挟持手法,取得的成效非常可观,他感受到四周的高手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果断退去,不想参与,还有三分之一的高手全部转过身去,不敢动弹,生怕李修一语成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最后三分之一的高手则对李修怒目而视。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适才能说会道的青年文士也是脸皮发抖,满脸惊疑之色! “一群有色心没色胆的鼠辈!呸!”李修吐了口唾沫,表示鄙视,双手猛然发力,左手抱着虎子,右臂夹紧绝美女子,身形晃动,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怎么办?”场面一下子炸开了锅! 第十九章 红红的软轿 李修道:“话到投机处,自然是越多越好,你想和我打一架,其实也无妨,但我和你一无仇怨,二来我更不认识你,你既然不想说出自己的姓名,我不问也罢,本来我们毫不相干!我是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光着脚走遍天下,你却不同,你在吾峰德高望重,生杀予夺惯了我不管,但规矩也是人所定,你不懂变通,错在杀了我小兄弟的全村人,包括他的至亲之人,你刚刚对我那小兄弟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想让他生不如死是么?我很公平,将你削成人棍,也叫你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你的废话太多了,我一生所执法令无数,若心存畏惧和疑虑,岂能活到今日?休以言语相欺!”黑袍中年说完这句话,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看着阎王之女,伸出手道:“我该做的事已做,我要的东西,拿来!” “东西?什么东西?”阎王之女故作姿态,拍着自己的脑门,随即夸张的恍然道:“哦我记起来了,可是那个秘密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你呢?” “你敢耍我!”黑袍中年一下子暴怒,伸出的手猛然化为一掌,隔空拍出,阎王之女早有防备,脚下错步,身如狸猫,晃身之间,已掠到斜地里五丈之外,竟让黑袍中年一掌落空,落空的掌风所到之处,房倒树劈,尘土飞扬。 “神行百变步?”黑袍中年讶异出声,这门步法早已经失传数十年,他没有追击,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看见阎王之女落地之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两名老者,一瘦一胖,瘦的驼背断腿,拄着木拐,胖的少臂,且只剩一只独眼。这时,清风徐徐吹来,飘来一阵幽幽兰香,只见那夜幕之中,竟快步行来四名力士,抬着一顶红红的软轿。 黑袍中年沉声道:“天残地缺?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在二十年前,早已成‘天柱峰’仝霸的刀下之鬼,想不到竟然还活着?” 拄拐老者嘎嘎笑道:“我兄弟二人早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昔日作恶多端的天残和地缺已死,只剩两个老不死的残废还活!今夜我们不自量力,好歹也要为这天下的公道出一份力,如能除一大害,也不枉费仝盟主昔日活命之恩。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吾弑,你犯下众怒,还不束手就擒?如若不然,稍后我等不会手下留情,你可要小心了!” “众怒?简直是笑话,想不到二十年不见,连你二人也学会了这一套,既然如此,便叫你们再死一次又有何妨?”黑袍中年吾弑颇为不屑,道:“不知道轿中乃是何人?” 阎王之女摇着折扇,笑道:“昔年北冥海三十六岛之高手,齐聚天柱峰一战,仝霸掌教力压群雄,促成同盟,当初吾峰也曾参与过此战。但大家都明白,昔日能够促成同盟协议者,非仝霸盟主一人之功劳,若非当今大将军府信罗河大将军从中周旋,只怕众多山头也必不肯屈居于人下。如今各岛弟子多有入国者,哪个不是收获丰盈,四处大开道统?你吾峰这些年在外面所捞的油水,又岂会落于人后,但却不思天朝恩德,那白马湖江家对朝廷有极大功绩,岂能说杀就杀?吾弑长老,你不好好的在千机洞里闭关,却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血洗了江氏一脉,据说只留了一人活口,实在是残忍至极,令人心寒,叫各大世家人人自危,如此行径,今夜纵然我不用计引你下山,仝霸盟主必也会对你吾峰兴师问罪!” “仝霸?他向来自命天下第一,怎会来管这等小事,你太想当然!”黑袍中年吾弑冷鸷道:“原来这轿中乃是信罗河大将军府下的客人,失敬!不过小辈,我要的东西你若不拿来给我,除非信罗河亲来,否则我要杀你,何人能够阻拦?” 阎王之女正要说话,却听那红红软轿中传来了一女子的叹息之声,道:“素璟,休要对吾岛的前辈高人无礼。” 阎王之女罗素璟闻言,连忙欠身说道:“是,娘娘。” 红红软轿中人又轻轻叹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看破寿命的障碍?吾弑先生绝非滥杀无辜的匪类,也是一将死的可怜之人,你就将那个秘密说给他听了去,又有何不可。” 罗素璟不敢忤逆,对吾弑说道:“其实你想在江家得到的秘密,多年前自从江不匪老前辈云游南国九黎回归后,就曾将他所得到的秘密和宝藏一事,上禀朝廷,这个秘密早已经不是秘密。昨夜我以寒狱令赚取你的信任,并给你留信,愿以这个秘密交换你手中的江家遗孤,只须你答应做一件事即可,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便铁了心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你,哪怕身受八寒酷刑,也在所不惜。”言到此处,罗素璟面露悲伤之色,声音竟已更咽。 “这又是为何?”身在一旁的李修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罗素璟看了李修一眼,红着眼睛道:“非为其他,只因我是那江家遗孤江小生的小姨,我自然要为白马江家报仇,只恨我力有不逮,愧对江家厚恩!” 李修说不出话来,暗道适才在往生岭上,难怪她曾以言语相欺,说那江家少年是假的,其实无论他是真是假,自己又怎么可能将他带在身边?暗道这阎王之女未免多虑。 “哼!休要转开话题!”吾弑道:“事情有因必有果,江家对朝廷卑躬屈膝,自甘为奴,却对我北冥海一众隐隐藏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死不足惜!小辈,你速将那秘密告诉我,看在信罗河的面子上,我姑且饶你不死!” 罗素璟道:“既然你想和北冥海分享这个秘密,那我便公诸于众,那个秘密就是《吾上经》和神龙覆盆子。” “什么?”吾弑大为诧异,他猛然一跺脚,地面晃动,只见他身如蛟龙出海,脚下真气成旋,在空中连踏几步,翻身而落,一去十几丈,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竟选择了遁走。 “追!”天残地缺二老见状,快步急忙追赶,罗素璟也气急败坏地跟了上去。红红软轿却没有动,四名力士像是四根木桩似的,抬着轿子纹丝不动。李修也同样没有去凑热闹,虎子已经寻得,他没必要去参与这种大战,还是远离微妙。 突然,只见东南方向青光大放,一轮刀气捅破了苍穹,四周气流剧烈挤压,霍然爆炸,形成了一朵蘑菇云。同时传来了吾弑怒吼之声:“仝霸,今夜之事我们没完,他日必叫你百倍偿还!” 又听一男子的声音传来,叹息道:“我本不欲与你动手,唉,你日后如想报仇,天柱峰随时恭候就是。” 一下子,又归于沉寂。 李修见此情景也是面色凝重,吾弑已是强敌,那轮刀气更加霸悍绝伦,这说话之人,就是三十六岛之首的天柱峰仝霸么?果然强大,不愧是盟主! 李修带着虎子,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北冥海越发不平静,他无门无派,势单力薄,再逗留在此,实为不明智之举。 “公子留步可好?”红红软轿之中,一阵香风伴着软语传来,打破了沉寂,这声音能将那冰川都融化。 李修心智坚韧,却不为所动,各走各路。 红红软轿的声音又道:“公子是重情义之人,为了救小童,竟不惜与吾峰反目,力战众岛高手,一路涉险来此,实在让妾身钦佩不已。” 李修听到这话,也无法充耳不闻,只得道:“呵,姑娘言重了,想不到你的消息居然这般灵通。” 红红软轿的声音道:“公子是想就此离去么?” 李修道:“正是,姑娘无须客气,不敢劳烦大驾,不必相送。” 红红软轿的声音道:“这一村两百多口人,皆死于非命,公子可曾雇人前去收殓?” “呵呵,这个……”李修就算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看了一眼虎子,发现虎子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李修心里顿时将轿中的女人咒骂了好几遍,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替人收尸?嘴上却颇为尴尬说道:“倒是我考虑不周,疏忽了。” 红红软轿的声音道:“公子不必烦忧,我早已命人前去收理,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妥当,夜里寒气深重,妾身聊备薄酌,冒昧请饮三觥,不知可否赏光?” 李修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既蒙盛情相邀,我岂敢不从,但此处恐怕不是喝酒的地方。” “无妨,还请稍候片刻!”红红软轿的声音话落,不等李修答话,只听见从旁土路,行来一辆马车,马车来速虽快,但十二个腰系红绸的黑衣大汉更快,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其中不但有木板和木枨,甚至还包括抹布和扫帚,十二个大汉身形起落,翻入矮墙,来到破落小院,他们连看都没有去看李修和虎子一眼,一冲进来,就立刻开始整理和打扫。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也极有效率,顷刻之间,这凌乱破旧的小院就已焕然一新。 四周挂起了灯笼,墙上贴起了壁纸,门上挂起了珠帘,还奇迹般地用那些木板和木枨等,快速组装出一张矮桌和两把椅子,随即铺上了桌布和椅垫,甚至连地上都铺起了红毯。 八个大汉很快退了出去,这时候,从马车上跳下来了四名彩衣少女,手提着竹篮走进来,在桌子上摆满了鲜花和酒肴,摆上了琉璃灯盏,再将金觥斟满,然后,这四名彩衣少女也退了出去。 见此情形,李修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这一切很明显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每一步都算无遗策,无论是往生岭的众多高手,还是吾弑,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些人只不过是其中一环,构不成威胁,连天柱峰的仝霸都出手,可见这红红软轿中的人,心机和谋略之深沉,亦可见此女所能动用的资源是何等的庞大。 但她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有何图谋?她并非邀不到高手,此番为何偏偏要邀请李修入局? 此时,那红红软轿终于落地,一只芊芊玉手掀起一角丝帘,轿中人款款走出,伸手相邀道:“公子请坐!” 第二十章 暴起出手挟持谪仙 此女容貌之美,即便是李修贯穿两界为人,也罕有所见,用李修所知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类的词语来形容都稍显庸俗,此女只应天上有,恍如谪仙子,只在图画里才会出现的美人尤物才对。她看上去绝不到二十岁,却雍容华贵,让李修一时难以判断出具体年龄,她并未刻意精心打扮和梳妆,只梳着简单的云髻,用的是普通的玉簪,未戴头饰,身穿紧紧的素装和罗裙,将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肩披白帔,似又多了一丝俏皮,她从软轿中走出,竟然赤着双足,幸好此时的地上已铺上红毯,李修也忍不住看着那双小脚,为她感到庆幸。 听见这谪仙子相邀,李修回过神来,不吝赞美道:“姑娘有谪仙之美,我乃山野村夫,江湖浪子,自惭形秽,这觥中美酒,实不敢饮!”嘴里虽然在推辞,身体却很诚实,没有那么多礼数,快步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谦谦君子的作态?明明就是坐着不肯动了,现在哪怕有人用八匹马也拉不走李修。 “谪仙之美?公子夸人果然与别人不同。”绝美女子说道:“妾身今日能与公子相会于此,本是一件万幸之事,无奈身体抱恙,这觥中之酒,只能择人作陪,万望恕罪!” “哦?”李修的脸色不大自然,声音也冷淡下来,道:“原来适才姑娘相邀,不是要和在下同桌共饮?倒是我高攀,这就起身离座便可。” 绝美女子闻言,只好说道:“绝无此意,妾身怎可败坏了公子的雅兴?”当下正要落座,却听院外一个声音喝道:“且慢!” 李修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胖大和尚翻进墙来,指着李修大吼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你活腻歪了不成!” 李修摸了摸下巴,却没有接话。 那胖大和尚连看都没有看那绝美女子一眼,只是对李修怒目而视,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也配在此喝酒?” 李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喝这觥酒?有趣有趣,刚才我本不欲饮此酒,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个毛病,别人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却非做不可,这觥里的酒,我今天喝定了,你想如何?” 胖大和尚道:“你如果非喝不可,其实也很容易,你如能接我三掌,便有资格喝这酒!” 李修摇头而笑道:“不,你错了,你不想我喝酒,就得先想法子让我起身离座,离这张桌子远远的,否则这美酒近在咫尺,你想拦我,怕是迟了!”言毕,伸手就去拿金觥。 “不准喝!”胖大和尚大怒,一步跨出,大袖挥动,双掌真气喷吐,宛如两块蒲扇,朝李修横推而来。 但他来得快,去得更快! “砰”的一声巨响,李修纹丝未动,依然坐在椅子上淡定处之,而胖大和尚却是倒飞出去,撞破矮墙,他连退七步,才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双臂灼伤,十指打颤,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沫来,惊异地看了李修一眼,转身就走! “呵呵。”李修摸了摸下巴,又去桌上拿酒。 突然一道寒光激射而来,不是从正面,而是暗算李修的后背。 “咦?飞剑?”李修的感应何等敏锐?回身双掌一探,猛然一合,果然寒光化为一把长梭,被他用肉掌合住,犹如鱼儿在手中,还在活蹦乱跳,这把长梭只有一尺长短,中间粗厚,两头尖细,李修嘴角一挑,两掌互搓,火焰暴涨,这把品质不凡的飞剑,竟然寸寸熔化,化为铁水。 “可恶!”黑夜中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李修恍如未闻,继续伸手去桌上拿酒。 “兄台果然好本事!”这时却听黑夜中又走来一名穿文士服,头戴方巾的白面青年文士。 李修只好又将手收了回来,道:“都是些江湖上卖艺杂耍的本领,见笑了。怎么,足下也想来讨杯酒喝?” 青年文士已走入院来,道:“兄台莫怪,我知娘娘这一生之中,一共只请过三次酒,我等皆追随娘娘多年,自不愿错过这等良辰,兄台如若当真想满饮一觥,还须知道娘娘请酒有规矩。” “哦?”李修看了绝美女子一眼,发现此女面中含笑,似乎兴致正浓,李修暗道:适才那两人均属一流好手,我稍有懈怠,便身首异处,此女美若天仙,愿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只怕能排一大街,虽然叫什么娘娘,似已是有夫之妇?但并不妨碍一个小玩笑,依然会有无数的英雄好汉趋之如鹜,竞逐讨好,我一时不察,坐了这把椅子,好比成了“擂主”,已是进退两难。如此想来,李修心中一正,对这绝美女子再无非分之想的邪念,一瞬间,他在修行上的一些困惑,似乎隐隐有些松动的迹象,李修若有所思,表面上却笑容可掬,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青年文士比划了一下手势,道:“有三不请!一不请容貌丑陋者,二不请品行不端者,三不请反复无常者。” “好个三不请,有意思!”李修道:“在同桌共饮之时,容貌过于丑陋难免有煞风景,品行不端易生祸事,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之人,未免太过无趣,足下看我可在这三不请之列否?” 青年文士道:“兄台既已蒙娘娘相邀,想必不在这三不请之列,但众家兄弟却难免还是想要一较高下。” 李修道:“哦?既然如此,足下此来想必胜券在握才是。” 青年文士道:“你已连胜两场,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再胜一场,方可有资格饮下这金觥之酒,刚刚两位仁兄输了武斗,接下来这一场,却是由在下出题,要与兄台文斗。” “文斗?哈哈哈哈……”李修闻言大笑起来道:“你这赌酒的法子对我不公,按理说三局两胜已是足够,岂敢欺我无才?这文斗无非就是小可引经据典,论诗词歌赋,气候地理,大可论四方宇宙,虚空星斗,古往今来,我的性子急,可受不了这些,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言毕,他掌心轻按桌面,金觥里的美酒化为一道水柱,倒飞而出,落入李修的口中,尽数被李修饮下,道:“这酒我已喝了,味道还不错,你还想怎么斗?” “你这人好生无礼,可是怕输不起么?”青年文士的脸色大变。 “一刀一剑之胜负,不过是小道而已,何况是区区一觥酒?既然你们迟迟不肯出招,那就让我来好了!”李修霍然起身,踢翻桌子,同时右手探出,对近在咫尺间的绝美女子猛然一抓,还是一招吸盘手,绝美女子只一下就被他揽入怀中,另一手快如闪电,接连在绝美女子身上用银针封穴四道,又并指封其四脉,这才罢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青年文士想不到,连绝美女子也绝然想不到,她面露惊容道:“公子这是何意?” “姑娘,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李修道:“你帮我这小兄弟的亲邻收尸,大恩不敢言谢,日后自当厚报!不过你的花样玩的太多了,我可不敢奉陪,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还请你识相一些,跟我走一遭!” “呼——呼——呼” “嗖——嗖——嗖” 夜色中人影晃动,只一下,在李修的目光所及处,接连现身了十几位高手,那胖大和尚赫然在其中,粗略感应下,隐藏在暗处的强大生命还有十几个,李修心头微沉,适才他也仔细感应过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这许多人,可见其中有些高手非常强大,善于隐藏,且以障眼法瞒过了李修的感应。 “公子勿惊,妾身以礼相待,刚才只是娱遣小事,你怎敢如此对我?”绝美女子雍容华贵,反倒冷静下来,淡淡发问。 李修气急笑道:“姑娘好一句以礼相待,多说无益,所谓事反常态必有妖,你我初次见面,非亲非故,谈何以礼相待?你美丽如谪仙子,如果还不识趣,只怕我也就要自甘堕落,做你那三不请之人了,想必你这美丽的身段,若没了这身衣裳,公诸于众人之眼,当不会让人失望才对。” “公子当真要这么做吗?”绝美女子依然并没有丝毫慌乱,道:“我听素璟说起过,你常常言语相戏,不但喜欢刮花女孩子的脸,还喜欢脱光女孩子的衣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常有人说我‘人比娇花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妾身生来便是这副臭皮囊,公子即便将妾身公诸于众,并无所惧。不过,你若执意如此,这村中尚且还有上百个人的性命,无论男女老少,又将会因你而死了,今夜因你而死的人已经很多了,你还嫌不够么?” “放屁!”李修瞪眼:“吾弑那老东西作孽,我自会去取他性命,你敢让我背黑锅?我说过,我挟持你乃不得已而为之,你只须好生配合,我必不会害你性命,否则我必脱光你的衣服,找来十头剑齿牛,狠狠地伺候你一百遍,一百遍,你听到了么?” 这句粗鄙不堪的话一出口,即便是绝美女子的脸色也是瞬间难看起来,天下间何等男儿她没有见过,唯独此子倒是个另类,让她颇为琢磨不透。 但奇怪的是,李修的这种挟持手法,取得的成效非常可观,他感受到四周的高手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果断退去,不想参与,还有三分之一的高手全部转过身去,不敢动弹,生怕李修一语成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最后三分之一的高手则对李修怒目而视。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适才能说会道的青年文士也是脸皮发抖,满脸惊疑之色! “一群有色心没色胆的鼠辈!呸!”李修吐了口唾沫,表示鄙视,双手猛然发力,左手抱着虎子,右臂夹紧绝美女子,身形晃动,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怎么办?”场面一下子炸开了锅! 第二十一章 色心劫 “娘娘被人挟持已是头一遭,那小子的话你们可听见了?如若我等逼迫太紧,只怕狗急跳墙,一语成谶,我们这里谁都活不成!” “难道要放任不管?” “我等远远跟上即可,速去通知灰瞳上人和热狱护法!” “追!” …… 青年文士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只有他明白那绝美女子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在等一个人。隔不多时,只见从东南方向快速掠来一个人,正是罗素璟。 “怎么样?”青年文士忙问道。 “仝霸行事不打折扣,那吾弑已中了他的‘搜天魂地辟邪刀’,刀气入体,急攻内丹,吾弑纵然不凡,哪怕服用聚灵丹,至少也要七日才能痊愈。”罗素璟说到这里,反问青年文士道:“你这里怎么样了?” “进展十分顺利,娘娘已经得手,你的消息传来得很及时,那李修定是已经探明了吾峰的老底,心生恐惧,才会逃出吾峰,不出所料,他已吞下了放了噬魂水的酒,急于赶路之下,毒气会快速攻心,很快李修将会臣服在娘娘脚下,求娘娘赐予解药,不但会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娘娘,还只能任娘娘采补他的纯阳真气,真是个好鼎炉,娘娘永葆青春,功力剧增,而他将会生不如死!”青年文士嘎嘎笑道。 罗素璟道:“哼,活该!大观之象成净土,不乐之地为地狱,世人只知当年大观国兵败国破,国师一脉狼狈逃窜,却根本不知道当初的大观,就是今日的不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有魔功才能吞并天下。如今娘娘神功大成,即便是信罗河也未必是娘娘的对手,那小子完蛋了,嘿嘿,可惜我不能亲眼目睹他的下场!” 李修脚底成旋,一路向南,风驰电掣,他要一口气冲出北冥海,安顿好虎子,再作谋划,想他也是嫉恶如仇的人,何时吃过这种闷亏?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心中十分不忿,不过,他到现在也还没有想通,这绝美女子为何要算计自己? 他根本想不到,此乃他一身的纯阳真气惹的祸。 正当他在林海中疾掠五六百里地,突然脚底下一个趔趄,真气紊乱,心口剧痛! “不好,我怎么中毒了?”李修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毒?不但无色无味,竟让他内丹归于沉寂,灵魂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离体往生。他纵然医术精湛,一时也是束手无策,他猛然回想起那红红软轿中飘来的幽幽兰香,还有他喝下的那一觥酒,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酒中之毒,却需药引才能发作,那股似兰的香味正是药引! “此女深不可测,我能擒获,实属侥幸,当杀之!”李修同时也明白了什么,杀心大起,但正在这时候,他脑袋嗡嗡作响,几欲炸裂,李修终难支撑,重重地闷哼一声,从树顶上一头栽落下来! 让李修绝望的是,这时候他正在一个山岭之上,脚下正是悬崖边缘,李修竭尽全力护持虎子,不得不扔下了绝美女子,提起体内仅剩的一丝真气,脚上踩到一截树枝,但这时候他后续乏力,两个人的体重加上下坠的力道,让那树枝不堪重负,嚓的一声,树枝应声而断,两个人一起坠落山崖。 绝美女子被李修扔下,狠狠地砸落在地,此时她同样提不起半分真气护体,被摔了个骨断筋折,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此时她嘴角溢血,狼狈不堪。她心中气愤,痛得面容扭曲,那该死的小子不走陆地,偏偏要踏着林海飞纵,这是她事先没有想到的。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因为这一砸,左手竟可缓慢活动,隔不多时,她的左手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是她在借助外力将李修封住的四脉中的其中一脉震得松动,慢慢地以内气相辅,没过多久,左手已可挥动自如,自我解开了四脉禁制,绝美女子真气鼓荡,将四枚封穴的银针也震落在地。 “好个狡猾的小子,竟能看出我的破绽,对我的封禁之法也颇有独到之处,可惜你中了我的噬魂水,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绝美女子在怀中掏出一枚红色丹药吞下,快速恢复伤势,但她还嫌不够,张开双臂,全身轻微抖动,然后用力一吸琼鼻,一瞬间,四周方圆十丈之内的树木花草的精气全部汇聚成两道气流,被她一下子吸入身体之中,方圆十丈只剩枯萎。吸收了精气,绝美女子精神饱满了三分,好像还有所欠缺,一睁眼,感觉身后不远处有动静,她面无表情,身形一晃,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那边有一个正在飞快逃跑的白衣剑客,此时已吓得面无血色,只见一道白影闪过,绝美女子已出现在他身前。 “金屈子,你要到哪里去?”绝美女子淡淡问道。 白衣剑客金屈子强装镇定道:“娘娘既然已经逃出那小子的魔掌,在下就放心了,夜已深,就让在下护送娘娘回去如何?” “是么?”绝美女子道:“我落入那小子手中之时,可没有见你如此忠心。” 原来在刚刚李修踢翻桌子,挟持绝美女子之时,这位白衣剑客正是那三分之一果断退去的人,不曾想原来早已经被记恨上了,金屈子刚才又目睹过她施展魔功,顷刻间就让方圆十丈之地枯萎的全部过程,此时已知绝难善了,不再答话,倒也果断,只见他手指一并,低头拱背,后背长剑呛声出鞘,飞剑化为一道长虹,直指绝美女子的咽喉。 “雕虫小技,你那老鬼师傅也难接我三招。”绝美女子轻轻跨出一步,形如清风,动作十分柔美,随意一掌扫开飞剑,长驱直入,五指成爪,根本不让对方有任何闪避和反抗的机会,抓及面门,猛然一吸! “啊!”金屈子惨叫一声,一身精气在瞬息间流失殆尽,全身肌肉快速萎缩,眨眼间就已只剩枯骨和人皮,绝美女子挥手之下,人皮化为尘埃,随风消散不见,只剩一具枯骨。 精气入体,绝美女子立刻神采奕奕,不再逗留,朝山岭之下疾掠而去,对于李修那样万中无一的鼎炉,她不会轻易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修一脚踩断树枝,和虎子一起坠落山崖,这个地方他没有来过,根本不熟悉地形,此时他精神萎靡,脑袋几欲炸裂,内丹沉寂,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昏厥状态,耳边风声隆隆作响,身体还在极速下坠,渐渐他听到有人在呼唤,李修睁开眼皮,原来是虎子在大声呼救。 “嗯?”李修回过神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提起了一些力气,在腰间摸到了环首刀,狠狠地朝崖壁上扎了进去,巨大的下坠力道绝非李修目前的状态可以承受,他只勉强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李修叹了口气,惨然说道:“虎子,想不到我们命丧于此……你……看这崖壁上连棵树都没有……很快我们就将粉身碎骨,唉,我本是一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虎子你还年幼……可被我连累惨了……”话音未落,终难支撑,手一松,二人再次往下坠落! 虎子差点哭出来,他何时见过李修这等模样?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出声,不想让李修分神,虎子紧紧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李修,浑身都在发抖,但此时终于开口说话,却异常坚定道:“俺们不会死的,李哥,俺刚才看到下面有一条河!” “哦?”李修来不及去看,也来不及说话,因为这时候已经到底了,砰的一声,二人狠狠地砸落下来! 想象当中的落水声并没有出现,李修很奇怪,他感觉自己也并没有粉身碎骨,眼前只有黑暗,全部黑暗,虎子去了哪里?李修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还并没有死去。 但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么?虎子是谁?这一刻他并不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噬魂水发作,李修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和孤独之意。 我为何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再次这样问自己,他很疑惑,陷入了深层次的思考。星空大难不死,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李修不是一个合格的星空掠夺者,他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掠夺任何人,相反,他还帮助过一些人,可是为何会如此?他想不通他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我做错了么?”他在扪心自问,但是他内心中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没有错。 “我做对了吗?”他越发疑惑,因为另一个他又在告诫他做错了。 过了很久,李修又笑了,错与对就好比正与邪,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就好比鸡和蛋一样,纠结下去没有丝毫意义。 李修向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他很快就相通了。这一刻,他才算真正懂了吾道子所说的三重境:“执吾,明吾,丧吾”,哪怕心如明镜,也难免再染尘埃,因为心存见性,所以明吾之境,并不能明白那个真正的自己,必须要达到丧吾的境界才是一种真谛所在。现在李修也懂得,他距离灵寂层次,还有一定的差距。灵寂灵寂,不能只按字面来解释,而是隐藏着一种修真之意,让心灵归于寂灭,获得的法,才是真法,一个人倘若连寂灭在哪里都还弄不明白,谈何舍弃,又拿什么去丧吾?按照李修的推断,一旦达到那种境界,内丹也归于寂灭,肉身也寂灭,到时候会出现一尊元神,三花聚顶,取代此刻的意念,摆脱躯壳的束缚,能够隔空摄物,也许做不到移山填海,但也差不多了。 须知万物皆有灵性,人类为最,人的智慧一旦寂灭了真假虚空,那么智慧也自然而然不复存在,那时智慧已不能称之为人的智慧,而是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人类的智慧,都是后天形成,蒙蔽了道的真实性,都是个人的见性使然,能够发现重重玄机便是大智慧,能彻底摆脱就是真我。李修甚至推断,境界上一旦达到了灵寂,返老还童的元婴也只不过是另一种叫法。因为那时候,人可以按照星辰的轨迹而生存,也可以如花草树木一般,真正地随心所欲,身与道合,返老还童,甚至大小如意,千变万化,都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黑暗中忽然多了一丝月光,昏暗的月光下,一只小手突然出现在李修的视线里,打断了他的思绪,虎子急促的喘息声也传入了李修的耳朵,虎子总算找到了李修,正在咧着嘴傻笑。 这傻笑,在此时此刻,却让李修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但李修没有流泪,他脸上那自信的笑容重新浮现在嘴角,他眼睛里倒映着朦胧的星月,富有很强的感染力,他轻轻笑道:“虎子,我身中剧毒,你先不必理会我。” 第二十二章 噬魂水 虎子一听顿时急了,还好李修很快接着说道:“你现在要做两件事,最好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我担心那个女人有方法挣脱我的禁制,她费尽心思来对付我,被我识破,必不肯善罢甘休,好歹也要下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估计才甘心!” 虎子急忙道:“李哥,俺被灌了迷药,现在真气还难以调动,不过已能正常行走,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俺去做。” 李修道:“很好,你先去找来清水,我有大用。” 虎子答应了一声,转身急忙找水源去了。 虎子走后,李修很费劲才爬出了他认为的土坑,一看这下,连他也不由得有点傻眼,这哪里是什么土坑,分明是一个骷髅坑才对。 原来虎子刚刚在坠崖途中看到的河,并不是什么河流,而是累累的白骨堆积成的一道长形骨山,李修随手拿起一颗骷髅头,发现这些骨头都已经腐朽了,难怪刚刚砸落下来能够安然无事,这么高的一座腐朽的骷髅山,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李修虽被活埋,却屁事没有,也幸亏虎子已经恢复了体力,虽然真气还难以调动,也已能如正常人活动,才将李修给“挖”出来。 李修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看出了此地的不凡。 “这是……一个道场……”李修咽了口唾沫,他抬头看天空的星月,发现星斗散乱无章,再观山川的走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别扭,但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李修知道越到了危险关头,越不能急躁,他盘坐在骨山之上,闭目调息,细细感应着自己此刻的状态。 李修曾仔细研究过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开光和炼气,很好理解,如字面的意思差不多,开光:发现并打磨天生优越的根骨,注意,必须是有根骨才行,否则就是凡人体质,根骨的意思:经脉的品质,大脑的结构,身体各器官,必须先天优越,缺一不可,三者尤其注重经脉,凡人体质有经脉不假,但并无气感,终生堵塞,毫无作为,先找到气感,并将体内经脉加以初步锤炼,即为开光。这一步很重要,就如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自然而然就可以感觉到与凡体的不同和奇妙之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炼气:开光之后,会有一个比较长的过渡期,除非有强大的法门,将会快速缩短时间,经脉之气将为之盘活,逐步得以主观控制,并且炼除诸多杂质,从而和肉身完美协调,而成小周天,最好的体现就是力大无穷,挥掌摔碑,不在话下,这即为炼气,真要说起来,这层境界可以称之为炼气炼体,天地剧变后,灵气日渐稀薄,因此若想继续精进,则需灵石的辅助。 筑基即是继续拓展经脉,同时还须锤炼精神意志,保证精气神都不再流失,而成不漏之境,所以绝大多数修仙者在筑基之时,为了在关键时刻,比如剧烈的痛感或者其他不适,防止意志松懈,导致功亏一篑,都会选择服用筑基丹来破关,这一关卡至关重要,而筑基丹恰巧起到了巩固和增强经脉韧性的作用,若无筑基丹,稍不留神,经脉立刻破裂,全身鲜血从毛孔渗出,其状极惨,即便勉强筑基成功,也会大伤元气,此为大忌!筑基才算是真正的踏足修仙的第一步,在凡人看来高不可攀,但在修仙界才是起步阶段,所以也至关重要。 金丹,具体可分为三个阶段:成丹,养丹,化丹。人的身体内部逐渐修炼出一个小宇宙,压缩而丹成,李修称之为丹田气旋,因为那并非一颗实质的物体,这气旋运行之轨迹,暗合宇宙星斗大道运转之术,然则每个人的小宇宙都不同,取决于各自的阅历,或者干脆说是修炼的功法。大道原本就是千变万化,这且不说,但金丹和金丹也同样有强弱之分,这和天生的根骨和悟性有直接的关系,要知道生命运转之状原本就是不眠不休的,无时不刻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神奇的化学反应,通脉越多,品质越高,海纳百川,生生不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样的金丹自然也越强,这就是修炼天才一旦成长到金丹境界,战力却远超寻常同阶高手的由来。 李修原本的世界,科技峥嵘,步入星空掠夺时代已有上百年,原本的世界灵气枯竭,但并不妨碍出现一批境界高深的战神。修炼主要用高端药物,见效快,成效高,取代了传统的修炼之法,也正是有那样的科研成果,才能让地球上的人类进入一个飞跃期,解决了人体孱弱的本质弊端,能完美地操控机甲、战舰和各种精密仪器等,在掠夺中,冷兵器才进一步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说,李修的根基非常牢固,人工智能技术的专业培养,计算机的运算绝不是人脑可比,来到这个世界后,李修无时不刻都在思考,尤其是在吾峰呆的这半年时间,他将两个世界的修炼方法互相印证,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换而言之,李修的各方面都远在活了两百多岁的吾道子之上。 在李修看来,筑基期的通脉和炼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重要性还在金丹之上,同样的近千年来因为灵气日渐稀薄,多出来的一重灵寂境界,根本算不得什么。李修目前所见之人,吾丧、吾道子,还有往生岭遇见的那七个老家伙,甚至张天志,都只能算是好手,之上就是吾弑,其实也谈不上不漏之境。目前李修看不透的人,唯独那绝美女子,和李修一样,是真正的不漏之境,都将身体和意志锤炼成一体,形成了一口密封的容器,谁也别想看出破绽。可惜李修在身中剧毒之后,想通了这一重,要想下狠手已经来不及了,若非那时候他剧毒发作,绝美女子必死在他手里。 “我早已通百脉,达到了筑基通脉的极限,丹田气旋运转之下,心脏一张一合,响如战鼓,使我拥有龙象之力,水陆皆能畅通无阻。”李修内视之下,发现此刻百脉之中多了很多黏稠液体,形成了大量血栓,导致经脉和血脉都不通畅,难怪李修不但提不起真气,身体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很多,这种反应对于李修这样身体强壮如龙象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也还在情理之中,因为血栓本来就是一种生理性的自我修复,而身体里的力量,则需要有力的心脏来起搏,经脉受堵,神经衰弱,也直接阻碍了肾上腺素的分泌和传送等。 “这到底是什么毒呢?”李修感到棘手,身体上的症状以李修的医术,不难自救,难的是他修为境界的跌落,刚才毒发之时,李修的脑袋几欲炸裂,让他以为灵魂即将出窍,离体往生,此番虽然挺过了第一次毒发期,依然精神萎靡,已经做不到意念外放,去感应四周,也很难感悟虚空,说白了,就是被一削到底。 “损我精气,坏我神魄,难道我中的毒是‘噬魂水’?”吾峰藏经阁的地下室李修虽然只在医治张鲁直的时候下去过一次,但地面上藏经室里的典籍,李修翻阅过不少,这时候他想起来了,其中有一本吾峰的一位已故的前辈留下的《百草手札》,就记录着他老年时的一次亲身经历,讲述的症状与李修此刻相仿,说的正是一种源自于百多年前某股黑暗势力所研制的噬魂水。其教众为了以表忠心,都吞服了那种毒药,并且还是心甘情愿地受人控制和驱使,写的可谓是神乎其神,同时也让留下那本手札的前辈痛恨欲绝,认为那是邪教组织,他曾遍访四方,最后的确被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因为自己也不慎中了此毒,含恨而终,在百草手札中留下一笔,便是为了警示后人。而至于是何邪教,李修没有看到只言片语的记录,似乎有着忌讳。 “一个消失百多年的邪教忽然浮出水面,恰逢如今的北冥海波涛涌动之时,不是偶然啊,鬼扯的是,我招惹谁了?想置身事外,怎地总是遇阻?事有蹊跷,看来不能一味地逃避,否则于我道心不和。”李修皱眉,神情越发凝重起来,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李修当初救吾道子一命,从而暂居吾峰,看似偶然,其实却是必然,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李修注定就会有今日一报。 这时候,虎子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口石鼎,石鼎里盛满了清水,虎子依然还无法调动真气,不过李修看这口石鼎起码也有八九十斤重,盛满水后更超过百斤,不愧是天赋异禀,李修很满意,虎子的天赋并非灵根,而是肉身的可塑性,不过,看到这口石鼎,李修同时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此地并非无主之所,得尽快解毒才是。 李修先给虎子号脉,确认他只是中了一种普通的迷药,当然了,这种普通只是对于修仙者而言,实则连大象都可以放倒。于是李修便在行囊里捣鼓起许多瓶瓶罐罐来,选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虎子,示意虎子吞服里面的丹药,并要求他要喝下一半石鼎里的水,便不再理会。 第二十一章 色心劫 “娘娘被人挟持已是头一遭,那小子的话你们可听见了?如若我等逼迫太紧,只怕狗急跳墙,一语成谶,我们这里谁都活不成!” “难道要放任不管?” “我等远远跟上即可,速去通知灰瞳上人和热狱护法!” “追!” …… 青年文士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只有他明白那绝美女子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在等一个人。隔不多时,只见从东南方向快速掠来一个人,正是罗素璟。 “怎么样?”青年文士忙问道。 “仝霸行事不打折扣,那吾弑已中了他的‘搜天魂地辟邪刀’,刀气入体,急攻内丹,吾弑纵然不凡,哪怕服用聚灵丹,至少也要七日才能痊愈。”罗素璟说到这里,反问青年文士道:“你这里怎么样了?” “进展十分顺利,娘娘已经得手,你的消息传来得很及时,那李修定是已经探明了吾峰的老底,心生恐惧,才会逃出吾峰,不出所料,他已吞下了放了噬魂水的酒,急于赶路之下,毒气会快速攻心,很快李修将会臣服在娘娘脚下,求娘娘赐予解药,不但会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娘娘,还只能任娘娘采补他的纯阳真气,真是个好鼎炉,娘娘永葆青春,功力剧增,而他将会生不如死!”青年文士嘎嘎笑道。 罗素璟道:“哼,活该!大观之象成净土,不乐之地为地狱,世人只知当年大观国兵败国破,国师一脉狼狈逃窜,却根本不知道当初的大观,就是今日的不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有魔功才能吞并天下。如今娘娘神功大成,即便是信罗河也未必是娘娘的对手,那小子完蛋了,嘿嘿,可惜我不能亲眼目睹他的下场!” 李修脚底成旋,一路向南,风驰电掣,他要一口气冲出北冥海,安顿好虎子,再作谋划,想他也是嫉恶如仇的人,何时吃过这种闷亏?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心中十分不忿,不过,他到现在也还没有想通,这绝美女子为何要算计自己? 他根本想不到,此乃他一身的纯阳真气惹的祸。 正当他在林海中疾掠五六百里地,突然脚底下一个趔趄,真气紊乱,心口剧痛! “不好,我怎么中毒了?”李修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毒?不但无色无味,竟让他内丹归于沉寂,灵魂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离体往生。他纵然医术精湛,一时也是束手无策,他猛然回想起那红红软轿中飘来的幽幽兰香,还有他喝下的那一觥酒,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酒中之毒,却需药引才能发作,那股似兰的香味正是药引! “此女深不可测,我能擒获,实属侥幸,当杀之!”李修同时也明白了什么,杀心大起,但正在这时候,他脑袋嗡嗡作响,几欲炸裂,李修终难支撑,重重地闷哼一声,从树顶上一头栽落下来! 让李修绝望的是,这时候他正在一个山岭之上,脚下正是悬崖边缘,李修竭尽全力护持虎子,不得不扔下了绝美女子,提起体内仅剩的一丝真气,脚上踩到一截树枝,但这时候他后续乏力,两个人的体重加上下坠的力道,让那树枝不堪重负,嚓的一声,树枝应声而断,两个人一起坠落山崖。 绝美女子被李修扔下,狠狠地砸落在地,此时她同样提不起半分真气护体,被摔了个骨断筋折,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此时她嘴角溢血,狼狈不堪。她心中气愤,痛得面容扭曲,那该死的小子不走陆地,偏偏要踏着林海飞纵,这是她事先没有想到的。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因为这一砸,左手竟可缓慢活动,隔不多时,她的左手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是她在借助外力将李修封住的四脉中的其中一脉震得松动,慢慢地以内气相辅,没过多久,左手已可挥动自如,自我解开了四脉禁制,绝美女子真气鼓荡,将四枚封穴的银针也震落在地。 “好个狡猾的小子,竟能看出我的破绽,对我的封禁之法也颇有独到之处,可惜你中了我的噬魂水,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绝美女子在怀中掏出一枚红色丹药吞下,快速恢复伤势,但她还嫌不够,张开双臂,全身轻微抖动,然后用力一吸琼鼻,一瞬间,四周方圆十丈之内的树木花草的精气全部汇聚成两道气流,被她一下子吸入身体之中,方圆十丈只剩枯萎。吸收了精气,绝美女子精神饱满了三分,好像还有所欠缺,一睁眼,感觉身后不远处有动静,她面无表情,身形一晃,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那边有一个正在飞快逃跑的白衣剑客,此时已吓得面无血色,只见一道白影闪过,绝美女子已出现在他身前。 “金屈子,你要到哪里去?”绝美女子淡淡问道。 白衣剑客金屈子强装镇定道:“娘娘既然已经逃出那小子的魔掌,在下就放心了,夜已深,就让在下护送娘娘回去如何?” “是么?”绝美女子道:“我落入那小子手中之时,可没有见你如此忠心。” 原来在刚刚李修踢翻桌子,挟持绝美女子之时,这位白衣剑客正是那三分之一果断退去的人,不曾想原来早已经被记恨上了,金屈子刚才又目睹过她施展魔功,顷刻间就让方圆十丈之地枯萎的全部过程,此时已知绝难善了,不再答话,倒也果断,只见他手指一并,低头拱背,后背长剑呛声出鞘,飞剑化为一道长虹,直指绝美女子的咽喉。 “雕虫小技,你那老鬼师傅也难接我三招。”绝美女子轻轻跨出一步,形如清风,动作十分柔美,随意一掌扫开飞剑,长驱直入,五指成爪,根本不让对方有任何闪避和反抗的机会,抓及面门,猛然一吸! “啊!”金屈子惨叫一声,一身精气在瞬息间流失殆尽,全身肌肉快速萎缩,眨眼间就已只剩枯骨和人皮,绝美女子挥手之下,人皮化为尘埃,随风消散不见,只剩一具枯骨。 精气入体,绝美女子立刻神采奕奕,不再逗留,朝山岭之下疾掠而去,对于李修那样万中无一的鼎炉,她不会轻易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修一脚踩断树枝,和虎子一起坠落山崖,这个地方他没有来过,根本不熟悉地形,此时他精神萎靡,脑袋几欲炸裂,内丹沉寂,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昏厥状态,耳边风声隆隆作响,身体还在极速下坠,渐渐他听到有人在呼唤,李修睁开眼皮,原来是虎子在大声呼救。 “嗯?”李修回过神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提起了一些力气,在腰间摸到了环首刀,狠狠地朝崖壁上扎了进去,巨大的下坠力道绝非李修目前的状态可以承受,他只勉强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李修叹了口气,惨然说道:“虎子,想不到我们命丧于此……你……看这崖壁上连棵树都没有……很快我们就将粉身碎骨,唉,我本是一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虎子你还年幼……可被我连累惨了……”话音未落,终难支撑,手一松,二人再次往下坠落! 虎子差点哭出来,他何时见过李修这等模样?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出声,不想让李修分神,虎子紧紧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李修,浑身都在发抖,但此时终于开口说话,却异常坚定道:“俺们不会死的,李哥,俺刚才看到下面有一条河!” “哦?”李修来不及去看,也来不及说话,因为这时候已经到底了,砰的一声,二人狠狠地砸落下来! 想象当中的落水声并没有出现,李修很奇怪,他感觉自己也并没有粉身碎骨,眼前只有黑暗,全部黑暗,虎子去了哪里?李修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还并没有死去。 但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么?虎子是谁?这一刻他并不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噬魂水发作,李修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和孤独之意。 我为何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再次这样问自己,他很疑惑,陷入了深层次的思考。星空大难不死,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李修不是一个合格的星空掠夺者,他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掠夺任何人,相反,他还帮助过一些人,可是为何会如此?他想不通他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我做错了么?”他在扪心自问,但是他内心中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没有错。 “我做对了吗?”他越发疑惑,因为另一个他又在告诫他做错了。 过了很久,李修又笑了,错与对就好比正与邪,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就好比鸡和蛋一样,纠结下去没有丝毫意义。 李修向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他很快就相通了。这一刻,他才算真正懂了吾道子所说的三重境:“执吾,明吾,丧吾”,哪怕心如明镜,也难免再染尘埃,因为心存见性,所以明吾之境,并不能明白那个真正的自己,必须要达到丧吾的境界才是一种真谛所在。现在李修也懂得,他距离灵寂层次,还有一定的差距。灵寂灵寂,不能只按字面来解释,而是隐藏着一种修真之意,让心灵归于寂灭,获得的法,才是真法,一个人倘若连寂灭在哪里都还弄不明白,谈何舍弃,又拿什么去丧吾?按照李修的推断,一旦达到那种境界,内丹也归于寂灭,肉身也寂灭,到时候会出现一尊元神,三花聚顶,取代此刻的意念,摆脱躯壳的束缚,能够隔空摄物,也许做不到移山填海,但也差不多了。 须知万物皆有灵性,人类为最,人的智慧一旦寂灭了真假虚空,那么智慧也自然而然不复存在,那时智慧已不能称之为人的智慧,而是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人类的智慧,都是后天形成,蒙蔽了道的真实性,都是个人的见性使然,能够发现重重玄机便是大智慧,能彻底摆脱就是真我。李修甚至推断,境界上一旦达到了灵寂,返老还童的元婴也只不过是另一种叫法。因为那时候,人可以按照星辰的轨迹而生存,也可以如花草树木一般,真正地随心所欲,身与道合,返老还童,甚至大小如意,千变万化,都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黑暗中忽然多了一丝月光,昏暗的月光下,一只小手突然出现在李修的视线里,打断了他的思绪,虎子急促的喘息声也传入了李修的耳朵,虎子总算找到了李修,正在咧着嘴傻笑。 这傻笑,在此时此刻,却让李修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但李修没有流泪,他脸上那自信的笑容重新浮现在嘴角,他眼睛里倒映着朦胧的星月,富有很强的感染力,他轻轻笑道:“虎子,我身中剧毒,你先不必理会我。” 第二十二章 噬魂水 虎子一听顿时急了,还好李修很快接着说道:“你现在要做两件事,最好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我担心那个女人有方法挣脱我的禁制,她费尽心思来对付我,被我识破,必不肯善罢甘休,好歹也要下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估计才甘心!” 虎子急忙道:“李哥,俺被灌了迷药,现在真气还难以调动,不过已能正常行走,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俺去做。” 李修道:“很好,你先去找来清水,我有大用。” 虎子答应了一声,转身急忙找水源去了。 虎子走后,李修很费劲才爬出了他认为的土坑,一看这下,连他也不由得有点傻眼,这哪里是什么土坑,分明是一个骷髅坑才对。 原来虎子刚刚在坠崖途中看到的河,并不是什么河流,而是累累的白骨堆积成的一道长形骨山,李修随手拿起一颗骷髅头,发现这些骨头都已经腐朽了,难怪刚刚砸落下来能够安然无事,这么高的一座腐朽的骷髅山,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李修虽被活埋,却屁事没有,也幸亏虎子已经恢复了体力,虽然真气还难以调动,也已能如正常人活动,才将李修给“挖”出来。 李修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看出了此地的不凡。 “这是……一个道场……”李修咽了口唾沫,他抬头看天空的星月,发现星斗散乱无章,再观山川的走向,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别扭,但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李修知道越到了危险关头,越不能急躁,他盘坐在骨山之上,闭目调息,细细感应着自己此刻的状态。 李修曾仔细研究过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开光和炼气,很好理解,如字面的意思差不多,开光:发现并打磨天生优越的根骨,注意,必须是有根骨才行,否则就是凡人体质,根骨的意思:经脉的品质,大脑的结构,身体各器官,必须先天优越,缺一不可,三者尤其注重经脉,凡人体质有经脉不假,但并无气感,终生堵塞,毫无作为,先找到气感,并将体内经脉加以初步锤炼,即为开光。这一步很重要,就如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自然而然就可以感觉到与凡体的不同和奇妙之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炼气:开光之后,会有一个比较长的过渡期,除非有强大的法门,将会快速缩短时间,经脉之气将为之盘活,逐步得以主观控制,并且炼除诸多杂质,从而和肉身完美协调,而成小周天,最好的体现就是力大无穷,挥掌摔碑,不在话下,这即为炼气,真要说起来,这层境界可以称之为炼气炼体,天地剧变后,灵气日渐稀薄,因此若想继续精进,则需灵石的辅助。 筑基即是继续拓展经脉,同时还须锤炼精神意志,保证精气神都不再流失,而成不漏之境,所以绝大多数修仙者在筑基之时,为了在关键时刻,比如剧烈的痛感或者其他不适,防止意志松懈,导致功亏一篑,都会选择服用筑基丹来破关,这一关卡至关重要,而筑基丹恰巧起到了巩固和增强经脉韧性的作用,若无筑基丹,稍不留神,经脉立刻破裂,全身鲜血从毛孔渗出,其状极惨,即便勉强筑基成功,也会大伤元气,此为大忌!筑基才算是真正的踏足修仙的第一步,在凡人看来高不可攀,但在修仙界才是起步阶段,所以也至关重要。 金丹,具体可分为三个阶段:成丹,养丹,化丹。人的身体内部逐渐修炼出一个小宇宙,压缩而丹成,李修称之为丹田气旋,因为那并非一颗实质的物体,这气旋运行之轨迹,暗合宇宙星斗大道运转之术,然则每个人的小宇宙都不同,取决于各自的阅历,或者干脆说是修炼的功法。大道原本就是千变万化,这且不说,但金丹和金丹也同样有强弱之分,这和天生的根骨和悟性有直接的关系,要知道生命运转之状原本就是不眠不休的,无时不刻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神奇的化学反应,通脉越多,品质越高,海纳百川,生生不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样的金丹自然也越强,这就是修炼天才一旦成长到金丹境界,战力却远超寻常同阶高手的由来。 李修原本的世界,科技峥嵘,步入星空掠夺时代已有上百年,原本的世界灵气枯竭,但并不妨碍出现一批境界高深的战神。修炼主要用高端药物,见效快,成效高,取代了传统的修炼之法,也正是有那样的科研成果,才能让地球上的人类进入一个飞跃期,解决了人体孱弱的本质弊端,能完美地操控机甲、战舰和各种精密仪器等,在掠夺中,冷兵器才进一步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说,李修的根基非常牢固,人工智能技术的专业培养,计算机的运算绝不是人脑可比,来到这个世界后,李修无时不刻都在思考,尤其是在吾峰呆的这半年时间,他将两个世界的修炼方法互相印证,获得了巨大的好处,换而言之,李修的各方面都远在活了两百多岁的吾道子之上。 在李修看来,筑基期的通脉和炼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重要性还在金丹之上,同样的近千年来因为灵气日渐稀薄,多出来的一重灵寂境界,根本算不得什么。李修目前所见之人,吾丧、吾道子,还有往生岭遇见的那七个老家伙,甚至张天志,都只能算是好手,之上就是吾弑,其实也谈不上不漏之境。目前李修看不透的人,唯独那绝美女子,和李修一样,是真正的不漏之境,都将身体和意志锤炼成一体,形成了一口密封的容器,谁也别想看出破绽。可惜李修在身中剧毒之后,想通了这一重,要想下狠手已经来不及了,若非那时候他剧毒发作,绝美女子必死在他手里。 “我早已通百脉,达到了筑基通脉的极限,丹田气旋运转之下,心脏一张一合,响如战鼓,使我拥有龙象之力,水陆皆能畅通无阻。”李修内视之下,发现此刻百脉之中多了很多黏稠液体,形成了大量血栓,导致经脉和血脉都不通畅,难怪李修不但提不起真气,身体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很多,这种反应对于李修这样身体强壮如龙象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也还在情理之中,因为血栓本来就是一种生理性的自我修复,而身体里的力量,则需要有力的心脏来起搏,经脉受堵,神经衰弱,也直接阻碍了肾上腺素的分泌和传送等。 “这到底是什么毒呢?”李修感到棘手,身体上的症状以李修的医术,不难自救,难的是他修为境界的跌落,刚才毒发之时,李修的脑袋几欲炸裂,让他以为灵魂即将出窍,离体往生,此番虽然挺过了第一次毒发期,依然精神萎靡,已经做不到意念外放,去感应四周,也很难感悟虚空,说白了,就是被一削到底。 “损我精气,坏我神魄,难道我中的毒是‘噬魂水’?”吾峰藏经阁的地下室李修虽然只在医治张鲁直的时候下去过一次,但地面上藏经室里的典籍,李修翻阅过不少,这时候他想起来了,其中有一本吾峰的一位已故的前辈留下的《百草手札》,就记录着他老年时的一次亲身经历,讲述的症状与李修此刻相仿,说的正是一种源自于百多年前某股黑暗势力所研制的噬魂水。其教众为了以表忠心,都吞服了那种毒药,并且还是心甘情愿地受人控制和驱使,写的可谓是神乎其神,同时也让留下那本手札的前辈痛恨欲绝,认为那是邪教组织,他曾遍访四方,最后的确被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因为自己也不慎中了此毒,含恨而终,在百草手札中留下一笔,便是为了警示后人。而至于是何邪教,李修没有看到只言片语的记录,似乎有着忌讳。 “一个消失百多年的邪教忽然浮出水面,恰逢如今的北冥海波涛涌动之时,不是偶然啊,鬼扯的是,我招惹谁了?想置身事外,怎地总是遇阻?事有蹊跷,看来不能一味地逃避,否则于我道心不和。”李修皱眉,神情越发凝重起来,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李修当初救吾道子一命,从而暂居吾峰,看似偶然,其实却是必然,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李修注定就会有今日一报。 这时候,虎子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口石鼎,石鼎里盛满了清水,虎子依然还无法调动真气,不过李修看这口石鼎起码也有八九十斤重,盛满水后更超过百斤,不愧是天赋异禀,李修很满意,虎子的天赋并非灵根,而是肉身的可塑性,不过,看到这口石鼎,李修同时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此地并非无主之所,得尽快解毒才是。 李修先给虎子号脉,确认他只是中了一种普通的迷药,当然了,这种普通只是对于修仙者而言,实则连大象都可以放倒。于是李修便在行囊里捣鼓起许多瓶瓶罐罐来,选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虎子,示意虎子吞服里面的丹药,并要求他要喝下一半石鼎里的水,便不再理会。 第二十三章 追杀至 虎子连忙照做,李修则是小心翼翼地从行囊里翻出两个玉匣来。玉匣里装着的就是李修梦寐以求的东西,借吾道子装疯卖傻的由头,从丹房游长老处骗来的两味宝药:神仙断魂草和九阴雷公诞。 李修开药方,善以猛药攻,对自己也同样如此。神仙断魂草,顾名思义,倘若神仙不慎吞服也是无解,足以见得此草毒性之刚猛烈性。而九阴雷公诞恰巧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五行八卦之中,乾兑属金,震巽属木,雷对震位,实乃有春风生长之意。据说九阴雷公诞乃是千年雷击木之精乳,李修曾苦寻不得,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手。以配方相辅,善用之,攻能伤人性命,不留余地,亦能化腐朽为神奇。李修推断,即便是他,服下九阴雷公诞依然有极大变数,一旦药食人精,则回天乏术。所以需要借助神仙断魂草的刚猛药性,以毒攻毒,驱走噬魂水的毒性,则留给李修一个短暂的空档期,到时候他立刻能催动纯阳的修复真气,恢复功力,届时才有对抗九阴雷公诞的把握。虽说即便是这样风险依然极大,但此时已顾不得那许多,没有临床试验,他只能将自己当成是第一次实验的小白鼠。 “虎子,稍后等你恢复了元气,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妄动。”李修吩咐道。 虎子问道:“为何?” “没有时间解释了,你先就地刨个大坑,把我们都埋入这骨山底下,然后将你自己想象成一颗骷髅头,就像我以前教你的法子,抱守真元,不动如山。”李修道:“记住,不论遇到任何事,切记忍耐,必要时刻,唉,也只能听天由命。” “不会的,李哥,有你在,俺们能行的。”虎子坚定道。 “是么?希望能如你所愿。”李修不置可否,勉强说道。 当下虎子就地刨坑,李修则取了半株神仙断魂草在手,将剩下的半株收回行囊里面,九阴雷公诞的分量本就少,只够一次所用,没办法留下来。弄完后,李修又从四个瓶子里分别倒出一粒丹药,拽在手中,然后才将行囊打结,重新背在身上,忙完了这些,虎子刨的坑都已经见底,可见李修此刻身体之虚弱,行动之迟缓的程度。 见坑刨好了,李修招呼了虎子一声,虎子立刻明白了李修的意图,只见李修服下了四粒丹药,然后嚼烂神仙断魂草,也一并吞下肚中,最后将几滴九阴雷公诞含在口中,这是为了在稍后发作之时,防止关键时刻来不及操作,不得已只能如此为之。 虎子先将李修小心翼翼地拖入坑底,将李修埋好,又草草处理了一下痕迹,他自己无法掩埋自己,则是从一旁钻了个洞进去,藏在骨山之下,听从李修适才的交代,眼观鼻,鼻关心,将自己想象成一颗骷髅头,不掺杂多余的杂念,保持不动如山的状态。 正在这时,一股磅礴的威压霍然降临下来,出于本能反应,虎子全身的毛孔炸开,根根汗毛都倒立,这对虎子不动如山的状态产生了极大的干扰,他紧闭双眼,咬着牙坚持,顿时冷汗如雨淋漓! “咦?”绝美女子攀着崖壁而下,速度不慢,此刻已即将来到谷底,看到长形骨山,也是感到非常意外,没有落下来,而是纵身一跃,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光秃秃的山岗之上,骤然发现这样一座长形骨山,直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使她并没有去骨山上勘察虎子草草收拾后,留下的那些痕迹,她远远地观察着眼前的长形骨山,观察着四周的山川地理,还有星斗排序,过了片刻,她的美目之中闪现出一抹诧异,随即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丰富起来,那是从心底萌生的强烈兴奋,却掺杂了嫉妒和仇恨,还有着一丝痛苦之色,她俨然想起了什么往事。 “阴阳倒悬,乾坤九转,好一座欺天大阵,想不到啊想不到,阴阳门的余孽竟在北冥海做了缩头乌龟,害我苦苦寻找了二十年。”绝美女子道:“我曾发过誓,匡若虚,只要是你以前学艺的所有宗门,我都会一一清算,你正是受阴阳老祖的挑拨,才狠心背叛我,我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挫骨扬灰,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等我吸干了李修那小子的阳元,便来掘地三尺,杀杀杀!”绝美女子莫名其妙地爆发了,此刻她满脸的疯狂之色,笑声中,只见她全身的真气鼓荡,使得山峦和大地都震动起来,与之共鸣,竟也发出了如渊似海的滔天气浪!如果李修见到这一幕,也不得不对她的实力重新估计,此女身与意合,意与境合,时刻都处于天人合一的境界,此地虽不是她的主场,但她已用一种暴力的法子,将自己强行融入其中,成为这片区域原本就存在的物体,一言一行,竟能沟通自然界的力量,简直是恐怖! 这已经是她的一种本能,绝美女子此刻状如疯魔,显然没有刻意如此做,只见她的眼睛逐渐通红充血,她的云髻自动松脱,长发披散开来,在夜风中狂舞,不过,可怕的是,在这一瞬间,她的满头青丝用肉眼可观的速度转生为白发,她的眼角也出现了皱纹,皮肤也变得松弛了很多。 “嗯?”她一把抓住自己的白发,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但这白发仿佛是一针镇定剂,她的笑声戛然顿止,眼睛逐渐恢复清明,整个人如同一座冰山,她的声音比冰山更寒冷:“李修,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还不乖乖地出来做我的人宠?你不是很会治病么?只要你满足了我的需求,治好了我,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纵是天涯海角,也无你藏身之所!” 李修此刻倒是不可能听见她发狂,因为李修现在正在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他吞下神仙断魂草和四枚自制的丹药后,没过多久,他明显地感觉到噬魂水已被清除干净,但神仙断魂草的毒性之猛烈还要超过他的预判,他体内的生机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糟了!”李修急忙抱守真元,竭尽全力运转复苏的丹田气旋,却根本无效,因为来不及了,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甚至来不及吞咽口中早就准备好的九阴雷公诞,只一瞬间,他身躯一颤,元神破体而出! “何人搅我清修?”外面,绝美女子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沧桑浑浊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天地间。 “装神弄鬼!”绝美女子环顾四周,冷冷说道:“阴阳门的杂碎,快点出来见我!” “刁妇你瞎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清静了?再瞎嚷嚷,老夫一指点爆你的脑袋!”那个声音大怒。 “你叫我什么?放肆!”绝美女子听到刁妇二字,顿时勃然大怒道:“好个粗鄙不堪的野鬼,也敢大放狂言?即便是阴阳老祖复生,我也能一掌镇压,你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那个声音闻言突然静默了,片刻后,他十分疑惑道:“刁妇,你说我是个东西?那你说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会在这里?我又是谁?阴阳老祖是个什么东西?刁妇你胆敢小看我,竟敢问我如此难解之谜,以为我会上当么?嘿嘿,不怕告诉你,这个道理我已经想了好几百天。来来来,只要你告诉我我是个什么东西,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非但我不会怪罪你擅闯我的道场,而且还能给你好处如何?” 这话反倒让绝美女子微愣,不过她也冷静下来,因为她到了现在,居然都还难以判断出那声音出自何处,她冷冷说道:“无知鼠辈,可敢现身一见本宫?” “本宫?本宫是谁?鼠辈是谁?难道是我?”那个声音越发疑惑起来,道:“究竟哪个是我,我又是谁,你是谁?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刁妇,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个游戏,看你能不能找到本宫,咦,我是本宫?本宫就是我?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这次绝美女子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瞧见一个七孔流血的潦倒汉子,从那骨山之中爬了出来,那骨山既无密道,也绝无藏身的可能,否则不可能瞒过她的耳目。紧接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也从骨山之中爬出,这个壮汉却没有人头,是个无头人。忽然,从骨山中又伸出一双芊芊玉手,一把拉扯住无头壮汉的脚跟,另一手却捧着一颗人头,无头壮汉走了没几步,那双芊芊玉手的主人就给拉了出来,那是个女人,却没有腿脚,也不知被谁给拦腰斩断了,壮汉一把将那颗人头夺走,往他自己的颈项上一摁,只听咯咯咯几声,立刻灵活自如,还能转圈,那壮汉如获至宝,在原地活蹦乱跳,宛如跳大神,咧着嘴巴大笑起来,但绝没有笑声传出,只因为他的舌头已经不见了,嘴巴里是空空荡荡的黑窟窿…… 绝美女子对此面无表情,都说吾峰的吾弑杀人无数,和她比起来,只怕还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为了修炼魔功,她杀的人堆积起来,只怕也未必不能堆积成这样的长形骨山。接下来的一炷香的时间,整座长形骨山中足足爬出了上万个身体残缺的人,有被拔舌头的,被剜眼鼻的,被掏了心的,有人一边走出一边还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肠肝肚肺生嚼,有人只剩半边身子,双腿却还能行走自如,有人脑子被人掏空,红白之物横流,此等惨状即便是绝美女子都是目光微凝,她感觉遇到了比自己更狠的人。 “区区幻阵就想乱我心神么?阴阳门不过如此,看我来破你!”绝美女子在腰间一拍,像是变戏法一样,手里居然多了一把琴。 那个声音再度出现,讶异道:“咦?这是……凤梧古琴?奇怪,我怎么认得这把琴?没道理……”然后又没了声音,归于沉寂,像是又思考他怎么认得那把琴的问题去了。 “铮……”绝美女子不再理会,就地盘膝而坐,拨动琴弦,琴声一现,骨山突然不见了,一片汪洋大海淹没了整个山谷,滔天巨浪就在她的脚底下沉浮,她柔指挑起一弦,朝前推送,口中喝道:“去!” “唳!”的一声鸣叫,滔天巨浪化作一头巨凤,拍击着水浪冲天而起。 第二十三章 追杀至 虎子连忙照做,李修则是小心翼翼地从行囊里翻出两个玉匣来。玉匣里装着的就是李修梦寐以求的东西,借吾道子装疯卖傻的由头,从丹房游长老处骗来的两味宝药:神仙断魂草和九阴雷公诞。 李修开药方,善以猛药攻,对自己也同样如此。神仙断魂草,顾名思义,倘若神仙不慎吞服也是无解,足以见得此草毒性之刚猛烈性。而九阴雷公诞恰巧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五行八卦之中,乾兑属金,震巽属木,雷对震位,实乃有春风生长之意。据说九阴雷公诞乃是千年雷击木之精乳,李修曾苦寻不得,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手。以配方相辅,善用之,攻能伤人性命,不留余地,亦能化腐朽为神奇。李修推断,即便是他,服下九阴雷公诞依然有极大变数,一旦药食人精,则回天乏术。所以需要借助神仙断魂草的刚猛药性,以毒攻毒,驱走噬魂水的毒性,则留给李修一个短暂的空档期,到时候他立刻能催动纯阳的修复真气,恢复功力,届时才有对抗九阴雷公诞的把握。虽说即便是这样风险依然极大,但此时已顾不得那许多,没有临床试验,他只能将自己当成是第一次实验的小白鼠。 “虎子,稍后等你恢复了元气,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妄动。”李修吩咐道。 虎子问道:“为何?” “没有时间解释了,你先就地刨个大坑,把我们都埋入这骨山底下,然后将你自己想象成一颗骷髅头,就像我以前教你的法子,抱守真元,不动如山。”李修道:“记住,不论遇到任何事,切记忍耐,必要时刻,唉,也只能听天由命。” “不会的,李哥,有你在,俺们能行的。”虎子坚定道。 “是么?希望能如你所愿。”李修不置可否,勉强说道。 当下虎子就地刨坑,李修则取了半株神仙断魂草在手,将剩下的半株收回行囊里面,九阴雷公诞的分量本就少,只够一次所用,没办法留下来。弄完后,李修又从四个瓶子里分别倒出一粒丹药,拽在手中,然后才将行囊打结,重新背在身上,忙完了这些,虎子刨的坑都已经见底,可见李修此刻身体之虚弱,行动之迟缓的程度。 见坑刨好了,李修招呼了虎子一声,虎子立刻明白了李修的意图,只见李修服下了四粒丹药,然后嚼烂神仙断魂草,也一并吞下肚中,最后将几滴九阴雷公诞含在口中,这是为了在稍后发作之时,防止关键时刻来不及操作,不得已只能如此为之。 虎子先将李修小心翼翼地拖入坑底,将李修埋好,又草草处理了一下痕迹,他自己无法掩埋自己,则是从一旁钻了个洞进去,藏在骨山之下,听从李修适才的交代,眼观鼻,鼻关心,将自己想象成一颗骷髅头,不掺杂多余的杂念,保持不动如山的状态。 正在这时,一股磅礴的威压霍然降临下来,出于本能反应,虎子全身的毛孔炸开,根根汗毛都倒立,这对虎子不动如山的状态产生了极大的干扰,他紧闭双眼,咬着牙坚持,顿时冷汗如雨淋漓! “咦?”绝美女子攀着崖壁而下,速度不慢,此刻已即将来到谷底,看到长形骨山,也是感到非常意外,没有落下来,而是纵身一跃,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光秃秃的山岗之上,骤然发现这样一座长形骨山,直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使她并没有去骨山上勘察虎子草草收拾后,留下的那些痕迹,她远远地观察着眼前的长形骨山,观察着四周的山川地理,还有星斗排序,过了片刻,她的美目之中闪现出一抹诧异,随即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丰富起来,那是从心底萌生的强烈兴奋,却掺杂了嫉妒和仇恨,还有着一丝痛苦之色,她俨然想起了什么往事。 “阴阳倒悬,乾坤九转,好一座欺天大阵,想不到啊想不到,阴阳门的余孽竟在北冥海做了缩头乌龟,害我苦苦寻找了二十年。”绝美女子道:“我曾发过誓,匡若虚,只要是你以前学艺的所有宗门,我都会一一清算,你正是受阴阳老祖的挑拨,才狠心背叛我,我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挫骨扬灰,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等我吸干了李修那小子的阳元,便来掘地三尺,杀杀杀!”绝美女子莫名其妙地爆发了,此刻她满脸的疯狂之色,笑声中,只见她全身的真气鼓荡,使得山峦和大地都震动起来,与之共鸣,竟也发出了如渊似海的滔天气浪!如果李修见到这一幕,也不得不对她的实力重新估计,此女身与意合,意与境合,时刻都处于天人合一的境界,此地虽不是她的主场,但她已用一种暴力的法子,将自己强行融入其中,成为这片区域原本就存在的物体,一言一行,竟能沟通自然界的力量,简直是恐怖! 这已经是她的一种本能,绝美女子此刻状如疯魔,显然没有刻意如此做,只见她的眼睛逐渐通红充血,她的云髻自动松脱,长发披散开来,在夜风中狂舞,不过,可怕的是,在这一瞬间,她的满头青丝用肉眼可观的速度转生为白发,她的眼角也出现了皱纹,皮肤也变得松弛了很多。 “嗯?”她一把抓住自己的白发,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但这白发仿佛是一针镇定剂,她的笑声戛然顿止,眼睛逐渐恢复清明,整个人如同一座冰山,她的声音比冰山更寒冷:“李修,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还不乖乖地出来做我的人宠?你不是很会治病么?只要你满足了我的需求,治好了我,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纵是天涯海角,也无你藏身之所!” 李修此刻倒是不可能听见她发狂,因为李修现在正在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他吞下神仙断魂草和四枚自制的丹药后,没过多久,他明显地感觉到噬魂水已被清除干净,但神仙断魂草的毒性之猛烈还要超过他的预判,他体内的生机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糟了!”李修急忙抱守真元,竭尽全力运转复苏的丹田气旋,却根本无效,因为来不及了,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甚至来不及吞咽口中早就准备好的九阴雷公诞,只一瞬间,他身躯一颤,元神破体而出! “何人搅我清修?”外面,绝美女子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沧桑浑浊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天地间。 “装神弄鬼!”绝美女子环顾四周,冷冷说道:“阴阳门的杂碎,快点出来见我!” “刁妇你瞎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清静了?再瞎嚷嚷,老夫一指点爆你的脑袋!”那个声音大怒。 “你叫我什么?放肆!”绝美女子听到刁妇二字,顿时勃然大怒道:“好个粗鄙不堪的野鬼,也敢大放狂言?即便是阴阳老祖复生,我也能一掌镇压,你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那个声音闻言突然静默了,片刻后,他十分疑惑道:“刁妇,你说我是个东西?那你说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会在这里?我又是谁?阴阳老祖是个什么东西?刁妇你胆敢小看我,竟敢问我如此难解之谜,以为我会上当么?嘿嘿,不怕告诉你,这个道理我已经想了好几百天。来来来,只要你告诉我我是个什么东西,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非但我不会怪罪你擅闯我的道场,而且还能给你好处如何?” 这话反倒让绝美女子微愣,不过她也冷静下来,因为她到了现在,居然都还难以判断出那声音出自何处,她冷冷说道:“无知鼠辈,可敢现身一见本宫?” “本宫?本宫是谁?鼠辈是谁?难道是我?”那个声音越发疑惑起来,道:“究竟哪个是我,我又是谁,你是谁?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刁妇,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个游戏,看你能不能找到本宫,咦,我是本宫?本宫就是我?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这次绝美女子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瞧见一个七孔流血的潦倒汉子,从那骨山之中爬了出来,那骨山既无密道,也绝无藏身的可能,否则不可能瞒过她的耳目。紧接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也从骨山之中爬出,这个壮汉却没有人头,是个无头人。忽然,从骨山中又伸出一双芊芊玉手,一把拉扯住无头壮汉的脚跟,另一手却捧着一颗人头,无头壮汉走了没几步,那双芊芊玉手的主人就给拉了出来,那是个女人,却没有腿脚,也不知被谁给拦腰斩断了,壮汉一把将那颗人头夺走,往他自己的颈项上一摁,只听咯咯咯几声,立刻灵活自如,还能转圈,那壮汉如获至宝,在原地活蹦乱跳,宛如跳大神,咧着嘴巴大笑起来,但绝没有笑声传出,只因为他的舌头已经不见了,嘴巴里是空空荡荡的黑窟窿…… 绝美女子对此面无表情,都说吾峰的吾弑杀人无数,和她比起来,只怕还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为了修炼魔功,她杀的人堆积起来,只怕也未必不能堆积成这样的长形骨山。接下来的一炷香的时间,整座长形骨山中足足爬出了上万个身体残缺的人,有被拔舌头的,被剜眼鼻的,被掏了心的,有人一边走出一边还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肠肝肚肺生嚼,有人只剩半边身子,双腿却还能行走自如,有人脑子被人掏空,红白之物横流,此等惨状即便是绝美女子都是目光微凝,她感觉遇到了比自己更狠的人。 “区区幻阵就想乱我心神么?阴阳门不过如此,看我来破你!”绝美女子在腰间一拍,像是变戏法一样,手里居然多了一把琴。 那个声音再度出现,讶异道:“咦?这是……凤梧古琴?奇怪,我怎么认得这把琴?没道理……”然后又没了声音,归于沉寂,像是又思考他怎么认得那把琴的问题去了。 “铮……”绝美女子不再理会,就地盘膝而坐,拨动琴弦,琴声一现,骨山突然不见了,一片汪洋大海淹没了整个山谷,滔天巨浪就在她的脚底下沉浮,她柔指挑起一弦,朝前推送,口中喝道:“去!” “唳!”的一声鸣叫,滔天巨浪化作一头巨凤,拍击着水浪冲天而起。 第二十四章 指点有情道 “咚!”天空上竟发出了一道铜钟震响,那头巨凤溃散开来,绝美女子脸色微沉,抚琴不动,山谷中的汪洋大海立刻消失不见,再度显现出长形骨山。 “原来不是幻阵,我已陷入了别人的识海之中。”绝美女子再也无法从容淡定,她从那悬崖飞纵而下,一路攀沿,精神没有丝毫放松,毕竟李修的实力很强,没见到他的尸骨,她岂会掉以轻心?但是一入山谷,什么时候着的道,她竟浑然不觉,这未免匪夷所思。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就是遇见了高手,灵寂境,要想打破生死玄关,必先踏足灵寂,这是千年来修仙界达到某种层次的高手们公认的理论。 但是绝美女子是何等人物?岂能偏信那帮老鬼的言论?在她看来,灵寂境不过如此,如果敢和她正面对敌,照样能碾压。很可惜,一旦踏入灵寂的高手,绝不会轻易与人正面拼杀,正所谓扬长避短,到了那个层面,按照李修的参悟,已能元神出窍,隔空摄物,甚至移山填海,杀人于千里之外。元神就是打破肉身束缚的另一条途径,尤其是如今灵气稀薄的环境下,金丹大圆满几乎已是极限,千年来,能真正打破那道玄关的强者,少得可怜,近两百年来,也唯有前朝大观国师一人踏足过那重境界而已,根本让别人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另辟蹊径,内丹难以突破到元婴层次,那就只能参悟灵寂的玄机,灵魂出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灵寂境界已经看破了生死,实在走投无路,还能夺舍,再苟活一世。 绝美女子收回凤梧古琴,飞纵而下,落在骨山之上。刚刚那说话之人,她一时难以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找到李修的尸骨,再想法子退走不迟,她已认定李修已必死无疑,但还是不甘心,要来仔细查探一番! “呵,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多时。”但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是传进绝美女子的耳朵。 “李修?你没死?”绝美女子闻声看去,只见骨山之上,一道身影盘坐着,不是李修还能是谁?但随即绝美女子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你已经死了,这是你的元神,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死后还能元神不散。” 李修叹道:“你倒是过奖了,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会彻底消失。” 绝美女子道:“哼,你既已死了,一身真元早已散尽,对我没了任何用处,还来见我做什么?” “我既然能保证元神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散,自然也是因为我能保证我的肉身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好无损,你之前费尽心思,骗我服下噬魂水想要逼我就范,若非我先发制人,早就尸骨不存了吧。”李修又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道:“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唉,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你遇到了强敌,你的身体出现了故障,不是他的对手,我为了躲避你的查探,将肉身就藏在这骨山底下,你拿去用吧,真是便宜你了。” 绝美女子果然感应到骨山下面不但有李修的尸体所在,而且那个小童也在下面抱守真元,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但她还是狐疑道:“你已知我一心想要害你,还能这么好心对我?” 李修满脸揶揄道:“女人就是不能对你太好,想当初那个叫匡若虚的男人那样对你,你却对他死心塌地,等你后知后觉,黄花菜都凉了。以你如今的状态,哪怕再修炼一百年魔功,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你不想报仇么?呵呵,也对,其实你这二十年间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逼他出来见你而已,你也是可怜之人。” “放屁!”早已经撕破脸皮,绝美女子也不再顾及什么娘娘的形象,她想要发怒,但反而叹了口气,道:“李修啊李修,我真是没有看错你,死后竟然能够从我的识海之中窃取到我的隐私,而我却依然看不穿你的心思,可见此时你的境界已经超过了我,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没有遇见我,说不定又是第二个匡若虚吧。” “在一个死人面前还用得着说这样的话么?”李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匡若虚就是前朝的国师对么?你说你这么个美人胚子,长得跟个仙女似的,年轻的时候必然更为出色,想要讨你欢心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吧,怎么你却非得去喜欢一个老头子,这不是孽缘么?” “够了!你的话太多了。”绝美女子道:“李修,你说的不错,我这么多年来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一点我承认,有很大原因的确是想逼他出来,但却并不是为了见他一面,而是为了要亲手一寸寸地将他活剐了!” 对于这套说辞,李修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不置可否。 绝美女子心中来气,但想到此子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英年早逝,也就没有发作,场面又沉默了片刻,她才说道:“既然是你自己主动送我的东西,我没有推辞的道理,我这人恩怨分明,我拿了你的东西,欠了你一份情,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说来我听,或许我能帮你实现。” “和爽快的女人说话就是痛快。”李修笑了,指了指骨山底下,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小兄弟对我可是真仗义,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我岂可负他?不奢望你能教他上乘功法,只希望你能给他一个安逸的余生足矣。” 绝美女子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李修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很干脆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他的元神就消失不见,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过,想必他是想一个人独自走完他这最后的时刻,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才会如此潇洒。绝美女子眼波闪动了几下,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这个少年,让她又回想起那个夜晚,星光下她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的夜晚,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别人苦苦修炼三年,也比不上他们的三天,而李修小小年纪的成就已如此之高,论天资不在那个男人之下…… 想到这里,她心底深处似乎萌生出一丝不忍。她此生最钟爱的就是天之骄子,她也最痛恨天之骄子,所以每次她灭杀了一个这样的人物,心底就会有一丝奇妙的东西滋生而出。 不错,她很享受这种奇妙的东西,也许那是一种变相的思念,早已经化为毒蛇,深深地钻入她的骨髓,一旦发作,所有的美丽都化作了痛苦,只有痛苦,才会激发她的仇恨,让她不去轻易淡忘某个人和某件事。 绝美女子笑了笑,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仇恨也是一种目标,人活着有目标总比没目标要快活些。 她脚尖轻点,一跺骨山,原本就腐朽的累累白骨在转瞬间化为尘埃,她拂袖扫走灰尘,伸手隔空一道真气先将虎子制住,让他昏迷,这才朝李修的尸体走去。看到李修的尸体盘坐着,脑袋已垂下,没有了呼吸和脉搏,体内没有了生机,的确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这尸体里的精气的确还没有流失的迹象,此子的根基扎实到了极点,不漏之境竟然能修炼到这种地步,也是绝美女子头回遇见,她忍不住面露喜色。得到了李修的纯阳元气,立刻能化解她因为修炼魔功而留下的隐疾,使她恢复青春,再也不必吸食别人的精气,而且阴阳结合之下,她的功力必然大增数倍。 一把抓住李修的面门,正要下手,突然身后落下一个体态佝偻的老人,无不可惜地叹道:“暴殄天物可耻,必遭天谴!” “你说什么?”绝美女子猛然回头,真气鼓荡,杀机凛然! “刁妇且慢动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佝偻老人摆了摆手,道:“你的天赋也不差,看你的样子必也久居高位,见识也不短,岂不闻‘性情合一而金木并,窒欲惩忿为水火交’的道理?” “嗯?”绝美女子闻言问道:“何解?” “你已逐末忘本久矣,不可教也。”佝偻老人道:“清静为丹基,无为为丹母,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你既已入了旁门,当明白形化则有生,气化则无生,三元混一为圣胎,高上之士,夙植德本,生而知之,故而不炼外药,而炼内药。” 绝美女子道:“外药外炼,内药内炼,大道三千,岂止乎你一家之言?你若想坏我好事,我便先将你杀之!” “我即是非我,所以你杀不了我,嘿嘿。”佝偻老人道:“我并不是在教你如何修炼,只是可惜了这等好东西,居然被你牛嚼牡丹,即便你所修魔道,也不过是小魔而已,岂能大成?双修之法,阴阳化生,你心中尚有情,何必舍近求远而修忘情之道?”言毕,摇头而叹,化为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阴阳化生?我的心中尚有情?”绝美女子若有所思,这句话对她而言,好比是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同时对这个疑似阴阳门余孽的老家伙,心生忌惮,片刻都不想逗留,一把将李修提起,也顾不上虎子,兀自朝悬崖之上飞纵而去。 奇怪的是,她的离开并没有受到丝毫阻碍。这时候,那位佝偻老人又再次现身,在他身旁,居然还有一个少年,正是李修。 “多谢前辈相助!”李修抱拳躬身,诚恳道谢道:“前辈一字可值千金,此女良知尚存一二,这才豁然开朗。” “我岂敢受你一个谢字?”佝偻老人叹道:“此女误入歧途,全是那匡若虚一手造成,你又为她所害,我不过是在给那该死的臭小子擦屁股而已。大观国昔日的荣光早已成为过去,我传承千年的宗门也早已化为枯塚,我早已经放下了一切,追寻自然大道,才有今日所成,可惜他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见性不除,元婴大道终生无望。小友你乃天生地养之人,我也算不出你的来历,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心中没有种族和国界的束缚,将来的成就必还在我之上啊,呵呵呵呵,你毋须多言,迟则生变,应速速离去,如今你身上还有俗世的困扰,正是对你的历练,当小心应付,万不可大意才是。” “前辈今日助我,他日必有回报,我那小童体质十分了得,便让他留在你老的身边服侍你,也是好的。”李修道。 佝偻老人道:“这个小童倒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时日,当修成一身洪荒之力,必能成一方护法神。” “多谢!”李修再次道谢,身形消散,快速离去。 佝偻老人无悲无喜,点醒虎子,稍微陈述了一个大概,虎子不疑有他,从此便跟随在这位神秘的老人身旁学艺,暂表不提。 第二十五章 炼宝药作嫁衣 绝美女子一路飞纵,脑海里始终回响起那佝偻老人的话语,竟挥散不去,她似懂非懂,看了提在手里,体温逐渐冷却的李修,她似已能悟透那佝偻老人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原来自己修炼魔道不说,还修炼出了岔子,长此以往,别说报仇,能否活三年都成问题,越想越觉得恐怖!掐准时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总算找到了一处僻静之所,在一个大峡谷内部,大峡谷地势险峻,有凶兽守护隘口,大战十余合才被绝美女子斩杀。穿过峡谷隘口,出现一个山谷,其间灵草灵芝无数,是个还没被人类发现和占据的好去处。 来到一片林间,此时月色尽数被乌云吞没,夜风呼啸,不一会儿,雷声轰隆,大雨来临,北冥海的气候本就变化无常。 雨水很快就将他们湿透,绝美女子回过神来,真气鼓荡,撑起一个罡气罩,但这场大雨猛烈,很快就形成了水洼和水流,冷水泡着李修的尸体,和李修的尸体一样冰冷。绝美女子蹲下身来,叹道:“我若想自救,必先救你性命,但我不知该如何将你救活,又不知该如何和你共处,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那佝偻老人话虽不错,我心中尚有情,这点我承认,却修了无情之道,以致我经脉逆行,勉强压制,力有不逮的时候必须吸取他人的真元和精气,一旦我停止了吸取,则气化而无生,我将必死。我如不能将你救活,即便吸取了你的真元,也依然只能暂时保住性命。” 她内心非常犹豫,正所谓性情合一而金木并,窒欲惩忿为水火交,她修炼魔功,炼的是外药,所以她需外药医,阴阳双修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这也是那佝偻老人告诉她的方法。但李修已经死去,她苦无回春之术,只能吞噬李修的真元和精气一法可行,况且她转修魔功之后,多年来守身如玉,又岂肯轻易失身于人?正是有着多层矛盾,故而她始终犹豫不决,这其实也是李修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以为此女为了活命,必会不惜一切代价,非但不会害自己,还会将自己救活过来。 李修元神破体而出之后,其实没有立刻死亡,还有心率,只是他根本回不了躯壳,也无法将口中的九阴雷公诞吞咽下去,所以他需要一位功力通玄的高手相助和引导。而那位佝偻老人其实和李修的状态也差不多,他的本尊并没有突破到元婴层次,无法打破寿命的大限之期,佝偻老人的肉身早已腐朽,却还能奇迹般地存活于世。不得不说,大道三千,的确是匪夷所思。李修与之沟通和交流,知道佝偻老人是一尊非常古老的存在,是阴阳门奉为神灵的守护者,曾经修炼出过岔子,沉寂了数百年,渐渐被后人所遗忘,好在一直在给予供奉,这才没有让他彻底消散。所谓的阴阳老祖还是他的重重孙子,是一位将灵寂修炼到极致的高手,灵魂与道相合,以另类的活法,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所以以当时的情况而言,他并非相助李修的首选之人,和李修也没有什么交情,不会为了李修而寄主,和他的自然之道不符,当年阴阳门尽成枯塚,他也没有显化相救,可见佝偻老人境界虽高,因为没有了肉身的承载,还有诸多掣肘,又岂会因为李修而坏了道果?故而只能点化绝美女子,教她如何自救的同时,也等于是救了李修的性命,至于结果,就要看李修的造化了。 “轰隆隆!”山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嗯?”绝美女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摄起李修的躯壳,快速朝雷电密集的一座山峰疾掠而去。 那座山峰并非无主之地,名叫驼峰,绝美女子对北冥海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了很多三十六岛的本土人,驼峰之巅有双峦,一峦有寺,名为普陀寺,另一峦有庵,名为月恒庵,门徒不过数十,人丁不旺,但高人辈出,在北冥海三十六岛的排名还在如今的吾峰之上,有着能进前十的实力,谁也不能小觑。 “要入驼峰,颇费周折,那普陀寺和月恒庵都是一群不服王化之辈!”绝美女子寻思,没有走驼峰,而是就近选了一座矮峰,并在腰间又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套旗幡,原来她的腰带乃是特殊制作,是一件空间法器,内可容物。这套旗幡足有四十九支,颜色各异,画满各种符文和图腾,一拿出来,顿时阴风阵阵,飞沙走石,绝美女子开始摆阵,用去四十七支,留两旗在手,然后她运转神通,下沟地火,上引雷电。 这块地头在一时间,形成了一口巨大的鼎炉,绝美女子没有置身事外,而是和李修互相盘坐在阵中,四掌相抵。她并不是在救李修的命,而是要尽可能从李修身上获得更大好处,一旦成功,效果未必就不如男女双修之法,照样可以解决她目前的困境。 此法名为雷火阳春诀,平日里她是用不着的,也不敢运用此法,此番借助李修的躯壳让她能够从中取利。 “呼呼呼……” “轰隆隆……” 场面如火如荼,一下姹紫嫣红,绽放出许多未知的光芒来,绝美女子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乌黑亮丽,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的精气神从未有过的畅快,这种感觉凭她的意志力,竟也忍不住阵阵呻=吟出声,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欢愉,如在鱼水之欢! “好机会!”远处一直吊在后面的是李修的元神,他需要这样的化学反应,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躯壳的呼唤,那是因为在外力的催动和炼化之下,他口中的九阴雷公诞顺着喉管而下,药力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微弱的心率慢慢恢复了力度。 绝美女子似也有所察觉,但此刻已进退不得,否则前功尽弃。 李修立刻想通了很多道理,灵寂的功法在这个世界并未流传,还处于自我摸索的一个阶段,李修同样如此,修行就是实验,此刻他的实验即将成功,感觉到又能触摸到自己的真假虚空,他瞄准时机,一步跨出,元神化作许多个念头,最后合而为一,忽而一钻,竟然成功归位。 一瞬间,李修运转丹田气旋,纯阳的修复真气在百脉之中化为激流,九阴雷公诞的丝丝药力立刻如鱼得水,两相结合,并发生了奇迹。原本李修的躯壳如同一块生铁,只能任凭绝美女子炼化和吸取,绝美女子借用地火和雷电,施展雷火阳春诀让她获得了极大好处,但此时李修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成为一个巨大漩涡,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口无底的鼎炉,他全身的毛孔扩张,七窍相通,全部转化成吸力! “呼!” “轰隆!” 