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烛中仙王福》 第一章 险恶开局 深夜。 荒山。 破道观。 “真冷啊!” 王福守着熬药的火炉,竭力蜷缩身躯,守住来之不易的热气。 破破烂烂的小道观,四面漏风,兜不住半点热气,山风呼啸钻进钻出,屋里寒冷如冰窖。 王福穿越到这个世界,占据这具身体,已经有十来天了,至今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 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好好一趟旅游,怎么就领了穿越单程票了。 上辈子,王福参加名为‘弘扬传统道教文明之旅的’旅行团,然后发现被坑了。 宣传册中媲美国家5a级的景点,实际上,就是小山沟里一座破道观,除了长满青苔的神像外,连张供奉的案桌都没有。 就这,景区还没忘文化创收。 一个疑似老农客串的道士,和王福拉扯了半天,向他推销开光的法器。 王福很有耐心,再三向他解释,开光是佛教术语,你这是乱用,闹不好会出事。 然而,不怕没文化,就怕脸皮厚。 争论的结果,以王福主动认输告终,他自掏腰包买下那根红蜡烛,打算下山找个垃圾箱扔了。 来都来了,钱也花了,不能白来一趟。 中华民族,自古就有进庙就拜的优良传统,王福也不例外。 临走前,王福走进道观,对着那座饱经风霜、面目模糊的神像跪拜。 没想到,就是这虔诚之举,惹祸了。 “神仙,我也拜过了,托您办件事儿,咳咳!” “能保佑我追上女神么?” 然后,地震了,道观塌了,王福被埋在里头。 等他再次睁眼,已经换了天地,连身份都换了,成了这荒山上,守看破旧道观的小道童。 后悔,王福后悔死了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参加那趟旅行,进什么破庙、拜什么神像? 这幅身体的主人,名为‘小福儿,年方十五,灾年逃难至此,被道观主人收留。 道观既小且破,连同王福在内总共两个活人,另一个就是此地主人。 “太寒酸了。” 经过这几日观察,王福发现,这道观就是典型的老破小,除开地面无处不漏风,平时走路不敢太大声,唯恐震落头顶摇摇欲坠的砖瓦,砸得头破血流。 “咳咳咳!小福儿,药汤好了吗?” 后院换来道观主人虚弱的声音,王福听得直摇头,穿越过来十天,倒有九天半在熬药,药炉都快被他磨出包浆了。 道观主人是个病秧子,成天闭门不出,王福就见过他的正脸。 一日三顿,吃药比吃饭勤快,王福甚至怀疑,对万就靠吃药活着了。 “咕嘟嘟!” 陶罐传来沸腾声,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火候终于到了。 王福手脚麻利,用细纱过滤药渣,倒了大半碗褐色药汤,小心翼翼端入后院。 “进来!” 虽然门没关,王福还是敲了几下,得到里面的允许,方才推门进入。 进了门,面前一张屏风,道观主人坐在后面,仅能看到投在上面的影子。 “观主,药趁热服用,别放凉了。” 王福将药碗放在旁边桌上,就要按照往常那样,转身离去。 “咳咳,小福儿。” 道观主人突然叫住他,“你先别走,这些日子,我病得厉害,一直不曾过问你的修行进度。” “今天有暇,考校下你。 王福额头汗都留下来了,他是二手充新机,壳子虽然原装,但内核换了,十来天穿越考察期,仅仅上手了熬药技能,其他一概不会。 修行什么的,全然不通,纵然他有心糊弄,也是无从下手。 “观主,我……” 王福支支吾吾,满头大汗,此刻面对的状况,实乃穿越以来的最大危机。 一旦暴露穿越者的身份,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 “呼! 道观主人叹了口气,“难为你了,这些日子为我熬药,荒废了功课。”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龟鹤延年,能至不朽。 “这门《龟息功》,从龟息入手,逐步蜕变成先天胎息,乃是道教正统的功法之一。” “修行小成,就能长命百岁,福泽延绵。” “小福儿,你要多用心。” 道观主人又说了几句,似乎牵动病灶,咳嗽变得剧烈起来,自也无力说下去。 “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 王福松了口气,总算过关了,一躬身推门转身离去。 除了院子,被冷风一吹,王福一阵心悸。 “糟糕,早不发作,怎么今天才发作? 身体残余的意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造反了 无数记忆碎片,潮水般涌来,一股脑灌入王福的脑海中 “呜呜!” 王福拼命捂住嘴,压抑嗓子深处的声音,生怕引起道观主人注意,发现自己异常。 片刻后,王福身上都被冷汗淋湿,刚才经过一番凶险,收获巨大,吸收原主‘小福儿’的记忆和经验,以及生活各方面的细节,彻底继承这个身份。 然而…… 更重要的是,小福儿为何魂飞魄散,让王福鸠占鹊巢的秘密,也终于浮现了。 小道童身体健康,身上无伤无疾,为何突然暴毙? 罪魁祸首,就是那门《龟息功》。 自从小福儿进入道观,就被道观主人督促,除去日常熬药,彻夜修行龟息功,每隔七天考核进度,解疑纠偏。 小福儿天赋也不错,进度很快,但就在某夜,突破境界时,一命呜呼。 王福重生而来,继承了小福儿的记忆,知道这门功法,实乃道观主人包藏锅心,继续修炼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龟息龟息!归西。” 王福琢磨两下,突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什么龟息功,分明是归西功……让人归西的功法。 小福儿以生命为代价,揭穿道观主人的阴谋,王福既然知道,自然不能重蹈漫辙。 他掌握巨大优势,道观主人还不知道,他这个小福儿,早已经换人了。 这门龟息功决不能练,修炼越快、死得越快,但道观主人不是善类,王福严重怀疑自已若是消极怠工,只怕对方立刻就会撕破脸皮,对他下黑手。 今天虽然糊弄过去,但最迟明天,道观主人还是要检查进度,我该怎么办? 第二章 我的金手指平平无奇 道观虽是老破小,却有个惊天动地的名号,大道观。 王福初见掉漆的匾额时,也是愣了半响才弄明白,读法是大道·观,而不是大·道观。 显赫的名称,也掩盖不了真实的破败与凄凉。 道观只有两间房,前方的正殿是门面,后方是道观主人居住的院子,进出间的通道两旁搭了棚子,充做厨房、马棚、杂物房。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王福身为道童,虽然住不上院子,却能住在正典侧旁的偏殿,方便就近看门。 只是,道观破败久了,一年半载没有香客上门,积尘比香灰多,门口的青苔厚得脚底打滑,哪来贼人夜探? 夜已经深了,王福睡不着。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王福所处状况的真实写照。 道观主人图谋不机,传授《龟息功》,不达目的誓不要休。 小福儿魂飞魄散,属于突发状况,王福碗穿而来,接过这趟送死的接力棒。 “龟息功!” 王福从记忆得知,这门看似普通的养生法门,通过调节呼吸的轻重、缓急的节奏,配合熏香、打坐一系步奏放松身心,最终达到类似‘假死’的决态。 表面看来,倒也符合道教中正平和的养身法,但偏偏是最终的假死阶段,暗中包藏险恶用心。 可想而知,若继续修炼下去,小福儿前车之鉴在前,最终结果,必然是假死变真死。 “愁!” 王福那个愁啊,身边危机四伏,稍微行差踏错便万动不复。 虽说有金手指,可不管用! 没错,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他还真有。 王福深吸口气,闭目沉浸心神,瞬间浮现一物。 一根拳头粗的大红蜡烛,无金龙金凤描画,也无‘囍’字装饰,从上到下光秃秃。 这不是景区老道士,卖给他的那根‘开过光的法器’么? 大红蜡烛,正是王福的金手指。 跟着他魂穿而来,藏在灵魂深处,旁人见不者,只有他能看见,不是宝贝又是什么? 红烛已经点燃,蜡烛顶端烧出碗状下凹,烛火静静燃烧,散出微微红色的光晕。 蚕豆大的烛火,象征王福的命火。 穿越过来时,蜡烛刚点燃,命火只有一点火星,如风中残烛,无风自灭。 幸运的是,经过灵魂和躯体磨合,王福逐渐康复,命火从一点火星,壮大到蚕豆大,最终稳固下来。 观察时间尚短,虽然命火日夜燃烧,大红蜡烛未见损耗,只在烛火周围盛着一汪烛泪,不见滚落迹象。 所以,王福暂时没猜出,烛火燃烧什么?大红蜡烛的本体,究竟是他的何物显化? 烛火为命火,蜡油呢?是寿命、精血还是其他? 金手指平平无奇,暂时指望不上,王福只能想他法。 “逃!” 王福思来想去,只剩下这条路了,毕竟敌我悬殊太大。 道观主人看似病殃殃,实则深不可测,在小福儿记忆中,对万可是掌握鬼神术的存在,一把能捏死他。 既然挣不开对方算计,干脆一走了之,另谋生路。 王福想到就做,盘算家底,小福儿全部身价,就是身上穿的衣袍,还有怀里藏的十几个铜钱,其他没了。 “赤贫啊!” 也好,方便跑路。 王福深吸口气,取了根木棍咬在嘴里,此为兵法秘传,名为‘口街枚’,防止出声,惹来道观主人注意。 布鞋走路,悄然无声,片刻从偏殿走入正殿。 道观的正门,也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大门,就在正殿。 王福看着前方,深吸口气,跨出这个门槛,就自由了。 内心涌起一阵欢喜,预见到光明的前途,再也不必留在这破道观,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王福虽然激动,却也没有得意忘形,走到大门后,取出几两香油,倒在户轴上。 这年头没有小五金,大门关闭,全靠一根旋转轴带动,名为户轴。 户轴旋转摩擦,声音刺耳,类似用钥匙在磨砂玻璃上硬刮。 王福事前早有准备,若无香油润滑,刺耳开门的支嘎声,都能吵醒后院的道观主人。 “好!” 三两香油倒完,户轴浸润透了,散发扑鼻香气。 王福卸下门闩,即将拉开门的瞬间,一颗心猛然跳得飞起,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如晴天霹雳,炸得王福两耳轰鸣。 他大脑一片空白,动作僵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观主,你……” 王福笑得比哭还难看,缓缓转身,想要解释什么。 没想到,转身一看,背后大殿空无一物。 道观主人没有现身,刚才的咳嗽声,从何而来? 出路就在眼前,伸手一推大门敞开,外面就是自由的世界。 王福不敢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正殿的神像上。 咳嗽的来源,竟是这座神像? 这座神像,底座是石雕的,本体为泥塑,原本还有油彩装饰,但年久失修,涂层也剥落掉光了。 神像看上去灰头土脸,面目模糊,看不出来历。 泥塑雕像,怎能发声,还是和道观主人一般的咳嗽? 王福盯着神像,心中古怪,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不是日日见到神像的熟悉,而是能联想到另外某种事物的莫容相似感。 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 王福脑海一个激灵,没有豁然开朗的惊喜,一股森寒从脚底板升起,瞬间刺透躯干,直达天灵。 身上血液,冻得近乎凝固。 神像带来的熟悉感,不是别的,而是来自道观主人。 虽然小福儿每次见到道观主人,都是隔着屏风,但朝夕相处数年之久,早已熟悉得很。 王福继承记忆,对道观主人的气质神态,可谓是刻骨铭心。 这座神像,平时没注意,如今仔细一看,扑面而来的神韵气质,与道观主人身上模一样。 王福想通这个可怕事实,一颗心凉透了,后院中的道观主人,究竟是不是人? 眼前这座神像,到底是什么存在? 许久之后……… 王福佯装在墙角尿了一泡,长长舒了口气,回到偏殿睡下。 逃跑一途,行不通! 第三章 龟息还是归西? 王福和道观二人,隔着一座屏风,各自坐着。 区别在于…… 道观主人,端坐云床,俯视着他。 王福,盘坐在地上,身下垫了层蒲团,两手放置腹前。 今天是例常考核,考核《龟息功》进度。 “哈欠!” 场面很庄重,但王福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睡眠不足的后果,总算是暴露了。 道观主人也没在意,温和说道,“小福儿,晚上起夜小解,就不要跑外头了,床底下有夜壶。” “有劳观主操心。” 王福知道,对方看似关心,实则警告他。 道观主人昨夜没离开院子,却知道他昨晚一举一动,明摆着告诉他,随便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你有心了,给户轴上油,耗费的香油,走厨房的帐,别省嘴里的那点。” 连这个细节都知道! 王福算是明白,昨晚第一次尝试,彻底失败了。 还好他最后关头,及时放弃,以撒尿为借口蒙混过去。 敲打过后,就是正式考察进度。 “小福儿,你当着我面前,运行一遍功法。” 屏风侧旁,有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香炉,铸成童子献桃的姿态。 总角童子笑容可掬,但王福看在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铜盘上的仙桃内部中空,用来填充香料点燃。 修行《龟息功》,少不得外力,而这外力辅助,就是熏香。 道观主人特制的熏香,能让人快速进入状态,修行功法事倍功半。 不多时,一股甜腻的香气,从童子手中仙桃传出。 “小福儿,仔细听好,我将运功法门讲解一遍。” 熏香点燃,道观主人催促着,王福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龟息功》,首重呼吸法,道观主人在耳边指导,又有熏香辅助呼吸的韵律。 再加上,小福儿这幅身体的记忆,王福很快进入状态。 “盘古开天,清轻上浮为天、重浊下沉为地。” “凡人血肉生灵,魂魄清轻、肉身重浊,此为天地合一。” “龟息者,以龟息入先天胎息,分离魂身,成盘古开天辟地的无上壮举。” 道观主人,一字一句在耳边念着。 呼吸的间隔,从一秒一下,渐渐拉长,体温开始降低,皮肤表面的血色,也在逐渐褪去。 王福感觉身体极为放松,很快进入深度睡眠,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顺势而为、不可强求!” 道观主人的声音,从这八个字后彻底断绝,再无声响。 王福陷入无边沉寂中,身体像是沉入无底深渊,不断往下沉,没有尽头,但灵魂却变得无比轻快。 他感觉全身飘飘荡荡,如同一只风筝,左右摇摆,急切要飞上天空,身下却系着根线,总也挣不脱。 越是挣扎,那根线就越紧,惹得王福大怒。 “给我断开。” 王福突然低头,却看到震惊一幕,原来下方,正是在自己盘腿而坐的身姿。 “灵魂出窍!” 王福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正面临灭亡的危机。 小福儿的确天赋异禀,修炼《龟息功》即将大成,那天晚上一命鸣呼,根本原因就是走出最后一步,魂魄和身体分离。 结果呢,灵魂离体,瞬间灰飞烟灭。 恰在此时,王福穿越而来,趁热占据肉身。 整个过程,唯有有机缘巧合才能解释,时间不能差分毫,必须是无缝对接才能成功。 “原来如此。” 王福明白了,道观主人的真正目的,就是小福儿的这幅肉身。 “成了,快成了。” 屏风后,道观主人露出微笑,王福此刻的各种变化,都被他尽收眼底。 呼吸断绝、心脏骤停,一身皮肤惨白如灰,这种状恋持续下去,很快就会长出尸斑。 他在等,等魂魄与肉身分离的那一刻,趁虚而入,侵占这年轻健康的肉身。 小福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进入大道观,都是道观主人一手安排,原因是看重他这幅肉身的资质。 这几年,道观主人不让他干重活,还以龟息功调理身体,为的就是鸠占鹊巢。 一番谋划,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道观主人纵然老谋深算,事到临头,也有些激动。 然而,变数已然发生。 道观主人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不是小福儿,而是充满戒心的王福。 王福内心在呐喊,当初小福儿,就是走到这一步,灵魂出窍,最终魂飞魄散。 对比上次,此刻状况更凶险万分! 道观主人虎视眈眈,只等王福断开与肉身联系,就要趁虚而入,占据这具肉身。 所以,决不能断开。 王福醒悟过来,拼命挣扎,想要让灵魂重回身驱。 奈何,出来容易回去难。 王福再三挣扎,结果呢,灵魂仍旧浮在半空,看着下方闭目盘坐的肉身,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熏香,熏香有问题!” 王福回想那股甜腻香气,感到一阵恶心,是周围缭绕的香雾,隔绝灵魂回归肉身。 再看金手指,大红蜡烛的烛火,如同被大风鼓吹,正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熄灭。 那可是他的命火,一旦熄灭,将万劫不复。 灵魂离体太久,不知不觉间,眼前开始浮现幻觉。 “爷爷,呜呜,爷爷!” 王福的记忆,回到小时候,跪在焚化炉前,眼睁睁看着爷爷的遗体被送入炉中,然后大火腾起淹没一切。 炉门打开,空中飞舞细碎的白灰,呛人的气味中,夹杂一股极其微弱的甜腻香气。 “尸油!” 王福瞬间惊醒,童男香炉中,不是正经香料,夹杂了尸油。 难怪有如此邪异的作用。 情急之下,王福突然灵光一闪,大红蜡烛爆出一团灯花,燃烧变得猛烈。 “哔啵!” 一行烛泪滚落,红烛本体不落痕迹,凝结成漆黑如墨的滚圆珠子。 下一刻! 王福眼前大放光明,魂魄猛地下沉,重返进入身躯。 咚! 耳边响起低沉的鼓声,却是沉睡已久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什么?” 道观主人的表情,如同见到煮熟的鸭子飞了。 刚才王福还命若悬丝,怎么一转眼活过来了? “呼呼!” 王福大口呼吸,惨白脸色浮现血色,感受体内有力的心跳,真真切切活过来了。 “观主,我无能,又失败了。” 王福劫后重生,内心欢喜,但脸上装作失落的表情,连忙朝道观主人告罪。 “不要紧。” 道观主人反过来安慰他,“龟息大成,非一日之功,慢慢来。” “今日还早,我教你些别的功课。” 第四章 玄门五术 劫后重生,王福心情大好,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当个短命鬼也太亏了。 道观主人还有后招,给他原本的好心情蒙上一层阴影。 “小童谨遵教诲!” 说起来,为了霸占小福儿的身体,道观主人倒是倾力栽培,经常为他讲解授法。 王福却注意到,对方始终留了个心眼,除了《龟息功》外,没传半点有威力的道法。 遇到危机,他没有任何自保手段 “任人鱼肉啊!” 王福不禁感叹。 “先前,我已讲过,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 “五门玄术,已经传给你两门。” 什么?哪有? 王福抬头,吃惊看向道观主人。 “山字课,乃是养生、修行,密典、斗法,《龟息功》便是其中一类。” “医字课,顾名思义,药石针砭、方剂祝由。 “这两门你已入门,造化如何,全在你功夫火候。” 王福翻阅记忆,确认道观主人没胡说,还真是这个情况。 山字课,乃是五术中当之无愧第一。 修仙是道家终极目标,而一个仙字,乃是人在山旁,所以修行加山,便是从人到仙的蜕变。 养生只是小道,修行斗法、玄典密练才是精华核心。 小福儿的记忆中,曾有饿虎饥不择食,闯入道观,被道观主人掌心发出雷火,当场毙杀,烧得尸骨无存。 道观主人怀不轨,关键秘法一概不传。 可怜的小福儿,除了身体健康、行动矫健外,半点自保的手段也无。 想想也正常,他是养猪,不是养虎为患。 医字课更简单了。 小福儿日常工作,就是给他熬药。 玄门医术,不同寻常,问诊、针灸、熬药,均要遵循秘法、画符念咒。 王福初来时,简直大开眼界,连熬药也要念咒你敢信。 其中的祝由,更是从巫法继承而来。 这年头,道巫不分家。 “咳咳!” “我再传你另外三门。” 王福原本还抱有希望,道观主人能传他山字课的道术。 结果,对方压根不给机会。 想到这里,王福不免有些兴趣缺缺。 道观主人察觉到,声音变得严厉几分。 “小福儿,我等修道之人,是为了成仙长生。” “争强斗狠是下策。” “玄门五术,依我看来,医命相卜才是安身立命之道,至于山字课,也只有养生一道才略微可取。” “你听好了!” “世上修道之人千万,落魄者多,能有一技傍身,养家糊口已算中人之姿。” “我如今传你命、相、卜三门,也是为你将来好。” 王福听罢,从这番话中,品味出浓浓威胁。 我为你好,你若不识趣,也就没将来了。 “观主,小福儿愿学。” 讲课继续展开…… “命,乃是推命之道,大到国运,小至各人,皆有命数。” 王福刚才金手指异变,格外敏觉,听到‘命’字,赶忙竖起耳朵。 “王侯将相,一代人杰,皆有命星悬空,通过占星,可得吉凶前程。” “国运,便在其中。” “至于个人,生辰八字、天干地支,则是命数所藏。” 道观主人话已至此,语重心长说道。 “出生的年月日时辰,是为四柱,再以四柱结合干支进行推命,命中一切将无所隐瞒。” “有些心怀不轨之徒,通过生辰八字,用邪法害人。” “小福儿,你要以此为戒。” 王福听得一头雾水,你是坏人啊,这是盼我学好? 然而,道观主人下一句话,让王福心沉到海底。 “嗯,你入门时,主动报上生辰八字。” “我以此为例,给你展示下推命之法。” 王福一个咯噔,果然,自已的命根都被他拿捏住了。 生辰八字在手,道观主人有一万种法子炮制他。 小福儿刚入门时,啥也不懂,傻乎乎将生辰八字和盘托出。 当时,道观主人信手拈来,随口就推算出,小福儿家有几口、族中传承分支如何,还有什么亲人健在,祖坟葬在何处等。 王福被动了。 道观主人见王福沉默不语,显然听懂了,满意点头。 然后,他摊开手掌,开始掐算起来。 “咦?” 情况不对。 道观主人本以为,先前推算过,本该丝滑顺畅,没想到入手晦涩难行。 起了三次,结果都不一样,混沌难明。 “怎么回事?” 小福儿的命数,在他眼里早已不算是秘密,此刻故技重施,只为震慑对方。 王福最近小动作不断,道观主人早有察觉,今日特地敲打警示他。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推命,结果玩砸了 ”他不信邪,又算了几次,每次都有不同结果。 “不妙!” 道观主人一阵晕眩,心想自以秘法续命,但终究不能长久。 如今精气神衰竭,连推命都算不准了 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下手 “咳咳!” “小福儿,我险些忘了,今日不宜推命。” 道观主人干咳几声,糊弄过去。 嘿嘿! 王福内心却乐开了花,当我不知道么,你压根算不出来 小福儿的生辰八字,早就不管用了 自已占据这幅身躯重生,若论真正的生辰时日,应当在十几天前,借还魂那一刻。 这个秘密,只有王福自己知道。 “安全了。 王福可是知道,诅咒压胜,都要借助生辰八字,自已的漏洞被补上了。 “相字课,便是测字、相人、风水等,最适合养家糊口。” 王福听着直点头,后世随处可见,支个摊子就能自主创业。 “卜字课,以先天易经为根基,流派众多。” “记住十六个字。” “草木有灵,可通鬼神;金石无情,能判吉凶。” “这句话,包含两大流派,草木占卜、金石占卜。” “前者以蓍草最为常见,后者么,铜钱用的较多。” 王福听到这里,提出疑问。 “观主,我们是哪一支?” “都不是! 道观主人摇摇头,“这两大流派,都比不上一句,归藏万象。” “我要传授给你的,是归藏易!” 道观主人扔出一物,精准落在王福的蒲团上,翻滚几下停住 龟壳! “你运气不错,有《龟息功》打底,学这门归藏易,可谓是得天独厚。” 王福瞬间明白了,原来在这边挖坑等他。 第五章 算得不准 “学易,先学河图洛书!” 王福拿起龟壳端详,耳边听到道观主人如是说道。 你聊这个,我就不困了。 河图洛书! 我小学就会了。 道观主人还不知道,王福内心所想,郑重其事说着。 “河图洛书,乃是道教不外传的秘诀。” “就算是真传弟子,如果不能通过考验,也绝不能传授。” 然后,他听到从王福口中,念出几句口快。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 道观主人愣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从何处习得?” 不应该啊,他仔细考家过,小福儿背景简单,就是个逃荒的山村少年。没入道观前,小福儿大字不识一个,从哪里学的如此高深的秘诀? 他察觉到,事情有脱离掌控的趋势。 王福笑了笑,说了你也不信,奥数兴趣班学的。 “梦到的。 道观主人不信,真要是梦,你做梦质量也太高了。 “嗯,梦中神人传授,也算说得通。” 道观主人动了杀机,无论如何,眼前之人留不得。 最迟月底,就要发动仪式,成与不成,小福儿都没命。 王福心中一动,内心深处,红烛的烛火摇晃几下。 烛火不稳,这是预警,有人对他动了杀机 还能有谁? 果然,由于刚才刺激,道观主人坐不住了。 河图洛书过后,是先天六十四卦,各种卦书、算文,一股脑填鸭式塞过来。 王福庆幸前世受过应试教育,量然学的东西差不多忘光了,但学习的思路还在。 让你见识下,小镇做题家的厉害。 半天时间,基础原理、推算变化,就掌握得七七八八。 “果然是我看中的人,这份天资,万中无一。” 道观主人口头不说,实则对王福的表现满意之极,一想到这份资质将来属于自己,冰凉已久的心头变得火热。 王福反复默念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日后复习几遍,就能全部掌握。 唯一欠缺的,是实战经验。 这时候,道观主人又开始讲解。 “归藏易,以龟壳为占卜工具。” “龟为长生种,历经岁月,最适合用来占卜。” “年份越久,越是灵验。” “可惜,万年老龟来之不易,千年百年倒是常见。” “你手上这枚,是百年老龟的背甲,翻过来仔细看看。” 王福将龟壳托在掌心,仔细打量,龟甲呈渐变色,从藏青过渡到褐色,边际棱角分明,入手有种冷玉的质感。 “龟甲触感,随年份不同,百年为油、千年为膏、万年为脂。” 王福用大拇指摸了摸,果然油亮光滑。 道观主人再解释。 百年龟壳质感最差,像是抹了层菜油,滑不留手,千年龟壳滑中带粘、至于万年龟壳,则是如羊脂玉般入手温润,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 “观主,这龟壳要用火烧吗?” 王福试探问道。 “肤浅!” 道观主人语气不屑,“那是神汉巫婆骗饭吃的把戏。” “你如此这般……” 王福跃跃欲试,也不算太难,当下有了尝试的想法。 “小福儿,告诉你个好消息。” 道观主人突然说道,“我估算了下,近来身体好转,月底有时间,帮你进行开法眼的仪式。” 王福心中一凛。 为什么现在要提及此节? 开法眼,乃是修道入门的必经步骤。 睁开法眼,能辨别鬼神踪迹,乃是实战道法必不可少的条件。 道观主人一直不传授真东西,为何现在改变注意了? 王福怀疑,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咳咳,正好,你今天学了归藏易,正要起人生第一卦。” “我有个提议,索性以月底仪式为目的,卜算是够能成?” 王福将信将疑,举着龟壳,心中盘算。 若他所料不差,月底的仪式,绝对不是开法眼,而是…… 果然,道观主人忍不住了,急切要占据这幅身体。 刚才突如起来的杀机,就是最好证明。 这么快就到了图穷见的时刻。 王福深吸口气,好啊,卜就卜。 且看这场仪式的吉凶如何,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 王福深吸口气,呼吸吐纳间,节奏变缓,切换到龟息功的运功状态。 手指点在龟壳上,触感冰凉,不由得打个冷颤。 突然,指尖一动,从体内窜出股凉气,钻入龟壳内。 “不要惊慌,这是你的法力。” 道观主人的话在耳边响起,“修行入门第一关,阳关道。” “阳关三叠,你如今只有一叠修为,乃是最低微的境界,勉强能以归藏易卜卦。” “静下心来,默想卜算之事。” “如你所愿,请问,我是否能成功反击,宰了这条奸狗。” 当然,这话只敢心里讲,不能说出口。 王福耳边,陡然传来细微开裂声。 原本光滑致密的龟壳表面,徒然浮现大片裂纹,密密麻麻如蜘蛛网。 片刻过后,裂纹成型,更不继续扩散。 王福指尖流淌的法力,戛然而止。 “你看看卦象如何?” 道观主人催促。 王福不动声色,对比刚才背诵的卦书、算文,眼前看似杂乱的裂纹,与龟甲结合,呈现出玄妙的图案, “大吉!” 卦象显示,心有所想、事无不成,为上上大吉。 道观主人闻言,“小福儿,你果然是有福之人。” “法眼一开,我使传授你各种道术,习练密典。” 不对,不对! 于福看着卦象,一颗心悬着,总也落不了地。 他感觉很不对,卦象明明是真的,算的结果也无差错,可内心总有一股抗拒,就好像硬塞给他的。 道观主人此举,有鬼! “果然!” 再看大红蜡烛,烛火飘摇,仿佛随时熄灭。 金手指在示警,提醒他有危险,巨大危险。 也就是说,月底的仪式,他有杀身之祸,危急生命。 可按照卦象显示,明明是他心想事成,反击成功。 想到这次卜卦,是在道观主人督促与关注下进行,所谓的结果可信度有多高,可想而知。 真相很明显了,道观主人故意干扰占卜,让他得出虚假的大吉卦象,进而放松警惕,更不怀疑所谓的‘开法眼’仪式。 王福若信了卦象,天真到放弃抵抗,事发当天,等待他的必将是魂飞魄散。 第六章 开眼 “从明天起,每日功课分成晨昏两次。” 王福离开前,道观主人向他明说。 这是要时刻监视他,不给白点机会,直至月底摊牌。 “谢观主!” 王福不动声色,转身离开。 掐指一算,昨日刚过月半,距离月底,也只剩十五天。 时间紧迫,迫在眉睫。 十五日内,王福必须想到自救的办法,还要应付每日道观主人的监视,不可露出半点马脚。 “生死在此一战!” 回到偏殿,王福洗漱完毕,侧身睡下。 可以肯定,整个道观,都处于道观主人掌控,自己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对方的眼线。 所以,王福不能有任何出格举动。 该怎么办? 道观主人,有役使鬼神之能,举手投足毙杀一头饿虎,绝非人力能敌。 王福呢,穿越而来,继承小福儿肉身,论力气还不如成年壮汉。 虽说道观主人传授颇多,但都是杂学,绝无安身保命的道术。 也就是说,到了仪式当天,道观主人如若发难,自己绝无反抗之力。 “呼呼!” 王福额头汗珠滚落,神经紧绷到极致,情况太过险恶。 说好的新手保护期呢? 怎么轮到他穿越,除了无用的金手指外,装备没有、奇遇全无、老爷爷也不见踪迹。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王福翻个身,闭上双眼,大红蜡烛浮现眼前。 烛火静静燃烧,不见闪烁,暂时没有生命安全。 由此推断,道观主人还没准备好,在月底前,不会对他动手。 “月底!” 算来算去,日夜加起来,总共也才十五天。 这么点时间,该如何绝地翻盘,赢得一线生机? 王福睡不着,随行起身走到窗边,身披外袍,透过雕木窗框,望着外面月色下的山岭。 月光驱不散夜色,笼罩丛林耸立的山岭,一切景物都如同他的前路迷茫。 “金手指啊,不指望你能帮我吃香喝辣,高低给我保住这条命。” 红烛静静燃烧,似乎能燃到地老天荒。 “呃!” 王福回想白天,动用龟息功法力,进行龟卜之法。 他突发奇想,以法力结合金手指,会否引发突变? “呼吸。” 王福开始调节呼吸,浸入龟息状态,法力凉流汇入体内,朝着大红蜡烛流淌过去。 法力和红烛交汇的瞬间,烛火发出的光晕,猛地扩张开,充斥整个视线。 “唔!” 王福留下泪水,眼球刺痛,一时不敢睁眼。 “有门儿。” 阵痛渐渐消散,王福睁眼,见到大红蜡烛,仍旧恢复原状。 “短了。” 他敏锐发现,蜡烛肉眼可见缩短一层,下方滚落的漆黑蜡珠,由一变三。 “漆黑的蜡珠子,究竟有什么用?” 可惜,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没答案。 红烛燃烧加剧,必定有什么发生。 上一次,王福魂魄归体,消耗一颗烛泪,如今是两颗。 许久…… “没了,什么都没!” 王福丧气放弃,全身上下寻摸个遍,什么异样都没发现。 一无所获。 “不应该啊!” 王福不信,我的金手指,不肯能这么没用。 啪嗒啪嗒! 月光下,清冷的窗外,一只飞蛾啪嗒啪嗒,栖息在木窗的边沿。 “嗯?” 王福不经意间,目光一扫,落在飞蛾上,翅膀还在颤悠悠。 “这是……命火!” 王福眼睛瞪大,他敢发誓,今日之前,从未发现其他活物身上,见到命火的存在。 这只飞蛾身上,腾起迷幻光雾,最终在头顶凝聚成一团命火。 命火之外,也有灯芯蜡烛,只是对比王福,细小微弱如牙签。 “也是红的。” 飞蛾也有红烛命火,岂不是和他一模一样? 王福心中奇怪,伸手捏住飞蛾,突然眼前发生变化。 飞蛾的蜡烛,猛地从红色,变成漆黑如墨。 墨黑色,恰好和那三颗蜡珠子,颜色一般无二。 “难道?” 飞蛾头顶的命火,一阵风吹过,迅速熄灭。 王福心中一惊,下手重了,指尖啪嗒,飞蛾被直接捏爆。 死了? 手掌摊开,飞蛾翅膀断开,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王福内心咯噔,他可能触碰到金手指的真正奥秘了。 今晚注定睡不着了。 王福干脆走出偏殿,来到正殿某处角落,耳边听到微弱的鸣叫声。 小福儿的记忆中,此地有个虫窝,一到夏季,彻夜都是蟋蟀鸣叫。 尽管眼下入秋,鸣声一日日微弱,但昨天还听到。 “吱吱!” 两只蟋蟀被捏在掌心,拼命挣扎,触角一跳一跳。 “红的。” 王福在做试验,他要弄清楚,所谓的红与黑,原理是什么? 蟋蟀入手,命火燃烧,不见波动,这和飞蛾不一样。 “难道是……” 王福心头一动,目光落在右边那只,公的,体型略小。 心头杀机微动,蟋蟀的蜡烛顷刻变得漆黑,命火摇晃几下。 “对了。” 王福指尖用力,将左边那只公蟋蟀,当场捏爆。 命火熄灭,一切归于尘土。 可以确定了,红运为正常,黑云为大凶,有生命危险。 一旦蜡烛变成漆黑,命火摇晃,杀身之祸就在眼前。 先前的飞蛾、蟋蟀,莫不如此。 王福突然想到一事,挖掘到金手指秘密的欢喜消散无踪。 他可以尽情掌控飞蛾、蟋蟀的生死,可是自己在道观主人掌心,命运不也如此么,生死全在对方一念间。 “我不是蝼蚁!” 王福突然抬头,内心呐喊,谁要杀我,就和他拼了。 接下来,一夜没睡。 王福翻遍瓦片、地砖,将虫蚁寻遍,总算试验出来。 最终的结论就是,大红蜡烛,不是他的金手指,能看出大红蜡烛的这双眼睛,才是王福的金手指。 刚穿越来,王福只能看到自己的命数。 但是,刚才他以法力激发红烛,消耗两颗烛泪,开辟更强功能。 现如今,王福可以看到其他生物的命数。 唯一顾虑,三颗漆黑烛泪,代表大凶黑云,若不能解决,积累在身上,日久天长必将爆发出来。 “对了。” 窗外晨曦微亮,透过雕木窗框穿入偏殿,晨课的时间快到了。 王福看向后院,心中好奇,能不能见到道观主人的命火和蜡烛? 第七章 观主的真相 “昨晚没睡好?” 道观主人第一句话,就是提及昨天晚上的折腾。 “观主,我睡不着,起夜走走,没吵醒你吧?” 王福丝毫无惧,实话实说。 本来也没什么,至少昨晚举动,道观主人看不出什么。 “小福儿,你还年轻,沉不住气,这也正常。” “龟息功,最能修养定力、涵养,你要在这上面多加功夫。” 王福唯唯诺诺。 然后,功课照常进行。 在道观主人督促下,王福运行了一遍龟息功的功法路线。 旁边的童男香炉,照常点燃混杂尸油的香料,散发甜腻香气,笼罩得屋内烟雾缭绕。 王福强忍恶心,运行一周,在最后关头‘失败’。 可以看出,道观主人很失望,但还是口头安慰他。 “小福儿……” 道观主人接下来,便是传授他各种理论知识,除了山字课,其他‘医命相卜’四门,海量知识倾囊相授。 王福感觉,自己又回到高考前夕,地狱般的突击学习。 前世,他好歹算个学霸,加上小福儿这幅身体的出众天资,道观主人尽管要求苛刻,最终还是应付过去。 “这般资质,如同砂中明珠,我若不是及时收入,也会被其他门派看重,重点调节培养。” “最多五十年后,又是一位正仙。” 道观主人一边传授,内心赞赏不已,更加坚定夺走这幅身体的决心。 不提他寿命所剩不多,光是万里挑一的修行资质,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而王福呢? 他正在验证昨日所想,偷看道观主人。 王福还不确定,自己能看命火,是否符合传说中‘法眼’特征? 对方可是成精的老狐狸,自己偷窥他,有很大风险被发现。 “拼了。” 王福内心踌躇许久,最后一咬牙,干。 他揉揉眼皮,然后睁眼看向屏风,此物可挡不住他观察道观主人的命火。 “呃?” 目光所见,空无一物。 好嘛,不但不是活人,连活物都不是。 飞蛾蝼蚁,尚且有命火蜡烛,道观主人可能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在这个房间内? 屏风上的影子,不过是糊弄他的障眼法,道观主人的本体另在他处。 “老家伙,果然不简单,深不可测。” 这下子,王福纵然有反心,也找不到下手的对象。 这位敌人,比想象中更可怕十倍,不会让自己有半点翻盘的机会。 “可是……” 王福嘴角浮现微笑,我可是穿越者,命运选中的男人,金手指的拥有者,注定所向无敌的存在。 “还不够啊!” 王福目光落在大红蜡烛上,随着他心神驱动,蜡烛爆出大团灯花,一行烛泪不绝如缕,顺着蜡烛淌落。 烛泪凝固成型,最终化作三颗漆黑珠子。 前后加起来,王福手头,已经有六颗烛泪珠子。 影响随之而来…… 王福的视线,如同被揭开一层纱,变得更加明亮清晰,整个世界都真实起来。 “好家伙!” 王福倒吸一口凉气,他环视四周,目光到处寻找。 “小福儿,不许散心二心。” 道观主人语气严厉,看出他东张西望,提醒专心听课。 王福缩了缩头,连忙坐好,分心两处,表面装作专心听讲,实则目光扫视周围,寻找道观主人真实下落。 他有金手指傍身,优势很大,道观主人无论有什么法子,能将自己藏住,可命火总藏不住。 一旦王福找到命火所在,道观主人将无所遁形。 晨课加昏课,占了整个白天,外加半个黑夜。 除此以外,王福真没有多少时间、心力,再有别的动作了。 或许,这就是道观主人的目的。 “今日到此为止,你回去休息!” 王福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复读班都没这么累。 他托着疲惫不乏,从后院走到正殿,绕行到神像座下,停下脚步。 “莫非?” 王福猛地抬头,上前行走几步,开始行礼跪拜。 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想要出逃,结果被神像发出咳嗽惊醒。 如今想来,后院的道观主人不是真的,眼前这座神像,难道才是本体? “让我看看。” 王福跪拜起身,口头大声祈愿。 “神灵保佑,让我能开眼成功。” 这话,是说给道观主人听的。 然后,他睁开双眼,盯着神像细看。 恍惚间,泥塑神像的五官蠕动,似乎对他笑了笑。 “命火!” 王福终于看到了,当场惊了身冷汗,一团命火悬浮在神像胸前。 这团命火,和他先前看过的格外不同,没有半点温暖,散发绿油油的彻骨冰凉,看一眼能把人的心神吸进去。 更重要的是,命火在神像胸前,而蜡烛不在。 王福的视线中,正殿的每个角落,都在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白气,最终汇聚成一根巨大的白色蜡烛,伫立在道观正中央。 包括偏殿、后院,也都在散发白气,加入到这根白色蜡烛中。 原来,道观主人,人如其名,他不是活人,整个道观才是他的本体。 “为什么是白色的?” 王福内心震惊之余,又产生新的疑惑,他经过一番试验,终于确定蜡烛有红黑两种颜色,分别代表福运、衰运。 蜡烛颜色变化,就是从大吉到大凶的转变,事关生死。 可是,白色蜡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终究象征什么? 一直以来,他的敌人,原来是所处这件道观。 正殿、后院,甚至他夜间休息的偏殿,都是道观主人的一部分。 难怪,自己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对方,因为从始至终,自己都在他体内活动。 绝望和无力,瞬间笼罩王福全身,这还怎么赢? “白色?” 王福突然一个激灵,红白喜丧,难道白色蜡烛,代表不是活人,而是……鬼物? 道观主人,本体是这座道观,实际上,是一头积年恶鬼。 片刻过后,王福开心大笑起来,恐惧一扫而空。 敌人有多强大都不可怕,可怕在于,不知道敌人的底细。 今日终于实现突破,看穿道观主人的底细,再没有往日那种战战兢兢,不知道敌人有什么底牌的无力感。 “看来,还是要再拆一回道观。” 第八章 谋划 王福已经知道,道观主人的本体,实则是整座道观,而这座道观是恶鬼伪装而成。 这头恶鬼狡诈莫名,披着人皮做伪装,目的是占据他的血肉之躯。 想要自救,先灭恶鬼,具体来说,就是拆掉这座道观。 “我正合适。” 王福想到自己穿越前,拜塌了一座道观,对眼前这次危机,简直是天作之合。 心头火热,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这座‘大道观’看似破旧,想要一下拆掉,远没有那么容易。 可想而知,这头恶鬼以道观为本体,体积庞大,寻常零敲碎打的打击,根本不起作用。 想干净利落,一举灭掉恶鬼,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将整座道观夷为平地。 胜则生,败则亡。 “炸,必须炸。” 如果他手头有破壁车、挖掘机,只要一踩油门,当场就能搞定。 可眼下不是没有么,只有开动脑筋,发散思维。 “老奸狗,你做梦也没想到,叫我医字课,反而会自取灭亡。” 道观主人让他熬药,传授药石针灸等绝技,做梦也没想到,此举成为王福绝地反击的机会。 “道教的药石,可不仅仅是药材啊!” 铅汞朱砂、硝石硫磺,一个炼丹炉,恨不得把元素周期表都塞进去。 道观主人伪装成道人,自然也囤了不少药石材料,王福日夜为他炼药,自然清楚库存都有哪些。 王福稍微思索,就能配出七八种爆炸源。 恶鬼所化道观,终归逃不出建筑原理,给了他下手机会。 前世经验告诉他,建筑的力学结构,各方力量挤压集中,最终必将造成一处‘死穴’。 在死穴上安放爆炸源,只需一秒钟,就能将之荡平。 但是,道观主人不是傻子,不可能给他机会。 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能将一切行为合理化。 …… “观主,我最近看道观残破,想要修葺一番。” 王福第二天晨课,向道观主人提出这个要求。 “哦?” 道观主人不置可否。 王福心知,若不能说服对方,一切休提。 “月底仪式,要在道观举办,我本人要沐浴熏香,道观也要稍微修饰下,毕竟年代久远,有些残破了。” 道观是对方本体,这头恶鬼未必会答应他! “观主,仪式现场布置更好,应该会更加成功。” 他看着屏风上影子,虽然明知对方不在眼前,但还是装作聚精会神,等待对方的回答。 “可以。” 道观主人重点强调,“晨课昏课不能耽搁。” “我知道,可以挪用一部分休息时间。” 