阵法之内一下子全部被点燃,四十九支旗幡差点镇压不住地火,散发着各种毫光,符文闪耀,幡上的图腾发出了咆哮或嘶吼,像是要活了。而天雷也被激怒,原本这座山峰只是那团雷电的边缘地带,此时天雷的漩涡竟朝这边移动,道道粗大的闪电劈落而下! 风更急,雨更烈,但此刻的雨仿佛是油,此刻的风还在助威,使得大火更旺! “你……”绝美女子睁目,大吃一惊,她感觉她就要被焚烧成灰烬,而且这一下,也使得她和李修全身的毛发都烧焦了,衣物首饰之类的更不消说,全部烧成了灰。这种场面简直是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因为她发现李修竟然活了,此刻也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来到无人之地,本就是想避人耳目,即便行男女双修之法,也是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此刻却被李修窥了身子不说,这一下打击,也让她的心神为之松懈,出现了破绽,她连忙紧闭双眼,面露痛苦之色,喉咙滚动,鲜血立刻从嘴角流出! “不好!”李修皱眉,这一下雷火失控,四下乱窜,连他都难以忍受。以二人的修为境界,寻常地火极难伤之内腑,而天雷乃遵循自然界的永恒定律,不生不灭,此时二人无疑成为了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最强之导体,雷电降临,乃冒险之举,心神稍有疏忽,则立刻身死道消,成为一团劫灰! 李修不得不放弃双掌互抵的方式,这种法子已是杯水车薪,此刻二人性命相通,生死攸关,一损俱损!他毫不犹豫,一只手掌摁向绝美女子的胸口璇玑穴,此穴通肺气,乃百脉所朝,他以真气疏导,不但如此,另一手将绝美女子拦腰抱住,一把拉入怀中,与绝美女子口对口,当下一蓬元气强渡过去。生死关头,这姿势极为亲密,但两人这时都已顾不得那么多了,绝美女子难以动弹! 雨越下越大,火势越来越猛,雷电也越发凌厉。二人不但口口相对,渐渐连元神都互相交合,融为一体。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云散天开,东方曙光初现,二人同时睁眼,互相对视,然后猛然挣开彼此,身形倒退,遥遥相对。 绝美女子全身不着丝缕,连她的腰带都化为虚无,那可是一件空间法器,唯一剩下的是一把烧焦的凤梧古琴,这也可见刚才二人的凶险程度,能活下来实在是个奇迹,此时的峰顶一片光秃秃,连石头都化了,别提有什么树木遮身,但经过刚才的一番修炼,她的思想似乎都脱胎换骨,竟并不回避,怀抱古琴,与李修直面相对。 场面略显尴尬,李修自然也不会回避,其实二人此时都是皮开肉绽,实在没有什么观赏性,虽说勉强渡过劫难,收获极大,同时也大伤元气。 “那个……你有什么话我们等下再说,我去去就回。”李修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足足两个时辰,二人虽说身体有所接触,彼此的肉身并未发生太过不雅之事,然而一场神交下来,此时可谓已经是知根知底,不是双修,胜似双修,在生死关头,没有谁还能有所保留,阴阳交合,悟出的道理也共通。事过之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显然不可能,至少李修做不到,这种事情他不会回避,他相信绝美女子也做不到,同样要给他一个交代。 第二十四章 指点有情道 “咚!”天空上竟发出了一道铜钟震响,那头巨凤溃散开来,绝美女子脸色微沉,抚琴不动,山谷中的汪洋大海立刻消失不见,再度显现出长形骨山。 “原来不是幻阵,我已陷入了别人的识海之中。”绝美女子再也无法从容淡定,她从那悬崖飞纵而下,一路攀沿,精神没有丝毫放松,毕竟李修的实力很强,没见到他的尸骨,她岂会掉以轻心?但是一入山谷,什么时候着的道,她竟浑然不觉,这未免匪夷所思。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就是遇见了高手,灵寂境,要想打破生死玄关,必先踏足灵寂,这是千年来修仙界达到某种层次的高手们公认的理论。 但是绝美女子是何等人物?岂能偏信那帮老鬼的言论?在她看来,灵寂境不过如此,如果敢和她正面对敌,照样能碾压。很可惜,一旦踏入灵寂的高手,绝不会轻易与人正面拼杀,正所谓扬长避短,到了那个层面,按照李修的参悟,已能元神出窍,隔空摄物,甚至移山填海,杀人于千里之外。元神就是打破肉身束缚的另一条途径,尤其是如今灵气稀薄的环境下,金丹大圆满几乎已是极限,千年来,能真正打破那道玄关的强者,少得可怜,近两百年来,也唯有前朝大观国师一人踏足过那重境界而已,根本让别人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另辟蹊径,内丹难以突破到元婴层次,那就只能参悟灵寂的玄机,灵魂出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灵寂境界已经看破了生死,实在走投无路,还能夺舍,再苟活一世。 绝美女子收回凤梧古琴,飞纵而下,落在骨山之上。刚刚那说话之人,她一时难以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找到李修的尸骨,再想法子退走不迟,她已认定李修已必死无疑,但还是不甘心,要来仔细查探一番! “呵,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多时。”但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是传进绝美女子的耳朵。 “李修?你没死?”绝美女子闻声看去,只见骨山之上,一道身影盘坐着,不是李修还能是谁?但随即绝美女子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你已经死了,这是你的元神,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死后还能元神不散。” 李修叹道:“你倒是过奖了,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会彻底消失。” 绝美女子道:“哼,你既已死了,一身真元早已散尽,对我没了任何用处,还来见我做什么?” “我既然能保证元神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散,自然也是因为我能保证我的肉身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好无损,你之前费尽心思,骗我服下噬魂水想要逼我就范,若非我先发制人,早就尸骨不存了吧。”李修又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道:“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唉,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你遇到了强敌,你的身体出现了故障,不是他的对手,我为了躲避你的查探,将肉身就藏在这骨山底下,你拿去用吧,真是便宜你了。” 绝美女子果然感应到骨山下面不但有李修的尸体所在,而且那个小童也在下面抱守真元,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但她还是狐疑道:“你已知我一心想要害你,还能这么好心对我?” 李修满脸揶揄道:“女人就是不能对你太好,想当初那个叫匡若虚的男人那样对你,你却对他死心塌地,等你后知后觉,黄花菜都凉了。以你如今的状态,哪怕再修炼一百年魔功,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你不想报仇么?呵呵,也对,其实你这二十年间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逼他出来见你而已,你也是可怜之人。” “放屁!”早已经撕破脸皮,绝美女子也不再顾及什么娘娘的形象,她想要发怒,但反而叹了口气,道:“李修啊李修,我真是没有看错你,死后竟然能够从我的识海之中窃取到我的隐私,而我却依然看不穿你的心思,可见此时你的境界已经超过了我,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没有遇见我,说不定又是第二个匡若虚吧。” “在一个死人面前还用得着说这样的话么?”李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匡若虚就是前朝的国师对么?你说你这么个美人胚子,长得跟个仙女似的,年轻的时候必然更为出色,想要讨你欢心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吧,怎么你却非得去喜欢一个老头子,这不是孽缘么?” “够了!你的话太多了。”绝美女子道:“李修,你说的不错,我这么多年来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一点我承认,有很大原因的确是想逼他出来,但却并不是为了见他一面,而是为了要亲手一寸寸地将他活剐了!” 对于这套说辞,李修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不置可否。 绝美女子心中来气,但想到此子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英年早逝,也就没有发作,场面又沉默了片刻,她才说道:“既然是你自己主动送我的东西,我没有推辞的道理,我这人恩怨分明,我拿了你的东西,欠了你一份情,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说来我听,或许我能帮你实现。” “和爽快的女人说话就是痛快。”李修笑了,指了指骨山底下,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小兄弟对我可是真仗义,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我岂可负他?不奢望你能教他上乘功法,只希望你能给他一个安逸的余生足矣。” 绝美女子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李修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很干脆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他的元神就消失不见,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过,想必他是想一个人独自走完他这最后的时刻,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才会如此潇洒。绝美女子眼波闪动了几下,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这个少年,让她又回想起那个夜晚,星光下她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的夜晚,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别人苦苦修炼三年,也比不上他们的三天,而李修小小年纪的成就已如此之高,论天资不在那个男人之下…… 想到这里,她心底深处似乎萌生出一丝不忍。她此生最钟爱的就是天之骄子,她也最痛恨天之骄子,所以每次她灭杀了一个这样的人物,心底就会有一丝奇妙的东西滋生而出。 不错,她很享受这种奇妙的东西,也许那是一种变相的思念,早已经化为毒蛇,深深地钻入她的骨髓,一旦发作,所有的美丽都化作了痛苦,只有痛苦,才会激发她的仇恨,让她不去轻易淡忘某个人和某件事。 绝美女子笑了笑,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仇恨也是一种目标,人活着有目标总比没目标要快活些。 她脚尖轻点,一跺骨山,原本就腐朽的累累白骨在转瞬间化为尘埃,她拂袖扫走灰尘,伸手隔空一道真气先将虎子制住,让他昏迷,这才朝李修的尸体走去。看到李修的尸体盘坐着,脑袋已垂下,没有了呼吸和脉搏,体内没有了生机,的确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这尸体里的精气的确还没有流失的迹象,此子的根基扎实到了极点,不漏之境竟然能修炼到这种地步,也是绝美女子头回遇见,她忍不住面露喜色。得到了李修的纯阳元气,立刻能化解她因为修炼魔功而留下的隐疾,使她恢复青春,再也不必吸食别人的精气,而且阴阳结合之下,她的功力必然大增数倍。 一把抓住李修的面门,正要下手,突然身后落下一个体态佝偻的老人,无不可惜地叹道:“暴殄天物可耻,必遭天谴!” “你说什么?”绝美女子猛然回头,真气鼓荡,杀机凛然! “刁妇且慢动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佝偻老人摆了摆手,道:“你的天赋也不差,看你的样子必也久居高位,见识也不短,岂不闻‘性情合一而金木并,窒欲惩忿为水火交’的道理?” “嗯?”绝美女子闻言问道:“何解?” “你已逐末忘本久矣,不可教也。”佝偻老人道:“清静为丹基,无为为丹母,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你既已入了旁门,当明白形化则有生,气化则无生,三元混一为圣胎,高上之士,夙植德本,生而知之,故而不炼外药,而炼内药。” 绝美女子道:“外药外炼,内药内炼,大道三千,岂止乎你一家之言?你若想坏我好事,我便先将你杀之!” “我即是非我,所以你杀不了我,嘿嘿。”佝偻老人道:“我并不是在教你如何修炼,只是可惜了这等好东西,居然被你牛嚼牡丹,即便你所修魔道,也不过是小魔而已,岂能大成?双修之法,阴阳化生,你心中尚有情,何必舍近求远而修忘情之道?”言毕,摇头而叹,化为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阴阳化生?我的心中尚有情?”绝美女子若有所思,这句话对她而言,好比是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同时对这个疑似阴阳门余孽的老家伙,心生忌惮,片刻都不想逗留,一把将李修提起,也顾不上虎子,兀自朝悬崖之上飞纵而去。 奇怪的是,她的离开并没有受到丝毫阻碍。这时候,那位佝偻老人又再次现身,在他身旁,居然还有一个少年,正是李修。 “多谢前辈相助!”李修抱拳躬身,诚恳道谢道:“前辈一字可值千金,此女良知尚存一二,这才豁然开朗。” “我岂敢受你一个谢字?”佝偻老人叹道:“此女误入歧途,全是那匡若虚一手造成,你又为她所害,我不过是在给那该死的臭小子擦屁股而已。大观国昔日的荣光早已成为过去,我传承千年的宗门也早已化为枯塚,我早已经放下了一切,追寻自然大道,才有今日所成,可惜他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见性不除,元婴大道终生无望。小友你乃天生地养之人,我也算不出你的来历,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心中没有种族和国界的束缚,将来的成就必还在我之上啊,呵呵呵呵,你毋须多言,迟则生变,应速速离去,如今你身上还有俗世的困扰,正是对你的历练,当小心应付,万不可大意才是。” “前辈今日助我,他日必有回报,我那小童体质十分了得,便让他留在你老的身边服侍你,也是好的。”李修道。 佝偻老人道:“这个小童倒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假以时日,当修成一身洪荒之力,必能成一方护法神。” “多谢!”李修再次道谢,身形消散,快速离去。 佝偻老人无悲无喜,点醒虎子,稍微陈述了一个大概,虎子不疑有他,从此便跟随在这位神秘的老人身旁学艺,暂表不提。 第二十五章 炼宝药作嫁衣 绝美女子一路飞纵,脑海里始终回响起那佝偻老人的话语,竟挥散不去,她似懂非懂,看了提在手里,体温逐渐冷却的李修,她似已能悟透那佝偻老人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原来自己修炼魔道不说,还修炼出了岔子,长此以往,别说报仇,能否活三年都成问题,越想越觉得恐怖!掐准时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总算找到了一处僻静之所,在一个大峡谷内部,大峡谷地势险峻,有凶兽守护隘口,大战十余合才被绝美女子斩杀。穿过峡谷隘口,出现一个山谷,其间灵草灵芝无数,是个还没被人类发现和占据的好去处。 来到一片林间,此时月色尽数被乌云吞没,夜风呼啸,不一会儿,雷声轰隆,大雨来临,北冥海的气候本就变化无常。 雨水很快就将他们湿透,绝美女子回过神来,真气鼓荡,撑起一个罡气罩,但这场大雨猛烈,很快就形成了水洼和水流,冷水泡着李修的尸体,和李修的尸体一样冰冷。绝美女子蹲下身来,叹道:“我若想自救,必先救你性命,但我不知该如何将你救活,又不知该如何和你共处,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那佝偻老人话虽不错,我心中尚有情,这点我承认,却修了无情之道,以致我经脉逆行,勉强压制,力有不逮的时候必须吸取他人的真元和精气,一旦我停止了吸取,则气化而无生,我将必死。我如不能将你救活,即便吸取了你的真元,也依然只能暂时保住性命。” 她内心非常犹豫,正所谓性情合一而金木并,窒欲惩忿为水火交,她修炼魔功,炼的是外药,所以她需外药医,阴阳双修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这也是那佝偻老人告诉她的方法。但李修已经死去,她苦无回春之术,只能吞噬李修的真元和精气一法可行,况且她转修魔功之后,多年来守身如玉,又岂肯轻易失身于人?正是有着多层矛盾,故而她始终犹豫不决,这其实也是李修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以为此女为了活命,必会不惜一切代价,非但不会害自己,还会将自己救活过来。 李修元神破体而出之后,其实没有立刻死亡,还有心率,只是他根本回不了躯壳,也无法将口中的九阴雷公诞吞咽下去,所以他需要一位功力通玄的高手相助和引导。而那位佝偻老人其实和李修的状态也差不多,他的本尊并没有突破到元婴层次,无法打破寿命的大限之期,佝偻老人的肉身早已腐朽,却还能奇迹般地存活于世。不得不说,大道三千,的确是匪夷所思。李修与之沟通和交流,知道佝偻老人是一尊非常古老的存在,是阴阳门奉为神灵的守护者,曾经修炼出过岔子,沉寂了数百年,渐渐被后人所遗忘,好在一直在给予供奉,这才没有让他彻底消散。所谓的阴阳老祖还是他的重重孙子,是一位将灵寂修炼到极致的高手,灵魂与道相合,以另类的活法,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所以以当时的情况而言,他并非相助李修的首选之人,和李修也没有什么交情,不会为了李修而寄主,和他的自然之道不符,当年阴阳门尽成枯塚,他也没有显化相救,可见佝偻老人境界虽高,因为没有了肉身的承载,还有诸多掣肘,又岂会因为李修而坏了道果?故而只能点化绝美女子,教她如何自救的同时,也等于是救了李修的性命,至于结果,就要看李修的造化了。 “轰隆隆!”山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嗯?”绝美女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摄起李修的躯壳,快速朝雷电密集的一座山峰疾掠而去。 那座山峰并非无主之地,名叫驼峰,绝美女子对北冥海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了很多三十六岛的本土人,驼峰之巅有双峦,一峦有寺,名为普陀寺,另一峦有庵,名为月恒庵,门徒不过数十,人丁不旺,但高人辈出,在北冥海三十六岛的排名还在如今的吾峰之上,有着能进前十的实力,谁也不能小觑。 “要入驼峰,颇费周折,那普陀寺和月恒庵都是一群不服王化之辈!”绝美女子寻思,没有走驼峰,而是就近选了一座矮峰,并在腰间又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套旗幡,原来她的腰带乃是特殊制作,是一件空间法器,内可容物。这套旗幡足有四十九支,颜色各异,画满各种符文和图腾,一拿出来,顿时阴风阵阵,飞沙走石,绝美女子开始摆阵,用去四十七支,留两旗在手,然后她运转神通,下沟地火,上引雷电。 这块地头在一时间,形成了一口巨大的鼎炉,绝美女子没有置身事外,而是和李修互相盘坐在阵中,四掌相抵。她并不是在救李修的命,而是要尽可能从李修身上获得更大好处,一旦成功,效果未必就不如男女双修之法,照样可以解决她目前的困境。 此法名为雷火阳春诀,平日里她是用不着的,也不敢运用此法,此番借助李修的躯壳让她能够从中取利。 “呼呼呼……” “轰隆隆……” 场面如火如荼,一下姹紫嫣红,绽放出许多未知的光芒来,绝美女子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乌黑亮丽,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的精气神从未有过的畅快,这种感觉凭她的意志力,竟也忍不住阵阵呻=吟出声,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欢愉,如在鱼水之欢! “好机会!”远处一直吊在后面的是李修的元神,他需要这样的化学反应,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躯壳的呼唤,那是因为在外力的催动和炼化之下,他口中的九阴雷公诞顺着喉管而下,药力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微弱的心率慢慢恢复了力度。 绝美女子似也有所察觉,但此刻已进退不得,否则前功尽弃。 李修立刻想通了很多道理,灵寂的功法在这个世界并未流传,还处于自我摸索的一个阶段,李修同样如此,修行就是实验,此刻他的实验即将成功,感觉到又能触摸到自己的真假虚空,他瞄准时机,一步跨出,元神化作许多个念头,最后合而为一,忽而一钻,竟然成功归位。 一瞬间,李修运转丹田气旋,纯阳的修复真气在百脉之中化为激流,九阴雷公诞的丝丝药力立刻如鱼得水,两相结合,并发生了奇迹。原本李修的躯壳如同一块生铁,只能任凭绝美女子炼化和吸取,绝美女子借用地火和雷电,施展雷火阳春诀让她获得了极大好处,但此时李修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成为一个巨大漩涡,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口无底的鼎炉,他全身的毛孔扩张,七窍相通,全部转化成吸力! “呼!” “轰隆!” 阵法之内一下子全部被点燃,四十九支旗幡差点镇压不住地火,散发着各种毫光,符文闪耀,幡上的图腾发出了咆哮或嘶吼,像是要活了。而天雷也被激怒,原本这座山峰只是那团雷电的边缘地带,此时天雷的漩涡竟朝这边移动,道道粗大的闪电劈落而下! 风更急,雨更烈,但此刻的雨仿佛是油,此刻的风还在助威,使得大火更旺! “你……”绝美女子睁目,大吃一惊,她感觉她就要被焚烧成灰烬,而且这一下,也使得她和李修全身的毛发都烧焦了,衣物首饰之类的更不消说,全部烧成了灰。这种场面简直是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因为她发现李修竟然活了,此刻也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来到无人之地,本就是想避人耳目,即便行男女双修之法,也是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此刻却被李修窥了身子不说,这一下打击,也让她的心神为之松懈,出现了破绽,她连忙紧闭双眼,面露痛苦之色,喉咙滚动,鲜血立刻从嘴角流出! “不好!”李修皱眉,这一下雷火失控,四下乱窜,连他都难以忍受。以二人的修为境界,寻常地火极难伤之内腑,而天雷乃遵循自然界的永恒定律,不生不灭,此时二人无疑成为了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最强之导体,雷电降临,乃冒险之举,心神稍有疏忽,则立刻身死道消,成为一团劫灰! 李修不得不放弃双掌互抵的方式,这种法子已是杯水车薪,此刻二人性命相通,生死攸关,一损俱损!他毫不犹豫,一只手掌摁向绝美女子的胸口璇玑穴,此穴通肺气,乃百脉所朝,他以真气疏导,不但如此,另一手将绝美女子拦腰抱住,一把拉入怀中,与绝美女子口对口,当下一蓬元气强渡过去。生死关头,这姿势极为亲密,但两人这时都已顾不得那么多了,绝美女子难以动弹! 雨越下越大,火势越来越猛,雷电也越发凌厉。二人不但口口相对,渐渐连元神都互相交合,融为一体。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云散天开,东方曙光初现,二人同时睁眼,互相对视,然后猛然挣开彼此,身形倒退,遥遥相对。 绝美女子全身不着丝缕,连她的腰带都化为虚无,那可是一件空间法器,唯一剩下的是一把烧焦的凤梧古琴,这也可见刚才二人的凶险程度,能活下来实在是个奇迹,此时的峰顶一片光秃秃,连石头都化了,别提有什么树木遮身,但经过刚才的一番修炼,她的思想似乎都脱胎换骨,竟并不回避,怀抱古琴,与李修直面相对。 场面略显尴尬,李修自然也不会回避,其实二人此时都是皮开肉绽,实在没有什么观赏性,虽说勉强渡过劫难,收获极大,同时也大伤元气。 “那个……你有什么话我们等下再说,我去去就回。”李修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足足两个时辰,二人虽说身体有所接触,彼此的肉身并未发生太过不雅之事,然而一场神交下来,此时可谓已经是知根知底,不是双修,胜似双修,在生死关头,没有谁还能有所保留,阴阳交合,悟出的道理也共通。事过之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显然不可能,至少李修做不到,这种事情他不会回避,他相信绝美女子也做不到,同样要给他一个交代。 第二十六章 认姐姐 李修狂奔百来里地,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头猛兽,原来昨夜的那种天罚过于恐怖,将附近的野兽都给吓跑了,李修痛下杀手,抽筋剥皮,也顾不上冲洗,直接将一张兽皮用筋条捆在腰上,遮住羞物,然后快速赶回。回来时,发现绝美女子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你果然在等我?”李修问。 绝美女子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木讷说道:“我在等你。” 李修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到一边,以烈焰掌稍微将几张兽皮烤干,并草草地裁成几个模块,又用筋条作线,将兽皮缝好,不一会儿,兽皮已成型,正是一套衣物,是一条兽皮短裤和一件兽皮短褂,他打了一声招呼,示意绝美女子穿上,自己则跑开了。 随即李修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的光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将剩余的兽皮制作成一顶帽子送给她。 绝美女子没有扭捏,当着李修的面就穿上了,又接过那顶帽子戴上,然后才自我打量了一番,她顿时面露异色,奇怪地看了李修一眼。 “我的故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李修很理所当然地解释道:“那里的姑娘们就是这样穿衣服的,怎么样,你喜欢么?” 原来李修匆匆制作的服装,手工什么的就别说了,款式却绝非这个世界的主流,加上一顶帽子,让她看起来现代感十足,露胳膊露大腿的不说,兽皮短褂还是个深v领,这也太前卫了。 “我知道。”绝美女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经过神交,她已经知道李修的一些隐秘,比如他的出生地,他的一些经历,点点滴滴的信息,全部被她所接收。而对于李修来说,她的秘密也同样没办法隐瞒。 正因为如此,两个原本互相伤害,互相算计的对手,却在这两个时辰内突兀地成为了这个世上最懂彼此的人,让他们一时间都难以适应。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谁开口说话,很有默契的就地盘坐调息,李修觉得自己的元神更加牢固,意念更加强大,百脉之源,会聚丹田,气旋竟然不见了,这是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化丹之境,他根基牢固,还没有化丹就能轻易战胜普通的金丹大圆满,此番更进一步,吾道子之流更加不入他眼。之前他就已经返璞归真,此时更是精进了很多,点指成剑,握拳成捶,真气外放,可变化成猛虎巨象,活灵活现。之前李修的真气可以转化为小老鼠之类的小动物,现在体型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依然可以灵活运用,可见一斑。 这样下去,到时候他完全可以真气化形,充当座驾,甚至飞鸟,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李修知道极难,因为消耗太大,现如今让他真气化形为一头飞禽,估计驮着他飞行不足百米,就得消散,一身真气就会消耗一空! “相比之下,元神受限就小很多啊。”李修暗道,也就是说,如果修炼到灵寂境界,元神出窍,如那托起船儿的水,身体就是船,到时候就方便很多,不必担心真气枯竭。 “我这一身修为,因祸得福,自保无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直忍耐低调,现在我倒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何出彩之处,也不枉我来此走一遭,流云洞的先秦文字又是怎么回事?我当去查探一二,不过,还是先摆平这个女人再说。”李修心中嘀咕,随即睁开眼睛,他的纯阳真气自带修复功能,此番皮开肉绽之伤已全部结痂,而绝美女子就做不到这一点,还在继续调息疗养。 李修神采奕奕,不过,接下来他就感应到有很多股强大的存在正在接近,不一会儿,就集结在峰脚,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擅闯上来。 李修嘴角上扬,这些人当中,有好多熟悉的气息,看来绝美女子的手下们终于来了,另外一边还有两股不凡的气息,似乎并不出众,然而李修经过昨夜的劫难,眼界更加上了一个层次。 果不其然,那两股气息没有停留多久,就朝封顶疾掠而来。 绝美女子也有所感应,睁开眼睛。 “是你的人?”李修问道。 绝美女子道:“这二人一枯一荣,前者是个长期断绝情欲和冥想的高手,一身枯禅功十分深厚,已接触到死境的边缘;后者饱食淫欲,淫而不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昔日大观国十大佛域之一的大欢喜神功,他们不是我的部下,是驼峰下来的人。” 李修道:“驼峰么?普陀寺,月恒庵,我也有所耳闻,我们脚下的孤峰,是他们的地盘吧,遭到毁坏,他们早不来晚不了,偏偏这个时候来,看来不是来打架的。” 不是打架的,当然也不是劝架的,更不可能来凑热闹,无非就是来索要好处,不然驼峰的高手早该前来驱赶李修二人才对,他们也有那个实力,何至于等到现在? 绝美女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修又问道:“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这样成不成?” 绝美女子看着他,李修道:“我已知你此行来北冥海的目的,你的第一个目的表面上是为了吾弑灭杀了江不匪满门而来,那白马江家雄踞江北郡,财力雄厚,向来保守,年年上贡,吾弑灭江家,等于是得罪了朝廷很多要员,甚至皇室,事关社稷,当今不乐国主为了平悠悠众口,特派你前来兴师问罪,正是名正言顺。实则你的任务是指挥原本三十六岛的激进派,游说各岛,恩威并重,趁机要在北冥海立足,天柱峰仝霸老奸巨猾,实力强大,你极难图之,而昔年三十六岛的龙头老大吾峰,如今没落,就成为了你首要目标,但是你错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吾峰之强,绝非你所能想象,以你从大将军府带出来的八寒八热两部高手和激进派的残兵败将,很难正面抗衡,这且不说,更让天柱峰仝霸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一旦吾峰实力锐减,他再也无所顾忌,将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北冥海三十六岛,从而挥军南下,北国将乱。” 绝美女子道:“我以为你修的是逍遥之道,不愿纷争,怎么现在反来帮我?” 李修道:“我本欲置身事外,然而世上并无净土可容我一身,岂可一味回避?我愿助你说服三十六岛的中立派,前来为你效力,据我所知,驼峰实力强大,却想置身事外,和我的处境倒是相像,异想天开,他们迟早都是要站队,不如早图之。” “你想以你一己之力,逆转局势么?”绝美女子问道。 李修道:“不错。”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绝美女子又问。 李修道:“不必,你按照你的路子走,何况我这么做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你我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昨夜的事,你我的恩怨已经两清。” 绝美女子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向我告别。” 李修道:“也许……” 绝美女子道:“我只是一个女人,也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你所看到的一切,也并非我乐意去做的事情,李修,你刚刚才将我从地狱中解救出来,如今又要放我回去么?”她盯着李修,眼中闪动着微光,这句话,显然是她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来的。 李修心头一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绝美女子也知道说这番话实在唐突,然而她并不在乎,她的眼睛已经泛红,忽又垂下了头,声音颤抖道:“莫非……你是嫌我老么?”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垂下头,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跟前流泪。 李修叹了口气! 嫌她老么?李修知道她并不老,二十年前,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却被那个名震天下的号称两百年来举世无双的天才给哄骗,天赋灵根被剥夺,师门也惨遭屠戮,带着满身伤痕的她,以凡人体质在尘世间苟延残喘,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磨难,才能走到今天。 大观国师匡若虚是她一生都难以逾越的坎,即便她后来看似身居高位,实则也只是别人手里的利剑,教她修习魔功,她没有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只是为了活下去。当她从罗素璟口中听到李修这样一个人,她毫不犹豫进行了谋划,说到底,对付李修和大局无关,试想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还是一个那般美丽的女人,却常常满头白发,面如枯槁,夜深人静独自蜷缩在屋角,是那样的无助和悲戚,她必须心狠手辣,才是生存之道,哪怕只是为了恢复青春容貌,做多么出格的事情,也在所不惜! 李修叹道:“如果你已下定决心走出魔道,我愿助你!”? 绝美女子抬起头来看着李修,这一刻,她只觉得这个脸上还没有褪去稚嫩的少年,是如此高大伟岸,只因她已完全感受到李修的诚意,并没有任何的敷衍,也绝没有任何的野心,这样的年轻男人,的确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但眼泪终忍不住流下。 李修道:“我只是个江湖浪子,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身边也没有亲人和朋友,你若不弃,做我的姐姐可好?” 绝美女子很满足地笑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她一下子又找回了自信,道:“你想做我的弟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认姐姐 李修狂奔百来里地,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头猛兽,原来昨夜的那种天罚过于恐怖,将附近的野兽都给吓跑了,李修痛下杀手,抽筋剥皮,也顾不上冲洗,直接将一张兽皮用筋条捆在腰上,遮住羞物,然后快速赶回。回来时,发现绝美女子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你果然在等我?”李修问。 绝美女子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木讷说道:“我在等你。” 李修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到一边,以烈焰掌稍微将几张兽皮烤干,并草草地裁成几个模块,又用筋条作线,将兽皮缝好,不一会儿,兽皮已成型,正是一套衣物,是一条兽皮短裤和一件兽皮短褂,他打了一声招呼,示意绝美女子穿上,自己则跑开了。 随即李修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的光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将剩余的兽皮制作成一顶帽子送给她。 绝美女子没有扭捏,当着李修的面就穿上了,又接过那顶帽子戴上,然后才自我打量了一番,她顿时面露异色,奇怪地看了李修一眼。 “我的故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李修很理所当然地解释道:“那里的姑娘们就是这样穿衣服的,怎么样,你喜欢么?” 原来李修匆匆制作的服装,手工什么的就别说了,款式却绝非这个世界的主流,加上一顶帽子,让她看起来现代感十足,露胳膊露大腿的不说,兽皮短褂还是个深v领,这也太前卫了。 “我知道。”绝美女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经过神交,她已经知道李修的一些隐秘,比如他的出生地,他的一些经历,点点滴滴的信息,全部被她所接收。而对于李修来说,她的秘密也同样没办法隐瞒。 正因为如此,两个原本互相伤害,互相算计的对手,却在这两个时辰内突兀地成为了这个世上最懂彼此的人,让他们一时间都难以适应。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谁开口说话,很有默契的就地盘坐调息,李修觉得自己的元神更加牢固,意念更加强大,百脉之源,会聚丹田,气旋竟然不见了,这是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化丹之境,他根基牢固,还没有化丹就能轻易战胜普通的金丹大圆满,此番更进一步,吾道子之流更加不入他眼。之前他就已经返璞归真,此时更是精进了很多,点指成剑,握拳成捶,真气外放,可变化成猛虎巨象,活灵活现。之前李修的真气可以转化为小老鼠之类的小动物,现在体型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依然可以灵活运用,可见一斑。 这样下去,到时候他完全可以真气化形,充当座驾,甚至飞鸟,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李修知道极难,因为消耗太大,现如今让他真气化形为一头飞禽,估计驮着他飞行不足百米,就得消散,一身真气就会消耗一空! “相比之下,元神受限就小很多啊。”李修暗道,也就是说,如果修炼到灵寂境界,元神出窍,如那托起船儿的水,身体就是船,到时候就方便很多,不必担心真气枯竭。 “我这一身修为,因祸得福,自保无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直忍耐低调,现在我倒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何出彩之处,也不枉我来此走一遭,流云洞的先秦文字又是怎么回事?我当去查探一二,不过,还是先摆平这个女人再说。”李修心中嘀咕,随即睁开眼睛,他的纯阳真气自带修复功能,此番皮开肉绽之伤已全部结痂,而绝美女子就做不到这一点,还在继续调息疗养。 李修神采奕奕,不过,接下来他就感应到有很多股强大的存在正在接近,不一会儿,就集结在峰脚,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擅闯上来。 李修嘴角上扬,这些人当中,有好多熟悉的气息,看来绝美女子的手下们终于来了,另外一边还有两股不凡的气息,似乎并不出众,然而李修经过昨夜的劫难,眼界更加上了一个层次。 果不其然,那两股气息没有停留多久,就朝封顶疾掠而来。 绝美女子也有所感应,睁开眼睛。 “是你的人?”李修问道。 绝美女子道:“这二人一枯一荣,前者是个长期断绝情欲和冥想的高手,一身枯禅功十分深厚,已接触到死境的边缘;后者饱食淫欲,淫而不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昔日大观国十大佛域之一的大欢喜神功,他们不是我的部下,是驼峰下来的人。” 李修道:“驼峰么?普陀寺,月恒庵,我也有所耳闻,我们脚下的孤峰,是他们的地盘吧,遭到毁坏,他们早不来晚不了,偏偏这个时候来,看来不是来打架的。” 不是打架的,当然也不是劝架的,更不可能来凑热闹,无非就是来索要好处,不然驼峰的高手早该前来驱赶李修二人才对,他们也有那个实力,何至于等到现在? 绝美女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修又问道:“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这样成不成?” 绝美女子看着他,李修道:“我已知你此行来北冥海的目的,你的第一个目的表面上是为了吾弑灭杀了江不匪满门而来,那白马江家雄踞江北郡,财力雄厚,向来保守,年年上贡,吾弑灭江家,等于是得罪了朝廷很多要员,甚至皇室,事关社稷,当今不乐国主为了平悠悠众口,特派你前来兴师问罪,正是名正言顺。实则你的任务是指挥原本三十六岛的激进派,游说各岛,恩威并重,趁机要在北冥海立足,天柱峰仝霸老奸巨猾,实力强大,你极难图之,而昔年三十六岛的龙头老大吾峰,如今没落,就成为了你首要目标,但是你错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吾峰之强,绝非你所能想象,以你从大将军府带出来的八寒八热两部高手和激进派的残兵败将,很难正面抗衡,这且不说,更让天柱峰仝霸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一旦吾峰实力锐减,他再也无所顾忌,将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北冥海三十六岛,从而挥军南下,北国将乱。” 绝美女子道:“我以为你修的是逍遥之道,不愿纷争,怎么现在反来帮我?” 李修道:“我本欲置身事外,然而世上并无净土可容我一身,岂可一味回避?我愿助你说服三十六岛的中立派,前来为你效力,据我所知,驼峰实力强大,却想置身事外,和我的处境倒是相像,异想天开,他们迟早都是要站队,不如早图之。” “你想以你一己之力,逆转局势么?”绝美女子问道。 李修道:“不错。”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绝美女子又问。 李修道:“不必,你按照你的路子走,何况我这么做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你我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昨夜的事,你我的恩怨已经两清。” 绝美女子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向我告别。” 李修道:“也许……” 绝美女子道:“我只是一个女人,也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你所看到的一切,也并非我乐意去做的事情,李修,你刚刚才将我从地狱中解救出来,如今又要放我回去么?”她盯着李修,眼中闪动着微光,这句话,显然是她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来的。 李修心头一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绝美女子也知道说这番话实在唐突,然而她并不在乎,她的眼睛已经泛红,忽又垂下了头,声音颤抖道:“莫非……你是嫌我老么?”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垂下头,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跟前流泪。 李修叹了口气! 嫌她老么?李修知道她并不老,二十年前,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却被那个名震天下的号称两百年来举世无双的天才给哄骗,天赋灵根被剥夺,师门也惨遭屠戮,带着满身伤痕的她,以凡人体质在尘世间苟延残喘,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磨难,才能走到今天。 大观国师匡若虚是她一生都难以逾越的坎,即便她后来看似身居高位,实则也只是别人手里的利剑,教她修习魔功,她没有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只是为了活下去。当她从罗素璟口中听到李修这样一个人,她毫不犹豫进行了谋划,说到底,对付李修和大局无关,试想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还是一个那般美丽的女人,却常常满头白发,面如枯槁,夜深人静独自蜷缩在屋角,是那样的无助和悲戚,她必须心狠手辣,才是生存之道,哪怕只是为了恢复青春容貌,做多么出格的事情,也在所不惜! 李修叹道:“如果你已下定决心走出魔道,我愿助你!”? 绝美女子抬起头来看着李修,这一刻,她只觉得这个脸上还没有褪去稚嫩的少年,是如此高大伟岸,只因她已完全感受到李修的诚意,并没有任何的敷衍,也绝没有任何的野心,这样的年轻男人,的确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但眼泪终忍不住流下。 李修道:“我只是个江湖浪子,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身边也没有亲人和朋友,你若不弃,做我的姐姐可好?” 绝美女子很满足地笑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她一下子又找回了自信,道:“你想做我的弟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十七章 放弃大本营 “我倒也正缺个暖床的丫鬟,可惜我这一点头,也许很快我们就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我还不如先断了自己的念想。”李修苦笑着打趣道:“好了,那和尚和尼姑也快到了,我们走吧。” “你想去哪里?”绝美女子问。 李修道:“我有一个心愿未了,你呢?” 绝美女子道:“我也有一件事必须去做,你先说。” “我想去流云洞走一趟。”李修道:“那里有着我故乡的线索,如果找到回去的路,带着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回家,想必我的亲人也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那好,从现在开始,大将军府座下的两部副统领‘唐若’已死,弟弟我随你姓好不好?”绝美女子满心欢喜地问道,决意放下过去的一切,的确已是她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她如何不欢喜? “随我姓?”李修愕然,略一思索道:“古人有云:‘夫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乃逍遥之本论,姐姐当以‘若乘’二字为名,无拘无束,轻盈美好。” “李若乘,就叫李若乘,弟弟真是好才学!”绝美女子李若乘道:“那我先陪你去一闯流云洞,到时候弟弟你也要陪我去面见我的师尊,我的师尊那可是一位非常古老的存在,并不好对付,如果没有过她那一关,北国根本无我们的容身之处!” “既已决心去做,当扫去一切障碍,此乃正心之法。”李修道,说完这句话,二人同时有所感应,没有丝毫犹豫,联袂下峰而去。 果然一个胖墩和尚和一个瘦弱不堪的尼姑已经掠上峰来,见到李修二人逃离,纷纷怒斥,追将上来。 李修脚步一顿,霍然转身,双臂虚抱,真气化形,双掌横推,两头巨大火牛挟滚滚火浪席卷而出! “哞——”火牛凶神恶煞,来势汹汹,胖墩和尚和瘦弱尼姑竭尽全力抵挡,方才勉强化解,依然难免皮开肉绽,弄了个灰头土脸,且身形已倒退数十丈,要想追赶已然来不及了,二人脸色难看至极,北冥海何时出现这样一尊年轻高手?他二人的一身修为绝不在吾峰的吾弑之下,此番联手竟吃瘪,即便是天柱峰的仝霸空手相对,也难以善了,除非仝霸出搜天魂地辟邪刀,才能达到这种战绩! 吾峰,千机洞。 大长老吾古都按动机关,石门挪开,门后却有人,一个胖道士等候多时。 “三叔何事急召我等?”吾古都小心翼翼问道,态度比在吾道子面前可谦卑多了。 胖道士道:“师弟不必多问,我也不知,你稍后见到三叔自见分晓。” 吾古都深入石洞,这个石洞比流云洞寒碜得多,光秃秃的四壁,洞中打扫得倒还算干净,也很干燥,没有石钟乳,没有石笋,没有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琉璃灯,没有桌椅板凳,更没有床铺,唯一和流云洞相似之处,就是有一口很普通的水池。一束天光照射在这口水池之上,可以瞧见一位肩披黑袍的中年,孤独地盘坐在黑沉而冰冷的地上,面对着墙壁,背对着洞口。 吾古都见此情景,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只因他从这个背影当中,感受到与以往的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也猜不准。 “吾古都?”黑袍中年直呼其名,自带威严,并未转身来看他。 吾古都依旧是恭敬答道:“是,古都在!” 黑袍中年道:“汝可还愿听从我的调遣?” 吾古都道:“古都能有今日,全仰仗三叔一手扶持,您不仅是我的亲叔叔,也是我的恩师,我的命都是您的,这一点,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你言重了。”黑袍中年忽叹道:“我只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家伙罢了,如今到了是该你挑起大梁的时候,我老了,我们这一派系,早已经没落,吾氏祖宗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吾古都心头大震,越发感到不安起来,连忙说道:“三叔您何出此言?上有大爷爷在打点一切,山门有您老坐镇,外有吾丧从中周旋,近年来本门励精图治,道统得以在不乐国开枝散叶,得到许多新鲜血液,假以时日,必现繁荣……” “蠢材!”黑袍中年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而已,吾道子和玄氏一脉虚与委蛇,等于是与虎谋皮,这么多年来,已然技穷,我们仰他人鼻息已多年,吾峰的招牌实已名存实亡,改名换姓矣,这一点别人不知,你当心知肚明。况且吾道子多年来为本门呕心沥血,功劳甚大,但天资平庸,力有不逮,他为人圆滑多智,只怕早就留了后路;吾丧更是离开本门有多年,他向来激进,不足以成大事。我只问你,魂殿之内,吾道子的魂灯是否已灭?” “这……”吾古都额头上有冷汗渗出,不敢直言。 黑袍中年长长叹道:“你也用不着瞒我,这一切在尔等看来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件平常之事,这就说明吾道子已经背叛了吾氏一脉,放弃了我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如不早作谋划,总将希望寄托在变数之内,心存侥幸,将会大难临头!” 吾古都道:“三叔您所言有理,我也早有这层思虑,然而目前留守在吾峰上的弟子,多是开光练气的修为,筑基不足五十,金丹不满十数,实力低微,难以动弹,这可如何是好?” 黑袍中年道:“吾道子已灭了魂灯,背叛吾氏一脉,吾丧已归来多日,却只在山下徘徊,可见他的确也背弃了祖宗,居心叵测,这一点你毋须疑虑不定。吾丧当初带走了门下精英,抽空了本派的有生力量,背后必有人谋划,也许他也早已经投靠了玄氏一脉,和吾道子遥相呼应久矣,他乃是掌门人,并不受你节制,你当初也是头脑发热,急于求成,否则吾道子纵然有一票否决权,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唉,多说无益,此事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我这把老骨头却不能不为你们谋一条后路。” 吾古都全无主张,只能应道:“是!” “听着!”黑袍中年淡漠说道:“这将是我最后一道法令,我只说一次,限你在一日之内,务必收拾行囊,带走所有重要典籍和珍贵丹药、法宝等,门下弟子愿意跟随者有赏,不愿跟随者杀之!他们虽然是你近年来精心挑选出的好苗子,如果不是一条心,便死不足惜,你须雷厉风行,切忌妇人之仁!记住,你们从北面小路下山,转走白虎崖,入白虎岭,那里有我吾氏一脉暗中留下的一座大型传送阵,可将你们传送到南国九黎。南国这千年以来从未真正一统,修仙界也好,俗世间也罢,你去那边,将会有生存的时机,记住,这是吾氏一脉的火种,你可得小心再小心,切莫因小失大,去吧!”言毕,在怀里一掏,掏出一张地图,随手一扔,顺带着还扔出五个黑布袋、一枚玉扳指和一条黑色腰带。 吾古都实在想不到所谓的后路就是要他放弃大本营,然而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急忙收好地图,再捡起五个黑布袋,原来是五个乾坤法袋,内有空间,而玉扳指和黑色腰带则品阶更高,空间更大,能装更多东西。五个乾坤法袋里装满了灵石,数目无法估计,各种品阶的都有,而玉扳指和黑色腰带却是空的,看这样子,的确是要将吾峰搬空啊,吾古都见此情景,也是忍不住老眼一红,这满满的五个乾坤法袋的灵石,估计也是眼前之人的最后家当,为了保全吾氏一脉,这位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值得尊敬,也同时让他为之汗颜!要知道黑袍中年可是退居了幕后将近三十年,不问世事久矣,是真正的坐死关,不像吾道子,还掌管着门内的一票决定权,按理说这些事情原本是该自己操心和筹划才对,暗道一声惭愧,还想要说话,黑袍中年摆了摆手,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道:“不必去惊动还在另外几个洞中苦修的同道,他们退居幕后的时间比我还要久,早已经大限将至,是不会走的,况且此间不可无人留守,必有一战,才能为你们争取更多时间!古都,你肩负大任,任重而道远,保重了!”说完这句话,他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吾古都一眼,这很可能是他们叔侄间此生中的最后一眼! 原来这黑袍中年不是别人,正是吾弑。 “三叔只管宽心,肩负重任,古都岂敢松懈?您老保重!”吾古都老泪纵横,伏地行大礼,仓皇退出,匆匆执行法令去了。 吾古都走后,吾弑对那胖道士说道:“你已跟随我多年,当年一起笑傲江湖,再到后来我们都老了,你也和我一起退居到幕后,你视我为长辈,我视你如己出,从未离弃!你已做了我很多年的影子,替我办了很多事,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感谢你。” “三叔,你我之间,说什么感谢就太见外了吧,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胖道士道:“是你培养了我,并给我足够多的供奉,我替你杀人,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很纯粹的关系,所以我也懂你。” “你懂我?”吾弑问道。 胖道士道:“你从昨夜回来后,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总之,你刚刚已经摆脱了吾氏一脉的那重血脉关系,现在嘛,想必就是要来摆脱我们的这种纯粹关系了。” 吾弑道:“不错,你的确已是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但你知道我并不会对你出手,相反,我还有好处给你,就好比我刚刚没有放弃我的后人,而是给予他们的帮助,是一个道理。” 胖道士立刻来了兴趣,道:“哦?是什么好处?” 吾弑道:“如今人人都以为白马江家的余孽已落入吾丧之手,后来大将军府的人横插进来,大家都以为江家少年已不知所踪,只有你知道,那个江家少年的确姓江,但却绝不是白马湖的天才少年,江小生。” 胖道士问道:“所以呢?” 吾弑道:“所以还被关在囚室中的江小生,就是我送给你的好处。” “此话当真?”胖道士不敢相信,道:“三叔,您不会是玩阴的吧?难道你在试探我么?你费尽心思才带回来的小子,目的何在,人人皆知,但依我对你的了解,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小子必有过人之处,你虽然一直隐瞒着他的作用,但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怎会舍得拱手送人?” “已经无所谓了,当初我去扫了白马湖江家的门庭,世人都以为我是为了从江家手中,得到前朝国师匡若虚留下的秘密,实在是小看了我。”吾弑道:“天地剧变,千年前打破元婴大道的法门早就失灵了,匡若虚留下的秘密岂能超越盛世前贤的典藏?他打破生死玄关的法门,也许不可复制,倘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他就是遁去的那个‘一’,亿万人中,总是难免会出现个别的人,能够窥破天数,我敢说近两百年来能够打破生死玄关的人,绝不止他一人,只不过越到了那个层面,则越超然于世,匡若虚倒行逆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胖道士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当初你去灭江家的目的,只为得到那个小子?” “也可以这么说,灭江家不过是顺道抢一笔财富而已,吾四,你还没有接触到我的层面,尚且不知天命是个什么东西。”吾弑道:“不过我已有了更好的法门,此子便留给你,这么多年来,能传你的东西我也无所保留,能否悟透江家少年的价值所在,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怎么样?如果你答应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替我去杀最后一个人。” “杀谁?” “吾丧!”? 第二十七章 放弃大本营 “我倒也正缺个暖床的丫鬟,可惜我这一点头,也许很快我们就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我还不如先断了自己的念想。”李修苦笑着打趣道:“好了,那和尚和尼姑也快到了,我们走吧。” “你想去哪里?”绝美女子问。 李修道:“我有一个心愿未了,你呢?” 绝美女子道:“我也有一件事必须去做,你先说。” “我想去流云洞走一趟。”李修道:“那里有着我故乡的线索,如果找到回去的路,带着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回家,想必我的亲人也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那好,从现在开始,大将军府座下的两部副统领‘唐若’已死,弟弟我随你姓好不好?”绝美女子满心欢喜地问道,决意放下过去的一切,的确已是她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她如何不欢喜? “随我姓?”李修愕然,略一思索道:“古人有云:‘夫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乃逍遥之本论,姐姐当以‘若乘’二字为名,无拘无束,轻盈美好。” “李若乘,就叫李若乘,弟弟真是好才学!”绝美女子李若乘道:“那我先陪你去一闯流云洞,到时候弟弟你也要陪我去面见我的师尊,我的师尊那可是一位非常古老的存在,并不好对付,如果没有过她那一关,北国根本无我们的容身之处!” “既已决心去做,当扫去一切障碍,此乃正心之法。”李修道,说完这句话,二人同时有所感应,没有丝毫犹豫,联袂下峰而去。 果然一个胖墩和尚和一个瘦弱不堪的尼姑已经掠上峰来,见到李修二人逃离,纷纷怒斥,追将上来。 李修脚步一顿,霍然转身,双臂虚抱,真气化形,双掌横推,两头巨大火牛挟滚滚火浪席卷而出! “哞——”火牛凶神恶煞,来势汹汹,胖墩和尚和瘦弱尼姑竭尽全力抵挡,方才勉强化解,依然难免皮开肉绽,弄了个灰头土脸,且身形已倒退数十丈,要想追赶已然来不及了,二人脸色难看至极,北冥海何时出现这样一尊年轻高手?他二人的一身修为绝不在吾峰的吾弑之下,此番联手竟吃瘪,即便是天柱峰的仝霸空手相对,也难以善了,除非仝霸出搜天魂地辟邪刀,才能达到这种战绩! 吾峰,千机洞。 大长老吾古都按动机关,石门挪开,门后却有人,一个胖道士等候多时。 “三叔何事急召我等?”吾古都小心翼翼问道,态度比在吾道子面前可谦卑多了。 胖道士道:“师弟不必多问,我也不知,你稍后见到三叔自见分晓。” 吾古都深入石洞,这个石洞比流云洞寒碜得多,光秃秃的四壁,洞中打扫得倒还算干净,也很干燥,没有石钟乳,没有石笋,没有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琉璃灯,没有桌椅板凳,更没有床铺,唯一和流云洞相似之处,就是有一口很普通的水池。一束天光照射在这口水池之上,可以瞧见一位肩披黑袍的中年,孤独地盘坐在黑沉而冰冷的地上,面对着墙壁,背对着洞口。 吾古都见此情景,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只因他从这个背影当中,感受到与以往的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也猜不准。 “吾古都?”黑袍中年直呼其名,自带威严,并未转身来看他。 吾古都依旧是恭敬答道:“是,古都在!” 黑袍中年道:“汝可还愿听从我的调遣?” 吾古都道:“古都能有今日,全仰仗三叔一手扶持,您不仅是我的亲叔叔,也是我的恩师,我的命都是您的,这一点,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你言重了。”黑袍中年忽叹道:“我只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家伙罢了,如今到了是该你挑起大梁的时候,我老了,我们这一派系,早已经没落,吾氏祖宗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吾古都心头大震,越发感到不安起来,连忙说道:“三叔您何出此言?上有大爷爷在打点一切,山门有您老坐镇,外有吾丧从中周旋,近年来本门励精图治,道统得以在不乐国开枝散叶,得到许多新鲜血液,假以时日,必现繁荣……” “蠢材!”黑袍中年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而已,吾道子和玄氏一脉虚与委蛇,等于是与虎谋皮,这么多年来,已然技穷,我们仰他人鼻息已多年,吾峰的招牌实已名存实亡,改名换姓矣,这一点别人不知,你当心知肚明。况且吾道子多年来为本门呕心沥血,功劳甚大,但天资平庸,力有不逮,他为人圆滑多智,只怕早就留了后路;吾丧更是离开本门有多年,他向来激进,不足以成大事。我只问你,魂殿之内,吾道子的魂灯是否已灭?” “这……”吾古都额头上有冷汗渗出,不敢直言。 黑袍中年长长叹道:“你也用不着瞒我,这一切在尔等看来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件平常之事,这就说明吾道子已经背叛了吾氏一脉,放弃了我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如不早作谋划,总将希望寄托在变数之内,心存侥幸,将会大难临头!” 吾古都道:“三叔您所言有理,我也早有这层思虑,然而目前留守在吾峰上的弟子,多是开光练气的修为,筑基不足五十,金丹不满十数,实力低微,难以动弹,这可如何是好?” 黑袍中年道:“吾道子已灭了魂灯,背叛吾氏一脉,吾丧已归来多日,却只在山下徘徊,可见他的确也背弃了祖宗,居心叵测,这一点你毋须疑虑不定。吾丧当初带走了门下精英,抽空了本派的有生力量,背后必有人谋划,也许他也早已经投靠了玄氏一脉,和吾道子遥相呼应久矣,他乃是掌门人,并不受你节制,你当初也是头脑发热,急于求成,否则吾道子纵然有一票否决权,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唉,多说无益,此事就是我叫你来的目的,我这把老骨头却不能不为你们谋一条后路。” 吾古都全无主张,只能应道:“是!” “听着!”黑袍中年淡漠说道:“这将是我最后一道法令,我只说一次,限你在一日之内,务必收拾行囊,带走所有重要典籍和珍贵丹药、法宝等,门下弟子愿意跟随者有赏,不愿跟随者杀之!他们虽然是你近年来精心挑选出的好苗子,如果不是一条心,便死不足惜,你须雷厉风行,切忌妇人之仁!记住,你们从北面小路下山,转走白虎崖,入白虎岭,那里有我吾氏一脉暗中留下的一座大型传送阵,可将你们传送到南国九黎。南国这千年以来从未真正一统,修仙界也好,俗世间也罢,你去那边,将会有生存的时机,记住,这是吾氏一脉的火种,你可得小心再小心,切莫因小失大,去吧!”言毕,在怀里一掏,掏出一张地图,随手一扔,顺带着还扔出五个黑布袋、一枚玉扳指和一条黑色腰带。 吾古都实在想不到所谓的后路就是要他放弃大本营,然而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急忙收好地图,再捡起五个黑布袋,原来是五个乾坤法袋,内有空间,而玉扳指和黑色腰带则品阶更高,空间更大,能装更多东西。五个乾坤法袋里装满了灵石,数目无法估计,各种品阶的都有,而玉扳指和黑色腰带却是空的,看这样子,的确是要将吾峰搬空啊,吾古都见此情景,也是忍不住老眼一红,这满满的五个乾坤法袋的灵石,估计也是眼前之人的最后家当,为了保全吾氏一脉,这位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值得尊敬,也同时让他为之汗颜!要知道黑袍中年可是退居了幕后将近三十年,不问世事久矣,是真正的坐死关,不像吾道子,还掌管着门内的一票决定权,按理说这些事情原本是该自己操心和筹划才对,暗道一声惭愧,还想要说话,黑袍中年摆了摆手,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道:“不必去惊动还在另外几个洞中苦修的同道,他们退居幕后的时间比我还要久,早已经大限将至,是不会走的,况且此间不可无人留守,必有一战,才能为你们争取更多时间!古都,你肩负大任,任重而道远,保重了!”说完这句话,他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吾古都一眼,这很可能是他们叔侄间此生中的最后一眼! 原来这黑袍中年不是别人,正是吾弑。 “三叔只管宽心,肩负重任,古都岂敢松懈?您老保重!”吾古都老泪纵横,伏地行大礼,仓皇退出,匆匆执行法令去了。 吾古都走后,吾弑对那胖道士说道:“你已跟随我多年,当年一起笑傲江湖,再到后来我们都老了,你也和我一起退居到幕后,你视我为长辈,我视你如己出,从未离弃!你已做了我很多年的影子,替我办了很多事,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感谢你。” “三叔,你我之间,说什么感谢就太见外了吧,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胖道士道:“是你培养了我,并给我足够多的供奉,我替你杀人,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很纯粹的关系,所以我也懂你。” “你懂我?”吾弑问道。 胖道士道:“你从昨夜回来后,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总之,你刚刚已经摆脱了吾氏一脉的那重血脉关系,现在嘛,想必就是要来摆脱我们的这种纯粹关系了。” 吾弑道:“不错,你的确已是这世上最明白我的人,但你知道我并不会对你出手,相反,我还有好处给你,就好比我刚刚没有放弃我的后人,而是给予他们的帮助,是一个道理。” 胖道士立刻来了兴趣,道:“哦?是什么好处?” 吾弑道:“如今人人都以为白马江家的余孽已落入吾丧之手,后来大将军府的人横插进来,大家都以为江家少年已不知所踪,只有你知道,那个江家少年的确姓江,但却绝不是白马湖的天才少年,江小生。” 胖道士问道:“所以呢?” 吾弑道:“所以还被关在囚室中的江小生,就是我送给你的好处。” “此话当真?”胖道士不敢相信,道:“三叔,您不会是玩阴的吧?难道你在试探我么?你费尽心思才带回来的小子,目的何在,人人皆知,但依我对你的了解,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小子必有过人之处,你虽然一直隐瞒着他的作用,但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怎会舍得拱手送人?” “已经无所谓了,当初我去扫了白马湖江家的门庭,世人都以为我是为了从江家手中,得到前朝国师匡若虚留下的秘密,实在是小看了我。”吾弑道:“天地剧变,千年前打破元婴大道的法门早就失灵了,匡若虚留下的秘密岂能超越盛世前贤的典藏?他打破生死玄关的法门,也许不可复制,倘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他就是遁去的那个‘一’,亿万人中,总是难免会出现个别的人,能够窥破天数,我敢说近两百年来能够打破生死玄关的人,绝不止他一人,只不过越到了那个层面,则越超然于世,匡若虚倒行逆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胖道士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当初你去灭江家的目的,只为得到那个小子?” “也可以这么说,灭江家不过是顺道抢一笔财富而已,吾四,你还没有接触到我的层面,尚且不知天命是个什么东西。”吾弑道:“不过我已有了更好的法门,此子便留给你,这么多年来,能传你的东西我也无所保留,能否悟透江家少年的价值所在,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怎么样?如果你答应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替我去杀最后一个人。” “杀谁?” “吾丧!”? 第二十八章 玄冲经和神龙覆盆子 李修和李若乘二人回到了那个无名的村落,这是虎子的出生地。一回到这里,李修的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看起来。 这一村人的惨死,说到底,乃因他李修而死,不然虎子哪怕还在吾峰当火夫,哪怕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至于连累这一村人,遭遇如此横祸! 李修不是个善人,他也杀过人,但他有自己的原则。 “我知道你想去找他。”李若乘仿佛早已知道李修在想什么,道:“你一定是准备在去流云洞的时候,顺便将他解决了对不对?” 李修道:“吾弑严令执法,本无对错,然而祸及家人甚至乡邻,手段未免过于残忍,我纵然不杀他,也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李若乘道:“所以我带你来这里等他。” “这里等他?”李修不解。 李若乘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让罗素璟告诉吾弑的那个秘密么?” 李修道:“我怎会忘记?吾上经,神龙覆盆子。” 李若乘道:“这就对了,《吾上经》又名《玄冲经》,是一套千年前盛世先贤留下的秘籍典藏,后被吾岛先人所得,并将《玄冲经》修纂成《吾上真经》。实际上在吾岛第三代先祖之时,纂本已流失,如今吾岛传承的《吾上经》只不过是昔日他们的先祖凭记忆所著的伪经而已。至于神龙覆盆子,就是记录在《吾上真经》里的一种至高法门的别称,为了掩人耳目,修纂者用了一些类似的方法记录,比如形声字,会意词等等,这也是修仙界各派间所惯用的手法,非本派之人,哪怕获得秘籍,也极难领悟。” 李修这才恍然道:“这的确是敝帚自珍的一种好手段!难怪当初吾弑听到吾上经和神龙覆盆子的时候,会那么吃惊!” 李若乘继续说道:“那本真经本来是吾岛足以雄霸北冥海的根基所在,可惜伪经就要差很多,没有亲眼见过真经的人,是说不出神龙覆盆子的。” “难道只要得到完整的吾上真经,就能找到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李修没有问她有没有见过真经,因为在和她元神交合之时,的确已经获得她的很多隐秘,知道她并没有阅览过吾上真经,只不过是曾经从她那神秘师尊口中提起过一些关键词罢了。 “哪有那么容易?”李若乘好笑道:“末世法门和盛世法门岂可同日而语,但互相印证,依然能收获巨大好处,尤其是像吾弑那样的人,早就找到了自己的一条路子,也许他只需要一个刹那的感悟,就能看到关键所在,从此以后,他便能成为天柱峰仝霸那样的人。” 李修道:“所以你觉得吾弑必然会回来找你?” 李若乘颔首道:“与其说是来找我,不如说是来找罗素璟,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放下这些东西,刚刚一路上我都在想,就这么走了也许不妥,我准备召集我的那些手下来这里,给他们解去噬魂水的毒,恢复他们的自由,你觉得如何?” “你觉得行就行吧。”李修笑了笑,道:“想不到一夜之间,你竟果然已能全部放下这些,可是你心中的仇恨呢?” “你不会扔下我吧?”李若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应该了解我的,当我决定跟你走的时候,就已准备放下过去的所有一切,将来那个人如果要来杀我,你会忍心见死不救么?” “呵。”李修对于这个回答,只是笑了一声,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反而问道:“你认为罗素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李若乘说不出话,若想让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去客观评价另一个女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李若乘很聪明地选择了不评价。 “聪明?能干?长得也还不错,倒颇有些你当年的一些风采,虽然武功差了点,但得到过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李修很直接说道:“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才刚刚决定走出地狱,那是因为在你的心里其实早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所以当你想明白这一点,就想方设法地逃离,现在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向我证明你的决心对么?” 李若乘只能说道:“对。” “其实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李修道:“我知道你早已经准备让罗素璟来当你的接班人。”李修忽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柔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去走一条逍遥之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别人留一些权利?先去问一问别人的想法?你说这样可好?” “你是说,我应该征求罗素璟的同意对么?”李若乘不太确定地问道。 她无论是年龄、见识、人生的阅历、甚至学识本该都在这个小男人之上才对,但两个人的思想观念实在是相差太大,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明白李修的意思。 “不错。正所谓‘集思广益’,智慧是个有趣的东西。”李修笑道:“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多交流,走坊串巷,男耕女织,自有道理,何况如今你想做的是李若乘,又不是大将军府座下的两部副统领,也不是那神秘圣地的仙女娘娘,既已正心,就当扫去从前的魔障,以前你行事看似百无禁忌,实则不然,正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如果你连这一点都看不到,忙忙碌碌,也成了盲盲目目,又谈什么去改过自新,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李若乘脸上有惊异之色,看李修的眼神都变了,这种至理她唯有在她那神秘莫测的师尊口中,才能听到只言片语,没想到李修竟有这等见识,竟让她难以反驳,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她虽然吃过苦,但十三岁遭遇变故的她,流落江湖,看待世界早已失去了一颗平常之心,所以后来才会修炼魔道,壮大己身的同时,也在蚕食着己身,魔功高一寸,她失去的东西就有一丈,一旦魔功大成,那么她也就不再是她,而是真正的杀人工具。 这也是她那位师尊的可怕之处,不是蛊惑人心,而是大道三千,魔道也是至理,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道本身并无高下之分。 幸好李若乘并非先天自带的魔性,所以遇到了李修,以纯阳真气与之双修,此番又以逍遥正道助其修行,才有可能化解其魔毒,如果李若乘天生就是个小魔头,一旦修炼正统的魔功,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强渡。这也正是李修愿意留在她身边的原因,他们之间,倒是还谈不上丝毫的男女之情。 “我肚子饿了,找吃的去,我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饿了好几天了。”李修见李若乘真的听进去了,颇感欣慰,嘟囔了一句,拉着她的手,就这么进了村庄。 李若乘也没有反抗,反倒是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李若乘的手并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女人手,这是她身上唯一的缺陷,虽说李修并不认为这是缺陷。她的手没有柔若无骨的软,手掌比很多女人的手更加宽厚一些,手指修长,却并不是十分纤细,这象征着她的个性要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也象征着她的命运注定多舛。 “你在想什么?”李若乘难得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你猜!”李修根本不会明说。 事实证明这种宁静的确只有片刻,很快他们就看到两骑快马迎面飞驰而来,还未靠近,马上两位骑士齐拉马缰,飞马扬蹄嘶鸣,两位骑士飞纵而下,落地时单膝跪地,远远地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他们是什么人?”李修问道,他能感应到那二人一身的修为并不弱,绝对已经突破到金丹境界,这在吾峰可都是执事长老级别的人物了,但看这二人的穿着,竟是下人的打扮,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说。 李若乘叹了口气,道:“看来他来了。” 李修问道:“谁来了?” “巡察使。”李若乘道:“不乐国皇室控制着很多股秘密势力,都是当年为他打天下的功臣,后来清剿大观逆党之时,也同样不留余力,可以说那些人曾为不乐国立下了不世功勋。皇帝本欲给他们封侯拜将,然而众家纷纷推辞,不要虚名,只求皇帝为他们正名,立其为修仙正统,划封地足矣,州郡不论,皇帝龙颜大悦,论功行赏。为了集权,另立‘天督院’,各门各派均受其监督并节制,巡察使代天督院执事。” 李修道:“这么说起来,天督院便是权力中心啊,想必大将军府也同样在节制之列?” 李若乘道:“不错。但我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巡察使从不直接参与战事,看来他此来并不是来督战的,而是来找我麻烦的,这天督院的消息真是越来越灵通,让人琢磨不透!” 李修道:“我们一路走来,避开耳目,谁能知晓我们的行踪?谁又能知道你如今放下屠刀?难道,是驼峰的那两个棒槌泄露了我们的消息,才让那巡察使起了疑心?” “看来是这样,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这次入北冥海本就无心恋战,这里的局势还很复杂,我不会让我的手下白白送了性命!”李若乘言到此处,稍微一顿才继续说道:“驼峰看来已经被朝廷攻克,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信任我,故而将我摆在明面上,而天督院却是在暗地里行事,这才能出奇制胜,果然是好手段!天督院行事向来嚣张跋扈,只要稍有让他们起疑之处,立刻行便宜之权,可以先斩后奏!” “呵,真是好大的权利!”李修嘴角一挑,道:“那我倒要好好去会一会他了,看他是否有什么三头六臂!” “不急!你看到了吧,北冥海的那群老家伙不识大势,自命不凡,还是一盘散沙,而朝廷的人马却是步步为营,相比之下,高下立判!”李若乘颇为不忿,驼峰的投靠证明朝廷的战略没有错,但她却高兴不起来,道:“可惜我的那些手下跟随我多年,皆乃忠义之士,我本欲给他们解去噬魂水之毒,遣散众人,还其自由,此番巡察使亲临此地,只怕纵然我有这心,他们也不敢服用了。” “这都不是重点!”李修也沉思着道:“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不乐国想要扩张,法令必严,这种时候,也正是排除异己的最好时机,人心躁动,皆不可轻信!” 李若乘对此并无异议。 “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来头?”李修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那两名骑士问道。 李若乘道:“他们是郑家兄弟,打小就从红莲教跟随在我左右,我们一起入大将军府任职,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你看他们是骑着马来的,下马相请,便是叫我们像普通人一样,去骑他们的马,然后乖乖地去拜见那位巡察使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见到他们就能立刻猜到那巡察使来了。”李修恍然。 正说间,却见那郑家兄弟也终于抬起头来,他们久跪在地,迟迟不见动静,渐渐不耐,此番一抬头,俩人脸上的那点恭敬之色立刻消失。只因为这时候他们才看清李若乘和李修居然是携手同行,此刻正在俯首帖耳,窃窃私语,郑家兄弟所处的位置角度看到的是,那位如冰山一样的美仙子,此刻正靠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俨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李修正好面向着他们,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的嘴角轻微挑起一个幅度,伸出手,轻轻揽过李若乘的纤腰。 这一下,郑家兄弟俩的眼睛都红了,脸上的羡慕妒忌恨立刻化为怒火。要知道此刻他们的仙女娘娘穿着是那么的露骨,李修的手虽然是贴在李若乘的腰肢上,但却如同狠狠地扇了他们两记大耳刮子!他们愤怒的同时,一下子也失魂落魄,同时对视一眼,仿佛下了某个决定。 第二十八章 玄冲经和神龙覆盆子 李修和李若乘二人回到了那个无名的村落,这是虎子的出生地。一回到这里,李修的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看起来。 这一村人的惨死,说到底,乃因他李修而死,不然虎子哪怕还在吾峰当火夫,哪怕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至于连累这一村人,遭遇如此横祸! 李修不是个善人,他也杀过人,但他有自己的原则。 “我知道你想去找他。”李若乘仿佛早已知道李修在想什么,道:“你一定是准备在去流云洞的时候,顺便将他解决了对不对?” 李修道:“吾弑严令执法,本无对错,然而祸及家人甚至乡邻,手段未免过于残忍,我纵然不杀他,也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李若乘道:“所以我带你来这里等他。” “这里等他?”李修不解。 李若乘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让罗素璟告诉吾弑的那个秘密么?” 李修道:“我怎会忘记?吾上经,神龙覆盆子。” 李若乘道:“这就对了,《吾上经》又名《玄冲经》,是一套千年前盛世先贤留下的秘籍典藏,后被吾岛先人所得,并将《玄冲经》修纂成《吾上真经》。实际上在吾岛第三代先祖之时,纂本已流失,如今吾岛传承的《吾上经》只不过是昔日他们的先祖凭记忆所著的伪经而已。至于神龙覆盆子,就是记录在《吾上真经》里的一种至高法门的别称,为了掩人耳目,修纂者用了一些类似的方法记录,比如形声字,会意词等等,这也是修仙界各派间所惯用的手法,非本派之人,哪怕获得秘籍,也极难领悟。” 李修这才恍然道:“这的确是敝帚自珍的一种好手段!难怪当初吾弑听到吾上经和神龙覆盆子的时候,会那么吃惊!” 李若乘继续说道:“那本真经本来是吾岛足以雄霸北冥海的根基所在,可惜伪经就要差很多,没有亲眼见过真经的人,是说不出神龙覆盆子的。” “难道只要得到完整的吾上真经,就能找到打破生死玄关的秘密?”李修没有问她有没有见过真经,因为在和她元神交合之时,的确已经获得她的很多隐秘,知道她并没有阅览过吾上真经,只不过是曾经从她那神秘师尊口中提起过一些关键词罢了。 “哪有那么容易?”李若乘好笑道:“末世法门和盛世法门岂可同日而语,但互相印证,依然能收获巨大好处,尤其是像吾弑那样的人,早就找到了自己的一条路子,也许他只需要一个刹那的感悟,就能看到关键所在,从此以后,他便能成为天柱峰仝霸那样的人。” 李修道:“所以你觉得吾弑必然会回来找你?” 李若乘颔首道:“与其说是来找我,不如说是来找罗素璟,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放下这些东西,刚刚一路上我都在想,就这么走了也许不妥,我准备召集我的那些手下来这里,给他们解去噬魂水的毒,恢复他们的自由,你觉得如何?” “你觉得行就行吧。”李修笑了笑,道:“想不到一夜之间,你竟果然已能全部放下这些,可是你心中的仇恨呢?” “你不会扔下我吧?”李若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应该了解我的,当我决定跟你走的时候,就已准备放下过去的所有一切,将来那个人如果要来杀我,你会忍心见死不救么?” “呵。”李修对于这个回答,只是笑了一声,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反而问道:“你认为罗素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李若乘说不出话,若想让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去客观评价另一个女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李若乘很聪明地选择了不评价。 “聪明?能干?长得也还不错,倒颇有些你当年的一些风采,虽然武功差了点,但得到过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李修很直接说道:“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才刚刚决定走出地狱,那是因为在你的心里其实早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所以当你想明白这一点,就想方设法地逃离,现在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向我证明你的决心对么?” 李若乘只能说道:“对。” “其实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李修道:“我知道你早已经准备让罗素璟来当你的接班人。”李修忽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柔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去走一条逍遥之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别人留一些权利?先去问一问别人的想法?你说这样可好?” “你是说,我应该征求罗素璟的同意对么?”李若乘不太确定地问道。 她无论是年龄、见识、人生的阅历、甚至学识本该都在这个小男人之上才对,但两个人的思想观念实在是相差太大,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明白李修的意思。 “不错。正所谓‘集思广益’,智慧是个有趣的东西。”李修笑道:“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多交流,走坊串巷,男耕女织,自有道理,何况如今你想做的是李若乘,又不是大将军府座下的两部副统领,也不是那神秘圣地的仙女娘娘,既已正心,就当扫去从前的魔障,以前你行事看似百无禁忌,实则不然,正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如果你连这一点都看不到,忙忙碌碌,也成了盲盲目目,又谈什么去改过自新,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李若乘脸上有惊异之色,看李修的眼神都变了,这种至理她唯有在她那神秘莫测的师尊口中,才能听到只言片语,没想到李修竟有这等见识,竟让她难以反驳,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她虽然吃过苦,但十三岁遭遇变故的她,流落江湖,看待世界早已失去了一颗平常之心,所以后来才会修炼魔道,壮大己身的同时,也在蚕食着己身,魔功高一寸,她失去的东西就有一丈,一旦魔功大成,那么她也就不再是她,而是真正的杀人工具。 这也是她那位师尊的可怕之处,不是蛊惑人心,而是大道三千,魔道也是至理,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道本身并无高下之分。 幸好李若乘并非先天自带的魔性,所以遇到了李修,以纯阳真气与之双修,此番又以逍遥正道助其修行,才有可能化解其魔毒,如果李若乘天生就是个小魔头,一旦修炼正统的魔功,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强渡。这也正是李修愿意留在她身边的原因,他们之间,倒是还谈不上丝毫的男女之情。 “我肚子饿了,找吃的去,我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饿了好几天了。”李修见李若乘真的听进去了,颇感欣慰,嘟囔了一句,拉着她的手,就这么进了村庄。 李若乘也没有反抗,反倒是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李若乘的手并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女人手,这是她身上唯一的缺陷,虽说李修并不认为这是缺陷。她的手没有柔若无骨的软,手掌比很多女人的手更加宽厚一些,手指修长,却并不是十分纤细,这象征着她的个性要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也象征着她的命运注定多舛。 “你在想什么?”李若乘难得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你猜!”李修根本不会明说。 事实证明这种宁静的确只有片刻,很快他们就看到两骑快马迎面飞驰而来,还未靠近,马上两位骑士齐拉马缰,飞马扬蹄嘶鸣,两位骑士飞纵而下,落地时单膝跪地,远远地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他们是什么人?”李修问道,他能感应到那二人一身的修为并不弱,绝对已经突破到金丹境界,这在吾峰可都是执事长老级别的人物了,但看这二人的穿着,竟是下人的打扮,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说。 李若乘叹了口气,道:“看来他来了。” 李修问道:“谁来了?” “巡察使。”李若乘道:“不乐国皇室控制着很多股秘密势力,都是当年为他打天下的功臣,后来清剿大观逆党之时,也同样不留余力,可以说那些人曾为不乐国立下了不世功勋。皇帝本欲给他们封侯拜将,然而众家纷纷推辞,不要虚名,只求皇帝为他们正名,立其为修仙正统,划封地足矣,州郡不论,皇帝龙颜大悦,论功行赏。为了集权,另立‘天督院’,各门各派均受其监督并节制,巡察使代天督院执事。” 李修道:“这么说起来,天督院便是权力中心啊,想必大将军府也同样在节制之列?” 李若乘道:“不错。但我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巡察使从不直接参与战事,看来他此来并不是来督战的,而是来找我麻烦的,这天督院的消息真是越来越灵通,让人琢磨不透!” 李修道:“我们一路走来,避开耳目,谁能知晓我们的行踪?谁又能知道你如今放下屠刀?难道,是驼峰的那两个棒槌泄露了我们的消息,才让那巡察使起了疑心?” “看来是这样,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这次入北冥海本就无心恋战,这里的局势还很复杂,我不会让我的手下白白送了性命!”李若乘言到此处,稍微一顿才继续说道:“驼峰看来已经被朝廷攻克,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信任我,故而将我摆在明面上,而天督院却是在暗地里行事,这才能出奇制胜,果然是好手段!天督院行事向来嚣张跋扈,只要稍有让他们起疑之处,立刻行便宜之权,可以先斩后奏!” “呵,真是好大的权利!”李修嘴角一挑,道:“那我倒要好好去会一会他了,看他是否有什么三头六臂!” “不急!你看到了吧,北冥海的那群老家伙不识大势,自命不凡,还是一盘散沙,而朝廷的人马却是步步为营,相比之下,高下立判!”李若乘颇为不忿,驼峰的投靠证明朝廷的战略没有错,但她却高兴不起来,道:“可惜我的那些手下跟随我多年,皆乃忠义之士,我本欲给他们解去噬魂水之毒,遣散众人,还其自由,此番巡察使亲临此地,只怕纵然我有这心,他们也不敢服用了。” “这都不是重点!”李修也沉思着道:“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不乐国想要扩张,法令必严,这种时候,也正是排除异己的最好时机,人心躁动,皆不可轻信!” 李若乘对此并无异议。 “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来头?”李修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那两名骑士问道。 李若乘道:“他们是郑家兄弟,打小就从红莲教跟随在我左右,我们一起入大将军府任职,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你看他们是骑着马来的,下马相请,便是叫我们像普通人一样,去骑他们的马,然后乖乖地去拜见那位巡察使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见到他们就能立刻猜到那巡察使来了。”李修恍然。 正说间,却见那郑家兄弟也终于抬起头来,他们久跪在地,迟迟不见动静,渐渐不耐,此番一抬头,俩人脸上的那点恭敬之色立刻消失。只因为这时候他们才看清李若乘和李修居然是携手同行,此刻正在俯首帖耳,窃窃私语,郑家兄弟所处的位置角度看到的是,那位如冰山一样的美仙子,此刻正靠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俨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李修正好面向着他们,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的嘴角轻微挑起一个幅度,伸出手,轻轻揽过李若乘的纤腰。 这一下,郑家兄弟俩的眼睛都红了,脸上的羡慕妒忌恨立刻化为怒火。要知道此刻他们的仙女娘娘穿着是那么的露骨,李修的手虽然是贴在李若乘的腰肢上,但却如同狠狠地扇了他们两记大耳刮子!他们愤怒的同时,一下子也失魂落魄,同时对视一眼,仿佛下了某个决定。 第二十九章 护道与退敌 “原来巡察使大人并非妄言,娘娘你果真已有了二心!”一人恶狠狠地说道。 “放肆!”李若乘闻言脸色大变,立刻折身呵斥,竖着眉毛道:“本宫纵然已有二心,哪怕下嫁他人,但若夫君愿为本教效力,依然是圣子,地位崇高,仅在教主一人之下,岂是你等可以妄言?怎么,难道区区一个巡察使就能给你们壮胆了么?尊卑不分,当受本宫拔舌之苦!” “娘娘息怒!”另一人的脸色像翻书一样,连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且听属下一言,如今的天下除了这北冥海,四方皆已臣服朝廷,即便是红莲教主她老人家也不敢不服王化,巡察使执便宜之权,娘娘还是请上马吧,我们都是小小的蝼蚁,两头都得罪不起,我这兄弟无意冒犯,请娘娘念在我们多年效忠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万望恕罪!”言毕躬身作揖,再度跪伏在地。 “你……”李若乘闻言怒意更盛,刚刚李修的话应验了,果真是人心隔肚皮,她从未想过这俩人会背叛自己,怒斥道:“你们找死!” 正要动手,李修却拉住了她,道:“姐姐你莫要中了敌人的诡计,何况他说得半点没错,滚滚大势已成定局,难以逆转,即便是你的师尊也不敢明着违抗君令,这是事实。手底下的这些小虾米常年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利欲熏心,不被洗脑才怪,你何必为此气坏了身子?我早说过,中立之人,迟早也会被卷将进来,我们无法逃避,不如就去见那巡察使一面,将其打杀,也可为你解气!” “不可!”李若乘见李修不像开玩笑,这是准备替自己出头呢,她心头一暖,反而安慰起李修来,道:“李修,我早就知道会很难,但我更想离开这样的漩涡,我早已不想争斗,只可惜现在才遇见你,既然遇见了你,我又怎会再去重蹈覆辙?李修,我不会把你置于险境的,我们走吧,让他们去争斗好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么?”李修也是心中一动。 “走吧!”李若乘拉着李修,转身一步跨出,缩地成寸,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村庄的另一头不远处,一个山包上,零零散散地集结了十几名黑衣人。 “灰瞳,我赢了,唐若果真不敢来见我,说明了我才是对的。你刚刚答应我的赌注记得晚上送到我府上,我要好好享用,这该死的鬼地方连找个漂亮的女人都麻烦,可真害苦了我!”一名居中的黑衣人啐了口唾沫,满脸不爽地说道。 “倒是便宜了你,那可是我昨晚才抓到的两只小绵羊!”灰瞳上人道:“不过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啊,堂堂的红莲教的仙女娘娘,八寒八热两部的副统领,竟会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私奔了,我输得不冤!不过,那可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如今背叛了师门,红莲教的那个老妖婆该急眼了,黑绳兄,难道你不想趁此良机去尝尝味道么?” “呸!什么仙女娘娘,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丨子,若非如此,她小小年纪又岂能得到红莲老妖婆的青睐,收她为关门弟子?你忘了红莲教的每一代的仙女娘娘都是做什么的了么?不过灰瞳,你若感兴趣,尽管去尝一尝也行,毕竟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黑绳嘎嘎笑道,然后挥了挥手,道:“此事暂时已了,我走了,这北冥海的好戏才刚开始,我还得忙几天。灰瞳,唐若背叛了红莲教也等于背叛了大将军,你们的大统领也闲不住了,近日将会亲临北冥海,我看你快活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好好享受时光吧。”他若有所指,言毕,带着两名黑衣人离去,身形闪动,很快就消失不见。 “仙女?婊丨子?有点意思……”灰瞳上人对红莲教的事情似乎了解不多,这时候他一双眼眸瞬间变成了灰色,神情极为可怖起来,如那盯住了猎物的饿狼。 夜色渐浓,一泉瀑布飞流而下,李修早早地洗干净了一身血痂,全身连一个疤痕都没有,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嘴里叼着草尖,背靠在水潭边的巨石上发呆。 身后有动静,李若乘来到水潭边,也开始下水洗身子,李修没有去偷看的心思,他想起了几天前,虎子通过了他的考验,成功猎杀了一头成年的剑齿牛。同样的地方,却已物是人非,他嘴角上翘,弯起一个弧度,他忽然发现,人生的际遇当真是有趣得很,幸好李修早已经习惯了颠沛流离,习惯了一个人在这样的山野之中过夜,地为床,天作被,他并不感到厌烦,相反,这种感觉他很享受! 随手拿起琴面已被烧焦的凤梧古琴,李修随手拨动琴弦,原来还能发出声音,古琴并未被完全烧坏,琴首烧得严重些,已谈不上什么美观,但轸、弦等重要部位得以保存,自然还能用。这把琴是五弦琴,李修一上手,有所感悟,随手拨动琴弦,随口吟唱起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他此刻穿着宽松的旧衣,完全不合身,还缝着补丁,显然是从某个村落里顺走的衣服,没有鞋子,还打着赤脚,光着头,嘴角还叼着一根草尖,没有掉下来。但是,月光下,还在潭水里洗身子的李若乘不由得都呆了一下。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她会被这样看起来有点滑稽的场面所吸引。 “大道至简,我以前所追求的东西难道真的错了吗?”