王福恭敬回礼,心道别看对方答应这么痛快,肯定有所怀疑。 双方都各怀鬼胎,言语间勾心斗角。 结果如何,全看谁技高一筹,能最终获胜。 …… “小小蝼蚁,你以为能逃出我掌心。” 道观主人的视线,落在道观一角,王福正吭哧吭哧……挖地道。 “小福儿,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已经察觉危机了。” 道观主人冷笑不已。 王福尽管极力掩饰,但行为举止,终归和先前的小福儿不同,很快被道观主人看出蹊跷。 但是,道观主人只是怀疑,王福知道真相,吓得行为异常。 王福提出修葺道观,他顺水推舟答应,想看看王福要干什么。 结果,竟然是挖地道。 “天真!” 道观主人心想,整座道观都是自己,挖个地道有什么用? “且让你蹦跶几下。” 道观主人记忆回到从前,乡下捉螃蟹时,想要保持鲜活,绝不能用草绳捆着,而是放在竹篓中,盖子不能闭拢,要留下一线光,让螃蟹不断攀爬落下,这样直到下锅还是活得。 反而是草绳捆着,螃蟹活不长久,很快就死了。 今时和往日并无不同,王福就是那只螃蟹,他要吃口鲜的。 目光回到王福身上,周围推满浮土、石块,还有一些材料。 道观主人匆匆扫视,看出这些药石材料,原本藏在棚子里,看来是王福想带着逃跑,在外面变卖成钱财。 “小家伙,逃命还不忘贪心,呵呵!” …… “这个时候,对方应该盯着我,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王福埋头挖地道,将一捧捧泥土,搬运到旁边。 修葺道观是第一重伪装,而挖地道,则是第二重,真实目的藏在第三层,借助挖地道的借口,在道观的‘死穴’埋炸药。 为此,他特地将配好的爆炸源,打爆成出逃的行李模样,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命火燃烧稳定,没有波动,可见此举瞒过道观主人。 一连忙了几日,地道勉强打通,通往道观外部。 期间道观主人也关切询问,王福明知自己举动,都在对方关注下,还是假惺惺回答,“托观主的福,一切顺利。” “那就好,你有此诚心,开眼仪式定能成功。” 道观主人内心阴笑,地道不是生路,反而会是你葬身之地。 开眼仪式五日前,地道完工。 爆炸源配置虽难,但道观的器具、材料都还齐全,过程有惊无险。 最重要的是,道观主人虽然奇怪,却看不出半点危险,也就置之不理。 “再有五天,就到了刺刀见红的决战时刻。” 夜里! 王福躺在偏殿,心中琢磨着,到底还有什么没想到。 闭目回顾金手指,大红蜡烛还在燃烧,可惜目前还不能杀敌制胜。 “对了!” 王福的目光,落在六颗漆黑珠子上,黑云为衰,黑到极致就是大凶之兆。 若能将这些衰运,输送到道观主人身上,岂不是…… “呼呼!” 王福的呼吸粗重起来。 果真如此,岂不是稳赢? 问题又来了,他要如何,才能将漆黑珠子取出? 道观主人的本体,就是脚下这座道观,随便丢在地上就行。 但是,大红蜡烛并未实物,究竟如何,才能接触到漆黑珠子,并将其带出来? 今晚又别想睡了。 …… “呃,你昨晚又……” 道观主人,看到王福的黑眼圈,出言问道。 “太兴奋了,睡不着。” 王福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无精打采。 兴奋?只怕想要出逃,兴奋得睡不着吧! 道观主人心头冷笑,然后说道,“还有五天,就是月底仪式。” “小福儿,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后院,在我身边斋戒,为仪式做准备。” 然后,他看到王福神情,顷刻间变得惊讶,目光中带着绝望。 就是要这个效果。 王福挖的地道,在正殿旁的墙角边,留在后院,哪里有机会逃出去? 第九章 性命之论 王福的反应,让道观主人内心痛快。 小伙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道观主人心情大好,多说了几句,一改先前灌水模式,竟然抛出几句干货。 “王福,你可知道我等修道之辈,最核心的性命之论。” 王福摇摇头,真没听过。 倒是读《水浒》《西游》时,一旦强盗拦路抢劫,动不动威胁要你‘性命’。 道教修行中的性命特指什么?他还真不清楚。 “性命一词,需要拆开解释。”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囧囧是也。何谓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又云: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 “性命造化,全在身心。” 王福心想,这个我熟,毕竟从小以身心健康为目标,虽然最后失败了。 “简而言之,就是性属魂魄、命归肉身。” “正所谓,性存命不存,是行尸走肉,命存性不存,是孤魂野鬼。” “性命交修,方为无上正道。” “我道教修行,性功和命功并重…” “自古便有良训,‘只修性,不修命,此为修行第一病:但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说到这里,道观主人似乎有所触动,语重心长叮嘱王福。 “小福儿,你需记住,性不可缺,命不可损,一旦有欠缺,就会动摇道基,任你如何修行,也是水中捞月,空幻一场。” “小童明白,龟息功养生,便是命功。” 王福进而问道,“性功如何,还请观主示下。” 观主笑了,“别急,稍后都传与你。” “似你等修行入门,魂魄依托肉身,一旦肉身有损,魂魄必然无所依托,所以就有了形神俱灭的说法。” “所以,修行过程,面对各种灾劫大难,首先以护持肉身为重,万万不可有残缺。” “更有说法,天生性命有损,魂魄不全为天残,肉身残疾为地缺。天残地缺,不可入道。” 王福内心一动,开口问道。 “观主,人有性命之论,那么鬼呢?” “若世间有鬼,岂不是无命有性的奇特存在?” 道观主人听了,勃然大怒,呵斥道,“荒谬。” “人有性命,鬼也有性命。” “你不要听些乡野村夫的无稽之谈,将鬼和游魂混淆起来。” “鬼者,聚则成形、散则为气、变化无常,同样有性命之分。” 王福抓住重点,问道,“那鬼不是也能修行么?” “咳咳,今天不说这个。” 道观主人打个哈哈,显然不想再提及。 “性命二字,经众口流传,久而久之,被简化成一个命字。” “凡夫俗子,都说没命、要命之类的话,也属正常。” “概因性命共存,缺一不可,命之不存、性将焉附,没命,就是丢了性命。” 王福灵机一动,问道,“我还听过命运二字,不知观主有何解释?” “正要说到这里。” 道观娓娓道来。 “性命之上,再衍生出运道,是为命运。” “世上多有福薄寿短之人,就是运势不足,是世人口中的短命鬼。” “可是,世人怎知道,活人运道再少,终究有胜却无。” “唯有鬼者,注定无运无势。” 王福心头通透,他可能明白,为何蜡烛有三种颜色了? 万物生灵,包括人和飞蛾蝼蚁,都有福运衰运,所以‘蜡烛’有红黑二色。 唯独是鬼,天然没有运道,所以是无色,表现在蜡烛上面,就是白色。 这个结论,进一步证明,面前的道观主人,并非血肉生灵,而是恶鬼。 “人和鬼不同,人无运不能活,鬼无运却能行。” “但是,鬼心狡诈善妒,见不得活人有运,所以千方百计要害人。” 这就是你觊觎我身子的原因? 王福冷笑,经过对方点拨,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和道观主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对立关系,绝无和解的可能。 他又想到,自己一直苦于,无法解决衰运转移的办法。 既然道观主人懂这么多,不妨向他求助。 “观主,我想问的是,鬼既然天生无运,后天能否夺得运势?” “当然可以。” 提及这个话题,道观主人语调提高,似乎很感兴趣。 “鬼能夺活人运势,以移花接木的手段,将对方运道掠夺而来。” “然后呢?” 王福最关心结果。 “被夺走运道之人,变成横死之鬼,直到夺走下一人运道,方能解脱。” “夺人运道的鬼,便能充作活人行走世间。” “民间传说,譬如水鬼抓人找替身,就是这个原理。” 王福越听,越觉得道观主人不怀好意,似乎在暗示自己。 道观主人对小福儿下手,岂不是要夺取躯壳、掠夺运道? “呃,运有好坏,难道一股脑都夺过去?” “不然呢?” 道观主人笑道,“非有大神通之辈,都不能分离福运厄运,何况区区恶鬼?” 王福心头剧烈跳动,自己的金手指,就有这项功能。 “如果鬼不来夺,而有活人主动赠予,该怎么做?” 这一刻,王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呵呵!” 道观主人听了,哑然失笑,“这等好事,别说恶鬼了,我都想要。” 他朝王福说道,“只要那人有办法,将自身运道赠予,无论活人恶鬼,除非有对等手段,否则只能被动接受。” “赠运和拒运,都不是一般神通,成仙之前别做这般妄想。” 好极了。 王福心里有底了。 所以,只剩下最难的步骤一一如何将那些漆黑珠子从体内取出? 当晚,王福睡在后院。 道观主人明知他偷挖地道,却在成功前夕,故意将他扣在后院,品尝功败垂成的滋味。 他甚至注意到,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道观主人反而兴奋非常。 但是,道观主人还是低估了王福。 地道是伪装,藏在地道的爆炸源,才是王福的底牌。 可惜,他被扣在后院,无法到正殿引爆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福内心盘算,还是要等到仪式当天,随机应变。 在此之前,还剩下四天时间,必须找到将衰运取出的方法。 危机迫在眉睫,有恶鬼在旁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任何削弱敌人的手段都不嫌多。 第十章 渡运 王福盘腿而坐,双目紧闭,这是在‘入定’。 后院只有一张云床,是道观主人专有,自然不可能让他睡着。 晚上休息,便教他在蒲团打坐。 王福眯着眼睛,透过屏风,依稀能见到道观主人侧卧在云床上。 但是,一切都是假象。 王福既然知道,整座道观都是对方的本体,屏风背后的影子,只是迷惑他的空架子。 道观主人,必然散布在道观各角落,盯着他一举一动。 所以,王福知趣没有乱动,因为绝对跑不掉。 “如何才能将厄运渡过去?” 王福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苦思冥想,漆黑珠子就在眼前,偏偏摸不得。 穿越而来的金手指,既然能看到命火蜡烛存在,自然也有干涉的手段。 “对了!” 王福突然想起,前几次的变化,都要消耗蜡烛长度。 真相出来了! 第一次魂魄归身,第二次激发‘法眼’,都消耗自身运势。 如今想要渡厄运,少不得也要消耗一二。 王福再看蜡烛,又长又粗……呃,缩短一两寸,应该没事……吧? 犹豫再三。 