李若乘有过这样的疑问,后来她忘了自己还在水中,李修的琴声并不悠扬动听,只是勉强和他吟唱的诗词押韵,但李若乘却觉得这是天籁之音,她忽然也喜欢起这样的感觉来,她忽然也觉得打着补丁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理由不能接受,她也同时理解了李修,为何小小年纪,却有那么高深的修为,他一定也吃过很多苦,流落异乡,但他却从未觉得苦,李若乘渐渐地对他所说的故乡向往起来。 夜更深,俩人席地而坐,将随便猎杀的一头狍子烤来作食,没有任何佐料,李修就地取材,勉强拿来调味,吃了一些果腹,俩人轮流守夜,李修守上半夜,李若乘守下半夜,一夜无事,次日天明,天空越发昏暗,气温并未回升,即便是李修,也忽然感受到冷意,他睁开眼睛。 李若乘正好从林中走了出来,手里还采了一些熟透的野果,头上还戴着那顶兽皮帽子,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温下降,寒意浓烈。 李修笑了笑,道:“秋渐深了,大雪即将封山,我们当早作打算。” “先吃点东西吧。”李若乘洗野果,李修也忙碌起来,随意洗漱了一下,而后两手一搓,用烈焰掌烤狍子肉。 李若乘道:“我看你倒是已经习惯了野外的生活,无心名利,但愿你能找到回去的路,我们就不必去见我的师尊了。” 李修忽放下了手中的肉食,面色一正,道:“风餐露宿也不是逍遥之道,况且有些事情强躲是躲不过去的。” “怎么了?”李若乘看着他。 “有高手。”李修起身而立。 放眼望去,远处雾霭重重,近处寒风呼啸,山间树木簌簌作响,不知何时,林中竟走出一个黑衣人。 李若乘也是目光一凝。 “唐若,见到本座,还不来拜?”那黑衣人的声音比寒风更冷,冷如刀锋。 李若乘惊讶道:“怎么是你?” 那黑衣人道:“你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我的本尊了吧,三年前我就奉大将军之命,秘密进入北冥海,本来此次由你统帅部众前来,是大将军对你的考验,一旦通过,便升你做大统领,取代我的位子,我没有异议,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毫无建树,实在让我失望,跟我回去吧,接受处罚,念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会尽力保你性命!” “保我性命?代价就是去做你的鼎炉么?”李若乘冷嘲道:“多说无益,辟缺,你自认为得了信罗河的真传,一向目空一切,你不来找我的麻烦也就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是么?你这是正式向我挑战么?”黑衣人辟缺无动于衷,仿佛根本看不上李若乘,而是盯住了李修,嘴上却依然说道:“别以为你找到一个好鼎炉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一清二楚,你不过是个烂婊丨子,若不是看在红莲老妖的份上,我早就吸干了你的真元。” 呼!这句话当着李修的面说出,简直就像是在李若乘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她一下子爆发了! “呵呵。”一声轻笑又仿佛春风拂来,是李修的笑声,让她恢复了一点理智。李修道:“婊丨子也好,贞洁烈女也罢,人活一世,草木一春,自有其理,你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就要先学会去尊重别人,我不是若乘的鼎炉,我是她的护道人。” “哦?若乘?”辟缺的脸色微变,她想不到唐若竟连名字也改了。 李修道:“夫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便,而取若乘为名。呵,不过这种道理,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怎么,你认为你有把握胜我?” 辟缺道:“你究竟是谁?” 李修道:“身为大统领,你的消息可不算灵通,没有了若乘,你大统领的位子便无人撼动,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脑子,现在朝廷想要扩展,人心躁动,人人都想得到更多利益,对于你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想看你们互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而你却乖乖地跑来拼命,你确定你这个大统领不是关系户?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人只有一条命!” 辟缺沉默了片刻道:“好一张利嘴!” 李修笑道:“所以若乘离开大将军府,如今副统领一职便空虚,自有人去争夺宝座,你正好有要事无法分身两顾,这岂非是给你赢得了时间?保住了你的地位?足下该当感谢若乘才对。” “不错,我的确该感谢你。”辟缺似乎一点即透,道:“你们衣衫褴褛,看来正好缺钱财,拿去!”在怀里掏出一个黑袋,随手扔给李修,他则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这是个明白人。”李修觉得这人十分有趣,抖了抖黑袋,原来不是个普通的袋子,而是个乾坤法袋,里面有不菲的灵石灵币,但李修随即脸色一沉道:“竟然还有人,这是想黄雀在后!”声音刚落,他的身形已快速窜了出去,李若乘也感到不对,快速跟上。 灰瞳上人隐藏在暗处,距离极远,他居然看到了大统领辟缺,本以为要大战一场,没想到竟然退走,难道那个小子那么强?这大出他的意料,不过他也听不见谈话内容,此时看到李修和李若乘二人极速掠来,立刻知道暴露了行踪,情况不对,他艺高胆大,并没有逃遁,而是摸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那也是一件空间法器,摸出一张黑色发亮的大弓来。 这张大弓足有人高,却没有弓弦,他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出,全部被大弓吸收,然后用肉眼能瞧见,一道红色弓弦出现了,这才又在空间法戒之内取出两支长箭,这长箭却是血红色,上面画满了符文和鬼脸,看起来并非死物,符文在蠕动,鬼脸在痛苦咆哮! 第二十九章 护道与退敌 “原来巡察使大人并非妄言,娘娘你果真已有了二心!”一人恶狠狠地说道。 “放肆!”李若乘闻言脸色大变,立刻折身呵斥,竖着眉毛道:“本宫纵然已有二心,哪怕下嫁他人,但若夫君愿为本教效力,依然是圣子,地位崇高,仅在教主一人之下,岂是你等可以妄言?怎么,难道区区一个巡察使就能给你们壮胆了么?尊卑不分,当受本宫拔舌之苦!” “娘娘息怒!”另一人的脸色像翻书一样,连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且听属下一言,如今的天下除了这北冥海,四方皆已臣服朝廷,即便是红莲教主她老人家也不敢不服王化,巡察使执便宜之权,娘娘还是请上马吧,我们都是小小的蝼蚁,两头都得罪不起,我这兄弟无意冒犯,请娘娘念在我们多年效忠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万望恕罪!”言毕躬身作揖,再度跪伏在地。 “你……”李若乘闻言怒意更盛,刚刚李修的话应验了,果真是人心隔肚皮,她从未想过这俩人会背叛自己,怒斥道:“你们找死!” 正要动手,李修却拉住了她,道:“姐姐你莫要中了敌人的诡计,何况他说得半点没错,滚滚大势已成定局,难以逆转,即便是你的师尊也不敢明着违抗君令,这是事实。手底下的这些小虾米常年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利欲熏心,不被洗脑才怪,你何必为此气坏了身子?我早说过,中立之人,迟早也会被卷将进来,我们无法逃避,不如就去见那巡察使一面,将其打杀,也可为你解气!” “不可!”李若乘见李修不像开玩笑,这是准备替自己出头呢,她心头一暖,反而安慰起李修来,道:“李修,我早就知道会很难,但我更想离开这样的漩涡,我早已不想争斗,只可惜现在才遇见你,既然遇见了你,我又怎会再去重蹈覆辙?李修,我不会把你置于险境的,我们走吧,让他们去争斗好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么?”李修也是心中一动。 “走吧!”李若乘拉着李修,转身一步跨出,缩地成寸,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村庄的另一头不远处,一个山包上,零零散散地集结了十几名黑衣人。 “灰瞳,我赢了,唐若果真不敢来见我,说明了我才是对的。你刚刚答应我的赌注记得晚上送到我府上,我要好好享用,这该死的鬼地方连找个漂亮的女人都麻烦,可真害苦了我!”一名居中的黑衣人啐了口唾沫,满脸不爽地说道。 “倒是便宜了你,那可是我昨晚才抓到的两只小绵羊!”灰瞳上人道:“不过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啊,堂堂的红莲教的仙女娘娘,八寒八热两部的副统领,竟会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私奔了,我输得不冤!不过,那可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如今背叛了师门,红莲教的那个老妖婆该急眼了,黑绳兄,难道你不想趁此良机去尝尝味道么?” “呸!什么仙女娘娘,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丨子,若非如此,她小小年纪又岂能得到红莲老妖婆的青睐,收她为关门弟子?你忘了红莲教的每一代的仙女娘娘都是做什么的了么?不过灰瞳,你若感兴趣,尽管去尝一尝也行,毕竟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黑绳嘎嘎笑道,然后挥了挥手,道:“此事暂时已了,我走了,这北冥海的好戏才刚开始,我还得忙几天。灰瞳,唐若背叛了红莲教也等于背叛了大将军,你们的大统领也闲不住了,近日将会亲临北冥海,我看你快活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好好享受时光吧。”他若有所指,言毕,带着两名黑衣人离去,身形闪动,很快就消失不见。 “仙女?婊丨子?有点意思……”灰瞳上人对红莲教的事情似乎了解不多,这时候他一双眼眸瞬间变成了灰色,神情极为可怖起来,如那盯住了猎物的饿狼。 夜色渐浓,一泉瀑布飞流而下,李修早早地洗干净了一身血痂,全身连一个疤痕都没有,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嘴里叼着草尖,背靠在水潭边的巨石上发呆。 身后有动静,李若乘来到水潭边,也开始下水洗身子,李修没有去偷看的心思,他想起了几天前,虎子通过了他的考验,成功猎杀了一头成年的剑齿牛。同样的地方,却已物是人非,他嘴角上翘,弯起一个弧度,他忽然发现,人生的际遇当真是有趣得很,幸好李修早已经习惯了颠沛流离,习惯了一个人在这样的山野之中过夜,地为床,天作被,他并不感到厌烦,相反,这种感觉他很享受! 随手拿起琴面已被烧焦的凤梧古琴,李修随手拨动琴弦,原来还能发出声音,古琴并未被完全烧坏,琴首烧得严重些,已谈不上什么美观,但轸、弦等重要部位得以保存,自然还能用。这把琴是五弦琴,李修一上手,有所感悟,随手拨动琴弦,随口吟唱起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他此刻穿着宽松的旧衣,完全不合身,还缝着补丁,显然是从某个村落里顺走的衣服,没有鞋子,还打着赤脚,光着头,嘴角还叼着一根草尖,没有掉下来。但是,月光下,还在潭水里洗身子的李若乘不由得都呆了一下。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她会被这样看起来有点滑稽的场面所吸引。 “大道至简,我以前所追求的东西难道真的错了吗?”李若乘有过这样的疑问,后来她忘了自己还在水中,李修的琴声并不悠扬动听,只是勉强和他吟唱的诗词押韵,但李若乘却觉得这是天籁之音,她忽然也喜欢起这样的感觉来,她忽然也觉得打着补丁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理由不能接受,她也同时理解了李修,为何小小年纪,却有那么高深的修为,他一定也吃过很多苦,流落异乡,但他却从未觉得苦,李若乘渐渐地对他所说的故乡向往起来。 夜更深,俩人席地而坐,将随便猎杀的一头狍子烤来作食,没有任何佐料,李修就地取材,勉强拿来调味,吃了一些果腹,俩人轮流守夜,李修守上半夜,李若乘守下半夜,一夜无事,次日天明,天空越发昏暗,气温并未回升,即便是李修,也忽然感受到冷意,他睁开眼睛。 李若乘正好从林中走了出来,手里还采了一些熟透的野果,头上还戴着那顶兽皮帽子,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温下降,寒意浓烈。 李修笑了笑,道:“秋渐深了,大雪即将封山,我们当早作打算。” “先吃点东西吧。”李若乘洗野果,李修也忙碌起来,随意洗漱了一下,而后两手一搓,用烈焰掌烤狍子肉。 李若乘道:“我看你倒是已经习惯了野外的生活,无心名利,但愿你能找到回去的路,我们就不必去见我的师尊了。” 李修忽放下了手中的肉食,面色一正,道:“风餐露宿也不是逍遥之道,况且有些事情强躲是躲不过去的。” “怎么了?”李若乘看着他。 “有高手。”李修起身而立。 放眼望去,远处雾霭重重,近处寒风呼啸,山间树木簌簌作响,不知何时,林中竟走出一个黑衣人。 李若乘也是目光一凝。 “唐若,见到本座,还不来拜?”那黑衣人的声音比寒风更冷,冷如刀锋。 李若乘惊讶道:“怎么是你?” 那黑衣人道:“你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我的本尊了吧,三年前我就奉大将军之命,秘密进入北冥海,本来此次由你统帅部众前来,是大将军对你的考验,一旦通过,便升你做大统领,取代我的位子,我没有异议,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毫无建树,实在让我失望,跟我回去吧,接受处罚,念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会尽力保你性命!” “保我性命?代价就是去做你的鼎炉么?”李若乘冷嘲道:“多说无益,辟缺,你自认为得了信罗河的真传,一向目空一切,你不来找我的麻烦也就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是么?你这是正式向我挑战么?”黑衣人辟缺无动于衷,仿佛根本看不上李若乘,而是盯住了李修,嘴上却依然说道:“别以为你找到一个好鼎炉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一清二楚,你不过是个烂婊丨子,若不是看在红莲老妖的份上,我早就吸干了你的真元。” 呼!这句话当着李修的面说出,简直就像是在李若乘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她一下子爆发了! “呵呵。”一声轻笑又仿佛春风拂来,是李修的笑声,让她恢复了一点理智。李修道:“婊丨子也好,贞洁烈女也罢,人活一世,草木一春,自有其理,你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就要先学会去尊重别人,我不是若乘的鼎炉,我是她的护道人。” “哦?若乘?”辟缺的脸色微变,她想不到唐若竟连名字也改了。 李修道:“夫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便,而取若乘为名。呵,不过这种道理,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怎么,你认为你有把握胜我?” 辟缺道:“你究竟是谁?” 李修道:“身为大统领,你的消息可不算灵通,没有了若乘,你大统领的位子便无人撼动,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脑子,现在朝廷想要扩展,人心躁动,人人都想得到更多利益,对于你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想看你们互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而你却乖乖地跑来拼命,你确定你这个大统领不是关系户?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人只有一条命!” 辟缺沉默了片刻道:“好一张利嘴!” 李修笑道:“所以若乘离开大将军府,如今副统领一职便空虚,自有人去争夺宝座,你正好有要事无法分身两顾,这岂非是给你赢得了时间?保住了你的地位?足下该当感谢若乘才对。” “不错,我的确该感谢你。”辟缺似乎一点即透,道:“你们衣衫褴褛,看来正好缺钱财,拿去!”在怀里掏出一个黑袋,随手扔给李修,他则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这是个明白人。”李修觉得这人十分有趣,抖了抖黑袋,原来不是个普通的袋子,而是个乾坤法袋,里面有不菲的灵石灵币,但李修随即脸色一沉道:“竟然还有人,这是想黄雀在后!”声音刚落,他的身形已快速窜了出去,李若乘也感到不对,快速跟上。 灰瞳上人隐藏在暗处,距离极远,他居然看到了大统领辟缺,本以为要大战一场,没想到竟然退走,难道那个小子那么强?这大出他的意料,不过他也听不见谈话内容,此时看到李修和李若乘二人极速掠来,立刻知道暴露了行踪,情况不对,他艺高胆大,并没有逃遁,而是摸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那也是一件空间法器,摸出一张黑色发亮的大弓来。 这张大弓足有人高,却没有弓弦,他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出,全部被大弓吸收,然后用肉眼能瞧见,一道红色弓弦出现了,这才又在空间法戒之内取出两支长箭,这长箭却是血红色,上面画满了符文和鬼脸,看起来并非死物,符文在蠕动,鬼脸在痛苦咆哮! 第三十章 重返吾峰 李修速度极快,李若乘落在后面,一时间追赶不上,只能提醒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人是灰瞳上人,乃是大将军座下的四大客卿之一,他修炼邪术已至大成,还有一把追魂夺魄弓,你要小心!” “什么追魂夺魄弓,看我将他打杀!”李修猛然提速,杀意爆棚,对于像辟缺那样的人,李修可以费点唇舌,但对于这种只会躲在暗处的阴险之辈,他不会留手! “找死!”灰瞳上人身与意合,瞄准李修,他眸子中的灰雾化为实质,灰雾立刻与血红长箭融为一体,一箭射出! 咻—— 李修被锁定,此时在李修的眼前,景色突变,天大地大,万物俱寂,仿佛变成了一幅画,霍然间,万物全都消失不见,这是一个只有灰雾的世界,李修甚至看不到破空而来的飞箭! “果然厉害,看我破你!”李修大喝,脚下一跺!震动虚空,他的元神金光灿灿,在灰雾世界中,立刻出现了一轮红日,混蒙初开,星球崛起,一颗宝蓝色的星球成为主流,地壳运动之下,海洋中升起了一块块巨大的陆地,海洋生物进化为陆地生物,人类诞生了,勤劳的人类在与大自然搏斗,开启了智慧,学会了钻木取火! 轰,那第一把火和红日遥相呼应,暗合大道,只一下,李修的眼前恢复了清明,伸手一抓,飞到面门的血红长箭被他险之又险地一把摄住! “怎么可能?”灰瞳上人难以置信,紧接着,他眼前的李修不见了,李若乘也不见了,他反陷入了李修制造的万物生长的幻境之中!他竭尽全力运转邪术! “噗嗤!”但是李修又怎会给他破解的时间,灰瞳上人眸子中的灰雾消散,眼前出现了李修的面孔,这时候,李修手里的血红长箭已经捅穿了他的心脏,他来不及说话,因为这一下,血红长箭遇血而生,各种符文和鬼脸暴动了,四下乱窜,只一下就将灰瞳上人的精气吞噬一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只留下一张人皮。 见到这一幕,李修也是愕然。 李若乘冷冷道:“此人为邪术而生,如今也被他自己的邪术反噬而亡,真是咎由自取!”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李修叹道,没有丝毫犹豫,以纯阳之火将弓箭都烧毁,看到掉落在地的一枚戒指,李修捡起来一看,发现戒指里的空间足有十个立方大小,但却空空荡荡,没什么存货,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递给了李若乘。 原来空间法戒里只有下品灵石数百枚,中品灵石只有区区上百枚,还有三块巴掌大的上品灵砖,放在一起,也就那么一点点,另外就是一些杂货,比如衣物什么的,还有一些灰瞳上人炼制的法宝和一些邪术方面的功法秘籍等。 “咦,这是什么?”李若乘也觉得无语,堂堂大将军座下的四大客卿之一,地位尊崇,就这么点家当?她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她之前的那条空间腰带不但品阶比这枚戒指高,里面的钱财货物更是堆积成山,可惜都被烧毁了,只剩下一把凤梧古琴。不过,随即她在另一边单独区域,找到了一张金黄色的卡片。取出一看,卡片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却薄如纸张,上面只写了两个古字:“凭据”。 “什么鬼东西?”李修也有了些兴趣,毕竟灰瞳上人几乎破产,这太反常了,说不定是买了什么好宝贝,所以才有这样一张凭据? “你看这里。”李若乘翻过卡片的背面,是两条蟒蛇的图案,互相纠缠,组成了一个像“卍”字的符文,她立刻恍然道:“这是虺人峰的古老标志。” “虺人峰?”李修点了点头,虺就是毒蛇的意思,也代表着给人带来病痛和灾难,虺人峰是三十六岛非常低调的一方势力,但名气却远远大于驼峰,因为他们行事隐秘,且毫无底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经常是百里无人,寸草不生,鸡犬不留的那种,即便是排行前十的门派,也不会轻易去招惹虺人峰。 “灰瞳上人一定在和虺人峰做某种交易,我们得到这张卡片,说不定就是某种通行证,可惜我也是初来乍到,对北冥海各方势力的消息还不够灵通,根本不知道这张卡有什么用。”李若乘道。 “无妨,这么贵重的东西,也许不止他一人拥有。”李修明显也在寻思着什么,刚刚虽说干掉了灰瞳上人,但也是险象环生,修为上来了,他还是赤手空拳对敌就要吃亏很多,他对这张卡片的去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若乘亲眼目睹这一战,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她的琴虽然还能用,也威力大减,得找到更好的武器才行。 二人又回到瀑布潭开始吃早餐,适才李修挥手杀一人,丝毫不影响食欲,李若乘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二人边吃边商量着等会就去流云洞,但都认为目前吾峰不平静,贸然闯入,利大于弊,因为目前的局面还没有明朗,即便是李若乘,也根本摸不清吾峰的底,李修为之语塞,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改变的确很大,渐渐让他也捉摸不透。正吃间,突然,他们同时又感应到有动静,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正向这边疾掠而来。 “咦?”李修诧异道:“居然还有开光期的人?他们来白虎岭做什么?难道是哪个门派下山历练么,可如今是多事之秋,这且不说,白虎岭上据说有着一头虎妖占山为王,已能化为人形,白虎岭附近的吾峰和金蟾峰的太上长老曾经联袂出过手,都无功而返,这些人来这里那不是送菜么?” “事反常态必有妖,我们看看去。”李若乘道。 李修道:“好,反正闲来无事,去流云洞也不急于一时,走。” 二人窜入林子,翻上山岭,果不其然,见到足有近两百个人的队伍快速朝这边赶来,所穿的服饰李修并不陌生,这群人是吾峰的弟子,吾古都和四位执事长老赫然在其中,还有张天志居然也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吾弑,也没有看到吾道子,五位执事长老中的藏经长老张鲁直也未在其中。 “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李若乘也十分诧异。 吾峰。吾峰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其中有一人,正是吾丧。 然而,吾峰上下,早已空无一人。 “我等奉命前来游说各派,兵分四路,金蟾岛,金鸡岭,铜人教传信过来,皆已愿归顺朝廷,唯独吾峰冥顽不灵,迟迟无功。吾丧,你这个掌门人是怎么当的?”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数落起吾丧来。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岂能和本门相提并论?”吾丧道:“尔等若不是畏首畏尾,何至于如今才敢踏足吾峰山门?昨日我以飞蚂传信,相约今日这个时辰回归山门,吾古都回给我的信,早就与你等分享,我并无私心,你等都知道,信中所言,他们也急需我回来主持大局,如今却人去楼空,想必已对我起了疑心,识破我等计谋,故而不告而别,实在出乎我之预料!” 第三十章 重返吾峰 李修速度极快,李若乘落在后面,一时间追赶不上,只能提醒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人是灰瞳上人,乃是大将军座下的四大客卿之一,他修炼邪术已至大成,还有一把追魂夺魄弓,你要小心!” “什么追魂夺魄弓,看我将他打杀!”李修猛然提速,杀意爆棚,对于像辟缺那样的人,李修可以费点唇舌,但对于这种只会躲在暗处的阴险之辈,他不会留手! “找死!”灰瞳上人身与意合,瞄准李修,他眸子中的灰雾化为实质,灰雾立刻与血红长箭融为一体,一箭射出! 咻—— 李修被锁定,此时在李修的眼前,景色突变,天大地大,万物俱寂,仿佛变成了一幅画,霍然间,万物全都消失不见,这是一个只有灰雾的世界,李修甚至看不到破空而来的飞箭! “果然厉害,看我破你!”李修大喝,脚下一跺!震动虚空,他的元神金光灿灿,在灰雾世界中,立刻出现了一轮红日,混蒙初开,星球崛起,一颗宝蓝色的星球成为主流,地壳运动之下,海洋中升起了一块块巨大的陆地,海洋生物进化为陆地生物,人类诞生了,勤劳的人类在与大自然搏斗,开启了智慧,学会了钻木取火! 轰,那第一把火和红日遥相呼应,暗合大道,只一下,李修的眼前恢复了清明,伸手一抓,飞到面门的血红长箭被他险之又险地一把摄住! “怎么可能?”灰瞳上人难以置信,紧接着,他眼前的李修不见了,李若乘也不见了,他反陷入了李修制造的万物生长的幻境之中!他竭尽全力运转邪术! “噗嗤!”但是李修又怎会给他破解的时间,灰瞳上人眸子中的灰雾消散,眼前出现了李修的面孔,这时候,李修手里的血红长箭已经捅穿了他的心脏,他来不及说话,因为这一下,血红长箭遇血而生,各种符文和鬼脸暴动了,四下乱窜,只一下就将灰瞳上人的精气吞噬一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只留下一张人皮。 见到这一幕,李修也是愕然。 李若乘冷冷道:“此人为邪术而生,如今也被他自己的邪术反噬而亡,真是咎由自取!”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李修叹道,没有丝毫犹豫,以纯阳之火将弓箭都烧毁,看到掉落在地的一枚戒指,李修捡起来一看,发现戒指里的空间足有十个立方大小,但却空空荡荡,没什么存货,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递给了李若乘。 原来空间法戒里只有下品灵石数百枚,中品灵石只有区区上百枚,还有三块巴掌大的上品灵砖,放在一起,也就那么一点点,另外就是一些杂货,比如衣物什么的,还有一些灰瞳上人炼制的法宝和一些邪术方面的功法秘籍等。 “咦,这是什么?”李若乘也觉得无语,堂堂大将军座下的四大客卿之一,地位尊崇,就这么点家当?她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她之前的那条空间腰带不但品阶比这枚戒指高,里面的钱财货物更是堆积成山,可惜都被烧毁了,只剩下一把凤梧古琴。不过,随即她在另一边单独区域,找到了一张金黄色的卡片。取出一看,卡片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却薄如纸张,上面只写了两个古字:“凭据”。 “什么鬼东西?”李修也有了些兴趣,毕竟灰瞳上人几乎破产,这太反常了,说不定是买了什么好宝贝,所以才有这样一张凭据? “你看这里。”李若乘翻过卡片的背面,是两条蟒蛇的图案,互相纠缠,组成了一个像“卍”字的符文,她立刻恍然道:“这是虺人峰的古老标志。” “虺人峰?”李修点了点头,虺就是毒蛇的意思,也代表着给人带来病痛和灾难,虺人峰是三十六岛非常低调的一方势力,但名气却远远大于驼峰,因为他们行事隐秘,且毫无底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经常是百里无人,寸草不生,鸡犬不留的那种,即便是排行前十的门派,也不会轻易去招惹虺人峰。 “灰瞳上人一定在和虺人峰做某种交易,我们得到这张卡片,说不定就是某种通行证,可惜我也是初来乍到,对北冥海各方势力的消息还不够灵通,根本不知道这张卡有什么用。”李若乘道。 “无妨,这么贵重的东西,也许不止他一人拥有。”李修明显也在寻思着什么,刚刚虽说干掉了灰瞳上人,但也是险象环生,修为上来了,他还是赤手空拳对敌就要吃亏很多,他对这张卡片的去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若乘亲眼目睹这一战,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她的琴虽然还能用,也威力大减,得找到更好的武器才行。 二人又回到瀑布潭开始吃早餐,适才李修挥手杀一人,丝毫不影响食欲,李若乘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二人边吃边商量着等会就去流云洞,但都认为目前吾峰不平静,贸然闯入,利大于弊,因为目前的局面还没有明朗,即便是李若乘,也根本摸不清吾峰的底,李修为之语塞,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改变的确很大,渐渐让他也捉摸不透。正吃间,突然,他们同时又感应到有动静,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正向这边疾掠而来。 “咦?”李修诧异道:“居然还有开光期的人?他们来白虎岭做什么?难道是哪个门派下山历练么,可如今是多事之秋,这且不说,白虎岭上据说有着一头虎妖占山为王,已能化为人形,白虎岭附近的吾峰和金蟾峰的太上长老曾经联袂出过手,都无功而返,这些人来这里那不是送菜么?” “事反常态必有妖,我们看看去。”李若乘道。 李修道:“好,反正闲来无事,去流云洞也不急于一时,走。” 二人窜入林子,翻上山岭,果不其然,见到足有近两百个人的队伍快速朝这边赶来,所穿的服饰李修并不陌生,这群人是吾峰的弟子,吾古都和四位执事长老赫然在其中,还有张天志居然也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吾弑,也没有看到吾道子,五位执事长老中的藏经长老张鲁直也未在其中。 “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李若乘也十分诧异。 吾峰。吾峰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其中有一人,正是吾丧。 然而,吾峰上下,早已空无一人。 “我等奉命前来游说各派,兵分四路,金蟾岛,金鸡岭,铜人教传信过来,皆已愿归顺朝廷,唯独吾峰冥顽不灵,迟迟无功。吾丧,你这个掌门人是怎么当的?”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数落起吾丧来。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岂能和本门相提并论?”吾丧道:“尔等若不是畏首畏尾,何至于如今才敢踏足吾峰山门?昨日我以飞蚂传信,相约今日这个时辰回归山门,吾古都回给我的信,早就与你等分享,我并无私心,你等都知道,信中所言,他们也急需我回来主持大局,如今却人去楼空,想必已对我起了疑心,识破我等计谋,故而不告而别,实在出乎我之预料!” 第三十一章 藏经长老深藏不露 “哼,姑且相信你的这番说辞!”山羊胡中年黑着脸说道:”吾丧,你岂会不知,数十年来,我等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才在不乐国各州郡打下各自的地盘,站稳了脚跟,这帮老家伙却坐享其成,所有利益都抽大头,这且不说,还总是在我等头上作威作福!不怕告诉你,我早有取代之心,如今我等皆已回归,大好局面,如若他们不肯听劝,只能刀兵相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当明白,如果我等不顺应大势而为,便成了别人的绊脚石,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这还用你教么?”吾丧没好气的说道:“怪只怪那唐若终归乃一介女流,一贯怀柔,才成今日之局,如若不然,我等早就刀兵相逼,横推直进,打下了更多地盘!” “你所言不错!”山羊胡中年道:“我得到消息,说她已和一个毛头小子私奔了,不知是否属实?” 吾丧道:“不乐国自立国以来,皇帝就给各大邪派正名,我等能在不乐国站稳脚跟实在不易,邪派中人所修邪术魔功者不计其数,当年不乐国内乱纷争不休,还须一块遮羞布,如今已真正一统,国力强盛,各大邪派已无所顾忌。那唐若小小年纪,修为却远在你我之上,必也是修了魔功所致。魔者,淫、邪、恶、怪、鬼俱全,修炼魔功,功可速成,唐若乃心机城府深沉之辈,是否和人私奔姑且不说,我等只须管好自己的事,立下大功即可。” 山羊胡中年颔首道:“你乃是吾峰这一路人马的领头人,我等皆只是辅佐你成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今吾峰人去楼空,你有何打算?” 吾丧道:“我等此来,遵唐若副统领所布下的方略,以求稳扎稳打,一个萝卜一个坑,占山插旗,吾峰众人既然弃了大本营,正合方略,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目的达到,如今只须细细查探各洞府,扫清一切突发变故,便可传令给后续队伍,令其入吾峰修整,以待下一步命令!” “也只能如此了!”山羊胡中年很满意,当下派出更多弟子,四散开去,势必要在一日之内,将吾峰各处扫清障碍,才可放心后续队伍入山。 忽有探子来报:“北边山外发现大量可疑人迹!” “哦?”山羊胡中年闻言大喜,眼神古怪地看了吾丧一眼,道:“吾丧兄,你意下如何?” 吾丧也是一愣,随即长叹道:“终归是同门兄弟,我不忍屠刀相向,江北兄弟,你看着办吧!” “你放心,若有肯归顺之人,我必将其带回来见你,任你发落。”山羊胡中年江北急忙抽调本部全部高手和八寒八热两部的部分高手,足有上百人,大部分是筑基期,金丹期的高手有二十来个,这种力量,足以横扫三十六岛很多中小门派了,如今吾峰众人如那惊弓之鸟,他有信心能够手到擒来! 吾丧眼中有寒芒闪过,如今吾岛搬去一空,所有物资势必全都在撤退的人手中,他岂能眼看着祖宗留下的典籍和大笔的财富流入外人之手?他对那江北已起了杀心,无奈此行人多眼杂,各派皆有高手跟随他左右,名为辅佐,实则是互相监视,令他投鼠忌器! 不得不说,吾弑一回吾峰之后,就下令吾古都在一日之内搬空了吾峰,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完全打乱了吾丧的计划。这个计划他与吾道子谋划已久,背后有吾道子的师兄玄氏一脉坐镇,可谓万无一失。其实两百年前,吾峰高层经过完美的策划,制造了一出史无前例的内斗,环环相扣,之后更成功地将内斗转变成北冥海的大内乱,三十六岛的各方势力,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被牵连,正因为那样一场内斗和内乱,使得吾峰表面上实力骤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三十六岛的整体实力也得到了遏制和削弱,往大点说,也成功将整个北冥海都淡出了外界的视线。 唯一一点变数就是,一个隐世的古教阴阳门出了一位绝世天才,横空出世,有一次他入吾峰强借《无上真经》阅览,吾峰的掌舵人与之大战,最后虽然将那位绝世天才击退,却也被伤了道基,没过几年就坐化了。 那位绝世天才就是后来的大观国师,匡若虚。 吾丧身为这一代的名义上的掌门人,实际上根本没有实权,整个吾峰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吾峰吾峰,乃是吾氏之峰,吾氏没落,权利被幕后旁系所分化,利益也被幕后旁系所瓜分,苟延残喘度日而已,还谈什么实权?不是名存实亡是什么? 可以说吾氏的那位老祖宗的坐化,是吾峰最大的变数,两百年的那一出由他们一手策划的内斗,变成了假戏真做,这是事先谁也无法预料之事。而这一切,远远不是吾道子和吾丧能够逆转,更绝非吾弑能够奈何。 现在,吾弑为了给吾氏一脉留些火种,不顾玄氏所布之大局,擅自搬空了吾峰,而吾丧则仍要继续执行原来的计划,实施起来就会变得极难。 吾弑已经成功甩锅,而吾丧却还甩不掉,因为他身后还有一大批人依仗着他生存,他还得冒险和拼命,不然自己人也不会放过他。 道理很简单,扩张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利益,一座空壳的吾峰,没有丝毫利益可图,又拿什么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吾丧很清楚,一旦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后续部队会毫不犹豫地改道而行,根本不会踏足吾峰半步。 目前吾丧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此番前来的所有人,全部坑杀在此,才能吸引更多的朝廷高手来此送命!不错,这就是他的任务,取信别人,然后坑杀别人,而且要将人坑杀在吾峰之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令,他也不必明白,玄氏不是他所能反抗,他只有服从和执行。何况这几年来,他在不乐国已过上了他理想的生活,他娶了第九房姨太太,儿孙满堂,他已变得懂得享乐,所以他更加珍惜自己的命,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手下施化骨粉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主要原因。 只要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有人都死,他便可以活! 很快所有人都怀着各自的目的去吾峰各处搜寻,没人来同情吾丧,大势所趋,蝗虫过境是他们惯用的掠夺方式,别说是吾丧阻挡不了,即便是唐若也要顺应这种模式。如今既然吾峰成为无主之地,他们自然不会有丝毫客气。 至于吾丧乃吾峰掌门人这重身份,直接被众人所忽略,因为抢别人的时候,吾丧也同样没有顾及过别人的感受,同样不会去理会别人是不是掌门人的身份。 吾丧身边的盯梢者也都四散寻宝去了,毕竟吾古都等人是匆匆撤离大本营,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将所有宝物全部搬走,吾丧一行人乃是先头队伍,足够他们这些人盆钵满盈,要知道吾峰可是传承千百年的古老宗派,曾雄霸过北冥海,所存物资之丰厚,非同小可,凭吾古都那点空间法宝,绝对不可能全部带走。 更有甚者,居然有人盯上了吾峰的祖坟,想要挖开,好在吾丧第一时间严令门人看管祖坟,这才告一段落! “该死的!”吾丧胸中郁气,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露,他怒了!他已决定痛下杀手,面对此情此景,即便不是为了执行玄氏法令,他也要杀光所有人,他忽然发现,虽说他已数十年没有回归,但对这片故土依然有难舍的情分! 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吾丧独自进入了藏经阁的地下室,走到尽头,开启了另一道暗门,那居然并非密室,而是一个下行通道。 原来地下室竟然有第二层。 这层地下室却是空旷之所,并无密室隔间,有粗大石柱支撑横梁,空间之大,一目所见,竟望不见尽头,可见这地下二层的空间远比第一层地下密室要大得多。 中央处,则是一个宽大的石台,上有铜鼎九口,石像一尊,那尊石像是一位农叟,手里拿着锄头,头上戴着草帽,面容苍老,却自然而然散发出几许慈祥之色,他以锄拄地,眺望着远方,原来在石像上方,却是一片宇宙星斗,虽然只有十丈见方,造工却神妙,不但应有尽有,而且还各有运行之轨迹,也不知是何物所造,栩栩如生,美轮美奂,也能看出来那宇宙星斗中充满了无限的神秘和神奇,如果仔细看去,似乎在那星斗之中,有一颗独一无二的如蓝宝石一样的星球。 吾丧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上面,只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居然跪坐在石像脚下,闭目养神。 “张鲁直?”吾丧眯着眼睛,感到十分意外,道:“怎么是你?” 藏经长老张鲁直睁目道:“掌门人,我们又见面了。” 吾丧越发吃惊道:“你的修为……怎会这么强?”他感受到极大的压力,这种感觉,连那副统领唐若也断然没有这等功力,他甚至觉得连大统领辟缺给他的压力,也没有此刻张鲁直给他带来的强大。 第三十一章 藏经长老深藏不露 “哼,姑且相信你的这番说辞!”山羊胡中年黑着脸说道:”吾丧,你岂会不知,数十年来,我等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才在不乐国各州郡打下各自的地盘,站稳了脚跟,这帮老家伙却坐享其成,所有利益都抽大头,这且不说,还总是在我等头上作威作福!不怕告诉你,我早有取代之心,如今我等皆已回归,大好局面,如若他们不肯听劝,只能刀兵相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当明白,如果我等不顺应大势而为,便成了别人的绊脚石,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这还用你教么?”吾丧没好气的说道:“怪只怪那唐若终归乃一介女流,一贯怀柔,才成今日之局,如若不然,我等早就刀兵相逼,横推直进,打下了更多地盘!” “你所言不错!”山羊胡中年道:“我得到消息,说她已和一个毛头小子私奔了,不知是否属实?” 吾丧道:“不乐国自立国以来,皇帝就给各大邪派正名,我等能在不乐国站稳脚跟实在不易,邪派中人所修邪术魔功者不计其数,当年不乐国内乱纷争不休,还须一块遮羞布,如今已真正一统,国力强盛,各大邪派已无所顾忌。那唐若小小年纪,修为却远在你我之上,必也是修了魔功所致。魔者,淫、邪、恶、怪、鬼俱全,修炼魔功,功可速成,唐若乃心机城府深沉之辈,是否和人私奔姑且不说,我等只须管好自己的事,立下大功即可。” 山羊胡中年颔首道:“你乃是吾峰这一路人马的领头人,我等皆只是辅佐你成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今吾峰人去楼空,你有何打算?” 吾丧道:“我等此来,遵唐若副统领所布下的方略,以求稳扎稳打,一个萝卜一个坑,占山插旗,吾峰众人既然弃了大本营,正合方略,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目的达到,如今只须细细查探各洞府,扫清一切突发变故,便可传令给后续队伍,令其入吾峰修整,以待下一步命令!” “也只能如此了!”山羊胡中年很满意,当下派出更多弟子,四散开去,势必要在一日之内,将吾峰各处扫清障碍,才可放心后续队伍入山。 忽有探子来报:“北边山外发现大量可疑人迹!” “哦?”山羊胡中年闻言大喜,眼神古怪地看了吾丧一眼,道:“吾丧兄,你意下如何?” 吾丧也是一愣,随即长叹道:“终归是同门兄弟,我不忍屠刀相向,江北兄弟,你看着办吧!” “你放心,若有肯归顺之人,我必将其带回来见你,任你发落。”山羊胡中年江北急忙抽调本部全部高手和八寒八热两部的部分高手,足有上百人,大部分是筑基期,金丹期的高手有二十来个,这种力量,足以横扫三十六岛很多中小门派了,如今吾峰众人如那惊弓之鸟,他有信心能够手到擒来! 吾丧眼中有寒芒闪过,如今吾岛搬去一空,所有物资势必全都在撤退的人手中,他岂能眼看着祖宗留下的典籍和大笔的财富流入外人之手?他对那江北已起了杀心,无奈此行人多眼杂,各派皆有高手跟随他左右,名为辅佐,实则是互相监视,令他投鼠忌器! 不得不说,吾弑一回吾峰之后,就下令吾古都在一日之内搬空了吾峰,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完全打乱了吾丧的计划。这个计划他与吾道子谋划已久,背后有吾道子的师兄玄氏一脉坐镇,可谓万无一失。其实两百年前,吾峰高层经过完美的策划,制造了一出史无前例的内斗,环环相扣,之后更成功地将内斗转变成北冥海的大内乱,三十六岛的各方势力,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被牵连,正因为那样一场内斗和内乱,使得吾峰表面上实力骤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三十六岛的整体实力也得到了遏制和削弱,往大点说,也成功将整个北冥海都淡出了外界的视线。 唯一一点变数就是,一个隐世的古教阴阳门出了一位绝世天才,横空出世,有一次他入吾峰强借《无上真经》阅览,吾峰的掌舵人与之大战,最后虽然将那位绝世天才击退,却也被伤了道基,没过几年就坐化了。 那位绝世天才就是后来的大观国师,匡若虚。 吾丧身为这一代的名义上的掌门人,实际上根本没有实权,整个吾峰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吾峰吾峰,乃是吾氏之峰,吾氏没落,权利被幕后旁系所分化,利益也被幕后旁系所瓜分,苟延残喘度日而已,还谈什么实权?不是名存实亡是什么? 可以说吾氏的那位老祖宗的坐化,是吾峰最大的变数,两百年的那一出由他们一手策划的内斗,变成了假戏真做,这是事先谁也无法预料之事。而这一切,远远不是吾道子和吾丧能够逆转,更绝非吾弑能够奈何。 现在,吾弑为了给吾氏一脉留些火种,不顾玄氏所布之大局,擅自搬空了吾峰,而吾丧则仍要继续执行原来的计划,实施起来就会变得极难。 吾弑已经成功甩锅,而吾丧却还甩不掉,因为他身后还有一大批人依仗着他生存,他还得冒险和拼命,不然自己人也不会放过他。 道理很简单,扩张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利益,一座空壳的吾峰,没有丝毫利益可图,又拿什么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吾丧很清楚,一旦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后续部队会毫不犹豫地改道而行,根本不会踏足吾峰半步。 目前吾丧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此番前来的所有人,全部坑杀在此,才能吸引更多的朝廷高手来此送命!不错,这就是他的任务,取信别人,然后坑杀别人,而且要将人坑杀在吾峰之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令,他也不必明白,玄氏不是他所能反抗,他只有服从和执行。何况这几年来,他在不乐国已过上了他理想的生活,他娶了第九房姨太太,儿孙满堂,他已变得懂得享乐,所以他更加珍惜自己的命,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手下施化骨粉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主要原因。 只要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有人都死,他便可以活! 很快所有人都怀着各自的目的去吾峰各处搜寻,没人来同情吾丧,大势所趋,蝗虫过境是他们惯用的掠夺方式,别说是吾丧阻挡不了,即便是唐若也要顺应这种模式。如今既然吾峰成为无主之地,他们自然不会有丝毫客气。 至于吾丧乃吾峰掌门人这重身份,直接被众人所忽略,因为抢别人的时候,吾丧也同样没有顾及过别人的感受,同样不会去理会别人是不是掌门人的身份。 吾丧身边的盯梢者也都四散寻宝去了,毕竟吾古都等人是匆匆撤离大本营,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将所有宝物全部搬走,吾丧一行人乃是先头队伍,足够他们这些人盆钵满盈,要知道吾峰可是传承千百年的古老宗派,曾雄霸过北冥海,所存物资之丰厚,非同小可,凭吾古都那点空间法宝,绝对不可能全部带走。 更有甚者,居然有人盯上了吾峰的祖坟,想要挖开,好在吾丧第一时间严令门人看管祖坟,这才告一段落! “该死的!”吾丧胸中郁气,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露,他怒了!他已决定痛下杀手,面对此情此景,即便不是为了执行玄氏法令,他也要杀光所有人,他忽然发现,虽说他已数十年没有回归,但对这片故土依然有难舍的情分! 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吾丧独自进入了藏经阁的地下室,走到尽头,开启了另一道暗门,那居然并非密室,而是一个下行通道。 原来地下室竟然有第二层。 这层地下室却是空旷之所,并无密室隔间,有粗大石柱支撑横梁,空间之大,一目所见,竟望不见尽头,可见这地下二层的空间远比第一层地下密室要大得多。 中央处,则是一个宽大的石台,上有铜鼎九口,石像一尊,那尊石像是一位农叟,手里拿着锄头,头上戴着草帽,面容苍老,却自然而然散发出几许慈祥之色,他以锄拄地,眺望着远方,原来在石像上方,却是一片宇宙星斗,虽然只有十丈见方,造工却神妙,不但应有尽有,而且还各有运行之轨迹,也不知是何物所造,栩栩如生,美轮美奂,也能看出来那宇宙星斗中充满了无限的神秘和神奇,如果仔细看去,似乎在那星斗之中,有一颗独一无二的如蓝宝石一样的星球。 吾丧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上面,只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居然跪坐在石像脚下,闭目养神。 “张鲁直?”吾丧眯着眼睛,感到十分意外,道:“怎么是你?” 藏经长老张鲁直睁目道:“掌门人,我们又见面了。” 吾丧越发吃惊道:“你的修为……怎会这么强?”他感受到极大的压力,这种感觉,连那副统领唐若也断然没有这等功力,他甚至觉得连大统领辟缺给他的压力,也没有此刻张鲁直给他带来的强大。 第三十二章 掌门头颅落地 “你不必吃惊,近年来我逐渐参悟了吾氏一脉的无上至理,已知天数,我自身因受限于灵根,又生在末法时代,依旧难以打破桎梏,我只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而已。”张鲁直道:“大长老已率众而去,我无后顾之忧,当尽绵薄之力,选择留了下来,为护本教,无非焚我残躯而已。我在此借助地势,转嫁吾氏先祖法相,强取天道为己用,只怕仝霸亲来,也难以杀我,但我身不能动,掌门人你不必理我,此来你意欲何为我已知晓,你只管去做,有我守护这座法坛,则可保吾峰一寸净土。” 吾丧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正欲玉石俱焚,启动山神大阵。” 张鲁直沉声说道:“万万不可,一旦开启山神大阵,将会在顷刻之间,点燃本门镇守千年之龙脉,千年来本门供奉的七十二尊山神将因此合而为一,化为巨灵之神,那时候即便击退强敌,吾峰也会立刻消失,成为废土,我守护的法坛也难以幸免,此为最后一步,非必死之劫不可动用!” “我怎会不知此理?”吾丧道:“但求只要能坑杀来犯之敌足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张鲁直道:“山神大阵不可妄动,你启动护山的‘龙虎大阵’足矣,我在这里催动地火,转嫁吾氏先祖法相,请出数位山神助威,足够灭杀诸人!” 吾丧忽叹道:“想不到最后关头,竟只剩你我在此与敌人周旋斗法,师弟,为兄此来灭杀之人,尚且存有私心,而你却不同,相较之下,为兄实在汗颜!”言毕,不等张鲁直答话,兀自继续朝深处走去,原来前方还有一座法坛,同样有九口铜鼎,中间的石像却是一龙一虎,皆无凶相,反现祥瑞之态。吾丧取出九块上品灵石,分别投入九鼎之内,那座法坛似乎摇了摇,但还不够,他又跪坐在龙虎石像前,割腕血祭! “嗡”的一声,片刻后,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两股他所难理解的奇妙力量自山川之间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从地底钻出,形成两股洪荒巨力,那是火木之力,只一钻,龙虎石像轰然裂开,只见一头青龙和一头血红火虎破石而出,那不是实物,吾丧震惊了,因为他知道这两尊石像之中,居然封印着龙虎的元神,借助外力,轰破封印,自然就将其激活! 滔天煞气席卷而出,青龙火虎捅破地层,在外面可以看到,藏经阁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窟窿,从中霍然飞出两头庞然大物来! “好,很好!先祖所留后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吾丧感到震惊的同时,但见龙虎显神威,他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由大喜。正在这时,霍然间,一道青光一闪而过,那是一道剑光,目标正是吾丧!吾丧此时经过血祭,精神略显萎靡,此刻又难免被龙虎显威所分神,根本来不及反抗,头颅瞬间落地! “贼子尔敢!”张鲁直大怒,他虽然跪坐在地不能动,但精神已与吾氏先祖映照,猛然之间,天旋地转,从地底钻出一尊金甲山神来,手持巨锏,轰然劈落! 黑暗中刺杀吾丧那人一击得手,正要退走,但面对这当头一锏,他的行动竟然变得迟钝,知道已难闪退,他只能全力运转金丹,只见他罡气护体,化为实质,那是一件铁衣,而手中长剑并未一味防守,他选择了攻击,朝天一捅! “当!”气浪翻滚,即便此地有阵法护持,地面依然炸开,尘土飞扬。 金甲山神一击之后就消散了,待尘埃散尽,才发现地底已出现一个大坑,隔不多时,一个胖道士衣衫褴褛地从坑中爬了出来。 “吾四?怎么是你?”张鲁直皱眉。 吾四趴在地上,行动艰难,他五指破裂,咳出几口血沫,显然受创不小,但能在一位金甲山神锏下活命,也可见他的修为之深,已然远在吾峰的几位长老之上!但张鲁直此一时彼一时,守护吾氏先祖法坛,无可匹敌,吾四杀死吾丧,自知难以善了,反露凶光,恶狠狠地道:“张鲁直,我奉吾弑法令,来此清理吾氏一脉的叛徒,你敢伤我?” “吾弑大长老法令?”张鲁直懂了,他沉默良久,终是叹道:“罢了罢了,我不杀你,你走吧!” “好个张鲁直,龙虎大阵既然开启,外面已成炼狱之地,势必血流成河,你让我走到哪里去?”说罢不再理会张鲁直,而是就地盘坐,服下丹药调息疗养起来。 张鲁直对他没有办法,本门之中派系之争向来激烈,他也只是吾氏一脉的一个小小的执事长老而已,知道吾四身份,不会平白无故行刺,他看着倒在血泊中吾丧的无头尸身,无可奈何,长长一叹!不过,如今事情还没有完,他没有放松警惕,吾丧被杀死,龙虎大阵无人掌控,张鲁直也难以掌控,要知道那青龙火虎乃是吾丧割腕血祭冲破的封印,必存报恩的本能,所以吾丧如果还没死,还不会彻底失控,吾丧一死,青龙火虎势必狂化,挟滔天煞气,上天入地,灭尽所有!吾峰乃始作俑者,必首当其冲! 外面,青龙火虎见人便杀,所过之处,山亭庙宇,皆成一片废墟。这两头凶物虽然不是实体的存在,但元神强大,能够吞云吐雾,显化人前,威势滔天,无人可挡,青龙一爪下来,便横扫一片,血肉模糊;火虎咆哮一声,尽成火海,什么罡气护体皆如纸糊,什么法宝都化为灰烬! “布阵布阵!”有人大声咆哮,想要召集众人,联手抗敌,然而火虎扑下来好一场厮杀,好不容易组织的一群有生力量也被击溃!这一溃败下来,便再也不敌,众多高手四散逃窜! “还想逃么?”张鲁直早就知道只凭龙虎大阵难以灭杀所有敌,他精神映照吾氏祖师法相,召唤出十二尊金甲山神,虐杀漏网之鱼! “轰!” 这一下吾峰上的气流暴乱了,即便相隔数百里之外,也能感受到,顿时吸引了各方高手的注意! “怎么会这样?”正在追杀途中的江北见状,大惊失色! “江北长老不必惊慌,那吾峰之人奸猾,无故弃了大本营本就反常,定是布下杀阵,要赚杀我等,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能够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踪,眼看就要追到,这到嘴的肥肉岂能不食?我们不但可以一举攻破吾峰余孽,且还能获得极大资源,就算上缴一部分,留给我们的依然不菲。”一位穿花边道袍的长者说道。 “放屁!”江北怒道:“你乃八寒地狱所部的千户,岂敢在我面前说出如此谬论?便是将吾古都一行全部打杀,获得他们的所有资源,我等也是功难补过,无法向山峰交代!更何况,那吾丧向来待我等不薄,岂能见死不救!”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江北长老请三思而行!”那位长者不甘心。 “住口!”江北呵斥道:“来人,此人胆敢乱我军心,叉出去,斩了!” 立刻有执法弟子上前,不由分说,给那长者下了禁制,拖到一旁的草坪上。 “江北!我乃大将军府下千户,你敢对我下手?” “别说你小小千户,即便是八寒地狱的八部校尉,也无法对我节制,拿回你的人头,我自去和唐副统领面前分说,废话少说,留你不得!斩!”江北毫不留情。 “你……”那长者剧烈挣扎,眼看必死,还想要求饶,执法弟子见江北意已决,猜到了江北用意,手起刀落,大好头颅落地! “斥候官何在?”江北喝道。 一名短衫劲装的汉子道:“属下在!” “你继续带着你的斥候队伍在这一带活动,务必查探仔细,待我回吾峰将众人解救出来,再去追赶不迟!”江北又环顾众人,道:“稍后诸位当齐心协力,听我指挥,如有抗命者、玩忽懈怠者、脱离队伍者皆斩不赦!” “是!”本部弟子整齐划一,气宏如山! “江北长老只管放心,我等大多都有兄弟在山上,岂能袖手旁观?” “我等愿随众人共进退!” 另外八寒八热地狱两部的高手也都同意回去。 “事有可为我等当尽全力相助,如那杀阵不可敌,自不会让大家前去送死!走!”江北话毕,大手一挥,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朝吾峰疾掠而去! “想不到此人竟还有些情义。”在白虎岭上的李修道:“吾古都等人原本泄露行踪,危在旦夕,此番倒是有惊无险。” 李若乘道:“此人名叫江北,是三十六岛八臂神猴洞最年轻的实权长老,和那吾丧一样都是激进派,都想去不乐国分一杯羹,近年来发展的速度可比吾丧快得多,为人多智,且十分谨慎,他看似回援,实则不然。你看这白虎岭深沟险壑,吾峰的人尚且布下杀阵,他便不敢再贸然追上白虎岭了,他是担心自己也中了埋伏!” “原来如此,你对自己手下的人难道个个都如此熟悉么?”李修好笑道。 李若乘道:“我此行率兵入北冥海,作战计划就是占山插旗,一步一步蚕食三十六岛,稳扎稳打,本就没有冒进,对手底下人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不然怎会让他们服我?目前共兵分四路,金蟾岛,金鸡岭,铜人教,吾岛,对吾岛所用兵力,为三路总和之一倍有余,但我仍谨慎用兵,不惜用计赚吾弑下山,当年仝霸在皇城遇难时,欠我一份人情,我就用这个人情,让他亲自出手,将吾弑打伤。” 李修道:“你这一招‘投石问路’看来是凑效了,不然吾古都一行长老弟子不会如此草率就放弃了大本营,定是那吾弑所为。但有一点你没有想到,吾弑虽然中计,你却已在这里,蛇无头不行,没有了你的指挥,四路兵马必乱,吾峰这一仗,只怕还是你吃亏了!” 李若乘苦笑道:“我的确没有想到,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领,但你别忘了,我是个女人,女人自私起来本就靠不住,难道不是么?” 第三十二章 掌门头颅落地 “你不必吃惊,近年来我逐渐参悟了吾氏一脉的无上至理,已知天数,我自身因受限于灵根,又生在末法时代,依旧难以打破桎梏,我只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而已。”张鲁直道:“大长老已率众而去,我无后顾之忧,当尽绵薄之力,选择留了下来,为护本教,无非焚我残躯而已。我在此借助地势,转嫁吾氏先祖法相,强取天道为己用,只怕仝霸亲来,也难以杀我,但我身不能动,掌门人你不必理我,此来你意欲何为我已知晓,你只管去做,有我守护这座法坛,则可保吾峰一寸净土。” 吾丧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正欲玉石俱焚,启动山神大阵。” 张鲁直沉声说道:“万万不可,一旦开启山神大阵,将会在顷刻之间,点燃本门镇守千年之龙脉,千年来本门供奉的七十二尊山神将因此合而为一,化为巨灵之神,那时候即便击退强敌,吾峰也会立刻消失,成为废土,我守护的法坛也难以幸免,此为最后一步,非必死之劫不可动用!” “我怎会不知此理?”吾丧道:“但求只要能坑杀来犯之敌足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张鲁直道:“山神大阵不可妄动,你启动护山的‘龙虎大阵’足矣,我在这里催动地火,转嫁吾氏先祖法相,请出数位山神助威,足够灭杀诸人!” 吾丧忽叹道:“想不到最后关头,竟只剩你我在此与敌人周旋斗法,师弟,为兄此来灭杀之人,尚且存有私心,而你却不同,相较之下,为兄实在汗颜!”言毕,不等张鲁直答话,兀自继续朝深处走去,原来前方还有一座法坛,同样有九口铜鼎,中间的石像却是一龙一虎,皆无凶相,反现祥瑞之态。吾丧取出九块上品灵石,分别投入九鼎之内,那座法坛似乎摇了摇,但还不够,他又跪坐在龙虎石像前,割腕血祭! “嗡”的一声,片刻后,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两股他所难理解的奇妙力量自山川之间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从地底钻出,形成两股洪荒巨力,那是火木之力,只一钻,龙虎石像轰然裂开,只见一头青龙和一头血红火虎破石而出,那不是实物,吾丧震惊了,因为他知道这两尊石像之中,居然封印着龙虎的元神,借助外力,轰破封印,自然就将其激活! 滔天煞气席卷而出,青龙火虎捅破地层,在外面可以看到,藏经阁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窟窿,从中霍然飞出两头庞然大物来! “好,很好!先祖所留后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吾丧感到震惊的同时,但见龙虎显神威,他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由大喜。正在这时,霍然间,一道青光一闪而过,那是一道剑光,目标正是吾丧!吾丧此时经过血祭,精神略显萎靡,此刻又难免被龙虎显威所分神,根本来不及反抗,头颅瞬间落地! “贼子尔敢!”张鲁直大怒,他虽然跪坐在地不能动,但精神已与吾氏先祖映照,猛然之间,天旋地转,从地底钻出一尊金甲山神来,手持巨锏,轰然劈落! 黑暗中刺杀吾丧那人一击得手,正要退走,但面对这当头一锏,他的行动竟然变得迟钝,知道已难闪退,他只能全力运转金丹,只见他罡气护体,化为实质,那是一件铁衣,而手中长剑并未一味防守,他选择了攻击,朝天一捅! “当!”气浪翻滚,即便此地有阵法护持,地面依然炸开,尘土飞扬。 金甲山神一击之后就消散了,待尘埃散尽,才发现地底已出现一个大坑,隔不多时,一个胖道士衣衫褴褛地从坑中爬了出来。 “吾四?怎么是你?”张鲁直皱眉。 吾四趴在地上,行动艰难,他五指破裂,咳出几口血沫,显然受创不小,但能在一位金甲山神锏下活命,也可见他的修为之深,已然远在吾峰的几位长老之上!但张鲁直此一时彼一时,守护吾氏先祖法坛,无可匹敌,吾四杀死吾丧,自知难以善了,反露凶光,恶狠狠地道:“张鲁直,我奉吾弑法令,来此清理吾氏一脉的叛徒,你敢伤我?” “吾弑大长老法令?”张鲁直懂了,他沉默良久,终是叹道:“罢了罢了,我不杀你,你走吧!” “好个张鲁直,龙虎大阵既然开启,外面已成炼狱之地,势必血流成河,你让我走到哪里去?”说罢不再理会张鲁直,而是就地盘坐,服下丹药调息疗养起来。 张鲁直对他没有办法,本门之中派系之争向来激烈,他也只是吾氏一脉的一个小小的执事长老而已,知道吾四身份,不会平白无故行刺,他看着倒在血泊中吾丧的无头尸身,无可奈何,长长一叹!不过,如今事情还没有完,他没有放松警惕,吾丧被杀死,龙虎大阵无人掌控,张鲁直也难以掌控,要知道那青龙火虎乃是吾丧割腕血祭冲破的封印,必存报恩的本能,所以吾丧如果还没死,还不会彻底失控,吾丧一死,青龙火虎势必狂化,挟滔天煞气,上天入地,灭尽所有!吾峰乃始作俑者,必首当其冲! 外面,青龙火虎见人便杀,所过之处,山亭庙宇,皆成一片废墟。这两头凶物虽然不是实体的存在,但元神强大,能够吞云吐雾,显化人前,威势滔天,无人可挡,青龙一爪下来,便横扫一片,血肉模糊;火虎咆哮一声,尽成火海,什么罡气护体皆如纸糊,什么法宝都化为灰烬! “布阵布阵!”有人大声咆哮,想要召集众人,联手抗敌,然而火虎扑下来好一场厮杀,好不容易组织的一群有生力量也被击溃!这一溃败下来,便再也不敌,众多高手四散逃窜! “还想逃么?”张鲁直早就知道只凭龙虎大阵难以灭杀所有敌,他精神映照吾氏祖师法相,召唤出十二尊金甲山神,虐杀漏网之鱼! “轰!” 这一下吾峰上的气流暴乱了,即便相隔数百里之外,也能感受到,顿时吸引了各方高手的注意! “怎么会这样?”正在追杀途中的江北见状,大惊失色! “江北长老不必惊慌,那吾峰之人奸猾,无故弃了大本营本就反常,定是布下杀阵,要赚杀我等,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能够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踪,眼看就要追到,这到嘴的肥肉岂能不食?我们不但可以一举攻破吾峰余孽,且还能获得极大资源,就算上缴一部分,留给我们的依然不菲。”一位穿花边道袍的长者说道。 “放屁!”江北怒道:“你乃八寒地狱所部的千户,岂敢在我面前说出如此谬论?便是将吾古都一行全部打杀,获得他们的所有资源,我等也是功难补过,无法向山峰交代!更何况,那吾丧向来待我等不薄,岂能见死不救!”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江北长老请三思而行!”那位长者不甘心。 “住口!”江北呵斥道:“来人,此人胆敢乱我军心,叉出去,斩了!” 立刻有执法弟子上前,不由分说,给那长者下了禁制,拖到一旁的草坪上。 “江北!我乃大将军府下千户,你敢对我下手?” “别说你小小千户,即便是八寒地狱的八部校尉,也无法对我节制,拿回你的人头,我自去和唐副统领面前分说,废话少说,留你不得!斩!”江北毫不留情。 “你……”那长者剧烈挣扎,眼看必死,还想要求饶,执法弟子见江北意已决,猜到了江北用意,手起刀落,大好头颅落地! “斥候官何在?”江北喝道。 一名短衫劲装的汉子道:“属下在!” “你继续带着你的斥候队伍在这一带活动,务必查探仔细,待我回吾峰将众人解救出来,再去追赶不迟!”江北又环顾众人,道:“稍后诸位当齐心协力,听我指挥,如有抗命者、玩忽懈怠者、脱离队伍者皆斩不赦!” “是!”本部弟子整齐划一,气宏如山! “江北长老只管放心,我等大多都有兄弟在山上,岂能袖手旁观?” “我等愿随众人共进退!” 另外八寒八热地狱两部的高手也都同意回去。 “事有可为我等当尽全力相助,如那杀阵不可敌,自不会让大家前去送死!走!”江北话毕,大手一挥,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朝吾峰疾掠而去! “想不到此人竟还有些情义。”在白虎岭上的李修道:“吾古都等人原本泄露行踪,危在旦夕,此番倒是有惊无险。” 李若乘道:“此人名叫江北,是三十六岛八臂神猴洞最年轻的实权长老,和那吾丧一样都是激进派,都想去不乐国分一杯羹,近年来发展的速度可比吾丧快得多,为人多智,且十分谨慎,他看似回援,实则不然。你看这白虎岭深沟险壑,吾峰的人尚且布下杀阵,他便不敢再贸然追上白虎岭了,他是担心自己也中了埋伏!” “原来如此,你对自己手下的人难道个个都如此熟悉么?”李修好笑道。 李若乘道:“我此行率兵入北冥海,作战计划就是占山插旗,一步一步蚕食三十六岛,稳扎稳打,本就没有冒进,对手底下人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不然怎会让他们服我?目前共兵分四路,金蟾岛,金鸡岭,铜人教,吾岛,对吾岛所用兵力,为三路总和之一倍有余,但我仍谨慎用兵,不惜用计赚吾弑下山,当年仝霸在皇城遇难时,欠我一份人情,我就用这个人情,让他亲自出手,将吾弑打伤。” 李修道:“你这一招‘投石问路’看来是凑效了,不然吾古都一行长老弟子不会如此草率就放弃了大本营,定是那吾弑所为。但有一点你没有想到,吾弑虽然中计,你却已在这里,蛇无头不行,没有了你的指挥,四路兵马必乱,吾峰这一仗,只怕还是你吃亏了!” 李若乘苦笑道:“我的确没有想到,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领,但你别忘了,我是个女人,女人自私起来本就靠不住,难道不是么?” 第三十三章 斗 “哈哈。”李修大笑起来,道:“走吧,正要去流云洞看一看,此番如此热闹,怎能错过?” 二人朝白虎岭下飞掠而行,正行间,忽然山岭之中腥风大起! “吼!”一声虎啸从山岭深处传来,二人转身望去,皆面色凝重。只见一头斑斓猛虎居然脚踏祥云而来,稍微近些后才看清,原来斑斓猛虎身旁还有一名道人,他们脚下的祥云也并非真云,而是一件螺旋法器,速度极快,从二人头顶上空一闪而过,便自远去。 “难道传说不假?这白虎岭真的有老虎成精了?”李修道:“此道人与虎为伴,又是何人?” 李若乘道:“看他去的方向,定也是准备去吾峰了。” 李修满脸古怪道:“不对啊,难道是我孤陋寡闻?我曾翻遍了吾峰的典籍,也没有飞行法器的任何记录,他们脚底下踩着的那螺旋法器是什么来头?” 李若乘道:“你没有孤陋寡闻,我也只听说过代步的飞禽,可没听说过代步的飞行法器,难道……” “呵,可见那道人好高的修为,连我们都差点被骗过去了。”李修道:“数百年前就流传白虎岭有虎妖的存在,看来它还没有死,而是修道有成,如今仅以元神出行,带着后辈,要去吾峰夺造化。我们只有快速跟上,方才知道吾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这等妖怪都忍不住出手!” 李若乘道:“不错,人道大兴,妖魔鬼怪即便成道,也须化作人形,否则就会被人围殴致死,成为盘中餐,或为脚下之履!它敢出来,实在是冒险之举。” 李修感到兴奋起来,只因他曾经所推断的那条路没有错,真气化形,哪怕化为实物,用来代步都不现实,因为消耗实在太大太大,但元神出窍,将肉身当作船儿,元神乃撑船之水,便能用之不竭,取之不尽。那头斑斓猛虎还是实物,是一头真正地有血有肉的老虎,但却能够脚踏祥云飞行,实则是那道人的元神在承载而已。 这是李修所见到的第二位能够仅以元神遨游天地的存在,阴阳门祖师没了肉身,元神照样没有消散,李修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所以他将虎子留在阴阳门祖师那学艺,哪怕只学到一点皮毛,也受用无穷啊,至少比跟在自己身边要好很多。目前李修修炼到这一步,全凭自己一路摸索,两个世界为人的经验总结等,成长不可复制,但并不适合虎子。 李若乘也和李修想到一块去了,道:“想不到北冥海高人辈出,皇帝想要一口鲸吞,着实难以办到,一旦让这些世外野人同舟共济,反弹起来,皇朝将会颠覆。” 李修道:“你这话也未免太小看了堂堂一朝之主,更何况你就算拿着刀架着这些人的脖子,恐怕也做不到让他们同舟共济啊,呵呵,否则皇帝怎敢觊觎北冥海呢?要知道北冥海多是不毛之地,但整体面积恐怕也不比不乐国小多少,甚至更大都有可能,北冥海除了三十六岛之外,还有未开发之地,那才是真正的险境。” “你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李若乘诧异。 李修道:“你怎么忘了,我曾在北冥海苦行,如野人一般足足生活了好几年,说白了,我就是从北冥海深处走出来的,那头走不通,才往这边走。”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若乘问。 “不好说,即便到了我们现在的修为,这个问题依然难以解决,我想阴阳门祖师恐怕也难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李修随口说道。 对于这个回答,李若乘忍不住翻了个美美的白眼给他,明显不满意。 二人随意交谈着,脚下速度却丝毫不慢,不知不觉已经踏上了吾峰的北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有很多高手都隐藏在暗处,遥遥观望,李修甚至感应到几股熟悉的气息,是那大将军府大统领辟缺,李修看到那罗素璟居然跟随在他身后,这时候辟缺倒是全神贯注观察着吾峰的大战,而罗素璟却正好和李修遥遥对视。 李修看到罗素璟的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话,随即李修笑了,那唇语似在说:“想不到你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去,李修顿时不乐意了,但又不好发作,竖了根中指给她看,可惜罗素璟一时不能会意。 李若乘的熟人可比李修多得太多了,她的面色不大自然,还好这北峰还不算太热闹,她和李修打了声招呼,便独自退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只见她浑身轻微抖动,使得肌肉慢慢地发生了变化,甚至她玲珑美丽的身段也变得强壮起来,不一会儿,她的身材和容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她从灰瞳上人的空间法戒里找到一身干净的灰色短衫穿上,虽不合身,束紧腰带后勉强凑合,又换了一顶帽子戴上,倒背双手,竟俨然成为了一个三十好几的中年大汉,模样依然还是俊俏,但如不细细观察,已经很难看穿她的伪装了。 重新回到北峰时,却发现李修已经不见了,她毫不犹豫朝吾岛主峰疾掠而去。 此时的吾峰已成残垣断壁,遭到严重破坏,断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有的尸体已被烧成木炭,她感受到主峰上正发生着大战,地动山摇,光芒乱窜,以那江北一行人的脚力,还在北峰之外呢,更何况李若乘不认为他们能够参与那种层面的战斗。她不知如今上面搅动风云是谁,但明显感受到了适才那位驾云伴虎的道人也参战了,似乎正在被围攻,居然不能取胜。 吾峰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若乘没有贸然登顶,她此刻细细感应,居然都没有发现李修去了何处,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丝烦意。正在这时,突然西北方向有所动静,李若乘大为惊异,只因她很快就看到那边竟然从地底冒出一束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是不凡。她快速朝那边赶去,猛然之间,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一道豁口,那豁口中竟有紫气,一丝紫气缓缓渗出,最后那一丝紫气居然降临下去,和那束微光遥相呼应。 李若乘对吾峰的地势早就经过多番打探,熟记于心,那丝紫光降临之处,竟然是千机洞。千机洞是吾弑坐死关的去处,李若乘暗道:难道吾弑在此刻突破了么? 但她随即又觉得不对,寻常的突破,又怎么会有这种瑞兆?除非有极大造化!不管如何,她断然不能让吾弑成功,此时已顾不上去找寻李修,她在法戒中取出凤梧古琴,来到一个山岗,盘坐在一棵老松之下。 “铮……”古琴悠扬,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波似海,但李若乘皱紧了眉头,古琴残破,她难以完美的达到天人合一,但时不我待,此刻天际上的豁口大开,一丝紫气变为一道紫光瀑布,倾泻而下! “嗯?”李若乘立刻挑弦轻送,一头巨凤“唳”的一声,激射而去,琴音阵阵,刮起一阵风浪,那巨凤脚踩风浪,踏波而飞。只一下,巨凤及时将紫光的降临给拦截,但李若乘也是重重地闷哼一声,元神震荡,十指僵硬,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凤梧古琴乃是双系法宝,可以说是一件魂器,也可以增幅真元,如若完好无损,李若乘天人合一,借助地气,可保证真气永不枯竭,精神时刻都处于旺盛状态,施展神通,威力何止大百倍?此刻她全以自身真元和元神,硬抗天际的紫光瀑布,压力自然大了百倍,所幸那紫光温驯,不然她只一接触,便会败下阵来! 正在这时,忽见遥远的山峰之间,一蓬金光出现,也朝那紫光飞去,原来那是一口金色的宝盆,一击想要击溃李若乘的巨凤,李若乘竭尽全力周旋,还未分出胜负,另一边,又射出一道青光,却是一把青虹飞剑。 显然也有绝顶高手想要夺得造化,一时间,三方各怀目的,在高空中你来我往,斗得天昏地暗! 在北峰上的辟缺望着天空上的斗法,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认出了那头巨凤,必是唐若出手了,但他能看出唐若状态不佳,用不了十几个回合,估计就会第一个溃败下去。他瞳孔深处隐藏着一丝怒火,按理说她找到了一个好鼎炉,功力大增才对,此刻看来,难不成她反而成为了那小子的鼎炉?真元外泄,才会如此?这么说起来,她真的喜欢上了那小子?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放了他们一马! 北峰脚下的江北也看到了这场斗法,他立刻严令队伍暂停前行,正所谓神仙斗法,凡人遭殃,这种层面他们已经插不上手,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好借口,驻足不前,众人对此又怎会有异议? 更遥远处的吾古都等人已经深入了白虎岭,此时稍作休整,几位长老聚集在一处,也是望着吾峰,张天志叹道:“看来三叔果真有先见之明,如果此刻还在山门,别说是众弟子,便是我等,也死无葬身之地!” 吾古都点了点头,又看向地图,道:“地图上的路径已然全无,想要找到传送阵所在地,非一时之功。” 张天志道:“筑基期的弟子已全部派出,看来我们也不能闲着,将余下弟子分为数队,我等各带一队,按照地图标识的方向寻找,找到后以浓烟为号如何?” 吾古都颔首道:“事情紧迫,我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传送阵,现在先收拢筑基弟子,然后分队搜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修独自上吾峰,没有来得及招呼李若乘一声,是因为他突然感到有一种召唤,那是一种亲人般的召唤,上了吾峰主峰,并不理会那伴虎道人与青龙火虎和十二尊金甲山神的打斗,而是转道朝藏经阁的方向找去。 “果然是这里!”李修心中的召唤感越发强烈,他看到藏经阁早已一塌糊涂,中间有一个数丈宽的大坑,李修纵入坑中,此地特殊,李若乘怎么也感应不到李修的去处,便是因为他刚好纵了下去。要知道李修之前在吾峰住了半年之久,甚至还下过第一层地下室,那也是丝毫没有感应到法坛的存在,可见法坛在屏蔽外界的查探。 李修看到了一个胖道士,身旁还有一无头尸身倒在血泊当中,头颅滚落在一旁,不是吾峰的掌门人吾丧还能是谁? “是你干的?”李修问道。 胖道士被金甲山神所伤,正在尽全力调息,此刻猛然见一外人闯入,他霍然睁开眼睛,满脸戒备,并未回话。 别人不搭理自己,李修也懒得过问,他和吾丧也谈不上交情,继续朝前,便看到了张鲁直。 此时的张鲁直跪坐在地,像个死人一般,他全部的精神都用来映照吾氏先祖法相,此刻召来十二尊金甲山神,正在全力与那伴虎道人搏斗,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如同一尊空壳一般。 第三十四章 炎帝神农氏 见到熟人,李修也没有打招呼,他看出来张鲁直似乎也只剩一具空壳,但也还不至于,这种情况倒有些像自己先前被李若乘毒害之时,元神出窍差不多,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同,李修一时也难以洞察。不过那时候李修的元神是被迫离体,此时的张鲁直就要高明许多。看来吾峰的几大长老当中,此人才是最有福缘之人,李修心道。 到了这里,心中的那种亲人召唤的感觉才消失了,他若有所思起来。抬头望着石像之上的那片宇宙星斗,李修觉得好熟悉,这不就是银河系么?广袤无边的银河系,数之不尽的星斗,数之不尽的星团和星云,神秘莫测。他想不到这等手笔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内心的狂喜,本以为流云洞中或许藏着回去的蛛丝马迹,实在想不到,如此明显的线索,就在这藏经阁之下! 呼—— 正被那宇宙星斗所吸目,忽然一阵清风拂来,李修突然被定住,一动也不能动,如同石化。这不是被人偷袭,哪怕被人下了禁制,手指头也未必不能活动,至少眼珠子可以动,但李修现在是连眼珠都动不了的那种。 呼…… 他接收到一蓬庞大的信息,其中有很多个画面:一位老人戴着斗笠,拄锄作拐,在他身前,是一地赤贫荒草,但随即老人在干旱的脚下,竟发现了一株新苗与众不同,也不知为何,之后他便常常来此为新苗浇水,直到新苗茁壮成长,开花结果。这株新苗是从何而来?老人在思考,如果有更多的果实,来年他和孩子们便可以有食物果腹。直到第二年开春,老人才发现从遥远的地方,迁徙来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此衔草筑巢,顺带着还衔来了许多不知名的种子。老人明悟,种子原来是这些鸟儿衔来的,那么只要找到鸟儿的觅食地,他便能发现种子的来源。为此他锲而不舍地日复一日,终于在一座名为烈山的山谷之中找到了种子的来源,这山谷因得天独厚,土地肥沃,生长着许多植物,是许多鸟儿或飞禽的天堂,那些鸟儿为了躲避天敌,才会迁徙到较远处。老人千辛万苦,终于带回许多种子,从此,他的家人和部落,开始种植出谷物,使得五谷得以流传。 还有很多画面都是有关这位老人的事迹,年轻时他看到人们得病,尝尽百草,总结了宝贵的经验,九死一生;还建屋取火、教民稼穑饲养等。李修接收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位头戴斗笠,拄锄作拐的老人是谁了,或许是地球神话传说当中的神农氏,一生的经历是如此相似。 李修那个世界,进入星空掠夺时代上百年,一切神话都早已被打破,用神话传说来育民的方式是最原始的教育,新时代的人们早就不信神话传说那一套,因为科学就是神话,人工智能就是传说,从小培养起来的八岁的孩童,智力开发的程度远远超过落后地方的成年人,这才是神话。 但紧接着,李修接收到的画面却让他吃惊不已!神农氏晚年时,他的智力开发远超同时代的人,获得了神奇力量,他甚至能够控火,而且有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让李修知道,神农氏找到了一条天路,并见过外星球的生物,进入过星际,去过所谓的“天都”,实际上是高等文明的星球和大陆,其发达的程度还远在李修所在的地球之上。这条路线,让李修汗毛倒竖,竟和他当初失事的飞船所行的路线如此相似。 “年轻人,我相信未来一定还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来到这个大千世界,走完我未能走完路程,我一直在等着这个人出现……”最后李修接收到这样一段信息。 呼—— 与此同时,李修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神农氏就是吾氏一脉的祖先?”这个信息量太大,李修一时还难以消化,他转而看着法坛上的石像,那信息中所呈现的画面,那个老人便是此人无疑! 李修是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吾氏一脉的先祖又何尝不是地球上华夏的先祖?神话传说中,神农氏又被尊为炎帝,华夏乃炎黄子孙,如果这传说属实,李修也是神农氏的后人。不然又怎会这般巧合?神农氏善控火,李修同样有纯阳体质,控火对他而言也是喝茶吃饭一般容易。他失落的是,连神农氏居然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么?不然又怎会陨落在异界?他若能将这个世界的文明早早地带回地球,必能大兴,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科技时代什么事了。 “既然我们同属一脉,你又愿送我一场造化,那我便竭尽所能,尽力来化解吾峰眼下的危机!不过我这人浪荡惯了,胸无大志,你可别想拿我来撑门面!”李修自言自语了几句,说白了,他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要在天下争雄的意思,不过眼下他正好缺一件称手的兵器,不可能放弃这种机缘,腾起三丈,伸手探入宇宙星斗之中,只一下,纯阳真气化为实质,十丈见方的宇宙星斗,如火油般燃烧起来。 “收!”李修屈指一扯,偌大一个银河系全部落入他的掌中,化为一张银河图,此法宝与李修同根同源,他虽来不及炼化,却已能凑合使用。 李修收了银河图后,张鲁直身躯猛然一震,他所召来的十二尊金甲山神正在峰顶激斗,却突然消散了,只剩青龙火虎,顿时不敌。只见那伴虎道人瞄准时机,大展神通,化身为巨人,他的双手宛如上苍之手,左手擒龙,右手伏虎! “哪里来的牛鼻子老道!”李修感应到此刻的吾峰因为自己取了银河图,仿佛抽走了某重枷锁,吾峰地底的某种精气急剧流逝,他不知道那是从古至今吾峰所供奉的七十二尊山神没有了敬畏之心,顿时犹如鱼游大海,一下子四下逃窜,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修顾不得那许多,大喝一声,从大坑之中腾空而起,脚底真气成旋,在空中加速,朝那伴虎道人扑去! 伴虎道人左手擒龙,右手伏虎,胯下更是骑着他所带来的斑斓猛虎,驾着祥云想要退走。 “原来他的目的是这龙虎元神,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遇见了我!呵,去!”李修正好见到这一幕,心下恍然,冷笑一声,初得此宝,他不敢留手,全力运转百脉中的纯阳真气,扬手把银河图打了出去。 只见那银河图迎风暴涨,凭李修目前的功力尚且难以发挥此宝十分之一的威力,但一小部分星斗被他激活,滴溜溜转个不停,落下时,正好将一人三兽一网兜住,李修大为惊喜,不过那伴虎道人真是了得,眼看李修即将收回银河图,却见一道青烟从中冒出,竟然被他逃脱。 这也是因为李修还没有来得及炼化银河图,难以收发自如所致,否则纵然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威力,那银河图内自成一方小世界,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走脱的? 李修收回银河图,立刻感到脑袋发晕,脚底打晃,这是用力过猛,精力消耗太多的缘故,暗道一声厉害。不过这样的战绩他也很满意了,转而又瞧见高空中的斗法,看到那头巨凤即将溃败,李修知道是李若乘在出手斗法,但他已无力运转第二次银河图,只能转道下山,在一株老松下找到了李若乘。 “姐姐我来也!”老远就看到李若乘身形摇晃,渐渐不支,李修强打精神,招呼一声,疾掠而至,盘膝而坐,伸手一掌摁住李若乘的后背大椎穴,一掌摁胸口璇玑穴。这个动作十分亲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李若乘耳根都红了。 李修闭目强输真气,没有看到这一茬,口中说道:“快快抱守真元,我渡给你修复真气,助你击退那宝盆和飞剑。” 李若乘强忍胸口不适,这才想起自己此番已经经过鼓荡肌肉,改变了容貌和身型,如今身型是个男儿身,但她依然羞窘,勉强说道:“弟弟有所不知,我并不是为了和他们斗法,而是要阻止那道紫气瀑布,如果我所料不差,吾弑应该得了某种造化,竟得天降祥瑞相助,非同小可!” 李修这才又睁开眼来,观察着天际,片刻后才道:“你快看,经过你们的这番阻挠,那祥瑞已接近尾声,凡事留一线,不好做绝,否则日后你我迟早也要经过天劫,必受牵连。稍后我助你一击轰退那两件法宝,你及时切断与那巨凤的联系,免得遭了反噬,真元受损还能修回来,这种时候你若受伤,则是件麻烦事!” “好!”李若乘答应下来。 正要有所行动,突然从千机洞里爆发出一阵强大无匹的气息!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震动苍穹,扩散数百里远:“是谁胆敢夺我造化!害我功亏一篑!我要杀光所有,血洗千里!杀!杀!杀!” 霍然,千机洞里飞出一名披头散发的黑袍人,他矗立绝巅,一拳朝天轰出! 第三十三章 斗 “哈哈。”李修大笑起来,道:“走吧,正要去流云洞看一看,此番如此热闹,怎能错过?” 二人朝白虎岭下飞掠而行,正行间,忽然山岭之中腥风大起! “吼!”一声虎啸从山岭深处传来,二人转身望去,皆面色凝重。只见一头斑斓猛虎居然脚踏祥云而来,稍微近些后才看清,原来斑斓猛虎身旁还有一名道人,他们脚下的祥云也并非真云,而是一件螺旋法器,速度极快,从二人头顶上空一闪而过,便自远去。 “难道传说不假?这白虎岭真的有老虎成精了?”李修道:“此道人与虎为伴,又是何人?” 李若乘道:“看他去的方向,定也是准备去吾峰了。” 李修满脸古怪道:“不对啊,难道是我孤陋寡闻?我曾翻遍了吾峰的典籍,也没有飞行法器的任何记录,他们脚底下踩着的那螺旋法器是什么来头?” 李若乘道:“你没有孤陋寡闻,我也只听说过代步的飞禽,可没听说过代步的飞行法器,难道……” “呵,可见那道人好高的修为,连我们都差点被骗过去了。”李修道:“数百年前就流传白虎岭有虎妖的存在,看来它还没有死,而是修道有成,如今仅以元神出行,带着后辈,要去吾峰夺造化。我们只有快速跟上,方才知道吾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这等妖怪都忍不住出手!” 李若乘道:“不错,人道大兴,妖魔鬼怪即便成道,也须化作人形,否则就会被人围殴致死,成为盘中餐,或为脚下之履!它敢出来,实在是冒险之举。” 李修感到兴奋起来,只因他曾经所推断的那条路没有错,真气化形,哪怕化为实物,用来代步都不现实,因为消耗实在太大太大,但元神出窍,将肉身当作船儿,元神乃撑船之水,便能用之不竭,取之不尽。那头斑斓猛虎还是实物,是一头真正地有血有肉的老虎,但却能够脚踏祥云飞行,实则是那道人的元神在承载而已。 这是李修所见到的第二位能够仅以元神遨游天地的存在,阴阳门祖师没了肉身,元神照样没有消散,李修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所以他将虎子留在阴阳门祖师那学艺,哪怕只学到一点皮毛,也受用无穷啊,至少比跟在自己身边要好很多。目前李修修炼到这一步,全凭自己一路摸索,两个世界为人的经验总结等,成长不可复制,但并不适合虎子。 李若乘也和李修想到一块去了,道:“想不到北冥海高人辈出,皇帝想要一口鲸吞,着实难以办到,一旦让这些世外野人同舟共济,反弹起来,皇朝将会颠覆。” 李修道:“你这话也未免太小看了堂堂一朝之主,更何况你就算拿着刀架着这些人的脖子,恐怕也做不到让他们同舟共济啊,呵呵,否则皇帝怎敢觊觎北冥海呢?要知道北冥海多是不毛之地,但整体面积恐怕也不比不乐国小多少,甚至更大都有可能,北冥海除了三十六岛之外,还有未开发之地,那才是真正的险境。” “你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李若乘诧异。 李修道:“你怎么忘了,我曾在北冥海苦行,如野人一般足足生活了好几年,说白了,我就是从北冥海深处走出来的,那头走不通,才往这边走。”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若乘问。 “不好说,即便到了我们现在的修为,这个问题依然难以解决,我想阴阳门祖师恐怕也难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李修随口说道。 对于这个回答,李若乘忍不住翻了个美美的白眼给他,明显不满意。 二人随意交谈着,脚下速度却丝毫不慢,不知不觉已经踏上了吾峰的北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有很多高手都隐藏在暗处,遥遥观望,李修甚至感应到几股熟悉的气息,是那大将军府大统领辟缺,李修看到那罗素璟居然跟随在他身后,这时候辟缺倒是全神贯注观察着吾峰的大战,而罗素璟却正好和李修遥遥对视。 李修看到罗素璟的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话,随即李修笑了,那唇语似在说:“想不到你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去,李修顿时不乐意了,但又不好发作,竖了根中指给她看,可惜罗素璟一时不能会意。 李若乘的熟人可比李修多得太多了,她的面色不大自然,还好这北峰还不算太热闹,她和李修打了声招呼,便独自退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只见她浑身轻微抖动,使得肌肉慢慢地发生了变化,甚至她玲珑美丽的身段也变得强壮起来,不一会儿,她的身材和容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她从灰瞳上人的空间法戒里找到一身干净的灰色短衫穿上,虽不合身,束紧腰带后勉强凑合,又换了一顶帽子戴上,倒背双手,竟俨然成为了一个三十好几的中年大汉,模样依然还是俊俏,但如不细细观察,已经很难看穿她的伪装了。 重新回到北峰时,却发现李修已经不见了,她毫不犹豫朝吾岛主峰疾掠而去。 此时的吾峰已成残垣断壁,遭到严重破坏,断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有的尸体已被烧成木炭,她感受到主峰上正发生着大战,地动山摇,光芒乱窜,以那江北一行人的脚力,还在北峰之外呢,更何况李若乘不认为他们能够参与那种层面的战斗。她不知如今上面搅动风云是谁,但明显感受到了适才那位驾云伴虎的道人也参战了,似乎正在被围攻,居然不能取胜。 吾峰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若乘没有贸然登顶,她此刻细细感应,居然都没有发现李修去了何处,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丝烦意。正在这时,突然西北方向有所动静,李若乘大为惊异,只因她很快就看到那边竟然从地底冒出一束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是不凡。她快速朝那边赶去,猛然之间,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一道豁口,那豁口中竟有紫气,一丝紫气缓缓渗出,最后那一丝紫气居然降临下去,和那束微光遥相呼应。 李若乘对吾峰的地势早就经过多番打探,熟记于心,那丝紫光降临之处,竟然是千机洞。千机洞是吾弑坐死关的去处,李若乘暗道:难道吾弑在此刻突破了么? 但她随即又觉得不对,寻常的突破,又怎么会有这种瑞兆?除非有极大造化!不管如何,她断然不能让吾弑成功,此时已顾不上去找寻李修,她在法戒中取出凤梧古琴,来到一个山岗,盘坐在一棵老松之下。 “铮……”古琴悠扬,时而如潺潺流水,时而如波似海,但李若乘皱紧了眉头,古琴残破,她难以完美的达到天人合一,但时不我待,此刻天际上的豁口大开,一丝紫气变为一道紫光瀑布,倾泻而下! “嗯?”李若乘立刻挑弦轻送,一头巨凤“唳”的一声,激射而去,琴音阵阵,刮起一阵风浪,那巨凤脚踩风浪,踏波而飞。只一下,巨凤及时将紫光的降临给拦截,但李若乘也是重重地闷哼一声,元神震荡,十指僵硬,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凤梧古琴乃是双系法宝,可以说是一件魂器,也可以增幅真元,如若完好无损,李若乘天人合一,借助地气,可保证真气永不枯竭,精神时刻都处于旺盛状态,施展神通,威力何止大百倍?此刻她全以自身真元和元神,硬抗天际的紫光瀑布,压力自然大了百倍,所幸那紫光温驯,不然她只一接触,便会败下阵来! 正在这时,忽见遥远的山峰之间,一蓬金光出现,也朝那紫光飞去,原来那是一口金色的宝盆,一击想要击溃李若乘的巨凤,李若乘竭尽全力周旋,还未分出胜负,另一边,又射出一道青光,却是一把青虹飞剑。 显然也有绝顶高手想要夺得造化,一时间,三方各怀目的,在高空中你来我往,斗得天昏地暗! 在北峰上的辟缺望着天空上的斗法,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认出了那头巨凤,必是唐若出手了,但他能看出唐若状态不佳,用不了十几个回合,估计就会第一个溃败下去。他瞳孔深处隐藏着一丝怒火,按理说她找到了一个好鼎炉,功力大增才对,此刻看来,难不成她反而成为了那小子的鼎炉?真元外泄,才会如此?这么说起来,她真的喜欢上了那小子?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放了他们一马! 北峰脚下的江北也看到了这场斗法,他立刻严令队伍暂停前行,正所谓神仙斗法,凡人遭殃,这种层面他们已经插不上手,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好借口,驻足不前,众人对此又怎会有异议? 更遥远处的吾古都等人已经深入了白虎岭,此时稍作休整,几位长老聚集在一处,也是望着吾峰,张天志叹道:“看来三叔果真有先见之明,如果此刻还在山门,别说是众弟子,便是我等,也死无葬身之地!” 吾古都点了点头,又看向地图,道:“地图上的路径已然全无,想要找到传送阵所在地,非一时之功。” 张天志道:“筑基期的弟子已全部派出,看来我们也不能闲着,将余下弟子分为数队,我等各带一队,按照地图标识的方向寻找,找到后以浓烟为号如何?” 吾古都颔首道:“事情紧迫,我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传送阵,现在先收拢筑基弟子,然后分队搜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修独自上吾峰,没有来得及招呼李若乘一声,是因为他突然感到有一种召唤,那是一种亲人般的召唤,上了吾峰主峰,并不理会那伴虎道人与青龙火虎和十二尊金甲山神的打斗,而是转道朝藏经阁的方向找去。 “果然是这里!”李修心中的召唤感越发强烈,他看到藏经阁早已一塌糊涂,中间有一个数丈宽的大坑,李修纵入坑中,此地特殊,李若乘怎么也感应不到李修的去处,便是因为他刚好纵了下去。要知道李修之前在吾峰住了半年之久,甚至还下过第一层地下室,那也是丝毫没有感应到法坛的存在,可见法坛在屏蔽外界的查探。 李修看到了一个胖道士,身旁还有一无头尸身倒在血泊当中,头颅滚落在一旁,不是吾峰的掌门人吾丧还能是谁? “是你干的?”李修问道。 胖道士被金甲山神所伤,正在尽全力调息,此刻猛然见一外人闯入,他霍然睁开眼睛,满脸戒备,并未回话。 别人不搭理自己,李修也懒得过问,他和吾丧也谈不上交情,继续朝前,便看到了张鲁直。 此时的张鲁直跪坐在地,像个死人一般,他全部的精神都用来映照吾氏先祖法相,此刻召来十二尊金甲山神,正在全力与那伴虎道人搏斗,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如同一尊空壳一般。 第三十五章 得宝图退敌 巨大的拳印威猛绝伦,一下就将宝盆和青虹飞剑轰得倒飞,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那头巨凤也被轰散开来,最后那半道紫光瀑布终于还是降临下去,被那黑袍人所接收。 老松下,李若乘元神遭到反噬,险些晕厥,李修也是胸口震荡,嘴角溢血,但他没有收手,而是继续输送真气。不过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蓬精气,猛然灌入李修的身体,上通百会,下达四肢百骸,李修先前因运转银河图所亏空的真元和摇摇欲坠的元神,得到了强大滋补,甚至有很大一部分还滞留在体内,一时还消化不尽。 随即李修明白了,刚刚他以银河图镇杀龙虎元神还有另一头斑斓猛虎真身,银河图将其炼化并吸收了一部分,同时也自动回馈给李修一部分,不但迅速恢复着李修的伤势,而且那青龙火虎乃是上古神兽之后,二者的元神非同一般,不然那白虎岭的伴虎道人也不会来吾峰争夺它们,而且青龙火虎属性相辅,青木生火,与李修并不相冲。 李修在第一时间就全力炼化这些精气,没有丝毫保留,同时也在加大输出,并将精气也渡给了李若乘用来疗元神之伤。 二人经历过元神交合,此番有了默契,李若乘连忙运转“雷火阳春诀”,吸收李修渡来的精气,加以炼化。精气,是阴阳精灵之气,氤氲积聚而诞万物;或能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李修从银河图内所接收到的精气,为第二种,经过银河图的炼化,龙虎元神和斑斓猛虎真身已被炼化成一股本原之气;而回馈到李修体内,经过李修的炼化,并传送给李若乘的精气,则成为了第一种精灵之气。如不运转雷火阳春诀,用来修复元神,一旦生理藏精,则立刻孕育出新的生命,也就是说李若乘如果炼化不干净李修的精气用来修复元神,哪怕遗漏一丝在体内,也会怀孕。 只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李若乘便睁开眼来,李修也收手结印,垂于小腹之下。 刚才那黑袍人骤然发难,事发突然,巨凤被轰散,他二人立刻被凤梧古琴所反噬,这也是因为李修被银河图掏空了身体和元神的缘故,好在又得到银河图的回馈,不但在十几个呼吸间修复了伤势,而且让二人在这片刻间,想通了很多道理。 高空之上那口宝盆和青虹飞剑都沾了许多紫气,尤其是那口宝盆,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化为两道光芒,消失不见! 那千机洞上方的绝巅之上,那位披头散发的黑袍人正在炼化紫气,不过适才他大发神威,一时间倒是没有人敢去捋须! “此人果真是吾弑?”李修二人虽然吃了点亏,也不至于立马上去拼命,何况此地虽和那黑袍人相隔较远,李修依然看清了他的面貌,的确是吾弑无疑,但整个人的气质和先前所见的吾弑判若两人,而且强大了太多。 “这吾弑急于送走门下长老弟子,看来不简单,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谁也不清楚!”李若乘面色颇为凝重地说道:“刚刚他那轰天一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我怎会忘记,二十年前,我的父母,我的师尊和同门,都是死在那种霸道拳法之下!” “哦?你说的是匡若虚?吾弑怎会和他扯上关系?”李修脸色微变,道:“匡若虚的成名大约在一百三十年前,按理说,就算他天赋绝顶,打破了生死玄关,但要想返老还童还办不到,二十年前你不过才十三岁,他即便驻颜有方,也应该只能保持在中老年阶段,你又怎会喜欢上他?” 对于李修的直接,李若乘早有领教,何况跟了李修之后,她已决定翻篇,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回避,道:“你有所不知,当初我那师尊带他上山之时,他不过是个五岁孩童,那时候我更年幼,后来才知道,他乃是我师尊在路上捡回来的孤儿,快要饿死了,我师尊见他灵根乃为上等,不忍明珠蒙尘,这才排除众议,破例将他收为唯一的男弟子。” 李修知道她幼时的师门是一个放在三十六岛都能排在前十的强大古教,名为玉女教,但最终却因为她那师尊的一时垂怜,使整个古教走向灭亡,用时不过区区十年光景,这是李修之前从她元神中所接收到的信息,但对于一些具体细节,他就比较模糊了。 “我一直怀疑他找到了一条路子,你说他是个老头,又说他是个中老年,我不会否认,但我看到的是一个和我同代的男童,我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匡若虚,他当初夺走我灵根之时,只有十五岁,但我相信他的骨子里是个老魔,他又当着我的面毁去我的灵根,根本不屑据为己有,他残忍而又玩世不恭,毫无底线,那时我身负血海深仇,没有妥协,让他恼羞成怒,他没有杀我,那天他还将我精心打扮了一番,把我卖到了军窑里,只收了那军官的五钱银子!”李若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忍不住颤抖,道:“李修,那是一个邪恶的魔头,没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数十年前大观国国破之时,他带走了幼皇子,放言日后必雪前辱,绝非妄言!我猜那时候他的那条路还有很大缺陷,否则天下间又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宫廷内院?