王福抬头,再看屏风,依稀可见人形轮廓。 时间不等人啊! 还剩下四天,道观主人就要撕破脸皮了。 “罢了,一两寸的消耗,我顶得住。” 王福重重点头,然后击中精神,大红蜡烛从黑暗中浮现。 命火已久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光晕。 经过白天和道观主人对话,王福对性、命、运三者,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根蜡烛,集合性、命、运三者。 蜡油是运势,燃烧消耗,维持性命。 至于命火,实则是性命合二为一的征兆,一旦熄灭,就是人死灯灭。 灯芯为肉身、燃烧为魂魄,这便是命火的奥秘。 金手指,除了能看到三者合成的命火蜡烛外,还能加速运势消耗,扭转眼前不利局面。 代价就是,消耗的运势,最终将转变成厄运,积压在体内。 虽然眼下,那些厄运化成漆黑珠子,暂时没有坏处。 但王福知道,若一味置之不理,必定会酿成巨大祸害。 所以,想方设法将厄运取出,渡送到道观主人身上,可谓是一箭双雕。 “消耗。” 王福心中下令,命火陡然燃烧加剧,烛泪应声流淌。 又是三颗漆黑珠子成型,数量已经增加到九颗了。 王福眼前一花,忍不住伸手向前,指尖感受到触碰的质量。 下一刻。 掌心摊开,一颗珠子躺在掌纹间,漆黑如墨。 厄运所化的蜡珠,果然被他带入现实世界,可喜可贺。 刚才消耗三滴烛泪,为他开启金手指的又一功能,将漆黑蜡珠代入现实。 “好家伙。” 王福可以确定,除了自己的双眼,无人能看到红烛,以及掌心的漆黑蜡烛。 先前道观主人提及命运,从他语气中,王福推断出,此人无法掌握运势,自然也不能发现,王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去!” 漆黑珠子滑落指尖,被王福顺手丢入脚下。 蜡烛落地无声,轻松融入其中,整个过程没发生半点声响。 王福若无金手指,也不能察觉异状。 “起变化了。” 王福睁眼看去,悬浮在半空中,粗大的白烛仍在燃烧,但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先白得透明的蜡烛,如同被一滴墨汁掺入,表面浮现丝丝缕缕黑纹。 王福知道,那是厄运蜡烛融入,带来的直接后果。 道观主人是恶鬼,鬼无运道,蜡烛是白色的,吸收福运则泛红,眼下被王福送入厄运,则是浮现白色纹路。 “有作用。” 王福内心狂喜,不枉他一番折腾,总算迎来峰回路转。 然而…… 他不经意低头,却见到掌心染了一块黑,竟是刚才厄运蜡烛留下。 “正常,捡块煤炭还能脏手呢?” 王福宽慰自己。 掌心的黑色,很快褪去,随之出现在大红蜡烛上。 这块黑斑,对比整颗厄运蜡珠,微弱到不可计量。 大红蜡烛瞬间将其燃烧殆尽,命火的光晕中,陡然多出一圈细丝般的黑线。 “不妙!” 王福可以确定,随着命火燃烧,那圈黑线终将燃烧殆尽。 但是,期间会发生什么,他心里没底。 心中百般杂念,久久不能平息,直到后半夜,才昏沉沉睡去。 …… “王福,你……” 道观主人的视线,突然停在王福脸上,话说半句戛然而止。 “观主,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王福摸摸脸蛋,没什么异常啊! “先前我和你提及,山医命相卜,其中相字课,有一门相面法。” “我刚才心血来潮,给你相了一面,今日似乎小有波折。” 相面之法,无需生辰八字,若只算一两日的事情,也颇为灵验。 王福心一沉,小有波折,不过是委婉说法,应当是小凶才对。 怎么可能,今日有小凶? 他下意识,就要逃出龟壳占卜,然后停住了。 道观主人,有能力干扰卜卦,在他面前占卜不算数。 再看金手指,大红蜡烛的光晕深处,仍藏着那圈黑线。 或许,就是因为黑线存在,让道观主人看出不妥。 “道观主人,应该不是唬我。” 王福赤手托着厄运蜡烛,自身也沾染少许,如今迎来反噬。 只是不知道,所谓小凶,具体会体现在什么地方? …… “盘坐久了,起身活动两下。” 打坐修行,讲究松弛有度,一静一动才是正道。 王福也不是枯坐一整日,期间还要起身行走,舒缓双腿压力。 到了午后,他照旧起身,揉捏膝盖,感受压迫已久的血管,如同打开闸门的水库,血液如洪流般哗啦啦倾泻的感觉。 “噶擦!” 没想到,刚走几步,脚踝一扭,脱臼了。 王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泪都下来了,果然是凶兆。 这还不算。 晚上吃饭,一不留神,将舌头咬破了,吐出一口血水。 妥妥的血光之灾。 这一天,大灾没有,小灾不断,很是闹心。 王福虽然不情愿,但道观主人算的极准,果然是‘小有波折’。 转念一想,相字课的内容,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学! 第十一章 厄运连连 夜晚! 王福安抚伤痕累累的心,没事的,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虽然没少折腾,但最终验证了,厄运蜡珠威力。 他本人,不过是遭受小小波及,就已惨成这样,独享一整颗蜡珠的道观主人呢? 一颗不够,还有八颗。 王福已经迫不及待,将剩下八颗厄运蜡烛,一股脑塞入道观主人体内。 临到动手前,他迟疑了。 仅仅动了一颗,就折腾成这样,八颗威力翻了不知多少倍,后果难以预料。 王福再度睁眼,盯着虚空的白烛,黑纹赫然浮现其上。 不够啊! 相比梁柱般巨大的白烛,黑纹充其量就是根头发丝,就算燃烧光了,对道观主人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还是要加量! 王福点点头,坚定决心,抓住两颗厄运蜡烛。 蜡珠顺指尖滑落,悄无声息融入道观地板,最终浮现在白色蜡烛表面。 黑纹得到补充,逐渐壮大,散布在周围,呈现斑斑点点的黑块。 “还不够!” 王福再看自己的命火蜡烛,原本燃烧消失的黑线,再度出现了,而且还变粗了一大圈。 两颗厄运蜡烛,沾染的余波,自然比上次更厉害。 一个虱子是咬,两个虱子也是咬! 王福心想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还剩下五颗,干脆一把梭哈。 然后,五颗厄运蜡珠,连成一线没入地面。 完美! 王福关注道观主人的白烛,黑斑越来越多,最终将整根白烛染成灰色。 “嗯?” 意识附在神像上的道观主人,突然一阵心悸,萌生某种不好的感觉。 就像是山火爆发前,野兽暴躁不安,乱跑乱撞,急切要冲开一条生路。 此刻,道观主人就是这种感觉。 “大难将至?” 道观主人心有不安,起了几卦,奈何迷雾在前,一片混沌。 “算人容易算己难!” 他摇头叹气,眼下恰逢大事,天机混乱,无怪乎算不出来。 “再有两三日,便是涅槃重生之日。” 道观主人目光落在后院,透过门户墙壁,看到盘坐的王福。 “定力不错!” 他早已知道,王福已猜出些许真相,但浑不在意。 掌心蝼蚁,再折腾能上天? “珍惜这最后的时日吧,因为是你生而为人的最后时光。” 道观主人眼前一花,觉得思维沉重几分,但这种不适,瞬间烟消云散。 若他能有王福的视角,就能看到白烛染得灰黑,连带着绿油油的命火,也散发出黑光。 厄运,已经降临在道观主人身上,但他自身一无所知。 …… 嗯! 道观主人忍不住,多看了王福几眼,这孩子最近走背运呐! 前天看他小凶,以为过了就算,没想到今天一看,竟然变本加厉,虽然没到大凶地步,却也不是小打小闹了。 “王福呐,你近日不要乱走,小心些,不要沾水、别碰铁器。” 道观主人倒不是好心,而是担心王福出了差池,损伤躯体,影响他接受这幅身躯。 “小童知道。” 王福一早醒来,眼皮子直跳,就觉得大事不妙。 昨天冲动之下,一口气将八颗厄运蜡烛,全部送入道观中。 道观主人什么时候倒霉,他目前还没看到迹象,但自己的倒霉,很快就到了。 “咳咳咳!” 一口口水咽下去,呛到气管中,王福脸都涨红了。 好戏开场了。 他有了昨天经验,索性不动弹,盘坐蒲团闭目养神。 想着不动弹、不作妖,总不会有鸟屎砸我头上吧? 还真有。 咽口水都能呛到,倒霉到这个地步,也没谁了。 “啪嗒。” 一团热流糊在头顶。 头顶掠过暗哑难听的鸟叫声,果然是鸟屎,而且是稀的不是干的。 “我忍!” 王福本想晾干它,奈何太臭了,忍不住伸手就抹。 “嘎!” 动作幅度太大,胳膊脱臼了。 王福抱着胳膊,蜷缩侧躺在地上,默默流泪。 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要咽下去。 “咚!” 王福一个弹跳起身,怎么地上有石子,咯得他脑门红肿一大块。 “小福儿,要不别动了。” 道观主人看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提醒。 “小童明白,可就是忍不住。”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倒霉事不断,总算没有见血。 但是,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血光之灾,起步就是小凶,奈何今天比小凶严重得多。 到了吃完的时候,碗筷也不能用了,瓷碗打破会变成凶器,筷子能戳进鼻孔眼窝,都要尽量避免。 饭菜也不能吃,干脆煮了一锅粥。 王福小口喝粥,心想这样总不会噎着,然后耳边响起‘咯吱’一声。 淘米没淘干净,混了颗石子,硬生生硌掉一颗牙。 牙根带血,吐在掌心时,仍旧微微发热。 “我的牙!” 王福忍不住了,眼泪滚滚而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再看命火蜡烛,光晕大半都被黑光占据,眼下只是消耗了十之一二。 “接下来,还有的熬了。”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遭受些许余波,就已经霉运缠身。 道观主人那边,原本的白蜡烛,被染成灰黑色,厄运浓郁如墨,可想而知,等到仪式当日陡然爆发,面临的凶险,必定比他严重万倍。 磕磕碰碰一整天,好不容易要收尾。 结果,现实又给他重重一击。 “啪嗒!” 一个熟悉的包裹,种种落在地上,砸得地面碰撞有声。 “这是……” 王福感觉上头,这不是他配置的爆炸源吗,怎么被挖出来了? 道观主人,难道看出他的目的? “刚才有群外来的老鼠,在墙角挖了个洞。” 道观主人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顺便从地底,翻出了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爆炸源都取出来了,还炸个锤子呀! 王福感觉血压都上来了,他来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到老鼠,怎么突然就来了,而且哪儿不去,偏偏盯上他藏爆炸源的地道。 东西上遍布细小咬痕,确定是老鼠磨牙的痕迹。 