他岂肯轻易舍弃?” “五十年前大观国灭,才有了不乐国。”李修道:“时间上算起来,他并没有远走他国,而是以各种身份隐藏在不乐国民间,在谋划着什么。如果匡若虚真的像你所说的这般,只怕白马江家能得到他的宝藏,也在他的算计之内。换而言之,江家被吾弑灭后,却唯独留下江小生不杀,又带回了山门之内,其中还大有文章!” “不错,吾弑灭江家,的确有不合常理之处,而且我听说那江小生只是一个凡人体质,还自幼体弱多病,险些夭折,唯一的长处就是他自小聪慧,精于生财之道,但根本很难进入白马江家的真正核心层次,不可能知道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李若乘道:“我实在不知道吾弑掳走这样一个少年,用途何在。” “凡人体质?不对啊!”李修动容道:“当初我在往生岭救下的少年,并非凡人体质,相反他虽然还没有开光,但根骨也算中上等,这就奇怪了……” 李若乘道:“这就说明那个少年,并不是本尊,也许真正的江小生还藏在那千机洞里。” “这也不是不可能!”李修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在怀疑吾弑在和匡若虚做某种交易,所以他学会了匡若虚的拳法,你甚至怀疑那被他带回来的江小生,就是这一世的匡若虚?” 李若乘颔首道:“匡若虚有一套名震天下的拳法,名为霸拳,天底下真正见过霸拳的人都死了。” 李修道:“不,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那就是你,他想折磨你,所以没有杀你,你不但没有死,还得了机缘造化,做了大将军府下的副统领,世事变迁,他不可能还记得你这样一个人,这就是他的破绽。” 李若乘忽叹了口气,这个小男人,的确没有辜负自己,他真的没有在意自己的过去。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动,转而看着李修,她眼波流转,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既然决意为你护道,感谢我的话就不必说了,何况这种过程对我的修行也大有裨益。”李修也同样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美丽的眼睛,闻着她淡淡的体香,道:“要想理清来龙去脉其实也简单!将吾弑捉来,搜其生魂,一切便可水落石出!要么就是去抓到江小生,哪怕他是匡若虚的转世之身,也有一个成长期,这就是他的破绽!”李修言毕,未再迟疑,手掌一翻,银河图在手中滴溜溜直转。 “这是什么?”李若乘感觉到银河图的不凡。 李修道:“这是银河图,刚刚在吾峰上得到的法宝,那伴虎道人都不敌此宝,化作青烟逃走,何况区区吾弑?姐姐放心,我必将他拿来,任凭你发落。” 二人在说话之时,千机洞上方,吾弑霍然睁开双眼,虽是白天,但他的两只眼睛依然令人刺目,他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李修这边,很快他就看到李修手里的法宝,他的目光陡然一凝! “咦?看来吾弑出了故障,刚刚那紫气被姐姐等人截断,他法诀虽有成,却得不到滋补,还是个‘空坛子’,真是天助我也!”李修长身而起,一眼就看穿了吾弑的底细,这也是吾弑的筑基不牢的缘故,还达不到李修和李若乘这样的不漏之境,否则李修如果想一眼看穿,根本不可能。 但那吾弑实在谨慎,见李修站起身来,十分果断,一步跨出,转身就纵下山去,居然不战而退! “还想走?”李修轻笑,正要祭出银河图,突然有所感应,他及时收手。原来那千机洞中,霍然一束微光射出,极为不凡,让李修心生警惕! “刚刚就是那束微光的出现,使得天降紫气相辅。”李若乘提醒道。 第三十四章 炎帝神农氏 见到熟人,李修也没有打招呼,他看出来张鲁直似乎也只剩一具空壳,但也还不至于,这种情况倒有些像自己先前被李若乘毒害之时,元神出窍差不多,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同,李修一时也难以洞察。不过那时候李修的元神是被迫离体,此时的张鲁直就要高明许多。看来吾峰的几大长老当中,此人才是最有福缘之人,李修心道。 到了这里,心中的那种亲人召唤的感觉才消失了,他若有所思起来。抬头望着石像之上的那片宇宙星斗,李修觉得好熟悉,这不就是银河系么?广袤无边的银河系,数之不尽的星斗,数之不尽的星团和星云,神秘莫测。他想不到这等手笔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内心的狂喜,本以为流云洞中或许藏着回去的蛛丝马迹,实在想不到,如此明显的线索,就在这藏经阁之下! 呼—— 正被那宇宙星斗所吸目,忽然一阵清风拂来,李修突然被定住,一动也不能动,如同石化。这不是被人偷袭,哪怕被人下了禁制,手指头也未必不能活动,至少眼珠子可以动,但李修现在是连眼珠都动不了的那种。 呼…… 他接收到一蓬庞大的信息,其中有很多个画面:一位老人戴着斗笠,拄锄作拐,在他身前,是一地赤贫荒草,但随即老人在干旱的脚下,竟发现了一株新苗与众不同,也不知为何,之后他便常常来此为新苗浇水,直到新苗茁壮成长,开花结果。这株新苗是从何而来?老人在思考,如果有更多的果实,来年他和孩子们便可以有食物果腹。直到第二年开春,老人才发现从遥远的地方,迁徙来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此衔草筑巢,顺带着还衔来了许多不知名的种子。老人明悟,种子原来是这些鸟儿衔来的,那么只要找到鸟儿的觅食地,他便能发现种子的来源。为此他锲而不舍地日复一日,终于在一座名为烈山的山谷之中找到了种子的来源,这山谷因得天独厚,土地肥沃,生长着许多植物,是许多鸟儿或飞禽的天堂,那些鸟儿为了躲避天敌,才会迁徙到较远处。老人千辛万苦,终于带回许多种子,从此,他的家人和部落,开始种植出谷物,使得五谷得以流传。 还有很多画面都是有关这位老人的事迹,年轻时他看到人们得病,尝尽百草,总结了宝贵的经验,九死一生;还建屋取火、教民稼穑饲养等。李修接收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位头戴斗笠,拄锄作拐的老人是谁了,或许是地球神话传说当中的神农氏,一生的经历是如此相似。 李修那个世界,进入星空掠夺时代上百年,一切神话都早已被打破,用神话传说来育民的方式是最原始的教育,新时代的人们早就不信神话传说那一套,因为科学就是神话,人工智能就是传说,从小培养起来的八岁的孩童,智力开发的程度远远超过落后地方的成年人,这才是神话。 但紧接着,李修接收到的画面却让他吃惊不已!神农氏晚年时,他的智力开发远超同时代的人,获得了神奇力量,他甚至能够控火,而且有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让李修知道,神农氏找到了一条天路,并见过外星球的生物,进入过星际,去过所谓的“天都”,实际上是高等文明的星球和大陆,其发达的程度还远在李修所在的地球之上。这条路线,让李修汗毛倒竖,竟和他当初失事的飞船所行的路线如此相似。 “年轻人,我相信未来一定还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来到这个大千世界,走完我未能走完路程,我一直在等着这个人出现……”最后李修接收到这样一段信息。 呼—— 与此同时,李修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神农氏就是吾氏一脉的祖先?”这个信息量太大,李修一时还难以消化,他转而看着法坛上的石像,那信息中所呈现的画面,那个老人便是此人无疑! 李修是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吾氏一脉的先祖又何尝不是地球上华夏的先祖?神话传说中,神农氏又被尊为炎帝,华夏乃炎黄子孙,如果这传说属实,李修也是神农氏的后人。不然又怎会这般巧合?神农氏善控火,李修同样有纯阳体质,控火对他而言也是喝茶吃饭一般容易。他失落的是,连神农氏居然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么?不然又怎会陨落在异界?他若能将这个世界的文明早早地带回地球,必能大兴,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科技时代什么事了。 “既然我们同属一脉,你又愿送我一场造化,那我便竭尽所能,尽力来化解吾峰眼下的危机!不过我这人浪荡惯了,胸无大志,你可别想拿我来撑门面!”李修自言自语了几句,说白了,他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要在天下争雄的意思,不过眼下他正好缺一件称手的兵器,不可能放弃这种机缘,腾起三丈,伸手探入宇宙星斗之中,只一下,纯阳真气化为实质,十丈见方的宇宙星斗,如火油般燃烧起来。 “收!”李修屈指一扯,偌大一个银河系全部落入他的掌中,化为一张银河图,此法宝与李修同根同源,他虽来不及炼化,却已能凑合使用。 李修收了银河图后,张鲁直身躯猛然一震,他所召来的十二尊金甲山神正在峰顶激斗,却突然消散了,只剩青龙火虎,顿时不敌。只见那伴虎道人瞄准时机,大展神通,化身为巨人,他的双手宛如上苍之手,左手擒龙,右手伏虎! “哪里来的牛鼻子老道!”李修感应到此刻的吾峰因为自己取了银河图,仿佛抽走了某重枷锁,吾峰地底的某种精气急剧流逝,他不知道那是从古至今吾峰所供奉的七十二尊山神没有了敬畏之心,顿时犹如鱼游大海,一下子四下逃窜,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修顾不得那许多,大喝一声,从大坑之中腾空而起,脚底真气成旋,在空中加速,朝那伴虎道人扑去! 伴虎道人左手擒龙,右手伏虎,胯下更是骑着他所带来的斑斓猛虎,驾着祥云想要退走。 “原来他的目的是这龙虎元神,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遇见了我!呵,去!”李修正好见到这一幕,心下恍然,冷笑一声,初得此宝,他不敢留手,全力运转百脉中的纯阳真气,扬手把银河图打了出去。 只见那银河图迎风暴涨,凭李修目前的功力尚且难以发挥此宝十分之一的威力,但一小部分星斗被他激活,滴溜溜转个不停,落下时,正好将一人三兽一网兜住,李修大为惊喜,不过那伴虎道人真是了得,眼看李修即将收回银河图,却见一道青烟从中冒出,竟然被他逃脱。 这也是因为李修还没有来得及炼化银河图,难以收发自如所致,否则纵然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威力,那银河图内自成一方小世界,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走脱的? 李修收回银河图,立刻感到脑袋发晕,脚底打晃,这是用力过猛,精力消耗太多的缘故,暗道一声厉害。不过这样的战绩他也很满意了,转而又瞧见高空中的斗法,看到那头巨凤即将溃败,李修知道是李若乘在出手斗法,但他已无力运转第二次银河图,只能转道下山,在一株老松下找到了李若乘。 “姐姐我来也!”老远就看到李若乘身形摇晃,渐渐不支,李修强打精神,招呼一声,疾掠而至,盘膝而坐,伸手一掌摁住李若乘的后背大椎穴,一掌摁胸口璇玑穴。这个动作十分亲密,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李若乘耳根都红了。 李修闭目强输真气,没有看到这一茬,口中说道:“快快抱守真元,我渡给你修复真气,助你击退那宝盆和飞剑。” 李若乘强忍胸口不适,这才想起自己此番已经经过鼓荡肌肉,改变了容貌和身型,如今身型是个男儿身,但她依然羞窘,勉强说道:“弟弟有所不知,我并不是为了和他们斗法,而是要阻止那道紫气瀑布,如果我所料不差,吾弑应该得了某种造化,竟得天降祥瑞相助,非同小可!” 李修这才又睁开眼来,观察着天际,片刻后才道:“你快看,经过你们的这番阻挠,那祥瑞已接近尾声,凡事留一线,不好做绝,否则日后你我迟早也要经过天劫,必受牵连。稍后我助你一击轰退那两件法宝,你及时切断与那巨凤的联系,免得遭了反噬,真元受损还能修回来,这种时候你若受伤,则是件麻烦事!” “好!”李若乘答应下来。 正要有所行动,突然从千机洞里爆发出一阵强大无匹的气息!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震动苍穹,扩散数百里远:“是谁胆敢夺我造化!害我功亏一篑!我要杀光所有,血洗千里!杀!杀!杀!” 霍然,千机洞里飞出一名披头散发的黑袍人,他矗立绝巅,一拳朝天轰出! 第三十六章 真的是江小生 “我们没有猜错,主角就在千机洞里,姑且放那吾弑一马!他造化被夺走,急需大补,要海量的灵石,否则就须找到一个上好的洞天福地,嘿嘿,眼下他不足为虑,姐姐随我一起入洞去,看我捉了那江小生来,让你解恨!”李修说完,当先朝千机洞中掠去,李若乘急忙跟上。 吾峰下,吾弑离开吾峰,朝东南方前行,下来便遇见一群百来人的修士队伍,看服装,原来是吾峰弟子。吾弑此刻披头散发,浑身真气外泄,李修没有看错,吾弑被夺了造化,法诀虽然初成,但容器有漏洞,而且是到处都在漏水的那种容器,没有及时得到进补,哪里还敢上去和李修一较长短?尤其是见到李修手中的法宝,绝非凡品,他没有冒险,选择了遁走!此时遇见一群吾峰弟子,他胸中郁气难平,触景伤情,一股煞气如同火山喷发,直冲脑顶,红了眼睛。吾氏一脉沦落到这一步,全怪后辈无能,想他一生严令执法,本也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英雄人物,然而英雄末路,留这些废物又有何用?杀!杀!杀! 根本没有说一句话,可怜那群弟子当中虽有金丹高手,又怎会是狂化的吾弑敌手?一路如狂风扫落叶,挥掌如刀,砍瓜切菜一般,没留一个活口,留下一阵腥风血雨,绝尘而去! 吾弑刚刚离去不久,立刻有两名黑衣人前来,手中都拿着一个黑色袋子,另一手还打着个画满鬼脸和血纹的灯笼,分别给黑袋打开一道口子,举着灯笼,口中念念有词,在这些尸体身边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收好黑袋,迅速纵入林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正好被大统领辟缺一行人看在眼里。 “那是何人?”辟缺问道。 罗素璟道:“被杀的那些人是吾丧的手下,打灯笼的俩人很面生,不过敢来这里搜集残魂,除了天督院的人,只怕没谁有这个胆子。” 辟缺道:“皇帝养了太多邪教,不得已才排除众议,往北冥海扩张,如今国内四海升平,该死的人都死了,有残魂收集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养魂之地,也都被皇室家族所霸占,即便是大将军也分不到肥肉,这天督院未立寸功,却将手伸到了我的地盘,真是好胆!” “统领大人请息怒,我听说这次天督院下来的人是黑绳。”罗素璟小声说道。 “黑绳?”辟缺道:“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也罢了,既然他有染指之心,我便如他所愿。你们刚刚在北峰都已经看到了,那唐若背叛了大将军,自甘堕落,等于背叛了朝廷,我会将此事如实禀告信罗河大将军,我打算提拔你暂代总兵之职,暂统两部兵马,行使唐若之权,你意如何?” 罗素璟并没有喜悦之情,反而说道:“属下功行尚浅,只恐难以服众!” “你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何况你也只是缺少机会和历练,论心智不在唐若之下,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会加派高手,这样吧,我再给你添一名宿老护你周全,谁敢不服?”辟缺言到此处,又道:“我相信这也是三殿下乐意看到的。” 罗素璟身躯一震,垂下了头,道:“素璟怎敢不从?” “很好!”辟缺道:“至于这吾弑,现在走投无路,我当亲自前往游说,说明利害,必为我所用,这里诸事就交给你来办,你只须记住一点,北冥海各岛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靠耍嘴皮是无用之功,唐若可是前车之鉴,须快,须狠,当以雷霆之势,迅速占领更多地盘,严防死守,届时后续大部队才有立足之地。一旦让各岛有了防备,北冥海乃他们之本土,于我方战局不利!我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你不想成为三殿下的禁脔,想要独立和自由,我就给你立功的机会,到时候你在皇帝陛下面前当能正名,何人胆敢再小视于你?”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罗素璟心坎里,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统领大人给我的机会,大恩不言谢,我必竭尽所能,不负厚望!” “都是为大将军效力,为朝廷开疆扩土,我并无私心,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黑绳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他所修淫邪之道已经大成,且手底下有法宝无数,即便是我都不敢掉以轻心,何况他还挂着天督院的名,巡察使行事向来乖张,无所顾忌,你要小心了。”辟缺话毕,身形一闪,朝吾弑消失的方向飞纵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罗素璟笑了笑,但她眼睛里却有些许冷意,辟缺给她总兵之职她毫不在乎,不过只要能调动人手,倒也能更好地达成她的目的,她不会拒绝。少了唐若,她行事顿时方便不少。至于那黑绳虽说不好对付,罗素璟可并不瞧在眼里,一个自命不凡的老家伙,手底下的人四处打秋风,连百来个死人的残魂也不放过,只不过是喜欢贪小便宜的家伙,这等手段就好比小孩子过家家,罗素璟十分不屑,她可是要办大事的人! 当下以辟缺的名义,接连下达七道指令,号令各路人马,最后望着这巍峨的吾峰,她笑容里的冷意越发浓烈,召来心腹,道:“快去我师伯洞中拜见,我要借他老人家的‘十方大藏镇山幡’一用,另外还要向他老人家借风兵十万,一块取来给我!” 那心腹面露难色道:“这……小主您所借之物非同小可,只恐老东家不肯相借,一怒之下,小的性命难保不说,还有辱使命,坏了小主的情分!” 罗素璟道:“你就说他老人家曾吩咐我暗中寻找的东西,我已有了眉目,他若还不放心,不肯相借,那便请他老亲自前来坐镇,自然再好不过!” 那心腹这才放心下来,奉命朝东而去。 李修二人进得千机洞来,是个很简陋的山洞,与名字十分不符,好在那束微光并未沉寂,原来还有一条甬道,隐藏在最里面的角落中,二人钻入甬道,不一会儿,视线顿时开阔起来。原来这座山峰内部竟已被挖空,内部并不昏暗,光线良好,空气畅通,整个内部空间里,全是囚室,足有上百间,皆用黑铁浇筑而成,分布在四周,中间有一条宽敞的峡道,峡道中陈列着各种刑具,寒光阵阵,还有铡刀,断头台等,上面布满斑斑血迹,更有三口大油锅,柴火已经熄了,但还有余温!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退居幕后多年的人该有的洞府吧,李修暗道:吾弑究竟暗地里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简直难以想象。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的靠近,二人来到此间,那微光反而沉寂了下来,任凭李修二人如何感应,竟然一无所获。一间间查看下去,有的囚室空置了许久,有的却还锁着铁门,一番查看,没有一个活人。 “怎么会?”二人觉得不对劲。 不好!李修心中一惊,祭起银河图,悬在他的头顶,这银河图神秘莫测,直接照见李修的真假虚空,使得李修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他涣散的瞳孔猛然一缩,立刻看到李若乘还陷入幻境当中,李修将李若乘拉醒,二人一看,原来自己还是站在千机洞的洞口,根本还没有进去。 “好厉害!”李若乘心有余悸,二人不知不觉陷入了幻境,这个时候如有人行刺,他们必死无疑! 银河图悬在头顶,李修仔细观察了一阵,道:“这千机洞里如今已成一个幻象空间,我还未来得及炼化银河图,不能得心应手,否则此宝照见真假虚空,可藏于虚空介子之内,姐姐便可入银河图养精蓄锐。眼下还难以做到这一步,我只有尝试元神出窍,以银河图镇守真身,又有姐姐在此为我护法,可保我无后顾之忧。” 李若乘不放心道:“元神出窍非同小可,你也只是刚刚踏足这层境界,万一出不来,如何是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已答应了吾氏先祖,要尽力护吾峰周全,如今我能感受到这吾峰下的灵气已经开始外泄,要想镇住灵气,必先平息内乱,否则一旦激怒吾峰之下的千年龙脉,那可就太晚了!”李修言毕,未再迟疑,当下盘膝而坐,元神忽地一下钻出肉身。 李若乘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再好的灵地一旦被人所占据,必须供养,才能长久,龙脉更是如此,吾峰数十年来无所作为,气运降到低谷,本就谈不上什么供养,如今灵气外泄,龙脉出于本能的自救,会翻身逃走,转移别处。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明白?不过却想不到李修对吾峰还如此上心,她不好多言,只能打起精神,守护在李修身边寸步不离! 第三十五章 得宝图退敌 巨大的拳印威猛绝伦,一下就将宝盆和青虹飞剑轰得倒飞,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那头巨凤也被轰散开来,最后那半道紫光瀑布终于还是降临下去,被那黑袍人所接收。 老松下,李若乘元神遭到反噬,险些晕厥,李修也是胸口震荡,嘴角溢血,但他没有收手,而是继续输送真气。不过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蓬精气,猛然灌入李修的身体,上通百会,下达四肢百骸,李修先前因运转银河图所亏空的真元和摇摇欲坠的元神,得到了强大滋补,甚至有很大一部分还滞留在体内,一时还消化不尽。 随即李修明白了,刚刚他以银河图镇杀龙虎元神还有另一头斑斓猛虎真身,银河图将其炼化并吸收了一部分,同时也自动回馈给李修一部分,不但迅速恢复着李修的伤势,而且那青龙火虎乃是上古神兽之后,二者的元神非同一般,不然那白虎岭的伴虎道人也不会来吾峰争夺它们,而且青龙火虎属性相辅,青木生火,与李修并不相冲。 李修在第一时间就全力炼化这些精气,没有丝毫保留,同时也在加大输出,并将精气也渡给了李若乘用来疗元神之伤。 二人经历过元神交合,此番有了默契,李若乘连忙运转“雷火阳春诀”,吸收李修渡来的精气,加以炼化。精气,是阴阳精灵之气,氤氲积聚而诞万物;或能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李修从银河图内所接收到的精气,为第二种,经过银河图的炼化,龙虎元神和斑斓猛虎真身已被炼化成一股本原之气;而回馈到李修体内,经过李修的炼化,并传送给李若乘的精气,则成为了第一种精灵之气。如不运转雷火阳春诀,用来修复元神,一旦生理藏精,则立刻孕育出新的生命,也就是说李若乘如果炼化不干净李修的精气用来修复元神,哪怕遗漏一丝在体内,也会怀孕。 只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李若乘便睁开眼来,李修也收手结印,垂于小腹之下。 刚才那黑袍人骤然发难,事发突然,巨凤被轰散,他二人立刻被凤梧古琴所反噬,这也是因为李修被银河图掏空了身体和元神的缘故,好在又得到银河图的回馈,不但在十几个呼吸间修复了伤势,而且让二人在这片刻间,想通了很多道理。 高空之上那口宝盆和青虹飞剑都沾了许多紫气,尤其是那口宝盆,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化为两道光芒,消失不见! 那千机洞上方的绝巅之上,那位披头散发的黑袍人正在炼化紫气,不过适才他大发神威,一时间倒是没有人敢去捋须! “此人果真是吾弑?”李修二人虽然吃了点亏,也不至于立马上去拼命,何况此地虽和那黑袍人相隔较远,李修依然看清了他的面貌,的确是吾弑无疑,但整个人的气质和先前所见的吾弑判若两人,而且强大了太多。 “这吾弑急于送走门下长老弟子,看来不简单,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谁也不清楚!”李若乘面色颇为凝重地说道:“刚刚他那轰天一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我怎会忘记,二十年前,我的父母,我的师尊和同门,都是死在那种霸道拳法之下!” “哦?你说的是匡若虚?吾弑怎会和他扯上关系?”李修脸色微变,道:“匡若虚的成名大约在一百三十年前,按理说,就算他天赋绝顶,打破了生死玄关,但要想返老还童还办不到,二十年前你不过才十三岁,他即便驻颜有方,也应该只能保持在中老年阶段,你又怎会喜欢上他?” 对于李修的直接,李若乘早有领教,何况跟了李修之后,她已决定翻篇,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回避,道:“你有所不知,当初我那师尊带他上山之时,他不过是个五岁孩童,那时候我更年幼,后来才知道,他乃是我师尊在路上捡回来的孤儿,快要饿死了,我师尊见他灵根乃为上等,不忍明珠蒙尘,这才排除众议,破例将他收为唯一的男弟子。” 李修知道她幼时的师门是一个放在三十六岛都能排在前十的强大古教,名为玉女教,但最终却因为她那师尊的一时垂怜,使整个古教走向灭亡,用时不过区区十年光景,这是李修之前从她元神中所接收到的信息,但对于一些具体细节,他就比较模糊了。 “我一直怀疑他找到了一条路子,你说他是个老头,又说他是个中老年,我不会否认,但我看到的是一个和我同代的男童,我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匡若虚,他当初夺走我灵根之时,只有十五岁,但我相信他的骨子里是个老魔,他又当着我的面毁去我的灵根,根本不屑据为己有,他残忍而又玩世不恭,毫无底线,那时我身负血海深仇,没有妥协,让他恼羞成怒,他没有杀我,那天他还将我精心打扮了一番,把我卖到了军窑里,只收了那军官的五钱银子!”李若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忍不住颤抖,道:“李修,那是一个邪恶的魔头,没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数十年前大观国国破之时,他带走了幼皇子,放言日后必雪前辱,绝非妄言!我猜那时候他的那条路还有很大缺陷,否则天下间又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宫廷内院?他岂肯轻易舍弃?” “五十年前大观国灭,才有了不乐国。”李修道:“时间上算起来,他并没有远走他国,而是以各种身份隐藏在不乐国民间,在谋划着什么。如果匡若虚真的像你所说的这般,只怕白马江家能得到他的宝藏,也在他的算计之内。换而言之,江家被吾弑灭后,却唯独留下江小生不杀,又带回了山门之内,其中还大有文章!” “不错,吾弑灭江家,的确有不合常理之处,而且我听说那江小生只是一个凡人体质,还自幼体弱多病,险些夭折,唯一的长处就是他自小聪慧,精于生财之道,但根本很难进入白马江家的真正核心层次,不可能知道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李若乘道:“我实在不知道吾弑掳走这样一个少年,用途何在。” “凡人体质?不对啊!”李修动容道:“当初我在往生岭救下的少年,并非凡人体质,相反他虽然还没有开光,但根骨也算中上等,这就奇怪了……” 李若乘道:“这就说明那个少年,并不是本尊,也许真正的江小生还藏在那千机洞里。” “这也不是不可能!”李修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在怀疑吾弑在和匡若虚做某种交易,所以他学会了匡若虚的拳法,你甚至怀疑那被他带回来的江小生,就是这一世的匡若虚?” 李若乘颔首道:“匡若虚有一套名震天下的拳法,名为霸拳,天底下真正见过霸拳的人都死了。” 李修道:“不,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那就是你,他想折磨你,所以没有杀你,你不但没有死,还得了机缘造化,做了大将军府下的副统领,世事变迁,他不可能还记得你这样一个人,这就是他的破绽。” 李若乘忽叹了口气,这个小男人,的确没有辜负自己,他真的没有在意自己的过去。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动,转而看着李修,她眼波流转,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既然决意为你护道,感谢我的话就不必说了,何况这种过程对我的修行也大有裨益。”李修也同样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美丽的眼睛,闻着她淡淡的体香,道:“要想理清来龙去脉其实也简单!将吾弑捉来,搜其生魂,一切便可水落石出!要么就是去抓到江小生,哪怕他是匡若虚的转世之身,也有一个成长期,这就是他的破绽!”李修言毕,未再迟疑,手掌一翻,银河图在手中滴溜溜直转。 “这是什么?”李若乘感觉到银河图的不凡。 李修道:“这是银河图,刚刚在吾峰上得到的法宝,那伴虎道人都不敌此宝,化作青烟逃走,何况区区吾弑?姐姐放心,我必将他拿来,任凭你发落。” 二人在说话之时,千机洞上方,吾弑霍然睁开双眼,虽是白天,但他的两只眼睛依然令人刺目,他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李修这边,很快他就看到李修手里的法宝,他的目光陡然一凝! “咦?看来吾弑出了故障,刚刚那紫气被姐姐等人截断,他法诀虽有成,却得不到滋补,还是个‘空坛子’,真是天助我也!”李修长身而起,一眼就看穿了吾弑的底细,这也是吾弑的筑基不牢的缘故,还达不到李修和李若乘这样的不漏之境,否则李修如果想一眼看穿,根本不可能。 但那吾弑实在谨慎,见李修站起身来,十分果断,一步跨出,转身就纵下山去,居然不战而退! “还想走?”李修轻笑,正要祭出银河图,突然有所感应,他及时收手。原来那千机洞中,霍然一束微光射出,极为不凡,让李修心生警惕! “刚刚就是那束微光的出现,使得天降紫气相辅。”李若乘提醒道。 第三十七章 麻衣老人布劫 李修元神出窍,进入千机洞中,非但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他的感官能力反而增了好几倍,这是李修近日来进步神速的成果。一旦接触到灵寂层次,可以照见自己的真假虚空,修的还是自己;天地也同样如此,只有天地的虚空才是真道理,所以自己的虚空无论真假都须舍弃。 李修早已能照见自己的真假虚空,脱去了俗人的皮,但依然还是个人,一旦有能力舍弃自己的真假虚空,进入天地间的虚空中修行,那时候则已经不能说是个人。舍弃舍弃,并非真的舍弃,吾上经称之为“丧吾之境”。李修见过阴阳门祖师,又见过从白虎岭下来的伴虎道人,李修知道自己所领悟的道没有走错路,现在李修就开始尝试,无所畏惧。 李修的道,就是在做实验,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没有任何取巧之处。他的这种修炼之法,远比去修炼什么秘籍要有用得多,因为每进一步,全部是他自己的东西,别人打出个什么毁天灭地的掌法,他没有什么掌法,一拳一脚皆随心所欲而为,叫不出个名堂。即便是烈焰掌也只是随口叫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套路,李修当初教给虎子几个套路,虎子就很难领悟精髓,说到底其实没有精髓,因为处处都是精髓。 所以李修不适合带徒弟。 千机洞里,李修已经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然而这次他依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还是简陋的山洞,只不过在那方水池边,却多了一个身形单薄的白衣少年,正孤独地跪坐着,背对着李修。 “下雨了!”少年忽仰起头,以四十五度角望着天,他的身前只有一面冰冷的石壁,他原本看不见天空,李修原本也看不到天空,但奇怪的是,李修摊开手掌,的确感受到了雨水,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虫子钻入土壤的声音,是小草顶开顽石的声音,是遍地含苞待放的野花盛开的声音。不一会儿,滂沱的大雨掩盖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只剩雨声。 李修已被大雨淋湿,忽然他的眼前,千机洞不见了,孤独的白衣少年也不见了,但大雨依然在下着,越下越大,渐如瓢泼。李修搭了个凉棚,眺望着远方,在他的视线里,那是一面绿水湖,远处低矮山峦隐没在雨雾之中,近处的湖岸杨柳倒垂,湖上有成群的鸬鹚、鹈鹕在雨水中嬉戏,还有飞起的燕鸥,还有渔翁在雨中乘舟温酒,李修隐约听见那渔翁正独自斟酒畅饮而唱道:“隔水望江园,花月最迷人,倒醉还骑马,头上雪似沙……” 李修听到这里,那渔舟渐渐远去,缓缓渡向彼岸,已听不见人声。 “我不想死!”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吸引了李修的注意,这声音,正是千机洞中的那白衣少年的声音无疑,他回身望去,却看不到人,身后原来有一片墓园。墓园占地较广,却只有一座孤坟,十分空旷。李修朝孤坟走去,还没走近,忽又止步,他看清那孤坟前,原来还蹲着一位穿麻衣的老人,正在对坟交谈,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居然出自坟墓之内,这一幕即便是李修也是皱紧眉头。 李修此番元神出窍,主动进入已成为幻象空间的千机洞里,见到的白衣少年,本非实物,如今画面转变,可以说是幻中之幻,让李修一时也分不清真假。这种手段李修自认为也可以办到,说破了也就那样,李修自己就是此道高手,换成李修就不会这么无聊,一座孤坟在说人话,只能欺骗普通人,吓唬小孩子,到了李修这样的修为,超自然现象也算不上什么奇事,在幻象世界中,花花草草都能飞天遁地,放个屁都能轰灭星辰,说到底只要营造幻象的人修为高深,只需一个念头的转换就行,但这种伎俩同样也破绽百出,因为太假了。既然如此,为何要演变出这样一幕让李修来看见?这才是李修所思考的问题。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死呢?”麻衣老人似叹非叹道:“瞧把你给急的,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不像我,耐心可是好得很!”说到这里,麻衣老人抬起头来看了李修一眼,道:“你看,他这不是来了么?” 坟墓中静默下来,但紧接着,隔着老远,李修都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从坟墓中传出,同时土里发出阵阵的“咚咚”撞击声,那坟墓中的人似乎等不及了,想要撞破棺椁,破土而出。 “你是谁?”李修无所畏惧,反而朝那坟墓走去,同时口中问道。 “你是在和我说话么?”麻衣老人似笑非笑道。 李修道:“不错。” 麻衣老人道:“你应该也在找我,很多人都和你一样,想要找到我,有的是想从我手里得到生死玄关的造化,有的是想找我的麻烦,想要报仇的大有人在,当然也有很多人想要得到我的青睐,投怀送抱,甘愿做我的奴才或鼎炉。世人卑微如蝼蚁,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他们在玩的东西,都是我玩剩的,我不会怪他们愚昧无知。”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语气忽变得很是认真起来,道:“你却不同,我一直在等你。” “哦?”李修也是面色一正,道:“你难道就是匡若虚?” 麻衣老人道:“匡若虚么?也可以这么说,他不过是我其中一个不争气的幻化体,我的修行之路,绝非你所能想象。” “故作神秘!”李修反而轻笑道:“我不管你是谁,说实话,我对你并不感兴趣,你的道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不择手段得到的成就,你我道不相同,更何况生死玄关岂能阻我前路?我此来并不是来找你的。不过匡若虚,我们素不相识,你是闻名天下的风云人物,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我之间正是牛马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你等我又是作甚?” “也可以说是在等你,也可以说你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当然就要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麻衣老人道。 “此话何意?”李修心中微动。 “何必明知故问呢?”麻衣老人道:“没有我暗中相助,几年前你从天外而来,区区血肉之躯,早已经化为一滩烂泥,又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算起来,我救过你的命。” “是么?”李修根本不信,道:“你不过是从我的元神里洞察了我的意识曲线,知道了我很多过去的事情,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已经看出来,你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根本无所作为,纵然你所说的是实话,我又凭什么信你?你再厉害,你这个小小念头,我翻掌就能灭杀,不如说点实际的。” “你的胆子倒是真不小,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麻衣老人道:“我就算只留下一个念头,也绝非你所能丈量,小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没错,可别玩火。” “呵,老家伙你这话说对了,我来可不就是玩火的么,而且你的牛皮快吹破了,你这样的老家伙我见多了,如果有几把刷子,会和我废话么?不必装模作样,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如果你说这些废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阻止我此行的目的,那我可也不会对你客气!”李修道。 “年轻人何必如此急躁?”麻衣老人倒是丝毫不在意李修的不敬,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满,道:“也罢,正如你所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正是看中了你身上的一件东西,不知可否一借?” “借东西?”李修想意外都不行,道:“你是不是想说,要借我的灵根一用?” “咦?有点意思,看来你对我过去做的事情也打听到了一些,这样正好,知道我的厉害,可以省却我的唇舌。”麻衣老人看着李修,此时的李修在这刹那间,元神霍地金光灿灿起来,他战意瞬间爆发,这老东西要借灵根,等于已将话给说死,李修怎么可能还浪费口水,只能动手!但麻衣老人却不为所动,道:“年轻人,你在对我动手之前,为何不好好想一想,你为何会来到我洞中?不怕告诉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太软弱,我渐渐已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我特意安排一出好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当初你明明已经离开了吾峰,如今是怎么回来的?可曾细细想过?此刻你的躯壳早已被你所信任之人搬走,你如果不肯听从我的安排,你的元神想要回归躯壳,那简直是妄想!” “什么?”李修骤闻此言,脸色大变,心中升起一道念头,李若乘难道是匡若虚的人?但李修立刻回过神来,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挑拨离间之计,心神失守,露出了一丝破绽。 这破绽看似不大,实则不然,元神并非实体,斗法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二人看似只在斗嘴,实则已在互相试探和斗法,如今李修终于因心神一时失守,顿时就陷入了劫难之中,只见漫天的雨水眨眼间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晶莹透亮的丝线,一股脑儿全部贯入李修的身体之内,然后无数丝线瞬间绷直,这一下,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直接从中间部位炸开,从各个角度,将李修切割成碎片。 麻衣老人没有说错,他即便只是一个念头,也极难对付,这里是他的主场,布下陷阱,以逸待劳,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李修则不然,必须主动出手,才能破除一切! 李修的元神想要重组,但是这些丝线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重组的机会,如此反反复复,刚重组又被切开,无休无止…… “哈哈哈哈。”麻衣老人满脸戏谑地看着这一幕,大笑起来,道:“现在你总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我说过你死不了。”他并不是在对李修说话,明显是在说给那坟墓中的人所听,等了片刻,坟墓中并无动静,麻衣老人又道:“傻孩子,你怕什么,你们本是一体,如今我已将他削弱,只要你喜欢,你便可以将他吞噬,取代他的位子,获得他那具与众不同的身体,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像我一样踏上绝巅,无敌于天下!” 第三十六章 真的是江小生 “我们没有猜错,主角就在千机洞里,姑且放那吾弑一马!他造化被夺走,急需大补,要海量的灵石,否则就须找到一个上好的洞天福地,嘿嘿,眼下他不足为虑,姐姐随我一起入洞去,看我捉了那江小生来,让你解恨!”李修说完,当先朝千机洞中掠去,李若乘急忙跟上。 吾峰下,吾弑离开吾峰,朝东南方前行,下来便遇见一群百来人的修士队伍,看服装,原来是吾峰弟子。吾弑此刻披头散发,浑身真气外泄,李修没有看错,吾弑被夺了造化,法诀虽然初成,但容器有漏洞,而且是到处都在漏水的那种容器,没有及时得到进补,哪里还敢上去和李修一较长短?尤其是见到李修手中的法宝,绝非凡品,他没有冒险,选择了遁走!此时遇见一群吾峰弟子,他胸中郁气难平,触景伤情,一股煞气如同火山喷发,直冲脑顶,红了眼睛。吾氏一脉沦落到这一步,全怪后辈无能,想他一生严令执法,本也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英雄人物,然而英雄末路,留这些废物又有何用?杀!杀!杀! 根本没有说一句话,可怜那群弟子当中虽有金丹高手,又怎会是狂化的吾弑敌手?一路如狂风扫落叶,挥掌如刀,砍瓜切菜一般,没留一个活口,留下一阵腥风血雨,绝尘而去! 吾弑刚刚离去不久,立刻有两名黑衣人前来,手中都拿着一个黑色袋子,另一手还打着个画满鬼脸和血纹的灯笼,分别给黑袋打开一道口子,举着灯笼,口中念念有词,在这些尸体身边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收好黑袋,迅速纵入林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正好被大统领辟缺一行人看在眼里。 “那是何人?”辟缺问道。 罗素璟道:“被杀的那些人是吾丧的手下,打灯笼的俩人很面生,不过敢来这里搜集残魂,除了天督院的人,只怕没谁有这个胆子。” 辟缺道:“皇帝养了太多邪教,不得已才排除众议,往北冥海扩张,如今国内四海升平,该死的人都死了,有残魂收集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养魂之地,也都被皇室家族所霸占,即便是大将军也分不到肥肉,这天督院未立寸功,却将手伸到了我的地盘,真是好胆!” “统领大人请息怒,我听说这次天督院下来的人是黑绳。”罗素璟小声说道。 “黑绳?”辟缺道:“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也罢了,既然他有染指之心,我便如他所愿。你们刚刚在北峰都已经看到了,那唐若背叛了大将军,自甘堕落,等于背叛了朝廷,我会将此事如实禀告信罗河大将军,我打算提拔你暂代总兵之职,暂统两部兵马,行使唐若之权,你意如何?” 罗素璟并没有喜悦之情,反而说道:“属下功行尚浅,只恐难以服众!” “你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何况你也只是缺少机会和历练,论心智不在唐若之下,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会加派高手,这样吧,我再给你添一名宿老护你周全,谁敢不服?”辟缺言到此处,又道:“我相信这也是三殿下乐意看到的。” 罗素璟身躯一震,垂下了头,道:“素璟怎敢不从?” “很好!”辟缺道:“至于这吾弑,现在走投无路,我当亲自前往游说,说明利害,必为我所用,这里诸事就交给你来办,你只须记住一点,北冥海各岛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靠耍嘴皮是无用之功,唐若可是前车之鉴,须快,须狠,当以雷霆之势,迅速占领更多地盘,严防死守,届时后续大部队才有立足之地。一旦让各岛有了防备,北冥海乃他们之本土,于我方战局不利!我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你不想成为三殿下的禁脔,想要独立和自由,我就给你立功的机会,到时候你在皇帝陛下面前当能正名,何人胆敢再小视于你?”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罗素璟心坎里,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统领大人给我的机会,大恩不言谢,我必竭尽所能,不负厚望!” “都是为大将军效力,为朝廷开疆扩土,我并无私心,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黑绳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他所修淫邪之道已经大成,且手底下有法宝无数,即便是我都不敢掉以轻心,何况他还挂着天督院的名,巡察使行事向来乖张,无所顾忌,你要小心了。”辟缺话毕,身形一闪,朝吾弑消失的方向飞纵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罗素璟笑了笑,但她眼睛里却有些许冷意,辟缺给她总兵之职她毫不在乎,不过只要能调动人手,倒也能更好地达成她的目的,她不会拒绝。少了唐若,她行事顿时方便不少。至于那黑绳虽说不好对付,罗素璟可并不瞧在眼里,一个自命不凡的老家伙,手底下的人四处打秋风,连百来个死人的残魂也不放过,只不过是喜欢贪小便宜的家伙,这等手段就好比小孩子过家家,罗素璟十分不屑,她可是要办大事的人! 当下以辟缺的名义,接连下达七道指令,号令各路人马,最后望着这巍峨的吾峰,她笑容里的冷意越发浓烈,召来心腹,道:“快去我师伯洞中拜见,我要借他老人家的‘十方大藏镇山幡’一用,另外还要向他老人家借风兵十万,一块取来给我!” 那心腹面露难色道:“这……小主您所借之物非同小可,只恐老东家不肯相借,一怒之下,小的性命难保不说,还有辱使命,坏了小主的情分!” 罗素璟道:“你就说他老人家曾吩咐我暗中寻找的东西,我已有了眉目,他若还不放心,不肯相借,那便请他老亲自前来坐镇,自然再好不过!” 那心腹这才放心下来,奉命朝东而去。 李修二人进得千机洞来,是个很简陋的山洞,与名字十分不符,好在那束微光并未沉寂,原来还有一条甬道,隐藏在最里面的角落中,二人钻入甬道,不一会儿,视线顿时开阔起来。原来这座山峰内部竟已被挖空,内部并不昏暗,光线良好,空气畅通,整个内部空间里,全是囚室,足有上百间,皆用黑铁浇筑而成,分布在四周,中间有一条宽敞的峡道,峡道中陈列着各种刑具,寒光阵阵,还有铡刀,断头台等,上面布满斑斑血迹,更有三口大油锅,柴火已经熄了,但还有余温!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退居幕后多年的人该有的洞府吧,李修暗道:吾弑究竟暗地里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简直难以想象。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的靠近,二人来到此间,那微光反而沉寂了下来,任凭李修二人如何感应,竟然一无所获。一间间查看下去,有的囚室空置了许久,有的却还锁着铁门,一番查看,没有一个活人。 “怎么会?”二人觉得不对劲。 不好!李修心中一惊,祭起银河图,悬在他的头顶,这银河图神秘莫测,直接照见李修的真假虚空,使得李修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他涣散的瞳孔猛然一缩,立刻看到李若乘还陷入幻境当中,李修将李若乘拉醒,二人一看,原来自己还是站在千机洞的洞口,根本还没有进去。 “好厉害!”李若乘心有余悸,二人不知不觉陷入了幻境,这个时候如有人行刺,他们必死无疑! 银河图悬在头顶,李修仔细观察了一阵,道:“这千机洞里如今已成一个幻象空间,我还未来得及炼化银河图,不能得心应手,否则此宝照见真假虚空,可藏于虚空介子之内,姐姐便可入银河图养精蓄锐。眼下还难以做到这一步,我只有尝试元神出窍,以银河图镇守真身,又有姐姐在此为我护法,可保我无后顾之忧。” 李若乘不放心道:“元神出窍非同小可,你也只是刚刚踏足这层境界,万一出不来,如何是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已答应了吾氏先祖,要尽力护吾峰周全,如今我能感受到这吾峰下的灵气已经开始外泄,要想镇住灵气,必先平息内乱,否则一旦激怒吾峰之下的千年龙脉,那可就太晚了!”李修言毕,未再迟疑,当下盘膝而坐,元神忽地一下钻出肉身。 李若乘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再好的灵地一旦被人所占据,必须供养,才能长久,龙脉更是如此,吾峰数十年来无所作为,气运降到低谷,本就谈不上什么供养,如今灵气外泄,龙脉出于本能的自救,会翻身逃走,转移别处。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明白?不过却想不到李修对吾峰还如此上心,她不好多言,只能打起精神,守护在李修身边寸步不离! 第三十八章 修成生盘破死劫 千机洞前,李修盘坐的身子,本来背脊挺得笔直,此刻他的头却忽地垂下,李若乘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一探李修的鼻息,发现李修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已进入濒死状态。 此时暮色已经降临,李修进去的时间已有了两三个时辰,看这情况,是遇到了大麻烦,生死只在须臾之间。李若乘从来没有元神出窍过,不知其法,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前去帮手,眼睁睁看着李修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体温快速下降,她来回踱步,苦思对策。倒是被她想到一法,只见她盘坐在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凤梧古琴之上,然后弹起了一首她也略显生涩的曲子,这首曲子可以说是红莲教的禁曲,被她偷习得来,从不敢弹于人前,此刻却已顾不上那许多,要用毕生修为,来帮助李修还阳! “咚咚咚”,坟墓里的人还在继续不停地撞击棺椁,撞了也不知道多久,麻衣老人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突然,只听“嗤”的一声响动,坟头冒起一阵青烟,从中猛地伸出一只青白色的小手,紧接着,他的脑袋也挣脱土层,又过了片刻,他整个人都爬出了坟墓。这明显就是一具尸体,只有五岁左右,头发全都掉光了,眼眶深陷,牙床外翻,奇丑无比,他身上不着片履,瘦骨如柴,有着许多尸斑和尸毛,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恶臭。这具孩童尸体却还阳了,他体内煞气滔天,两脚踩在坟头,双手叉腰,仰天长啸! “好,很好!”麻衣老人抚掌笑道:“尸狗,现在你去将他吞噬,他便真正地属于你。” 尸狗长啸过后,并不服从,转身过来,面露凶相,对麻衣老人龇牙咧嘴,眼看就要扑杀过来。 “你是我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七魄之一,没有我的点化,即便万世万载也不知其然,如今我已将他的元神割成碎片,成了盘中餐,供你吞噬,很快你就能转世为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去吧!”麻衣老人不慌不忙,依然不吝指引。 尸狗对转世为人这四个字反应非常强烈,果然朝李修扑去。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琴音打破了空间的阻隔,居然强行穿入这个幻象空间,只见那湖面之上,徐徐升起了一座红色莲台,那红色莲台之上有一阵一阵的光雨垂落而下,落入湖中时,顿时一片幽暗,顷刻之间,湖中所有生物皆死绝,湖面浮满了鱼群,但很快,死鱼血肉脱落,成为白骨,原本在湖面嬉戏的鸬鹚、鹈鹕和燕鸥等,皆不能幸免;紧接着又一阵光雨落下,湖中却是五彩斑斓,只一下,白骨生肌长肉,鱼群和鸬鹚、鹈鹕等又活蹦乱跳起来。 “嗯?”麻衣老人居然动容,道:“红莲老妖?你敢坏我好事?”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阵阵琴音从远方传来,很快整个幻象空间都是这种琴音,本来只有湖面的一座红色莲台,也是猛然增多,除了麻衣老人镇守的那个墓园,整个空中全都是红色莲台,光雨还是一阵一阵,一生一死地转变着。 尸狗茫然四顾,只因为在这须臾之间,他失去了李修的痕迹,他的眼前,只剩无数条晶莹透亮的细线,那被切割成无数碎片的元神,凭空消失了。 “原来如此,匡若虚,我还得感谢你,助我领悟灵寂的玄机!”一道声音传来,在麻衣老人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李修。这时候的李修,即便是麻衣老人的瞳孔也不由得一缩。 李修道:“如果没有你,我对‘死’的领悟还没有如此深刻,生死转变好比轮回一场,领悟了死的意义,才知道生的道理,元神本无形迹,阴阳先后乘,元神不出,外丹无根,过去我执著于六识的生灭,陷入误区。魄为阴神,为罪孽所累,绝其所累,则魂魄相交而生元神。想当初我在肉身即将寂灭之时,诞出元神,离体出窍,不明所以,这才明白,阳为灵觉虚玄,阴为梦想颠倒,我已明吾,即为丧吾!匡若虚,你看我这一手变化如何?”他随手摘下一座红色莲台,这莲台本来也无形迹,只是遵循着李若乘的还阳意志,乃取生之道,那琴音本身却是死的极致,琴声一过,血肉成灰,而成白骨。李修双掌一合,阴阳相会,将红色莲台搓成一块圆盘,李修吐了一口气,落入圆盘之内,竟长出一株白莲来,生气充沛,竟然接连开出七朵莲花。 李修此刻表面上无喜无悲,获得了开悟,整个元神都呈现一种莹莹宝光,虚玄之间,若有若无。李修被切割成无数碎片之时,正是领悟了其中的道理,而知十二会,猛然化身为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他勇于舍弃,却反而让这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活了过来。这就是阴阳先后生的道理,直到此刻,李修才算是走上了正途,明白了元神的出处和用法,此乃灵寂境界。 “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麻衣老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道:“孤阴不生,孤阳不存,你如此年轻,对生的领悟就已踏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有朝一日,你我必会相见,我在冥海仙山等你!” “我命由我不由天,冥海仙山到时候我会去走一遭,但现在却留你不得!”李修翻掌摁下,麻衣老人只不过是一个念头,对付李修全凭他所布置的陷阱,此番根本无力抵抗,被李修给抹杀个干净! 尸狗见状,出于本能反应,好似失去了至亲之人,他目眦欲裂,立刻狂化,朝李修扑杀过来。 “滚开!”李修毫不犹豫,翻身一个后踢,将那尸狗踢得四分五裂! 呼的一下,幻象空间消失不见,李修还是站在千机洞内,在他的跟前,瘫着一个少年。 如果说之前在往生岭上所见的江家少年是经历过酷刑,那么这个少年就已经不能用酷刑所能形容,满身溃烂和脓疮,皮肉外翻之处,竟有蛆虫,白骨可见。让李修都不得不佩服的是,即便是这样,眼前的少年依然还意识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皮,疲惫地看了李修一眼,想要说话,但他的口腔中也满是脓疮,嘴巴微微动了动,立刻脓血外渗。他没有头发,他的头上有一道缝合的长长伤疤,很明显被开过头颅,李修实在没有想到,那吾弑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为了从这个少年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修知道刚刚自己进入的幻象空间,实际上是此子无意识间所释放,此子乃是一个蛊鼎,匡若虚在他的识海之中留着东西,吾弑想必已从他身上得到了极大好处,才法诀有成,功力大增!此时的少年,要么救他一命,留在身边,要么杀死,给他个痛快,等于是绝了后患,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但是李修又怎么对这样一个人下得去手?何况此子的求生意志如此强悍,日后必有非凡的成就,李修已收了一个李若乘,此番他更想亲眼见证此子的成长之路。 吾弑给这少年动过开颅手术,李修因祸得福,此时已经真正踏入了灵寂境界,要想洞察这少年的秘密,根本不需要像吾弑一样,去研究他的大脑区块和脑部神经等,何况刚刚李修已将匡若虚的那个念头和匡若虚留在少年识海之中的尸狗给镇杀,等于是给少年密封的识海开了一道口子。若想救下此子,须先取走隐患,李修伸手朝少年的脑门一探,只一下,就被他摄出一个东西。 居然是一枚黑蛋,拳头大小,这枚蛋同样不是实物,而是一枚魂蛋。 想不到匡若虚将这少年当成蛊鼎,养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东西。 李修既然决定救下这名少年,便没有再犹豫,将其摄走,朝洞外掠去。 李若乘以还阳意志全力以赴运转禁曲,被震伤了内腑,精神萎靡到了极点,但她还是继续守护在李修身旁,她也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她能感觉到李修的呼吸虽微弱,却变得均匀,她已知李修度过了难关,顿时放心了不少。忽感觉到千机洞里有所动静,李若乘连忙抱起古琴,严阵以待!但见李修的元神摄起一个身躯破烂的少年,朝洞口掠来,李若乘大喜过望,胸中一口气散去,立刻后续乏力,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李修见状,知道自己此行幸亏有李若乘相助,否则危矣,他的元神并没有回归肉窍,而是摄起银河图,将肉身、李若乘和少年卷起,化为一阵清风,朝藏经阁方向飞去。 李修此时的元神已成渡船的水,只要法力强大,理论上可以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何况只是移走几个人。 藏经阁地下法坛,因李修取走了银河图,给张鲁直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之所以能够映照吾氏先祖的法相,主要是因为银河图里有吾氏先祖的意志残留,千百年来,石像看似死物,实则不然,最起码做出了吾氏先祖并未陨落的假象,成功欺瞒了七十二尊金甲山神,否则那金甲山神怎会听从张鲁直的调遣?李修取走银河图,等于切断了这重关联,七十二尊金甲山神立刻遁地逃走,李修不明所以,走后不久,这尊吾氏先祖的石像也轰然破裂倒塌,化为尘埃。张鲁直好不容易才将阴神回归体内,霍然间,一直在旁调息疗伤的吾四,经过几个时辰的疗养,已恢复了大半伤势,正好也睁开眼睛,提剑杀来。 “吾四,你干什么!”张鲁直呵斥道。 吾四不由分说,只顾拼杀!他乃是吾弑的影子,刺客出身,干掉了吾丧之后,等于是完成了吾弑最后的任务,他的好处就是吾弑留下的江家少年,不过那凡人体质的小子就是个废物,在他看来毫无价值可言,他与吾弑虚与委蛇,只是为了恢复自由之身罢了。 也幸亏吾四对江家少年不感兴趣,如果他此刻还在千机洞里,不用吾弑动手,也会死在那幻象空间之内,吾弑这一招,对他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你疯了!”张鲁直对付吾四,交手十余招,逐渐手忙脚乱起来,难是敌手。 “张鲁直,你可愿放弃这座法坛?”吾四一番试探,心中有了底气,也没有立刻杀死张鲁直,而是收剑站在一旁,舔了舔嘴唇问道。 第三十七章 麻衣老人布劫 李修元神出窍,进入千机洞中,非但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他的感官能力反而增了好几倍,这是李修近日来进步神速的成果。一旦接触到灵寂层次,可以照见自己的真假虚空,修的还是自己;天地也同样如此,只有天地的虚空才是真道理,所以自己的虚空无论真假都须舍弃。 李修早已能照见自己的真假虚空,脱去了俗人的皮,但依然还是个人,一旦有能力舍弃自己的真假虚空,进入天地间的虚空中修行,那时候则已经不能说是个人。舍弃舍弃,并非真的舍弃,吾上经称之为“丧吾之境”。李修见过阴阳门祖师,又见过从白虎岭下来的伴虎道人,李修知道自己所领悟的道没有走错路,现在李修就开始尝试,无所畏惧。 李修的道,就是在做实验,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没有任何取巧之处。他的这种修炼之法,远比去修炼什么秘籍要有用得多,因为每进一步,全部是他自己的东西,别人打出个什么毁天灭地的掌法,他没有什么掌法,一拳一脚皆随心所欲而为,叫不出个名堂。即便是烈焰掌也只是随口叫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套路,李修当初教给虎子几个套路,虎子就很难领悟精髓,说到底其实没有精髓,因为处处都是精髓。 所以李修不适合带徒弟。 千机洞里,李修已经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然而这次他依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还是简陋的山洞,只不过在那方水池边,却多了一个身形单薄的白衣少年,正孤独地跪坐着,背对着李修。 “下雨了!”少年忽仰起头,以四十五度角望着天,他的身前只有一面冰冷的石壁,他原本看不见天空,李修原本也看不到天空,但奇怪的是,李修摊开手掌,的确感受到了雨水,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虫子钻入土壤的声音,是小草顶开顽石的声音,是遍地含苞待放的野花盛开的声音。不一会儿,滂沱的大雨掩盖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只剩雨声。 李修已被大雨淋湿,忽然他的眼前,千机洞不见了,孤独的白衣少年也不见了,但大雨依然在下着,越下越大,渐如瓢泼。李修搭了个凉棚,眺望着远方,在他的视线里,那是一面绿水湖,远处低矮山峦隐没在雨雾之中,近处的湖岸杨柳倒垂,湖上有成群的鸬鹚、鹈鹕在雨水中嬉戏,还有飞起的燕鸥,还有渔翁在雨中乘舟温酒,李修隐约听见那渔翁正独自斟酒畅饮而唱道:“隔水望江园,花月最迷人,倒醉还骑马,头上雪似沙……” 李修听到这里,那渔舟渐渐远去,缓缓渡向彼岸,已听不见人声。 “我不想死!”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吸引了李修的注意,这声音,正是千机洞中的那白衣少年的声音无疑,他回身望去,却看不到人,身后原来有一片墓园。墓园占地较广,却只有一座孤坟,十分空旷。李修朝孤坟走去,还没走近,忽又止步,他看清那孤坟前,原来还蹲着一位穿麻衣的老人,正在对坟交谈,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居然出自坟墓之内,这一幕即便是李修也是皱紧眉头。 李修此番元神出窍,主动进入已成为幻象空间的千机洞里,见到的白衣少年,本非实物,如今画面转变,可以说是幻中之幻,让李修一时也分不清真假。这种手段李修自认为也可以办到,说破了也就那样,李修自己就是此道高手,换成李修就不会这么无聊,一座孤坟在说人话,只能欺骗普通人,吓唬小孩子,到了李修这样的修为,超自然现象也算不上什么奇事,在幻象世界中,花花草草都能飞天遁地,放个屁都能轰灭星辰,说到底只要营造幻象的人修为高深,只需一个念头的转换就行,但这种伎俩同样也破绽百出,因为太假了。既然如此,为何要演变出这样一幕让李修来看见?这才是李修所思考的问题。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死呢?”麻衣老人似叹非叹道:“瞧把你给急的,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不像我,耐心可是好得很!”说到这里,麻衣老人抬起头来看了李修一眼,道:“你看,他这不是来了么?” 坟墓中静默下来,但紧接着,隔着老远,李修都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从坟墓中传出,同时土里发出阵阵的“咚咚”撞击声,那坟墓中的人似乎等不及了,想要撞破棺椁,破土而出。 “你是谁?”李修无所畏惧,反而朝那坟墓走去,同时口中问道。 “你是在和我说话么?”麻衣老人似笑非笑道。 李修道:“不错。” 麻衣老人道:“你应该也在找我,很多人都和你一样,想要找到我,有的是想从我手里得到生死玄关的造化,有的是想找我的麻烦,想要报仇的大有人在,当然也有很多人想要得到我的青睐,投怀送抱,甘愿做我的奴才或鼎炉。世人卑微如蝼蚁,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他们在玩的东西,都是我玩剩的,我不会怪他们愚昧无知。”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语气忽变得很是认真起来,道:“你却不同,我一直在等你。” “哦?”李修也是面色一正,道:“你难道就是匡若虚?” 麻衣老人道:“匡若虚么?也可以这么说,他不过是我其中一个不争气的幻化体,我的修行之路,绝非你所能想象。” “故作神秘!”李修反而轻笑道:“我不管你是谁,说实话,我对你并不感兴趣,你的道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不择手段得到的成就,你我道不相同,更何况生死玄关岂能阻我前路?我此来并不是来找你的。不过匡若虚,我们素不相识,你是闻名天下的风云人物,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我之间正是牛马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你等我又是作甚?” “也可以说是在等你,也可以说你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当然就要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麻衣老人道。 “此话何意?”李修心中微动。 “何必明知故问呢?”麻衣老人道:“没有我暗中相助,几年前你从天外而来,区区血肉之躯,早已经化为一滩烂泥,又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算起来,我救过你的命。” “是么?”李修根本不信,道:“你不过是从我的元神里洞察了我的意识曲线,知道了我很多过去的事情,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已经看出来,你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根本无所作为,纵然你所说的是实话,我又凭什么信你?你再厉害,你这个小小念头,我翻掌就能灭杀,不如说点实际的。” “你的胆子倒是真不小,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麻衣老人道:“我就算只留下一个念头,也绝非你所能丈量,小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没错,可别玩火。” “呵,老家伙你这话说对了,我来可不就是玩火的么,而且你的牛皮快吹破了,你这样的老家伙我见多了,如果有几把刷子,会和我废话么?不必装模作样,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如果你说这些废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阻止我此行的目的,那我可也不会对你客气!”李修道。 “年轻人何必如此急躁?”麻衣老人倒是丝毫不在意李修的不敬,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满,道:“也罢,正如你所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正是看中了你身上的一件东西,不知可否一借?” “借东西?”李修想意外都不行,道:“你是不是想说,要借我的灵根一用?” “咦?有点意思,看来你对我过去做的事情也打听到了一些,这样正好,知道我的厉害,可以省却我的唇舌。”麻衣老人看着李修,此时的李修在这刹那间,元神霍地金光灿灿起来,他战意瞬间爆发,这老东西要借灵根,等于已将话给说死,李修怎么可能还浪费口水,只能动手!但麻衣老人却不为所动,道:“年轻人,你在对我动手之前,为何不好好想一想,你为何会来到我洞中?不怕告诉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太软弱,我渐渐已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我特意安排一出好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当初你明明已经离开了吾峰,如今是怎么回来的?可曾细细想过?此刻你的躯壳早已被你所信任之人搬走,你如果不肯听从我的安排,你的元神想要回归躯壳,那简直是妄想!” “什么?”李修骤闻此言,脸色大变,心中升起一道念头,李若乘难道是匡若虚的人?但李修立刻回过神来,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挑拨离间之计,心神失守,露出了一丝破绽。 这破绽看似不大,实则不然,元神并非实体,斗法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二人看似只在斗嘴,实则已在互相试探和斗法,如今李修终于因心神一时失守,顿时就陷入了劫难之中,只见漫天的雨水眨眼间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晶莹透亮的丝线,一股脑儿全部贯入李修的身体之内,然后无数丝线瞬间绷直,这一下,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直接从中间部位炸开,从各个角度,将李修切割成碎片。 麻衣老人没有说错,他即便只是一个念头,也极难对付,这里是他的主场,布下陷阱,以逸待劳,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李修则不然,必须主动出手,才能破除一切! 李修的元神想要重组,但是这些丝线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重组的机会,如此反反复复,刚重组又被切开,无休无止…… “哈哈哈哈。”麻衣老人满脸戏谑地看着这一幕,大笑起来,道:“现在你总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我说过你死不了。”他并不是在对李修说话,明显是在说给那坟墓中的人所听,等了片刻,坟墓中并无动静,麻衣老人又道:“傻孩子,你怕什么,你们本是一体,如今我已将他削弱,只要你喜欢,你便可以将他吞噬,取代他的位子,获得他那具与众不同的身体,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像我一样踏上绝巅,无敌于天下!” 第三十九章 救张鲁直 张鲁直沉声喝道:“吾四,你好歹也是本门耗费了极大资源一手培养起来的高手,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不出力也还罢了,反而打着吾弑大长老的名义将掌门人刺死,如今更连我也不放过,要霸占这吾氏先祖的法坛,居心叵测,你这叛徒!” “叛徒?嘿嘿,张鲁直,可笑你这老顽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吾峰已经完了,先祖留下的宝物,归我所有,正是能者居之!”吾四道:“别忘了,我刚才已经手下留情,如果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只能将你杀了!” “我既然选择留下来,便没想过能活命,来来来,你就像杀死吾丧那般,让我头颅落地,正好一了百了!”张鲁直咬着牙道:“以你如此的修为,本也可为本门尽绵薄之力,奈何你自甘为贼,着实可恶!今日我即便死在你手里,日后也必有人前去收你的命!” “你的废话太多了!”吾四很不耐烦,猛然一剑刺出,这一剑他没有丝毫留手,也没有丝毫花俏,他人剑合一,被锁定的张鲁直眼前一下子失去了吾四的身影,只剩一把利剑,他连躲都没地方躲,胸口“噗嗤”一声,血花飞溅,吾四看都懒得去看他一眼,反腿将他给踹下法坛去。 “你……”张鲁直痛心疾首,目眦欲裂,无奈技不如人。 吾四抬头望着空旷的法坛顶部,那宇宙星斗被李修取走,化为银河图,原本空无一物,实则不然,此刻看去,居然还有一点星光的存在,吾四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冒险来取。本来他被金甲山神所重创,对张鲁直十分忌惮,但看到吾氏先祖的石像碎了一地,渐生胆气,一试之下,张鲁直果然失去了那奇怪的能力,他便再也无所顾忌! “好!得此宝我便可入世化名,待修成正果,再来天下争雄!”吾四大喜过望,腾空而起,眼看触手可及,忽然两道寒芒一闪而至,那是两把飞剑,一兰一赤,兰剑乘风,赤剑释火,两剑可合可分,来势汹汹!吾四全身的汗毛炸裂,感受到极大威胁,他人在空中,脚底真气化旋,转换了一个最佳姿势,同时竭尽全力想要以手中之剑,挑飞两剑。 但奇怪的是,两把飞剑眼看到了近前,摇身一变,居然变化成吾弑的模样! “竖子尔敢!”吾弑极具威严,一声厉斥! 骤然看见吾弑现身,吾四吓了一跳,他乃是吾弑一手带大,淫威已久,吾弑就是他头顶的一座大山,此番面对吾弑,吾四胆怯,纵然心中知道这只是对方的剑意所释放出的假象,他的反应也难免迟钝了三分。 正是这一下迟疑,只见一道赤光闪过,吾四人头落地,那人头的口中犹自不甘地说出了三个字:“同心剑……” “唰”的一下,一兰一赤摇身一变,化为两名老人,这是一男一女,年迈而耄耋,两人都奇瘦,身穿异服,头戴花格头巾,还穿着大耳环,套着金项圈,看这打扮倒不像是吾峰人士。 “同心师祖……”不料张鲁直竟认得这二老,艰难开口,他胸口中剑,所幸吾四毕竟没有想要杀死他,将其刺伤,以强悍的剑气强行灌入张鲁直的奇经八脉,让他暂时丧失了战斗力而已,此时张鲁直一眼就认出了这两名老人的身份,强忍剧痛,上前叩拜。 “后辈无须多礼!”耄耋老叟道:“二十年前,我在思过崖上见过你一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鲁直道:“晚辈张鲁直!” “对对对,你叫张鲁直,人如其名啊,是个老实人。”耄耋老叟感慨道,解下腰间的一个酒葫芦,里面装的却不是酒,而是一葫芦灵丹,他倒出一粒,递给张鲁直道:“这是百花圣灵丹,来之不易,为疗伤之圣药,你赶快服下。二十年前我和你师婆大限将至,便在思过崖前坐死关,一坐就是二十余年。幸天垂怜,我等魂胎终于参破阴神,而成阳神之境,二十年来,我二人日夜苦修同心剑诀,终入化境,向天讨了些年月,今早我等感觉吾峰之下,灵气遁地而走,莫非是七十二尊金甲山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这才提前出关,不曾想山门尽碎,到底出了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张鲁直毫不起疑,接过百花圣灵丹,正要服下,忽然一阵旋风疾掠而来,同时一个声音响起:“藏经长老且慢服药!” 张鲁直闻声看去,只见旋风散去,一人瘫在地上,浑身溃烂,恶臭扑鼻,不知是死是活,另外两人盘坐着,也是一男一女,女的面生,男的他却认得,居然是李修。 此时李修的元神钻入躯窍,睁开眼来,祭出银河图,悬于李若乘头顶之上,为她护持。 “李长老,是你?”张鲁直面露异色,他可是亲眼见到当日李修已经下山而去,怎么又回来了? 之前李修在这法坛上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他正在映照吾氏先祖法相,控制着十二尊金甲山神和伴虎道人激战,并不知道李修来过这里。 “呵。”李修只是笑了一声,也不解释,他目光一扫,看到张鲁直胸口还在流血不止,而法坛上倒着一具无头尸体,那人头正是先前刺杀吾丧的那胖道士无疑,而且还多了两个陌生的耄耋老人。这种场面,即便李修没有参与,也能大概推断出怎么回事。他心中颇不是滋味,毕竟吾峰在他心中也占有一些分量,又都是神农氏的后人。可叹外强践踏山门,他们非但不齐心对外抗敌,反而互相残杀,李修算是有点同情起那吾弑来,纵然他严令执法,对于这样无药可救的团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难以逆转,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提前送走了吾氏一脉的一批长老弟子出去,留在这里,不过是多了些孤魂野鬼而已!同时李修也理解吾道子,当初面对他自己的后人,居然要装疯卖傻,可见他内心深处是何等的凄凉,那束手无策的感觉,一大把年纪,寿命将尽,还在劳心劳力不说,却后继无人,难怪进入那秘密基地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对吾氏一脉已看不到任何希望;还有吾丧,堂堂一岛之掌门,却无实权,常年在外奔波就是个跑腿打杂的,还得不到同门的认可,最后居然被同门所杀。 这就是吾峰,这就是这个荒唐的世界,李修向来不参与这种纷争,那是因为他早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因此像李若乘那样幡然醒悟就懂得悬崖勒马的人,反而难能可贵! “这位小友气华盖顶,一看就不是凡品,不知是何方高人?”耄耋老叟开口问道。 当初李修被逼下山而去,张鲁直全都看在眼里,面对耄耋老叟的询问,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略显尴尬,李修对张鲁直的性子倒是颇为了解,道:“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借这座法坛一用!张长老,你好歹是吾氏一脉的长老,岂不知人心隔肚皮的道理?何况你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这两位此时出现在这里,你难道就不觉得可疑么?莫不是来此打秋风,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岂可对他们行此大礼?” “李兄弟,这话从何说起?你还年轻,尚且不知同心剑两位师祖,曾为本门立下了多少功劳,退过多少强敌!”张鲁直道:“即便是吾弑大长老在此,那也是断然不敢无礼,你不可放肆!” “此言差矣,你以为到了他们这把年纪,为了寿命,还会在乎名声么?”李修摆了摆手,道:“张长老,你本是极有福缘之人,为人却过于死板,不识变通,一条路走到黑,此乃修行之大忌,否则你早已成这吾氏一脉第一人,你能映照吾氏先祖的法相,却无所领悟,难道还不自省么?” “这……”张鲁直汗颜,憋了一肚子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哼!好大的口气!”那耄耋老叟顿时不乐意了,这是他们的后辈,怎么反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训起来,口气冷硬道:“小子,你想挑拨离间,恐怕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这样的人,注定夭折在中途!” “区区障眼之法,也敢在我面前蹦跶,若非我已看到张鲁直乃福缘深厚之人,身怀吾氏一脉极大气运,不忍他命丧你等之手,我既然来了,当为他化解此劫数!”李修冷笑连连,猛然伸手一拂,口中说道:“你们好好看看,我是谁?” 呼的一下,眼前的李修忽然成了一位长身白面的中年男子,器宇不凡,一看就是掌管别人生死的那种人。 “玄氏老祖?”张鲁直惊呼!他在藏经阁中见过画像,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白面男子的身份,据记载,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坐化的人物,拥有极大实权,一人足矣震慑北冥海的存在。 “嗯?”耄耋老叟和一直没有说话的耄耋老妪对视一眼,知道遇到了高人,被人洞察了玄机,再隐藏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这就好比刚刚他们显化成吾弑的模样去对付吾四是一个道理,二人立刻发难,猛然身躯一震,一兰一赤两道光芒大放,变成了两把神兵利剑,兰剑乘风,赤剑释火,还未靠近,便能使人神魂震荡,感觉身体都要被风火熔化! 但紧接着,他们锁定的目标竟然转变,指向了张鲁直!显然,他们的出现,或许便是为了张鲁直而来,既然得不到,那就将其摧毁! 这么近的距离,李修哪怕以血肉之躯前去挡剑,都已来不及了! “有些门道!”李修的整个身体虚化,一瞬间,在张鲁直身前出现了一面白色圆盘,此盘乃是李修的元神在幻象空间中,被无限重复切割的死亡绝境之中领悟的生盘。 兰赤双剑被生盘所摄,立刻无所遁形,所有的法诀都自动散去,照见了他们的本来面目,原来只是两具血红骷髅。 这二人在二十年前本应坐化,被玄氏看中,以逆天法诀,助其修成神通,将二人阴神和两把同心剑融合。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也是打破生死玄关的路径。 李修如今的眼界更上一层,见此情景,不由暗道,那吾峰旁系所隐藏的实力非同凡响,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图谋什么? 李修召来银河图,将两具红色骷髅摄走,李修还未炼化此宝,只能当成一大杀器来用。稍微一感应,李修便感觉到红色骷髅被银河图自动分解,成为宇宙星斗里的养分。 见此情景,李修暗暗皱眉道:“此宝好生强悍,不过,有违我的道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用!” 张鲁直见到同心剑的本来面目后,被打击得不轻,如今幸蒙李修搭救,他歉意更甚,道“李兄弟,当初你被迫下山,实是吾峰上下对你不住,如今你以德报怨,真乃君子豪杰,我愧对于你!”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况你当初也已经尽力援手,我岂会不识好歹怪罪于你?”李修笑了笑道。 “唉,既是如此,你当速速下山为妙!”张鲁直叹道:“你有两名伤患,行事不便,我看那少年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不宜奔波,当尽快找到隐秘之所,加以救治!” 李修颇感无奈道:“我也知此理,但如今这吾峰周围数百里内,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强者,我已无处可去!” “此处一无陷阱,二无阵法的护持,强敌来犯,如何挡之?我之所以留下来,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仰仗着吾氏先祖法坛,可保吾峰一寸净土,但如今频出变数,已难逆转!”张鲁直道:“不如退走白虎岭,我映照先祖法相之时,得知那白虎岭曾是吾氏先祖的一处道场所在地,只要激活这座法坛,便能虚空幻影,瞬间转移到白虎岭的某个秘境之中。” “此法只怕暂不可取!”李修道:“那伴虎道人功力通玄,我无胜他的把握。” 第三十八章 修成生盘破死劫 千机洞前,李修盘坐的身子,本来背脊挺得笔直,此刻他的头却忽地垂下,李若乘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一探李修的鼻息,发现李修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已进入濒死状态。 此时暮色已经降临,李修进去的时间已有了两三个时辰,看这情况,是遇到了大麻烦,生死只在须臾之间。李若乘从来没有元神出窍过,不知其法,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前去帮手,眼睁睁看着李修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体温快速下降,她来回踱步,苦思对策。倒是被她想到一法,只见她盘坐在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凤梧古琴之上,然后弹起了一首她也略显生涩的曲子,这首曲子可以说是红莲教的禁曲,被她偷习得来,从不敢弹于人前,此刻却已顾不上那许多,要用毕生修为,来帮助李修还阳! “咚咚咚”,坟墓里的人还在继续不停地撞击棺椁,撞了也不知道多久,麻衣老人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突然,只听“嗤”的一声响动,坟头冒起一阵青烟,从中猛地伸出一只青白色的小手,紧接着,他的脑袋也挣脱土层,又过了片刻,他整个人都爬出了坟墓。这明显就是一具尸体,只有五岁左右,头发全都掉光了,眼眶深陷,牙床外翻,奇丑无比,他身上不着片履,瘦骨如柴,有着许多尸斑和尸毛,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恶臭。这具孩童尸体却还阳了,他体内煞气滔天,两脚踩在坟头,双手叉腰,仰天长啸! “好,很好!”麻衣老人抚掌笑道:“尸狗,现在你去将他吞噬,他便真正地属于你。” 尸狗长啸过后,并不服从,转身过来,面露凶相,对麻衣老人龇牙咧嘴,眼看就要扑杀过来。 “你是我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七魄之一,没有我的点化,即便万世万载也不知其然,如今我已将他的元神割成碎片,成了盘中餐,供你吞噬,很快你就能转世为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去吧!”麻衣老人不慌不忙,依然不吝指引。 尸狗对转世为人这四个字反应非常强烈,果然朝李修扑去。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琴音打破了空间的阻隔,居然强行穿入这个幻象空间,只见那湖面之上,徐徐升起了一座红色莲台,那红色莲台之上有一阵一阵的光雨垂落而下,落入湖中时,顿时一片幽暗,顷刻之间,湖中所有生物皆死绝,湖面浮满了鱼群,但很快,死鱼血肉脱落,成为白骨,原本在湖面嬉戏的鸬鹚、鹈鹕和燕鸥等,皆不能幸免;紧接着又一阵光雨落下,湖中却是五彩斑斓,只一下,白骨生肌长肉,鱼群和鸬鹚、鹈鹕等又活蹦乱跳起来。 “嗯?”麻衣老人居然动容,道:“红莲老妖?你敢坏我好事?”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阵阵琴音从远方传来,很快整个幻象空间都是这种琴音,本来只有湖面的一座红色莲台,也是猛然增多,除了麻衣老人镇守的那个墓园,整个空中全都是红色莲台,光雨还是一阵一阵,一生一死地转变着。 尸狗茫然四顾,只因为在这须臾之间,他失去了李修的痕迹,他的眼前,只剩无数条晶莹透亮的细线,那被切割成无数碎片的元神,凭空消失了。 “原来如此,匡若虚,我还得感谢你,助我领悟灵寂的玄机!”一道声音传来,在麻衣老人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李修。这时候的李修,即便是麻衣老人的瞳孔也不由得一缩。 李修道:“如果没有你,我对‘死’的领悟还没有如此深刻,生死转变好比轮回一场,领悟了死的意义,才知道生的道理,元神本无形迹,阴阳先后乘,元神不出,外丹无根,过去我执著于六识的生灭,陷入误区。魄为阴神,为罪孽所累,绝其所累,则魂魄相交而生元神。想当初我在肉身即将寂灭之时,诞出元神,离体出窍,不明所以,这才明白,阳为灵觉虚玄,阴为梦想颠倒,我已明吾,即为丧吾!匡若虚,你看我这一手变化如何?”他随手摘下一座红色莲台,这莲台本来也无形迹,只是遵循着李若乘的还阳意志,乃取生之道,那琴音本身却是死的极致,琴声一过,血肉成灰,而成白骨。李修双掌一合,阴阳相会,将红色莲台搓成一块圆盘,李修吐了一口气,落入圆盘之内,竟长出一株白莲来,生气充沛,竟然接连开出七朵莲花。 李修此刻表面上无喜无悲,获得了开悟,整个元神都呈现一种莹莹宝光,虚玄之间,若有若无。李修被切割成无数碎片之时,正是领悟了其中的道理,而知十二会,猛然化身为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他勇于舍弃,却反而让这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活了过来。这就是阴阳先后生的道理,直到此刻,李修才算是走上了正途,明白了元神的出处和用法,此乃灵寂境界。 “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麻衣老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道:“孤阴不生,孤阳不存,你如此年轻,对生的领悟就已踏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有朝一日,你我必会相见,我在冥海仙山等你!” “我命由我不由天,冥海仙山到时候我会去走一遭,但现在却留你不得!”李修翻掌摁下,麻衣老人只不过是一个念头,对付李修全凭他所布置的陷阱,此番根本无力抵抗,被李修给抹杀个干净! 尸狗见状,出于本能反应,好似失去了至亲之人,他目眦欲裂,立刻狂化,朝李修扑杀过来。 “滚开!”李修毫不犹豫,翻身一个后踢,将那尸狗踢得四分五裂! 呼的一下,幻象空间消失不见,李修还是站在千机洞内,在他的跟前,瘫着一个少年。 如果说之前在往生岭上所见的江家少年是经历过酷刑,那么这个少年就已经不能用酷刑所能形容,满身溃烂和脓疮,皮肉外翻之处,竟有蛆虫,白骨可见。让李修都不得不佩服的是,即便是这样,眼前的少年依然还意识清醒,他缓缓睁开眼皮,疲惫地看了李修一眼,想要说话,但他的口腔中也满是脓疮,嘴巴微微动了动,立刻脓血外渗。他没有头发,他的头上有一道缝合的长长伤疤,很明显被开过头颅,李修实在没有想到,那吾弑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为了从这个少年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修知道刚刚自己进入的幻象空间,实际上是此子无意识间所释放,此子乃是一个蛊鼎,匡若虚在他的识海之中留着东西,吾弑想必已从他身上得到了极大好处,才法诀有成,功力大增!此时的少年,要么救他一命,留在身边,要么杀死,给他个痛快,等于是绝了后患,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但是李修又怎么对这样一个人下得去手?何况此子的求生意志如此强悍,日后必有非凡的成就,李修已收了一个李若乘,此番他更想亲眼见证此子的成长之路。 吾弑给这少年动过开颅手术,李修因祸得福,此时已经真正踏入了灵寂境界,要想洞察这少年的秘密,根本不需要像吾弑一样,去研究他的大脑区块和脑部神经等,何况刚刚李修已将匡若虚的那个念头和匡若虚留在少年识海之中的尸狗给镇杀,等于是给少年密封的识海开了一道口子。若想救下此子,须先取走隐患,李修伸手朝少年的脑门一探,只一下,就被他摄出一个东西。 居然是一枚黑蛋,拳头大小,这枚蛋同样不是实物,而是一枚魂蛋。 想不到匡若虚将这少年当成蛊鼎,养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东西。 李修既然决定救下这名少年,便没有再犹豫,将其摄走,朝洞外掠去。 李若乘以还阳意志全力以赴运转禁曲,被震伤了内腑,精神萎靡到了极点,但她还是继续守护在李修身旁,她也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她能感觉到李修的呼吸虽微弱,却变得均匀,她已知李修度过了难关,顿时放心了不少。忽感觉到千机洞里有所动静,李若乘连忙抱起古琴,严阵以待!但见李修的元神摄起一个身躯破烂的少年,朝洞口掠来,李若乘大喜过望,胸中一口气散去,立刻后续乏力,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李修见状,知道自己此行幸亏有李若乘相助,否则危矣,他的元神并没有回归肉窍,而是摄起银河图,将肉身、李若乘和少年卷起,化为一阵清风,朝藏经阁方向飞去。 李修此时的元神已成渡船的水,只要法力强大,理论上可以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何况只是移走几个人。 藏经阁地下法坛,因李修取走了银河图,给张鲁直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之所以能够映照吾氏先祖的法相,主要是因为银河图里有吾氏先祖的意志残留,千百年来,石像看似死物,实则不然,最起码做出了吾氏先祖并未陨落的假象,成功欺瞒了七十二尊金甲山神,否则那金甲山神怎会听从张鲁直的调遣?李修取走银河图,等于切断了这重关联,七十二尊金甲山神立刻遁地逃走,李修不明所以,走后不久,这尊吾氏先祖的石像也轰然破裂倒塌,化为尘埃。张鲁直好不容易才将阴神回归体内,霍然间,一直在旁调息疗伤的吾四,经过几个时辰的疗养,已恢复了大半伤势,正好也睁开眼睛,提剑杀来。 “吾四,你干什么!”张鲁直呵斥道。 吾四不由分说,只顾拼杀!他乃是吾弑的影子,刺客出身,干掉了吾丧之后,等于是完成了吾弑最后的任务,他的好处就是吾弑留下的江家少年,不过那凡人体质的小子就是个废物,在他看来毫无价值可言,他与吾弑虚与委蛇,只是为了恢复自由之身罢了。 也幸亏吾四对江家少年不感兴趣,如果他此刻还在千机洞里,不用吾弑动手,也会死在那幻象空间之内,吾弑这一招,对他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你疯了!”张鲁直对付吾四,交手十余招,逐渐手忙脚乱起来,难是敌手。 “张鲁直,你可愿放弃这座法坛?”吾四一番试探,心中有了底气,也没有立刻杀死张鲁直,而是收剑站在一旁,舔了舔嘴唇问道。 第四十章 古战之谜一角 张鲁直道:“你说的那伴虎道人,难道就是之前激斗青龙火虎和十二尊金甲山神的那位?” 李修道:“不错,我亲眼所见,那人就是从白虎岭下来的,要来吾峰夺取造化,我等贸然前去,只恐不利,毕竟已过了千年之久,吾氏先祖的道场是否被强大的生灵所霸占,看来只怕属实!” 张鲁直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变,道:“如此说来,吾古都一行危矣!” “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倒是有一法,可以解决一切麻烦,不必去白虎岭冒险!”李修道。 张鲁直问道:“不知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张兄,不论是你,还是这位少年,甚至是我的这位姐姐,都是万万不可有失之人,我只有先帮你们在短时间内恢复伤势,事情才有可为,到时候我便能大展拳脚!”李修道:“我来此正是要借助这个法坛,运转雷火阳春诀,沟通地火,接引天雷,造一口灵炉,我从旁护持,一旦成功,你们或许修为还能精进不少。如今天上雷云滚滚,眼看大雪将至,接引天雷不难,吾峰虽说外泄了不少灵气,但地火依然很旺,龙脉并未转移,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一旦运转法诀,外敌闯入,将会身处险境,不过我有此宝护体,值得一试!”李修言毕,分别将李若乘和江家少年都移到法坛之上,又叫张鲁直也坐上去,成三才之阵,准备妥当,李修祭出银河图,扩展到两丈见方,宇宙星斗立刻浮现! “这就是你所说的护体法宝?”张鲁直见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宇宙星斗居然是一件法宝,竟被李修所得,想他一直守护在此,却毫无所获不说,张家子弟世代都守护着藏经阁,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玄机,顿时感到气短,垂下了头,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见到他这种反应,也在李修预料当中,李修道:“张兄你岂可丧志?此宝乃吾氏先祖所留至宝,只怕连历代的掌门人,也不知它的所在,非同小可,正是有缘者得之!”李修正色道:“何况我得此宝,绝非侥幸,我传点东西给你看!”李修以意念传递一股信息过去,是关于神农氏的信息,这些东西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楚,李修用了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意念传递。 “什么?”过了片刻,张鲁直神色复杂,随即感慨道:“原来你和先祖是来自同一个故乡,既有这一重渊源,难怪也只有你才能识破这宇宙星斗的玄机。” 正说间,二人忽然有所感应,只见那宇宙星斗之中竟落下来一颗流星,直冲张鲁直的脑顶。 人的脑顶如若遭遇重创,别说是张鲁直,即便是李修也吃不住,李修暗道不好,这法宝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李修也搞不懂怎么会这样,他根本不明白,这颗流星并非银河图里面的星斗,而是之前吾四想要夺走的那点星光,受银河图的接引,自动脱落。 李修连忙双掌一搓,生盘出现,他用尽全力朝上一顶,这一招已是他所能动用的最强手段,同心剑二老在生盘之下都是瞬间就范,可见威力之强。李修也无比自信,本以为能够顶住,不料那看似只有一个小小的光点,落下来时当真犹如流星坠落,这一接触,李修胸口一荡,牙龈出血,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仅仅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震得倒飞出,在法坛上留下了牛犁的痕迹,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沫来! “轰”的一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鲁直被砸中,直接化为一滩烂泥!然后那道流星化为一道光芒,破地飞走,在李修的感应下,竟朝北激射而去! “去你大爷!”李修破口大骂,这一下变故当真是让他气愤到了极点。但也顾不上那许多,连忙上前查看李若乘的伤势,还有江家少年,都被余波震到! 好在李若乘底子深厚,并无大碍,被这一震,反而将她给震醒过来,而江小生则没那么好运,原本肉身就破烂,性命只在一线之间,此刻更是骨断筋折,内脏都被震裂,直接死亡! 一切都太突然,让人始料不及! 李修眼睛都红了。这救人和杀人都是执念,张鲁直和江小生虽然和李修本身并没有多少交情,但却是李修要保护的人,这一下子死了,简直就好像给了李修两记耳光,比在他心窝捅了两刀还难受。 “李修,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李若乘虚弱的呼唤声。 李修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李若乘,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神色狼狈地拉起李若乘的手,他握得很紧,李若乘明显感觉到,李修的手心,居然全是汗,而且略有颤抖! 李若乘知道李修虽然年轻,但心志坚定而多智,她也不懂李修为何会一下子这么狼狈,还道李修受了伤了,这可了不得,这种时候,如果李修受了重伤,后果不堪设想! 李若乘握住了李修的双手,面露担忧的神色。 “呵!”李修勉强一笑道:“若乘,你说我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李若乘这才有些明白李修的狼狈,原来受了打击,安慰道:“傻瓜,人力有穷时,你已经尽力了!” “嗯……”李修还想说点什么,忽听“嗡”的一声,只见银河图突然垂下光幕,法坛上张鲁直破碎的尸体,还有江小生,甚至是吾四,全部被虚化,化为三束光,分别投入法坛之上的那九口鼎中的三口铜鼎去了。 “这是……”李修诧异,但随即李修发现他居然可以映照天地的虚空,见到了大道的痕迹。那条大道,是神农氏走出的大道。李修发现,神农氏走出的大道,还有坐标,他一手持锄头,头顶银河图,另一手控九鼎,在星空中独自征战,所向披靡!忽然,所有的坐标都消失,神农氏远离地球,从“天都”打出了一条生路,那天变了,地也变了,很多先进的文明世界陨落,无数的各族高手喋血,最后又只剩下神农氏一人,终于在一团劫云之下,找到一个大千世界。那一场剧变,那劫云下的大千世界也同样陨落了很多绝顶强者,神农氏并未退缩,以绝世神通,继续与天争斗,但他还是输了,陨落后,剩下一缕残魂,落在北冥海中,那一缕残魂转世之后还活了两世,直到千年前才销声匿迹,七大门派开始人才凋零,人心思变,魔道大兴。 李修看到这里,才明白原来神农氏并非吾峰原来的主人,而是外来者! 李修将自己所看到的道痕,分享给李若乘,李若乘同样震惊,二人心中升起波澜!他们看到的画面,大星坠落,世界崩塌,大千世界辽阔的疆域也被虚化了好几块大陆,只剩最后一块陆地,名为西楚大域,就是如今三国所在的这片陆地!如今的西楚大域相比以前的整个大千世界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可见当年是有多么的广袤和强盛,也可见那一场古战,是有多么的惨烈! “这银河图是重要的线索,我得尽快找到宝地炼化了它。”李修对李若乘说道:“我本想造一口灵炉,运转雷火阳春诀,上引天雷,下勾地火,给你们一起疗伤,可能机缘巧合之下还能突破修为,和我一样!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看来那道流星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张鲁直,我见它破空飞去,落向北边,难道吾古都他们当中,有人秉承了先祖的意志,分走了张鲁直的气运,成为了那道流星所选中之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李修,你别想多了,银河图本就是吾峰之宝。”李若乘提醒道:“你本来就不是吾峰之人,得到银河图有偶然性,你说的不错,你得赶紧将其炼化,打上你的魂印,不然银河图自带灵性,威力强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这种幺蛾子。” “神农氏的三大法宝,银河图和九鼎,还有锄头。九鼎和银河图还在这里,那飞走的估计就是锄头无疑。刚刚张鲁直他们的尸身化作三道光飞入铜鼎之内,我刚刚感觉到他们那三道光里,还有一些阴神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修奇怪道:“按理说以他们的修为根本还没有开启慧眼,难以照见自己的阴神,即便张鲁直在吾氏先祖的法相里得到了什么法门,那胖道士也有可能掌握着某种法诀,但江家少年乃凡人体质,身死神散,根本不可能留下阴神,怎会给予我这种感觉?” “你如今的修为高过我很多,我相信你并不是错觉,也许这就是这法坛的某种属性使然,或者是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玄机,不过你既然得到银河图,这九鼎也不能留在此处被别人所得!”