道观主人,并未看出爆炸源的威力,所以罪魁祸首,还真是老鼠。 王福一想到,自己苦心谋划已久,花了多少血泪配好的爆炸源,瞬间化作泡影,内心都在滴血。 第十二章仪式当日 月底,仪式当天。 王福沐浴完毕,换一身清爽的道袍,振衣生香,显然是经过香熏的。 这身道袍,可是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足见这次仪式的隆重。 “可不得隆重么,我现在换新衣服,实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预备给老奸狗换我这肉衣裳。” 王福内心吐槽,时候到了,道观主人肯定准备周全。 可想而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将是无比险恶的局面。 爆炸源被老鼠破坏,为今之计,只剩下最后的指望,命火蜡烛。 王福就不信了,自己付出惨痛代价,岂能没有半点收获? “观主,仪式在何处举办?” 王福环视四周,下意识询问道。 “当然是正殿了。” 道观主人漫不经心说道。 王福懊恼不已,若非老鼠掏出爆炸源,自己完全有机会。 到了正殿,却见一座法坛赫然在望。 “十全法坛。” 王福看出法坛的来历。 这种法坛,必须具备一到九的特征,方能成型。 一是法坛自身。 二是取双色泥土建造 三是对应天地人三才,法坛焚烧线香生烟,上通于天,法坛下接大地,施法者人在中央。 四是法坛自身形状四四方方,对应四方四象。 五是五行,土石为基础,木质案桌上香烛燃火,盛一碗清水,放几件金器,暗合五行。 六是六合,法坛处于天地间,正处于六合八荒中央。 七是七星、八是八卦,都要石刻在法坛上,镇压四方阴邪。 九是九宫格,四四方方的法坛,需按照九宫格划分。 如此从一到九,缺亦不可,方能成就十全法坛。 十全法坛,属于最高规格的法坛,由此可见,道观主人对今日仪式的重视。 “小福儿,你到法坛上,我再施法。” 王福闻言抬头,见到道观主人,觉得有些无语。 你是多爱这张屏风? 原来,呈现在眼前的,照样是投射在屏风上的影子 脚下是正殿,不是后院,难为他将屏风挪过来。 “观主,小童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 “说!” “难道您要带着屏风上法坛? 王福指了指屏风。 “这个嘛!” “我这病受不得风,才以屏风挡着,若要登坛做法,却是不能。” 说罢,道观主人闪身从屏风后走出。 王福瞪大双眼,想看看他会以何种面目出现。 一抹藏青衣角,从王福视线扫过。 “呃!” 老奸狗滴水不漏,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个大兜帽遮住头脸,连眼睛都看不到。 王福甚至怀疑,这幅衣裳下面,就是个空壳子 无论敌我双方,如何各自心怀鬼胎,回到今日的主题,为王福‘开法眼’。 那么,问题来了。 “还请观主示下,何为开法眼?” 王福始终怀疑,自己能看穿命火蜡烛的双眼,和所谓法眼有关联。 “法眼,顾名思义,会法之眼。” “世间万般法术,都要以法眼为根基,无法眼则不得施法。” “一般门派,入门修行,即开法眼。” 王福心想,自己都入门许久了,也没见开法眼。 必定是你藏私了。 “但小福儿你不同,龟息功却是开法眼的最佳入门功法。” 道观主人娓娓道来。 “先前你运行龟息功,身处假死状态,即将魂魄离体之际,可曾见到什么不同?” 王福回忆片刻,还真有。 魂魄状态下,能以旁观者视角,看到肉身端坐,一动不动,那种体验极为新奇。 “这便是法眼的异能之一。” “法眼,能观照自身、点滴不漏,又能看破虚妄、得见真实。” “道教法术,建立在大道法则之上,不能见到真实世界,便无从施法。” “法眼根源,在于魂魄,魂魄越是壮大,开启法眼就越容易。” 说到这里,道观主人对王福说,“你先前不是要见识性功么,开法眼,就是性功之一。” “敢问,天眼是什么?” “天生法眼,有人天赋异禀,魂魄异常壮大,保留一点先天之灵,能目视游魂,知晓阴阳,民间称之为‘阴阳眼’。” “小福儿,你虽然不能天生开眼,但是有龟息功打底,也是异于常人。” “今日开坛做法,也不算难,你运行龟息功,直至魂魄离体的临门一脚,我在推你一把,以法力激发魂魄潜能,直接开法眼。” “仪式入夜开始,在此之前,你不要乱走动,默念静心咒,调节身心。” 许是前几日,王福霉运不断,让道观主人有些担忧,特别叮嘱他别乱动。 王福听到入夜开始,冷笑几声,果然是恶鬼,喜欢夜里办事。 正殿中,只剩王福一人,面对法坛。 虽然道观主人看似不在,但王福不敢妄动。 “法眼。” 从刚才对话,王福总结出,开法眼的条件。 一是天生魂魄强大,能自动开法眼,这个要求他达不到。 先天不够,后天来凑。 王福的路子,应当是通过修行壮大自身魂魄,再寻求外力突破。 龟息功看似邪性,实则也是修行法门之一,至少通过此法,王福修炼出法力,魂魄因而壮大。 所以,唯一欠缺的,就是外力。 道观主人,显然不可能,真心实意帮他,不用指望他。 今天的开法眼仪式,不过是借口,王福想开法眼,还要凭借自身,道观主人真实目的,为了侵占王福的肉身。 王福想开法眼,从自身着手,外力没有,他有内力啊! 命火蜡烛! 先前他以法力激发,能看穿飞蛾、道观主人的命火蜡烛,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法眼,却也相差不远了。 如果,他再运行一遍龟息功,达到假死状态,岂不是能开启法眼成功? 距离入夜,还有四五个时辰。 王福盯着法坛,吐出一口气,拼了 “嗯?” 道观主人的眼线,一直在大殿逡巡,王福但凡有半点异动,都会立刻动手。 但是,令他没想到,王福在四下无人时,主动修行龟息功。 这让他始料未及。 “尽管折腾吧,你的寿命,还剩几个时辰。” 道观主人的性命,此刻如风中残烛,行将熄灭。 但是,只要今日仪式成功,夺了王福肉身,就能借助他的运道再活一次。 第十二章仪式当日 月底,仪式当天。 王福沐浴完毕,换一身清爽的道袍,振衣生香,显然是经过香熏的。 这身道袍,可是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足见这次仪式的隆重。 “可不得隆重么,我现在换新衣服,实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预备给老奸狗换我这肉衣裳。” 王福内心吐槽,时候到了,道观主人肯定准备周全。 可想而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将是无比险恶的局面。 爆炸源被老鼠破坏,为今之计,只剩下最后的指望,命火蜡烛。 王福就不信了,自己付出惨痛代价,岂能没有半点收获? “观主,仪式在何处举办?” 王福环视四周,下意识询问道。 “当然是正殿了。” 道观主人漫不经心说道。 王福懊恼不已,若非老鼠掏出爆炸源,自己完全有机会。 到了正殿,却见一座法坛赫然在望。 “十全法坛。” 王福看出法坛的来历。 这种法坛,必须具备一到九的特征,方能成型。 一是法坛自身。 二是取双色泥土建造 三是对应天地人三才,法坛焚烧线香生烟,上通于天,法坛下接大地,施法者人在中央。 四是法坛自身形状四四方方,对应四方四象。 五是五行,土石为基础,木质案桌上香烛燃火,盛一碗清水,放几件金器,暗合五行。 六是六合,法坛处于天地间,正处于六合八荒中央。 七是七星、八是八卦,都要石刻在法坛上,镇压四方阴邪。 九是九宫格,四四方方的法坛,需按照九宫格划分。 如此从一到九,缺亦不可,方能成就十全法坛。 十全法坛,属于最高规格的法坛,由此可见,道观主人对今日仪式的重视。 “小福儿,你到法坛上,我再施法。” 王福闻言抬头,见到道观主人,觉得有些无语。 你是多爱这张屏风? 原来,呈现在眼前的,照样是投射在屏风上的影子 脚下是正殿,不是后院,难为他将屏风挪过来。 “观主,小童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 “说!” “难道您要带着屏风上法坛? 王福指了指屏风。 “这个嘛!” “我这病受不得风,才以屏风挡着,若要登坛做法,却是不能。” 说罢,道观主人闪身从屏风后走出。 王福瞪大双眼,想看看他会以何种面目出现。 一抹藏青衣角,从王福视线扫过。 “呃!” 老奸狗滴水不漏,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个大兜帽遮住头脸,连眼睛都看不到。 王福甚至怀疑,这幅衣裳下面,就是个空壳子 无论敌我双方,如何各自心怀鬼胎,回到今日的主题,为王福‘开法眼’。 那么,问题来了。 “还请观主示下,何为开法眼?” 王福始终怀疑,自己能看穿命火蜡烛的双眼,和所谓法眼有关联。 “法眼,顾名思义,会法之眼。” “世间万般法术,都要以法眼为根基,无法眼则不得施法。” “一般门派,入门修行,即开法眼。” 王福心想,自己都入门许久了,也没见开法眼。 必定是你藏私了。 “但小福儿你不同,龟息功却是开法眼的最佳入门功法。” 道观主人娓娓道来。 “先前你运行龟息功,身处假死状态,即将魂魄离体之际,可曾见到什么不同?” 王福回忆片刻,还真有。 魂魄状态下,能以旁观者视角,看到肉身端坐,一动不动,那种体验极为新奇。 “这便是法眼的异能之一。” “法眼,能观照自身、点滴不漏,又能看破虚妄、得见真实。” “道教法术,建立在大道法则之上,不能见到真实世界,便无从施法。” “法眼根源,在于魂魄,魂魄越是壮大,开启法眼就越容易。” 说到这里,道观主人对王福说,“你先前不是要见识性功么,开法眼,就是性功之一。” “敢问,天眼是什么?” “天生法眼,有人天赋异禀,魂魄异常壮大,保留一点先天之灵,能目视游魂,知晓阴阳,民间称之为‘阴阳眼’。” “小福儿,你虽然不能天生开眼,但是有龟息功打底,也是异于常人。” “今日开坛做法,也不算难,你运行龟息功,直至魂魄离体的临门一脚,我在推你一把,以法力激发魂魄潜能,直接开法眼。” “仪式入夜开始,在此之前,你不要乱走动,默念静心咒,调节身心。” 许是前几日,王福霉运不断,让道观主人有些担忧,特别叮嘱他别乱动。 王福听到入夜开始,冷笑几声,果然是恶鬼,喜欢夜里办事。 正殿中,只剩王福一人,面对法坛。 虽然道观主人看似不在,但王福不敢妄动。 “法眼。” 从刚才对话,王福总结出,开法眼的条件。 一是天生魂魄强大,能自动开法眼,这个要求他达不到。 先天不够,后天来凑。 王福的路子,应当是通过修行壮大自身魂魄,再寻求外力突破。 龟息功看似邪性,实则也是修行法门之一,至少通过此法,王福修炼出法力,魂魄因而壮大。 所以,唯一欠缺的,就是外力。 道观主人,显然不可能,真心实意帮他,不用指望他。 今天的开法眼仪式,不过是借口,王福想开法眼,还要凭借自身,道观主人真实目的,为了侵占王福的肉身。 王福想开法眼,从自身着手,外力没有,他有内力啊! 命火蜡烛! 