李若乘道:“此地不宜久留,吾峰背后还有着强大的力量,一直藏在暗处,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天柱峰的仝霸也不会让吾峰如此轻易落入外人之手,一直在谋划,要知道吾峰乃用兵之地,得吾峰者,进可攻退可守。大将军府下不缺能人,说不定已有人取代我的位子,掌兵重新制定方略,更有天督院也将手伸入北冥海中,但目前为止,各方势力还未真正碰撞,我们当远离祸端,暂避锋芒!也许下一次的碰撞,会比今天更惨烈十倍!我听说此处向北九百里有一个去处,名为天火岛,有一伙能人巧匠在岛上盘踞,以炼器为生,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炼化九鼎和银河图的宝地。”? “天火岛?”李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岛?” 李若乘道:“天火岛并没有纳入三十六岛之列,名声不显,无足轻重,据说岛上百里赤贫,寸草不生,人迹罕见,之所以颇有些名气,是因为确有能人巧匠,能造法宝,能炼神兵,而且造价昂贵所致!”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确可以去天火岛碰碰运气。”李修说道,伸手收走银河图,并将九鼎一并摄入其中,观察之下,发现九鼎并没有被银河图虚化,看来九鼎同样不凡。收好法宝,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须助你恢复部分元气,尤其是你的元神有损,不及时治疗,怕留下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想无声无息离开吾峰根本不可能,除非激活这座法坛,遁入白虎岭,我有银河图护持,量那伴虎道人也不敢挑衅!” 白虎岭,吾古都一行人,分为六支小队,每一支队伍由一名长老负责领队,天已黑了下来,大山之中寒风呼啸,犹如鬼泣,参天大树,枝干犹如虬龙,在昏暗下有说不出的鬼魅之意,即便是修士也感到阵阵寒意,个个都心底发毛。 “师尊,你看前面有火光!”树上传来吾飞云的声音,他脸上略有疲态,但他比其他弟子的状态要好很多,毕竟是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在同辈之中,修为高深,已是筑基中期的境界,他们这支队伍正在略作修整,吾飞云被委派放哨,此刻他身处一棵老树上。 第三十九章 救张鲁直 张鲁直沉声喝道:“吾四,你好歹也是本门耗费了极大资源一手培养起来的高手,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不出力也还罢了,反而打着吾弑大长老的名义将掌门人刺死,如今更连我也不放过,要霸占这吾氏先祖的法坛,居心叵测,你这叛徒!” “叛徒?嘿嘿,张鲁直,可笑你这老顽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吾峰已经完了,先祖留下的宝物,归我所有,正是能者居之!”吾四道:“别忘了,我刚才已经手下留情,如果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只能将你杀了!” “我既然选择留下来,便没想过能活命,来来来,你就像杀死吾丧那般,让我头颅落地,正好一了百了!”张鲁直咬着牙道:“以你如此的修为,本也可为本门尽绵薄之力,奈何你自甘为贼,着实可恶!今日我即便死在你手里,日后也必有人前去收你的命!” “你的废话太多了!”吾四很不耐烦,猛然一剑刺出,这一剑他没有丝毫留手,也没有丝毫花俏,他人剑合一,被锁定的张鲁直眼前一下子失去了吾四的身影,只剩一把利剑,他连躲都没地方躲,胸口“噗嗤”一声,血花飞溅,吾四看都懒得去看他一眼,反腿将他给踹下法坛去。 “你……”张鲁直痛心疾首,目眦欲裂,无奈技不如人。 吾四抬头望着空旷的法坛顶部,那宇宙星斗被李修取走,化为银河图,原本空无一物,实则不然,此刻看去,居然还有一点星光的存在,吾四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冒险来取。本来他被金甲山神所重创,对张鲁直十分忌惮,但看到吾氏先祖的石像碎了一地,渐生胆气,一试之下,张鲁直果然失去了那奇怪的能力,他便再也无所顾忌! “好!得此宝我便可入世化名,待修成正果,再来天下争雄!”吾四大喜过望,腾空而起,眼看触手可及,忽然两道寒芒一闪而至,那是两把飞剑,一兰一赤,兰剑乘风,赤剑释火,两剑可合可分,来势汹汹!吾四全身的汗毛炸裂,感受到极大威胁,他人在空中,脚底真气化旋,转换了一个最佳姿势,同时竭尽全力想要以手中之剑,挑飞两剑。 但奇怪的是,两把飞剑眼看到了近前,摇身一变,居然变化成吾弑的模样! “竖子尔敢!”吾弑极具威严,一声厉斥! 骤然看见吾弑现身,吾四吓了一跳,他乃是吾弑一手带大,淫威已久,吾弑就是他头顶的一座大山,此番面对吾弑,吾四胆怯,纵然心中知道这只是对方的剑意所释放出的假象,他的反应也难免迟钝了三分。 正是这一下迟疑,只见一道赤光闪过,吾四人头落地,那人头的口中犹自不甘地说出了三个字:“同心剑……” “唰”的一下,一兰一赤摇身一变,化为两名老人,这是一男一女,年迈而耄耋,两人都奇瘦,身穿异服,头戴花格头巾,还穿着大耳环,套着金项圈,看这打扮倒不像是吾峰人士。 “同心师祖……”不料张鲁直竟认得这二老,艰难开口,他胸口中剑,所幸吾四毕竟没有想要杀死他,将其刺伤,以强悍的剑气强行灌入张鲁直的奇经八脉,让他暂时丧失了战斗力而已,此时张鲁直一眼就认出了这两名老人的身份,强忍剧痛,上前叩拜。 “后辈无须多礼!”耄耋老叟道:“二十年前,我在思过崖上见过你一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鲁直道:“晚辈张鲁直!” “对对对,你叫张鲁直,人如其名啊,是个老实人。”耄耋老叟感慨道,解下腰间的一个酒葫芦,里面装的却不是酒,而是一葫芦灵丹,他倒出一粒,递给张鲁直道:“这是百花圣灵丹,来之不易,为疗伤之圣药,你赶快服下。二十年前我和你师婆大限将至,便在思过崖前坐死关,一坐就是二十余年。幸天垂怜,我等魂胎终于参破阴神,而成阳神之境,二十年来,我二人日夜苦修同心剑诀,终入化境,向天讨了些年月,今早我等感觉吾峰之下,灵气遁地而走,莫非是七十二尊金甲山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这才提前出关,不曾想山门尽碎,到底出了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张鲁直毫不起疑,接过百花圣灵丹,正要服下,忽然一阵旋风疾掠而来,同时一个声音响起:“藏经长老且慢服药!” 张鲁直闻声看去,只见旋风散去,一人瘫在地上,浑身溃烂,恶臭扑鼻,不知是死是活,另外两人盘坐着,也是一男一女,女的面生,男的他却认得,居然是李修。 此时李修的元神钻入躯窍,睁开眼来,祭出银河图,悬于李若乘头顶之上,为她护持。 “李长老,是你?”张鲁直面露异色,他可是亲眼见到当日李修已经下山而去,怎么又回来了? 之前李修在这法坛上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他正在映照吾氏先祖法相,控制着十二尊金甲山神和伴虎道人激战,并不知道李修来过这里。 “呵。”李修只是笑了一声,也不解释,他目光一扫,看到张鲁直胸口还在流血不止,而法坛上倒着一具无头尸体,那人头正是先前刺杀吾丧的那胖道士无疑,而且还多了两个陌生的耄耋老人。这种场面,即便李修没有参与,也能大概推断出怎么回事。他心中颇不是滋味,毕竟吾峰在他心中也占有一些分量,又都是神农氏的后人。可叹外强践踏山门,他们非但不齐心对外抗敌,反而互相残杀,李修算是有点同情起那吾弑来,纵然他严令执法,对于这样无药可救的团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难以逆转,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提前送走了吾氏一脉的一批长老弟子出去,留在这里,不过是多了些孤魂野鬼而已!同时李修也理解吾道子,当初面对他自己的后人,居然要装疯卖傻,可见他内心深处是何等的凄凉,那束手无策的感觉,一大把年纪,寿命将尽,还在劳心劳力不说,却后继无人,难怪进入那秘密基地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对吾氏一脉已看不到任何希望;还有吾丧,堂堂一岛之掌门,却无实权,常年在外奔波就是个跑腿打杂的,还得不到同门的认可,最后居然被同门所杀。 这就是吾峰,这就是这个荒唐的世界,李修向来不参与这种纷争,那是因为他早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因此像李若乘那样幡然醒悟就懂得悬崖勒马的人,反而难能可贵! “这位小友气华盖顶,一看就不是凡品,不知是何方高人?”耄耋老叟开口问道。 当初李修被逼下山而去,张鲁直全都看在眼里,面对耄耋老叟的询问,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略显尴尬,李修对张鲁直的性子倒是颇为了解,道:“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借这座法坛一用!张长老,你好歹是吾氏一脉的长老,岂不知人心隔肚皮的道理?何况你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这两位此时出现在这里,你难道就不觉得可疑么?莫不是来此打秋风,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岂可对他们行此大礼?” “李兄弟,这话从何说起?你还年轻,尚且不知同心剑两位师祖,曾为本门立下了多少功劳,退过多少强敌!”张鲁直道:“即便是吾弑大长老在此,那也是断然不敢无礼,你不可放肆!” “此言差矣,你以为到了他们这把年纪,为了寿命,还会在乎名声么?”李修摆了摆手,道:“张长老,你本是极有福缘之人,为人却过于死板,不识变通,一条路走到黑,此乃修行之大忌,否则你早已成这吾氏一脉第一人,你能映照吾氏先祖的法相,却无所领悟,难道还不自省么?” “这……”张鲁直汗颜,憋了一肚子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哼!好大的口气!”那耄耋老叟顿时不乐意了,这是他们的后辈,怎么反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教训起来,口气冷硬道:“小子,你想挑拨离间,恐怕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这样的人,注定夭折在中途!” “区区障眼之法,也敢在我面前蹦跶,若非我已看到张鲁直乃福缘深厚之人,身怀吾氏一脉极大气运,不忍他命丧你等之手,我既然来了,当为他化解此劫数!”李修冷笑连连,猛然伸手一拂,口中说道:“你们好好看看,我是谁?” 呼的一下,眼前的李修忽然成了一位长身白面的中年男子,器宇不凡,一看就是掌管别人生死的那种人。 “玄氏老祖?”张鲁直惊呼!他在藏经阁中见过画像,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白面男子的身份,据记载,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坐化的人物,拥有极大实权,一人足矣震慑北冥海的存在。 “嗯?”耄耋老叟和一直没有说话的耄耋老妪对视一眼,知道遇到了高人,被人洞察了玄机,再隐藏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这就好比刚刚他们显化成吾弑的模样去对付吾四是一个道理,二人立刻发难,猛然身躯一震,一兰一赤两道光芒大放,变成了两把神兵利剑,兰剑乘风,赤剑释火,还未靠近,便能使人神魂震荡,感觉身体都要被风火熔化! 但紧接着,他们锁定的目标竟然转变,指向了张鲁直!显然,他们的出现,或许便是为了张鲁直而来,既然得不到,那就将其摧毁! 这么近的距离,李修哪怕以血肉之躯前去挡剑,都已来不及了! “有些门道!”李修的整个身体虚化,一瞬间,在张鲁直身前出现了一面白色圆盘,此盘乃是李修的元神在幻象空间中,被无限重复切割的死亡绝境之中领悟的生盘。 兰赤双剑被生盘所摄,立刻无所遁形,所有的法诀都自动散去,照见了他们的本来面目,原来只是两具血红骷髅。 这二人在二十年前本应坐化,被玄氏看中,以逆天法诀,助其修成神通,将二人阴神和两把同心剑融合。从另一个角度看来,这也是打破生死玄关的路径。 李修如今的眼界更上一层,见此情景,不由暗道,那吾峰旁系所隐藏的实力非同凡响,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图谋什么? 李修召来银河图,将两具红色骷髅摄走,李修还未炼化此宝,只能当成一大杀器来用。稍微一感应,李修便感觉到红色骷髅被银河图自动分解,成为宇宙星斗里的养分。 见此情景,李修暗暗皱眉道:“此宝好生强悍,不过,有违我的道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用!” 张鲁直见到同心剑的本来面目后,被打击得不轻,如今幸蒙李修搭救,他歉意更甚,道“李兄弟,当初你被迫下山,实是吾峰上下对你不住,如今你以德报怨,真乃君子豪杰,我愧对于你!”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况你当初也已经尽力援手,我岂会不识好歹怪罪于你?”李修笑了笑道。 “唉,既是如此,你当速速下山为妙!”张鲁直叹道:“你有两名伤患,行事不便,我看那少年性命只在旦夕之间,不宜奔波,当尽快找到隐秘之所,加以救治!” 李修颇感无奈道:“我也知此理,但如今这吾峰周围数百里内,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强者,我已无处可去!” “此处一无陷阱,二无阵法的护持,强敌来犯,如何挡之?我之所以留下来,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仰仗着吾氏先祖法坛,可保吾峰一寸净土,但如今频出变数,已难逆转!”张鲁直道:“不如退走白虎岭,我映照先祖法相之时,得知那白虎岭曾是吾氏先祖的一处道场所在地,只要激活这座法坛,便能虚空幻影,瞬间转移到白虎岭的某个秘境之中。” “此法只怕暂不可取!”李修道:“那伴虎道人功力通玄,我无胜他的把握。” 第四十一章 择主钱不缺 “好,看来他们找到传送阵了,说好的白天升烟,夜里点火为号,飞云啊,你速速召集弟子,我们尽快赶去会和!”吾古都也飞掠到树上,眺望前方,果然看到山岭之下有火光燃起,顿时面露喜色,看这徒弟都顺眼了很多。 “好嘞!”吾飞云越发勤奋起来,不辞辛劳,亲自去召集众人,清点人数,不落下一人。吾古都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摸了摸稀疏的胡须。忽然,他感应到有人靠近,吾古都提高警惕,主动出击,疾掠而去,居高临下,宛如猎鹰扑兔,待看清穿着,他提了一口气,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地之时,正好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钱不缺?”吾古都皱眉道:“你不是和吾长风长老为一队么?怎么独自来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藏经长老张鲁直的入室弟子钱不缺,他扑通跪倒在地,道:“吾长风长老没有出事,是我的师尊出事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盏,里面却没有火光。 但吾古都认得,这是魂灯,张鲁直的魂灯灭了,说明这个人已陨落。看到这一幕,饶是他和张鲁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也是老怀感伤,他长长一叹,过了片刻才道:“钱不缺,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去为你师尊报仇?” “是。”钱不缺道:“我虽然修行尚浅,但我已决定混入敌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无情的离开!” 吾古都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当忍辱负重,切莫逞一时之勇,否则张长老在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弟子意已决,不报师仇枉为人,望大长老成全!”钱不缺两眼通红,伏地叩首。 “也罢!”吾古都叹道:“我可以让你留下,不过你切记不可做无谓的牺牲,必要时刻,可去投奔吾丧掌门人,他毕竟还是念着同门旧情,必不亏待于你!”当下取出灵石一袋,交给钱不缺,又取出一块日月交辉的玉牌,看来是他的信物,道:“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稍后你先藏好,不要让其他弟子看见,待我等走远,你再原路返回,去吧!” 钱不缺感激地接过灵石和玉牌,果断地窜到较远的草丛中躲了起来。 很快吾古都一行就走远了,钱不缺收好灵石和玉牌,心中忽又感到一阵空虚和迷茫。 前路在何方?他看不见。 张鲁直名为他的师尊,实则如他的亲父,他自小就是个孤儿,没有张鲁直就没有他钱不缺,魂灯熄灭后,他知道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他要做他该做的事情! 从草丛中走出来,林子里已变得漆黑一片,他高一脚浅一脚地朝原路返回,夜很漫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钱不缺总算出了林子,外面有微弱的天光,他已能看见回去的路,却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寒风呼啸,吹得钱不缺的道袍猎猎作响,他在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并非一介莽夫,他有自知之明,复仇之路,并不容易。 他想过混入敌营,但就凭自己的这两把刷子,估计也只能做炮灰,何况,敌营在哪里他根本不知道。他也想过去投靠吾丧,可是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掌门人,并不值得他信任! 正在这时,忽然从南方的天际飞来一道流星,在钱不缺惊骇欲绝中,精准无误地砸落他的头顶。 “轰!”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但奇怪的是,钱不缺并没有晕厥过去,也没有死亡,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大坑中爬了出来! “我怎么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钱不缺握紧拳头,检查着自己的同时,他的眉心部位闪过一丝光芒,浮现出一道印记,那是一个记号,更像一把锄头,只一下,钱不缺仿佛脱胎换骨,同时接收到一股信息,那是一段古老而玄奥的经文,正是多少人曾梦寐以求的《玄冲经》,连号称两百年来最强的绝世天才匡若虚,当年也曾去吾峰强借《吾上真经》,与吾氏一脉的掌舵人发生过一场大战,而《吾上真经》只不过是《玄冲经》的纂本。 瞬息之间,钱不缺由内而外都是散发出超凡气息,与之前判若两人! “好!”钱不缺欣喜若狂,扬天长叹,颤声说道:“先祖果不负我,只要能让我复仇成功,我钱不缺必不负先祖厚望,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厉害!不过,我根本不知道我师尊死在何人之手,为今之计,只有去找到吾丧,他若敢耍威风,嘿嘿,我便用他的头颅,先来祭奠师尊在天之灵!” 钱不缺得到的造化,正是神农氏三大法宝之一的锄头,但情况和李修得到银河图和九鼎时不同,他根本无须炼化锄头,此时那锄头仿佛先天就存在他的体内,与他的身骨和阴神结合,直接让他通了将近百脉,丹田之内并没有结丹的迹象,可以说直接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化丹之境,而且他开启了慧眼,照见了阳神为何物。只要给他一些时间去参悟《玄冲经》,从他的真假虚空里找到虚玄至理,找到通往天地虚空的门径,便能成就元神,脱离躯窍的束缚,而证灵寂道果。 钱不缺现在的境界已然站在了吾道子的高度,可谓了连跨几阶!只要稍微熟悉一下暴增的力量,战斗力远超吾道子。要知道他之所以能被锄头选中,乃是因为他决意留下,背水一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火种,冥冥之中吾峰千年的气运,加持在他身上,才有这样的突破! “有点意思!”白虎岭的某个山峦之中,兰色光华一闪,李修和李若乘二人借助吾氏先祖法坛虚空幻影,瞬移到白虎岭,原来此处有一个隐晦的古老坐标。将法坛收入李若乘的空间法戒之内,二人盘膝而坐,李修以纯阳真气,给李若乘恢复元气。不过,正在这时,李修睁开眼睛,倒不是说李修发现了钱不缺的所在地,而是神农氏三大法宝互有联系,李修从银河图接收到一股隐晦的波动,三宝之中的联系,少了一丝,锄头已完全独立出去,有了宿主。 李修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这三件法宝不能说是一般的法宝,而是灵宝,开启了灵智,张鲁直一直守护着法坛,却没有获得任何一宝的青睐,最后更被锄头给砸成肉泥,这表明它们虽然是无主之物,却并非死物,说白了,在没有被李修炼化之前,放在身边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 钱不缺正在熟悉自身的力量,盘坐着,五心向天,在他的呼吸之间,呼气时口中吐出一道笔直的灵气,吸气时,那笔直的灵气化为气旋,收入口鼻之内,奇妙无比,他参悟《玄冲经》,每揣摩一个字,便有一分收获,修为日行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也许已到了后半夜,此时的天空越发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的寒风越发凛冽! 突然一阵腥风大作,白虎岭的上方,传来一声虎啸,打破了黑暗里的沉寂! “嗯?”钱不缺感到极大威胁,这虎啸让他明白,他如今虽说脱胎换骨,实力大增,但也难免有所膨胀,这一声虎啸,只让他心底发毛,这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皱了皱眉,好在他很快就平息静气下来,没有去触任何霉头,反而选择远离,转身就走! “仝霸!你敢来我的道场,挑衅我的威严,我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虎啸声中,一个刚猛十足的声音将整个白虎岭都震得动荡,钱不缺闻言,脚步却又停下,仝霸?他可不陌生,乃是北冥海三十六岛名义上的盟主,公认的第一人,不过近二十年来已极少走动,他来白虎岭做什么? 其实在他们这群吾峰小辈眼中,天柱峰对吾峰还是比较照顾,比如弟子们组队出去历练,天柱峰的弟子也都很有善意,吾峰的弟子被欺负,天柱峰的弟子还会打抱不平。但钱不缺不这么认为,他自幼便在藏经阁博览群书,修为虽然不高,但智力却远超同辈,对于仝霸这个人给予的评价,一代枭雄,每走一步必有所获,不会做无用功,因此天柱峰弟子的所谓善意,本身就值得深思!何况如今吾峰遇难,也没见仝霸或者门人前来帮衬,如今大长老一行全都来到白虎岭,也许已经找到了传送阵,就是不知道启动了没有,可以说处在关键时刻,仝霸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是巧合? 想到这里,钱不缺觉得没有好事,他没有逃避,而是重新摸上山岭,找到一个视线开阔的位置,打算先暗中观察一阵! “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另一个声音响彻道:“想不到白虎岭还隐藏着你这样的高手,不过,你如何能认得我?实在让我好奇!但这白虎岭可不是你的,自古以来人妖殊途,你乃妖类,在我北冥海中问道,凡是开了灵智便须备案,你实在是不将本座放在眼中,念你已经初窥了灵寂的玄机,归顺于我,可饶你不死!” “这就是仝霸?”钱不缺震撼,他只觉得这声音宛如黄钟大吕,十分庄严高妙,他想不听都不行,但却又根本让他不知道这声音的出处。在这一刻,给予钱不缺的震撼是强大的,修为上来了,却反而让他觉得过去都是虚度光阴,世界那么大,他却还在信奉着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那一套,还自命不凡,不屑与其他弟子为伍,整日埋头在藏经阁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 第四十二章 盟主仝霸的追杀 仝霸话音刚落,白虎岭上的存在给予他最直接的回复就是一道白光飞上了高天。那是一串白色头骨念珠,滴溜溜飞上高天之际,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这一下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晕眩,包括钱不缺,甚至此刻已经找到传送阵,正在进入一个地下空间的吾古都等人也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个个瘫坐在地! 在那高天果然出现了一位巨人,正盘坐在黑云之上,此人正是威震北冥海三十六岛的仝霸无疑!面对白色头骨念珠,他乃首当其冲之人,此刻也是摇摇欲坠! 霍然,在他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把漆黑的长刀,长刀一现,扫清一切障碍,让他恢复了神智,仝霸扫开双眸中的迷雾,长身而起,手握黑刀,宛如巨灵魔神,一刀竖劈而下! 这一刀威猛绝伦,好似能将白虎岭劈都成两断!不料那头骨念珠十分奇妙,在途中一晃,避开刀锋,然后一震,霎时间,高天之上可见一片尸山血海,竟然让那威猛绝伦的一刀直接虚化,同时头骨念珠化成亿万颗白骨,密密麻麻,蜂拥而至,宛如一个倒挂天际的飓风,风眼就是仝霸,被遥遥锁定! 纵然功力再如何高深,也没有人能以血肉之躯挡住这种攻势! “嗯?”仝霸不敢小视,猛然摄起长刀,祭起百丈刀罡,两手一搓刀柄,无数刀罡肆意乱窜,挡住亿万白骨的攻势,眼看僵持不下,仝霸渐渐有些不耐,朝前踏出六步,最后一声厉斥,第七步却是临空一跺! 轰! 只见一个巨型的脚印,轰碎了尸山血海,那头骨念珠发出一阵哀鸣,化为白光坠落,同时仝霸第八步跺出,另一个巨大脚印无人能挡,直接踩中了白虎岭! “呼哧!”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待尘埃散去,只见山岭崩塌,山石落下,正好将吾古都一行人全部掩埋! 钱不缺被一股气浪掀飞,胸口震荡,半天也回不过气来,他简直是惊骇欲绝!本以为自己已经踏入了强者行列,却不料是这个结果。由于视线阻隔,他并没有发现吾古都诸人被活埋的一幕!此时的吾峰弟子可谓损失惨重,没有进入地下空间的人非死也残。 所有人目眦欲裂,不少弟子的眼睛都红了,嚷着要去拼命,吾古都断然喝道:“黄口竖子休要狂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尔等莫非想要吾氏一脉断子绝孙不成?” 这一下断喝才让众弟子幡然醒悟,在他们前方,还有一道石门,门上贴有禁条,布有强大禁制,虽时隔上千年,依然完好。好在吾古都有着吾弑留下的地图,地图之上有注解,可破禁制! “还想走?”高天之上,仝霸注视着下方,冷笑连连!施展神通,又一脚跺下,这一脚他踩准了,不料那里青光阵阵,竟有异常强大的阵法护持,仝霸见状,只得收了神通,落下地来! 那白骨念珠的主人刚刚一场斗法,不敌仝霸,暂时也沉寂了下去,仝霸也懒得理会,他要将吾氏一脉灭杀干净,至于他为何会如此做,没有人明白。 “仝霸,就此收手如何?”正在这时,只听山峦之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咦?”仝霸非常意外,竟然还有高手隐藏?而且越到了这个层面的高手越懂得如何保命才对,看到是他仝霸在此,竟屡屡有人找死,不长眼,仝霸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那个少年的声音道:“仝霸盟主,你好歹也是德高望重之辈,当明白以武屈人,非仁者所为,何况这些人不过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以你的身份,何不光明正大的挑战吾峰,不论成败,乃英雄所为,你暗地里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未免叫人寒心,你就不怕日后传出去,难以在三十六岛立足么?” “小辈,废话少说,你可有胆出来一战?”仝霸喝道。同时,他并不拖沓,不论是谁来了,都不可能阻止他,他根本不予理会,手提黑刀扫飞土石,他正在快速清理入口。 那少年的声音,自然就是李修忍不住开口,他不可能放任吾氏一脉死绝而无动于衷,眼看仝霸提刀就要扫清入口,暗道一声难缠。这等人物,恐怕只有硬干一场,才有回旋的余地,否则根本没有用。 不料李修还在略作犹豫之际,又听一个声音响起:“仝霸你住手!”声音未落,一道身影从白虎岭上踏着林海飞跃而下,落入山谷之中。 虽说是夜间,但丝毫不阻碍他们这等强者的视线,不论是李修还是仝霸都露异色,只见那飞跃下来的人,穿着吾峰弟子的服饰,但一身气息却不凡,而且以二人的眼力,所观察到的东西又有所不同。这名吾峰弟子,身上散发的气息,玄奥而古老,绝非末法时代所能修出来的法诀。 “是钱不缺!”李修认出了来人,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却看了李若乘一眼,面露难色。 李若乘这时候睁眼说道:“你不必顾忌我,我虽然伤了元气,也没有人能轻易在我手底下讨得了好处,你想干什么只管去做,吾峰之事不解决,你难免留下遗憾!” “好!”李修不再迟疑,身形闪动,移形换影,转瞬即到,率先一步落入场中。 钱不缺掠至地面,也看到了李修,这时候他看李修和以往看李修不同,此时他才看出来李修的深不可测,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点希望。刚刚他在山岭之上眺望,又听到了李修的对话,才明白那个被掩埋的山包下面,就是大长老等人,他没有太多的思索,纵然明知自己绝非仝霸的对手,也断然出面,希望能够拖延一点时间,给大长老等人激活传送阵的机会! 这才是敢作敢为,难怪那吾氏先祖的锄头,会选择钱不缺为宿主,李修对他也是刮目相看。舍生取义,可不是动动嘴巴就行,李修敢于现身,还仰仗着自身实力,钱不缺就不一样了。 “咦?”仝霸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仔细观察了钱不缺一阵,明显对钱不缺有了很大的兴趣,问道:“小辈,你又是何人?” 被仝霸如此打量着,钱不缺的脸皮颤抖,强忍怒气,冷冷说道:“一个前来阻止你行凶的人!” “你错了!”仝霸道:“我来此不为行凶,而是来保护你的!” “你放屁!”钱不缺怒了,道:“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乃是我亲眼目睹,当我可欺么?” 仝霸没好气的说道:“小子,你的小命此刻捏在我的手里,我有必要欺骗你么?若非我大开杀戒,你岂能得到这等造化,如今你的气运盖顶,简直不可思议,我这么跟你说好了,没有我的出现,你根本没有峰回路转的契机。幸运的小子,跟老夫去天柱峰修行,我天柱峰的资源雄厚,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我明白了!”钱不缺一点即透,咬着牙道:“难怪你身为北冥海的盟主,却眼睁睁看着我吾峰遭受灭顶之灾而无动于衷,原来是为了在最后关头,要来夺吾峰的气运,你好狠的心肠,好深的城府!” 仝霸道:“那又如何?灭你吾氏一脉的人可并非我天柱峰,更何况你吾峰还需要我天柱峰的援手么?这背后隐藏的利害,非眼下的你所能洞察。不过你要知道,我有心助你修行,无心夺你的气运,我说过我的出现,便是为了保护你。” 钱不缺道:“这么说来,你愿意放过我的这些同门?” 仝霸道:“那是当然,他们的死活我根本不在意,我此来便是为了追寻吾氏一脉的气运,既已落入你的身上,我还去杀他们做什么?” “我可以跟你走!”钱不缺并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下来,逝者已矣,他无力扭转,何况去天柱峰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就好比两百多年前的吾峰一样,集整个北冥海的气数,诞生了无数的宝物灵泉和前赴后继的高手。只有提升自己,才能施展更多的手段,钱不缺选择了忍耐。不过心中之事还未解决,将会成为他的魔障,不利于日后修行,话音一顿,问道:“想必你在暗中观察吾峰多日,我师尊到底是何人所杀,你知道不知?” “你师尊是何人?”仝霸问。 钱不缺道:“藏经长老张鲁直。” “张鲁直?原来是他?他的名字我倒是略有所闻,在吾峰这一辈执事的长老中算是活得最明白的一个,我很欣赏他,可惜时运不济,遭了外贼!”仝霸若有所指。 一直在旁边被冷落的李修,听到此言,眼神闪了闪,他忽然觉得仝霸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外贼?是谁?”钱不缺口气迫切地问道。 “有的人以为行事周密,便可欺骗天下人,实则冥冥大道,若得其法,可修成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不在话下,却是瞒不住我。”仝霸道:“你若想报师仇,那是再容易不过,此外贼远在天边近在你的眼前,你如立刻拜我为师,我们便是一家人,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什么?”钱不缺这一惊可谓是非同小可,他看着李修,不敢置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人,不是李修还能是谁? 第四十章 古战之谜一角 张鲁直道:“你说的那伴虎道人,难道就是之前激斗青龙火虎和十二尊金甲山神的那位?” 李修道:“不错,我亲眼所见,那人就是从白虎岭下来的,要来吾峰夺取造化,我等贸然前去,只恐不利,毕竟已过了千年之久,吾氏先祖的道场是否被强大的生灵所霸占,看来只怕属实!” 张鲁直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变,道:“如此说来,吾古都一行危矣!” “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倒是有一法,可以解决一切麻烦,不必去白虎岭冒险!”李修道。 张鲁直问道:“不知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张兄,不论是你,还是这位少年,甚至是我的这位姐姐,都是万万不可有失之人,我只有先帮你们在短时间内恢复伤势,事情才有可为,到时候我便能大展拳脚!”李修道:“我来此正是要借助这个法坛,运转雷火阳春诀,沟通地火,接引天雷,造一口灵炉,我从旁护持,一旦成功,你们或许修为还能精进不少。如今天上雷云滚滚,眼看大雪将至,接引天雷不难,吾峰虽说外泄了不少灵气,但地火依然很旺,龙脉并未转移,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一旦运转法诀,外敌闯入,将会身处险境,不过我有此宝护体,值得一试!”李修言毕,分别将李若乘和江家少年都移到法坛之上,又叫张鲁直也坐上去,成三才之阵,准备妥当,李修祭出银河图,扩展到两丈见方,宇宙星斗立刻浮现! “这就是你所说的护体法宝?”张鲁直见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宇宙星斗居然是一件法宝,竟被李修所得,想他一直守护在此,却毫无所获不说,张家子弟世代都守护着藏经阁,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玄机,顿时感到气短,垂下了头,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见到他这种反应,也在李修预料当中,李修道:“张兄你岂可丧志?此宝乃吾氏先祖所留至宝,只怕连历代的掌门人,也不知它的所在,非同小可,正是有缘者得之!”李修正色道:“何况我得此宝,绝非侥幸,我传点东西给你看!”李修以意念传递一股信息过去,是关于神农氏的信息,这些东西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楚,李修用了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意念传递。 “什么?”过了片刻,张鲁直神色复杂,随即感慨道:“原来你和先祖是来自同一个故乡,既有这一重渊源,难怪也只有你才能识破这宇宙星斗的玄机。” 正说间,二人忽然有所感应,只见那宇宙星斗之中竟落下来一颗流星,直冲张鲁直的脑顶。 人的脑顶如若遭遇重创,别说是张鲁直,即便是李修也吃不住,李修暗道不好,这法宝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李修也搞不懂怎么会这样,他根本不明白,这颗流星并非银河图里面的星斗,而是之前吾四想要夺走的那点星光,受银河图的接引,自动脱落。 李修连忙双掌一搓,生盘出现,他用尽全力朝上一顶,这一招已是他所能动用的最强手段,同心剑二老在生盘之下都是瞬间就范,可见威力之强。李修也无比自信,本以为能够顶住,不料那看似只有一个小小的光点,落下来时当真犹如流星坠落,这一接触,李修胸口一荡,牙龈出血,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仅仅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震得倒飞出,在法坛上留下了牛犁的痕迹,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沫来! “轰”的一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鲁直被砸中,直接化为一滩烂泥!然后那道流星化为一道光芒,破地飞走,在李修的感应下,竟朝北激射而去! “去你大爷!”李修破口大骂,这一下变故当真是让他气愤到了极点。但也顾不上那许多,连忙上前查看李若乘的伤势,还有江家少年,都被余波震到! 好在李若乘底子深厚,并无大碍,被这一震,反而将她给震醒过来,而江小生则没那么好运,原本肉身就破烂,性命只在一线之间,此刻更是骨断筋折,内脏都被震裂,直接死亡! 一切都太突然,让人始料不及! 李修眼睛都红了。这救人和杀人都是执念,张鲁直和江小生虽然和李修本身并没有多少交情,但却是李修要保护的人,这一下子死了,简直就好像给了李修两记耳光,比在他心窝捅了两刀还难受。 “李修,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李若乘虚弱的呼唤声。 李修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李若乘,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神色狼狈地拉起李若乘的手,他握得很紧,李若乘明显感觉到,李修的手心,居然全是汗,而且略有颤抖! 李若乘知道李修虽然年轻,但心志坚定而多智,她也不懂李修为何会一下子这么狼狈,还道李修受了伤了,这可了不得,这种时候,如果李修受了重伤,后果不堪设想! 李若乘握住了李修的双手,面露担忧的神色。 “呵!”李修勉强一笑道:“若乘,你说我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李若乘这才有些明白李修的狼狈,原来受了打击,安慰道:“傻瓜,人力有穷时,你已经尽力了!” “嗯……”李修还想说点什么,忽听“嗡”的一声,只见银河图突然垂下光幕,法坛上张鲁直破碎的尸体,还有江小生,甚至是吾四,全部被虚化,化为三束光,分别投入法坛之上的那九口鼎中的三口铜鼎去了。 “这是……”李修诧异,但随即李修发现他居然可以映照天地的虚空,见到了大道的痕迹。那条大道,是神农氏走出的大道。李修发现,神农氏走出的大道,还有坐标,他一手持锄头,头顶银河图,另一手控九鼎,在星空中独自征战,所向披靡!忽然,所有的坐标都消失,神农氏远离地球,从“天都”打出了一条生路,那天变了,地也变了,很多先进的文明世界陨落,无数的各族高手喋血,最后又只剩下神农氏一人,终于在一团劫云之下,找到一个大千世界。那一场剧变,那劫云下的大千世界也同样陨落了很多绝顶强者,神农氏并未退缩,以绝世神通,继续与天争斗,但他还是输了,陨落后,剩下一缕残魂,落在北冥海中,那一缕残魂转世之后还活了两世,直到千年前才销声匿迹,七大门派开始人才凋零,人心思变,魔道大兴。 李修看到这里,才明白原来神农氏并非吾峰原来的主人,而是外来者! 李修将自己所看到的道痕,分享给李若乘,李若乘同样震惊,二人心中升起波澜!他们看到的画面,大星坠落,世界崩塌,大千世界辽阔的疆域也被虚化了好几块大陆,只剩最后一块陆地,名为西楚大域,就是如今三国所在的这片陆地!如今的西楚大域相比以前的整个大千世界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可见当年是有多么的广袤和强盛,也可见那一场古战,是有多么的惨烈! “这银河图是重要的线索,我得尽快找到宝地炼化了它。”李修对李若乘说道:“我本想造一口灵炉,运转雷火阳春诀,上引天雷,下勾地火,给你们一起疗伤,可能机缘巧合之下还能突破修为,和我一样!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看来那道流星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张鲁直,我见它破空飞去,落向北边,难道吾古都他们当中,有人秉承了先祖的意志,分走了张鲁直的气运,成为了那道流星所选中之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李修,你别想多了,银河图本就是吾峰之宝。”李若乘提醒道:“你本来就不是吾峰之人,得到银河图有偶然性,你说的不错,你得赶紧将其炼化,打上你的魂印,不然银河图自带灵性,威力强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这种幺蛾子。” “神农氏的三大法宝,银河图和九鼎,还有锄头。九鼎和银河图还在这里,那飞走的估计就是锄头无疑。刚刚张鲁直他们的尸身化作三道光飞入铜鼎之内,我刚刚感觉到他们那三道光里,还有一些阴神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修奇怪道:“按理说以他们的修为根本还没有开启慧眼,难以照见自己的阴神,即便张鲁直在吾氏先祖的法相里得到了什么法门,那胖道士也有可能掌握着某种法诀,但江家少年乃凡人体质,身死神散,根本不可能留下阴神,怎会给予我这种感觉?” “你如今的修为高过我很多,我相信你并不是错觉,也许这就是这法坛的某种属性使然,或者是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玄机,不过你既然得到银河图,这九鼎也不能留在此处被别人所得!”李若乘道:“此地不宜久留,吾峰背后还有着强大的力量,一直藏在暗处,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天柱峰的仝霸也不会让吾峰如此轻易落入外人之手,一直在谋划,要知道吾峰乃用兵之地,得吾峰者,进可攻退可守。大将军府下不缺能人,说不定已有人取代我的位子,掌兵重新制定方略,更有天督院也将手伸入北冥海中,但目前为止,各方势力还未真正碰撞,我们当远离祸端,暂避锋芒!也许下一次的碰撞,会比今天更惨烈十倍!我听说此处向北九百里有一个去处,名为天火岛,有一伙能人巧匠在岛上盘踞,以炼器为生,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炼化九鼎和银河图的宝地。”? “天火岛?”李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岛?” 李若乘道:“天火岛并没有纳入三十六岛之列,名声不显,无足轻重,据说岛上百里赤贫,寸草不生,人迹罕见,之所以颇有些名气,是因为确有能人巧匠,能造法宝,能炼神兵,而且造价昂贵所致!”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确可以去天火岛碰碰运气。”李修说道,伸手收走银河图,并将九鼎一并摄入其中,观察之下,发现九鼎并没有被银河图虚化,看来九鼎同样不凡。收好法宝,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须助你恢复部分元气,尤其是你的元神有损,不及时治疗,怕留下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想无声无息离开吾峰根本不可能,除非激活这座法坛,遁入白虎岭,我有银河图护持,量那伴虎道人也不敢挑衅!” 白虎岭,吾古都一行人,分为六支小队,每一支队伍由一名长老负责领队,天已黑了下来,大山之中寒风呼啸,犹如鬼泣,参天大树,枝干犹如虬龙,在昏暗下有说不出的鬼魅之意,即便是修士也感到阵阵寒意,个个都心底发毛。 “师尊,你看前面有火光!”树上传来吾飞云的声音,他脸上略有疲态,但他比其他弟子的状态要好很多,毕竟是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在同辈之中,修为高深,已是筑基中期的境界,他们这支队伍正在略作修整,吾飞云被委派放哨,此刻他身处一棵老树上。 第四十一章 择主钱不缺 “好,看来他们找到传送阵了,说好的白天升烟,夜里点火为号,飞云啊,你速速召集弟子,我们尽快赶去会和!”吾古都也飞掠到树上,眺望前方,果然看到山岭之下有火光燃起,顿时面露喜色,看这徒弟都顺眼了很多。 “好嘞!”吾飞云越发勤奋起来,不辞辛劳,亲自去召集众人,清点人数,不落下一人。吾古都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摸了摸稀疏的胡须。忽然,他感应到有人靠近,吾古都提高警惕,主动出击,疾掠而去,居高临下,宛如猎鹰扑兔,待看清穿着,他提了一口气,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地之时,正好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钱不缺?”吾古都皱眉道:“你不是和吾长风长老为一队么?怎么独自来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藏经长老张鲁直的入室弟子钱不缺,他扑通跪倒在地,道:“吾长风长老没有出事,是我的师尊出事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盏,里面却没有火光。 但吾古都认得,这是魂灯,张鲁直的魂灯灭了,说明这个人已陨落。看到这一幕,饶是他和张鲁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也是老怀感伤,他长长一叹,过了片刻才道:“钱不缺,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去为你师尊报仇?” “是。”钱不缺道:“我虽然修行尚浅,但我已决定混入敌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无情的离开!” 吾古都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当忍辱负重,切莫逞一时之勇,否则张长老在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弟子意已决,不报师仇枉为人,望大长老成全!”钱不缺两眼通红,伏地叩首。 “也罢!”吾古都叹道:“我可以让你留下,不过你切记不可做无谓的牺牲,必要时刻,可去投奔吾丧掌门人,他毕竟还是念着同门旧情,必不亏待于你!”当下取出灵石一袋,交给钱不缺,又取出一块日月交辉的玉牌,看来是他的信物,道:“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稍后你先藏好,不要让其他弟子看见,待我等走远,你再原路返回,去吧!” 钱不缺感激地接过灵石和玉牌,果断地窜到较远的草丛中躲了起来。 很快吾古都一行就走远了,钱不缺收好灵石和玉牌,心中忽又感到一阵空虚和迷茫。 前路在何方?他看不见。 张鲁直名为他的师尊,实则如他的亲父,他自小就是个孤儿,没有张鲁直就没有他钱不缺,魂灯熄灭后,他知道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他要做他该做的事情! 从草丛中走出来,林子里已变得漆黑一片,他高一脚浅一脚地朝原路返回,夜很漫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钱不缺总算出了林子,外面有微弱的天光,他已能看见回去的路,却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寒风呼啸,吹得钱不缺的道袍猎猎作响,他在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并非一介莽夫,他有自知之明,复仇之路,并不容易。 他想过混入敌营,但就凭自己的这两把刷子,估计也只能做炮灰,何况,敌营在哪里他根本不知道。他也想过去投靠吾丧,可是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掌门人,并不值得他信任! 正在这时,忽然从南方的天际飞来一道流星,在钱不缺惊骇欲绝中,精准无误地砸落他的头顶。 “轰!”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但奇怪的是,钱不缺并没有晕厥过去,也没有死亡,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大坑中爬了出来! “我怎么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钱不缺握紧拳头,检查着自己的同时,他的眉心部位闪过一丝光芒,浮现出一道印记,那是一个记号,更像一把锄头,只一下,钱不缺仿佛脱胎换骨,同时接收到一股信息,那是一段古老而玄奥的经文,正是多少人曾梦寐以求的《玄冲经》,连号称两百年来最强的绝世天才匡若虚,当年也曾去吾峰强借《吾上真经》,与吾氏一脉的掌舵人发生过一场大战,而《吾上真经》只不过是《玄冲经》的纂本。 瞬息之间,钱不缺由内而外都是散发出超凡气息,与之前判若两人! “好!”钱不缺欣喜若狂,扬天长叹,颤声说道:“先祖果不负我,只要能让我复仇成功,我钱不缺必不负先祖厚望,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厉害!不过,我根本不知道我师尊死在何人之手,为今之计,只有去找到吾丧,他若敢耍威风,嘿嘿,我便用他的头颅,先来祭奠师尊在天之灵!” 钱不缺得到的造化,正是神农氏三大法宝之一的锄头,但情况和李修得到银河图和九鼎时不同,他根本无须炼化锄头,此时那锄头仿佛先天就存在他的体内,与他的身骨和阴神结合,直接让他通了将近百脉,丹田之内并没有结丹的迹象,可以说直接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化丹之境,而且他开启了慧眼,照见了阳神为何物。只要给他一些时间去参悟《玄冲经》,从他的真假虚空里找到虚玄至理,找到通往天地虚空的门径,便能成就元神,脱离躯窍的束缚,而证灵寂道果。 钱不缺现在的境界已然站在了吾道子的高度,可谓了连跨几阶!只要稍微熟悉一下暴增的力量,战斗力远超吾道子。要知道他之所以能被锄头选中,乃是因为他决意留下,背水一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火种,冥冥之中吾峰千年的气运,加持在他身上,才有这样的突破! “有点意思!”白虎岭的某个山峦之中,兰色光华一闪,李修和李若乘二人借助吾氏先祖法坛虚空幻影,瞬移到白虎岭,原来此处有一个隐晦的古老坐标。将法坛收入李若乘的空间法戒之内,二人盘膝而坐,李修以纯阳真气,给李若乘恢复元气。不过,正在这时,李修睁开眼睛,倒不是说李修发现了钱不缺的所在地,而是神农氏三大法宝互有联系,李修从银河图接收到一股隐晦的波动,三宝之中的联系,少了一丝,锄头已完全独立出去,有了宿主。 李修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这三件法宝不能说是一般的法宝,而是灵宝,开启了灵智,张鲁直一直守护着法坛,却没有获得任何一宝的青睐,最后更被锄头给砸成肉泥,这表明它们虽然是无主之物,却并非死物,说白了,在没有被李修炼化之前,放在身边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 钱不缺正在熟悉自身的力量,盘坐着,五心向天,在他的呼吸之间,呼气时口中吐出一道笔直的灵气,吸气时,那笔直的灵气化为气旋,收入口鼻之内,奇妙无比,他参悟《玄冲经》,每揣摩一个字,便有一分收获,修为日行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也许已到了后半夜,此时的天空越发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的寒风越发凛冽! 突然一阵腥风大作,白虎岭的上方,传来一声虎啸,打破了黑暗里的沉寂! “嗯?”钱不缺感到极大威胁,这虎啸让他明白,他如今虽说脱胎换骨,实力大增,但也难免有所膨胀,这一声虎啸,只让他心底发毛,这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皱了皱眉,好在他很快就平息静气下来,没有去触任何霉头,反而选择远离,转身就走! “仝霸!你敢来我的道场,挑衅我的威严,我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虎啸声中,一个刚猛十足的声音将整个白虎岭都震得动荡,钱不缺闻言,脚步却又停下,仝霸?他可不陌生,乃是北冥海三十六岛名义上的盟主,公认的第一人,不过近二十年来已极少走动,他来白虎岭做什么? 其实在他们这群吾峰小辈眼中,天柱峰对吾峰还是比较照顾,比如弟子们组队出去历练,天柱峰的弟子也都很有善意,吾峰的弟子被欺负,天柱峰的弟子还会打抱不平。但钱不缺不这么认为,他自幼便在藏经阁博览群书,修为虽然不高,但智力却远超同辈,对于仝霸这个人给予的评价,一代枭雄,每走一步必有所获,不会做无用功,因此天柱峰弟子的所谓善意,本身就值得深思!何况如今吾峰遇难,也没见仝霸或者门人前来帮衬,如今大长老一行全都来到白虎岭,也许已经找到了传送阵,就是不知道启动了没有,可以说处在关键时刻,仝霸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是巧合? 想到这里,钱不缺觉得没有好事,他没有逃避,而是重新摸上山岭,找到一个视线开阔的位置,打算先暗中观察一阵! “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另一个声音响彻道:“想不到白虎岭还隐藏着你这样的高手,不过,你如何能认得我?实在让我好奇!但这白虎岭可不是你的,自古以来人妖殊途,你乃妖类,在我北冥海中问道,凡是开了灵智便须备案,你实在是不将本座放在眼中,念你已经初窥了灵寂的玄机,归顺于我,可饶你不死!” “这就是仝霸?”钱不缺震撼,他只觉得这声音宛如黄钟大吕,十分庄严高妙,他想不听都不行,但却又根本让他不知道这声音的出处。在这一刻,给予钱不缺的震撼是强大的,修为上来了,却反而让他觉得过去都是虚度光阴,世界那么大,他却还在信奉着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那一套,还自命不凡,不屑与其他弟子为伍,整日埋头在藏经阁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 第四十三章 退走 “呵。”李修开口道:“仝盟主果然是高人,在下佩服佩服。不过钱不缺,这只是仝霸为了窃取你气运的手段,你一旦对他叩拜,他便立刻凌驾在你之上,日后你即便去了天柱峰,也永无出头之日。你要知道,我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你刚才的目的一样,并无半点私心,你莫被他画的大饼冲昏了头脑!” 钱不缺淡然道:“你在吾峰之时向来自命不凡,并不将各位长老看在眼里,好在你并未作出过任何出格之事,甚至还对本门有功,当初你还救过我师尊的性命,这些我都明白。”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眼中居然有怨毒之色,道:“不过我师尊当初选择独自留下来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他要坚守到最后一刻,为吾氏一脉保一寸净土,外敌强入他自有手段应付,他所担心的就是内鬼。李修,事到如今,你可不就是早早地打入我们内部的外贼么?” 嗯?听到这话,李修略微皱眉,他相信钱不缺没有说谎,这话的确很像张鲁直的说法,但此子明显利益熏心,已经被仝霸提出的条件所打动,先入为主,李修知道自己再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 那钱不缺倒也果断,知道自己并非李修对手,一下跪倒在仝霸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师尊在上,若能为我报此仇,我便随你去天柱峰,愿将我所得的造化和气运与你分享!” “好!”仝霸大喜,这一刻,他立刻收获到很多对他有利的信息,他成为如今吾氏一脉火种的师尊,冥冥之中得到了某种眷顾,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享受这种收获,半晌过后,转而道:“李修,你还有何话说?” 在北冥海深处,遥远的苍茫之中,一片巍峨高耸入云的峰峦间,一位脸上长满了青苔的老者,也不知道在那里打坐了多少年月,此刻他睁开双目,仝霸接收到的有利信息居然被他所共享,他开口说道:“原来如此,吾峰背后果然不止玄氏还活着,看来他们所谋甚大,你下山去传令各岛,开启第一步计划。不乐国此行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探吾峰的底细,如今吾氏一脉将死绝,玄氏还未动手,说明他们已有了把握去施展他们的抱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终归不是一条心,此乃天意!须不知人和蚂蚁一样,连抱团取暖的道理都不懂只有自取灭亡!接下来不乐国的大军将会陆续参战,届时天督院将会有高手出来移山开路,无人能挡,你去和各岛说,愿意听调的就来,不愿来的我并不强求,不乐国以‘不乐’二字为国号,立地狱为正统,有伤天和,落入下乘,而我北冥海秉承盛世道统,传承至今,与他们势不两立,谁投靠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便让他们自生自灭。” 在他的脚下,还有一位老人,全身都被埋进了土里,只剩半颗脑袋留在外面,此刻也是睁开眼睛道:“只怕那时候,遍地都是邪魔的鼎炉,对我们将会不利!” “小道尔,你去吧!”脸上长青苔的老者闭上了眼睛。 土里的老人瞬间消失不见,明显是遁地走了。 白虎岭,李修道:“仝霸,你的本尊此刻应该还躲藏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吧,你身居高位,岂敢随意涉险?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具身外化身而已,你如果识相,领着钱不缺速速离去,人各有志,他拜谁为师自有他的选择,谁都强求不得。我也已经仁至义尽,不会阻挠,但你敢对我动手,只怕选错了人!” “是么?”仝霸对于他自己是不是身外化身不置可否,道:“废话少说,年轻人,你要明白,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所能左右,今日纵然你能在我刀下活命,这北冥海你也寸步难行,还是束手就擒吧,如果你也能像钱不缺一样拜我为师,我或许还会给你留一些回旋的余地!” “让我拜你为师?你觉得你配么?”李修好笑道:“等我修炼到你这把年纪,一根手指头都可以碾杀你!” “很好,那就来吧!”仝霸燃起战意,对于李修这样的少年天才,不能为他所用,结局已经注定,那就是被杀! “好啊!来吧!”李修活动了一下颈项,身躯猛然一震,双掌一合,一股虚玄之气从尾闾关入中脉黄庭,而过黄金殿,直冲脑顶,气冲斗牛!仝霸虽然身躯高大如同巨人,然而李修在这一刻,气势磅礴,竟能隐隐盖过仝霸! 李修踏势而动,一掌挥出千钧之力! 李修主动进攻,正合仝霸心意,他反手握刀,后背如巨弓,另一手一拳轰出! 拳掌相对,气浪炸裂,山石乱飞,钱不缺撑起护体罡气,再度被掀飞十余丈。而李修和仝霸却是纹丝未动,仝霸反手刀自下上撩,刀浪翻滚,李修握拳成捶,托起生盘,硬挡一记,身形倒退,猛然一跺,气势更上一层,他凌空梯纵,两手互搓,结出指印,化为一把纯阳火剑,在他身后,夜空不见了,而是一个巨大火窟,随着李修一剑点出,火窟一闪而灭,全部融合到这一剑之中,威势滔天! 仝霸摄起黑刀,也是一搓刀柄,刀罡化为漩涡,形成一个巨大的钻头,朝李修狠狠地钻去! “叮”的一声颤鸣,双方对碰,音波炸开,刺耳至极,四周土石树木在顷刻间化为尘埃漫天飞舞,那钱不缺抵挡不住,被震伤内腑,咳出一口血沫来,他额头上的青筋暴露,眼眶欲裂,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强者,现实却太残酷,让他难以接受! “可敢随我换个场地一战!”李修喝道,未等回话,身形如燕,临空飞渡而起。 “不将你斩杀,势难罢休!”仝霸也打出了一丝火气,跟在身后,黑刀挑起一个弧度,举刀挥出数十丈长的刀罡力斩李修! 李修回身相抗,左手成盘,右手成火剑,丝毫不落下风!一时之间,二人竟然陷入苦战,二人身形移动速度飞快,处处都是他们的身影,转而游走林海,时而战到高天之上!不过李修能取得如此战绩,全凭他率先挟势暴涨,实则不可持久,而仝霸占据优势,毕竟是老牌强者,哪怕被李修怀疑并非真身,而是仝霸的身外化身,也同样拥有稳固的底蕴,且有黑刀加持战力,稳扎稳打之下,时而出猛招,李修虽可勉强化解,但势气渐被打压下去,已经落入下风! 钱不缺望着这一幕,神情极其复杂,仝霸能一脚踩塌一截山岭,在他的观念当中认为是无敌的存在,不料那李修竟能与之久战不下,而他却拜了仝霸为师,无形之中已被李修踩在了脚下,让他极为不爽!正在这时,忽然感到身后有风声响起,钱不缺提高警惕,正要拔剑,脚底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道身影逼近,快速在他身上下了十几道禁制,这才说道:“想不到你这人如此不识好歹,是非不分,如果不是李修念在吾氏一脉的情分,我恨不得将你一掌劈死当场!” 来人正是李若乘。 钱不缺被暗算,心下极为不甘,瞪着眼睛怒视,满脸的怨毒之色。李若乘心里来气,来来回回给了他十几个大耳刮子,只将钱不缺的脸打成猪头,满嘴牙齿掉了一半,这才稍微解气。那钱不缺倒也能忍,即便剧痛,他却连哼都没哼一下,李若乘不再搭理他,一把拽起钱不缺衣领,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转身就走! 藏身在山岭中,将钱不缺扔到一边,李若乘重新取出吾氏先祖法坛,李若乘在这方面的眼界远在李修之上,认真揣摩之下,发现这法坛是一座移动型的传送阵,可以中短距离的传送,不过由于没有坐标,这种移动型传送阵有许多不便之处,但用来逃命倒是正好。 如果激活一次大约可传送两百来里地,那也可算逃命神器了,因为这个距离差不多是白虎岭到吾峰的距离,李若乘以此推算! 法坛上有极其复杂的图案,李若乘绞尽脑汁,总算被她推演出九个爻纹,一摁之下,果然有槽洞,是用来塞入灵石的。之前在吾峰激活法坛之时,乃引发地底灵气涌入法坛,使得图案发光,才将法坛激活,还以为是一次性的东西,李若乘尝试着用下品和中品灵石都没有凑效,须上品灵石才行,也就是说每激活一次,大约所需九枚上品灵石的消耗,还好李若乘身上还有着当初辟缺送给李修的钱袋和灰瞳上人的空间法戒里,也有三块上品灵砖,勉强够支配三次所需。 李若乘暗喜,准备妥当,将钱不缺也拖到法坛之上,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长啸。 那边在林海上空激斗的李修,立刻辨别出这长啸是李若乘的声音,当下用尽全力,逼退仝霸,脚下移形换影,想要退出战场,仝霸哪里肯干休,提刀卷起千层气浪,瞬间将李修给淹没。 “仝霸,你杀不了我!”李修撑开气浪,元神护体,同时手掌一翻,银河图化为一道金光打出。 “小子果然还留了法宝!”仝霸丝毫不惧,长刀相抵,不料他脸色突变,那道金光仿佛天降陨星,重如山岳,稍一接触,只听咔的一声,他手中黑刀应声而断,他连忙以双掌抵挡,哪知一股虚玄之力猛然自那法宝中炸出,他居然被震得十指裂开,倒飞百丈! 咻地一下,李修摄回银河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待仝霸重新回来时,发现钱不缺也不见了,不由感到万分愤懑,怒吼道:“该死!” 李若乘提前激活法坛,塞入了第八枚上品灵石,李修正好赶到,李若乘松了口气,正要塞入第九枚灵石的时候,从林间猛然飞来一尊干瘪老叟,李修识得这股气息,正是伴虎道人。 “道友且慢行!”干瘪老叟急呼。 李修道:“刚刚和仝霸斗法的人就是你?”李修见他气血虽说还算中正,但精神萎靡,元神受伤颇重。这元神受创很难恢复,就好比李若乘一样,现在也只不过是恢复了两三成,这也是李若乘的元神还没有照见阳神,没有到出窍期的缘故,还十分脆弱。 “惭愧惭愧,早知道那群吾氏后辈有道友这等助力,老朽何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干瘪老叟长吁短叹起来。 “看来你和吾氏先祖渊源不浅啊!”李修试探。 “吾氏先祖我倒是没有见过。”干瘪老叟道:“不瞒你说,我幼时曾在吾子座下听过道,苦修数百年才找到一条路子,天地剧变之后,寿命枯竭,千辛万苦才转世成功,奈何根基尚浅,只能走偏门,学末世法门,踏入灵寂,实属无奈!” “原来如此!”李修从对方的话里了解到很多东西,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示意干瘪老叟上到法坛,李若乘立刻塞入第九枚上品灵石,祭起法坛,化为一道流光,隐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第四十四章 遇雄关 天亮后,茫茫大山中多了四道身影,为首之人正是李修和李若乘,其次是干瘪老叟和钱不缺。 由于吾氏先祖法坛乃移动型传送阵,没有坐标的前提下,虚空幻影难免偏离预测,事实果然如此。李修二人原本决定继续北上,去九百里外找寻天火岛祭炼银河图和九鼎,然而为了躲避仝霸的追踪,他们激活了两次法坛,被传送到茫茫大山之中,不敢再进行第三次传送,一路只走深山老林,朝北而行。没有浪费体力,也须在途中调息疗伤,故而用了三日也才走了将近两百里。如非如此,以李修的速度,九百里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了。 这三日,在李修的帮助下,李若乘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功力,干瘪老叟则要慢一些,精神依然萎靡不振,钱不缺倒是恢复如初,修为还精进不少。 这一天,他们渡过一条流沙河,之后便正北而行,途中明显感受到多了很多烟火气,还看到了很多村落,有的村落比较繁华,还有商铺,药铺,铁匠铺,茶馆,酒楼等,一派热闹景象,村落里不时还会出现一些金丹期的强者,都是在刀口下舔生活的那种彪形大汉,身上散发着血腥气,也能看到穿着异服的商旅往来等等。李修自从上了吾峰之后,便潜心修炼,再也没有接触过这种景象,一时间倒是让他有着不一样的体会。 “李修,你说你没有杀我师尊,却又不肯放我走,是何缘故?”钱不缺已被解开禁制,但李修要求他暂时不能离开,他知道李修的厉害,不敢反抗,担心小命难保。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会服从,一路上都是恶语相向,惹得李若乘都起了杀心,这种人若是以往,她保准会立马施展魔功,一口吸干他一身的真元,给他剩一张人皮! 被破坏了气氛,李修也是目光微微一凝,道:“钱不缺,如果是我杀了张长老,是不可能留着你到现在,这个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哼!”钱不缺不为所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得到我的造化,和那仝霸乃一丘之貉!” “钱不缺,别的不说,此刻你嘴里不屑那仝霸,当初为何却又要对他跪拜?拜他为师?须不知你那一跪,使你的气运起了变化,损失大了去了。”李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末法时代要想打破生死玄关,争夺气运是一条康庄路径,不止仝霸在做这样的事情,匡若虚也是此道高手,尤其是匡若虚,参与过朝代的兴衰更替,后来他又在俗世间化身各种身份,挑起一些强大的隐世古派的纷争,甚至连一些财阀和士族都不放过,白马湖江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钱不缺,要不是你有一个好师尊,你的死活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让你跟着我,那是因为我有办法让张鲁直复活过来,至少可以让他恢复灵体,到时候你我之前的所谓恩怨,便可自行化解,那时你如想再去天柱峰找仝霸,我也绝不拦你!” “这可是你说的!”钱不缺愤愤不平!他其实也觉得李修说的有点道理,自从他拜了仝霸为师之后,修行起来,再也没有了最初那么顺利。 “道友适才所言,有多大把握?”一旁的干瘪老叟并非常人,眼界可不是钱不缺那样的人可比,他眼前为之一亮,有了极大兴趣。 “呵。”李修笑道:“道兄若手头上暂时没什么别的事,用不了多久,我这里自见分晓!” 干瘪老叟抚掌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道友在末世修行,还能如此慷慨,不吝赐教,倒是难得,实属异数!” “哦?此话怎讲?”李修来了兴趣。 干瘪老叟道:“想当初老朽家底雄厚,在我寿命枯竭之时,悟出了转世之道,但还有所缺陷,须五件灵物,用来护持转世迷途所用。我远走西域,苦苦寻找,可谓是倾家荡产,受尽了冷眼,我的财宝如同粪土,抵不过狮子大开口,最终居然还缺一味,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冒险转世,白白浪费了百年时间才觉醒,而知前世。” 李修道:“道兄在与人交易之前,莫非道明了原由不成?” 干瘪老叟道:“不错,我就是冲着那几件东西去的,自然道明原因。现在想来,那时我虽有数百年的修为,却都在隐世苦修,涉世未深,人类远远比我们妖族可怕,真要斗起心眼来,一头成年猛虎,也远非八岁孩童的对手。” “吃一堑长一智,道兄深居白虎岭,看来对人性的探讨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这在末法时代对你非常有利!”李修道:“盛世之中,强者为尊,法则反而简单;末世却不同,天道压制,哪怕是绝顶天才,也远远修不出挥手灭一国的境界,要想得到更多资源,只能用各自的心机和手段,这就是时势!” 干瘪老叟诧异了好一会儿,才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如此年轻,不但修为高深,对人心的揣测也同样不凡,那我便先与你一道,见识见识你所说的气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气运乃虚玄之物,但却实际存在,大到国运族运,小到一峰一土,集人文之兴衰,法度之盛行,风水之孕养等,极有灵性,正所谓人杰地灵,绝非偶然生成。”李修说道。 干瘪老叟道:“如此说来,此虚玄之物,来自虚空?” 李修道:“所谓虚空,乃天地之规律,我辈修行看似逆天改命,实则还在这规律之内,求得其法,这气运便非虚玄,我认为我们修得的虚玄之力,以我们目前的眼界,还难以分辨出它的本质属性,我暂且将它看成异物,并非我们生长的这个时空之内的产物,虽然以我目前的修为还难以证实这一点,只能修出什么就是什么,暂时还没有能力去证实它的出处。” 干瘪老叟道:“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也时常疑惑,自古以来,这万物生灵从先天就自分高下,举个例子,明明是一胎所生,却有聪慧和蠢笨之分,普通人家也能产下麒麟之子,生来就得天眷顾,拥有高等命格。就像你们人类,即便是盛世之中,占绝大多数依然是凡人体质,拥有灵根的仍是万中无一,这就是你所说的虚玄的力量,隐藏在虚空之中,玄之又玄,只有达到灵寂期才能有所接触。” 李修对于干瘪老叟的疑惑也很认可,认为不是胡思乱想。即便是智者,也只懂得所谓的生存之道,推广在世之法,而生从何来?为何人的资质天生就有三六九等之分?李修即便是从科技时代过来的人,对此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因为这种探究已经超越了基因的构造。基因可以复制和改造,但灵感来自何处?根本问题从来都没有人能解答。 李修相信盛世之中,应该会有这样的法典,然而到了末法时代,不但天地的灵气近乎枯竭,而且人的智慧也逐渐被五浊所迷,简单来说就是复杂化,出现了很多的伪圣,世间因而有大量的伪经流通于世,被尊为无上宝典。然而大道至简,大道不是细节,因为细节都是魔鬼,魔鬼最擅长诱惑人。 以前李修修行,就喜欢挑细节,执著于六识的生灭,以为那才是丧吾之境,实则不然。其实性命双修之精髓,无外乎四个字:“法、诀、火、候”。但如果非要细分下去,虽伪经千万册,亦无尽头处,最后浅显易懂的道理,也渐渐被明珠蒙尘,趋于小道。 两人正说间,却见前方一座磅礴的雄关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李修目光一凝,十分诧异道:“咦?哪里来的关隘?” 原来众人遥望之下,均已看到那座关隘,而且也看清了三个大字:“古阳关”。 李修道:“看来传送阵让我们偏移了很远,竟让我们远离了北冥海,我虽然没有来过上北郡,却知道古阳关乃上北郡之屏障,乃入不乐国的第二道雄关之所在。” 李若乘解释道:“那法坛我本以为是个中短距离的传送阵,没想到虚空幻影之下,竟然偏移了这么远,日后若再使用,我须先破解法坛之上的所有爻纹才行。这条路我虽然走过一次,然而却想不到我们会来到这里,也没想那么多。”? “也许你的确是大意了,否则以我们这样的修为,过目不忘已成为本能,此行正北道路,过了流沙河,又经过好几个村落,纵然不熟地理环境,只要来过一次,你又怎么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李修叹道。 李若乘连忙说道:“李修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以为是我故意带你们来此,要对你不利,那我们现在就转道而行好了。” “不必这么麻烦。”李修道:“我并没有怀疑传送偏移是个意外,但你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古阳关的路,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明白再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不过你还是带我们来到古阳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不妨明说,你我患难与共,同过生死,这点信任我岂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李若乘难得的小女人作态,颇为扭捏道:“你也知道,女人总是要爱美些,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去买些生活所需的用品,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呃,倒是我大意了。”李修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尴尬,李若乘明着说什么爱美,但李修又怎么会听不懂言外之意?李若乘虽说修为高深,但还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子,还有正常的生理周期,除非修炼到元婴期,否则那些必需品她以前还有空间法器,必然准备周全,但到了后来空间法器被毁,一路上跟着李修,穿的是李修从村中顺来的衣物,还打着补丁,连鞋子都没有,即便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可以不在乎这些,鞋子也不过是一种装饰品,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可是这不是李修粗心大意的借口。 第四十二章 盟主仝霸的追杀 仝霸话音刚落,白虎岭上的存在给予他最直接的回复就是一道白光飞上了高天。那是一串白色头骨念珠,滴溜溜飞上高天之际,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这一下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晕眩,包括钱不缺,甚至此刻已经找到传送阵,正在进入一个地下空间的吾古都等人也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个个瘫坐在地! 在那高天果然出现了一位巨人,正盘坐在黑云之上,此人正是威震北冥海三十六岛的仝霸无疑!面对白色头骨念珠,他乃首当其冲之人,此刻也是摇摇欲坠! 霍然,在他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把漆黑的长刀,长刀一现,扫清一切障碍,让他恢复了神智,仝霸扫开双眸中的迷雾,长身而起,手握黑刀,宛如巨灵魔神,一刀竖劈而下! 这一刀威猛绝伦,好似能将白虎岭劈都成两断!不料那头骨念珠十分奇妙,在途中一晃,避开刀锋,然后一震,霎时间,高天之上可见一片尸山血海,竟然让那威猛绝伦的一刀直接虚化,同时头骨念珠化成亿万颗白骨,密密麻麻,蜂拥而至,宛如一个倒挂天际的飓风,风眼就是仝霸,被遥遥锁定! 纵然功力再如何高深,也没有人能以血肉之躯挡住这种攻势! “嗯?”仝霸不敢小视,猛然摄起长刀,祭起百丈刀罡,两手一搓刀柄,无数刀罡肆意乱窜,挡住亿万白骨的攻势,眼看僵持不下,仝霸渐渐有些不耐,朝前踏出六步,最后一声厉斥,第七步却是临空一跺! 轰! 只见一个巨型的脚印,轰碎了尸山血海,那头骨念珠发出一阵哀鸣,化为白光坠落,同时仝霸第八步跺出,另一个巨大脚印无人能挡,直接踩中了白虎岭! “呼哧!”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待尘埃散去,只见山岭崩塌,山石落下,正好将吾古都一行人全部掩埋! 钱不缺被一股气浪掀飞,胸口震荡,半天也回不过气来,他简直是惊骇欲绝!本以为自己已经踏入了强者行列,却不料是这个结果。由于视线阻隔,他并没有发现吾古都诸人被活埋的一幕!此时的吾峰弟子可谓损失惨重,没有进入地下空间的人非死也残。 所有人目眦欲裂,不少弟子的眼睛都红了,嚷着要去拼命,吾古都断然喝道:“黄口竖子休要狂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尔等莫非想要吾氏一脉断子绝孙不成?” 这一下断喝才让众弟子幡然醒悟,在他们前方,还有一道石门,门上贴有禁条,布有强大禁制,虽时隔上千年,依然完好。好在吾古都有着吾弑留下的地图,地图之上有注解,可破禁制! “还想走?”高天之上,仝霸注视着下方,冷笑连连!施展神通,又一脚跺下,这一脚他踩准了,不料那里青光阵阵,竟有异常强大的阵法护持,仝霸见状,只得收了神通,落下地来! 那白骨念珠的主人刚刚一场斗法,不敌仝霸,暂时也沉寂了下去,仝霸也懒得理会,他要将吾氏一脉灭杀干净,至于他为何会如此做,没有人明白。 “仝霸,就此收手如何?”正在这时,只听山峦之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咦?”仝霸非常意外,竟然还有高手隐藏?而且越到了这个层面的高手越懂得如何保命才对,看到是他仝霸在此,竟屡屡有人找死,不长眼,仝霸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那个少年的声音道:“仝霸盟主,你好歹也是德高望重之辈,当明白以武屈人,非仁者所为,何况这些人不过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以你的身份,何不光明正大的挑战吾峰,不论成败,乃英雄所为,你暗地里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未免叫人寒心,你就不怕日后传出去,难以在三十六岛立足么?” “小辈,废话少说,你可有胆出来一战?”仝霸喝道。同时,他并不拖沓,不论是谁来了,都不可能阻止他,他根本不予理会,手提黑刀扫飞土石,他正在快速清理入口。 那少年的声音,自然就是李修忍不住开口,他不可能放任吾氏一脉死绝而无动于衷,眼看仝霸提刀就要扫清入口,暗道一声难缠。这等人物,恐怕只有硬干一场,才有回旋的余地,否则根本没有用。 不料李修还在略作犹豫之际,又听一个声音响起:“仝霸你住手!”声音未落,一道身影从白虎岭上踏着林海飞跃而下,落入山谷之中。 虽说是夜间,但丝毫不阻碍他们这等强者的视线,不论是李修还是仝霸都露异色,只见那飞跃下来的人,穿着吾峰弟子的服饰,但一身气息却不凡,而且以二人的眼力,所观察到的东西又有所不同。这名吾峰弟子,身上散发的气息,玄奥而古老,绝非末法时代所能修出来的法诀。 “是钱不缺!”李修认出了来人,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却看了李若乘一眼,面露难色。 李若乘这时候睁眼说道:“你不必顾忌我,我虽然伤了元气,也没有人能轻易在我手底下讨得了好处,你想干什么只管去做,吾峰之事不解决,你难免留下遗憾!” “好!”李修不再迟疑,身形闪动,移形换影,转瞬即到,率先一步落入场中。 钱不缺掠至地面,也看到了李修,这时候他看李修和以往看李修不同,此时他才看出来李修的深不可测,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点希望。刚刚他在山岭之上眺望,又听到了李修的对话,才明白那个被掩埋的山包下面,就是大长老等人,他没有太多的思索,纵然明知自己绝非仝霸的对手,也断然出面,希望能够拖延一点时间,给大长老等人激活传送阵的机会! 这才是敢作敢为,难怪那吾氏先祖的锄头,会选择钱不缺为宿主,李修对他也是刮目相看。舍生取义,可不是动动嘴巴就行,李修敢于现身,还仰仗着自身实力,钱不缺就不一样了。 “咦?”仝霸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仔细观察了钱不缺一阵,明显对钱不缺有了很大的兴趣,问道:“小辈,你又是何人?” 被仝霸如此打量着,钱不缺的脸皮颤抖,强忍怒气,冷冷说道:“一个前来阻止你行凶的人!” “你错了!”仝霸道:“我来此不为行凶,而是来保护你的!” “你放屁!”钱不缺怒了,道:“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乃是我亲眼目睹,当我可欺么?” 仝霸没好气的说道:“小子,你的小命此刻捏在我的手里,我有必要欺骗你么?若非我大开杀戒,你岂能得到这等造化,如今你的气运盖顶,简直不可思议,我这么跟你说好了,没有我的出现,你根本没有峰回路转的契机。幸运的小子,跟老夫去天柱峰修行,我天柱峰的资源雄厚,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我明白了!”钱不缺一点即透,咬着牙道:“难怪你身为北冥海的盟主,却眼睁睁看着我吾峰遭受灭顶之灾而无动于衷,原来是为了在最后关头,要来夺吾峰的气运,你好狠的心肠,好深的城府!” 仝霸道:“那又如何?灭你吾氏一脉的人可并非我天柱峰,更何况你吾峰还需要我天柱峰的援手么?这背后隐藏的利害,非眼下的你所能洞察。不过你要知道,我有心助你修行,无心夺你的气运,我说过我的出现,便是为了保护你。” 钱不缺道:“这么说来,你愿意放过我的这些同门?” 仝霸道:“那是当然,他们的死活我根本不在意,我此来便是为了追寻吾氏一脉的气运,既已落入你的身上,我还去杀他们做什么?” “我可以跟你走!”钱不缺并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下来,逝者已矣,他无力扭转,何况去天柱峰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就好比两百多年前的吾峰一样,集整个北冥海的气数,诞生了无数的宝物灵泉和前赴后继的高手。只有提升自己,才能施展更多的手段,钱不缺选择了忍耐。不过心中之事还未解决,将会成为他的魔障,不利于日后修行,话音一顿,问道:“想必你在暗中观察吾峰多日,我师尊到底是何人所杀,你知道不知?” “你师尊是何人?”仝霸问。 钱不缺道:“藏经长老张鲁直。” “张鲁直?原来是他?他的名字我倒是略有所闻,在吾峰这一辈执事的长老中算是活得最明白的一个,我很欣赏他,可惜时运不济,遭了外贼!”仝霸若有所指。 一直在旁边被冷落的李修,听到此言,眼神闪了闪,他忽然觉得仝霸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外贼?是谁?”钱不缺口气迫切地问道。 “有的人以为行事周密,便可欺骗天下人,实则冥冥大道,若得其法,可修成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不在话下,却是瞒不住我。”仝霸道:“你若想报师仇,那是再容易不过,此外贼远在天边近在你的眼前,你如立刻拜我为师,我们便是一家人,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什么?”钱不缺这一惊可谓是非同小可,他看着李修,不敢置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人,不是李修还能是谁? 第四十五章 隐匿在村口 见李修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说什么,李若乘的耳根立刻红了,连忙别过身去,不让李修看到她的窘态。 “这是何意?”干瘪老叟浑然不知个中原由,开口问道。 钱不缺一时也似懂非懂,什么女人爱美?难道是要去买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现在他们四人当中有两名伤患,岂能因为这个就去冒险?如今朝廷正在对北冥海用兵,整个上北郡已有重兵把守,这是毋须质疑的事情,必然高手无数。 “上北郡地属偏远,但在不乐国十郡九州中排行前五,乃繁华之所。我正要寻找几味奇药,来助你们快速恢复功力。”李修一本正经地说道:“否则即便去了那天火岛,也同样面临相同的问题,仍需尽快解决,既然来了,以我们仨人这样的组合,不出事则以,即便有宵小之辈胆敢来犯,又有何所惧?”李修言语之中,已自动将钱不缺略过,此人别说修为还没上来,即便上来了,不惹事就烧高香了,还指望他出力不成? 钱不缺听在耳里,却恍若未闻。 李若乘和干瘪老叟见李修将他们的伤势放在第一位,自然没有异议。 当下四人便朝古阳关行去。 大约还有百来米远,四人又止步,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进进出出的行人还真不少,只见城门大敞开来,旁边的城郭之上却贴有告示,有几张通缉令,其中一张,不是别人,正是通缉唐若,也就是李若乘,盖着大将军府的虎贲章印和上北郡太守印。 大将军府下副统领唐若,勾结异类,通敌叛国,特此悬赏,缉拿归案者,赏金灵币两百万,举报者,灵币二十万。 一百万灵币,等于一万下品灵石,也就是一百中品灵石,等于一枚上品灵石。不乐国的汇率是一百枚灵币,可兑换一枚下品灵石,一百枚下品灵石,可兑换一枚中品灵石,以此类推。 李若乘见状,脸色阴晴不定,不大好看起来。 “看来还得乔装易容一番才行了。”李修道:“姐姐,这些人实在是有眼无珠,你居然就值得两枚上品灵石?太欺负人了,这实在是过于儿戏,稍后我直接去找这古阳关的守将,不让他倾家荡产,势难罢休!” “没有这么简单。”李若乘正色道:“乔装易容只能瞒过寻常高手,遇到厉害人物只怕就隐藏不住,还是低调一些,我看这样,我们先在城外住上一晚,观察一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城,眼下我们的元气远远没有恢复,如果遇到强敌,将会有麻烦,而且我手头上的上品灵石只够一次使用,在不乐国境内不比以往,尤其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上北郡已经是龙潭虎穴,这古阳关虽说只是第二道关卡,定也有绝顶强者坐镇,我们当小心为上!” “你说的没错。”李修道:“不过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只要将你伪装好就行。我等均乃生人,并没有名声在外,谁也不认得我们,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干瘪老叟忍不住插嘴道:“眼下的确应尽快离开此处为妙,我认为不入此城方为上策,最好是转道北上,不是我胆怯,实在是我这把老骨头,如今可经不起折腾,情愿在野外风餐露宿,人类聚集越多的地方,代表着危险越多。” “也罢,稳妥一些打算,就先在城外投宿,我今夜夜探古阳关,若有高手坐镇,我便先行退出,再作计较!反之,我便去讨点路费,以备不时之需!”李修道。 商议妥当,几人并未在城外的客店投宿,而是退到郊外,此时正过晌午,艳阳高照,不乐国国境之内和北冥海的气候浑然不同,这也可见北冥海为何被称作不毛之地,土地倒也算不上多么贫瘠,实在是气候过于恶劣所致。 来到一个去处,可见田间农舍,小桥流水,庄园别墅,竟有上百户人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这是何处?”李修问道,同时颇感意外,只因他看出这里是个好地方。 没有人能回答他,李若乘也不知道地名。李修只觉得此处的山水风光,别有一番滋味,细看之下,才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股气流之变化,来自虚空之中,隐隐散发出一道清气,李修立刻知道,这是有福泽降临,仔细感应一番,果然发现村中正有人家将要临盆产子,颇受福荫。 但奇怪的是,那气流来到村口,风向却又转道,原来这村口正有一株千年枫柳,已经成精,还没有化形,却已初具规模,正在偷窃这个村子的福荫,想要逆天改命。 “我们就在此处落脚。”李修道。 干瘪老叟也目光灼灼,道:“此处颇为不凡啊,乃是一块福地,表面上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实则不然,我猜隐居在此的人非富即贵。” “这回道兄怕是看走了眼。”李修道:“你们看,此地虽说颇有灵气,但风水被那株千年枫柳树所隔,福禄寿三吉均被窃取,这村人的祖上本是有福荫之人,选了一块好地方,却被破坏,呵呵,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一村人走了霉运多年,吃过不少官司,借用先辈所结良缘,勉强化解,尚且能够自保性命无虞,但近日来将有劫数!” “哦?这又是为何?”干瘪老叟问道。 李修道:“正是那株千年枫柳数日前被天雷击中,因祸得福,开了灵智,成了精怪,这是一个转折点,还有变数。你观那股气流,来自正北,再看此时刚过晌午不久,但北极天区却有星斗浮现,不久后将有人产子,也不知是哪位星官降世投胎。我等先不去投宿,先找个隐秘之处歇脚,恰逢此事,绝非巧合,我等怎能错过这百年难遇之事?稍后大家细细观察,将会有全新的领悟!” 听李修如此说来,不但干瘪老叟来了兴趣,李若乘和钱不缺也打起了精神,李修小小年纪却能力战仝霸那样的强者,修为深不可测,必有过人的本事,比如他是如何修炼的?这成了一个谜,因此他的提议很有说服力,众人乐意听从。很快他们就去到村子对面的一个林子中小憩,李修以石画符,摆了一座障眼法阵,金丹以下的人,难以发现他们的行踪。 李若乘则从空间法戒之内取出一些烤肉与众人分吃了一些,便打坐调息,这些烤肉是之前剩余的食物,他们被传送出来之后,需要调息疗伤,身上一穷二白,没有丹药,灵石也紧缺,只能服用大量血食。李修一路上打了好多猛兽,取血给李若乘和干瘪老叟直饮,肉食则制作成烤肉或者生肉脯,又就地取食材,采了一些佐料,每次二人都要吃很多,可以说一人吃一牛也不为过,狼吞虎咽,身体的亏空,不这样吃根本不行。 见李若乘打坐调息,干瘪老叟也没有浪费时间,钱不缺也十分勤奋,一有空闲就闭目参悟《玄冲经》,希望能够精进,但他底子太薄,这几日的参悟也只不过是在弥补道基而已,反倒是李修一时无事,便出了林子,站在阳光下,他看到村中的一群孩童和老人,吃过了午饭,正赶着牛羊出圈。 “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见一个强盗,连地痞流氓都少见,目前来看,不乐国可谓是空前盛世,虽然还远远做不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也算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必然国库充盈,已成底蕴,难怪不乐皇帝会兵指北冥海。百姓是水,治理有功,则可供养一国之力,但却养不起那么多邪派,邪派中人修炼邪术魔功,需要数之不尽的鼎炉,不乐皇帝不可能批准他们残害本国百姓,自毁长城。看来北冥海燃起战火,也是时势造就,而非某一个人所能谋划。”李修若有所思起来:“我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天火岛一行,如今李若乘被大将军府通缉,我和她都身处在国境之内,全无根基可言,我又不能让她重修魔功,吸取别人的真元来恢复元气,看来只能用我的修复真气来炼化银河图和九鼎,能炼化一成,我便多一丝胜算,如果我能将银河图炼化,如臂使指,心意相连,和仝霸那一战,该逃走的就是他了,甚至将其斩杀也不是不可能。”李修有了打算,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畏惧,可李若乘和干瘪老叟都是被法宝反噬,元神受创,若想让他们尽快恢复,只靠吞食血食无异是杯水车薪,这就好比当日吾弑修成法诀,却被夺了造化,身体因为破关时留下的各种暗伤没有及时得到滋补,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长此以往,说不定会境界退转。李若乘虽说没有那么严重,但也需要更多灵石才行,即便是干瘪老叟,李修同样要给予关照,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既为道友,在有难之时当伸援助之手,才是他所修道途之根本。 李修就地盘坐,激发修复真气,开始祭炼银河图,随后他有些气馁,这银河图就是个无底洞,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掀不起一点浪花。唰地一下,李修突然化为一个光点,消失不见,他被吸入了银河图内去了。 第四十三章 退走 “呵。”李修开口道:“仝盟主果然是高人,在下佩服佩服。不过钱不缺,这只是仝霸为了窃取你气运的手段,你一旦对他叩拜,他便立刻凌驾在你之上,日后你即便去了天柱峰,也永无出头之日。你要知道,我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你刚才的目的一样,并无半点私心,你莫被他画的大饼冲昏了头脑!” 钱不缺淡然道:“你在吾峰之时向来自命不凡,并不将各位长老看在眼里,好在你并未作出过任何出格之事,甚至还对本门有功,当初你还救过我师尊的性命,这些我都明白。”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眼中居然有怨毒之色,道:“不过我师尊当初选择独自留下来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他要坚守到最后一刻,为吾氏一脉保一寸净土,外敌强入他自有手段应付,他所担心的就是内鬼。李修,事到如今,你可不就是早早地打入我们内部的外贼么?” 嗯?听到这话,李修略微皱眉,他相信钱不缺没有说谎,这话的确很像张鲁直的说法,但此子明显利益熏心,已经被仝霸提出的条件所打动,先入为主,李修知道自己再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 那钱不缺倒也果断,知道自己并非李修对手,一下跪倒在仝霸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师尊在上,若能为我报此仇,我便随你去天柱峰,愿将我所得的造化和气运与你分享!” “好!”仝霸大喜,这一刻,他立刻收获到很多对他有利的信息,他成为如今吾氏一脉火种的师尊,冥冥之中得到了某种眷顾,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享受这种收获,半晌过后,转而道:“李修,你还有何话说?” 在北冥海深处,遥远的苍茫之中,一片巍峨高耸入云的峰峦间,一位脸上长满了青苔的老者,也不知道在那里打坐了多少年月,此刻他睁开双目,仝霸接收到的有利信息居然被他所共享,他开口说道:“原来如此,吾峰背后果然不止玄氏还活着,看来他们所谋甚大,你下山去传令各岛,开启第一步计划。不乐国此行和我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探吾峰的底细,如今吾氏一脉将死绝,玄氏还未动手,说明他们已有了把握去施展他们的抱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终归不是一条心,此乃天意!须不知人和蚂蚁一样,连抱团取暖的道理都不懂只有自取灭亡!接下来不乐国的大军将会陆续参战,届时天督院将会有高手出来移山开路,无人能挡,你去和各岛说,愿意听调的就来,不愿来的我并不强求,不乐国以‘不乐’二字为国号,立地狱为正统,有伤天和,落入下乘,而我北冥海秉承盛世道统,传承至今,与他们势不两立,谁投靠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便让他们自生自灭。” 在他的脚下,还有一位老人,全身都被埋进了土里,只剩半颗脑袋留在外面,此刻也是睁开眼睛道:“只怕那时候,遍地都是邪魔的鼎炉,对我们将会不利!” “小道尔,你去吧!”脸上长青苔的老者闭上了眼睛。 土里的老人瞬间消失不见,明显是遁地走了。 白虎岭,李修道:“仝霸,你的本尊此刻应该还躲藏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吧,你身居高位,岂敢随意涉险?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具身外化身而已,你如果识相,领着钱不缺速速离去,人各有志,他拜谁为师自有他的选择,谁都强求不得。我也已经仁至义尽,不会阻挠,但你敢对我动手,只怕选错了人!” “是么?”仝霸对于他自己是不是身外化身不置可否,道:“废话少说,年轻人,你要明白,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所能左右,今日纵然你能在我刀下活命,这北冥海你也寸步难行,还是束手就擒吧,如果你也能像钱不缺一样拜我为师,我或许还会给你留一些回旋的余地!” “让我拜你为师?你觉得你配么?”李修好笑道:“等我修炼到你这把年纪,一根手指头都可以碾杀你!” “很好,那就来吧!”仝霸燃起战意,对于李修这样的少年天才,不能为他所用,结局已经注定,那就是被杀! “好啊!来吧!”李修活动了一下颈项,身躯猛然一震,双掌一合,一股虚玄之气从尾闾关入中脉黄庭,而过黄金殿,直冲脑顶,气冲斗牛!仝霸虽然身躯高大如同巨人,然而李修在这一刻,气势磅礴,竟能隐隐盖过仝霸! 李修踏势而动,一掌挥出千钧之力! 李修主动进攻,正合仝霸心意,他反手握刀,后背如巨弓,另一手一拳轰出! 拳掌相对,气浪炸裂,山石乱飞,钱不缺撑起护体罡气,再度被掀飞十余丈。而李修和仝霸却是纹丝未动,仝霸反手刀自下上撩,刀浪翻滚,李修握拳成捶,托起生盘,硬挡一记,身形倒退,猛然一跺,气势更上一层,他凌空梯纵,两手互搓,结出指印,化为一把纯阳火剑,在他身后,夜空不见了,而是一个巨大火窟,随着李修一剑点出,火窟一闪而灭,全部融合到这一剑之中,威势滔天! 仝霸摄起黑刀,也是一搓刀柄,刀罡化为漩涡,形成一个巨大的钻头,朝李修狠狠地钻去! “叮”的一声颤鸣,双方对碰,音波炸开,刺耳至极,四周土石树木在顷刻间化为尘埃漫天飞舞,那钱不缺抵挡不住,被震伤内腑,咳出一口血沫来,他额头上的青筋暴露,眼眶欲裂,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强者,现实却太残酷,让他难以接受! “可敢随我换个场地一战!”李修喝道,未等回话,身形如燕,临空飞渡而起。 “不将你斩杀,势难罢休!”仝霸也打出了一丝火气,跟在身后,黑刀挑起一个弧度,举刀挥出数十丈长的刀罡力斩李修! 李修回身相抗,左手成盘,右手成火剑,丝毫不落下风!一时之间,二人竟然陷入苦战,二人身形移动速度飞快,处处都是他们的身影,转而游走林海,时而战到高天之上!不过李修能取得如此战绩,全凭他率先挟势暴涨,实则不可持久,而仝霸占据优势,毕竟是老牌强者,哪怕被李修怀疑并非真身,而是仝霸的身外化身,也同样拥有稳固的底蕴,且有黑刀加持战力,稳扎稳打之下,时而出猛招,李修虽可勉强化解,但势气渐被打压下去,已经落入下风! 钱不缺望着这一幕,神情极其复杂,仝霸能一脚踩塌一截山岭,在他的观念当中认为是无敌的存在,不料那李修竟能与之久战不下,而他却拜了仝霸为师,无形之中已被李修踩在了脚下,让他极为不爽!正在这时,忽然感到身后有风声响起,钱不缺提高警惕,正要拔剑,脚底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道身影逼近,快速在他身上下了十几道禁制,这才说道:“想不到你这人如此不识好歹,是非不分,如果不是李修念在吾氏一脉的情分,我恨不得将你一掌劈死当场!” 来人正是李若乘。 钱不缺被暗算,心下极为不甘,瞪着眼睛怒视,满脸的怨毒之色。李若乘心里来气,来来回回给了他十几个大耳刮子,只将钱不缺的脸打成猪头,满嘴牙齿掉了一半,这才稍微解气。那钱不缺倒也能忍,即便剧痛,他却连哼都没哼一下,李若乘不再搭理他,一把拽起钱不缺衣领,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转身就走! 藏身在山岭中,将钱不缺扔到一边,李若乘重新取出吾氏先祖法坛,李若乘在这方面的眼界远在李修之上,认真揣摩之下,发现这法坛是一座移动型的传送阵,可以中短距离的传送,不过由于没有坐标,这种移动型传送阵有许多不便之处,但用来逃命倒是正好。 如果激活一次大约可传送两百来里地,那也可算逃命神器了,因为这个距离差不多是白虎岭到吾峰的距离,李若乘以此推算! 法坛上有极其复杂的图案,李若乘绞尽脑汁,总算被她推演出九个爻纹,一摁之下,果然有槽洞,是用来塞入灵石的。之前在吾峰激活法坛之时,乃引发地底灵气涌入法坛,使得图案发光,才将法坛激活,还以为是一次性的东西,李若乘尝试着用下品和中品灵石都没有凑效,须上品灵石才行,也就是说每激活一次,大约所需九枚上品灵石的消耗,还好李若乘身上还有着当初辟缺送给李修的钱袋和灰瞳上人的空间法戒里,也有三块上品灵砖,勉强够支配三次所需。 李若乘暗喜,准备妥当,将钱不缺也拖到法坛之上,口中顿时发出了一声长啸。 那边在林海上空激斗的李修,立刻辨别出这长啸是李若乘的声音,当下用尽全力,逼退仝霸,脚下移形换影,想要退出战场,仝霸哪里肯干休,提刀卷起千层气浪,瞬间将李修给淹没。 “仝霸,你杀不了我!”李修撑开气浪,元神护体,同时手掌一翻,银河图化为一道金光打出。 “小子果然还留了法宝!”仝霸丝毫不惧,长刀相抵,不料他脸色突变,那道金光仿佛天降陨星,重如山岳,稍一接触,只听咔的一声,他手中黑刀应声而断,他连忙以双掌抵挡,哪知一股虚玄之力猛然自那法宝中炸出,他居然被震得十指裂开,倒飞百丈! 咻地一下,李修摄回银河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待仝霸重新回来时,发现钱不缺也不见了,不由感到万分愤懑,怒吼道:“该死!” 李若乘提前激活法坛,塞入了第八枚上品灵石,李修正好赶到,李若乘松了口气,正要塞入第九枚灵石的时候,从林间猛然飞来一尊干瘪老叟,李修识得这股气息,正是伴虎道人。 “道友且慢行!”干瘪老叟急呼。 李修道:“刚刚和仝霸斗法的人就是你?”李修见他气血虽说还算中正,但精神萎靡,元神受伤颇重。这元神受创很难恢复,就好比李若乘一样,现在也只不过是恢复了两三成,这也是李若乘的元神还没有照见阳神,没有到出窍期的缘故,还十分脆弱。 “惭愧惭愧,早知道那群吾氏后辈有道友这等助力,老朽何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干瘪老叟长吁短叹起来。 “看来你和吾氏先祖渊源不浅啊!”李修试探。 “吾氏先祖我倒是没有见过。”干瘪老叟道:“不瞒你说,我幼时曾在吾子座下听过道,苦修数百年才找到一条路子,天地剧变之后,寿命枯竭,千辛万苦才转世成功,奈何根基尚浅,只能走偏门,学末世法门,踏入灵寂,实属无奈!” “原来如此!”李修从对方的话里了解到很多东西,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示意干瘪老叟上到法坛,李若乘立刻塞入第九枚上品灵石,祭起法坛,化为一道流光,隐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第四十六章 灵魂触须 傍晚,日落西沉。 山下的村口前,正结伴走来一个灰衣老道和一名白衣剑客,他们和李修一样,也是从古阳关方向而来,二人行色匆匆,手中均拿着一个八卦符,嘴里犹在商谈着什么事情,同时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此刻来到村口,却齐齐脸色变了,忽然止步,只因他们手上的八卦符起了变化。 “这里看来就是杨老太爷的蜗居之乡,我等奉命而来,本以为十拿九稳之事,怎会突然如此?”灰衣老道远远打量着村口的那株千年枫柳树,看出了点什么,面色极其凝重! “稍安勿躁!”白衣剑客道:“师尊命我等前来掳走杨氏全家,好叫那古阳关守将杨正义投鼠忌器,此乃其一,其次师尊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你可见他老人家自从来到古阳关后,曾说过‘帝星偏移,福至上北’的话么?” 灰衣老道道:“惭愧,师弟你蒙师尊他老人家重用,故而能够随行听命,我却不知此事,不知此话何解?” “我斗胆猜测,当朝天子寿限将至,故而才有帝星偏移之说。”白衣剑客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和我先前猜测有所区别,你看天上那紫薇帝星忽明忽暗,却无陨落之嫌,倒是紫薇左垣亮如白昼,可见天子寿限一说是假,上北郡将出一位天命所归的人是真!大师兄,此乃绝密之事,你当守口如瓶才是。” “我岂会不知深浅?”灰衣老道说道:“师弟你话里有话,为兄已然懂得,这是想一箭双雕么?” “正是如此!”白衣剑客道:“本来我们是来捉拿杨老太爷,但此事不易成功,你看那棵老树,似乎成了精怪,凭我们的法力,去拿杨老太爷简单,却也等于是在破坏这精怪的好事,它必然奋起反抗,驱赶我等,那时我们要想取胜则极难!不如先在四周等上一等,只等天降祥瑞,看那老树精到底能不能忍住这等造化,如若它强取,想要一口给吞噬,必然要和天斗,我等布个杀阵,只等它身疲力竭之时,暴起出手,便可从中取利,岂非可成?” 灰衣老道大喜道:“师弟此计果然甚妙!” 正说间,忽然从古阳关方向又来了十三骑快马,马上骑士均乃白衣劲装的大汉,后背斜挎大刀,猩红的穗子格外显眼。 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感应敏锐,提前藏好,只见那十三骑快马速度丝毫不减,快速朝杨家村驰骋而去,扬起了一大片尘土。 “这是杨正义府上的随扈法师,他们是青阳山上胡大先生座下的十三太保。”灰衣老道皱眉说道。 “十三太保不足为虑,就怕胡大先生也来了,我早就知道杨正义早年曾投师青阳山,何况他在古阳关守关多年,颇有家底,即便没有这重关系,只怕也能花重金请动这些人了,谁会和灵币过不去?不过师尊如今就在古阳关,量那姓胡的也不敢亲来,否则青阳山上只怕又要尸骨无存。”白衣剑客在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一套金色阵剑,足有四十九柄,看模样居然是石头所制。 灰衣老道见之,立刻满脸艳羡道:“想不到师尊竟将这套‘小庚金黑煞阵剑’也赐予了你,果然不愧是师尊跟前的红人,日后师弟可要多多替愚兄美言几句,我必有重谢!” “哈哈,师兄谦让了!”白衣剑客故作沉稳道:“去年你替师尊抓来十九个貌美如花的纯阴鼎炉,师尊也曾赏赐了你一件‘黑须鼎’,那可是修炼之宝器,小弟也十分羡慕师兄的造化,只望你我联手将此事办妥之后,不愁师尊厚此薄彼,你我兄弟在同门之中水涨船高,修炼资源翻倍,那才是人间乐事!” 灰衣老道也是哈哈大笑,不过眼睛里面,那可是一点笑意也没有的。 与此同时,李修盘坐的地方光点一闪,他已从银河图里有惊无险地退了出来。此时的银河图颇合他的心意,原来他被吸入银河图内,经历过一场星空流浪,去了那颗蓝宝石一样的星斗上,见识了上古时期的地球,甚至他还见到了神农氏的家人。正所谓虚玄虚玄,虚幻玄妙,空空如也,李修对虚玄之气的理解越发深刻。 原来神农氏炼造银河图,是以当时的世界为模型,李修走过一遭,参悟了神农氏的理想,没有丝毫隔阂,也没有遇到人为的陷阱等,故而退出银河图后,他可以说获得了上帝视角,大开眼界,他眼睛里一抹不符年龄的沧桑感一闪而过。此时看银河图,已经多了一丝亲密联系,李修估摸着自己在无意当中,居然将银河图炼化了百分之五的样子,这种成效已经相当不错了,距离他的一成祭炼度又进了一步,是个美好的开端。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过去了三个时辰左右,黑夜即将来临。李修并没有起身去叫醒李若乘等人,他望着山下,一下子来了兴趣,又观了观天象,只见北极天区果然亮堂,暗道:“既然早有人关注这里,显然是为此而来,帝星偏移,左垣强盛,可见将有天命之人临盆,非同一般,我当与此人结缘,观察他的成长,以全我的道果!”当下毫不犹豫,意识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将整个杨家村都笼罩在其中,这一刻连蚯蚓翻土、虫子衔草的动静都逃不过李修的感应! “咦?这十三个人是何来历?身上颇有正气,全部是凡人体质,却能以武化境,寻常筑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李修释放出十三股意识,每股意识是李修的一道念头,他在千机洞的幻象空间中领悟了十二会,元神一共有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十三个念头轻轻一钻,钻入那青阳山十三太保的识海之中。 识海的入口在两眉之间,据修仙典籍记载,此处乃为眉心祖窍之入口,向内延伸,识海为椭圆球状,拥有无穷无尽之奥秘,大到无边无际,探索识海,而知真虚。实际上就是智力开发,寻常人等在开发智力的过程当中,边学边忘,边忘边学,穷其一生也只能在原地打转,极难深入,因为大脑始终都在自动运行,本身就是一台高级处理器,想要深入开发,犹如瞎子摸象,难如登天! 李修的十三个念头就好比灵魂的触须一般,一接触他们的识海,立刻获得无数条信息,这些信息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小点,有的如待孵的小卵,有的如同尘埃一般,只有小部分以点成线,不过别小看只是这一小部分,这是他们的人生经历,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命运线,命运线就是由无数个想法交织而成,最后形成的几条主线条。人的一个转念之间就有可能衍生出许多个想法,人在一生会有多少个转念之间?可以说无穷无尽,他们识海中的线条简直就是一团团乱麻。 在山头上盘坐的李修接收到这些信息线条,却没有丝毫不耐,正在有条不紊地计算和推演,整理出一套完整的记忆碎片。 “原来如此!”李修逐渐对当下上北郡和古阳关的事情不说了若指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分析,甚至对不乐国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种高速的计算和推演的结果,其清晰程度还远远在当初和李若乘元神双修之时所接收到的信息之上,这也是李修的修为一日千里,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不过,仅仅凭借十三人的识海还不够,李修释放出更多念头,以同样的方法,在瞬息之间无声无息地入侵到更多人的识海当中,包括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 这一下所接收到的信息更加磅礴而驳杂,用李修那个世界的话来说,他此刻就是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现在李修的计算能力已经可以比肩他那个世界的一些高端的人工智能。 山下,青阳山十三太保快马加鞭,火速赶往杨家老宅,远远望见一座宅院,感受不到丝毫血腥气,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来到府前,早有一名老仆人在门前等候。 十三太保之首朱孟海问道:“杨老太爷可在府上?” “我家老太爷昨夜接到老爷的飞鹰传书之后,已连夜将太祖婆和家眷众人转移到隐秘之地。”那老仆看样子和十三太保相识,道:“不过老太爷如今却不在府上,特命我在此恭候朱大爷和各位法师,要我好生招待,不可怠慢,里面请!” 朱孟海一听这话,却脸色一沉,道:“你这老仆好生糊涂,我等此番出城,乃奉杨正义将军之命前来保护杨老太爷的安危,岂可儿戏?我不管他在哪,你速速带路,我等要去随扈伺候,不可有分毫闪失!” 那老仆不敢违逆,转身正要掩上大门,朱孟海忽又听到宅院内似乎有人声传来,隐隐还有人影走动,朱孟海顿时心中生疑,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所有人全部转移到隐秘之地了么?怎么里面还有响动?” 老仆道:“我家老太爷说了,老爷在古阳关为官,总是难免会得罪人,遇到恶人,祸及妻儿家小,已是极致,故而并未遣散仆从杂役,只说避几日风头,太祖婆等人便可回家了。” 第四十四章 遇雄关 天亮后,茫茫大山中多了四道身影,为首之人正是李修和李若乘,其次是干瘪老叟和钱不缺。 由于吾氏先祖法坛乃移动型传送阵,没有坐标的前提下,虚空幻影难免偏离预测,事实果然如此。李修二人原本决定继续北上,去九百里外找寻天火岛祭炼银河图和九鼎,然而为了躲避仝霸的追踪,他们激活了两次法坛,被传送到茫茫大山之中,不敢再进行第三次传送,一路只走深山老林,朝北而行。没有浪费体力,也须在途中调息疗伤,故而用了三日也才走了将近两百里。如非如此,以李修的速度,九百里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了。 这三日,在李修的帮助下,李若乘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功力,干瘪老叟则要慢一些,精神依然萎靡不振,钱不缺倒是恢复如初,修为还精进不少。 这一天,他们渡过一条流沙河,之后便正北而行,途中明显感受到多了很多烟火气,还看到了很多村落,有的村落比较繁华,还有商铺,药铺,铁匠铺,茶馆,酒楼等,一派热闹景象,村落里不时还会出现一些金丹期的强者,都是在刀口下舔生活的那种彪形大汉,身上散发着血腥气,也能看到穿着异服的商旅往来等等。李修自从上了吾峰之后,便潜心修炼,再也没有接触过这种景象,一时间倒是让他有着不一样的体会。 “李修,你说你没有杀我师尊,却又不肯放我走,是何缘故?”钱不缺已被解开禁制,但李修要求他暂时不能离开,他知道李修的厉害,不敢反抗,担心小命难保。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会服从,一路上都是恶语相向,惹得李若乘都起了杀心,这种人若是以往,她保准会立马施展魔功,一口吸干他一身的真元,给他剩一张人皮! 被破坏了气氛,李修也是目光微微一凝,道:“钱不缺,如果是我杀了张长老,是不可能留着你到现在,这个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哼!”钱不缺不为所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得到我的造化,和那仝霸乃一丘之貉!” “钱不缺,别的不说,此刻你嘴里不屑那仝霸,当初为何却又要对他跪拜?拜他为师?须不知你那一跪,使你的气运起了变化,损失大了去了。”李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末法时代要想打破生死玄关,争夺气运是一条康庄路径,不止仝霸在做这样的事情,匡若虚也是此道高手,尤其是匡若虚,参与过朝代的兴衰更替,后来他又在俗世间化身各种身份,挑起一些强大的隐世古派的纷争,甚至连一些财阀和士族都不放过,白马湖江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钱不缺,要不是你有一个好师尊,你的死活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让你跟着我,那是因为我有办法让张鲁直复活过来,至少可以让他恢复灵体,到时候你我之前的所谓恩怨,便可自行化解,那时你如想再去天柱峰找仝霸,我也绝不拦你!” “这可是你说的!”钱不缺愤愤不平!他其实也觉得李修说的有点道理,自从他拜了仝霸为师之后,修行起来,再也没有了最初那么顺利。 “道友适才所言,有多大把握?”一旁的干瘪老叟并非常人,眼界可不是钱不缺那样的人可比,他眼前为之一亮,有了极大兴趣。 “呵。”李修笑道:“道兄若手头上暂时没什么别的事,用不了多久,我这里自见分晓!” 干瘪老叟抚掌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道友在末世修行,还能如此慷慨,不吝赐教,倒是难得,实属异数!” “哦?此话怎讲?”李修来了兴趣。 干瘪老叟道:“想当初老朽家底雄厚,在我寿命枯竭之时,悟出了转世之道,但还有所缺陷,须五件灵物,用来护持转世迷途所用。我远走西域,苦苦寻找,可谓是倾家荡产,受尽了冷眼,我的财宝如同粪土,抵不过狮子大开口,最终居然还缺一味,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冒险转世,白白浪费了百年时间才觉醒,而知前世。” 李修道:“道兄在与人交易之前,莫非道明了原由不成?” 干瘪老叟道:“不错,我就是冲着那几件东西去的,自然道明原因。现在想来,那时我虽有数百年的修为,却都在隐世苦修,涉世未深,人类远远比我们妖族可怕,真要斗起心眼来,一头成年猛虎,也远非八岁孩童的对手。” “吃一堑长一智,道兄深居白虎岭,看来对人性的探讨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这在末法时代对你非常有利!”李修道:“盛世之中,强者为尊,法则反而简单;末世却不同,天道压制,哪怕是绝顶天才,也远远修不出挥手灭一国的境界,要想得到更多资源,只能用各自的心机和手段,这就是时势!” 干瘪老叟诧异了好一会儿,才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如此年轻,不但修为高深,对人心的揣测也同样不凡,那我便先与你一道,见识见识你所说的气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气运乃虚玄之物,但却实际存在,大到国运族运,小到一峰一土,集人文之兴衰,法度之盛行,风水之孕养等,极有灵性,正所谓人杰地灵,绝非偶然生成。”李修说道。 干瘪老叟道:“如此说来,此虚玄之物,来自虚空?” 李修道:“所谓虚空,乃天地之规律,我辈修行看似逆天改命,实则还在这规律之内,求得其法,这气运便非虚玄,我认为我们修得的虚玄之力,以我们目前的眼界,还难以分辨出它的本质属性,我暂且将它看成异物,并非我们生长的这个时空之内的产物,虽然以我目前的修为还难以证实这一点,只能修出什么就是什么,暂时还没有能力去证实它的出处。” 干瘪老叟道:“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也时常疑惑,自古以来,这万物生灵从先天就自分高下,举个例子,明明是一胎所生,却有聪慧和蠢笨之分,普通人家也能产下麒麟之子,生来就得天眷顾,拥有高等命格。就像你们人类,即便是盛世之中,占绝大多数依然是凡人体质,拥有灵根的仍是万中无一,这就是你所说的虚玄的力量,隐藏在虚空之中,玄之又玄,只有达到灵寂期才能有所接触。” 李修对于干瘪老叟的疑惑也很认可,认为不是胡思乱想。即便是智者,也只懂得所谓的生存之道,推广在世之法,而生从何来?为何人的资质天生就有三六九等之分?李修即便是从科技时代过来的人,对此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因为这种探究已经超越了基因的构造。基因可以复制和改造,但灵感来自何处?根本问题从来都没有人能解答。 李修相信盛世之中,应该会有这样的法典,然而到了末法时代,不但天地的灵气近乎枯竭,而且人的智慧也逐渐被五浊所迷,简单来说就是复杂化,出现了很多的伪圣,世间因而有大量的伪经流通于世,被尊为无上宝典。然而大道至简,大道不是细节,因为细节都是魔鬼,魔鬼最擅长诱惑人。 以前李修修行,就喜欢挑细节,执著于六识的生灭,以为那才是丧吾之境,实则不然。其实性命双修之精髓,无外乎四个字:“法、诀、火、候”。但如果非要细分下去,虽伪经千万册,亦无尽头处,最后浅显易懂的道理,也渐渐被明珠蒙尘,趋于小道。 两人正说间,却见前方一座磅礴的雄关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李修目光一凝,十分诧异道:“咦?哪里来的关隘?” 原来众人遥望之下,均已看到那座关隘,而且也看清了三个大字:“古阳关”。 李修道:“看来传送阵让我们偏移了很远,竟让我们远离了北冥海,我虽然没有来过上北郡,却知道古阳关乃上北郡之屏障,乃入不乐国的第二道雄关之所在。” 李若乘解释道:“那法坛我本以为是个中短距离的传送阵,没想到虚空幻影之下,竟然偏移了这么远,日后若再使用,我须先破解法坛之上的所有爻纹才行。这条路我虽然走过一次,然而却想不到我们会来到这里,也没想那么多。”? “也许你的确是大意了,否则以我们这样的修为,过目不忘已成为本能,此行正北道路,过了流沙河,又经过好几个村落,纵然不熟地理环境,只要来过一次,你又怎么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李修叹道。 李若乘连忙说道:“李修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以为是我故意带你们来此,要对你不利,那我们现在就转道而行好了。” “不必这么麻烦。”李修道:“我并没有怀疑传送偏移是个意外,但你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古阳关的路,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明白再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不过你还是带我们来到古阳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不妨明说,你我患难与共,同过生死,这点信任我岂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李若乘难得的小女人作态,颇为扭捏道:“你也知道,女人总是要爱美些,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去买些生活所需的用品,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呃,倒是我大意了。”李修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尴尬,李若乘明着说什么爱美,但李修又怎么会听不懂言外之意?李若乘虽说修为高深,但还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子,还有正常的生理周期,除非修炼到元婴期,否则那些必需品她以前还有空间法器,必然准备周全,但到了后来空间法器被毁,一路上跟着李修,穿的是李修从村中顺来的衣物,还打着补丁,连鞋子都没有,即便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可以不在乎这些,鞋子也不过是一种装饰品,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可是这不是李修粗心大意的借口。 第四十五章 隐匿在村口 见李修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说什么,李若乘的耳根立刻红了,连忙别过身去,不让李修看到她的窘态。 “这是何意?”干瘪老叟浑然不知个中原由,开口问道。 钱不缺一时也似懂非懂,什么女人爱美?难道是要去买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现在他们四人当中有两名伤患,岂能因为这个就去冒险?如今朝廷正在对北冥海用兵,整个上北郡已有重兵把守,这是毋须质疑的事情,必然高手无数。 “上北郡地属偏远,但在不乐国十郡九州中排行前五,乃繁华之所。我正要寻找几味奇药,来助你们快速恢复功力。”李修一本正经地说道:“否则即便去了那天火岛,也同样面临相同的问题,仍需尽快解决,既然来了,以我们仨人这样的组合,不出事则以,即便有宵小之辈胆敢来犯,又有何所惧?”李修言语之中,已自动将钱不缺略过,此人别说修为还没上来,即便上来了,不惹事就烧高香了,还指望他出力不成? 钱不缺听在耳里,却恍若未闻。 李若乘和干瘪老叟见李修将他们的伤势放在第一位,自然没有异议。 当下四人便朝古阳关行去。 大约还有百来米远,四人又止步,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进进出出的行人还真不少,只见城门大敞开来,旁边的城郭之上却贴有告示,有几张通缉令,其中一张,不是别人,正是通缉唐若,也就是李若乘,盖着大将军府的虎贲章印和上北郡太守印。 大将军府下副统领唐若,勾结异类,通敌叛国,特此悬赏,缉拿归案者,赏金灵币两百万,举报者,灵币二十万。 一百万灵币,等于一万下品灵石,也就是一百中品灵石,等于一枚上品灵石。不乐国的汇率是一百枚灵币,可兑换一枚下品灵石,一百枚下品灵石,可兑换一枚中品灵石,以此类推。 李若乘见状,脸色阴晴不定,不大好看起来。 “看来还得乔装易容一番才行了。”李修道:“姐姐,这些人实在是有眼无珠,你居然就值得两枚上品灵石?太欺负人了,这实在是过于儿戏,稍后我直接去找这古阳关的守将,不让他倾家荡产,势难罢休!” “没有这么简单。”李若乘正色道:“乔装易容只能瞒过寻常高手,遇到厉害人物只怕就隐藏不住,还是低调一些,我看这样,我们先在城外住上一晚,观察一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城,眼下我们的元气远远没有恢复,如果遇到强敌,将会有麻烦,而且我手头上的上品灵石只够一次使用,在不乐国境内不比以往,尤其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上北郡已经是龙潭虎穴,这古阳关虽说只是第二道关卡,定也有绝顶强者坐镇,我们当小心为上!” “你说的没错。”李修道:“不过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只要将你伪装好就行。我等均乃生人,并没有名声在外,谁也不认得我们,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干瘪老叟忍不住插嘴道:“眼下的确应尽快离开此处为妙,我认为不入此城方为上策,最好是转道北上,不是我胆怯,实在是我这把老骨头,如今可经不起折腾,情愿在野外风餐露宿,人类聚集越多的地方,代表着危险越多。” “也罢,稳妥一些打算,就先在城外投宿,我今夜夜探古阳关,若有高手坐镇,我便先行退出,再作计较!反之,我便去讨点路费,以备不时之需!”李修道。 商议妥当,几人并未在城外的客店投宿,而是退到郊外,此时正过晌午,艳阳高照,不乐国国境之内和北冥海的气候浑然不同,这也可见北冥海为何被称作不毛之地,土地倒也算不上多么贫瘠,实在是气候过于恶劣所致。 来到一个去处,可见田间农舍,小桥流水,庄园别墅,竟有上百户人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这是何处?”李修问道,同时颇感意外,只因他看出这里是个好地方。 没有人能回答他,李若乘也不知道地名。李修只觉得此处的山水风光,别有一番滋味,细看之下,才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股气流之变化,来自虚空之中,隐隐散发出一道清气,李修立刻知道,这是有福泽降临,仔细感应一番,果然发现村中正有人家将要临盆产子,颇受福荫。 但奇怪的是,那气流来到村口,风向却又转道,原来这村口正有一株千年枫柳,已经成精,还没有化形,却已初具规模,正在偷窃这个村子的福荫,想要逆天改命。 “我们就在此处落脚。”李修道。 干瘪老叟也目光灼灼,道:“此处颇为不凡啊,乃是一块福地,表面上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实则不然,我猜隐居在此的人非富即贵。” “这回道兄怕是看走了眼。”李修道:“你们看,此地虽说颇有灵气,但风水被那株千年枫柳树所隔,福禄寿三吉均被窃取,这村人的祖上本是有福荫之人,选了一块好地方,却被破坏,呵呵,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一村人走了霉运多年,吃过不少官司,借用先辈所结良缘,勉强化解,尚且能够自保性命无虞,但近日来将有劫数!” “哦?这又是为何?”干瘪老叟问道。 李修道:“正是那株千年枫柳数日前被天雷击中,因祸得福,开了灵智,成了精怪,这是一个转折点,还有变数。你观那股气流,来自正北,再看此时刚过晌午不久,但北极天区却有星斗浮现,不久后将有人产子,也不知是哪位星官降世投胎。我等先不去投宿,先找个隐秘之处歇脚,恰逢此事,绝非巧合,我等怎能错过这百年难遇之事?稍后大家细细观察,将会有全新的领悟!” 听李修如此说来,不但干瘪老叟来了兴趣,李若乘和钱不缺也打起了精神,李修小小年纪却能力战仝霸那样的强者,修为深不可测,必有过人的本事,比如他是如何修炼的?这成了一个谜,因此他的提议很有说服力,众人乐意听从。很快他们就去到村子对面的一个林子中小憩,李修以石画符,摆了一座障眼法阵,金丹以下的人,难以发现他们的行踪。 李若乘则从空间法戒之内取出一些烤肉与众人分吃了一些,便打坐调息,这些烤肉是之前剩余的食物,他们被传送出来之后,需要调息疗伤,身上一穷二白,没有丹药,灵石也紧缺,只能服用大量血食。李修一路上打了好多猛兽,取血给李若乘和干瘪老叟直饮,肉食则制作成烤肉或者生肉脯,又就地取食材,采了一些佐料,每次二人都要吃很多,可以说一人吃一牛也不为过,狼吞虎咽,身体的亏空,不这样吃根本不行。 见李若乘打坐调息,干瘪老叟也没有浪费时间,钱不缺也十分勤奋,一有空闲就闭目参悟《玄冲经》,希望能够精进,但他底子太薄,这几日的参悟也只不过是在弥补道基而已,反倒是李修一时无事,便出了林子,站在阳光下,他看到村中的一群孩童和老人,吃过了午饭,正赶着牛羊出圈。 “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见一个强盗,连地痞流氓都少见,目前来看,不乐国可谓是空前盛世,虽然还远远做不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也算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必然国库充盈,已成底蕴,难怪不乐皇帝会兵指北冥海。百姓是水,治理有功,则可供养一国之力,但却养不起那么多邪派,邪派中人修炼邪术魔功,需要数之不尽的鼎炉,不乐皇帝不可能批准他们残害本国百姓,自毁长城。看来北冥海燃起战火,也是时势造就,而非某一个人所能谋划。”李修若有所思起来:“我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天火岛一行,如今李若乘被大将军府通缉,我和她都身处在国境之内,全无根基可言,我又不能让她重修魔功,吸取别人的真元来恢复元气,看来只能用我的修复真气来炼化银河图和九鼎,能炼化一成,我便多一丝胜算,如果我能将银河图炼化,如臂使指,心意相连,和仝霸那一战,该逃走的就是他了,甚至将其斩杀也不是不可能。”李修有了打算,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畏惧,可李若乘和干瘪老叟都是被法宝反噬,元神受创,若想让他们尽快恢复,只靠吞食血食无异是杯水车薪,这就好比当日吾弑修成法诀,却被夺了造化,身体因为破关时留下的各种暗伤没有及时得到滋补,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长此以往,说不定会境界退转。李若乘虽说没有那么严重,但也需要更多灵石才行,即便是干瘪老叟,李修同样要给予关照,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既为道友,在有难之时当伸援助之手,才是他所修道途之根本。 李修就地盘坐,激发修复真气,开始祭炼银河图,随后他有些气馁,这银河图就是个无底洞,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掀不起一点浪花。唰地一下,李修突然化为一个光点,消失不见,他被吸入了银河图内去了。 第四十七章 试法和收仆 “这次只怕有所不同!”朱孟海道:“岂不闻‘斩尽杀绝,鸡犬不留’的道理么?否则凭老太爷身边的两名随扈法师已经足够应付,我等又何必前来帮手?” “朱大爷你言之有理,我很感谢你还能为我们这些下人着想!”老仆随即又面露难色道:“可我只是一个看门的老仆,又岂敢违背老太爷的吩咐?万万不敢做主,我看还是先带你去见老太爷后,你自去与他老人家说道可好?” “也罢!”朱孟海皱眉道:“杨老太爷性命为重,你且带路!” 老仆连忙应是,掩上大门。临走前,朱孟海使了个眼色,留下了两名弟兄守在杨宅附近。 夜色朦胧,走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老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指着陇上的一户人家,喘着粗气道:“老太爷就在张员外家中吃酒。” 朱孟海等人远远看去,果然瞧见一围别院,依山傍水,其间灯火通明,还人声鼎沸,似在办什么喜事,朱孟海修为高深,隔着老远都闻到一股酒水气,立刻知道那什么张员外家正在摆流水席,宴请宾客,那杨老太爷辈分极高,又德高望重,估计是推辞不过,朱孟海暗道一声老糊涂,命都快没了,还吃什么酒? 正在这时,他脚底下无意间踩到一块石板,原本这是一件很平常之事,可是在这一刻他全身的毛孔炸裂,来不及做任何应对,整个人都被弹起两丈来高,人在空中,他看见和他同行的弟兄也和他一样,全部被弹飞,失去了重心。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陷入了某个法阵之内,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朱孟海能成为十三太保之首,绝对是经历过无数场生死苦战才走到这一步,他拔刀的动作已经练到条件反射,这一次也没有例外,第一个拔刀出来的人正是他! 但这一刻,在他眼前霍然刀光乍现,凌厉的刀光刺破了黑夜,也几乎吓破了朱孟海的胆,这是人在必死前的本能反应,是一种无力的表现,但是朱孟海猛地一个激灵,毫不犹豫,也是一刀挥出! “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思妙想,朱孟海一声沉喝,施展出连他自己也从未见过的一刀,可谓是精妙绝伦,竟被他抵住了一束刀光。然后失去重心的他感到脑门发黑,一屁股跌坐在地! 刚刚他的一个激灵,使得脑门灵光一现,发生了奇迹,实则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如何办到的。 十一个人已经全部倒下。 奇怪的是,老仆人居然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朱孟海躺在地上,难以动弹,他目光一凝,道:“你到底是何人?” 老仆人还是老仆人,不过老仆人的手中,已多了两把刀,两把滴血的长刀。他现在的模样,好像刚刚发生的那一瞬与他毫不相关,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赞叹道:“朱大爷果然名不虚传,落入我的陷阱里,居然还能挡住我那一刀,佩服佩服,不过,这种刀法,好像并不是青阳山的绝技吧!” 朱孟海并不理会,道:“你把杨老太爷怎么样了?” “老太爷好得很,我怎么会对他老人家动手?”老仆人不急不缓道:“我杀人只不过是不希望你们来坏我的好事而已,不仅是你们,包括老太爷身边随扈的两位法师也被我解决了,至于老太爷的命,我可是没有丝毫兴趣。” 朱孟海道:“你处心积虑布下阵法,无非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吃我们这碗饭的,早就想过有这一天,落入你手里,我认栽,你动手吧!” “慢着,你现在想死却没那么容易!”老仆人道:“其实要杀你们也用不着布阵,只不过我怕动静太大,才不得不如此而为。你们十三太保在凡人看来乃是绝顶高手,但在修仙的世界里却是不入流。嘿嘿,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奴才,一生都无所作为,眼看寿辰将尽,油尽灯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妄动真气,但我刚才那一刀也根本不是你所能抵挡的,你如实招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朱孟海气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年轻人,你要知道生命的可贵之处便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可以不杀你。”老仆人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你刚才那种刀法落在你的手里实在是明珠蒙尘,不如将它送给我,我便饶你的命如何?” “放屁!”朱孟海怒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士可杀不可辱,青阳山十三太保头可断血可流!” “不错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背后的青阳山可是还有一位胡大先生,看来的确留你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仆人一步跨出,一刀朝朱孟海的胸口刺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孟海居然再次激发了潜能,他脑海中有强烈的波动,明明全身疲软无力,此刻只感到一股电流从脑门泄到四肢百骸。他猛然拔地而起,一掌扫开长刀,另一手却握拳朝老仆人的太阳穴狠狠地砸了过去! “嗯?”老仆人皱眉,好在早有准备,岂能被他的拳头砸中要害,未等对方拳头靠近,刀光一现,另一把刀已自下而上反撩朱孟海的手臂。 “死来!”朱孟海不理长刀,拳头直进,轰在了老仆人的鼻子上,砰的一声,老仆人斜斜地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老仆人有罡气护体,并无大碍,但也是大吃一惊!朱孟海此刻不但恢复了力气,而且功力大增,一身横练功夫竟然硬生生顶住了他刚才撩出的一刀,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痕迹而已,这且不说,刚刚那一拳,竟还险些将他的护体罡气轰碎! 这种事情别说是老仆人,就算是朱孟海自己也懵了。刚刚明明全身脱力,怎么会这样?而且一拳轰退一位金丹期的强者,恐怕也只有他的大师傅胡大先生有这样的功力。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便成全你!”老仆人杀机浮现,再也不像刚才那么云淡风轻,决定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且慢动手!”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老仆人的目光下,从朱孟海的天灵盖钻出来一个少年。 “你……”朱孟海也看到了这一幕,满脸惊骇! 那少年摆了摆手道:“你命不该绝,我只不过是刺激了你的大脑皮层,帮你开启了一些智慧,让你领悟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厚积薄发所致,你此刻的一身功力,倒并非我的功劳。” “你……你是人是鬼?”朱孟海还是不敢相信,声音颤抖。 少年道:“呵,人又如何?鬼又如何?只要我愿意,皆能为我所用!我来这里的目的和这位老仆人是一样的,所以我也不喜欢别人来坏我的好事。” 朱孟海这下说不出话来。 老仆人惊奇道:“想不到竟有你这样的高手盯住了那个东西?我自认为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是一位灵寂期的前辈。” 少年道:“你颇有眼界,来历不凡,为了躲避同门的追杀,隐居在此二十多年,我没有说错吧,你本来的名字叫叶春秋。” 老仆人颔首道:“在你这样的高人面前,我所有的隐藏都瞒不过你的法眼,不过,你既然没有杀我,难道是打算放我走?” 少年道:“看来你躲在这样一个地方,虽说老迈,寿命将尽,但对于修仙二字的认知已经初窥门径,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今夜左垣帝星就要降临,就算我不出手,你确定以你油尽灯枯的残躯,能够夺走造化么?”少年直言不讳。 老仆人道:“我早已是孤家寡人,苟延残喘,奋起一搏不过是为了能够多活几年,你如能解决我的烦恼,我愿为你效命!” “很好!”少年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够猜到我显化在你面前的目的。那你现在就对我跪拜吧,从此便是我的仆人。” 老仆人静静地说道:“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白,你须解决我的烦恼,否则我最多也活不过半年,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岂能让我为你效命?” 少年道:“我要杀你不过是挥手之间而已,你何不仔细感应一下,看看你所谓的烦恼还有么?” 老仆人闻言也不回避,立刻闭目内视,他感觉困扰他多年的瓶颈,此刻已然松动,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要吸收大量的灵石,他便能突破养丹境,进入金丹后期的化丹境。而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形成,他竟浑然不觉,眼前的年轻人,在他的意识当中,立刻变得高大起来,如同天神不可侵犯! 老仆人连一个字也没有多说,放下了刀,跪倒在地,对少年伏地而拜。 这少年自然便是李修的一道念头显化在此。 李修道:“你现在既非叶春秋,也再非杨宅的老仆,现在你的名字叫李忠,希望日后你也能如你的名字一样,对我忠诚!” 老仆人道:“李忠谢过主人赐名!” 李修示意他起身,转而又对朱孟海道:“你呢?有何打算?” 朱孟海道:“你如此高高在上,难道看得上朱某这样的人?” 李修道:“你虽说没有灵根,是凡人体质,但我目前正好有一条道,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传承。” 朱孟海道:“承蒙阁下的高看,但我乃是青阳山的弟子,师承胡大先生,岂有生出二心,转投别派的道理?” 李修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刚刚不但救了你的命,而且给予你启发,打破了肉身的极限,你此刻已经不在那胡大先生之下,所缺的只是更多经验罢了!” 第四十六章 灵魂触须 傍晚,日落西沉。 山下的村口前,正结伴走来一个灰衣老道和一名白衣剑客,他们和李修一样,也是从古阳关方向而来,二人行色匆匆,手中均拿着一个八卦符,嘴里犹在商谈着什么事情,同时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此刻来到村口,却齐齐脸色变了,忽然止步,只因他们手上的八卦符起了变化。 “这里看来就是杨老太爷的蜗居之乡,我等奉命而来,本以为十拿九稳之事,怎会突然如此?”灰衣老道远远打量着村口的那株千年枫柳树,看出了点什么,面色极其凝重! “稍安勿躁!”白衣剑客道:“师尊命我等前来掳走杨氏全家,好叫那古阳关守将杨正义投鼠忌器,此乃其一,其次师尊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你可见他老人家自从来到古阳关后,曾说过‘帝星偏移,福至上北’的话么?” 灰衣老道道:“惭愧,师弟你蒙师尊他老人家重用,故而能够随行听命,我却不知此事,不知此话何解?” “我斗胆猜测,当朝天子寿限将至,故而才有帝星偏移之说。”白衣剑客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和我先前猜测有所区别,你看天上那紫薇帝星忽明忽暗,却无陨落之嫌,倒是紫薇左垣亮如白昼,可见天子寿限一说是假,上北郡将出一位天命所归的人是真!大师兄,此乃绝密之事,你当守口如瓶才是。” “我岂会不知深浅?”灰衣老道说道:“师弟你话里有话,为兄已然懂得,这是想一箭双雕么?” “正是如此!”白衣剑客道:“本来我们是来捉拿杨老太爷,但此事不易成功,你看那棵老树,似乎成了精怪,凭我们的法力,去拿杨老太爷简单,却也等于是在破坏这精怪的好事,它必然奋起反抗,驱赶我等,那时我们要想取胜则极难!不如先在四周等上一等,只等天降祥瑞,看那老树精到底能不能忍住这等造化,如若它强取,想要一口给吞噬,必然要和天斗,我等布个杀阵,只等它身疲力竭之时,暴起出手,便可从中取利,岂非可成?” 灰衣老道大喜道:“师弟此计果然甚妙!” 正说间,忽然从古阳关方向又来了十三骑快马,马上骑士均乃白衣劲装的大汉,后背斜挎大刀,猩红的穗子格外显眼。 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感应敏锐,提前藏好,只见那十三骑快马速度丝毫不减,快速朝杨家村驰骋而去,扬起了一大片尘土。 “这是杨正义府上的随扈法师,他们是青阳山上胡大先生座下的十三太保。”灰衣老道皱眉说道。 “十三太保不足为虑,就怕胡大先生也来了,我早就知道杨正义早年曾投师青阳山,何况他在古阳关守关多年,颇有家底,即便没有这重关系,只怕也能花重金请动这些人了,谁会和灵币过不去?不过师尊如今就在古阳关,量那姓胡的也不敢亲来,否则青阳山上只怕又要尸骨无存。”白衣剑客在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一套金色阵剑,足有四十九柄,看模样居然是石头所制。 灰衣老道见之,立刻满脸艳羡道:“想不到师尊竟将这套‘小庚金黑煞阵剑’也赐予了你,果然不愧是师尊跟前的红人,日后师弟可要多多替愚兄美言几句,我必有重谢!” “哈哈,师兄谦让了!”白衣剑客故作沉稳道:“去年你替师尊抓来十九个貌美如花的纯阴鼎炉,师尊也曾赏赐了你一件‘黑须鼎’,那可是修炼之宝器,小弟也十分羡慕师兄的造化,只望你我联手将此事办妥之后,不愁师尊厚此薄彼,你我兄弟在同门之中水涨船高,修炼资源翻倍,那才是人间乐事!” 灰衣老道也是哈哈大笑,不过眼睛里面,那可是一点笑意也没有的。 与此同时,李修盘坐的地方光点一闪,他已从银河图里有惊无险地退了出来。此时的银河图颇合他的心意,原来他被吸入银河图内,经历过一场星空流浪,去了那颗蓝宝石一样的星斗上,见识了上古时期的地球,甚至他还见到了神农氏的家人。正所谓虚玄虚玄,虚幻玄妙,空空如也,李修对虚玄之气的理解越发深刻。 原来神农氏炼造银河图,是以当时的世界为模型,李修走过一遭,参悟了神农氏的理想,没有丝毫隔阂,也没有遇到人为的陷阱等,故而退出银河图后,他可以说获得了上帝视角,大开眼界,他眼睛里一抹不符年龄的沧桑感一闪而过。此时看银河图,已经多了一丝亲密联系,李修估摸着自己在无意当中,居然将银河图炼化了百分之五的样子,这种成效已经相当不错了,距离他的一成祭炼度又进了一步,是个美好的开端。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过去了三个时辰左右,黑夜即将来临。李修并没有起身去叫醒李若乘等人,他望着山下,一下子来了兴趣,又观了观天象,只见北极天区果然亮堂,暗道:“既然早有人关注这里,显然是为此而来,帝星偏移,左垣强盛,可见将有天命之人临盆,非同一般,我当与此人结缘,观察他的成长,以全我的道果!”当下毫不犹豫,意识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将整个杨家村都笼罩在其中,这一刻连蚯蚓翻土、虫子衔草的动静都逃不过李修的感应! “咦?这十三个人是何来历?身上颇有正气,全部是凡人体质,却能以武化境,寻常筑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李修释放出十三股意识,每股意识是李修的一道念头,他在千机洞的幻象空间中领悟了十二会,元神一共有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十三个念头轻轻一钻,钻入那青阳山十三太保的识海之中。 识海的入口在两眉之间,据修仙典籍记载,此处乃为眉心祖窍之入口,向内延伸,识海为椭圆球状,拥有无穷无尽之奥秘,大到无边无际,探索识海,而知真虚。实际上就是智力开发,寻常人等在开发智力的过程当中,边学边忘,边忘边学,穷其一生也只能在原地打转,极难深入,因为大脑始终都在自动运行,本身就是一台高级处理器,想要深入开发,犹如瞎子摸象,难如登天! 李修的十三个念头就好比灵魂的触须一般,一接触他们的识海,立刻获得无数条信息,这些信息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小点,有的如待孵的小卵,有的如同尘埃一般,只有小部分以点成线,不过别小看只是这一小部分,这是他们的人生经历,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命运线,命运线就是由无数个想法交织而成,最后形成的几条主线条。人的一个转念之间就有可能衍生出许多个想法,人在一生会有多少个转念之间?可以说无穷无尽,他们识海中的线条简直就是一团团乱麻。 在山头上盘坐的李修接收到这些信息线条,却没有丝毫不耐,正在有条不紊地计算和推演,整理出一套完整的记忆碎片。 “原来如此!”李修逐渐对当下上北郡和古阳关的事情不说了若指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分析,甚至对不乐国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种高速的计算和推演的结果,其清晰程度还远远在当初和李若乘元神双修之时所接收到的信息之上,这也是李修的修为一日千里,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不过,仅仅凭借十三人的识海还不够,李修释放出更多念头,以同样的方法,在瞬息之间无声无息地入侵到更多人的识海当中,包括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 这一下所接收到的信息更加磅礴而驳杂,用李修那个世界的话来说,他此刻就是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现在李修的计算能力已经可以比肩他那个世界的一些高端的人工智能。 山下,青阳山十三太保快马加鞭,火速赶往杨家老宅,远远望见一座宅院,感受不到丝毫血腥气,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来到府前,早有一名老仆人在门前等候。 十三太保之首朱孟海问道:“杨老太爷可在府上?” “我家老太爷昨夜接到老爷的飞鹰传书之后,已连夜将太祖婆和家眷众人转移到隐秘之地。”那老仆看样子和十三太保相识,道:“不过老太爷如今却不在府上,特命我在此恭候朱大爷和各位法师,要我好生招待,不可怠慢,里面请!” 朱孟海一听这话,却脸色一沉,道:“你这老仆好生糊涂,我等此番出城,乃奉杨正义将军之命前来保护杨老太爷的安危,岂可儿戏?我不管他在哪,你速速带路,我等要去随扈伺候,不可有分毫闪失!” 那老仆不敢违逆,转身正要掩上大门,朱孟海忽又听到宅院内似乎有人声传来,隐隐还有人影走动,朱孟海顿时心中生疑,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所有人全部转移到隐秘之地了么?怎么里面还有响动?” 老仆道:“我家老太爷说了,老爷在古阳关为官,总是难免会得罪人,遇到恶人,祸及妻儿家小,已是极致,故而并未遣散仆从杂役,只说避几日风头,太祖婆等人便可回家了。” 第四十八章 王寡妇临盆 “这……”朱孟海道:“我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定当屈身厚报,但我如今有公务在身,不得迟误,先行告辞了!”言毕竟转身就走。 “我要办成的事情,只怕还没有人能说不,我能给你功力,也能将你削弱。”李修大怒,遥遥一指点出,一道丝线直接摄入朱孟海的后脑勺,穿破了他的识海,使得朱孟海之前被李修激发的大脑神经组织短路,只一下,朱孟海惊骇地发现,他一身的功力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陷入脱力状态,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老仆人李忠却是面露喜色,李修越强大,越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你服是不服?”李修问道。 朱孟海叹道:“朱某顶天立地,大好男儿,死又何所惧?无所谓服不服,我此生绝对不会为奴为仆,你只管动手就是!” “很好,果然是条汉子!”李修面露欣赏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可能没有听清楚,我是要收你为徒,而非奴仆,既然你有公务在身,那我也不强留,去吧!”言毕,收回那道丝线,朱孟海再度恢复了功力。这神乎其神的手段,简直是让老仆人李忠和朱孟海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朱孟海爬起来,过了半晌,他忽然对李修行跪拜之礼。 李修问道:“你这又是为何?难道改变主意了?” 朱孟海道:“我本是一个无灵根的废物,父母早逝,但我自幼便不服输,散尽家财,四处拜师学艺,辗转七年有余,终于在青阳山遇到良师胡大先生,才有如今的所得。我并非不识好歹之人,承蒙你的错爱,我却不能背叛恩师,另传道统,你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我虽只有微末之力,但日后若有效劳之处,定当涌泉相报,万死不辞!” 李修道:“你的身世我自然知晓,难得你能如此忠孝,世上本难有两全其美之事,也罢,我便授你三刀绝技,无须师徒名分。” 朱孟海感激道:“多谢!” 李修伸手在他头顶摁掌,以念传意,这三刀绝技实则是李修为虎子量身打造,但虎子不在身边,李修不确定这三刀绝技在凡人体质的手上能发挥多大的威力,故而想收一名徒弟,先行试法,以李修如今的修为,开宗立派完全没有问题,他的很多想法已经成熟,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完整理论,此乃他修行的根基所在,本身也有了开枝散叶的念头,只是如今连栖身之所都还没有找到,这三刀绝技,权当是结段善缘,以李修看到的命运线,朱孟海日后还颇有一番成就,且此人道心稳固,是个难得的人才,李修不怕投资打水漂。 授了三刀绝技后,李修示意朱孟海起身,朱孟海再次道谢,转身朝陇上的张员外家走去。 夜渐深,杨家老宅。 老仆李忠匆匆回来复命,却发现花厅里的李修正在泡茶,他身旁则坐着一位相貌绝美的年轻女子,这绝美女子的脸色苍白,颇有疲态,不过李忠却很震撼,因为他看不透这个女子的修为,只觉得深不可测,同时也忍不住再次猜测起李修的来历。 “事情办好了?”李修微笑着问道。 老仆李忠打起精神,道:“办好了,我在村口布下了一个口袋,就算是金丹期的高手前来,也会鬼打墙,足够拖延一炷香的时间,又按照主人你的吩咐,去王寡妇家四周布下了示警的法阵。” 李修道:“我之所以让你在这两个地方布下法阵,只因为我并不想大开杀戒而已。不过那王寡妇即将临盆产子,我要你守在那里,我给你准备了四枚爆炸符,必要时刻,遇到金丹大圆满的高手也能给予重创。”李修在桌上拿起四个玉质的小瓶子,递给老仆李忠。 老仆李忠接过一看,颇为意外,只因这四个玉质小瓶虽有纸符封口,但爆炸符应该说的不是这纸符才对。 李修道:“用法很简单,你可得小心保管,纸符一旦掉落,可是敌友不分的。” 老仆李忠连忙应是,小心翼翼地退出花厅,打埋伏去了。 李修的这种爆炸符和真正意义上的爆炸符根本不是一码事,是李修自己制作的手雷,说白了就是以特殊的手法压缩的一蓬强大真气,揭开纸符的封印就会立刻爆炸,他希望这老头子别把自己给玩死了才好,不过,如果连这点小事都需要李修操心,那这个老仆也白收了。 李若乘道:“李修,你真的不用我帮忙么?” 李修道:“我已将银河图祭炼了百分之五,里面有一块地方十分安全,你们去里面恢复元气,等那左垣帝星降世,必有大人物到场,等下我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你仔细观察左垣帝星转世的契机,或许能看到胎儿之谜的一些真谛,这对你接下来元神出窍有很大的帮助。我刚刚在收李忠为仆的时候,另外一道念头已将村口的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吓退,我从他们的识海当中探知到有个了不得的人物来了。” 李若乘听李修这么一说,问道:“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李修道:“大将军府下有四位身份尊贵的客卿,不知道另外三位客卿比起那灰瞳上人来如何?” 李若乘道:“灰瞳上人和另外一位独眼老人我曾在大将军府见过一面,但另外两位,我也只听过名字,却从未谋面。一个叫苦海,一个叫贝丽丝女王,听说大将军尚且年幼之时,便是苦海和贝丽丝女王随扈,信罗河能稳坐大将军之位数十年之久,能有如今的庞大实力,这两位可谓居功至伟!” 李修道:“这么说来,和仝霸齐名的大将军信罗河,居然还是苦海和贝丽丝女王一手带大的?” “也可以这么说。”李若乘道:“怎么,难道来的人是这两位之一?” 李修道:“那倒也不是,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背后,就是你所说的独眼老人,不过,我从他们那里推测到的很多信息,独眼老人只怕远远没有灰瞳上人好对付!” 夜深人静,李修让李若乘和干瘪老叟,甚至是钱不缺都进入银河图里,他走出花厅,感觉到天地间一股庞大的气场在无形之中蔓延开来。 “要开始了!”李修身形一闪,便没了踪迹。 一围柴扉,两间草庐,这就是杨家村王寡妇的家。 王寡妇膝下有一子,姓杨,名不讳,年仅五岁,王寡妇的夫家原本是古阳关西郊外十里铺的掌柜,颇有家底,交友广阔,三年前因得罪了士绅,勾结府衙,串通一气,被判了个勾结乱党而至锒铛入狱。恰逢当时,上北郡出现民变,军营倒戈,修士暴动,连郡守都被摘了头颅,无头尸身高挂公堂,此事尚且还未传达京师,次日郡守的人头竟直接出现在不乐国皇帝的御案之上,且留有书信,那留信之人对皇宫内院进退自如,居然如进无人之地,可见其能,大内高手惶恐!不乐皇帝拆信观之,勃然大怒,下令举全国之力,清剿前朝乱党,且制定了一系列赏罚制令!一时间,满朝震惊,举国震惊! 地方上许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完成任务,很多囚犯在一夜间都成了乱党,身首异处,更有甚者,屈良作匪,斩首者无数,尤其是上北郡,平定后更是重新洗牌,有不乐皇帝亲自下达的赏罚制令在,宁杀错不放过,遇到反抗者,或出言不逊者,立刻穿骨剥皮,曝尸于市!覆巢之下无完卵,王寡妇那狱中的夫家难以幸免,少不得还被抄家一通,王寡妇从那之后便成了寡妇,只得投奔她王氏的一位叔叔,不料那叔叔好赌成性,典卖了房田,又贱卖了妻女,幸得王寡妇苦口劝说,勉力帮衬,方才保全其九岁幼子之性命,否则不被饿死,也必被家暴而亡。 身无分文的王寡妇不仅要照顾九岁之堂弟,更还要抚养其只有两岁的亲子,走投无路。杨老太爷好善,闲来闻讯,怜其惨状,又因其夫杨掌柜乃杨氏族人,对其遗孀援手,排除众议,划出九分田地,免了租税,盖草庐,以供三口之家,王寡妇千恩万谢,悲感涕零! 如今漫长的三年总算过去了,九岁的堂弟王双已经十二岁了,亲子杨不讳也已满了五岁。但就在这开春之际,一个消息却在杨家村炸开了锅,王寡妇怀孕了,这位一向勤俭持家、九烈三贞的贤达的寡妇,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人物,有人痛骂,有人嘲笑,也有人同情,但村民们出奇一致的行动就是路过王寡妇家门前时,宁愿绕道走,也总有些好奇的汉子,常常在夜幕中观望着那山坡下的小小草棚,而从那之后,杨老太爷府上也再也没有人前来嘘寒问暖。 临盆之际,王寡妇这几日实在是下不了床,睡在炕上,家中生活上的事宜便落在了十二岁的堂弟王双身上。夜深了,王双只叫杨不讳自行去睡,他则来到炕前陪坐在王寡妇身边。 “娘亲,那杨三家的弄婆迟迟不来,想必今晚她是不会来了。”王双静静说道。 虽说他和王寡妇是堂姐弟,但他懂事的早,顾念王寡妇的再生之恩,从三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改口叫王寡妇为娘亲,一直以来都是遵以母子之礼行孝,三年来,不卑不亢,替王寡妇分担了很多事情,家里时常断粮,他就独自去山上挖野菜,采野果,爬山、攀岩、水底抓鱼等等,磨炼出坚强的意志和一副好身板。 王寡妇勉强笑道:“双儿放心,娘如今已是生二胎,当年娘生你弟弟的时候总结了许多经验,你按照我教给你的法子,准备好剪刀和许多热水。娘感觉到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发作,这几日就只能辛苦你了!” “娘亲,双儿不怕苦,可是……”王双欲言又止。 “双儿,夜深了,你听话,先去睡会儿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王寡妇似乎知道王双要说什么。 “不,娘亲,这次我非说不可!”王双道:“双儿已经长大了,知道娘亲的辛苦,我想说的是,弟弟还小,家中的口粮原本就只够我们勉强熬过这个冬天,娘亲你很快就会生下弟弟或妹妹,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断粮,等娘亲恢复后能够下地干活了,我便去外面接活,娘亲你意下如何?” 第四十九章 左垣帝星降世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王寡妇略显憔悴的面容,颇感欣慰道:“双儿的确长大了,可是无论如何你也只不过才十二岁,娘又怎么忍心看着你去外面受苦呢?来,夜里凉得很,你先来炕上暖和,娘要有什么不适就叫醒你!”眼看着王双还有话说,王寡妇已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示意他不必再说,王双见状,只能叹了口气,不过倒是没有去炕上睡觉,转身掩门而出,去灶房生火,准备热水去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王双走后,王寡妇怔怔地望着桌上的油灯,她的眼睛慢慢红了,泪水已流下。 她心中何尝不觉得委屈?可是那一晚发生过什么事情,她根本记不得了,她怀上了身孕,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外人如何嘲笑她不在乎,但她却无法对自己的儿子说谎。想她虽说是一介女流,一生当中所行之事也件件都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无对人有不能说之事,此番生下一儿半女虽然艰苦,但真正的苦还是日后儿女们将会因为自己一失足,而受尽冷眼和嘲笑。 这一刻,她只想将她多年累积下来的所有委屈和悲愤都化为泪水,大哭一场。可是她忍住了,眼泪流下,她擦干了眼泪,她忽又重新变得坚定而不屈!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腹部有阵痛传来,让她脸色大变。 “啊!”这种痛感让她大声叫了出来,紧接着,阵阵疼痛如同潮水覆盖过来,她使劲咬着牙,使劲地抓住炕沿,她的面容苍白,冷汗淋漓,全身不停地发抖,同时有大量的液体流出体外,她伸手胡乱一摸,鲜红的血,红得像火! “哐当”一声,灶屋里的水已烧热,王双正在舀水,不料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他手里的水瓢连带着水盆吓得抖落在地。 “娘亲,娘亲,我该怎么办?”王双来到门前急忙叫唤,他不敢推门进去,只因王寡妇早有吩咐,临盆之际,除了弄婆,谁也不准进房! “双儿……你……别进来……”王寡妇痛苦而虚弱的声音果然急促地从房中传来。 王双大哭,却没有任何办法。在急躁和焦虑的等待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渐渐没了声音。 月色正浓,此时王寡妇家四周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高手,月下有人影晃动。而在古阳关里的很多高手,也都在望着天象,很多人都不明所以,但只要是金丹境界的强者,都感觉到要出大事了。 古阳关守将杨正义在城郭之上,他穿着一袭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先生,近年来上北郡早已暗流涌动,如今天督院和大将军府的高手已深入北冥海,战局不明,各派都有心染指,却暂无明令,不敢妄动,几乎都聚集在上北郡中,人心动荡,龙蛇混杂,似我等这般小人物,谁都难以得罪,已是如履薄冰,动辄将会有身家性命之忧!”杨正义轻轻叹道。 在他的身旁,有一位身材颀长,穿蓝衫的中年,那蓝衫中年道:“将军能够审时度势,实为明智之举,但你须明白,如今朝廷格局已定,你我并没有生逢乱世,将军胸中虽有抱负,却极难成功。近年来上北郡动荡,方才有了将军的立足之地,但还不够,如今朝廷与西域和南国修好,集结了数百万兵力,指派黎相如上将为统帅,只等天督院和大将军府的高手在北冥海打下前沿阵地,数百万兵力将会投入战场,那才是真正的动乱,同时也是将军崛起的时机!” “这一点我也有所考虑。”杨正义道:“不过,越到了这个时候越要步步谋划妥当,未请教先生,这时机二字,从何而来?” 蓝衫中年道:“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军须结识更多高手,并且能为你所用,一旦大军北上,将军则可请命随军出征,到时候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将军的壮大!” 杨正义道:“如此说来,眼下这场争夺,我等只须旁观即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正要看看隐藏在古阳关中的高手,到底都有哪些!” 蓝衫中年道:“那是当然,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修仙中人看中的无非就是更多的好处,你看那北斗天区之上,左垣帝星的光芒逐渐强盛,几欲盖过主星,这等机缘,没有人能轻易错过,即便是那独眼老人,也会忍耐不住,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位能与他争锋的高手,一旦有那样的人物出现,将军当竭力交好才是!” 杨正义颔首道:“如真能如先生所言,那我眼下的困境将会迎刃而解,先生的青阳山与我荣辱与共,也同样如此。对了,十三太保可传回消息?” 蓝衫中年道:“我正要禀告将军,我那徒儿已将杨老太爷和所有家眷都转到一处安全之地,将军只管放心,今夜将会是个不眠之夜,将军只要守好关卡,当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王寡妇家,周围人影晃动,王寡妇撕心裂肺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糟糕,这王寡妇定是难产,性命只在瞬息之间!” “速去禀报师尊!” “来不及了,就让贫道去给她开膛破肚,取出腹中婴儿即可,此乃天命之子,得此子比什么机缘造化都要强上一万倍!”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相继疾掠而出,竟是五名金丹期的强者,但他们还未踏进王寡妇家,在距离五丈之地,就被一名老人拦住,正是老仆李忠。 “老东西,滚开!”一人厉喝! 老仆李忠道:“天命不可违,自有其道理,你们来此干涉,必遭天谴!念你们修行不易,速速退去,否则,死!” “哪里来的老东西,死的是你!”五位金丹联手出击,想要将老仆李忠格杀当场。 老仆李忠毫不犹豫,挥手打出一个玉质小瓶,那五位金丹以为是什么暗器,挥动武器,扫出一片刀光剑气,不料那玉质小瓶触之则爆裂! “轰!”这爆炸符的威力等于是李修打出了一击烈焰掌,现在的李修可不是当初刚下吾峰时的李修。一时间火光炸裂,火苗四下乱窜,毕竟是无主之物,只能片面杀伤,竟没有弄死一人,却也让五人骨断筋折,满面焦糊,重伤呕血! 老仆李忠提刀上去,刀光乍现,五颗头颅落地。正在他要收刀之际,从地底猛然钻出四十九道金色庚剑,交织出一片剑网,一下子将老仆李忠给围住,这么近的距离,那爆炸符无法使用,老仆李忠沉喝一声,手中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了一个刀光气罩,竟然被他勉强给挡住! “先不理会此人!”一道声音响起,随即只见一名灰衣老道和一名白衣剑客现身,三两个起落之间,便进到王寡妇家。 “你们是谁!”王双见状,立刻提高了警惕,刚刚门前动静不小,他全都看在眼里。 “聒噪!”灰衣老道大袖一拂,只将王双扫飞到一旁,头撞木桩,立刻晕厥过去!二人进屋一看,却见炕头一片狼藉,鲜血横流,到处都是,而那王寡妇竟已断气身亡! “死了?这怎么可能?难道天命有变?”白衣剑客大吃一惊! 灰衣老道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若此间并无造化,你我须立刻去捉拿杨老太爷,明日方可去师尊他老人家面前交差,否则只怕师尊怪罪下来,你我性命难保!” “白忙活一场,真真是气煞我也!”白衣剑客胸口起伏,耗费半夜功夫,本以为此行能无意当中撞到天大的好处,不成想被他们认为左垣帝星降世之家,竟会难产,母子双亡,实在是大大出乎他们之预料! 吐了口唾沫,白衣剑客转身就走,灰衣老道也是眯了眯眼,一脸的不甘。 “咦?我总感觉哪里不对!”灰衣老道迟疑起来,但究竟哪里不对,他也完全说不上来! 突然,只见北斗天区一片大亮,映照天地,此间气场骤然变强,以这二位的修为,竟然瞬间失聪,感觉神魂都要脱离躯壳。 而一直在观察着这一切的李修,立刻出了杨宅,并告知银河图中的李若乘等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仔细感悟!? 那王寡妇当然并没有母子双亡,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所见不过是幻境,乃李修以强大的意识刻意营造的障眼法。真实的场景是,李若乘得知王寡妇的遭遇后,不忍其就这样死去,不顾李修的阻拦,强自出了银河图,亲自去为王寡妇接生,也正是有她的帮助,王寡妇的叫声才微弱下去。原来是李若乘出手让王寡妇处于昏迷状态。 李修无奈,只得守在一旁,他知道李若乘要干什么,因为她此时已在王寡妇的小腹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创口,这是要剖腹产啊。虽说李若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以她的修为,做这样的手术完全绰绰有余。李修退到门前,并没有参与,而是静默下来,暗中观察着天象。 一算之下,果然,因为李若乘的出手,王寡妇腹中胎儿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原本那胎儿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难产之下,须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劫数,生下来有可能是个畸形,命运十分多舛。不过那胎儿本是天选之子,左垣帝星的出现,本就是为了分走主星的气运,劫数越大,收获越大,此乃天数。但因为有了李若乘这样一位绝顶强者的接生,想死都难,这一场劫难算是草草收场,使得契机有变。 北斗天区一片大亮,李修照见虚空,立刻看到了混蒙之间,有着数之不尽的细线,互相纠缠,缠缠绵绵,以李修目前的推算能力,只怕两百年也推算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修索性不观虚空,只观气运之走向。 第四十七章 试法和收仆 “这次只怕有所不同!”朱孟海道:“岂不闻‘斩尽杀绝,鸡犬不留’的道理么?否则凭老太爷身边的两名随扈法师已经足够应付,我等又何必前来帮手?” “朱大爷你言之有理,我很感谢你还能为我们这些下人着想!”老仆随即又面露难色道:“可我只是一个看门的老仆,又岂敢违背老太爷的吩咐?万万不敢做主,我看还是先带你去见老太爷后,你自去与他老人家说道可好?” “也罢!”朱孟海皱眉道:“杨老太爷性命为重,你且带路!” 老仆连忙应是,掩上大门。临走前,朱孟海使了个眼色,留下了两名弟兄守在杨宅附近。 夜色朦胧,走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老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指着陇上的一户人家,喘着粗气道:“老太爷就在张员外家中吃酒。” 朱孟海等人远远看去,果然瞧见一围别院,依山傍水,其间灯火通明,还人声鼎沸,似在办什么喜事,朱孟海修为高深,隔着老远都闻到一股酒水气,立刻知道那什么张员外家正在摆流水席,宴请宾客,那杨老太爷辈分极高,又德高望重,估计是推辞不过,朱孟海暗道一声老糊涂,命都快没了,还吃什么酒? 正在这时,他脚底下无意间踩到一块石板,原本这是一件很平常之事,可是在这一刻他全身的毛孔炸裂,来不及做任何应对,整个人都被弹起两丈来高,人在空中,他看见和他同行的弟兄也和他一样,全部被弹飞,失去了重心。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陷入了某个法阵之内,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朱孟海能成为十三太保之首,绝对是经历过无数场生死苦战才走到这一步,他拔刀的动作已经练到条件反射,这一次也没有例外,第一个拔刀出来的人正是他! 但这一刻,在他眼前霍然刀光乍现,凌厉的刀光刺破了黑夜,也几乎吓破了朱孟海的胆,这是人在必死前的本能反应,是一种无力的表现,但是朱孟海猛地一个激灵,毫不犹豫,也是一刀挥出! “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思妙想,朱孟海一声沉喝,施展出连他自己也从未见过的一刀,可谓是精妙绝伦,竟被他抵住了一束刀光。然后失去重心的他感到脑门发黑,一屁股跌坐在地! 刚刚他的一个激灵,使得脑门灵光一现,发生了奇迹,实则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如何办到的。 十一个人已经全部倒下。 奇怪的是,老仆人居然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朱孟海躺在地上,难以动弹,他目光一凝,道:“你到底是何人?” 老仆人还是老仆人,不过老仆人的手中,已多了两把刀,两把滴血的长刀。他现在的模样,好像刚刚发生的那一瞬与他毫不相关,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赞叹道:“朱大爷果然名不虚传,落入我的陷阱里,居然还能挡住我那一刀,佩服佩服,不过,这种刀法,好像并不是青阳山的绝技吧!” 朱孟海并不理会,道:“你把杨老太爷怎么样了?” “老太爷好得很,我怎么会对他老人家动手?”老仆人不急不缓道:“我杀人只不过是不希望你们来坏我的好事而已,不仅是你们,包括老太爷身边随扈的两位法师也被我解决了,至于老太爷的命,我可是没有丝毫兴趣。” 朱孟海道:“你处心积虑布下阵法,无非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吃我们这碗饭的,早就想过有这一天,落入你手里,我认栽,你动手吧!” “慢着,你现在想死却没那么容易!”老仆人道:“其实要杀你们也用不着布阵,只不过我怕动静太大,才不得不如此而为。你们十三太保在凡人看来乃是绝顶高手,但在修仙的世界里却是不入流。嘿嘿,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奴才,一生都无所作为,眼看寿辰将尽,油尽灯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妄动真气,但我刚才那一刀也根本不是你所能抵挡的,你如实招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朱孟海气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年轻人,你要知道生命的可贵之处便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可以不杀你。”老仆人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你刚才那种刀法落在你的手里实在是明珠蒙尘,不如将它送给我,我便饶你的命如何?” “放屁!”朱孟海怒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士可杀不可辱,青阳山十三太保头可断血可流!” “不错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背后的青阳山可是还有一位胡大先生,看来的确留你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仆人一步跨出,一刀朝朱孟海的胸口刺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孟海居然再次激发了潜能,他脑海中有强烈的波动,明明全身疲软无力,此刻只感到一股电流从脑门泄到四肢百骸。他猛然拔地而起,一掌扫开长刀,另一手却握拳朝老仆人的太阳穴狠狠地砸了过去! “嗯?”老仆人皱眉,好在早有准备,岂能被他的拳头砸中要害,未等对方拳头靠近,刀光一现,另一把刀已自下而上反撩朱孟海的手臂。 “死来!”朱孟海不理长刀,拳头直进,轰在了老仆人的鼻子上,砰的一声,老仆人斜斜地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老仆人有罡气护体,并无大碍,但也是大吃一惊!朱孟海此刻不但恢复了力气,而且功力大增,一身横练功夫竟然硬生生顶住了他刚才撩出的一刀,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痕迹而已,这且不说,刚刚那一拳,竟还险些将他的护体罡气轰碎! 这种事情别说是老仆人,就算是朱孟海自己也懵了。刚刚明明全身脱力,怎么会这样?而且一拳轰退一位金丹期的强者,恐怕也只有他的大师傅胡大先生有这样的功力。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便成全你!”老仆人杀机浮现,再也不像刚才那么云淡风轻,决定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且慢动手!”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老仆人的目光下,从朱孟海的天灵盖钻出来一个少年。 “你……”朱孟海也看到了这一幕,满脸惊骇! 那少年摆了摆手道:“你命不该绝,我只不过是刺激了你的大脑皮层,帮你开启了一些智慧,让你领悟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厚积薄发所致,你此刻的一身功力,倒并非我的功劳。” “你……你是人是鬼?”朱孟海还是不敢相信,声音颤抖。 少年道:“呵,人又如何?鬼又如何?只要我愿意,皆能为我所用!我来这里的目的和这位老仆人是一样的,所以我也不喜欢别人来坏我的好事。” 朱孟海这下说不出话来。 老仆人惊奇道:“想不到竟有你这样的高手盯住了那个东西?我自认为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是一位灵寂期的前辈。” 少年道:“你颇有眼界,来历不凡,为了躲避同门的追杀,隐居在此二十多年,我没有说错吧,你本来的名字叫叶春秋。” 老仆人颔首道:“在你这样的高人面前,我所有的隐藏都瞒不过你的法眼,不过,你既然没有杀我,难道是打算放我走?” 少年道:“看来你躲在这样一个地方,虽说老迈,寿命将尽,但对于修仙二字的认知已经初窥门径,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今夜左垣帝星就要降临,就算我不出手,你确定以你油尽灯枯的残躯,能够夺走造化么?”少年直言不讳。 老仆人道:“我早已是孤家寡人,苟延残喘,奋起一搏不过是为了能够多活几年,你如能解决我的烦恼,我愿为你效命!” “很好!”少年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够猜到我显化在你面前的目的。那你现在就对我跪拜吧,从此便是我的仆人。” 老仆人静静地说道:“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白,你须解决我的烦恼,否则我最多也活不过半年,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岂能让我为你效命?” 少年道:“我要杀你不过是挥手之间而已,你何不仔细感应一下,看看你所谓的烦恼还有么?” 老仆人闻言也不回避,立刻闭目内视,他感觉困扰他多年的瓶颈,此刻已然松动,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要吸收大量的灵石,他便能突破养丹境,进入金丹后期的化丹境。而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形成,他竟浑然不觉,眼前的年轻人,在他的意识当中,立刻变得高大起来,如同天神不可侵犯! 老仆人连一个字也没有多说,放下了刀,跪倒在地,对少年伏地而拜。 这少年自然便是李修的一道念头显化在此。 李修道:“你现在既非叶春秋,也再非杨宅的老仆,现在你的名字叫李忠,希望日后你也能如你的名字一样,对我忠诚!” 老仆人道:“李忠谢过主人赐名!” 李修示意他起身,转而又对朱孟海道:“你呢?有何打算?” 朱孟海道:“你如此高高在上,难道看得上朱某这样的人?” 李修道:“你虽说没有灵根,是凡人体质,但我目前正好有一条道,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传承。” 朱孟海道:“承蒙阁下的高看,但我乃是青阳山的弟子,师承胡大先生,岂有生出二心,转投别派的道理?” 李修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刚刚不但救了你的命,而且给予你启发,打破了肉身的极限,你此刻已经不在那胡大先生之下,所缺的只是更多经验罢了!” 第五十章 杀魔不成反遇袭 “嗯?那陇上是张员外的庄园,但张员外老来得子,四姨太已在前日产下一儿,还特意请了这附近最好的算命先生,为其子取天罡为名,难道这变化跟这个名字有关?”李修转动思绪:“还有,这王寡妇究竟是如何怀孕的,我在他的识海中居然没有看到任何记忆,看来有人走在了最前面,早就算准了有今日之事,甚至连变数都算在里面,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修为呢?” 其实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欺骗的手段算不得什么,就比如眼前,李若乘的手术成功后,李修上去运用法诀抹去王寡妇腹上的疤痕,只怕王寡妇这一辈子做梦也想不到她是这样产子的,在她的识海记忆当中,也就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可怕的是,那个让她怀孕的人,居然早早就算准今日之事,以李修灵寂的造诣,要想做到这一点,也是千难万难,毕竟天数太复杂了,是一个庞大到无边的系统,想要从中去抓住某条线索,难于上青天! “李修,你还不快点来帮忙,我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李若乘一下子打乱了李修的思绪,李修回过神来,看到李若乘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明显颇为不满。 李修笑道:“姐姐勿怪,我虽然颇懂医术,但妇产科里的那点事儿,你还是给我留点神秘感吧,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少年,你就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美好的憧憬可好?” 隔不多时,只听哇哇的啼哭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李修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上面,只见北斗天区降下的气运一分为五,一股气运极强,降临在陇上的张员外庄园中,另外四股气运则分散四周,有两股降临到上北郡,另一股降临在北方的深山之中,还有一股最后降临在王寡妇家,不过却并不是这刚刚剖腹的婴儿身上,竟然是正在隔壁草庐之中,王寡妇的另一个儿子杨不讳?杨不讳睡得到正香甜,外面动静可真不小,却没能把那小子给吵醒。 “奇怪,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在胎儿时期会萌生另一道意识,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有灵根的人都一样,区别只是修士到了某个境界将会觉醒,而普通人则只是下意识,难以控制,尽管是这样,也同样有高下之分,这就是人的资质和悟性,甚至气运的由来。而动物却要低等一筹,只有万中无一的动物才会在胎儿时期萌生一道意识,这万中无一当中,又有绝大部分泯灭于众,只有极少数的动物可以觉醒,开启灵智,成为妖类。”李修暗道。 意料当中的帝星降世,是降临在母胎之中,李修想要借此看破胎儿之谜的玄机,但无论是张员外家的天命之人,还是尚在隔壁的五岁小童,都已经出生,早就有了固定的意识。也就是说,这次降临后,将会有第三道意识占据同一具躯窍。 人和动物的本能意识为第一意识,这只能算下意识,比如饥饿的时候,不受主观意识控制,不是说你想不饿就饱了。第二意识才是人立于世的根本所在,俗称主观意识。如今有五个幸运儿,得到第三股意识,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而这五个幸运儿,张员外家刚刚出生两天的婴儿,气运最盛,也代表着他受益最大! 此时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还没有离开,他们陷入了李修的幻境当中,倒在阶下,人事不省。 而老仆李忠正在苦战那白衣剑客的“小庚金黑煞阵剑”不下,原来那套剑阵十分了得,乃炼宝之人采集至阴之体内的至阳精粹,名为庚金,又采集至阳之体内的至阴之煞气,冶炼而成。眼看老仆李忠后继乏力,李修伸手一摄,那套小庚金黑煞阵剑便落入手中。 同时李修将手伸入虚空,搅乱天机,随即毫不犹豫,先将李若乘、王寡妇母子收入银河图中,随后将老仆李忠和王寡妇的另外两个儿子杨不讳和王双也都收入银河图里去了。一步跨出,缩地成寸,山河倒退,只一下,李修的身形便出现在张员外家中。 倏然之间,一阵庞大无匹的黑气席卷而出,整座庄园应声而成为齑粉,巨大的黑色气浪之下,连带着整个杨家村都夷为平地! 这一下实在过于突然,显然有人和李修一样,搅乱了此处天机,竟然连李修都瞒骗过去。李修首当其冲,无暇顾及村上的百姓,撑起生盘相抗!同时他睁开法眼,洞察真虚,只见黑气之中,不但张员外一家,杨家村所有人的气运都被那刚刚出生不过两天的婴儿张天罡给吞噬,那张天罡原本尚在襁褓,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整体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本应孱弱不堪,但此刻李修所见的张天罡却是直立而起,眉心祖窍开了独眼,喷薄出滔天黑气,转眼之间,小小婴儿便立刻化身为一头上古黑麒麟,摧毁了一切! 张天罡张嘴吸走所有气运,凶煞之气强到绝巅! 与此同时,在他的头顶,出现了一道虚空之门,从中伸出一只黑色大手,要拘走张天罡! 幕后人物终于出现了! “此子日后必为祸,留不得!”李修立刻打消了要带走张天罡的想法,起了杀心!要知道这上古黑麒麟便是左垣帝星降下的第三意识所显化,非同小可,但此子还在襁褓之中,毫无根基,对付起来也不难,不过日后必然黑化,这种先天的大魔,教化的可能性为零。 那只大手一旦拘走张天罡,不出三五年,此子必然成长为新一代的巨魔,祸乱天下!李修毫不犹豫,也是探出一个手印,挟着滚滚的烈焰击出,要将张天罡扼杀在摇篮中! 砰的一声巨响,两手在空中对碰,李修只感到那黑色大手传来一股巨力的同时,竟然在一瞬的接触间,振幅一万次。李修打出的手印立刻血肉模糊,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是剧震!那黑色大手也缩了一下,紧接着五指一张,只听嗡的一声,这一次的振幅增长到两万次! 李修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法诀? 他霍然将双手伸到虚空之中,摄来两个光点。其实修为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便可看见在虚空中漂浮的物质远远比大地中的物质丰富,大到星斗残骸,小到质子、量子,甚至虚玄之物,万物的本源也来自虚空,甚至所谓的时空也只不过是虚空的一个部分。 摄来两个光点,李修毫不犹豫,双掌一合。这一合已超脱了寻常法诀的范畴,而是原子聚变的原理,李修所走的修行之路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体系,而是修仙界和科技世界的结合体,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途。 双掌朝前猛推! “呼”巨大的气流紊乱造成了空间塌陷,一蓬刺目的白光炸开天际,李修相信就算他眼下还难以阻挡那隐藏在虚空中的高手,落在下风,但这一击,足够将张天罡扼杀,只要目的达成,李修倒不至于再去和那位高手死磕! 打出这一击的同时,李修脚底下也是移形换影,瞬间暴退,但还是被白光擦中,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口血沫来。李修死死地盯住张天罡,待尘埃散尽,那里出现一个巨坑,山体化作齑粉,但随即李修目光一凝,只见那扇虚空之门,一张血淋淋的大手瞬间收回,一颗婴儿形状的头颅跟着被摄走,一闪而灭,消失不见! 李修倾尽全力,想不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那张天罡头颅得以保存,识海就还在,那第三意识就隐藏在其中,至于失去的身躯,以那位强者的手段,根本不是问题。转眼看到满目疮痍,李修脸色一沉,好在此次潜伏在杨家村他并非毫无所获。正在李修心神略微放松之际,天际之上霍然落下一口青光毒龙钻,这青光毒龙钻做到了真正的无声无息,能够避开意识的感应,除非睁开法眼,看到虚空,那就无所遁形,然而李修此刻并没有开启法眼,只能凭借原始的本能,感受到一股莫大危机! “喝!”这种危机是李修从未遇见过的强烈,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击,只能将身体的本能在瞬间提升到最强状态,护体罡气化为实质! 咻地一下,在李修的天灵盖上,青光毒龙钻遇到阻碍便立刻显形,用肉眼都能够瞧得清清楚楚,此刻它正在高速旋转,只用了半秒不到的时间就钻透了李修的护体罡气,滴溜溜地隐没入他的头顶,破坏他的头盖骨。 血光飞溅! “啊!”李修吃了大亏,感受到死亡的滋味,他全身剧烈震颤,在这最危机的关头,一蓬元神挟带着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不要命地朝天钻去! “呼”,这一下,李修的念头连续毁灭,损失了一共一百二十九点六个念头,总算将那青光毒龙钻给摄住。这些念头的损失等于是让李修在这一下就失去了灵寂境的十分之一的道行,而且天灵盖碎裂,躯窍受了严重创伤,不过这些牺牲总算没有白费,及时将那青光毒龙钻给摄住,让其处于静止状态。 第四十八章 王寡妇临盆 “这……”朱孟海道:“我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定当屈身厚报,但我如今有公务在身,不得迟误,先行告辞了!”言毕竟转身就走。 “我要办成的事情,只怕还没有人能说不,我能给你功力,也能将你削弱。”李修大怒,遥遥一指点出,一道丝线直接摄入朱孟海的后脑勺,穿破了他的识海,使得朱孟海之前被李修激发的大脑神经组织短路,只一下,朱孟海惊骇地发现,他一身的功力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陷入脱力状态,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老仆人李忠却是面露喜色,李修越强大,越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你服是不服?”李修问道。 朱孟海叹道:“朱某顶天立地,大好男儿,死又何所惧?无所谓服不服,我此生绝对不会为奴为仆,你只管动手就是!” “很好,果然是条汉子!”李修面露欣赏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可能没有听清楚,我是要收你为徒,而非奴仆,既然你有公务在身,那我也不强留,去吧!”言毕,收回那道丝线,朱孟海再度恢复了功力。这神乎其神的手段,简直是让老仆人李忠和朱孟海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朱孟海爬起来,过了半晌,他忽然对李修行跪拜之礼。 李修问道:“你这又是为何?难道改变主意了?” 朱孟海道:“我本是一个无灵根的废物,父母早逝,但我自幼便不服输,散尽家财,四处拜师学艺,辗转七年有余,终于在青阳山遇到良师胡大先生,才有如今的所得。我并非不识好歹之人,承蒙你的错爱,我却不能背叛恩师,另传道统,你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我虽只有微末之力,但日后若有效劳之处,定当涌泉相报,万死不辞!” 李修道:“你的身世我自然知晓,难得你能如此忠孝,世上本难有两全其美之事,也罢,我便授你三刀绝技,无须师徒名分。” 朱孟海感激道:“多谢!” 李修伸手在他头顶摁掌,以念传意,这三刀绝技实则是李修为虎子量身打造,但虎子不在身边,李修不确定这三刀绝技在凡人体质的手上能发挥多大的威力,故而想收一名徒弟,先行试法,以李修如今的修为,开宗立派完全没有问题,他的很多想法已经成熟,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完整理论,此乃他修行的根基所在,本身也有了开枝散叶的念头,只是如今连栖身之所都还没有找到,这三刀绝技,权当是结段善缘,以李修看到的命运线,朱孟海日后还颇有一番成就,且此人道心稳固,是个难得的人才,李修不怕投资打水漂。 授了三刀绝技后,李修示意朱孟海起身,朱孟海再次道谢,转身朝陇上的张员外家走去。 夜渐深,杨家老宅。 老仆李忠匆匆回来复命,却发现花厅里的李修正在泡茶,他身旁则坐着一位相貌绝美的年轻女子,这绝美女子的脸色苍白,颇有疲态,不过李忠却很震撼,因为他看不透这个女子的修为,只觉得深不可测,同时也忍不住再次猜测起李修的来历。 “事情办好了?”李修微笑着问道。 老仆李忠打起精神,道:“办好了,我在村口布下了一个口袋,就算是金丹期的高手前来,也会鬼打墙,足够拖延一炷香的时间,又按照主人你的吩咐,去王寡妇家四周布下了示警的法阵。” 李修道:“我之所以让你在这两个地方布下法阵,只因为我并不想大开杀戒而已。不过那王寡妇即将临盆产子,我要你守在那里,我给你准备了四枚爆炸符,必要时刻,遇到金丹大圆满的高手也能给予重创。”李修在桌上拿起四个玉质的小瓶子,递给老仆李忠。 老仆李忠接过一看,颇为意外,只因这四个玉质小瓶虽有纸符封口,但爆炸符应该说的不是这纸符才对。 李修道:“用法很简单,你可得小心保管,纸符一旦掉落,可是敌友不分的。” 老仆李忠连忙应是,小心翼翼地退出花厅,打埋伏去了。 李修的这种爆炸符和真正意义上的爆炸符根本不是一码事,是李修自己制作的手雷,说白了就是以特殊的手法压缩的一蓬强大真气,揭开纸符的封印就会立刻爆炸,他希望这老头子别把自己给玩死了才好,不过,如果连这点小事都需要李修操心,那这个老仆也白收了。 李若乘道:“李修,你真的不用我帮忙么?” 李修道:“我已将银河图祭炼了百分之五,里面有一块地方十分安全,你们去里面恢复元气,等那左垣帝星降世,必有大人物到场,等下我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你仔细观察左垣帝星转世的契机,或许能看到胎儿之谜的一些真谛,这对你接下来元神出窍有很大的帮助。我刚刚在收李忠为仆的时候,另外一道念头已将村口的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吓退,我从他们的识海当中探知到有个了不得的人物来了。” 李若乘听李修这么一说,问道:“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李修道:“大将军府下有四位身份尊贵的客卿,不知道另外三位客卿比起那灰瞳上人来如何?” 李若乘道:“灰瞳上人和另外一位独眼老人我曾在大将军府见过一面,但另外两位,我也只听过名字,却从未谋面。一个叫苦海,一个叫贝丽丝女王,听说大将军尚且年幼之时,便是苦海和贝丽丝女王随扈,信罗河能稳坐大将军之位数十年之久,能有如今的庞大实力,这两位可谓居功至伟!” 李修道:“这么说来,和仝霸齐名的大将军信罗河,居然还是苦海和贝丽丝女王一手带大的?” “也可以这么说。”李若乘道:“怎么,难道来的人是这两位之一?” 李修道:“那倒也不是,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背后,就是你所说的独眼老人,不过,我从他们那里推测到的很多信息,独眼老人只怕远远没有灰瞳上人好对付!” 夜深人静,李修让李若乘和干瘪老叟,甚至是钱不缺都进入银河图里,他走出花厅,感觉到天地间一股庞大的气场在无形之中蔓延开来。 “要开始了!”李修身形一闪,便没了踪迹。 一围柴扉,两间草庐,这就是杨家村王寡妇的家。 王寡妇膝下有一子,姓杨,名不讳,年仅五岁,王寡妇的夫家原本是古阳关西郊外十里铺的掌柜,颇有家底,交友广阔,三年前因得罪了士绅,勾结府衙,串通一气,被判了个勾结乱党而至锒铛入狱。恰逢当时,上北郡出现民变,军营倒戈,修士暴动,连郡守都被摘了头颅,无头尸身高挂公堂,此事尚且还未传达京师,次日郡守的人头竟直接出现在不乐国皇帝的御案之上,且留有书信,那留信之人对皇宫内院进退自如,居然如进无人之地,可见其能,大内高手惶恐!不乐皇帝拆信观之,勃然大怒,下令举全国之力,清剿前朝乱党,且制定了一系列赏罚制令!一时间,满朝震惊,举国震惊! 地方上许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完成任务,很多囚犯在一夜间都成了乱党,身首异处,更有甚者,屈良作匪,斩首者无数,尤其是上北郡,平定后更是重新洗牌,有不乐皇帝亲自下达的赏罚制令在,宁杀错不放过,遇到反抗者,或出言不逊者,立刻穿骨剥皮,曝尸于市!覆巢之下无完卵,王寡妇那狱中的夫家难以幸免,少不得还被抄家一通,王寡妇从那之后便成了寡妇,只得投奔她王氏的一位叔叔,不料那叔叔好赌成性,典卖了房田,又贱卖了妻女,幸得王寡妇苦口劝说,勉力帮衬,方才保全其九岁幼子之性命,否则不被饿死,也必被家暴而亡。 身无分文的王寡妇不仅要照顾九岁之堂弟,更还要抚养其只有两岁的亲子,走投无路。杨老太爷好善,闲来闻讯,怜其惨状,又因其夫杨掌柜乃杨氏族人,对其遗孀援手,排除众议,划出九分田地,免了租税,盖草庐,以供三口之家,王寡妇千恩万谢,悲感涕零! 如今漫长的三年总算过去了,九岁的堂弟王双已经十二岁了,亲子杨不讳也已满了五岁。但就在这开春之际,一个消息却在杨家村炸开了锅,王寡妇怀孕了,这位一向勤俭持家、九烈三贞的贤达的寡妇,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人物,有人痛骂,有人嘲笑,也有人同情,但村民们出奇一致的行动就是路过王寡妇家门前时,宁愿绕道走,也总有些好奇的汉子,常常在夜幕中观望着那山坡下的小小草棚,而从那之后,杨老太爷府上也再也没有人前来嘘寒问暖。 临盆之际,王寡妇这几日实在是下不了床,睡在炕上,家中生活上的事宜便落在了十二岁的堂弟王双身上。夜深了,王双只叫杨不讳自行去睡,他则来到炕前陪坐在王寡妇身边。 “娘亲,那杨三家的弄婆迟迟不来,想必今晚她是不会来了。”王双静静说道。 虽说他和王寡妇是堂姐弟,但他懂事的早,顾念王寡妇的再生之恩,从三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改口叫王寡妇为娘亲,一直以来都是遵以母子之礼行孝,三年来,不卑不亢,替王寡妇分担了很多事情,家里时常断粮,他就独自去山上挖野菜,采野果,爬山、攀岩、水底抓鱼等等,磨炼出坚强的意志和一副好身板。 王寡妇勉强笑道:“双儿放心,娘如今已是生二胎,当年娘生你弟弟的时候总结了许多经验,你按照我教给你的法子,准备好剪刀和许多热水。娘感觉到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发作,这几日就只能辛苦你了!” “娘亲,双儿不怕苦,可是……”王双欲言又止。 “双儿,夜深了,你听话,先去睡会儿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王寡妇似乎知道王双要说什么。 “不,娘亲,这次我非说不可!”王双道:“双儿已经长大了,知道娘亲的辛苦,我想说的是,弟弟还小,家中的口粮原本就只够我们勉强熬过这个冬天,娘亲你很快就会生下弟弟或妹妹,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断粮,等娘亲恢复后能够下地干活了,我便去外面接活,娘亲你意下如何?” 第五十一章 混入古阳关 李修剩余的元神回归身体,打出银河图,立刻将毒龙钻给收了进去,任你多么强大的法宝,遇到银河图都不够看。 “噗嗤!”李修呕血,险些晕倒。 “李修,你伤得很重!”李若乘、干瘪老叟、连钱不缺都出了银河图。 李修勉强站稳,面色难看道:“还死不了,但我此刻的状态已无力蒙蔽天机,此处变得极其凶险,当立刻远离!不过,那青光毒龙钻应该是一件本命法器,即便我将其摄走,放在银河图内,可能依然有迹可循,其主人又怎能罢休?只怕就算动用传送阵也凶多吉少!” 三人从未见过李修如此凝重,李若乘问道:“那该当如何?” “以退为进,盲目逃避无济于事,大家先进入银河图内暂避,以观时机动手!”李修道:“此宝可隐入介子,话不多说了,迟则生变,走!” 光芒一闪,四人都进入了银河图内,银河图并未显形,而是化为一粒微尘,漂浮在空气之中。 过了只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位穿着奇异服饰的独眼老人踏空而来,这位独眼老人满头头发已然花白,但面容却并不显老,也就五十出头的模样,身高只有五尺长短,却拄着一根丈二长的蛇头拐杖,他一只眼睛已没了眼珠,剩下一个空空的黑洞,另一只眼睛却犀利而冰冷,不含丝毫的感情。 “哪里来的高手,竟敢来这里搅局,咱家守着这块地盘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东西,哼!一时大意,错失良机,着实可恶!”独眼老人恶狠狠道,他所谓的良机,自然是因为李修的出现,搅乱了杨家村的天机,让他算错了一步。 独眼老人落在疮痍之地,距离银河图化成的微尘就在咫尺之间。 这个地方就是他的青光毒龙钻消失的地方,而且那件法器是他在情急当中,仓促之间打出来的,不然就要被李修给跑掉了,的确是他的本命法宝,才有那样的威力。 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这让独眼老人暴怒,再也没有丝毫隐藏,蛇头拐杖一点地面,四周的气流立刻暴乱,他接连轰出上百杖,没有放过任何地方,一路横扫。强者的一种直觉让他停留此地,而且那本命法宝和他心意相连,他确定那被他所重伤之人并没有走远! 在这种密集的轰击之下,果然前方出现一丝波动! “滚出来!”独眼老人五指一抓,地底果然被他摄出一物,竟是一个婴儿。 摄入掌中一看,这婴儿却原来只是一块石头。 嗯?独眼老人睁开法眼,只见地底竟是一股清气乱窜,并非实物! 却原来村口的那株老枫柳树在左垣帝星降临之时,一瞬之间发生了无数的变化,王寡妇腹中胎儿本是天选之子却最后落选,一气化五,分散各家。这种结果看似只在瞬间完成,实际上天道的运算却是不知道推演出多少个未来,才最终一气化五。那老枫柳占据地利,居然被他获得一丝清气,有了感悟,使得灵光一现,立刻挣脱树体的束缚,与那丝清气合二为一,真要算起来,除了一气化五的五位天选之人,就数它的收获最大。当李修和张天罡还有那幕后人物激斗之时,那道清气趋吉避凶,钻入地底,才逃过一劫! “总算不是全无收获,来!”独眼老人知其不凡,施展神通,想要将其拘走,但那道清气灵性十足,十分狡猾,独眼老人竟一时难以得手! “去!”独眼老人掷出蛇头拐杖,死死地封住后路,他则快速逼近,双手真气喷吐,形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场域,那道清气左钻右突不得出,终被独眼老人所得,随即在腰间摘下一个玉葫芦,将清气装在里面,贴上金符,他的心情总算好了很多! 也正在这时,空中的那一粒微尘霍然喷出四道颜色各异的光束,正是李若乘、干瘪老叟、钱不缺和老仆李忠瞄准时机,暴起出手!四人毫无保留,合力一击,哪怕是李修全盛时期也要暂避锋芒,独眼老人反应极快,临危不乱,扬手就将手中的玉葫芦打了出去。 那玉葫芦迎风暴涨,化为三丈来高,滴溜溜转个不停,挡住所有攻击的同时,葫芦盖更是喷薄出一蓬寒冰之气,只一瞬,李若乘等人打出的光束立刻被冰封,冻结一切! “无知鼠辈,还想暗算咱家,却不知咱家才是此道祖宗!”独眼老人嘿嘿怪笑。 “是么?”头顶上空一道声音传来,一口九纹龙的铜鼎轰然落下。独眼老人吃了一惊!连忙运转一身功力想要举起并掷出,然而稍一接触,才发现小小一口铜鼎,竟然重如山岳,自己的举动无疑是蚂蚁举大象! “该死!小辈,今日你给我的耻辱,日后咱家必百倍讨还!”独眼老人极为不甘,却没有丝毫犹豫,一捶胸口,喷出一口精血,在铜鼎镇压下来的片刻间,他施展了一招血遁分身大法,化作五道血光逃得无影无踪! 李修偷袭得手,嘴角挑了挑,似乎想笑,笑容却无比难看,他此刻面色惨白,眼眶深陷,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显然是重伤之下还运转元神和功力御鼎,反噬极大。没有任何停留,重新祭出银河图,将独眼老人的玉葫芦、蛇头拐杖收了,然后他自己又重新进入银河图,李若乘和干瘪老叟还有老仆李忠紧随其后,留下了钱不缺,不过这显然都是事先商量好的。钱不缺将银河图贴身放好,转身朝古阳关方向行去。一路上钱不缺换了一套长衫,头戴一顶宽帽,鼓动脸部肌肉进行易容,混入城中,找了一家就近药铺的客栈投宿。 一夜无话。 原来钱不缺自从进了银河图后,李若乘便带着他去见过九鼎,其中一鼎装着的正是张鲁直的阴神,那阴神有着钱不缺所熟悉的特性,钱不缺才知道李修并没有骗他。不过人的阴神离开躯窍后,受业火焚烧,本应立刻消散在天地间,但九鼎当初却不但收了张鲁直的阴神,吾四的阴神和凡人体质的江小生的阴神,也同样分别被收到鼎中,张鲁直和吾四暂且不好说,江小生的阴神为何离窍还能独立,这其中的门道李修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去探索,毕竟不说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修仙中人,哪怕到了筑基期,连阴神是什么都搞不清楚,更别说看见了,看见阴神还要参悟玄理,方能明悟。 明悟了阴神也只是入门,还须参悟出阳神的道理,最后修成的元神才能圆满无缺,进而元神出窍,也就没了障碍。到了出窍期的元神,阴阳二神已经交融,不分彼此,更没有了单独的阴神离体的说法。没有修成元神的阴神离开身体后孱弱无比,如同风中残烛。就算因为天时地利的某些原因而独立存在,也是游魂野鬼,根本没有任何灵智,只有本能,至于那老枫柳如今的意识与一道清气结合,乃是得天独厚的造化,又另当别论了。 钱不缺也无法在张鲁直那里得到任何答案,李若乘对当初发生在吾峰的所有事情,除了她和李修的一些私事,其它都毫无保留,和盘托出,让钱不缺明白到,自己的确是错怪了李修,同时明白了吾峰已经山门尽碎,已经成定局,他侥幸得到吾峰的气运和吾氏先祖的传承,实则愧对师尊,想到这里,顿时懊悔不已! 李若乘这样做并不是李修的意思,而是她知道李修愿意留在身边的人,都各有不凡,用处极大,故而她就默默地将一些事情给处理好就行,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乃是无形当中所形成,唐若的身份已逐渐成为过去式,现在她正在做李若乘该做的事情。李修为她护道,当初选择让她留下,实则在她的心中,又何尝不心怀感恩,希望做好李若乘,何尝不想为李修保驾护航呢? 次日天明,李修的伤势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恶化,他盘坐在银河图内的一颗蓝宝石一样的星球上面,正是上古时期的地球模型,整个人极其萎靡。那青光毒龙钻和小庚金黑煞阵剑的属性相同,但品阶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青光毒龙钻上面的不是一般的黑煞,而是一种未知的毒煞冶炼而成,非同小可。李若乘透露了那独眼老人的来历,她怀疑独眼老人是在地狱黑渊中修道而成,来历极为不凡。据秘传,不乐国最初就是由黑渊崛起,不乐二字就是因此得来,在前朝大观国的文明中,认为不乐即为苦具、苦器,而曰地狱,乃是大观国的宿敌。但地狱到底在哪里,却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也许除了当今不乐国的皇室之外,能知道地狱的秘密的人,屈指可数!? 在李修对前朝大观国的了解当中,看到了大观国有很多理论和地球的古佛道颇有相通之处,曾经出过一大批杰出的苦行者,类似于古佛道的苦行僧人。当然了,这些记载,目前除了北冥海的古派中有所保留,在不乐国内,早已成为禁书。据说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位书生无意当中获得一本古书,疑似乃前朝文圣留下的亲笔典籍,顿时如获至宝,挑灯夜读。为了得到赏金,被他的老师连夜暗访官家,进行举报,那位书生最后竟被抄家问斩。所谓美事难留名,丑事传千里,那位举报书生的老师事后也自然成为士林文人界的笑柄,哪怕乱世之中,自古以来不怕死的文人还是有很多的。 第四十九章 左垣帝星降世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王寡妇略显憔悴的面容,颇感欣慰道:“双儿的确长大了,可是无论如何你也只不过才十二岁,娘又怎么忍心看着你去外面受苦呢?来,夜里凉得很,你先来炕上暖和,娘要有什么不适就叫醒你!”眼看着王双还有话说,王寡妇已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示意他不必再说,王双见状,只能叹了口气,不过倒是没有去炕上睡觉,转身掩门而出,去灶房生火,准备热水去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王双走后,王寡妇怔怔地望着桌上的油灯,她的眼睛慢慢红了,泪水已流下。 她心中何尝不觉得委屈?可是那一晚发生过什么事情,她根本记不得了,她怀上了身孕,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外人如何嘲笑她不在乎,但她却无法对自己的儿子说谎。想她虽说是一介女流,一生当中所行之事也件件都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无对人有不能说之事,此番生下一儿半女虽然艰苦,但真正的苦还是日后儿女们将会因为自己一失足,而受尽冷眼和嘲笑。 这一刻,她只想将她多年累积下来的所有委屈和悲愤都化为泪水,大哭一场。可是她忍住了,眼泪流下,她擦干了眼泪,她忽又重新变得坚定而不屈!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腹部有阵痛传来,让她脸色大变。 “啊!”这种痛感让她大声叫了出来,紧接着,阵阵疼痛如同潮水覆盖过来,她使劲咬着牙,使劲地抓住炕沿,她的面容苍白,冷汗淋漓,全身不停地发抖,同时有大量的液体流出体外,她伸手胡乱一摸,鲜红的血,红得像火! “哐当”一声,灶屋里的水已烧热,王双正在舀水,不料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他手里的水瓢连带着水盆吓得抖落在地。 “娘亲,娘亲,我该怎么办?”王双来到门前急忙叫唤,他不敢推门进去,只因王寡妇早有吩咐,临盆之际,除了弄婆,谁也不准进房! “双儿……你……别进来……”王寡妇痛苦而虚弱的声音果然急促地从房中传来。 王双大哭,却没有任何办法。在急躁和焦虑的等待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渐渐没了声音。 月色正浓,此时王寡妇家四周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高手,月下有人影晃动。而在古阳关里的很多高手,也都在望着天象,很多人都不明所以,但只要是金丹境界的强者,都感觉到要出大事了。 古阳关守将杨正义在城郭之上,他穿着一袭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先生,近年来上北郡早已暗流涌动,如今天督院和大将军府的高手已深入北冥海,战局不明,各派都有心染指,却暂无明令,不敢妄动,几乎都聚集在上北郡中,人心动荡,龙蛇混杂,似我等这般小人物,谁都难以得罪,已是如履薄冰,动辄将会有身家性命之忧!”杨正义轻轻叹道。 在他的身旁,有一位身材颀长,穿蓝衫的中年,那蓝衫中年道:“将军能够审时度势,实为明智之举,但你须明白,如今朝廷格局已定,你我并没有生逢乱世,将军胸中虽有抱负,却极难成功。近年来上北郡动荡,方才有了将军的立足之地,但还不够,如今朝廷与西域和南国修好,集结了数百万兵力,指派黎相如上将为统帅,只等天督院和大将军府的高手在北冥海打下前沿阵地,数百万兵力将会投入战场,那才是真正的动乱,同时也是将军崛起的时机!” “这一点我也有所考虑。”杨正义道:“不过,越到了这个时候越要步步谋划妥当,未请教先生,这时机二字,从何而来?” 蓝衫中年道:“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军须结识更多高手,并且能为你所用,一旦大军北上,将军则可请命随军出征,到时候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将军的壮大!” 杨正义道:“如此说来,眼下这场争夺,我等只须旁观即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正要看看隐藏在古阳关中的高手,到底都有哪些!” 蓝衫中年道:“那是当然,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修仙中人看中的无非就是更多的好处,你看那北斗天区之上,左垣帝星的光芒逐渐强盛,几欲盖过主星,这等机缘,没有人能轻易错过,即便是那独眼老人,也会忍耐不住,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出现一位能与他争锋的高手,一旦有那样的人物出现,将军当竭力交好才是!” 杨正义颔首道:“如真能如先生所言,那我眼下的困境将会迎刃而解,先生的青阳山与我荣辱与共,也同样如此。对了,十三太保可传回消息?” 蓝衫中年道:“我正要禀告将军,我那徒儿已将杨老太爷和所有家眷都转到一处安全之地,将军只管放心,今夜将会是个不眠之夜,将军只要守好关卡,当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王寡妇家,周围人影晃动,王寡妇撕心裂肺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糟糕,这王寡妇定是难产,性命只在瞬息之间!” “速去禀报师尊!” “来不及了,就让贫道去给她开膛破肚,取出腹中婴儿即可,此乃天命之子,得此子比什么机缘造化都要强上一万倍!”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相继疾掠而出,竟是五名金丹期的强者,但他们还未踏进王寡妇家,在距离五丈之地,就被一名老人拦住,正是老仆李忠。 “老东西,滚开!”一人厉喝! 老仆李忠道:“天命不可违,自有其道理,你们来此干涉,必遭天谴!念你们修行不易,速速退去,否则,死!” “哪里来的老东西,死的是你!”五位金丹联手出击,想要将老仆李忠格杀当场。 老仆李忠毫不犹豫,挥手打出一个玉质小瓶,那五位金丹以为是什么暗器,挥动武器,扫出一片刀光剑气,不料那玉质小瓶触之则爆裂! “轰!”这爆炸符的威力等于是李修打出了一击烈焰掌,现在的李修可不是当初刚下吾峰时的李修。一时间火光炸裂,火苗四下乱窜,毕竟是无主之物,只能片面杀伤,竟没有弄死一人,却也让五人骨断筋折,满面焦糊,重伤呕血! 老仆李忠提刀上去,刀光乍现,五颗头颅落地。正在他要收刀之际,从地底猛然钻出四十九道金色庚剑,交织出一片剑网,一下子将老仆李忠给围住,这么近的距离,那爆炸符无法使用,老仆李忠沉喝一声,手中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了一个刀光气罩,竟然被他勉强给挡住! “先不理会此人!”一道声音响起,随即只见一名灰衣老道和一名白衣剑客现身,三两个起落之间,便进到王寡妇家。 “你们是谁!”王双见状,立刻提高了警惕,刚刚门前动静不小,他全都看在眼里。 “聒噪!”灰衣老道大袖一拂,只将王双扫飞到一旁,头撞木桩,立刻晕厥过去!二人进屋一看,却见炕头一片狼藉,鲜血横流,到处都是,而那王寡妇竟已断气身亡! “死了?这怎么可能?难道天命有变?”白衣剑客大吃一惊! 灰衣老道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若此间并无造化,你我须立刻去捉拿杨老太爷,明日方可去师尊他老人家面前交差,否则只怕师尊怪罪下来,你我性命难保!” “白忙活一场,真真是气煞我也!”白衣剑客胸口起伏,耗费半夜功夫,本以为此行能无意当中撞到天大的好处,不成想被他们认为左垣帝星降世之家,竟会难产,母子双亡,实在是大大出乎他们之预料! 吐了口唾沫,白衣剑客转身就走,灰衣老道也是眯了眯眼,一脸的不甘。 “咦?我总感觉哪里不对!”灰衣老道迟疑起来,但究竟哪里不对,他也完全说不上来! 突然,只见北斗天区一片大亮,映照天地,此间气场骤然变强,以这二位的修为,竟然瞬间失聪,感觉神魂都要脱离躯壳。 而一直在观察着这一切的李修,立刻出了杨宅,并告知银河图中的李若乘等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仔细感悟!? 那王寡妇当然并没有母子双亡,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所见不过是幻境,乃李修以强大的意识刻意营造的障眼法。真实的场景是,李若乘得知王寡妇的遭遇后,不忍其就这样死去,不顾李修的阻拦,强自出了银河图,亲自去为王寡妇接生,也正是有她的帮助,王寡妇的叫声才微弱下去。原来是李若乘出手让王寡妇处于昏迷状态。 李修无奈,只得守在一旁,他知道李若乘要干什么,因为她此时已在王寡妇的小腹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创口,这是要剖腹产啊。虽说李若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以她的修为,做这样的手术完全绰绰有余。李修退到门前,并没有参与,而是静默下来,暗中观察着天象。 一算之下,果然,因为李若乘的出手,王寡妇腹中胎儿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原本那胎儿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难产之下,须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劫数,生下来有可能是个畸形,命运十分多舛。不过那胎儿本是天选之子,左垣帝星的出现,本就是为了分走主星的气运,劫数越大,收获越大,此乃天数。但因为有了李若乘这样一位绝顶强者的接生,想死都难,这一场劫难算是草草收场,使得契机有变。 北斗天区一片大亮,李修照见虚空,立刻看到了混蒙之间,有着数之不尽的细线,互相纠缠,缠缠绵绵,以李修目前的推算能力,只怕两百年也推算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修索性不观虚空,只观气运之走向。 第五十章 杀魔不成反遇袭 “嗯?那陇上是张员外的庄园,但张员外老来得子,四姨太已在前日产下一儿,还特意请了这附近最好的算命先生,为其子取天罡为名,难道这变化跟这个名字有关?”李修转动思绪:“还有,这王寡妇究竟是如何怀孕的,我在他的识海中居然没有看到任何记忆,看来有人走在了最前面,早就算准了有今日之事,甚至连变数都算在里面,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修为呢?” 其实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欺骗的手段算不得什么,就比如眼前,李若乘的手术成功后,李修上去运用法诀抹去王寡妇腹上的疤痕,只怕王寡妇这一辈子做梦也想不到她是这样产子的,在她的识海记忆当中,也就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可怕的是,那个让她怀孕的人,居然早早就算准今日之事,以李修灵寂的造诣,要想做到这一点,也是千难万难,毕竟天数太复杂了,是一个庞大到无边的系统,想要从中去抓住某条线索,难于上青天! “李修,你还不快点来帮忙,我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李若乘一下子打乱了李修的思绪,李修回过神来,看到李若乘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明显颇为不满。 李修笑道:“姐姐勿怪,我虽然颇懂医术,但妇产科里的那点事儿,你还是给我留点神秘感吧,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少年,你就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美好的憧憬可好?” 隔不多时,只听哇哇的啼哭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李修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上面,只见北斗天区降下的气运一分为五,一股气运极强,降临在陇上的张员外庄园中,另外四股气运则分散四周,有两股降临到上北郡,另一股降临在北方的深山之中,还有一股最后降临在王寡妇家,不过却并不是这刚刚剖腹的婴儿身上,竟然是正在隔壁草庐之中,王寡妇的另一个儿子杨不讳?杨不讳睡得到正香甜,外面动静可真不小,却没能把那小子给吵醒。 “奇怪,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在胎儿时期会萌生另一道意识,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有灵根的人都一样,区别只是修士到了某个境界将会觉醒,而普通人则只是下意识,难以控制,尽管是这样,也同样有高下之分,这就是人的资质和悟性,甚至气运的由来。而动物却要低等一筹,只有万中无一的动物才会在胎儿时期萌生一道意识,这万中无一当中,又有绝大部分泯灭于众,只有极少数的动物可以觉醒,开启灵智,成为妖类。”李修暗道。 意料当中的帝星降世,是降临在母胎之中,李修想要借此看破胎儿之谜的玄机,但无论是张员外家的天命之人,还是尚在隔壁的五岁小童,都已经出生,早就有了固定的意识。也就是说,这次降临后,将会有第三道意识占据同一具躯窍。 人和动物的本能意识为第一意识,这只能算下意识,比如饥饿的时候,不受主观意识控制,不是说你想不饿就饱了。第二意识才是人立于世的根本所在,俗称主观意识。如今有五个幸运儿,得到第三股意识,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而这五个幸运儿,张员外家刚刚出生两天的婴儿,气运最盛,也代表着他受益最大! 此时那灰衣老道和白衣剑客还没有离开,他们陷入了李修的幻境当中,倒在阶下,人事不省。 而老仆李忠正在苦战那白衣剑客的“小庚金黑煞阵剑”不下,原来那套剑阵十分了得,乃炼宝之人采集至阴之体内的至阳精粹,名为庚金,又采集至阳之体内的至阴之煞气,冶炼而成。眼看老仆李忠后继乏力,李修伸手一摄,那套小庚金黑煞阵剑便落入手中。 同时李修将手伸入虚空,搅乱天机,随即毫不犹豫,先将李若乘、王寡妇母子收入银河图中,随后将老仆李忠和王寡妇的另外两个儿子杨不讳和王双也都收入银河图里去了。一步跨出,缩地成寸,山河倒退,只一下,李修的身形便出现在张员外家中。 倏然之间,一阵庞大无匹的黑气席卷而出,整座庄园应声而成为齑粉,巨大的黑色气浪之下,连带着整个杨家村都夷为平地! 这一下实在过于突然,显然有人和李修一样,搅乱了此处天机,竟然连李修都瞒骗过去。李修首当其冲,无暇顾及村上的百姓,撑起生盘相抗!同时他睁开法眼,洞察真虚,只见黑气之中,不但张员外一家,杨家村所有人的气运都被那刚刚出生不过两天的婴儿张天罡给吞噬,那张天罡原本尚在襁褓,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整体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本应孱弱不堪,但此刻李修所见的张天罡却是直立而起,眉心祖窍开了独眼,喷薄出滔天黑气,转眼之间,小小婴儿便立刻化身为一头上古黑麒麟,摧毁了一切! 张天罡张嘴吸走所有气运,凶煞之气强到绝巅! 与此同时,在他的头顶,出现了一道虚空之门,从中伸出一只黑色大手,要拘走张天罡! 幕后人物终于出现了! “此子日后必为祸,留不得!”李修立刻打消了要带走张天罡的想法,起了杀心!要知道这上古黑麒麟便是左垣帝星降下的第三意识所显化,非同小可,但此子还在襁褓之中,毫无根基,对付起来也不难,不过日后必然黑化,这种先天的大魔,教化的可能性为零。 那只大手一旦拘走张天罡,不出三五年,此子必然成长为新一代的巨魔,祸乱天下!李修毫不犹豫,也是探出一个手印,挟着滚滚的烈焰击出,要将张天罡扼杀在摇篮中! 砰的一声巨响,两手在空中对碰,李修只感到那黑色大手传来一股巨力的同时,竟然在一瞬的接触间,振幅一万次。李修打出的手印立刻血肉模糊,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是剧震!那黑色大手也缩了一下,紧接着五指一张,只听嗡的一声,这一次的振幅增长到两万次! 李修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法诀? 他霍然将双手伸到虚空之中,摄来两个光点。其实修为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便可看见在虚空中漂浮的物质远远比大地中的物质丰富,大到星斗残骸,小到质子、量子,甚至虚玄之物,万物的本源也来自虚空,甚至所谓的时空也只不过是虚空的一个部分。 摄来两个光点,李修毫不犹豫,双掌一合。这一合已超脱了寻常法诀的范畴,而是原子聚变的原理,李修所走的修行之路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体系,而是修仙界和科技世界的结合体,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途。 双掌朝前猛推! “呼”巨大的气流紊乱造成了空间塌陷,一蓬刺目的白光炸开天际,李修相信就算他眼下还难以阻挡那隐藏在虚空中的高手,落在下风,但这一击,足够将张天罡扼杀,只要目的达成,李修倒不至于再去和那位高手死磕! 打出这一击的同时,李修脚底下也是移形换影,瞬间暴退,但还是被白光擦中,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口血沫来。李修死死地盯住张天罡,待尘埃散尽,那里出现一个巨坑,山体化作齑粉,但随即李修目光一凝,只见那扇虚空之门,一张血淋淋的大手瞬间收回,一颗婴儿形状的头颅跟着被摄走,一闪而灭,消失不见! 李修倾尽全力,想不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那张天罡头颅得以保存,识海就还在,那第三意识就隐藏在其中,至于失去的身躯,以那位强者的手段,根本不是问题。转眼看到满目疮痍,李修脸色一沉,好在此次潜伏在杨家村他并非毫无所获。正在李修心神略微放松之际,天际之上霍然落下一口青光毒龙钻,这青光毒龙钻做到了真正的无声无息,能够避开意识的感应,除非睁开法眼,看到虚空,那就无所遁形,然而李修此刻并没有开启法眼,只能凭借原始的本能,感受到一股莫大危机! “喝!”这种危机是李修从未遇见过的强烈,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击,只能将身体的本能在瞬间提升到最强状态,护体罡气化为实质! 咻地一下,在李修的天灵盖上,青光毒龙钻遇到阻碍便立刻显形,用肉眼都能够瞧得清清楚楚,此刻它正在高速旋转,只用了半秒不到的时间就钻透了李修的护体罡气,滴溜溜地隐没入他的头顶,破坏他的头盖骨。 血光飞溅! “啊!”李修吃了大亏,感受到死亡的滋味,他全身剧烈震颤,在这最危机的关头,一蓬元神挟带着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不要命地朝天钻去! “呼”,这一下,李修的念头连续毁灭,损失了一共一百二十九点六个念头,总算将那青光毒龙钻给摄住。这些念头的损失等于是让李修在这一下就失去了灵寂境的十分之一的道行,而且天灵盖碎裂,躯窍受了严重创伤,不过这些牺牲总算没有白费,及时将那青光毒龙钻给摄住,让其处于静止状态。 第五十二章 买古宅 大观之盛世,千年来没有哪朝哪代能够比肩,据说真正地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李修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找到大观国被如今的不乐国所取代的根本原因,永远成为了一个巨大谜团。 李修身中的毒煞,是他在两个世界为人,从未听说过的一种元素,更别说接触了,极其难缠,忙了一宿,不见丝毫好转,反而还有恶化的趋势! 钱不缺去药铺购买了几味李修所缺的药材,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去掌柜的那里结算了房钱,出了客栈。他们目前的修炼资源虽说紧缺,但衣食住行的花销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次出门他去购买了好几身行头,多余的放入乾坤袋里,而自己则是换上衣冠,这一身行头有讲究:头冠上镶有一块价值千金的陈年翡翠,换上的靴子镶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十个手指头都戴满了戒指,项上挂拇指粗的项链,居然镶嵌着一枚上品灵石。换好这身行装,只叫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家不菲,是个外来的豪客,说得难听点,就是暴发户。 钱不缺在大街上转悠,发现这座不乐国北方的第二道关卡,居然连队巡逻的士兵都没有,没有任何的紧张气氛。晃晃悠悠地来到一片闹市,这里商旅照常往来,百姓更是络绎不绝,时常还能瞧见一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入在街头巷尾。钱不缺皱了皱眉,要知道北冥海战事已起,而这第二道边关却还如此作态,未免可疑,如果钱不缺不是从北冥海出来的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他却是暗中多留了个心眼。 来到一座石桥之上,耳根立刻清静起来,他远远望见河对岸是一片高规格的建筑群,华庭庄园,亭台轩榭,高府楼阁等,错落有致,时不时还有一些声乐传来,空气中偶尔还有一些气流的变动,他观察了一阵,心中有了计较,出入这片区域的人,看来非富即贵,还有不少修士居住在其中,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钱不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租一座府宅,李修目前重伤不治,去别的地方反而比不上古阳关安全,只要谨慎行事,当无大碍,相反在城中还会更方便采集和打听消息等,他们需要一个隐秘之地,合力去助李修疗伤,驱走体内之毒煞,还须一些灵药辅助,在普通的客栈中太危险了。 好在李若乘告诉他,只要稍微繁华点的城市中,都会修建一些供修士练功的场所,那种场所都布有阵法,隔绝耳目,虽然消费高,却也划算,只要不是穷修散修,稍微有点来头的修士,谁会去在乎那点小钱小米?钱不缺正要朝那片区域走去,身后忽有一位汉子远远地招呼道:“兄台请留步!” 钱不缺转身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兄台别要误会,我并无恶意。”那位汉子连忙笑呵呵道:“我看兄台相貌堂堂,仪表非凡,一看就是贵人,不知道兄台此来是会友还是想要找练功的府宅?” 钱不缺颇有兴趣地问道:“会友又如何,找练功的府宅又如何?” 那汉子一看钱不缺这样,顿时觉得有戏,连忙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小的姓张,单名一个左字,一看兄台就是从外地来的吧,如果您是会友,小的可以为您导游,如果是找练功的府宅,小的在此地颇有人脉,眼下手头上正好还有一套上好的府宅,兄台是租是买都没问题,价格公道,保证童叟无欺!” “原来你是个驵侩。”钱不缺恍然道:“想必你已经在暗中留意了我很久?来来来,我正是初到贵宝地,要在此盘桓一段时日,可以说既要会友,又缺个安静的栖身之所,你来的正好,只要你把事情给我办好了,本少财大气粗,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过,如果你出手的是破烂货,浪费了本少的宝贵时间,后果自负!” “小的绝不会让您老失望!”驵侩张左大喜道:“昨夜我做了个好梦,原来今天出门就遇贵人,小的感谢您老的捧场!” “好说好说!”钱不缺挺了挺胸膛,道:“本少姓钱,你可以叫我钱少就好了,什么您老您老的,听得怪别扭。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先带我去看看宅子,若是满意,这事就能成!” 一路上钱不缺也打听到这张左并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他的背后是一家名叫“慧光远介”的驵侩集团,在上北郡颇有名望,且财力雄厚。不过钱不缺从对方隐晦的一些口气中,猜测慧光远介并没有那么简单,让钱不缺不敢小觑。 张左所说的府宅,略微偏僻,一路走过高档区域,还需向西行两里之地,这块区域有很多类似的府宅,都是提供给修士所用,和寻常的府宅有所区别的就是,里面有静坐室,练功房,剑室等,还有很多设备工具,比如铁砂沙包,数百斤重的石墩,十八般兵器等等,这些工具的特点就是一个重字,十八般兵器也是如此,这些都是准备给筑基期以下的人所用,筑基以上,重点就在炼神化虚,这些东西就没用了,说白了,就是轻了。 这是一套古宅,听张左介绍,占地面积约有三亩地,三进三出。来到府前,钱不缺瞧见那门前所刻的一幅陈旧对联黑漆早已剥落,只见上联为:骐骥奋蹄,我辈随驰骋;下联为:鲲鹏展翅,子衿任翱翔,门上并无匾额,在门楣之上所题“德阳第”三个字,依然是雕刻上去的,入木三分。 钱不缺眉毛皱了皱,这宅子也未免太古旧了些,他并不是很满意。不过贴身的银河图里却是传来一股意识波动,竟是李修传意,示意他无论如何也要买下这座宅院,这让钱不缺颇为诧异。李修说的是买,而不是租,难道这古宅有何自己还看不到的门道在里面? 驵侩张左打开门环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推开了红漆斑驳的厚重木门。有个细节被钱不缺发现,门环的底座居然是鱼首,这倒是极为少见。 前院打扫得倒是十分干净,一股幽静的清凉之气扑面而来,驵侩张左道了一声请字,便领着钱不缺进院中四下观看,室内室外,前前后后,寸步不离左右,显示出张左是个十分尽心尽责的人,并没有丝毫敷衍,对钱不缺的一些提问,也是对答如流。钱不缺暗中还在留意着这古宅到底有何不凡之处,值得李修传意,但他没有任何发现,不由问道:“适才我见府前之对联很是不凡,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驵侩张左笑答道:“相传乃德阳第祖上所题,德阳第祖上三代为京官,均乃金榜进士,不过前朝已成烟云,如今这宅子几经转手,不瞒钱少,若非我那朋友久在远县谋生,这宅子他倒是不舍得交托给小的来出手的。” 钱不缺道:“我见你如此尽心尽责,这反倒不像个正经的生意人了。” “呵呵,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小的岂敢懈怠?”张左道:“小的入行十余年,上头分派小的来古阳关谋生,忝为执事,不敢不尽责。钱少日后若有所需,如租赁、典当、兑金、兵器、丹药、功法秘籍、商行拍卖等,只管传信到城东慧光商铺知会,小的无不尽力周全服务!” “原来张兄乃高居执事,失敬失敬!”钱不缺笑了笑道:“既然张兄是个实在人,我也就直说了,这德阳第我谈不上十分喜爱,深居此宅,与我年龄相差未免甚远,日后我的那些个朋友登门走访,只怕会嘲笑我思想老化,像个老头子,那可就闹出笑话了。” 张左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道:“钱少您此言差矣,修仙中人,日夜苦修,为的是什么?小的斗胆坦言,为的就是‘精进’二字,寻常凡夫问道无门,尚且只能混于市井,赚些蝇头小钱,或力争上游,求个功名利禄,了此残生而已。精进二字,还是建立在财法侣地之上,缺一不可,钱少有富贵之相,想来不缺财法和侣,唯独缺个地字。” 钱不缺心中一动,他们目前的确是毫无根基,眼下来此挑选宅院也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居然被对方一语言中,难道是巧合?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哦?难道张兄你还会算命不成?” 张左道:“算命小的倒是一窍不通,但这观人眉宇,察人观色的本事,干我们这一行的却是有了丰富的经验,适才冒昧失言,还望见谅!” “想不到你一个驵侩中人,竟也懂得这番道理,你果然不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好,就冲你这番话,这宅子我买下了!”钱不缺哈哈大笑起来。 “钱少果然爽快,您且先在此住下,房产地契等一干事宜,小的立刻着手去办,大概在明天这个时候,小的就会登门拜访!”张左说道。 钱不缺道:“这个我不担心,不过这么偌大一个宅子,还缺不少老嬷丫鬟,洗衣叠被,做饭扫地这等事情总不至于让我自己动手吧。” “这些都是小事情。”张左想了一下,道:“今日下午就能办妥!” “不急,你明日拿来房契之时,一起领着他们前来,省得麻烦!”钱不缺道,随即在乾坤袋里取出三枚中品灵石,递给张左道:“这是订金,明日你写一份清单前来,一切随简,钱货两清,皆大欢喜!” 张左接过三枚中品灵石,眼睛亮了一下,当下没有拖沓,道了一声告辞,转身就出了院子。 一枚中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下品灵石,等于一万灵币,但其实这只是官方的汇率,实际情况是,市场上,三万灵币很难换到三枚中品灵石,反过来兑换就容易许多,越高阶的灵石越稀有,含灵气的纯度也越高,所以灵石在修仙界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而灵币则就要差太多。 钱不缺由始至终都没有和张左谈价钱,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看来不可思议,但修仙界乃是强者为尊,任何纸面协议都没什么用,其实也就是一个基本的规矩,主要是看谁先破坏规矩,否则拳头说话,哪怕将人打杀,官家面前也说不上一个不字。 第五十三章 出走 试想一个修仙的强者如果去和一个凡夫签字画押,本身就是一件掉价的事情,反过来说,别人如果敢动你,签字画押也没什么用,所谓的签字画押不过是对弱者的一份保障,当然了,这种规矩自古就有,修士虽说高高在上,又不是强盗,该有的流程自然也不会少就是了。 张左走后,李若乘便出了银河图,老仆李忠也出来了,干瘪老叟和李修没有出来。先前为了对付独眼老人,干瘪老叟也出了手,他当初法器被仝霸所破,遭到了比较严重的反噬,一路上也没有恢复多少,妄动真气的后果就是,他的伤势更重了,身体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不像李修,天灵盖都碎了。 不同的是,李修突破灵寂的时候领悟的是十二会,将元神化为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敢打敢舍,损失了一百二十九点六个念头,元神也只是损失了十分之一的道行而已;而干瘪老叟虽说也是出窍期的灵寂强者,但走的路子不同,他的元神是一块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他的元神就好像是另一具灵体,当初他化身为伴虎道人在吾峰上已被李修的银河图伤过一次,后来又被仝霸所伤,妄动真气后,此刻他生命垂危,自救不得,躺在银河图里,呼吸微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李修还好,勉强鼓动修复真气,将天灵盖修复如初,又以百脉之功力,强行压迫着毒煞,现在他已经没有功力能够动用,反而恢复了六七成的李若乘,目前成了这几人当中的主力,她自然要出来打理一切,钱不缺毕竟江湖阅历尚浅,她不放心。 李若乘、钱不缺、老仆李忠,三人聚在一起,将全部的灵石都拿出来,凑齐后,钱不缺的项链有一枚上品灵石,李若乘则只剩下三块上品灵砖,是当初的灰瞳上人空间法戒里的东西,每块灵砖估计也只能切出三枚上品灵石的样子。另外还有二十多枚中品灵石,上百枚下品灵石,灵币一堆,估计能有个数万枚,至于老仆李忠,却是穷的叮当响,毛都没有,只有百来枚灵币。这些资源其实也不少了,但在这里的人最差的老仆李忠都是金丹后期的实力,且只是刚刚踏进化丹的门槛,还需要大量的灵石来打底;钱不缺同样需要更多灵石来修炼,他的根基很差,得到吾氏先祖的气运和传承,没有灵石也只会让境界停滞不前;李若乘只有六七成的功力,同样需要大量的灵石,才能尽快恢复,本来她有李修的帮助,比灵石还快,但李修现在根本没有功力能够动用,只能靠她自己。 就算所有人都不修炼,这点灵石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还有干瘪老叟和李修等着灵石来救命。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灵石可以恢复,而是需要灵药,每一株灵药都价格不菲,更可怕的是他们一个所需的灵药是治疗元神的灵药,那就不是价格不菲的问题了,而是稀缺,哪怕有那么一株问世,几乎无价;另一个是要治疗毒煞的灵药,也是冷门中的冷门,因为中了毒煞的人,几乎无救,死人还谈什么治疗?所以算起来,他们实在是穷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候,光芒一闪,李修现身出来,伸手一招,银河图落入他的手中。 “你怎么出来了?”李若乘看到李修竟然出来了,顿时责怪道:“你此刻不宜动气,那头老虎就是最好的例子,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来打理就行。而且那独眼老人很可能已经锁定了你的气息,你一出现,说不定立刻就会暴露。” 李修摆了摆手,道:“无妨,此地有一个无形场域,蒙蔽着天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钱不缺一定要买下这里的原因所在!这座德阳第出过了不得的人物,后代更是连续出过三代大儒,名震京城,门生遍布天下,香火传遍四海。后来大观国灭,德阳第依然门庭若市,乃是一方文化圣地。只是后来被强者来此转走了气运,才导致家道中落,一蹶不振。不过我看之前凡是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寒门之子,却都自有一番奇遇。如此看来,可见当初的那位强者要么就是道行有限,要么就是心存一丝善念,没有斩尽杀绝,否则不至于如此。” 听李修这么一说,李若乘放下心来,毕竟她对李修还算是了解,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钱不缺却不同,满脸狐疑道:“李修你不是受了伤,还能看到这么多?” “我此刻全身的功力都用来压制毒煞,现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形同废人,但性命已无大碍,而且元神上的境界因为这次的重创,见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我所领悟的十二会,只是一个开始。”李修道:“这些暂时没什么好说的,等度过了这几日,我再专门给你们开几堂课,你们到目前为止,还是习惯用肉眼去看世界,所以很难洞察一些奇迹,所谓的奇迹,就是在你大意的时候出现的必然的事!” 这句话,让钱不缺一愣,随即淡笑道:“我对你说的那几堂课已经有了些兴趣。” 李修道:“刚易折,柔易曲,近些日子我们整日奔波,正好趁这难得的闲时,互相探讨修行上的知识,开几堂课是很有必要的。虎兄的伤势我刚刚已经为他诊断过,眼下我们的资源紧缺,只能采集相对实惠的药材,然后我以元神为引,助他早日恢复。稍后李忠你去药铺收购还阳果和断肠草,这两样药我们还花销得起,你看到多少就收多少,另外还收集五种至毒的毒物,分属五行属性即可,不要求有多珍贵,越毒越好,每样来个几十上百斤,我有大用!” 老仆李忠连忙应是。 “好了,李修,你的话说完了,轮到我来说几句了!”钱不缺插嘴道。 李修看了他一眼,道:“你说。” 钱不缺道:“这宅子我也已经按照你说的给找好了,订金都付了,我没有糊弄你们吧。但我觉得这种灯下黑的做法还是太冒险,那独眼老人很难对付,李修你当初去争夺那左垣帝星的时候,根本没有和我们事先商量,才最终让大家都落到这种险地,结果就是,你争到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一点实用性,全都是你说的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李修看着他,道:“钱不缺,你的目光应该看长远些,我说过修行到了某个程度,气运争夺胜过一切,你现在还看不到这一点,但日后却一定用得上。” “是么?”钱不缺不置可否道:“可我并不缺气运,气运气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运气?我的运气向来不错,而你却不同,你当初为了太上长老出工出力,本来对本门有很大恩情,但你最后却被他们赶下了山去,你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也可以说是每个人的命不同,你的进步需要冒生命危险,也许这就是你小小年纪却有这么高深的修为的原因吧,可那又如何?你不能总是连累别人。” 李修摊了摊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离开?” 钱不缺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一旦你的伤势康复,我觉得我自己的道始终还是要我自己去修行,你的这种修行方式并不适合我,留在你身边的这些天,常常能听到你的很多说法,但我很难切身体会,总感觉全身别扭。” 李修道:“哦?别扭么?也对,你说的不错,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的修行之路,都以为自己的路才是对的,这没什么。不过你也知道,目前我还难以让你师尊的灵体复活,钱不缺,你要走我并不阻拦,当初在白虎岭我出手相救,也只是为了让吾氏一脉保留一些血液,让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钱不缺道:“李修,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你以为这世上所有事情你都能算清楚的么?何况我师尊的阴神留在你这里,我很放心,相信你以后总会想到办法去完成你的承诺!” 李修道:“所以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忍不住要走?” “不错!我又改变了主意,这一点你同样想不到,可见你说的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也未必次次都有效!我已经不想等你康复的时候再走。”钱不缺道。 李修想了一下才道:“不错,钱不缺,人的一个转念就会萌生很多个想法,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希望这是你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不是因为你心中对我的嗔念而表里不一。你要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天人交战,而是人魔交战的时代,魔道大兴,我辈修行,最忌贪婪,易生魔障。” “李修,你太小看我了,我根本不需要听你的任何说法,你想让别人信你,这岂非也是一种贪婪么?好了,言尽于此,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生存和精进,成为一名真正的高手!我觉得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老是谈一些空头谬论,而当要谈钱的时候,却是少得可怜。人活在世上的本质,就是为了自己而活,才有可能抱负天下人,我很快就能赚到海量的灵石,我要做一个最富有的强者,而不是跟着你们住在这样古旧的破地方,还要担惊受怕,你懂么?”钱不缺笑了笑,不等李修说话,转身出了德阳第,扬长而去! 第五十一章 混入古阳关 李修剩余的元神回归身体,打出银河图,立刻将毒龙钻给收了进去,任你多么强大的法宝,遇到银河图都不够看。 “噗嗤!”李修呕血,险些晕倒。 “李修,你伤得很重!”李若乘、干瘪老叟、连钱不缺都出了银河图。 李修勉强站稳,面色难看道:“还死不了,但我此刻的状态已无力蒙蔽天机,此处变得极其凶险,当立刻远离!不过,那青光毒龙钻应该是一件本命法器,即便我将其摄走,放在银河图内,可能依然有迹可循,其主人又怎能罢休?只怕就算动用传送阵也凶多吉少!” 三人从未见过李修如此凝重,李若乘问道:“那该当如何?” “以退为进,盲目逃避无济于事,大家先进入银河图内暂避,以观时机动手!”李修道:“此宝可隐入介子,话不多说了,迟则生变,走!” 光芒一闪,四人都进入了银河图内,银河图并未显形,而是化为一粒微尘,漂浮在空气之中。 过了只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位穿着奇异服饰的独眼老人踏空而来,这位独眼老人满头头发已然花白,但面容却并不显老,也就五十出头的模样,身高只有五尺长短,却拄着一根丈二长的蛇头拐杖,他一只眼睛已没了眼珠,剩下一个空空的黑洞,另一只眼睛却犀利而冰冷,不含丝毫的感情。 “哪里来的高手,竟敢来这里搅局,咱家守着这块地盘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东西,哼!一时大意,错失良机,着实可恶!”独眼老人恶狠狠道,他所谓的良机,自然是因为李修的出现,搅乱了杨家村的天机,让他算错了一步。 独眼老人落在疮痍之地,距离银河图化成的微尘就在咫尺之间。 这个地方就是他的青光毒龙钻消失的地方,而且那件法器是他在情急当中,仓促之间打出来的,不然就要被李修给跑掉了,的确是他的本命法宝,才有那样的威力。 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这让独眼老人暴怒,再也没有丝毫隐藏,蛇头拐杖一点地面,四周的气流立刻暴乱,他接连轰出上百杖,没有放过任何地方,一路横扫。强者的一种直觉让他停留此地,而且那本命法宝和他心意相连,他确定那被他所重伤之人并没有走远! 在这种密集的轰击之下,果然前方出现一丝波动! “滚出来!”独眼老人五指一抓,地底果然被他摄出一物,竟是一个婴儿。 摄入掌中一看,这婴儿却原来只是一块石头。 嗯?独眼老人睁开法眼,只见地底竟是一股清气乱窜,并非实物! 却原来村口的那株老枫柳树在左垣帝星降临之时,一瞬之间发生了无数的变化,王寡妇腹中胎儿本是天选之子却最后落选,一气化五,分散各家。这种结果看似只在瞬间完成,实际上天道的运算却是不知道推演出多少个未来,才最终一气化五。那老枫柳占据地利,居然被他获得一丝清气,有了感悟,使得灵光一现,立刻挣脱树体的束缚,与那丝清气合二为一,真要算起来,除了一气化五的五位天选之人,就数它的收获最大。当李修和张天罡还有那幕后人物激斗之时,那道清气趋吉避凶,钻入地底,才逃过一劫! “总算不是全无收获,来!”独眼老人知其不凡,施展神通,想要将其拘走,但那道清气灵性十足,十分狡猾,独眼老人竟一时难以得手! “去!”独眼老人掷出蛇头拐杖,死死地封住后路,他则快速逼近,双手真气喷吐,形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场域,那道清气左钻右突不得出,终被独眼老人所得,随即在腰间摘下一个玉葫芦,将清气装在里面,贴上金符,他的心情总算好了很多! 也正在这时,空中的那一粒微尘霍然喷出四道颜色各异的光束,正是李若乘、干瘪老叟、钱不缺和老仆李忠瞄准时机,暴起出手!四人毫无保留,合力一击,哪怕是李修全盛时期也要暂避锋芒,独眼老人反应极快,临危不乱,扬手就将手中的玉葫芦打了出去。 那玉葫芦迎风暴涨,化为三丈来高,滴溜溜转个不停,挡住所有攻击的同时,葫芦盖更是喷薄出一蓬寒冰之气,只一瞬,李若乘等人打出的光束立刻被冰封,冻结一切! “无知鼠辈,还想暗算咱家,却不知咱家才是此道祖宗!”独眼老人嘿嘿怪笑。 “是么?”头顶上空一道声音传来,一口九纹龙的铜鼎轰然落下。独眼老人吃了一惊!连忙运转一身功力想要举起并掷出,然而稍一接触,才发现小小一口铜鼎,竟然重如山岳,自己的举动无疑是蚂蚁举大象! “该死!小辈,今日你给我的耻辱,日后咱家必百倍讨还!”独眼老人极为不甘,却没有丝毫犹豫,一捶胸口,喷出一口精血,在铜鼎镇压下来的片刻间,他施展了一招血遁分身大法,化作五道血光逃得无影无踪! 李修偷袭得手,嘴角挑了挑,似乎想笑,笑容却无比难看,他此刻面色惨白,眼眶深陷,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显然是重伤之下还运转元神和功力御鼎,反噬极大。没有任何停留,重新祭出银河图,将独眼老人的玉葫芦、蛇头拐杖收了,然后他自己又重新进入银河图,李若乘和干瘪老叟还有老仆李忠紧随其后,留下了钱不缺,不过这显然都是事先商量好的。钱不缺将银河图贴身放好,转身朝古阳关方向行去。一路上钱不缺换了一套长衫,头戴一顶宽帽,鼓动脸部肌肉进行易容,混入城中,找了一家就近药铺的客栈投宿。 一夜无话。 原来钱不缺自从进了银河图后,李若乘便带着他去见过九鼎,其中一鼎装着的正是张鲁直的阴神,那阴神有着钱不缺所熟悉的特性,钱不缺才知道李修并没有骗他。不过人的阴神离开躯窍后,受业火焚烧,本应立刻消散在天地间,但九鼎当初却不但收了张鲁直的阴神,吾四的阴神和凡人体质的江小生的阴神,也同样分别被收到鼎中,张鲁直和吾四暂且不好说,江小生的阴神为何离窍还能独立,这其中的门道李修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去探索,毕竟不说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修仙中人,哪怕到了筑基期,连阴神是什么都搞不清楚,更别说看见了,看见阴神还要参悟玄理,方能明悟。 明悟了阴神也只是入门,还须参悟出阳神的道理,最后修成的元神才能圆满无缺,进而元神出窍,也就没了障碍。到了出窍期的元神,阴阳二神已经交融,不分彼此,更没有了单独的阴神离体的说法。没有修成元神的阴神离开身体后孱弱无比,如同风中残烛。就算因为天时地利的某些原因而独立存在,也是游魂野鬼,根本没有任何灵智,只有本能,至于那老枫柳如今的意识与一道清气结合,乃是得天独厚的造化,又另当别论了。 钱不缺也无法在张鲁直那里得到任何答案,李若乘对当初发生在吾峰的所有事情,除了她和李修的一些私事,其它都毫无保留,和盘托出,让钱不缺明白到,自己的确是错怪了李修,同时明白了吾峰已经山门尽碎,已经成定局,他侥幸得到吾峰的气运和吾氏先祖的传承,实则愧对师尊,想到这里,顿时懊悔不已! 李若乘这样做并不是李修的意思,而是她知道李修愿意留在身边的人,都各有不凡,用处极大,故而她就默默地将一些事情给处理好就行,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乃是无形当中所形成,唐若的身份已逐渐成为过去式,现在她正在做李若乘该做的事情。李修为她护道,当初选择让她留下,实则在她的心中,又何尝不心怀感恩,希望做好李若乘,何尝不想为李修保驾护航呢? 次日天明,李修的伤势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恶化,他盘坐在银河图内的一颗蓝宝石一样的星球上面,正是上古时期的地球模型,整个人极其萎靡。那青光毒龙钻和小庚金黑煞阵剑的属性相同,但品阶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青光毒龙钻上面的不是一般的黑煞,而是一种未知的毒煞冶炼而成,非同小可。李若乘透露了那独眼老人的来历,她怀疑独眼老人是在地狱黑渊中修道而成,来历极为不凡。据秘传,不乐国最初就是由黑渊崛起,不乐二字就是因此得来,在前朝大观国的文明中,认为不乐即为苦具、苦器,而曰地狱,乃是大观国的宿敌。但地狱到底在哪里,却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也许除了当今不乐国的皇室之外,能知道地狱的秘密的人,屈指可数!? 在李修对前朝大观国的了解当中,看到了大观国有很多理论和地球的古佛道颇有相通之处,曾经出过一大批杰出的苦行者,类似于古佛道的苦行僧人。当然了,这些记载,目前除了北冥海的古派中有所保留,在不乐国内,早已成为禁书。据说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位书生无意当中获得一本古书,疑似乃前朝文圣留下的亲笔典籍,顿时如获至宝,挑灯夜读。为了得到赏金,被他的老师连夜暗访官家,进行举报,那位书生最后竟被抄家问斩。所谓美事难留名,丑事传千里,那位举报书生的老师事后也自然成为士林文人界的笑柄,哪怕乱世之中,自古以来不怕死的文人还是有很多的。 第五十四章 人各有志 李修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如今的李修,已经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身的负面情绪,能做到理性思维,对钱不缺的离去,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因为钱不缺的这一席话,想通了一些道理,所以他并未阻拦。否则李若乘和老仆李忠可都在看着他,只要他一个眼色,钱不缺逃不开被镇压的下场,眼下的钱不缺真要生死搏杀,可能还不是老仆李忠的对手,更不要说曾经杀人如麻的李若乘了,他的经验太欠缺,根本还没办法运用吾氏锄头的力量。 高手相搏,不是说一个大招就能搞定一切,除非差距太大! 老仆李忠道:“主人,这人明显是见修炼资源紧缺,那独眼老人随时又有可能找上门来,他心生畏惧,故而借口搪塞,溜之大吉!” 李修道:“他是个见利忘义的人,但这并不是小道,乃是时势所造之大流,明白利之所在,一样能够登高处,何况我与他无仇,随他去就是了,而且他对张鲁直还是顾念师情,我本以为他至少要等我尝试恢复张鲁直灵体的时候,不论成败,才会与我道别,看来他的这个想法,也是来到古阳关才有的。” “你这句话说得有意思,他年近三十,眼界却始终局限在吾峰方圆百里之地,胸中尚有点墨,也不过是书中的世界,如今见识到繁华城市,内心的欢喜之情又岂能用言语所能表达?他说你喜欢空头谬论,我看也没有说错。”李若乘轻轻一笑,接过话来。 李修道:“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阻止他,以这样的心态,强留在我身边,也是弊大于利,不利于修行。” “只有在红尘世俗走一遭,方才能知道名誉、权力、金钱、美色的滋味,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的怪胎么?”李若乘抿嘴轻笑道:“不过李忠说的也没错,而且重要的是你在银河图内打坐调息,本来相安无事,此刻现身出来,说出你一身的功力都用来压制毒煞,形同废人的事情,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他不立刻翻了脸,也只是因为我们在旁,有所顾忌,否则他未必不会冒险,要抢走你的银河图和九鼎。” 李修笑道:“呵,还是姐姐你看得准,不过他未必不敢动手,他所得到的锄头,和银河图还有九鼎是一整套,岂能轻易放过?此番离去,大概也是想要尽快壮大自己,到时候只要他羽翼丰满,那可就难说了,如果留在我身边,他反倒没有这个机会。” 李若乘道:“好了,我就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接下来你想如何?” 李修道:“我现在虽说肉身难以动用丝毫功力,但元神却比以前更强,而且你们都不用担心修炼资源的事情,虚空之中,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真正的强者,根本不用为钱财二字发愁,那些被钱财蒙蔽双眼的人,都是没有本事的人,区区上品灵石我还真看不上眼。好了,不说他了,我接下来要借助这里,释放出假消息,我不但要那独眼老人自动送上门来,而且那摄走张天罡的神秘人物,我也要来会他一会。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每天会给你和李忠上课,等虎兄痊愈,也要来上我的课,半个月后,以钱不缺的本事,这古阳关当有他的立足之地,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盯着那个驵侩,叫张左的慧光商铺就行了。” 李若乘不知道李修又在搞什么鬼,现在的李修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想了一下才问道:“明天张左带房产地契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依然照常交接?” “必须照常交接,房产地契在很多修士眼中只是几张废纸,实则不然,它代表着气运的凭据,只有拿到房产地契才算是这德阳第真正的主人。”李修道:“当年这德阳第能培养出三代大儒,后又成为一方的文化圣地,何其不凡?我已经推算出原因之所在,如果我没有算错,这个地方,是前朝文圣的故土。” “文圣?你相信这个东西?”李若乘十分不解。 李修道:“末世的这千年来,别的朝代没有文圣,但大观国不可能没有文圣,只有在真正的文圣的熏陶之下,才有可能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空前绝后之盛世。不过你可能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故土,至于这德阳第,却是一百多年的新建而已,我能看出一丝玄机,正是多亏了昨夜的左垣帝星降世,一气化五,我得其一,绝非偶尔。天机也因此而紊乱,不乐国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目前我暂时还算不出转变的契机点在何时出现,不过用不了多久,大将军府和天督院的高手就会败退回来,这一战,将会有很多年轻一辈的高手崛起,上北郡将会成为修士的乐园。” 若非李若乘知道李修是个从不无的放矢的人,她都要怀疑李修是不是毒煞入体,毒坏了脑子说胡话,主要是李修透露的这些东西,全无凭证,正如钱不缺所说,玄之又玄,不了解李修的人,只当他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也不为过,但是李若乘不同,她对天下的大事也相对了解,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认真思考! 李修道:“不乐国本来士族林立,后来国主为邪派正名,邪派一举成为新贵,双方早已成水火,当今国主乃开疆拓土的一代贤君,背后有神秘莫测的地狱黑渊,本来他所能动用的资源难以估量,但他不会释放黑渊的力量,那将会让人间成为真正的地狱,到时候他将会失去天下,因此他需要布局。不过我看他想要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极难,张天罡乃是天选之子,却已经魔化,我和那神秘人交过手,显然地狱黑渊中有强大的存在已经无须经过原来的通道,能以强大的元神打破虚空结界,降临在这个世界,这种修为是我远远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将张天罡摄走,目的何在,已经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摄走张天罡的神秘人,是地狱黑渊的高手用来对付当今皇帝的一枚棋子?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甘心只得到一个张天罡?另外四个得到左垣帝星气运的人,岂不是都很危险?”李若乘脸色凝重的说道。 奇怪的是,老仆李忠却出奇的冷静。李修看在眼里,却也暂时没有理会他。 “那是自然,不过他跨越虚空与我作战,胜率只有七成,如果他想重新组合完整的左垣帝星的力量,我将会是他最后一个下手的目标,这段时间,我同样能够谋划很多事情!”李修道:“我们现在就做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彻底隐藏起来,我刚刚对钱不缺说过,现在是人魔交战的时代,绝不是随口说说。不乐国主对北冥海用兵,欺骗了所有人,他真正要做的是将上北郡,甚至周边一带都拉入战场,只有乱世才能出英雄,甚至群雄割据也无所谓,不乐国主占据国脉,始终为正统,则有天时和地利的加持,这就是他的底气。” “李修,我还是不能完全明白,难道你想说的是,当今皇帝居然只是地狱黑渊的傀儡?”李若乘感到不可思议,极其震撼! “你觉得呢?”李修道:“若非如此,如果他真的想扩张版图,吞并北冥海的话,以如今不乐国的实力,还需要用区区一个大将军府作为先锋去试探么?国有利器,当初他能推翻大观国,必有移山填海,号令鬼神的本事,早就横推直进了,怎么可能这般小打小闹?你看这古阳关,乃南下的第二道雄关所在,可以说是不乐国重要的门户,可是却防卫如此松懈,这就可见,此乃不乐国的皇帝刻意营造出的一种气氛,目的就是给北冥海施加压力,强迫北冥海三十六岛联合在一起,最终反弹。你想过没有,一旦前线败退,以如今这样的防御,何以抵挡北冥海的大军?” 李若乘一经点醒,立刻理清了很多事情,想了一下才道:“到时候,留在上北郡的邪派势力进退不得,唯有拼死一战,双方必然死伤无数的同时,也会有一批强者崛起,这批强者的崛起才是皇帝想要的契机!” “好了,你明白就好。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此乃天机所在,我要给你们的识海贴上封印,防止被强者窥探。”李修道:“我已整理出一套想法,这半个月我会尝试着给你们提升,尽快领悟元神的玄机,达到出窍期。”声落,李修的一双眸子中突然多了两团丝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只一下,两团丝线消失,李修的眸子恢复清明,而李若乘和老仆李忠的眉心祖窍中浮现了灰芒,随后隐匿不见! 老仆李忠也不由感慨道:“我在余生还能成为您这样的强者的仆人,是我的荣幸!” 李修道:“你的来历极为不凡,不过是时运不济,你我虽为主仆,实为道友,你的眼界对我的修行有很大帮助,日后我会做很多实验,会将我的心得与你们共享,到时候你当不吝赐教才好!” 老仆李忠连忙说道:“主人言重了,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倾尽全力来助你完成!” 李修道:“那好,你现在就先去把我刚刚让你采集的那些药材买回来,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老仆李忠始终不卑不亢,躬身作礼,李若乘则将一半的灵石都交给了他保管,老仆李忠感激地看了李若乘一眼,转身出去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日后十有八九就是主母的身份,能得到未来主母的信任,他自然要有所表示,那就是不能出丝毫差错,女人的心思细腻,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第五十二章 买古宅 大观之盛世,千年来没有哪朝哪代能够比肩,据说真正地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李修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找到大观国被如今的不乐国所取代的根本原因,永远成为了一个巨大谜团。 李修身中的毒煞,是他在两个世界为人,从未听说过的一种元素,更别说接触了,极其难缠,忙了一宿,不见丝毫好转,反而还有恶化的趋势! 钱不缺去药铺购买了几味李修所缺的药材,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去掌柜的那里结算了房钱,出了客栈。他们目前的修炼资源虽说紧缺,但衣食住行的花销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次出门他去购买了好几身行头,多余的放入乾坤袋里,而自己则是换上衣冠,这一身行头有讲究:头冠上镶有一块价值千金的陈年翡翠,换上的靴子镶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十个手指头都戴满了戒指,项上挂拇指粗的项链,居然镶嵌着一枚上品灵石。换好这身行装,只叫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家不菲,是个外来的豪客,说得难听点,就是暴发户。 钱不缺在大街上转悠,发现这座不乐国北方的第二道关卡,居然连队巡逻的士兵都没有,没有任何的紧张气氛。晃晃悠悠地来到一片闹市,这里商旅照常往来,百姓更是络绎不绝,时常还能瞧见一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入在街头巷尾。钱不缺皱了皱眉,要知道北冥海战事已起,而这第二道边关却还如此作态,未免可疑,如果钱不缺不是从北冥海出来的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他却是暗中多留了个心眼。 来到一座石桥之上,耳根立刻清静起来,他远远望见河对岸是一片高规格的建筑群,华庭庄园,亭台轩榭,高府楼阁等,错落有致,时不时还有一些声乐传来,空气中偶尔还有一些气流的变动,他观察了一阵,心中有了计较,出入这片区域的人,看来非富即贵,还有不少修士居住在其中,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钱不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租一座府宅,李修目前重伤不治,去别的地方反而比不上古阳关安全,只要谨慎行事,当无大碍,相反在城中还会更方便采集和打听消息等,他们需要一个隐秘之地,合力去助李修疗伤,驱走体内之毒煞,还须一些灵药辅助,在普通的客栈中太危险了。 好在李若乘告诉他,只要稍微繁华点的城市中,都会修建一些供修士练功的场所,那种场所都布有阵法,隔绝耳目,虽然消费高,却也划算,只要不是穷修散修,稍微有点来头的修士,谁会去在乎那点小钱小米?钱不缺正要朝那片区域走去,身后忽有一位汉子远远地招呼道:“兄台请留步!” 钱不缺转身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兄台别要误会,我并无恶意。”那位汉子连忙笑呵呵道:“我看兄台相貌堂堂,仪表非凡,一看就是贵人,不知道兄台此来是会友还是想要找练功的府宅?” 钱不缺颇有兴趣地问道:“会友又如何,找练功的府宅又如何?” 那汉子一看钱不缺这样,顿时觉得有戏,连忙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小的姓张,单名一个左字,一看兄台就是从外地来的吧,如果您是会友,小的可以为您导游,如果是找练功的府宅,小的在此地颇有人脉,眼下手头上正好还有一套上好的府宅,兄台是租是买都没问题,价格公道,保证童叟无欺!” “原来你是个驵侩。”钱不缺恍然道:“想必你已经在暗中留意了我很久?来来来,我正是初到贵宝地,要在此盘桓一段时日,可以说既要会友,又缺个安静的栖身之所,你来的正好,只要你把事情给我办好了,本少财大气粗,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过,如果你出手的是破烂货,浪费了本少的宝贵时间,后果自负!” “小的绝不会让您老失望!”驵侩张左大喜道:“昨夜我做了个好梦,原来今天出门就遇贵人,小的感谢您老的捧场!” “好说好说!”钱不缺挺了挺胸膛,道:“本少姓钱,你可以叫我钱少就好了,什么您老您老的,听得怪别扭。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先带我去看看宅子,若是满意,这事就能成!” 一路上钱不缺也打听到这张左并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他的背后是一家名叫“慧光远介”的驵侩集团,在上北郡颇有名望,且财力雄厚。不过钱不缺从对方隐晦的一些口气中,猜测慧光远介并没有那么简单,让钱不缺不敢小觑。 张左所说的府宅,略微偏僻,一路走过高档区域,还需向西行两里之地,这块区域有很多类似的府宅,都是提供给修士所用,和寻常的府宅有所区别的就是,里面有静坐室,练功房,剑室等,还有很多设备工具,比如铁砂沙包,数百斤重的石墩,十八般兵器等等,这些工具的特点就是一个重字,十八般兵器也是如此,这些都是准备给筑基期以下的人所用,筑基以上,重点就在炼神化虚,这些东西就没用了,说白了,就是轻了。 这是一套古宅,听张左介绍,占地面积约有三亩地,三进三出。来到府前,钱不缺瞧见那门前所刻的一幅陈旧对联黑漆早已剥落,只见上联为:骐骥奋蹄,我辈随驰骋;下联为:鲲鹏展翅,子衿任翱翔,门上并无匾额,在门楣之上所题“德阳第”三个字,依然是雕刻上去的,入木三分。 钱不缺眉毛皱了皱,这宅子也未免太古旧了些,他并不是很满意。不过贴身的银河图里却是传来一股意识波动,竟是李修传意,示意他无论如何也要买下这座宅院,这让钱不缺颇为诧异。李修说的是买,而不是租,难道这古宅有何自己还看不到的门道在里面? 驵侩张左打开门环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推开了红漆斑驳的厚重木门。有个细节被钱不缺发现,门环的底座居然是鱼首,这倒是极为少见。 前院打扫得倒是十分干净,一股幽静的清凉之气扑面而来,驵侩张左道了一声请字,便领着钱不缺进院中四下观看,室内室外,前前后后,寸步不离左右,显示出张左是个十分尽心尽责的人,并没有丝毫敷衍,对钱不缺的一些提问,也是对答如流。钱不缺暗中还在留意着这古宅到底有何不凡之处,值得李修传意,但他没有任何发现,不由问道:“适才我见府前之对联很是不凡,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驵侩张左笑答道:“相传乃德阳第祖上所题,德阳第祖上三代为京官,均乃金榜进士,不过前朝已成烟云,如今这宅子几经转手,不瞒钱少,若非我那朋友久在远县谋生,这宅子他倒是不舍得交托给小的来出手的。” 钱不缺道:“我见你如此尽心尽责,这反倒不像个正经的生意人了。” “呵呵,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小的岂敢懈怠?”张左道:“小的入行十余年,上头分派小的来古阳关谋生,忝为执事,不敢不尽责。钱少日后若有所需,如租赁、典当、兑金、兵器、丹药、功法秘籍、商行拍卖等,只管传信到城东慧光商铺知会,小的无不尽力周全服务!” “原来张兄乃高居执事,失敬失敬!”钱不缺笑了笑道:“既然张兄是个实在人,我也就直说了,这德阳第我谈不上十分喜爱,深居此宅,与我年龄相差未免甚远,日后我的那些个朋友登门走访,只怕会嘲笑我思想老化,像个老头子,那可就闹出笑话了。” 张左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道:“钱少您此言差矣,修仙中人,日夜苦修,为的是什么?小的斗胆坦言,为的就是‘精进’二字,寻常凡夫问道无门,尚且只能混于市井,赚些蝇头小钱,或力争上游,求个功名利禄,了此残生而已。精进二字,还是建立在财法侣地之上,缺一不可,钱少有富贵之相,想来不缺财法和侣,唯独缺个地字。” 钱不缺心中一动,他们目前的确是毫无根基,眼下来此挑选宅院也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居然被对方一语言中,难道是巧合?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哦?难道张兄你还会算命不成?” 张左道:“算命小的倒是一窍不通,但这观人眉宇,察人观色的本事,干我们这一行的却是有了丰富的经验,适才冒昧失言,还望见谅!” “想不到你一个驵侩中人,竟也懂得这番道理,你果然不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好,就冲你这番话,这宅子我买下了!”钱不缺哈哈大笑起来。 “钱少果然爽快,您且先在此住下,房产地契等一干事宜,小的立刻着手去办,大概在明天这个时候,小的就会登门拜访!”张左说道。 钱不缺道:“这个我不担心,不过这么偌大一个宅子,还缺不少老嬷丫鬟,洗衣叠被,做饭扫地这等事情总不至于让我自己动手吧。” “这些都是小事情。”张左想了一下,道:“今日下午就能办妥!” “不急,你明日拿来房契之时,一起领着他们前来,省得麻烦!”钱不缺道,随即在乾坤袋里取出三枚中品灵石,递给张左道:“这是订金,明日你写一份清单前来,一切随简,钱货两清,皆大欢喜!” 张左接过三枚中品灵石,眼睛亮了一下,当下没有拖沓,道了一声告辞,转身就出了院子。 一枚中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下品灵石,等于一万灵币,但其实这只是官方的汇率,实际情况是,市场上,三万灵币很难换到三枚中品灵石,反过来兑换就容易许多,越高阶的灵石越稀有,含灵气的纯度也越高,所以灵石在修仙界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而灵币则就要差太多。 钱不缺由始至终都没有和张左谈价钱,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看来不可思议,但修仙界乃是强者为尊,任何纸面协议都没什么用,其实也就是一个基本的规矩,主要是看谁先破坏规矩,否则拳头说话,哪怕将人打杀,官家面前也说不上一个不字。 第五十三章 出走 试想一个修仙的强者如果去和一个凡夫签字画押,本身就是一件掉价的事情,反过来说,别人如果敢动你,签字画押也没什么用,所谓的签字画押不过是对弱者的一份保障,当然了,这种规矩自古就有,修士虽说高高在上,又不是强盗,该有的流程自然也不会少就是了。 张左走后,李若乘便出了银河图,老仆李忠也出来了,干瘪老叟和李修没有出来。先前为了对付独眼老人,干瘪老叟也出了手,他当初法器被仝霸所破,遭到了比较严重的反噬,一路上也没有恢复多少,妄动真气的后果就是,他的伤势更重了,身体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不像李修,天灵盖都碎了。 不同的是,李修突破灵寂的时候领悟的是十二会,将元神化为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敢打敢舍,损失了一百二十九点六个念头,元神也只是损失了十分之一的道行而已;而干瘪老叟虽说也是出窍期的灵寂强者,但走的路子不同,他的元神是一块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他的元神就好像是另一具灵体,当初他化身为伴虎道人在吾峰上已被李修的银河图伤过一次,后来又被仝霸所伤,妄动真气后,此刻他生命垂危,自救不得,躺在银河图里,呼吸微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李修还好,勉强鼓动修复真气,将天灵盖修复如初,又以百脉之功力,强行压迫着毒煞,现在他已经没有功力能够动用,反而恢复了六七成的李若乘,目前成了这几人当中的主力,她自然要出来打理一切,钱不缺毕竟江湖阅历尚浅,她不放心。 李若乘、钱不缺、老仆李忠,三人聚在一起,将全部的灵石都拿出来,凑齐后,钱不缺的项链有一枚上品灵石,李若乘则只剩下三块上品灵砖,是当初的灰瞳上人空间法戒里的东西,每块灵砖估计也只能切出三枚上品灵石的样子。另外还有二十多枚中品灵石,上百枚下品灵石,灵币一堆,估计能有个数万枚,至于老仆李忠,却是穷的叮当响,毛都没有,只有百来枚灵币。这些资源其实也不少了,但在这里的人最差的老仆李忠都是金丹后期的实力,且只是刚刚踏进化丹的门槛,还需要大量的灵石来打底;钱不缺同样需要更多灵石来修炼,他的根基很差,得到吾氏先祖的气运和传承,没有灵石也只会让境界停滞不前;李若乘只有六七成的功力,同样需要大量的灵石,才能尽快恢复,本来她有李修的帮助,比灵石还快,但李修现在根本没有功力能够动用,只能靠她自己。 就算所有人都不修炼,这点灵石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还有干瘪老叟和李修等着灵石来救命。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灵石可以恢复,而是需要灵药,每一株灵药都价格不菲,更可怕的是他们一个所需的灵药是治疗元神的灵药,那就不是价格不菲的问题了,而是稀缺,哪怕有那么一株问世,几乎无价;另一个是要治疗毒煞的灵药,也是冷门中的冷门,因为中了毒煞的人,几乎无救,死人还谈什么治疗?所以算起来,他们实在是穷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候,光芒一闪,李修现身出来,伸手一招,银河图落入他的手中。 “你怎么出来了?”李若乘看到李修竟然出来了,顿时责怪道:“你此刻不宜动气,那头老虎就是最好的例子,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来打理就行。而且那独眼老人很可能已经锁定了你的气息,你一出现,说不定立刻就会暴露。” 李修摆了摆手,道:“无妨,此地有一个无形场域,蒙蔽着天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钱不缺一定要买下这里的原因所在!这座德阳第出过了不得的人物,后代更是连续出过三代大儒,名震京城,门生遍布天下,香火传遍四海。后来大观国灭,德阳第依然门庭若市,乃是一方文化圣地。只是后来被强者来此转走了气运,才导致家道中落,一蹶不振。不过我看之前凡是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寒门之子,却都自有一番奇遇。如此看来,可见当初的那位强者要么就是道行有限,要么就是心存一丝善念,没有斩尽杀绝,否则不至于如此。” 听李修这么一说,李若乘放下心来,毕竟她对李修还算是了解,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钱不缺却不同,满脸狐疑道:“李修你不是受了伤,还能看到这么多?” “我此刻全身的功力都用来压制毒煞,现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形同废人,但性命已无大碍,而且元神上的境界因为这次的重创,见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我所领悟的十二会,只是一个开始。”李修道:“这些暂时没什么好说的,等度过了这几日,我再专门给你们开几堂课,你们到目前为止,还是习惯用肉眼去看世界,所以很难洞察一些奇迹,所谓的奇迹,就是在你大意的时候出现的必然的事!” 这句话,让钱不缺一愣,随即淡笑道:“我对你说的那几堂课已经有了些兴趣。” 李修道:“刚易折,柔易曲,近些日子我们整日奔波,正好趁这难得的闲时,互相探讨修行上的知识,开几堂课是很有必要的。虎兄的伤势我刚刚已经为他诊断过,眼下我们的资源紧缺,只能采集相对实惠的药材,然后我以元神为引,助他早日恢复。稍后李忠你去药铺收购还阳果和断肠草,这两样药我们还花销得起,你看到多少就收多少,另外还收集五种至毒的毒物,分属五行属性即可,不要求有多珍贵,越毒越好,每样来个几十上百斤,我有大用!” 老仆李忠连忙应是。 “好了,李修,你的话说完了,轮到我来说几句了!”钱不缺插嘴道。 李修看了他一眼,道:“你说。” 钱不缺道:“这宅子我也已经按照你说的给找好了,订金都付了,我没有糊弄你们吧。但我觉得这种灯下黑的做法还是太冒险,那独眼老人很难对付,李修你当初去争夺那左垣帝星的时候,根本没有和我们事先商量,才最终让大家都落到这种险地,结果就是,你争到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一点实用性,全都是你说的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李修看着他,道:“钱不缺,你的目光应该看长远些,我说过修行到了某个程度,气运争夺胜过一切,你现在还看不到这一点,但日后却一定用得上。” “是么?”钱不缺不置可否道:“可我并不缺气运,气运气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运气?我的运气向来不错,而你却不同,你当初为了太上长老出工出力,本来对本门有很大恩情,但你最后却被他们赶下了山去,你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也可以说是每个人的命不同,你的进步需要冒生命危险,也许这就是你小小年纪却有这么高深的修为的原因吧,可那又如何?你不能总是连累别人。” 李修摊了摊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离开?” 钱不缺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一旦你的伤势康复,我觉得我自己的道始终还是要我自己去修行,你的这种修行方式并不适合我,留在你身边的这些天,常常能听到你的很多说法,但我很难切身体会,总感觉全身别扭。” 李修道:“哦?别扭么?也对,你说的不错,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的修行之路,都以为自己的路才是对的,这没什么。不过你也知道,目前我还难以让你师尊的灵体复活,钱不缺,你要走我并不阻拦,当初在白虎岭我出手相救,也只是为了让吾氏一脉保留一些血液,让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 钱不缺道:“李修,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你以为这世上所有事情你都能算清楚的么?何况我师尊的阴神留在你这里,我很放心,相信你以后总会想到办法去完成你的承诺!” 李修道:“所以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忍不住要走?” “不错!我又改变了主意,这一点你同样想不到,可见你说的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也未必次次都有效!我已经不想等你康复的时候再走。”钱不缺道。 李修想了一下才道:“不错,钱不缺,人的一个转念就会萌生很多个想法,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希望这是你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不是因为你心中对我的嗔念而表里不一。你要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天人交战,而是人魔交战的时代,魔道大兴,我辈修行,最忌贪婪,易生魔障。” “李修,你太小看我了,我根本不需要听你的任何说法,你想让别人信你,这岂非也是一种贪婪么?好了,言尽于此,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生存和精进,成为一名真正的高手!我觉得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老是谈一些空头谬论,而当要谈钱的时候,却是少得可怜。人活在世上的本质,就是为了自己而活,才有可能抱负天下人,我很快就能赚到海量的灵石,我要做一个最富有的强者,而不是跟着你们住在这样古旧的破地方,还要担惊受怕,你懂么?”钱不缺笑了笑,不等李修说话,转身出了德阳第,扬长而去! 第五十五章 凤仙楼 李修对李若乘说道:“此人并非本国修士,他的故乡在南国,而且他和那老虎一样,都是经历过转世觉醒的人,只不过他的遭遇比老虎更惨,直到老来才知道前世之事,却已然错过了最好的修炼阶段,他的灵根只是中等品质,没有修炼资源还能修炼到金丹期的养丹境,着实不易。” 人老了,骨质就会疏松,筋脉就会硬化,血脉就会堵塞,精力就会减退等,此乃天道的真理,总之各种原因之下,又没有灵丹妙药,更没有灵石,灵根也一般,可以说老仆李忠就算得到旷世法决,也于事无补,但硬是被他修炼到金丹中期,由此可见他前世的记忆中,定有独到之处。 李若乘明白了,难怪李修留着那干瘪老叟,还收了李忠为仆,她知道李修一直想找到胎儿之谜的玄机,有他们从旁协助,日后李修解决起这些困难就要少走很多弯路,其价值远在钱不缺之上。 “对了,你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什么事?”李若乘问。 李修道:“吃饭,当然是吃饭。”说到这里,他肚子不争气的咕咕怪叫起来,却原来是因为李修如今肉身残废,已经没有真气护体,回到了正常人的状态。 李若乘笑道:“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厨房,不过空间法戒里也没什么食材,吃了好几天的烤肉和肉脯,我居然开始怀念起以前的山珍海味。” “山珍海味?很贵么?又不是吃不起。”李修道:“现在不是在深山老林,我们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走,去下馆子。” “下馆子?”李若乘对这个词语表示从未听过,但又觉得很新鲜,不由得笑了起来。 二人一起出了德阳第,就近找到一家名叫“蓬莱仙府”的酒楼,据说是远近闻名的第一酒楼,什么熊掌、鱼翅等都成为了低等货色,这些东西只对凡人开放,对于修士来说,口感要好,还要营养丰富,灵气充沛的食材,才叫吃饭,不然还叫什么下馆子?只要舍得下血本,好似没有吃不到的东西,菜单上主打的头牌菜,有独角蛟、金猴脑、千年老龟、八珍鸡,还有百宝药膳、火虎鞭、还阳酒等,李修没有省这点钱,难得和李若乘来这样的场合吃饭,挑的就是头牌菜,一下就花了二十几枚下品灵石。二十枚下品灵石就是两千枚灵币,灵币在李修这样修为的人看来不值钱,实则不然,凡人间流通的货币还是铜币银币金币等,想换成灵币,根本有市无价,尤其是近年来,灵气日渐稀薄,修仙界所能依赖的就是灵矿脉,灵矿脉并不是可再生资源,挖空一座少一座,灵币日后还会越来越稀有,而金币却只是普通货币,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可言,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值钱。 在蓬莱仙府的斜对面,是一家凤仙楼,乃古阳关最有名的一家妓院,一到傍晚过后就开始热闹起来。莺莺燕燕,红红绿绿,琴如春风绿过田野,笛如雨笋落壳竹林,偶有女子的歌声传来,似莺啼中的孩童追逐着风筝,技艺十分高明,凤仙楼的女妓以貌美多才远近闻名,去凤仙楼的自然大多都是风流才子,富家少爷,更有很多年轻修士不远千里慕名而来。 此时刚过晌午,凤仙楼刚刚开门营业,有伙计们扫地抹灰,账房们清点着一天的收入,算盘打得叮当作响个不停;而楼上的窗户常常半掩,能够瞧见美妓对镜梳妆的侧影,偶尔还能瞧见她们换衣的情景,成为了蓬莱仙府的食客们的一道靓丽风景。 凤仙楼的三楼,一位半老徐娘来到一间天字号房,敲了敲门,听到房中答复,这才推门而入,这位半老徐娘正是凤仙楼的老鸨,人称凤姨。而此时的房中还有一位相貌绝美的佳人,静立在半掩的窗台前,亭亭玉立。她还未梳妆,只披着一件宽松的素衣,她长发及腰,略显凌乱,却依然不妨碍美态,皮肤还是那样吹弹可破,楚楚动人。普通人极难做到这一点,能做到这一点,正因为她是一名修士,而且修为不低,已是金丹期。 “月婵姑娘,你一直叫我关注的德阳第,今天又有了新客户。”老鸨凤姨十分客气的说道。 凌月婵身子不动,似因为听到德阳第之名,怔了一下,口中轻轻叹道:“欧阳未出仕之时,感慨悲歌,怀抱利器,郁郁适秦土,我知他必有所遇。去年金榜及第,欧阳去了秦土,出人头地,我久少知音矣!” 凤姨连忙劝道:“姑娘不可乱说,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念念不忘,徒劳伤神,姑娘此言藏在心头尚且足矣,日后万万不可与人说,否则麻烦不小。” 凌月婵仿佛是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她眼神里的一丝幽怨一扫而空,很快被笑意掩盖,转身看着凤姨,道:“凤姨,你刚刚说什么?德阳第又有了新客户?如果我没有记错,欧阳走后,房宅一直交给慧光商铺的张左打理,其间一共有过五位颇有来历的读书人相继慕名而来,可惜都死于非命,自那以后,德阳第便再也无人问津。” 凤姨道:“姑娘并没有记错,此事已在士林中广为流传,无人再敢前去,德阳第早已空置大半年了,我照你的吩咐,一直留有眼线。今天张左带去看宅子的人,是个年轻人,而且据铁拐子传来的口信说,那很可能是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不过张左走后,没过多久,那年轻人就出了德阳第,直奔城东而去,我已命人暗中尾随。奇怪的是,后来那德阳第居然又走出来一男一女。” 凌月婵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金丹后期的修士,他们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你派去的除非是铁拐子,否则别人只怕都活不成,而且这会打草惊蛇,不是我们做事的原则,你是怎么办事的!” 凤姨道:“姑娘说的不错,好在我叫去的人,正是铁拐子。” 凌月婵这才嗯了一声,随后道:“你是说除了那个年轻人之外,另有一男一女么?他们现在去了何处?” 凤姨道:“眼下正在蓬莱仙府用膳,不过,我特意回来告之姑娘,你猜我看见了谁?” 凌月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凤姨连忙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就是大小姐。” “什么?你确定么?”凌月婵吃了一惊! 凤姨道:“我不会看错,上个月大小姐奉旨北上,路过古阳关,与姑娘密会之时,我瞧过她的模样。何况如今大将军府正在通缉大小姐,大爷曾亲自过问此事,我不敢掉以轻心!” 凌月婵道:“据说她背叛了婆婆,跟一个小白脸跑了,这消息乃是大将军府的辟缺确认并传信,通缉令上有大将军的盖印,应该错不了。我实在没有想到,她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胆敢入不乐国境,叫大爷扑了空。这件事情我亲自处理,你先不要打草惊蛇,不过,你既然见过她了,有没有看清楚那小白脸长何等模样?” 凤姨道:“长相么,斯斯文文,个子高高,我只是远远看了几眼,但我确定那并不是修士,而只是一介凡胎!” “一介凡胎?”凌月婵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一名男子的模样,想起她的欧阳也是一介凡胎,但却能够一举金榜及第,她眼神闪了闪,摆了摆手,示意凤姨退出去,凤姨察颜观色,也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转身就掩门而出。 李修二人吃过午饭,并未回德阳第,原来那老鸨凤姨在背后窥视,又怎么可能瞒过李修二人的眼睛?尤其是李修如今的元神更进一筹,已能将身体的下意识与元神融会贯通,无须刻意释放主观意识,身体的感官能力已能洞察方圆数里之内的任何变故,将潜在的下意识修炼到主观意识的程度,即便在睡梦之中,也能趋吉避凶。 如今在城中,李修倒是不便像在杨家村一样,将整座城都意识覆盖,能够听见很多人的心声,甚至只要李修愿意,能够同化别人的思想,控制整座城的人为他所用。不过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以李修的敏锐感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古阳关或许不止独眼老人一位灵寂强者。 二人随便走了走,发现那条尾巴居然退走,李修笑了笑,觉得有意思。 李若乘问李修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要带你去见我的师傅么?” 李修道:“我怎会忘记?不过你们目前还不能相见,时候到了,你再去感谢她不迟!” 李若乘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李修道:“她对你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有授业之恩,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这一点你要永远记住,不能逃避,否则对你日后的修行极为不利!你现在不能见她是因为你的魔功经过我多次的真气灌输和修复,魔性已完全根除,但你从小的一些思想和观念还在,你还很难看到那个真正善良的你,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修炼最忌贪婪,其次便是不能定慧!你有很丰富的人生阅历,人间的五欲已能做到无求的境界,却还不能觉正净!” “觉正净?什么意思?”李若乘问。 李修道:“就是我刚刚说的定慧,觉而不迷,正而不邪,净而不染!” “我该怎么做?”李若乘虚心讨教。 第五十四章 人各有志 李修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如今的李修,已经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身的负面情绪,能做到理性思维,对钱不缺的离去,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因为钱不缺的这一席话,想通了一些道理,所以他并未阻拦。否则李若乘和老仆李忠可都在看着他,只要他一个眼色,钱不缺逃不开被镇压的下场,眼下的钱不缺真要生死搏杀,可能还不是老仆李忠的对手,更不要说曾经杀人如麻的李若乘了,他的经验太欠缺,根本还没办法运用吾氏锄头的力量。 高手相搏,不是说一个大招就能搞定一切,除非差距太大! 老仆李忠道:“主人,这人明显是见修炼资源紧缺,那独眼老人随时又有可能找上门来,他心生畏惧,故而借口搪塞,溜之大吉!” 李修道:“他是个见利忘义的人,但这并不是小道,乃是时势所造之大流,明白利之所在,一样能够登高处,何况我与他无仇,随他去就是了,而且他对张鲁直还是顾念师情,我本以为他至少要等我尝试恢复张鲁直灵体的时候,不论成败,才会与我道别,看来他的这个想法,也是来到古阳关才有的。” “你这句话说得有意思,他年近三十,眼界却始终局限在吾峰方圆百里之地,胸中尚有点墨,也不过是书中的世界,如今见识到繁华城市,内心的欢喜之情又岂能用言语所能表达?他说你喜欢空头谬论,我看也没有说错。”李若乘轻轻一笑,接过话来。 李修道:“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阻止他,以这样的心态,强留在我身边,也是弊大于利,不利于修行。” “只有在红尘世俗走一遭,方才能知道名誉、权力、金钱、美色的滋味,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的怪胎么?”李若乘抿嘴轻笑道:“不过李忠说的也没错,而且重要的是你在银河图内打坐调息,本来相安无事,此刻现身出来,说出你一身的功力都用来压制毒煞,形同废人的事情,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他不立刻翻了脸,也只是因为我们在旁,有所顾忌,否则他未必不会冒险,要抢走你的银河图和九鼎。” 李修笑道:“呵,还是姐姐你看得准,不过他未必不敢动手,他所得到的锄头,和银河图还有九鼎是一整套,岂能轻易放过?此番离去,大概也是想要尽快壮大自己,到时候只要他羽翼丰满,那可就难说了,如果留在我身边,他反倒没有这个机会。” 李若乘道:“好了,我就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那接下来你想如何?” 李修道:“我现在虽说肉身难以动用丝毫功力,但元神却比以前更强,而且你们都不用担心修炼资源的事情,虚空之中,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真正的强者,根本不用为钱财二字发愁,那些被钱财蒙蔽双眼的人,都是没有本事的人,区区上品灵石我还真看不上眼。好了,不说他了,我接下来要借助这里,释放出假消息,我不但要那独眼老人自动送上门来,而且那摄走张天罡的神秘人物,我也要来会他一会。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我每天会给你和李忠上课,等虎兄痊愈,也要来上我的课,半个月后,以钱不缺的本事,这古阳关当有他的立足之地,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盯着那个驵侩,叫张左的慧光商铺就行了。” 李若乘不知道李修又在搞什么鬼,现在的李修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想了一下才问道:“明天张左带房产地契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依然照常交接?” “必须照常交接,房产地契在很多修士眼中只是几张废纸,实则不然,它代表着气运的凭据,只有拿到房产地契才算是这德阳第真正的主人。”李修道:“当年这德阳第能培养出三代大儒,后又成为一方的文化圣地,何其不凡?我已经推算出原因之所在,如果我没有算错,这个地方,是前朝文圣的故土。” “文圣?你相信这个东西?”李若乘十分不解。 李修道:“末世的这千年来,别的朝代没有文圣,但大观国不可能没有文圣,只有在真正的文圣的熏陶之下,才有可能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空前绝后之盛世。不过你可能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故土,至于这德阳第,却是一百多年的新建而已,我能看出一丝玄机,正是多亏了昨夜的左垣帝星降世,一气化五,我得其一,绝非偶尔。天机也因此而紊乱,不乐国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目前我暂时还算不出转变的契机点在何时出现,不过用不了多久,大将军府和天督院的高手就会败退回来,这一战,将会有很多年轻一辈的高手崛起,上北郡将会成为修士的乐园。” 若非李若乘知道李修是个从不无的放矢的人,她都要怀疑李修是不是毒煞入体,毒坏了脑子说胡话,主要是李修透露的这些东西,全无凭证,正如钱不缺所说,玄之又玄,不了解李修的人,只当他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也不为过,但是李若乘不同,她对天下的大事也相对了解,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认真思考! 李修道:“不乐国本来士族林立,后来国主为邪派正名,邪派一举成为新贵,双方早已成水火,当今国主乃开疆拓土的一代贤君,背后有神秘莫测的地狱黑渊,本来他所能动用的资源难以估量,但他不会释放黑渊的力量,那将会让人间成为真正的地狱,到时候他将会失去天下,因此他需要布局。不过我看他想要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极难,张天罡乃是天选之子,却已经魔化,我和那神秘人交过手,显然地狱黑渊中有强大的存在已经无须经过原来的通道,能以强大的元神打破虚空结界,降临在这个世界,这种修为是我远远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将张天罡摄走,目的何在,已经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摄走张天罡的神秘人,是地狱黑渊的高手用来对付当今皇帝的一枚棋子?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甘心只得到一个张天罡?另外四个得到左垣帝星气运的人,岂不是都很危险?”李若乘脸色凝重的说道。 奇怪的是,老仆李忠却出奇的冷静。李修看在眼里,却也暂时没有理会他。 “那是自然,不过他跨越虚空与我作战,胜率只有七成,如果他想重新组合完整的左垣帝星的力量,我将会是他最后一个下手的目标,这段时间,我同样能够谋划很多事情!”李修道:“我们现在就做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彻底隐藏起来,我刚刚对钱不缺说过,现在是人魔交战的时代,绝不是随口说说。不乐国主对北冥海用兵,欺骗了所有人,他真正要做的是将上北郡,甚至周边一带都拉入战场,只有乱世才能出英雄,甚至群雄割据也无所谓,不乐国主占据国脉,始终为正统,则有天时和地利的加持,这就是他的底气。” “李修,我还是不能完全明白,难道你想说的是,当今皇帝居然只是地狱黑渊的傀儡?”李若乘感到不可思议,极其震撼! “你觉得呢?”李修道:“若非如此,如果他真的想扩张版图,吞并北冥海的话,以如今不乐国的实力,还需要用区区一个大将军府作为先锋去试探么?国有利器,当初他能推翻大观国,必有移山填海,号令鬼神的本事,早就横推直进了,怎么可能这般小打小闹?你看这古阳关,乃南下的第二道雄关所在,可以说是不乐国重要的门户,可是却防卫如此松懈,这就可见,此乃不乐国的皇帝刻意营造出的一种气氛,目的就是给北冥海施加压力,强迫北冥海三十六岛联合在一起,最终反弹。你想过没有,一旦前线败退,以如今这样的防御,何以抵挡北冥海的大军?” 李若乘一经点醒,立刻理清了很多事情,想了一下才道:“到时候,留在上北郡的邪派势力进退不得,唯有拼死一战,双方必然死伤无数的同时,也会有一批强者崛起,这批强者的崛起才是皇帝想要的契机!” “好了,你明白就好。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此乃天机所在,我要给你们的识海贴上封印,防止被强者窥探。”李修道:“我已整理出一套想法,这半个月我会尝试着给你们提升,尽快领悟元神的玄机,达到出窍期。”声落,李修的一双眸子中突然多了两团丝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只一下,两团丝线消失,李修的眸子恢复清明,而李若乘和老仆李忠的眉心祖窍中浮现了灰芒,随后隐匿不见! 老仆李忠也不由感慨道:“我在余生还能成为您这样的强者的仆人,是我的荣幸!” 李修道:“你的来历极为不凡,不过是时运不济,你我虽为主仆,实为道友,你的眼界对我的修行有很大帮助,日后我会做很多实验,会将我的心得与你们共享,到时候你当不吝赐教才好!” 老仆李忠连忙说道:“主人言重了,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倾尽全力来助你完成!” 李修道:“那好,你现在就先去把我刚刚让你采集的那些药材买回来,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老仆李忠始终不卑不亢,躬身作礼,李若乘则将一半的灵石都交给了他保管,老仆李忠感激地看了李若乘一眼,转身出去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日后十有八九就是主母的身份,能得到未来主母的信任,他自然要有所表示,那就是不能出丝毫差错,女人的心思细腻,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第五十六章 李若乘的出身 李修道:“自从当日你决心弃魔修道之后,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只不过心中还在疑虑不定而已。” 李若乘思考了片刻才道:“不错,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用不着我多说,就会有人把我想要的鞭子、斧子、锥子递给我,他们会把囚徒剥好了衣服送到我面前,任我鞭打,随我砍杀,任我挑他们的筋和肉;我受伤时,运转魔功,吸人生魂,吞人血骨,最后吸干他们的真元,无论我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多则五日,少则半日,我立刻就能恢复如初,也许还能进步!” 李修叹道:“所以这几天你受了伤,迟迟不见好转,恢复得慢了些,你就快要沉不住气!” “不错,这一点,我不想对你说谎!”李若乘老实说道。 李修却反而笑了,道:“这就是修行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止是你,人人的心思和你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在修炼这条路上,人心的本质我认为不分正邪,我也没办法教你该如何去做,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交流,如何交流?就两个字,观想!” 李若乘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李修道:“大道至简,你以为你杀的人够多,那是因为你心中尚有善念,导致不能定慧,并无本质的区分,修行的方法是相通的,你之所以会放弃魔道,其实是因为你当时杀的人还不够多,这也是觉正净。” 李若乘这一次想的时间更久,李修也不去打扰她。今天的天气不错,他们慢步走到河边,李修如今没有任何功力,他和普通人一样,走路走多了,呼吸也略显急促,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没有觉得自己做个普通人有哪里不好,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暖阳的热度,和昨日不同,今天的风较大,吹得他们都是衣衫飘舞,李修负手而行,因为累了,渐渐他的背也不那么挺,看上去是个驼背,李修已经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平凡。 一路都无话。 直到这时候,李若乘全身也是容光焕发着抬起头来说道:“我好像懂了!” 李修道:“懂了就好,走,回去!” “回去?”李若乘道:“可是……我刚刚想要对你说的话,好像并不是这些,我想和你说的是那凤仙楼的事,我出门的时候忘记易容,定是被她认出来了。” “哦?你们是相熟?”李修问道。 李若乘道:“那凤仙楼是红莲教的一座分坛,坛主叫凌月婵,负责远近往来的情报,本来我还没被派去大将军府任职副统领的时候,我在京城和她做的是同样的工作!”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垂下了头,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光彩,她真打算说出来时,才发现难以启齿。 “哦,原来是这样。”李修叹了口气,然后正色说道:“唉,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刚刚说的‘觉正净’,你我修行,日后可能活个好几百岁,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可告诉你,以我的资质和悟性,你若不加倍努力修炼,总是把心思用来琢磨这些东西,三五年过后,我的修为你可就真的望尘莫及了,现在如果肯潜心修炼,说不定还有跟上我脚步的机会!” 李若乘闻此言,脸色大变,随即她看向李修的眼神终于不再躲闪,变得坚定起来。她一直是个聪慧的女人,在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李修的良苦用心,其实李修说什么觉正净定慧,早就已经给了她一个答案,可惜她却因为始终难以释怀当初的往事,变得很笨。也是从这一刻起,这二人之间才算是真正地做到了志同道合,算得上是一对道侣的所在! 傍晚时分,老仆李忠才回到德阳第,将李修所需的药材和毒物都采集完成,在跨院中和李修交接,李修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到一边,又让他去东厢房里搬了桌子板凳,李修自己则去厨房里端菜拿碗筷什么的。原来李修和李若乘顺道还买了很多粮食、蔬果和肉类,存放在空间法戒之内,足够半个月所需。 不得不说,李若乘自小流落江湖,居然烧得一手好菜。二人回来后,也没修炼,也没急着给干瘪老叟疗伤,李若乘听从李修的话,预备晚饭,于是就忙着整理厨具、打扫厨房,好在厨房里该有的东西都在,干柴也不缺,随即她就是洗菜摘菜、磨刀、煮饭、做菜等等,累得满头大汗;李修则想办法将干瘪老叟弄醒,压制他元神的伤势,只让他能走能动,能说话就成。 饭菜端上桌,见老仆李忠垂手而立于旁,李修示意他不必拘谨,坐下一起用餐,老仆李忠才感激的应允,可谓是正襟危坐,在他的观念里,主仆之间,尊卑有别,岂能同桌用膳?故而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好了,开饭前我先来说一句!”李修敲了敲筷子,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临时算是有了一个落脚的家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同桌吃饭,同堂开课,同仇敌忾,同舟共济,有没有问题?” 李若乘自然没有问题,老仆李忠木讷地点了点头,干瘪老叟却挠了挠头上稀疏的头发,道:“这个……同堂开课何解?” 李修道:“是这样的,我和若乘商量着,决定将西厢房的一室和二室打通,可以当成是一个临时课堂,或者说是我们大家的一个研究室,庭院改建成演武场,布下阵法,大家有修行上的疑问或者武技上的修炼,可以互相探讨和切磋,这就是同堂开课。” 干瘪老叟咕哝道:“我还以为你要学凡间的夫子那般摇头晃脑,来教我们读书写字,这些事情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用不着跟我商量,贫道反正是烂命一条,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要你们给我治病,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要说起这修行上的经验,在座当中,我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只怕未必!”老仆李忠对这一点并不认同,很认真地反驳,他同样是转世之身,两世为人的经验,也有这个资格反驳。 “哟呵,你这老小子,区区半吊子的金丹后期,也敢在你虎爷面前蹦哒,信不信我翻手镇压你!”干瘪老叟吹胡子瞪眼。 “这我可不信。”老仆李忠道:“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干瘪老叟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当下就翻脸,卷起袖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跳起两米远,道:“敢不敢比试比试?” 老仆李忠不说话,而是看了李修一眼。 李修道:“道兄,玩归玩,你现在可是动不了真气,岂能与人动手?” 干瘪老叟道:“废话少说,我就是不动真气,也能将他给打趴下。” 老仆李忠道:“你不动真气,我也不动真气。”说完又看了李修一眼,这次李修装作没看见,只顾吃饭。 一旁的李若乘见状,只好说道:“既然是同桌吃饭,同堂开课,好像也不一定要等有了课堂和演武场才可以切磋的道理,那就有失了本意,我看你们互相切磋,点到即止如何?” “我看行!”干瘪老叟满脸挑衅道。 老仆李忠有了李若乘的开口,便不再犹豫,离开饭桌,和干瘪老叟面对面站定。 “老小子,你看好了!”干瘪老叟呼的一拳,朝对方面门轰了过来,他重伤在身,气血虚弱,元神更是萎靡到低谷,这样的一拳,以老仆李忠此刻的状态,真气鼓荡,就算站在那里让他击中又有何妨?但现在他不能鼓动真气,比的是拳脚和招式,面皮被打中,那可就难看了。他可不管对方有没有重伤,一个跨步出去,也是一个刺拳轰去,正常情况下,两拳对碰,就算比体力,这一拳也就够了,高下立判,气虚者弱! 哪里料到干瘪老叟一个侧步横移,拳法没变,却绕开对方,侧击对方脸皮。老仆李忠岂会没有料到后招,早有防备,也是一个侧步横移,同样是刺拳,但这次他发现了不对,干瘪老叟那一拳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一拳却并没有消失,啪的一声,干瘪老叟的拳头不知道何时变成了巴掌,狠狠地扇了老仆李忠一耳刮子! 老仆李忠当场愣住,李修和李若乘都愣住。不是为了李忠被扇了一耳刮子的事情发愣,而是这种拳法实在精妙,李若乘还在思考当中,李修虽能看出玄机,却也只能意会,也就是说他哪怕开口说破,老仆李忠也躲不过去,照样要挨上一击。 “服不服?”干瘪老叟叫嚣。 “不服!再来!” “啪!” “服不服?” “不服! “啪!“ …… 接下来老仆李忠挨了十几个耳刮子,却根本没有办法破解同样的一招,最后! “服不服?”干瘪老叟又问。 “这是什么拳法?”老仆李忠反问。 “花拳!” “何意?” “花开花谢,看似缓慢,慢到极致,慢到让你难以察觉,领悟了慢字,就是极快的拳法!” “好拳法,我输了!”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被打的人认输了,好像要在吃饭上论个输赢,打人的人岂甘落后?于是李若乘和李修中途散场,这二人还在比斗,菜吃光了,两桶米饭也吃光了,干瘪老叟放下碗,拍拍屁股走人,老仆李忠无奈,还得留下来收拾残局,清理厨具,整理厨房等。李修和李若乘则是进入银河图内,是该好好去和王寡妇一家子聊一聊了,结果就是,王双和杨不讳双双拜了李修为师,李若乘亲自去东厢房整理了两间房,供王寡妇和幼子还有两名弟子入住,这一家子感激涕零。 第五十七章 尝试解毒 一家四口倒是很快进入梦乡,而李修和李若乘还有老仆李忠却是一夜未眠,照着李修的吩咐,调制药剂,还要煮药,还要炼药,李修无法动用纯阳真气,炼药阶段可就苦了李若乘,因为没有丹炉,只能用鼎来替换,还好有李修从旁指点,最终炼出了两鼎丹药,一共十五颗,名叫五毒生气丹,是给李修自己服用的。而李修也没闲着,先让李若乘和老仆李忠都去休息,这次有了房宅,李修让他们去接接地气,不让他们在银河图内休息,银河图里现在只剩下李修和干瘪老叟,因为李修还要继续给他疗元神伤。 元神的创伤不用药物,该如何去治疗,李修自己也还在摸索,药物李修没有,他想到了银河图吞噬外物,还能反馈部分的精气,也有治愈元神的功效,不过,当初银河图可是吸收了青龙火虎还有一头快要化形的老虎,才反馈了那么几丝,虽然几丝也够干瘪老叟好个七七八八了,但李修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去胡乱杀人吧。 “道兄,要想治疗元神,而且是没有药物的辅助下,我必须进入你的识海。”李修道。 干瘪老叟迟疑道:“非得如此才行?” 李修道:“我之前已为你诊断过元神伤,发现了很多疑点,也许和你转世有关。当初我修成灵寂之时,领悟了十二会,最终炼出了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昨日一战,我损失了十分之一的道行,按理说,我受创不比你轻,但我却能在一夜间领悟出另外的道理,反而因祸得福,可谓一蹴而就。” 干瘪老叟惊奇道:“还有这样的事?你要知道,我修成的灵寂,元神就是一个整体,如果受创,与肉身受创的道理相似,很难恢复,区别就是随着我日益精深,我的元神不断壮大,所能驱使的力量成倍增长,我没日没夜地苦修,几乎着了魔,因此我变得目空一切!唉,当初我冒险去吾峰夺那青龙火虎,就是因为在半年前,我曾被一名高手所伤,回白虎岭后,我再也不敢轻易出来,一直在闭关疗伤,谁知出师不利,在吾峰被你的法宝所创,耗费了我一半的功力才捡回一条命,后来不忍吾氏后人绝种,强出头去与那仝霸斗法,最终不敌,唉,不怕你笑话,这半年来我元神的伤势就没有一天好过,如今更是险些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着实可恶!” 李修问道:“不知道半年前伤你之人是谁?你可认得?” 干瘪老叟道:“名字我倒是真不知道,但却也打听到他们的来历,应该就是不乐国大名鼎鼎的天督院的高手!他其实并非我的对手,不过,他那件法宝,却好生厉害,一个黑瓶之中,飞出一把漆黑无比的剑,将我的元神分为两半,我当时死里逃生,服下很多丹药,却效果甚微,足足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将元神勉强融为一体,半年后也没有彻底痊愈,境界因此也搁下,甚至还退转了不少!” 李修沉思道:“莫非你元神所中的也是地狱黑煞之毒?” “想我两世为人,却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么可怕的东西,你问我是不是地狱黑煞之毒?我说不出个所以然,除非你能将那毒煞给我看看,兴许认得。”干瘪老叟现在说来,依然心有余悸。 李修道:“如今我全身功力都在压制毒煞,倒是没有办法给你确认,不过能修成地狱黑煞之魔功的人,应该都是当今皇帝的嫡系一脉,他们都是来自地狱黑渊,在里面修法炼宝。如今的大将军府下的两部部众:八寒、八熱,应该是后来培养而成!今日我等有了这样的经验,日后才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否则大意之下,性命皆休,说起来,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是个疯子!”干瘪老叟瞪眼。 随后干瘪老叟同意让李修进入识海,他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如今是新伤旧伤一起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修身上,不然他觉得如果自己连这点诚意都没有,人家凭什么来给自己看病?如果惹得人家不高兴,一个撒手不管,他立马得嗝屁! 得到对方同意,李修盘膝而作,分出几个念头,进入干瘪老叟的眉心祖窍里,一进来,李修立刻发现干瘪老叟的命运线有数不清的支线,灰茫茫的一片,像是线团乱麻的海洋,主线在哪里根本找不到,其复杂程度,远远多于杨家村两百来口人的总和。 “果然如此!”李修暗道:“真正打破生死玄关的人,投胎转世会不会是这种情况,我暂时无法考究,在目前看来,灵寂期的元神转世,也只能转一世,下一世除非真的打破了生死玄关,否则寿命就会枯竭而亡,难怪李忠只能在杨家村等死。” 要知道修仙中人,掌握着法决火候,人心一动,天心有感;天心有感,地气必应,而有“物”生,此物便是灵感,灵犀一现。而像干瘪老叟这样的强者,识海中却是一片线团的大海,灰茫茫的一片,雾气不散,要想灵犀一现,又谈何容易?渐渐会被五障所迷,转成一世已是极限。 元神与识海紧密相连,同根同源,干瘪老叟能修成今日的境界,估计也是前世留下的法门强大,生搬硬套而成,故而他修出的元神没有灵性。 这种情况,任何元神方面的灵药都没有用处,只能靠李修来帮他整理线团乱麻一样的识海,方才有一线生机!李修如今肉身残废,难以支撑他长时间的这种高强度的推算,他索性也和干瘪老叟一样,并排躺在地上,尽量减轻身体的负担。说是整理线团乱麻,但这种事情却不能由李修亲自动手干涉,他只负责推算,并且时刻保持着与干瘪老叟的交流,由干瘪老叟控制意识,清扫五障,由此而让他的元神能够获得更多的灵感,保不准就能领悟出像李修所领悟的十二会那样的成果,立刻破旧立新,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也就没了所谓的伤势了。 这对于李修来说,就是一场烧脑的临床实验,能否发生奇迹,他也没有把握! 天色早已大亮,李若乘见李修的房门迟迟不开,忍不住前去敲门,奈何无人答应,推门而入,房中并没有人在。银河图她昨晚并没有放在身边,毕竟如今已有了房宅,她和李修的关系,也并没有更进一步,当然要分房睡,给彼此留私人空间,如果回房睡觉的时候还将银河图带在身上,十分欠妥,里面可不止李修一个人,还有个老家伙。 银河图再次化成了一粒微尘,李若乘找不到地方进去,最后只得作罢,耐心等待。 早饭由老仆李忠在做,李修新收的徒弟,五岁的杨不讳,十二岁的王双倒是十分勤快,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去厨房帮衬,忙前忙后的,动作十分麻利,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厨房小能手,经验丰富,老仆李忠见状,当然没有异议! 王寡妇还在坐月子,李若乘先给她送了一些流食和鸡汤,顺便还给她搭脉,王寡妇是她亲自动手做的剖腹产手术,术后还施法决给她愈合了伤口,还祛了疤,王寡妇实际上气色非常不错,有李若乘照看着,真气疏导之下,实则比吃什么补品都强。不过,同样身为女人的李若乘,不会剥夺了她这几天的特殊日子,便不说破,任她独自在房中陪着襁褓里的儿子,偶尔李若乘也会去抱上一抱,逗逗乐子。 饭后,李修还是没有出来,老仆李忠默默地收拾碗筷,李若乘则代替李修,亲自去教徒弟,随后她才注意到,这二子居然都没有灵根,悟性还算好,却不识得多少字,很难说教,这还是王寡妇在忙活的时候教会他们的,李若乘行事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没有气馁,不是大字不识就好说,当下就在西厢房里开了课堂,教二子先读书认字。 过了晌午,李修依然没有出来,李若乘下了课,让二子自由活动,她则回房打坐,借助午后的阳光,全心修炼,一丝丝恢复着功力。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李若乘有所感应,睁开眼睛,拉开房门,果然远远瞧见老仆李忠正领着一位差不多三十岁的汉子,已经入了宅门,正踏进垂花门来。 李修和李若乘住的房间都是正房,德阳第的正房显然改建过,改成了两层的楼房格式,李修住在二楼正东房,中间空置着两间,李若乘则住在楼上的正西房。 随老仆李忠而来的人,正是驵侩张左,来到庭院,此时一看从正厅中走出一位美丽的女子,他立刻知道这位便是主人了。 只听李忠果然说道:“夫人,这位是慧光商铺的张执事,乃府上的驵侩,此番特意前来交接。” 李若乘略微欠了欠身,这是凡间的礼数,李修既然有意在此长住一段时日,她方方面面都要做得体面,心中却正想着该怎么和这人说宅子的事情,毕竟昨日可是钱不缺交付的订金。 驵侩张左礼貌性地笑了笑,躬身拱了拱手,算是还了礼,然后才说道:“钱少昨日已派人与小的传话,说他已将德阳第转接给他一位姓李的朋友,敢问说的可就是尊夫人?” 李若乘道:“张执事可将那房产地契带来了?” 第五十五章 凤仙楼 李修对李若乘说道:“此人并非本国修士,他的故乡在南国,而且他和那老虎一样,都是经历过转世觉醒的人,只不过他的遭遇比老虎更惨,直到老来才知道前世之事,却已然错过了最好的修炼阶段,他的灵根只是中等品质,没有修炼资源还能修炼到金丹期的养丹境,着实不易。” 人老了,骨质就会疏松,筋脉就会硬化,血脉就会堵塞,精力就会减退等,此乃天道的真理,总之各种原因之下,又没有灵丹妙药,更没有灵石,灵根也一般,可以说老仆李忠就算得到旷世法决,也于事无补,但硬是被他修炼到金丹中期,由此可见他前世的记忆中,定有独到之处。 李若乘明白了,难怪李修留着那干瘪老叟,还收了李忠为仆,她知道李修一直想找到胎儿之谜的玄机,有他们从旁协助,日后李修解决起这些困难就要少走很多弯路,其价值远在钱不缺之上。 “对了,你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什么事?”李若乘问。 李修道:“吃饭,当然是吃饭。”说到这里,他肚子不争气的咕咕怪叫起来,却原来是因为李修如今肉身残废,已经没有真气护体,回到了正常人的状态。 李若乘笑道:“那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厨房,不过空间法戒里也没什么食材,吃了好几天的烤肉和肉脯,我居然开始怀念起以前的山珍海味。” “山珍海味?很贵么?又不是吃不起。”李修道:“现在不是在深山老林,我们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走,去下馆子。” “下馆子?”李若乘对这个词语表示从未听过,但又觉得很新鲜,不由得笑了起来。 二人一起出了德阳第,就近找到一家名叫“蓬莱仙府”的酒楼,据说是远近闻名的第一酒楼,什么熊掌、鱼翅等都成为了低等货色,这些东西只对凡人开放,对于修士来说,口感要好,还要营养丰富,灵气充沛的食材,才叫吃饭,不然还叫什么下馆子?只要舍得下血本,好似没有吃不到的东西,菜单上主打的头牌菜,有独角蛟、金猴脑、千年老龟、八珍鸡,还有百宝药膳、火虎鞭、还阳酒等,李修没有省这点钱,难得和李若乘来这样的场合吃饭,挑的就是头牌菜,一下就花了二十几枚下品灵石。二十枚下品灵石就是两千枚灵币,灵币在李修这样修为的人看来不值钱,实则不然,凡人间流通的货币还是铜币银币金币等,想换成灵币,根本有市无价,尤其是近年来,灵气日渐稀薄,修仙界所能依赖的就是灵矿脉,灵矿脉并不是可再生资源,挖空一座少一座,灵币日后还会越来越稀有,而金币却只是普通货币,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可言,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值钱。 在蓬莱仙府的斜对面,是一家凤仙楼,乃古阳关最有名的一家妓院,一到傍晚过后就开始热闹起来。莺莺燕燕,红红绿绿,琴如春风绿过田野,笛如雨笋落壳竹林,偶有女子的歌声传来,似莺啼中的孩童追逐着风筝,技艺十分高明,凤仙楼的女妓以貌美多才远近闻名,去凤仙楼的自然大多都是风流才子,富家少爷,更有很多年轻修士不远千里慕名而来。 此时刚过晌午,凤仙楼刚刚开门营业,有伙计们扫地抹灰,账房们清点着一天的收入,算盘打得叮当作响个不停;而楼上的窗户常常半掩,能够瞧见美妓对镜梳妆的侧影,偶尔还能瞧见她们换衣的情景,成为了蓬莱仙府的食客们的一道靓丽风景。 凤仙楼的三楼,一位半老徐娘来到一间天字号房,敲了敲门,听到房中答复,这才推门而入,这位半老徐娘正是凤仙楼的老鸨,人称凤姨。而此时的房中还有一位相貌绝美的佳人,静立在半掩的窗台前,亭亭玉立。她还未梳妆,只披着一件宽松的素衣,她长发及腰,略显凌乱,却依然不妨碍美态,皮肤还是那样吹弹可破,楚楚动人。普通人极难做到这一点,能做到这一点,正因为她是一名修士,而且修为不低,已是金丹期。 “月婵姑娘,你一直叫我关注的德阳第,今天又有了新客户。”老鸨凤姨十分客气的说道。 凌月婵身子不动,似因为听到德阳第之名,怔了一下,口中轻轻叹道:“欧阳未出仕之时,感慨悲歌,怀抱利器,郁郁适秦土,我知他必有所遇。去年金榜及第,欧阳去了秦土,出人头地,我久少知音矣!” 凤姨连忙劝道:“姑娘不可乱说,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念念不忘,徒劳伤神,姑娘此言藏在心头尚且足矣,日后万万不可与人说,否则麻烦不小。” 凌月婵仿佛是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她眼神里的一丝幽怨一扫而空,很快被笑意掩盖,转身看着凤姨,道:“凤姨,你刚刚说什么?德阳第又有了新客户?如果我没有记错,欧阳走后,房宅一直交给慧光商铺的张左打理,其间一共有过五位颇有来历的读书人相继慕名而来,可惜都死于非命,自那以后,德阳第便再也无人问津。” 凤姨道:“姑娘并没有记错,此事已在士林中广为流传,无人再敢前去,德阳第早已空置大半年了,我照你的吩咐,一直留有眼线。今天张左带去看宅子的人,是个年轻人,而且据铁拐子传来的口信说,那很可能是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不过张左走后,没过多久,那年轻人就出了德阳第,直奔城东而去,我已命人暗中尾随。奇怪的是,后来那德阳第居然又走出来一男一女。” 凌月婵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金丹后期的修士,他们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你派去的除非是铁拐子,否则别人只怕都活不成,而且这会打草惊蛇,不是我们做事的原则,你是怎么办事的!” 凤姨道:“姑娘说的不错,好在我叫去的人,正是铁拐子。” 凌月婵这才嗯了一声,随后道:“你是说除了那个年轻人之外,另有一男一女么?他们现在去了何处?” 凤姨道:“眼下正在蓬莱仙府用膳,不过,我特意回来告之姑娘,你猜我看见了谁?” 凌月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凤姨连忙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就是大小姐。” “什么?你确定么?”凌月婵吃了一惊! 凤姨道:“我不会看错,上个月大小姐奉旨北上,路过古阳关,与姑娘密会之时,我瞧过她的模样。何况如今大将军府正在通缉大小姐,大爷曾亲自过问此事,我不敢掉以轻心!” 凌月婵道:“据说她背叛了婆婆,跟一个小白脸跑了,这消息乃是大将军府的辟缺确认并传信,通缉令上有大将军的盖印,应该错不了。我实在没有想到,她居然反其道而行之,胆敢入不乐国境,叫大爷扑了空。这件事情我亲自处理,你先不要打草惊蛇,不过,你既然见过她了,有没有看清楚那小白脸长何等模样?” 凤姨道:“长相么,斯斯文文,个子高高,我只是远远看了几眼,但我确定那并不是修士,而只是一介凡胎!” “一介凡胎?”凌月婵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一名男子的模样,想起她的欧阳也是一介凡胎,但却能够一举金榜及第,她眼神闪了闪,摆了摆手,示意凤姨退出去,凤姨察颜观色,也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转身就掩门而出。 李修二人吃过午饭,并未回德阳第,原来那老鸨凤姨在背后窥视,又怎么可能瞒过李修二人的眼睛?尤其是李修如今的元神更进一筹,已能将身体的下意识与元神融会贯通,无须刻意释放主观意识,身体的感官能力已能洞察方圆数里之内的任何变故,将潜在的下意识修炼到主观意识的程度,即便在睡梦之中,也能趋吉避凶。 如今在城中,李修倒是不便像在杨家村一样,将整座城都意识覆盖,能够听见很多人的心声,甚至只要李修愿意,能够同化别人的思想,控制整座城的人为他所用。不过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以李修的敏锐感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古阳关或许不止独眼老人一位灵寂强者。 二人随便走了走,发现那条尾巴居然退走,李修笑了笑,觉得有意思。 李若乘问李修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要带你去见我的师傅么?” 李修道:“我怎会忘记?不过你们目前还不能相见,时候到了,你再去感谢她不迟!” 李若乘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李修道:“她对你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有授业之恩,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这一点你要永远记住,不能逃避,否则对你日后的修行极为不利!你现在不能见她是因为你的魔功经过我多次的真气灌输和修复,魔性已完全根除,但你从小的一些思想和观念还在,你还很难看到那个真正善良的你,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修炼最忌贪婪,其次便是不能定慧!你有很丰富的人生阅历,人间的五欲已能做到无求的境界,却还不能觉正净!” “觉正净?什么意思?”李若乘问。 李修道:“就是我刚刚说的定慧,觉而不迷,正而不邪,净而不染!” “我该怎么做?”李若乘虚心讨教。 第五十八章 胡大先生献计 驵侩张左道:“该走的流程,小的已经全部办理妥当,只需交付剩余的金额,在官家的申牒上签字画押便好了!” 李若乘却有些犹豫起来,她忽然想起李修说起签字画押没有那么简单,代表着气运的走向,可是如今李修不在,她不确定她代签能否凑效,索性就签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并交付了剩余的金额,花了五十枚中品灵石,贵得离谱。李若乘手上没有那么多中品灵石,她只有三块价值九枚上品灵石的灵砖,不过另外还有一条项链,上面正是钱不缺当初为了装阔,以真气强行镶上的一枚上品灵石。 这条项链张左可不陌生啊,当初吸引他目光的东西,就是钱不缺项上的这条拇指粗的项链,项链本身不值什么钱,是俗物,那枚上品灵石才是好东西。张左一下子会错了意,这条项链出现在这位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手上,值得他想歪,暗道那钱少果然不是什么好货,买这么大栋宅子,居然是为了豢养一个贱女人而已。 可惜他这次却是看走了眼,可见钱不缺的伪装十分成功,刚才从张左的话中不难听出,钱不缺是派人去传的话,这就是在包装自己。这些话里的意思,李若乘和老仆李忠都听在耳里,各自都心中有数。 以上品灵石换中品灵石,张左赚了不是一星半点,他倒也没有占尽便宜,找回了五十枚中品灵石后,言道:“昨日钱少讲好的老嬷丫鬟小的已经唤来,正候在门口,尊夫人随便挑选,费用一概全免。” 李若乘示意老仆李忠去挑选一个会带小孩的老嬷,四个机灵的丫鬟就行了,老仆李忠应是,尾随驵侩张左而去,不一会儿,李忠领进门来四个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丫鬟,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嬷,李若乘亲自过目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便回房了。 老仆李忠当下便说了好些个规矩,大致也就是大户人家该守的规矩,并加了一条,正房二楼是禁止踏足之地。 老仆李忠干回了老本行,对下人们定的制度,倒是赏罚分明。 这些人实则都是苦命之人,包括那老嬷,都是有卖身契约的,遇到不良老板,惨不忍睹,听到老管家赏罚分明,几人反而打起了精神。 这些事情都用不着李若乘操心,她也不出来吃晚饭,在房中继续修炼,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时分,她睁眼醒来,去正东房看了看,依然没有李修的身影,又回房去了。 转眼又过了五天,李修已经差不多七天没有任何消息,李若乘渐渐有些不耐。不过,这几日她的修炼进度却加快了很多,这让她感到很奇怪。比如三十六岛,比如不乐国也有的很多洞天福地,都能够加快修行,是因为那些地方都是相对灵气充沛,且有大大小小的龙脉养着山门,即便不吸收灵石,比在普通地方修炼的速度也快几倍。在俗世中修炼,主要资源就是灵石灵币,但这几日,李若乘并没有吸收灵石,却发现她的伤势已经全部好了。 “难道跟我之前在交接房产地契之时,在那申牒上签字画押有关?”李若乘不确定,如果不是李修说过这方面的东西,她不会往这方面想。 傍晚时分,今天的天气阴沉,临近冬来,上北郡的气候变得不比北冥海好多少,北风凛冽,寒气逼人。李若乘难得的出房间来透透气,庭院日前已改建成演武场,西厢房的一室和二室也已打通,一概事宜都是老仆李忠亲手操办,没有灵币解决不了的事情,德阳第相关的阵法也请了古阳关最好的阵法师重新加强过,不过这方面,还得等李修出来后审查,看是否有什么破绽和遗漏。 此时的演武场上,王双和杨不讳正在锻炼,时不时还互相切磋一下,旁边有老仆李忠在指点,还有王寡妇也抱着孩子在旁观看,一脸的知足。 李若乘突然觉得她忽略了一件事情,眼下看似李修这个班底已经有了雏形,但这对母子却就显得格格不入。这个班底都是以李修为主心骨,而李修虽说淡泊名利,一路修行,登到高处也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他的对手或者敌人也同样强大,而王寡妇这样的凡人留在德阳第不但没有丝毫助力,到时候反而会成为累赘,稍有不慎,立刻将会死于非命。 不如,给她安排好后路,今后王双和杨不讳修炼的时候势必更加努力,李若乘想到这里,主意已定,她决定抽个时间和王寡妇好好谈谈。 城主府,古阳关守备将军兼县尉杨正义正在处理文案,时有公干人员出入,一切都井井有条,显示出古阳关的防守松懈完全在杨正义的控制之下。忽见一蓝衫中年来到近前,道:“将军,喜事!” 杨正义放下手上的文案,伸手引胡大先生分宾主而坐,道:“有何喜事?先生但讲无妨!” 胡大先生似笑非笑,道:“据可靠消息,红莲教的首席法王黄巢前些时日已经北上,不过,今日卯时他来了古阳关。” 杨正义沉思一会儿,道:“这红莲教是何来历?” 胡大先生道:“将军你方不惑之年,还须对这天下大势观察入微方可运筹帷幄,否则,纵有壮志终难酬!” 杨正义道:“还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胡大先生道:“这千年以来,各朝朝纲多有更替崩殂,然而各朝各代虽国破然家未必亡,在这片广袤大地之上,不知道潜伏了多少个皇族后裔,有的消弭在历史长河之中,而有的却又死灰复燃,如当今的不乐国,据说也是如此。每一位霸主,都想主宰这片大地,成为天命所归之人,享受国运。很多的皇族后裔最终都被某些强大的古教所收留,彼此各取所需,交换气运和法决火候,久而久之,已成牛鬼蛇神、龙蛇并起之势。当今皇帝反其道而行之,为这些牛鬼蛇神正名,且划分属地,恕我直言,这份魄力实在是震古烁今,当今皇帝深不可测,不可度量!” 杨正义道:“先生所言不差,但你知道我并无争雄天下之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如能封王拜侯,却又有何不可?” 胡大先生笑了笑,道:“这一点将军无须多虑,只要将军能狠下心来,给夫人一纸休书,上北郡郡守之女久已仰慕将军之才名,这门亲事,我亲自去走一遭,必能说成!此中利害,事关重大,将军可否再思考一二?” 杨正义脸色变了,显然这件事情胡大先生已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及,不过,这次他没有如以往那般发怒,而是叹了口气,道:“我已年过四十,蒋氏为我生得四女一男,我岂能负她?何况那郡守马大人老来方得一女,名为马彩凤,芳年二十,据说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打滚,身高足有六尺有余,腰大五围,武艺超群,早有她的传言,说谁要是能胜得了她手中两百斤重的鹰翅镏金镗,便招谁入赘,我纵有把握胜她,入赘之事却是万万不可!” 胡大先生道:“将军不必烦恼,既然此事不成,我当另献计谋就是。我此番前来,说到这红莲教,却是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古教,据说红莲教手底下有着一张免死金牌在手,乃当今皇帝亲手赐予。” 杨正义感到十分意外,道:“哦?还有这等事?”他对修仙界的了解远不如身边的胡大先生,但对朝廷的信息,他就自认为不在胡大先生之下了。 胡大先生道:“将军可曾听闻过一个叫‘天网’的组织?” 杨正义道:“略有所闻,天网是江湖的武人组成的一个秘密组织,也可以说是个杀手组织,只要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找到他们,付出酬劳即可,据说还没有天网杀不死的人,不少修士也都死在他们的手里!” 胡大先生道:“‘天网’只不过是红莲教手底下掌握的情报组织的冰山一角而已,红莲教手里的那张免死金牌,就在他们的大祭司手里,我曾听闻她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做红莲老妖,是个活了数百年的绝顶强者,但近五十年来,已经销声匿迹,我怀疑她并没有死,而是高隐在朝野,替皇帝办事!这一点,从红莲教这数十年来越做越大就可见一斑!” 杨正义听到这里,问道:“你刚刚说的黄巢,有没有他更多的情报?” 胡大先生道:“我也只知道他是红莲教的首席法王,仅此而已。不过,我们不必知道他的太多背景,只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就可以了,将军可还记得如今大将军府正在通缉的人是谁么?” “是一个叫唐若的女人,乃大将军府的副统领。“杨正义道:“大将军府乃当朝地位极其超然的地方,信罗河在军中的威望,远在白、张、黎三位上将军之上,此女既然能做大将军府的堂堂副统领,无论是心性还是本领,必有过人之处才对,岂敢轻易背叛?” 胡大先生道:“这就不是我们的情报能够打听到的东西了,不过,那个名叫唐若的女人既然是在北冥海临阵叛敌,其罪不小,此乃其一,其二,唐若的身份,据说和红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番黄巢去而复返,来了古阳关,细思之下,恐怕内幕不小,说不定就是冲着那唐若去的!” 杨正义皱眉道:“莫非这就是先生刚刚所说的喜事?” 胡大先生道:“不错,独眼老人觊觎将军祖传的宝物,想要对付将军,好在将军提前谋划,这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杨家村在那天夜里已经被他夷为平地,两百五十余口人全部化为齑粉,独眼老人的修为和神通远非我等可敌,而且他的来历极大,将军实不宜过于得罪他。只要古阳关来更多高手,将军从中周旋,此难便可化解于无形!” 杨正义脸色略显难看道:“此人在古阳关多呆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宁,杨家村一村老小皆乃我的长辈叔伯或邻里,独眼老人大开杀戒,岂可轻饶?不瞒先生,我早已写下奏折,务必上达天听,区区一独眼老人,难道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将军稍安勿躁!”胡大先生连忙劝说道:“将军乃陛下钦点的守备将军,奏折军报等均有八百里加急,直抵圣面之权,然而古阳关如今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瞒过大将军府的眼线?眼下将军还须忍耐!” 第五十六章 李若乘的出身 李修道:“自从当日你决心弃魔修道之后,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只不过心中还在疑虑不定而已。” 李若乘思考了片刻才道:“不错,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用不着我多说,就会有人把我想要的鞭子、斧子、锥子递给我,他们会把囚徒剥好了衣服送到我面前,任我鞭打,随我砍杀,任我挑他们的筋和肉;我受伤时,运转魔功,吸人生魂,吞人血骨,最后吸干他们的真元,无论我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多则五日,少则半日,我立刻就能恢复如初,也许还能进步!” 李修叹道:“所以这几天你受了伤,迟迟不见好转,恢复得慢了些,你就快要沉不住气!” “不错,这一点,我不想对你说谎!”李若乘老实说道。 李修却反而笑了,道:“这就是修行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止是你,人人的心思和你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在修炼这条路上,人心的本质我认为不分正邪,我也没办法教你该如何去做,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交流,如何交流?就两个字,观想!” 李若乘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李修道:“大道至简,你以为你杀的人够多,那是因为你心中尚有善念,导致不能定慧,并无本质的区分,修行的方法是相通的,你之所以会放弃魔道,其实是因为你当时杀的人还不够多,这也是觉正净。” 李若乘这一次想的时间更久,李修也不去打扰她。今天的天气不错,他们慢步走到河边,李修如今没有任何功力,他和普通人一样,走路走多了,呼吸也略显急促,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没有觉得自己做个普通人有哪里不好,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暖阳的热度,和昨日不同,今天的风较大,吹得他们都是衣衫飘舞,李修负手而行,因为累了,渐渐他的背也不那么挺,看上去是个驼背,李修已经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平凡。 一路都无话。 直到这时候,李若乘全身也是容光焕发着抬起头来说道:“我好像懂了!” 李修道:“懂了就好,走,回去!” “回去?”李若乘道:“可是……我刚刚想要对你说的话,好像并不是这些,我想和你说的是那凤仙楼的事,我出门的时候忘记易容,定是被她认出来了。” “哦?你们是相熟?”李修问道。 李若乘道:“那凤仙楼是红莲教的一座分坛,坛主叫凌月婵,负责远近往来的情报,本来我还没被派去大将军府任职副统领的时候,我在京城和她做的是同样的工作!”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垂下了头,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光彩,她真打算说出来时,才发现难以启齿。 “哦,原来是这样。”李修叹了口气,然后正色说道:“唉,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刚刚说的‘觉正净’,你我修行,日后可能活个好几百岁,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可告诉你,以我的资质和悟性,你若不加倍努力修炼,总是把心思用来琢磨这些东西,三五年过后,我的修为你可就真的望尘莫及了,现在如果肯潜心修炼,说不定还有跟上我脚步的机会!” 李若乘闻此言,脸色大变,随即她看向李修的眼神终于不再躲闪,变得坚定起来。她一直是个聪慧的女人,在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李修的良苦用心,其实李修说什么觉正净定慧,早就已经给了她一个答案,可惜她却因为始终难以释怀当初的往事,变得很笨。也是从这一刻起,这二人之间才算是真正地做到了志同道合,算得上是一对道侣的所在! 傍晚时分,老仆李忠才回到德阳第,将李修所需的药材和毒物都采集完成,在跨院中和李修交接,李修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到一边,又让他去东厢房里搬了桌子板凳,李修自己则去厨房里端菜拿碗筷什么的。原来李修和李若乘顺道还买了很多粮食、蔬果和肉类,存放在空间法戒之内,足够半个月所需。 不得不说,李若乘自小流落江湖,居然烧得一手好菜。二人回来后,也没修炼,也没急着给干瘪老叟疗伤,李若乘听从李修的话,预备晚饭,于是就忙着整理厨具、打扫厨房,好在厨房里该有的东西都在,干柴也不缺,随即她就是洗菜摘菜、磨刀、煮饭、做菜等等,累得满头大汗;李修则想办法将干瘪老叟弄醒,压制他元神的伤势,只让他能走能动,能说话就成。 饭菜端上桌,见老仆李忠垂手而立于旁,李修示意他不必拘谨,坐下一起用餐,老仆李忠才感激的应允,可谓是正襟危坐,在他的观念里,主仆之间,尊卑有别,岂能同桌用膳?故而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好了,开饭前我先来说一句!”李修敲了敲筷子,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临时算是有了一个落脚的家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同桌吃饭,同堂开课,同仇敌忾,同舟共济,有没有问题?” 李若乘自然没有问题,老仆李忠木讷地点了点头,干瘪老叟却挠了挠头上稀疏的头发,道:“这个……同堂开课何解?” 李修道:“是这样的,我和若乘商量着,决定将西厢房的一室和二室打通,可以当成是一个临时课堂,或者说是我们大家的一个研究室,庭院改建成演武场,布下阵法,大家有修行上的疑问或者武技上的修炼,可以互相探讨和切磋,这就是同堂开课。” 干瘪老叟咕哝道:“我还以为你要学凡间的夫子那般摇头晃脑,来教我们读书写字,这些事情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用不着跟我商量,贫道反正是烂命一条,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要你们给我治病,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要说起这修行上的经验,在座当中,我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只怕未必!”老仆李忠对这一点并不认同,很认真地反驳,他同样是转世之身,两世为人的经验,也有这个资格反驳。 “哟呵,你这老小子,区区半吊子的金丹后期,也敢在你虎爷面前蹦哒,信不信我翻手镇压你!”干瘪老叟吹胡子瞪眼。 “这我可不信。”老仆李忠道:“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干瘪老叟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当下就翻脸,卷起袖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跳起两米远,道:“敢不敢比试比试?” 老仆李忠不说话,而是看了李修一眼。 李修道:“道兄,玩归玩,你现在可是动不了真气,岂能与人动手?” 干瘪老叟道:“废话少说,我就是不动真气,也能将他给打趴下。” 老仆李忠道:“你不动真气,我也不动真气。”说完又看了李修一眼,这次李修装作没看见,只顾吃饭。 一旁的李若乘见状,只好说道:“既然是同桌吃饭,同堂开课,好像也不一定要等有了课堂和演武场才可以切磋的道理,那就有失了本意,我看你们互相切磋,点到即止如何?” “我看行!”干瘪老叟满脸挑衅道。 老仆李忠有了李若乘的开口,便不再犹豫,离开饭桌,和干瘪老叟面对面站定。 “老小子,你看好了!”干瘪老叟呼的一拳,朝对方面门轰了过来,他重伤在身,气血虚弱,元神更是萎靡到低谷,这样的一拳,以老仆李忠此刻的状态,真气鼓荡,就算站在那里让他击中又有何妨?但现在他不能鼓动真气,比的是拳脚和招式,面皮被打中,那可就难看了。他可不管对方有没有重伤,一个跨步出去,也是一个刺拳轰去,正常情况下,两拳对碰,就算比体力,这一拳也就够了,高下立判,气虚者弱! 哪里料到干瘪老叟一个侧步横移,拳法没变,却绕开对方,侧击对方脸皮。老仆李忠岂会没有料到后招,早有防备,也是一个侧步横移,同样是刺拳,但这次他发现了不对,干瘪老叟那一拳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一拳却并没有消失,啪的一声,干瘪老叟的拳头不知道何时变成了巴掌,狠狠地扇了老仆李忠一耳刮子! 老仆李忠当场愣住,李修和李若乘都愣住。不是为了李忠被扇了一耳刮子的事情发愣,而是这种拳法实在精妙,李若乘还在思考当中,李修虽能看出玄机,却也只能意会,也就是说他哪怕开口说破,老仆李忠也躲不过去,照样要挨上一击。 “服不服?”干瘪老叟叫嚣。 “不服!再来!” “啪!” “服不服?” “不服! “啪!“ …… 接下来老仆李忠挨了十几个耳刮子,却根本没有办法破解同样的一招,最后! “服不服?”干瘪老叟又问。 “这是什么拳法?”老仆李忠反问。 “花拳!” “何意?” “花开花谢,看似缓慢,慢到极致,慢到让你难以察觉,领悟了慢字,就是极快的拳法!” “好拳法,我输了!”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被打的人认输了,好像要在吃饭上论个输赢,打人的人岂甘落后?于是李若乘和李修中途散场,这二人还在比斗,菜吃光了,两桶米饭也吃光了,干瘪老叟放下碗,拍拍屁股走人,老仆李忠无奈,还得留下来收拾残局,清理厨具,整理厨房等。李修和李若乘则是进入银河图内,是该好好去和王寡妇一家子聊一聊了,结果就是,王双和杨不讳双双拜了李修为师,李若乘亲自去东厢房整理了两间房,供王寡妇和幼子还有两名弟子入住,这一家子感激涕零。 第五十九章 钱不缺的投靠 杨正义一脸的不满道:“我自得先生以来,对你可谓是言听计从,方能有如今的局面,让我稳坐古阳关,得到当地的士族的支持,征兵纳粮,几无阻碍,正是兵强马壮。然而近期战事稍起,先生便一再劝我忍耐,我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胡大先生道:“承蒙将军的信任,我感激不尽,不过将军,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上北郡,虽然屯兵百万,但各派的修士汇聚在此,千丝万缕,像独眼老人这样的人,我们暂时得罪不起,只能忍耐,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当然了,如果能够联合郡守府的马家,即便是绝顶强者,要想动手,也要考虑后果。须知在修士的眼中,利益至上,修炼资源高于一切,而地盘就是生财之道。” “这些道理先生已说了很多遍,难得先生时刻都在为我着想,但恐以我一己之力实难与诸雄周旋,修仙之人目空一切,未必会把我这小小的守备将军看在眼中,只怕还未等到与马家联合,我的人头就已落地。”杨正义忽然脸色一正,口气也是微微起了变化,道:“先生,那日天象异现,你曾对我言道,只要我们守好关卡,必有奇遇,不知如今的奇遇在何处?” “这……”胡大先生被一言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正义道:“先生的眼线遍布古阳关,凡是生人,必有情报送到手上,奈何至今也无消息,只怕当日我们所谈的招贤纳士,已是空话不成?” 胡大先生正想辩解,忽然他眼皮跳动,只因这一瞬间,他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激发,激发的位置距离他并不远。胡大先生的心头微微一沉,因为这股气息,正是来自后堂之中。 一位如此强者隐藏在后堂,会是敌人么?就算是强盗或刺客也万万没有这种可能!这种强者如果想在城主府摘走杨正义的人头,他根本阻挡不住!胡大先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这一刻,他隐晦地看了杨正义一眼,眼神已起了变化,他的瞳孔略微一缩。 杨正义却像是全然没有感受到异样,拿起了几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 表面上没有任何不适,很自然地慢慢起身,实则是在暗中蓄力,胡大先生朗声说道:“不知后堂是哪位朋友?” 后堂的门帘被挑起,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出现在胡大先生的视线里,他看起来也许已有了三十岁,但又不是很确定,如此近距离,胡大先生居然对自己的眼光起了疑心,可见这个高瘦的年轻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但,杨正义招募到如此强者,为何却没有让他知道?在这一刻,胡大先生可谓是千思百虑,心中不是滋味! 高瘦的年轻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嘴角一扯,看着胡大先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道:“青阳山的胡先生,乃是这方圆百里闻名的武林名家,久仰久仰,在下钱不缺,一介散修,今后与先生一同为杨将军效力,请多多指教!”他嘴上说是指教,表情却颇显轻浮,极为自负。 原来钱不缺能联系到城主府,实则是慧光商铺的张左从中搭线,慧光远介在上北郡实力不凡,黑白通吃,钱不缺修为极高,果然被杨正义看中,以高价聘请为随扈法师,倒是还没来得及和胡大先生知会。 胡大先生道:“原来是钱兄,钱兄虽说只是一介散修,年纪轻轻却能有这般修为,想必定有奇遇,不过,如今上北郡龙蛇混杂,和北冥海大战在即,北冥海传闻有三十六岛,每座岛上都自古长远传承,非同小可,门下弟子多有杰出之辈,钱兄不知对北冥海可熟?” 这是在试探,钱不缺心知肚明,道:“我乃不乐国的修士,嘿嘿。哪管它什么北冥海三十六岛还是三十七岛,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日后若杨将军随大军北上,钱某不才,愿为先锋,先斩他几颗鸟头!” “说的好!”杨正义立刻抚掌大笑起来,道:“我找钱兄弟这般的青年才俊久矣,今日先生勿要见外,先生既然说起那红莲教的黄巢,想必还有未讲完的话,此时不妨说来,与钱兄弟一起听听!” “是!”胡大先生眼神闪了一下,颔首道:“黄巢乃红莲教首席法王,此番来到古阳关,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迹,如今正去了那德阳第,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定是找那唐若去了!” 杨正义不解道:“此事与我等有何相干?不知先生为何这般看重此事?” 胡大先生道:“无论是黄巢还是唐若,都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一旦发生大战,破坏极大,德阳第地处西城华庭,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将军可先派人通知独眼老人,他手上有大将军府的文书,来此公干,便是要他坐镇古阳关,防止战起之时修士暴乱,能够快速镇压。独眼老人接到将军的传信,必不敢公报私仇,玩忽职守,当亲自去西城走一趟!” “原来如此!”杨正义随后问道:“那独眼老人如今住在何处?” 胡大先生道:“此人行踪诡秘,飘忽不定,不过,他眼下明里下榻之所,就在城东的远来饭店。” 杨正义道:“据我所知,那远来饭店不过是一家不入流的小铺,房不过三五间,他怎会去那里下榻?” 胡大先生道:“将军有所不知,那独眼老人位列大将军府四大客卿之一的席位,乃大将军的心腹之人,手底下自然有能动用的资源,否则何以立足?当初将军留他住在城主府都被他拒绝,可见他信不过别人,选择了下榻在远来饭店,绝非偶然!” 杨正义一点即通,胡大先生所谋划之事,向来求稳,眼下对于他来说,以静制动,的确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当下说道:“也罢,一面我差人去送信,一面立刻调动人手,两百卫队,就由朱孟海领兵前去维护法纪,由钱兄弟从旁随扈,记住,只等大战一过,方能前去平事。” 钱不缺立刻来了兴趣,道:“将军只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胡大先生没有异议,朱孟海乃是他的关门弟子,十三太保去了一趟杨家村,回来复命的却只有三人,胡大先生对此也深有歉意,但没有办法,公门之中,即便是他也不好随意走后门,还须有军功,方能提拔。 杨正义又道:“先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多次对我提起联合郡守马家,我看这件事我已是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你便去郡城走一趟,结亲之事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胡大先生闻言大喜,道:“将军有此心,事情便成功了一半,我立刻去安排,连夜启程,不出三日,必有消息传回。” 杨正义交代道:“马郡守膝下只有一女,把女儿当儿子来养,自幼她便在军营中训练长大,如今那马彩凤已被委以重任,独当一面,拥有马家将近一半的兵权,随扈的高手众多。此女性格刚烈,嗜杀成性,先生能说动最好,否则也不必过于强求,以免惹怒了她,遭来杀身之祸!” 胡大先生笑道:“将军放心,那马彩凤久已仰慕将军才名,当年将军与叛军对决,在万人军中取敌将首级,一鼓作气,连下五城,早已声名远播。近年来将军韬光养晦,治理一方,将军在当地虽然官品只县尉九品,受县令节制,然而将军在古阳关守关多年,身兼守备将军一职多年,职撑粮饷,统兵两万,执万户,乃堂堂五品将军,即便是马郡守也不敢小看,何况值此战起之际,他当顺势拉拢将军,方为正理,我岂能有什么杀身之祸?必被以礼相待!”言毕,拱手告辞,转身出了城主府。 钱不缺立于旁,看到一个小小的守备将军府上也有如此门道,他若有所思起来。? 德阳第府上,到了晚饭的时辰,众人准点用膳。李若乘遵守李修制定的规矩,于是让众人同桌吃饭,老仆李忠正襟危坐,老嬷丫鬟们却是死活不肯靠近桌子,王双对李若乘极为尊敬,不敢违背,凑上桌来。倒是那杨不讳看了看他母亲的脸色,吐了吐舌,垂手立于旁去,原来王寡妇一家自从被李修等人收留,白吃白住不说,两个儿子更还拜师学艺,王寡妇纵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却还是没有看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如此大恩,必求回报,然而她等了好几日,也未见主人家开口,只得让儿郎小心伺候!王双和杨不讳在读书习武之余,果然没有让王寡妇失望,帮老仆李忠分担了不少活计,尤其是王双,别看只有十二岁,但身强体壮,手脚十分麻利,一个能顶两三个劳动力。 李若乘这几日忙于打坐调息,极少下楼,此时看大伙如此生分,知道这是缺少交流的缘故,李修主张定慧之法,乃是观想,如果不观不想,所谓的定慧,也不过是空口白话。人与人之间,抛开地理人文,就是国法家法,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件件的规矩,人要开窍,不是要教他不守法,不规矩,而是要教他去看法从何来,规矩以何而立足,如果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到,妄谈开启智慧,也是愚智,更别提定慧了。 第五十七章 尝试解毒 一家四口倒是很快进入梦乡,而李修和李若乘还有老仆李忠却是一夜未眠,照着李修的吩咐,调制药剂,还要煮药,还要炼药,李修无法动用纯阳真气,炼药阶段可就苦了李若乘,因为没有丹炉,只能用鼎来替换,还好有李修从旁指点,最终炼出了两鼎丹药,一共十五颗,名叫五毒生气丹,是给李修自己服用的。而李修也没闲着,先让李若乘和老仆李忠都去休息,这次有了房宅,李修让他们去接接地气,不让他们在银河图内休息,银河图里现在只剩下李修和干瘪老叟,因为李修还要继续给他疗元神伤。 元神的创伤不用药物,该如何去治疗,李修自己也还在摸索,药物李修没有,他想到了银河图吞噬外物,还能反馈部分的精气,也有治愈元神的功效,不过,当初银河图可是吸收了青龙火虎还有一头快要化形的老虎,才反馈了那么几丝,虽然几丝也够干瘪老叟好个七七八八了,但李修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去胡乱杀人吧。 “道兄,要想治疗元神,而且是没有药物的辅助下,我必须进入你的识海。”李修道。 干瘪老叟迟疑道:“非得如此才行?” 李修道:“我之前已为你诊断过元神伤,发现了很多疑点,也许和你转世有关。当初我修成灵寂之时,领悟了十二会,最终炼出了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念头。昨日一战,我损失了十分之一的道行,按理说,我受创不比你轻,但我却能在一夜间领悟出另外的道理,反而因祸得福,可谓一蹴而就。” 干瘪老叟惊奇道:“还有这样的事?你要知道,我修成的灵寂,元神就是一个整体,如果受创,与肉身受创的道理相似,很难恢复,区别就是随着我日益精深,我的元神不断壮大,所能驱使的力量成倍增长,我没日没夜地苦修,几乎着了魔,因此我变得目空一切!唉,当初我冒险去吾峰夺那青龙火虎,就是因为在半年前,我曾被一名高手所伤,回白虎岭后,我再也不敢轻易出来,一直在闭关疗伤,谁知出师不利,在吾峰被你的法宝所创,耗费了我一半的功力才捡回一条命,后来不忍吾氏后人绝种,强出头去与那仝霸斗法,最终不敌,唉,不怕你笑话,这半年来我元神的伤势就没有一天好过,如今更是险些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着实可恶!” 李修问道:“不知道半年前伤你之人是谁?你可认得?” 干瘪老叟道:“名字我倒是真不知道,但却也打听到他们的来历,应该就是不乐国大名鼎鼎的天督院的高手!他其实并非我的对手,不过,他那件法宝,却好生厉害,一个黑瓶之中,飞出一把漆黑无比的剑,将我的元神分为两半,我当时死里逃生,服下很多丹药,却效果甚微,足足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将元神勉强融为一体,半年后也没有彻底痊愈,境界因此也搁下,甚至还退转了不少!” 李修沉思道:“莫非你元神所中的也是地狱黑煞之毒?” “想我两世为人,却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么可怕的东西,你问我是不是地狱黑煞之毒?我说不出个所以然,除非你能将那毒煞给我看看,兴许认得。”干瘪老叟现在说来,依然心有余悸。 李修道:“如今我全身功力都在压制毒煞,倒是没有办法给你确认,不过能修成地狱黑煞之魔功的人,应该都是当今皇帝的嫡系一脉,他们都是来自地狱黑渊,在里面修法炼宝。如今的大将军府下的两部部众:八寒、八熱,应该是后来培养而成!今日我等有了这样的经验,日后才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否则大意之下,性命皆休,说起来,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你……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是个疯子!”干瘪老叟瞪眼。 随后干瘪老叟同意让李修进入识海,他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如今是新伤旧伤一起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修身上,不然他觉得如果自己连这点诚意都没有,人家凭什么来给自己看病?如果惹得人家不高兴,一个撒手不管,他立马得嗝屁! 得到对方同意,李修盘膝而作,分出几个念头,进入干瘪老叟的眉心祖窍里,一进来,李修立刻发现干瘪老叟的命运线有数不清的支线,灰茫茫的一片,像是线团乱麻的海洋,主线在哪里根本找不到,其复杂程度,远远多于杨家村两百来口人的总和。 “果然如此!”李修暗道:“真正打破生死玄关的人,投胎转世会不会是这种情况,我暂时无法考究,在目前看来,灵寂期的元神转世,也只能转一世,下一世除非真的打破了生死玄关,否则寿命就会枯竭而亡,难怪李忠只能在杨家村等死。” 要知道修仙中人,掌握着法决火候,人心一动,天心有感;天心有感,地气必应,而有“物”生,此物便是灵感,灵犀一现。而像干瘪老叟这样的强者,识海中却是一片线团的大海,灰茫茫的一片,雾气不散,要想灵犀一现,又谈何容易?渐渐会被五障所迷,转成一世已是极限。 元神与识海紧密相连,同根同源,干瘪老叟能修成今日的境界,估计也是前世留下的法门强大,生搬硬套而成,故而他修出的元神没有灵性。 这种情况,任何元神方面的灵药都没有用处,只能靠李修来帮他整理线团乱麻一样的识海,方才有一线生机!李修如今肉身残废,难以支撑他长时间的这种高强度的推算,他索性也和干瘪老叟一样,并排躺在地上,尽量减轻身体的负担。说是整理线团乱麻,但这种事情却不能由李修亲自动手干涉,他只负责推算,并且时刻保持着与干瘪老叟的交流,由干瘪老叟控制意识,清扫五障,由此而让他的元神能够获得更多的灵感,保不准就能领悟出像李修所领悟的十二会那样的成果,立刻破旧立新,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也就没了所谓的伤势了。 这对于李修来说,就是一场烧脑的临床实验,能否发生奇迹,他也没有把握! 天色早已大亮,李若乘见李修的房门迟迟不开,忍不住前去敲门,奈何无人答应,推门而入,房中并没有人在。银河图她昨晚并没有放在身边,毕竟如今已有了房宅,她和李修的关系,也并没有更进一步,当然要分房睡,给彼此留私人空间,如果回房睡觉的时候还将银河图带在身上,十分欠妥,里面可不止李修一个人,还有个老家伙。 银河图再次化成了一粒微尘,李若乘找不到地方进去,最后只得作罢,耐心等待。 早饭由老仆李忠在做,李修新收的徒弟,五岁的杨不讳,十二岁的王双倒是十分勤快,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去厨房帮衬,忙前忙后的,动作十分麻利,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厨房小能手,经验丰富,老仆李忠见状,当然没有异议! 王寡妇还在坐月子,李若乘先给她送了一些流食和鸡汤,顺便还给她搭脉,王寡妇是她亲自动手做的剖腹产手术,术后还施法决给她愈合了伤口,还祛了疤,王寡妇实际上气色非常不错,有李若乘照看着,真气疏导之下,实则比吃什么补品都强。不过,同样身为女人的李若乘,不会剥夺了她这几天的特殊日子,便不说破,任她独自在房中陪着襁褓里的儿子,偶尔李若乘也会去抱上一抱,逗逗乐子。 饭后,李修还是没有出来,老仆李忠默默地收拾碗筷,李若乘则代替李修,亲自去教徒弟,随后她才注意到,这二子居然都没有灵根,悟性还算好,却不识得多少字,很难说教,这还是王寡妇在忙活的时候教会他们的,李若乘行事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没有气馁,不是大字不识就好说,当下就在西厢房里开了课堂,教二子先读书认字。 过了晌午,李修依然没有出来,李若乘下了课,让二子自由活动,她则回房打坐,借助午后的阳光,全心修炼,一丝丝恢复着功力。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李若乘有所感应,睁开眼睛,拉开房门,果然远远瞧见老仆李忠正领着一位差不多三十岁的汉子,已经入了宅门,正踏进垂花门来。 李修和李若乘住的房间都是正房,德阳第的正房显然改建过,改成了两层的楼房格式,李修住在二楼正东房,中间空置着两间,李若乘则住在楼上的正西房。 随老仆李忠而来的人,正是驵侩张左,来到庭院,此时一看从正厅中走出一位美丽的女子,他立刻知道这位便是主人了。 只听李忠果然说道:“夫人,这位是慧光商铺的张执事,乃府上的驵侩,此番特意前来交接。” 李若乘略微欠了欠身,这是凡间的礼数,李修既然有意在此长住一段时日,她方方面面都要做得体面,心中却正想着该怎么和这人说宅子的事情,毕竟昨日可是钱不缺交付的订金。 驵侩张左礼貌性地笑了笑,躬身拱了拱手,算是还了礼,然后才说道:“钱少昨日已派人与小的传话,说他已将德阳第转接给他一位姓李的朋友,敢问说的可就是尊夫人?” 李若乘道:“张执事可将那房产地契带来了?” 第六十章 凌月婵 李修所说的同桌吃饭,同堂开课,虽说关着门,是自家屋里的事情,但与当今的法度、规矩、甚至人文,都大相径庭,李若乘若想用嘴巴去说服,只怕磨破了嘴皮也没有用处,有的思想观念已经深入人们的骨髓。所以,要想破规矩,只有立个新规矩,古往今来,不外如是。足见得人心之愚昧,古来圣贤尚且莫可奈何,李若乘压根就没想过磨嘴皮,她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放下筷子,喊了一声道:“李忠!” 老仆李忠道:“夫人请吩咐。” 李若乘道:“同堂开课,同桌吃饭,你没有忘吧?” 老仆李忠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夫人,尊卑有序,自古使然,夫人你就随他们去吧!” “李忠,你言下之意我懂,不就是要规矩么?自从搬到德阳第,我也一直忙于修炼,倒是疏忽了。首先我与你家主人是以姐弟相称,并非夫妻亦非情侣,这夫人叫得欠妥!”李若乘道。 “这……”老仆李忠汗颜,也蒙了,以前叫的时候,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怎么这下就变卦?女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 李若乘道:“夫人不能再叫,我自然也不能比你家主人小了辈分,以后就叫我‘大姑姑’,在场的都当如此。” “是!”老仆李忠想来也合理。 李若乘想了一下,道:“你要知道,这同桌吃饭,同堂开课,并非表面之形式,我自从跟随李修以来,他便赐我‘若乘’二字为名,正所谓夫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等李修出关之后,必也会给你们讲解这自然的本性,阴、阳、风、雨、晦、明六气之规律,此乃正心之法,有朝一日,把握了这等宇宙万物的规律变化,遨游无穷无尽之境域,人人则能自主自立,平等共处,这人文地理,法度规矩,自然框架不住你,可谓人人都强如鲲鹏。你要牢记十二个字: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老仆李忠闻此言,身躯一震,明显被惊吓到了,这等言论,实在超前,他两世为人,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好了,你先再去搬来桌椅,将部分饭菜分到另一桌去,让大伙一起用膳。眼下我也不和你们论天下大势,只先从德阳第这两亩地抓起,你如今掌管府上一切琐事,要明白,老嬷丫鬟虽为下人,却必须按劳分配,以劳所得,赏罚分明!今后不论是我还是你,王双和杨不讳,就算是李修本人,都是同理,该出工就出工,该出力就出力,德阳第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家园,大家共同努力,建设家园,必有收获!”李若乘道。自从那日李修给她说通了之后,这几日,她的修炼进展得很顺利,明白了定慧的好处,如今她虽说还很难做到觉正净,却也明白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对待德阳第的所有人,此理也是共通的,得慢慢来。 李若乘的话,对老仆李忠有很大帮助,最起码他知道今后该怎么做,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做起事来就顺手许多,不像之前,主事的人都不管事。他立刻起身,亲自去收拾桌子板凳,老嬷丫鬟们见状也都去张罗帮衬,倒是王寡妇,独立一旁,根本听不懂李若乘在说什么。 王双也似懂非懂,他是个很精明的少年,很是善于察颜观色,虽然听不懂,却知道该怎么做,此时离座,过去拉着王寡妇和弟弟杨不讳,要他们入座和李若乘同桌用膳。 李若乘很随意地吃着饭,不时还给王双夹菜,偶尔给杨不讳夹两筷子,可见李若乘对王双的满意程度,暂时要多于杨不讳的,尽管她知道,杨不讳得到了五分之一的左垣帝星的气运,日后的修炼之路,会顺畅很多,但这种发自心底的偏爱,不会因此而改变,即便是她这样修为的人,也很难一视同仁! 吃饭的时候,由于这几天李若乘很少下楼,饭菜茶水等也是由老仆李忠亲自送到她修炼的房门口,尽管她很少进食,所以此番饭桌上多了李若乘,又是以这样的方式用膳,大家都是低头吃饭,没有人开口说话。李若乘倒没有因此而感到什么不自在,她曾身居高位,如今虽说在实施李修的理论,本性却很难一时完全改变过来,对于这种场面,没觉得不正常。她当初可是红莲老妖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走的是红莲老妖的修炼路子,手段残忍至极,让人闻风丧胆,即便是大统领辟缺那样的人,也不敢和她同桌吃饭,何况是别人。 正在这时,忽然垂花门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正是凤仙楼的月婵仙子,凌月婵。 这个时辰的凤仙楼正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原本无论如何月婵仙子也是走不开的,因为她暗地里虽说是凤仙楼的老板,但表面上的身份,却是凤仙楼的头牌花魁。 “师姐,别来无恙!你可真是好生自在!”凌月婵的声音虽然美妙动听,却含着些冷意,打破了饭桌上的沉寂,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李若乘坐在上首的位子,一抬头就瞧见了凌月婵,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此时的凌月婵显然经过精心的妆扮,穿着一身淡彩的齐腰襦裙,十分干净而独立,立在垂花门前,丝毫不像个红尘女子,而是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人如其名! 改建成演武场的庭院十分宽敞,跨院距离垂花门不是直线距离,相隔最少也有十余丈,但斜阳照正好照亮了凌月婵的身影,她看上去,实在是美得脱尘,如出水白芙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人畜无害。 李若乘本也是个绝美的女子,但自从跟了李修之后,她便一切随简,便装出行,别说化妆了,连头发也只是随便梳理,披在身后。 当初她和李修在雷火阳春诀中修炼,头发已经完全被烧光,后来几度辗转,也没有刻意去激发头皮和发根,这几天的修炼,头发长得快些,也才垂肩而已。 凌月婵的出现,让李若乘的感觉很不好,这就好比是照镜子,照见的就是她的过去。 同时,李若乘心中也是惊醒,方才明白李修所说的觉正净,是何等艰难:觉而不迷,正而不邪,净而不染。也是在这一刻方才真正觉悟,任何法决,都需要印证,否则不过是空头谬论,如此一想,凌月婵出现的时间倒是恰到好处! 老仆李忠也知道来了强者,第一时间他所做的事情就是驱散众人,尤其是王双和杨不讳二子,不让他们旁观,连王寡妇和幼子,一并让老嬷等人带到后院去了。这才来到李若乘身边站定,全神贯注地戒备起来,双手一抖,已经摸到了藏在双袖中的快刀。 “怎么,师姐这么快就不认得妹妹了么?”凌月婵脸上含笑,款步走来,如在自家庭院散步,丝毫没有压力。 李若乘端坐木椅上,并未起身,道:“月婵,你来到我的面前,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来是有所依仗才对。” “师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向来情同姐妹,只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这一带我比较熟,这德阳第已是一百多年的老房子,师姐恰巧又是个爱干净的人,日后想必会有大的修缮和装潢,这些琐事,妹妹本可代劳。”凌月婵说着话,已经走到近前,停在丈五之地就不动了,道:“师姐一直在京城主事,本来大好前程,前些日子又奉命北上,我本以为师姐能够立下功劳,回来时,立刻能获得封赏,我们这些外姓的苦命人,到时候可就跟着师姐沾了光。” 李若乘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凌月婵眼神闪烁了一下,却笑得越发灿烂了些,道:“北方三郡如今都在通缉师姐你,通缉令上有着大将军府的盖印,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若乘这次开口说话道:“我已知道。” 这种回答,委实出乎凌月婵的意料,太过冷静,冷静到淡漠,这让她沉默起来。 李若乘道:“月婵,你既然主动上门来找我,不会只想和我说这些话,你说得对,我们都是苦命人,所以三年前你虽然被发放到这个地方,我依然懂你,因为我一直在关注着你!” “你一直在关注我么?”凌月婵望着李若乘,她的目光一凝,随即又笑了笑,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李若乘道:“不错,你一个人在古阳关,我并不放心,所以我派了一个助手给你做事,无论谁对你不利,他都会帮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干净,想来你已猜到了是谁!” “你说的是铁拐子?”凌月婵吃惊道。 李若乘又不说话了。 凌月婵发现距离上次她们分别还不足一个月,但这个女人却变化很大,至少,以前她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说话,她不可方物,却是个冷血杀手,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动辄就施展魔功,她曾亲眼看见,李若乘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吸成只剩一张人皮。 场面一下子因为李若乘的沉默而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凌月婵道:“听说你已找到了如意郎君,你本可在北冥海藏身,为什么又要回来?难道,是他要回来?所以你连性命都不顾了?我看他也未必懂得疼你!” “月婵,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李若乘道:“你的欧阳呢?是不是去了古秦郡?我听闻他去年高中了金榜及第,并且得到了正卿的赏识,面见过皇帝。” 欧阳这两个字,本来曾是凌月婵心中的蜜罐,如今想来,每每却总如刀割,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仿佛终于下了某个决定。 第五十八章 胡大先生献计 驵侩张左道:“该走的流程,小的已经全部办理妥当,只需交付剩余的金额,在官家的申牒上签字画押便好了!” 李若乘却有些犹豫起来,她忽然想起李修说起签字画押没有那么简单,代表着气运的走向,可是如今李修不在,她不确定她代签能否凑效,索性就签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并交付了剩余的金额,花了五十枚中品灵石,贵得离谱。李若乘手上没有那么多中品灵石,她只有三块价值九枚上品灵石的灵砖,不过另外还有一条项链,上面正是钱不缺当初为了装阔,以真气强行镶上的一枚上品灵石。 这条项链张左可不陌生啊,当初吸引他目光的东西,就是钱不缺项上的这条拇指粗的项链,项链本身不值什么钱,是俗物,那枚上品灵石才是好东西。张左一下子会错了意,这条项链出现在这位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手上,值得他想歪,暗道那钱少果然不是什么好货,买这么大栋宅子,居然是为了豢养一个贱女人而已。 可惜他这次却是看走了眼,可见钱不缺的伪装十分成功,刚才从张左的话中不难听出,钱不缺是派人去传的话,这就是在包装自己。这些话里的意思,李若乘和老仆李忠都听在耳里,各自都心中有数。 以上品灵石换中品灵石,张左赚了不是一星半点,他倒也没有占尽便宜,找回了五十枚中品灵石后,言道:“昨日钱少讲好的老嬷丫鬟小的已经唤来,正候在门口,尊夫人随便挑选,费用一概全免。” 李若乘示意老仆李忠去挑选一个会带小孩的老嬷,四个机灵的丫鬟就行了,老仆李忠应是,尾随驵侩张左而去,不一会儿,李忠领进门来四个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丫鬟,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嬷,李若乘亲自过目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便回房了。 老仆李忠当下便说了好些个规矩,大致也就是大户人家该守的规矩,并加了一条,正房二楼是禁止踏足之地。 老仆李忠干回了老本行,对下人们定的制度,倒是赏罚分明。 这些人实则都是苦命之人,包括那老嬷,都是有卖身契约的,遇到不良老板,惨不忍睹,听到老管家赏罚分明,几人反而打起了精神。 这些事情都用不着李若乘操心,她也不出来吃晚饭,在房中继续修炼,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时分,她睁眼醒来,去正东房看了看,依然没有李修的身影,又回房去了。 转眼又过了五天,李修已经差不多七天没有任何消息,李若乘渐渐有些不耐。不过,这几日她的修炼进度却加快了很多,这让她感到很奇怪。比如三十六岛,比如不乐国也有的很多洞天福地,都能够加快修行,是因为那些地方都是相对灵气充沛,且有大大小小的龙脉养着山门,即便不吸收灵石,比在普通地方修炼的速度也快几倍。在俗世中修炼,主要资源就是灵石灵币,但这几日,李若乘并没有吸收灵石,却发现她的伤势已经全部好了。 “难道跟我之前在交接房产地契之时,在那申牒上签字画押有关?”李若乘不确定,如果不是李修说过这方面的东西,她不会往这方面想。 傍晚时分,今天的天气阴沉,临近冬来,上北郡的气候变得不比北冥海好多少,北风凛冽,寒气逼人。李若乘难得的出房间来透透气,庭院日前已改建成演武场,西厢房的一室和二室也已打通,一概事宜都是老仆李忠亲手操办,没有灵币解决不了的事情,德阳第相关的阵法也请了古阳关最好的阵法师重新加强过,不过这方面,还得等李修出来后审查,看是否有什么破绽和遗漏。 此时的演武场上,王双和杨不讳正在锻炼,时不时还互相切磋一下,旁边有老仆李忠在指点,还有王寡妇也抱着孩子在旁观看,一脸的知足。 李若乘突然觉得她忽略了一件事情,眼下看似李修这个班底已经有了雏形,但这对母子却就显得格格不入。这个班底都是以李修为主心骨,而李修虽说淡泊名利,一路修行,登到高处也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他的对手或者敌人也同样强大,而王寡妇这样的凡人留在德阳第不但没有丝毫助力,到时候反而会成为累赘,稍有不慎,立刻将会死于非命。 不如,给她安排好后路,今后王双和杨不讳修炼的时候势必更加努力,李若乘想到这里,主意已定,她决定抽个时间和王寡妇好好谈谈。 城主府,古阳关守备将军兼县尉杨正义正在处理文案,时有公干人员出入,一切都井井有条,显示出古阳关的防守松懈完全在杨正义的控制之下。忽见一蓝衫中年来到近前,道:“将军,喜事!” 杨正义放下手上的文案,伸手引胡大先生分宾主而坐,道:“有何喜事?先生但讲无妨!” 胡大先生似笑非笑,道:“据可靠消息,红莲教的首席法王黄巢前些时日已经北上,不过,今日卯时他来了古阳关。” 杨正义沉思一会儿,道:“这红莲教是何来历?” 胡大先生道:“将军你方不惑之年,还须对这天下大势观察入微方可运筹帷幄,否则,纵有壮志终难酬!” 杨正义道:“还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胡大先生道:“这千年以来,各朝朝纲多有更替崩殂,然而各朝各代虽国破然家未必亡,在这片广袤大地之上,不知道潜伏了多少个皇族后裔,有的消弭在历史长河之中,而有的却又死灰复燃,如当今的不乐国,据说也是如此。每一位霸主,都想主宰这片大地,成为天命所归之人,享受国运。很多的皇族后裔最终都被某些强大的古教所收留,彼此各取所需,交换气运和法决火候,久而久之,已成牛鬼蛇神、龙蛇并起之势。当今皇帝反其道而行之,为这些牛鬼蛇神正名,且划分属地,恕我直言,这份魄力实在是震古烁今,当今皇帝深不可测,不可度量!” 杨正义道:“先生所言不差,但你知道我并无争雄天下之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如能封王拜侯,却又有何不可?” 胡大先生笑了笑,道:“这一点将军无须多虑,只要将军能狠下心来,给夫人一纸休书,上北郡郡守之女久已仰慕将军之才名,这门亲事,我亲自去走一遭,必能说成!此中利害,事关重大,将军可否再思考一二?” 杨正义脸色变了,显然这件事情胡大先生已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及,不过,这次他没有如以往那般发怒,而是叹了口气,道:“我已年过四十,蒋氏为我生得四女一男,我岂能负她?何况那郡守马大人老来方得一女,名为马彩凤,芳年二十,据说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打滚,身高足有六尺有余,腰大五围,武艺超群,早有她的传言,说谁要是能胜得了她手中两百斤重的鹰翅镏金镗,便招谁入赘,我纵有把握胜她,入赘之事却是万万不可!” 胡大先生道:“将军不必烦恼,既然此事不成,我当另献计谋就是。我此番前来,说到这红莲教,却是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古教,据说红莲教手底下有着一张免死金牌在手,乃当今皇帝亲手赐予。” 杨正义感到十分意外,道:“哦?还有这等事?”他对修仙界的了解远不如身边的胡大先生,但对朝廷的信息,他就自认为不在胡大先生之下了。 胡大先生道:“将军可曾听闻过一个叫‘天网’的组织?” 杨正义道:“略有所闻,天网是江湖的武人组成的一个秘密组织,也可以说是个杀手组织,只要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找到他们,付出酬劳即可,据说还没有天网杀不死的人,不少修士也都死在他们的手里!” 胡大先生道:“‘天网’只不过是红莲教手底下掌握的情报组织的冰山一角而已,红莲教手里的那张免死金牌,就在他们的大祭司手里,我曾听闻她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做红莲老妖,是个活了数百年的绝顶强者,但近五十年来,已经销声匿迹,我怀疑她并没有死,而是高隐在朝野,替皇帝办事!这一点,从红莲教这数十年来越做越大就可见一斑!” 杨正义听到这里,问道:“你刚刚说的黄巢,有没有他更多的情报?” 胡大先生道:“我也只知道他是红莲教的首席法王,仅此而已。不过,我们不必知道他的太多背景,只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就可以了,将军可还记得如今大将军府正在通缉的人是谁么?” “是一个叫唐若的女人,乃大将军府的副统领。“杨正义道:“大将军府乃当朝地位极其超然的地方,信罗河在军中的威望,远在白、张、黎三位上将军之上,此女既然能做大将军府的堂堂副统领,无论是心性还是本领,必有过人之处才对,岂敢轻易背叛?” 胡大先生道:“这就不是我们的情报能够打听到的东西了,不过,那个名叫唐若的女人既然是在北冥海临阵叛敌,其罪不小,此乃其一,其二,唐若的身份,据说和红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番黄巢去而复返,来了古阳关,细思之下,恐怕内幕不小,说不定就是冲着那唐若去的!” 杨正义皱眉道:“莫非这就是先生刚刚所说的喜事?” 胡大先生道:“不错,独眼老人觊觎将军祖传的宝物,想要对付将军,好在将军提前谋划,这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杨家村在那天夜里已经被他夷为平地,两百五十余口人全部化为齑粉,独眼老人的修为和神通远非我等可敌,而且他的来历极大,将军实不宜过于得罪他。只要古阳关来更多高手,将军从中周旋,此难便可化解于无形!” 杨正义脸色略显难看道:“此人在古阳关多呆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宁,杨家村一村老小皆乃我的长辈叔伯或邻里,独眼老人大开杀戒,岂可轻饶?不瞒先生,我早已写下奏折,务必上达天听,区区一独眼老人,难道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将军稍安勿躁!”胡大先生连忙劝说道:“将军乃陛下钦点的守备将军,奏折军报等均有八百里加急,直抵圣面之权,然而古阳关如今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瞒过大将军府的眼线?眼下将军还须忍耐!” 第六十一章 法王来袭 李若乘叹道:“月婵,你我情同姐妹,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和你刀兵相见,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也早已厌倦这种活法,你遇见了欧阳,是你一生最快乐的事情,不是吗?可你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像我这样,勇敢地走出去,所以你也不应该把所有的过错都落在欧阳身上。这个世界很大,我们都还很年轻,我们总要为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努力一次!” “也许……”凌月婵神情复杂道:“也许你说得对,不过,现实总是很残酷。师姐,我此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他在德阳第四周布好大阵,我就算此刻劝你离开也已来不及了。” “他是谁?”李若乘问道。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的,我希望你能活着,因为只有你活着,我才能看到一丝希望!”说完这句话,凌月婵转身就走了出去。 夜幕已降临,老仆李忠让所有人都呆在西厢房的课堂里,经过改建,除了正房,就数这间课堂的防御阵法最昂贵,李忠则守在门口。李若乘还是端坐在木椅上,桌上的饭菜已经撤走,她已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但凌月婵所说的那个“他”,并未攻进来。 夜很黑,风很烈,李忠在四周分别掌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跨院中的李若乘闭目养神。 等待,是一种煎熬,但她不能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陡然睁开了眼睛,出乎她的意料,正房二楼居然有动静,正是李修的屋子,一道黑影破门而出,凌空虚渡,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让李若乘吃了一惊,难道是李修?二话没说,李若乘脚底真气化旋,手指在空间法戒上一摸,摸出了凤梧古琴在手,也是翻出了跨院,在墙头上一纵,跟了出去。老仆李忠皱了皱眉,脚下却没有动,这里不能没有人留守,万一敌人杀入,没有金丹期的强者守阵,很容易就会被攻破! 李若乘出了跨院,落地之时,周围的场景霍然一变,竟然是另一个院落,和德阳第的格局一模一样,而她刚刚追上去的那道黑影却没有停顿,继续消失在夜幕中。 李若乘面容一僵。 只见跨院中的桌椅没有变,桌上摆着一把血红长刀,坐着的人却已不是李若乘,而是一名年轻男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穿着一件大红袍子。 李若乘认得这身衣服,红莲教有四大部,每部部众的服装都不同,分红、白、金、黑,像李若乘和凌月婵这样的人,并不属于四部部众,四部部众是红莲教真正的核心武力,人数不多,主要是用来赏善罚恶,由教内几大法王分别掌管。准确来说,李若乘这一系,是大祭司红莲老妖手中的力量,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几大法王的行踪却极其诡秘,没有总坛,查不到活动范围,总之当他们该出现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谁也找不到。 端坐在木椅上的红袍人李若乘并不认得,但能调动红袍人的法王,在教内的地位可想而知。 李若乘一落入院中,那红袍人立刻双眼一瞪,提起血红长刀,飞纵三丈高,迎风斩落! “呼”的一下,刀罡化为十几米长,斩裂一切!李若乘不敢怠慢,凤梧古琴损坏严重,如此短兵相接,反而不顺手,她收起古琴,全身真气鼓荡,这一刻,她爆发了! 只见她竟以血肉之躯,不退反进,反手一掌拍飞刀罡,长驱直入,另一掌隔空猛击,在一瞬间,她接连变换了三四十种掌法,速度快到了极致,那红袍人被逼退,最后一声沉喝,以力破技,刀呈收势,而后又一刀劈斩而出。这一刀却是有上百道刀气乱绞,无论李若乘如何变换掌法,毕竟是血肉之躯。百刀斩来百刀绞,任你功力如何深厚,只要护体罡气被破,立刻大卸八块! “雕虫小技!”李若乘收掌,双掌猛然朝天一举,这一举,使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忽然又变成了李修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美丽的谪仙子。没有任何犹豫,李若乘朝前一钻,钻入百刀绞杀的刀气之中,她的芊芊玉手轻轻一伸,落地时,手心里已多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这一招技能,正是红莲老妖传给她的拿手绝活,名为摘心手。 “噗嗤!”红袍人鲜血狂喷,在空中爆成一团血雾,然后消失不见。 “嗯?”李若乘手中的心脏也跟着爆碎,却再也看不见一点血渍,好像是幻觉一般,但李若乘知道绝不是幻觉。 只因在下一秒,她发现跨院中,居然出现了两名一模一样的红袍人,两把鲜红如血的刀。 之前那红袍人不但没有死,反而多了一个分身! “不好!定是那黄巢亲自来拿我?这是他的六宫九锁阵,此番虽然是匆匆布阵,但只有九分之一,我也难敌……”李若乘对红莲教的几大法王,谈不上多了解,但成名的绝技和法宝等,却是有所耳闻,这一刻,李若乘神情变得从未有过的凝重! 六宫九锁阵,共有六六三十六种变化,三十六种变化之中共九锁。据说守阵之人能够拥有三十六个分身,杀一个变两个,杀两个变四个,最多能有三十六个;九锁就是共有九个守阵人,一人守一关,一个比一个厉害,即便杀光三十六个分身,自动进入下一关,还要不停地杀戮,无论多么强大的人,进了六宫九锁阵中,都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算只布下了九分之一,也能将这一关的红袍人,多出三十六个分身来,三十六个打一个,李若乘并无半点胜算!刚刚那红袍人的真气外放,无穷无尽,显然已经化丹,最少也是个金丹后期的高手。而李若乘的外丹境界,实则也才金丹大圆满而已,只不过内丹已经突破了界限,看到了阴阳双神,接近元神出窍的灵寂境界。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钱不缺暗中观察着德阳第的动静,不过,他没有感应到打斗,在德阳第的正门口有两个人,一坐一立,立着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是凌月婵,盘坐在地的则是一个满面白髯的邋遢道人。凌月婵只是金丹中期的修为,钱不缺一眼就能看透,但那白髯的邋遢道人却不同,和凡人无异,钱不缺看不出任何真气波动,也感应不到他的灵魂异样,这种感觉,倒是和钱不缺当初看肉身残废的李修差不多。不过,在李修那里,钱不缺知道如何去观察气运,身与意合,意达天听,法眼即为心眼,钱不缺表面上对李修的话嗤之以鼻,此刻却动用了李修教给他的窍门,平心静气,果然凑效。在他的法眼之中,立刻看到了如今古阳关方圆百里之内的气流如风起云涌,冥冥之中一股庞大惊人的信息被那白髯的邋遢道人所驱使和搅动,然而德阳第上空却始终风轻云淡,看上去简直就是诸法不侵。 钱不缺皱眉,这和他想象当中不一样,他当初果断地离开李修一伙人,有很大原因就是想独善其身,因为他认为李修很快就会灭亡,李若乘也被大将军府通缉,跟在他们身边必然被连累,不值得,一旦事发,在不乐国将会寸步难行!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隐患,这对他的前程极为不利! 不如离开他们,静等时机,到时候出手,将李修手中的银河图和九鼎,夺将过来,不但能救回他师尊张鲁直的阴神,而且吾氏先祖三大法宝聚齐,非同小可,钱不缺眼前的路将会一片平坦! 此行钱不缺乃是随扈朱孟海而来,还带着两百兵甲,不过他暂时不理会他们,任他们潜伏在这片区域的外围,如此正好,免得坏了自己的好事! 钱不缺同时在暗自观察,不知道那独眼老人何时出现?独眼老人被李修所伤不说,且兵器法宝被李修夺走,这是深仇,不拼个你死我活恐难罢休,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杨正义派人传信,也只是告诉独眼老人李若乘在德阳第,眼下独眼老人还不知道李若乘和李修在一起。到底要如何将这个信息透露给独眼老人呢?狗咬狗一嘴毛,越乱越好,钱不缺觉得他应该推波助澜一下。 六宫九锁阵里,李若乘单膝跪地,战至最后,三十六个红袍人,同时挥出刀气绞杀的场面,破了李若乘的护体罡气,李若乘身上有好几道伤口深可见骨,好在偏离要害,拼尽全力,杀了三十个红袍人,重创之下,刀气入体,无数股真气在李若乘体内乱窜,勉强压制之下,李若乘抬起头来,一摸法戒,凤梧古琴在手,左手按弦,右手五指一抓,朝前一送! “嗡”的一声,气浪滔天,一头黑气缭绕的凤鸟席卷而出,只一下,就将最后六个红袍人抹杀当场。 噗嗤,李若乘咳血,最后这一下,几乎耗尽了她的元气,她却没有放松,隔不多时,红光一现,李若乘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定睛一看,那红光散去,红袍人已成为一具尸体,第一关的守阵人,被她杀死! 可还没等她放松下来,只见跨院之中,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却是一身白衣,身材颀长,披着一个大斗篷,盖住了头,脸上也有蒙巾。在他的手中,则是握着一把五尺长的长剑! 李若乘实在想不到,那黄巢竟已摆好了第二关的阵法,她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正房东边李修的房间,明知道这场景只是阵法中的幻象,但却无比真实,李若乘嘴角上扬,反而笑了一下,此刻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她的眼神却越发坚定,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第五十九章 钱不缺的投靠 杨正义一脸的不满道:“我自得先生以来,对你可谓是言听计从,方能有如今的局面,让我稳坐古阳关,得到当地的士族的支持,征兵纳粮,几无阻碍,正是兵强马壮。然而近期战事稍起,先生便一再劝我忍耐,我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胡大先生道:“承蒙将军的信任,我感激不尽,不过将军,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上北郡,虽然屯兵百万,但各派的修士汇聚在此,千丝万缕,像独眼老人这样的人,我们暂时得罪不起,只能忍耐,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当然了,如果能够联合郡守府的马家,即便是绝顶强者,要想动手,也要考虑后果。须知在修士的眼中,利益至上,修炼资源高于一切,而地盘就是生财之道。” “这些道理先生已说了很多遍,难得先生时刻都在为我着想,但恐以我一己之力实难与诸雄周旋,修仙之人目空一切,未必会把我这小小的守备将军看在眼中,只怕还未等到与马家联合,我的人头就已落地。”杨正义忽然脸色一正,口气也是微微起了变化,道:“先生,那日天象异现,你曾对我言道,只要我们守好关卡,必有奇遇,不知如今的奇遇在何处?” “这……”胡大先生被一言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正义道:“先生的眼线遍布古阳关,凡是生人,必有情报送到手上,奈何至今也无消息,只怕当日我们所谈的招贤纳士,已是空话不成?” 胡大先生正想辩解,忽然他眼皮跳动,只因这一瞬间,他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激发,激发的位置距离他并不远。胡大先生的心头微微一沉,因为这股气息,正是来自后堂之中。 一位如此强者隐藏在后堂,会是敌人么?就算是强盗或刺客也万万没有这种可能!这种强者如果想在城主府摘走杨正义的人头,他根本阻挡不住!胡大先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这一刻,他隐晦地看了杨正义一眼,眼神已起了变化,他的瞳孔略微一缩。 杨正义却像是全然没有感受到异样,拿起了几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 表面上没有任何不适,很自然地慢慢起身,实则是在暗中蓄力,胡大先生朗声说道:“不知后堂是哪位朋友?” 后堂的门帘被挑起,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出现在胡大先生的视线里,他看起来也许已有了三十岁,但又不是很确定,如此近距离,胡大先生居然对自己的眼光起了疑心,可见这个高瘦的年轻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但,杨正义招募到如此强者,为何却没有让他知道?在这一刻,胡大先生可谓是千思百虑,心中不是滋味! 高瘦的年轻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嘴角一扯,看着胡大先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道:“青阳山的胡先生,乃是这方圆百里闻名的武林名家,久仰久仰,在下钱不缺,一介散修,今后与先生一同为杨将军效力,请多多指教!”他嘴上说是指教,表情却颇显轻浮,极为自负。 原来钱不缺能联系到城主府,实则是慧光商铺的张左从中搭线,慧光远介在上北郡实力不凡,黑白通吃,钱不缺修为极高,果然被杨正义看中,以高价聘请为随扈法师,倒是还没来得及和胡大先生知会。 胡大先生道:“原来是钱兄,钱兄虽说只是一介散修,年纪轻轻却能有这般修为,想必定有奇遇,不过,如今上北郡龙蛇混杂,和北冥海大战在即,北冥海传闻有三十六岛,每座岛上都自古长远传承,非同小可,门下弟子多有杰出之辈,钱兄不知对北冥海可熟?” 这是在试探,钱不缺心知肚明,道:“我乃不乐国的修士,嘿嘿。哪管它什么北冥海三十六岛还是三十七岛,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日后若杨将军随大军北上,钱某不才,愿为先锋,先斩他几颗鸟头!” “说的好!”杨正义立刻抚掌大笑起来,道:“我找钱兄弟这般的青年才俊久矣,今日先生勿要见外,先生既然说起那红莲教的黄巢,想必还有未讲完的话,此时不妨说来,与钱兄弟一起听听!” “是!”胡大先生眼神闪了一下,颔首道:“黄巢乃红莲教首席法王,此番来到古阳关,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迹,如今正去了那德阳第,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定是找那唐若去了!” 杨正义不解道:“此事与我等有何相干?不知先生为何这般看重此事?” 胡大先生道:“无论是黄巢还是唐若,都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一旦发生大战,破坏极大,德阳第地处西城华庭,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将军可先派人通知独眼老人,他手上有大将军府的文书,来此公干,便是要他坐镇古阳关,防止战起之时修士暴乱,能够快速镇压。独眼老人接到将军的传信,必不敢公报私仇,玩忽职守,当亲自去西城走一趟!” “原来如此!”杨正义随后问道:“那独眼老人如今住在何处?” 胡大先生道:“此人行踪诡秘,飘忽不定,不过,他眼下明里下榻之所,就在城东的远来饭店。” 杨正义道:“据我所知,那远来饭店不过是一家不入流的小铺,房不过三五间,他怎会去那里下榻?” 胡大先生道:“将军有所不知,那独眼老人位列大将军府四大客卿之一的席位,乃大将军的心腹之人,手底下自然有能动用的资源,否则何以立足?当初将军留他住在城主府都被他拒绝,可见他信不过别人,选择了下榻在远来饭店,绝非偶然!” 杨正义一点即通,胡大先生所谋划之事,向来求稳,眼下对于他来说,以静制动,的确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当下说道:“也罢,一面我差人去送信,一面立刻调动人手,两百卫队,就由朱孟海领兵前去维护法纪,由钱兄弟从旁随扈,记住,只等大战一过,方能前去平事。” 钱不缺立刻来了兴趣,道:“将军只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胡大先生没有异议,朱孟海乃是他的关门弟子,十三太保去了一趟杨家村,回来复命的却只有三人,胡大先生对此也深有歉意,但没有办法,公门之中,即便是他也不好随意走后门,还须有军功,方能提拔。 杨正义又道:“先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多次对我提起联合郡守马家,我看这件事我已是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你便去郡城走一趟,结亲之事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胡大先生闻言大喜,道:“将军有此心,事情便成功了一半,我立刻去安排,连夜启程,不出三日,必有消息传回。” 杨正义交代道:“马郡守膝下只有一女,把女儿当儿子来养,自幼她便在军营中训练长大,如今那马彩凤已被委以重任,独当一面,拥有马家将近一半的兵权,随扈的高手众多。此女性格刚烈,嗜杀成性,先生能说动最好,否则也不必过于强求,以免惹怒了她,遭来杀身之祸!” 胡大先生笑道:“将军放心,那马彩凤久已仰慕将军才名,当年将军与叛军对决,在万人军中取敌将首级,一鼓作气,连下五城,早已声名远播。近年来将军韬光养晦,治理一方,将军在当地虽然官品只县尉九品,受县令节制,然而将军在古阳关守关多年,身兼守备将军一职多年,职撑粮饷,统兵两万,执万户,乃堂堂五品将军,即便是马郡守也不敢小看,何况值此战起之际,他当顺势拉拢将军,方为正理,我岂能有什么杀身之祸?必被以礼相待!”言毕,拱手告辞,转身出了城主府。 钱不缺立于旁,看到一个小小的守备将军府上也有如此门道,他若有所思起来。? 德阳第府上,到了晚饭的时辰,众人准点用膳。李若乘遵守李修制定的规矩,于是让众人同桌吃饭,老仆李忠正襟危坐,老嬷丫鬟们却是死活不肯靠近桌子,王双对李若乘极为尊敬,不敢违背,凑上桌来。倒是那杨不讳看了看他母亲的脸色,吐了吐舌,垂手立于旁去,原来王寡妇一家自从被李修等人收留,白吃白住不说,两个儿子更还拜师学艺,王寡妇纵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却还是没有看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如此大恩,必求回报,然而她等了好几日,也未见主人家开口,只得让儿郎小心伺候!王双和杨不讳在读书习武之余,果然没有让王寡妇失望,帮老仆李忠分担了不少活计,尤其是王双,别看只有十二岁,但身强体壮,手脚十分麻利,一个能顶两三个劳动力。 李若乘这几日忙于打坐调息,极少下楼,此时看大伙如此生分,知道这是缺少交流的缘故,李修主张定慧之法,乃是观想,如果不观不想,所谓的定慧,也不过是空口白话。人与人之间,抛开地理人文,就是国法家法,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件件的规矩,人要开窍,不是要教他不守法,不规矩,而是要教他去看法从何来,规矩以何而立足,如果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到,妄谈开启智慧,也是愚智,更别提定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