先前他以法力激发,能看穿飞蛾、道观主人的命火蜡烛,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法眼,却也相差不远了。 如果,他再运行一遍龟息功,达到假死状态,岂不是能开启法眼成功? 距离入夜,还有四五个时辰。 王福盯着法坛,吐出一口气,拼了 “嗯?” 道观主人的眼线,一直在大殿逡巡,王福但凡有半点异动,都会立刻动手。 但是,令他没想到,王福在四下无人时,主动修行龟息功。 这让他始料未及。 “尽管折腾吧,你的寿命,还剩几个时辰。” 道观主人的性命,此刻如风中残烛,行将熄灭。 但是,只要今日仪式成功,夺了王福肉身,就能借助他的运道再活一次。 第十三章摊牌 王福此刻,正全力运转龟息功,呼吸微弱近无,体温也降低到最低点。 抛开先前偏见,随着钻研修行,龟息功的神奇之处,也越来越多被发现。在龟息状态下,身体热量消耗降低,类似于冬眠状态。 维持这个状态,完全可以不吃不喝,达到传说中的‘辟谷’。 “嗯?” 熟悉的感觉再度来临。 魂魄猛地变轻升高,从头顶天灵冒出体外,独留一根线牵着,保持和肉身联系。 这次修炼全凭自身心意,少了道观主人再旁督促的紧张感,王福可以从容观察。 体内藏着几股蠢蠢欲动的凉流,正是龟息功修炼出的法力。 可惜,空有法力,没有法术施展,这点优势发挥不出。 魂魄不能离体太久。 王福告诉自己,一整套功法运行,必须尽快结束。 很快,魂魄悬空,得以低头看下方肉身。 “法眼。” 王福此刻是魂魄状态,挣脱肉体束缚,思想前所未有清明起来。 开法眼的本质,是激发魂魄潜力,所以需要外力刺激。 先前他以命火蜡烛,开发双眼,得以看出他人的命火。 也就是说,最关键的刺激,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调动魂魄潜力,水到渠成。 心神集中在双眼,体内法力随之流动。 王福发现个奇特现象,法力能自留流淌在魂魄和肉身间,仿佛形成一条纽带。 “性命交修,方成法力。” 心中顿时产生明悟。 龟息功,恐怕除了命功外,还有性功的内容。 王福运法力于双眼,心头如古井无波,似乎一切都已注定。 果然! 下一刻,王福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那种感觉,好比近视眼新配了眼镜,原本模糊的视觉,看到许多忽略的细节,大量信息涌入眼帘。 “法眼,这才是正经的法眼。” 一双眼睛的观察下,四面八方均无死角,无需扭头弯腰,周围环境尽在掌握。 再看肉身,细微到一根头发的分叉、皮肤的纹理毛孔、如同置于放大镜下,清晰可见。 体内法力流淌、汇聚的痕迹,都清楚看到,不再是以前全凭感觉。 “原来这就是法眼。” 王福亲身体验,总算明白,那玄之又玄的法眼,究竟是什么 五官五感之外,再开辟一个独立的官感,接触到法力修行的奥秘。 法眼已开,再看周围道观,又是一番别样天地。 往日见到的屋瓦方砖,是森森白骨堆叠而成,脚下泥土,俨然是血肉筋骨碾碎成泥。 一阵反胃涌上喉咙。 “忍住!” 王福知道,自己仍处于监视中,决不能露出半点异样。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道观主人的本体所在。 道观这么大,充其量就是个躯壳,他的核心要害,必定藏在某处。 “神像! 王福一个激灵,目光落到神像上,兜兜转转,还是落到神像上面。 法眼看到,神像上蒙了层灰气,化作云团模样 联想到道观主人说过,鬼能变化,聚则成形,散则成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就藏在眼前,时刻监视他。 下一刻,王福突然头昏眼花,魂魄嗖一声缩回体内。 原来是法眼消耗太大,刚才睁开时间太久,已经消耗太多。 王福跌坐蒲团上,大汗淋漓,刚才所见所闻太刺激了。 有此经历,他更加坚定决心,要灭此恶鬼。 身旁白骨成堆,脚下血肉成泥,整个道观就是一座屠宰场 王福甚至想到,小福儿之前,或许有更多小道童来此,成为龟息功的试验品,最终命丧恶鬼手中,化作白骨血肉。 “天意让我穿越过来,就是要终结你的杀孽和罪恶。” 一阵使命感油然而生。 开法眼后,筹码增加,胜算更多了几分。 王福强忍不适,回忆刚才所见,道观阴森恐怖的环境下,藏着的恶鬼本体。 这头恶鬼,相比庞大的躯壳,自身的力量,微弱到极不协调的地步。 以往扑朔迷离的局势,如今渐而明晰。 道观主人,此刻正处于极端虚弱的状态,急切需要借尸还魂,远没有先前王福想象中强大、不可战胜。 不知过了多久。 供桌上的油灯,已经点燃,火光随风摇荡,带动正殿内影子来回游移不定。 王福回头看窗外,一片昏暗,已经入夜了。 入夜了,最终时刻来临。 “小福儿,你走到法坛上,盘腿坐下。” “不要拘束,像平时那样,在后院修行一般即可。” 王福注意到,道观主人说话,对比往日的虚弱,竟是强健许多,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看来,他对这次仪式,也是无比重视。 然后,王福做出出人预料的举动。 他蓄势已久,猛地一个冲刺,调到半空,伸腿横扫整个法坛。 噼里啪啦! 法坛若不运行,就是一摊堆垒起来的杂物,遭受如此野蛮冲击,当场四分五裂,线香、烛火、金器掉得到处都是。 这还不算完。 王福又是一脚蹬出,正中法坛基体,闷响声中,法坛摇晃几下,最终稳住了。 用料上佳、做工扎实,并无偷工减料……王福踢不倒这座法坛。 “小福儿,你……” 道观主人遭遇突变,很是沉得住气,并未大发雷霆。 “老鬼,别惺惺作态,预备了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听得王福发话,道观主人一愣,随机开怀大笑。 “小福儿,你终于忍不住了?” 原来,他等待这一刻,也很久了。 “小福儿,说实话,你的表现,并不如何惊艳?” “在我以往试验的那些道童中,勉强能排入前二十。” “你看……” 道观主人话音刚落,周围墙壁蠕动,浮现一张张痛苦的面孔,像是硬生生从砖石生长出来,各自带着恐惧、绝望和不甘。 王福无暇细数,目光匆匆扫过,起码有七八十个亡者。 这些面孔的主人,都是先前惨死的道童,成为道观主人的收藏品。 “来看看你的前辈,里面有形形色色的出色人才,有勇有谋、智慧过人、隐忍坚定、扮猪吃虎。” “如今,都在这里了。” 墙壁上的面孔,纷纷定格在临死一刻,仅从表情当中,就能看出他们遭受何等恐怖的折磨。 第十三章摊牌 王福此刻,正全力运转龟息功,呼吸微弱近无,体温也降低到最低点。 抛开先前偏见,随着钻研修行,龟息功的神奇之处,也越来越多被发现。在龟息状态下,身体热量消耗降低,类似于冬眠状态。 维持这个状态,完全可以不吃不喝,达到传说中的‘辟谷’。 “嗯?” 熟悉的感觉再度来临。 魂魄猛地变轻升高,从头顶天灵冒出体外,独留一根线牵着,保持和肉身联系。 这次修炼全凭自身心意,少了道观主人再旁督促的紧张感,王福可以从容观察。 体内藏着几股蠢蠢欲动的凉流,正是龟息功修炼出的法力。 可惜,空有法力,没有法术施展,这点优势发挥不出。 魂魄不能离体太久。 王福告诉自己,一整套功法运行,必须尽快结束。 很快,魂魄悬空,得以低头看下方肉身。 “法眼。” 王福此刻是魂魄状态,挣脱肉体束缚,思想前所未有清明起来。 开法眼的本质,是激发魂魄潜力,所以需要外力刺激。 先前他以命火蜡烛,开发双眼,得以看出他人的命火。 也就是说,最关键的刺激,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调动魂魄潜力,水到渠成。 心神集中在双眼,体内法力随之流动。 王福发现个奇特现象,法力能自留流淌在魂魄和肉身间,仿佛形成一条纽带。 “性命交修,方成法力。” 心中顿时产生明悟。 龟息功,恐怕除了命功外,还有性功的内容。 王福运法力于双眼,心头如古井无波,似乎一切都已注定。 果然! 下一刻,王福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那种感觉,好比近视眼新配了眼镜,原本模糊的视觉,看到许多忽略的细节,大量信息涌入眼帘。 “法眼,这才是正经的法眼。” 一双眼睛的观察下,四面八方均无死角,无需扭头弯腰,周围环境尽在掌握。 再看肉身,细微到一根头发的分叉、皮肤的纹理毛孔、如同置于放大镜下,清晰可见。 体内法力流淌、汇聚的痕迹,都清楚看到,不再是以前全凭感觉。 “原来这就是法眼。” 王福亲身体验,总算明白,那玄之又玄的法眼,究竟是什么 五官五感之外,再开辟一个独立的官感,接触到法力修行的奥秘。 法眼已开,再看周围道观,又是一番别样天地。 往日见到的屋瓦方砖,是森森白骨堆叠而成,脚下泥土,俨然是血肉筋骨碾碎成泥。 一阵反胃涌上喉咙。 “忍住!” 王福知道,自己仍处于监视中,决不能露出半点异样。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道观主人的本体所在。 道观这么大,充其量就是个躯壳,他的核心要害,必定藏在某处。 “神像! 王福一个激灵,目光落到神像上,兜兜转转,还是落到神像上面。 法眼看到,神像上蒙了层灰气,化作云团模样 联想到道观主人说过,鬼能变化,聚则成形,散则成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就藏在眼前,时刻监视他。 下一刻,王福突然头昏眼花,魂魄嗖一声缩回体内。 原来是法眼消耗太大,刚才睁开时间太久,已经消耗太多。 王福跌坐蒲团上,大汗淋漓,刚才所见所闻太刺激了。 有此经历,他更加坚定决心,要灭此恶鬼。 身旁白骨成堆,脚下血肉成泥,整个道观就是一座屠宰场 王福甚至想到,小福儿之前,或许有更多小道童来此,成为龟息功的试验品,最终命丧恶鬼手中,化作白骨血肉。 “天意让我穿越过来,就是要终结你的杀孽和罪恶。” 一阵使命感油然而生。 开法眼后,筹码增加,胜算更多了几分。 王福强忍不适,回忆刚才所见,道观阴森恐怖的环境下,藏着的恶鬼本体。 这头恶鬼,相比庞大的躯壳,自身的力量,微弱到极不协调的地步。 以往扑朔迷离的局势,如今渐而明晰。 道观主人,此刻正处于极端虚弱的状态,急切需要借尸还魂,远没有先前王福想象中强大、不可战胜。 不知过了多久。 供桌上的油灯,已经点燃,火光随风摇荡,带动正殿内影子来回游移不定。 王福回头看窗外,一片昏暗,已经入夜了。 入夜了,最终时刻来临。 “小福儿,你走到法坛上,盘腿坐下。” “不要拘束,像平时那样,在后院修行一般即可。” 王福注意到,道观主人说话,对比往日的虚弱,竟是强健许多,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看来,他对这次仪式,也是无比重视。 然后,王福做出出人预料的举动。 他蓄势已久,猛地一个冲刺,调到半空,伸腿横扫整个法坛。 噼里啪啦! 法坛若不运行,就是一摊堆垒起来的杂物,遭受如此野蛮冲击,当场四分五裂,线香、烛火、金器掉得到处都是。 这还不算完。 王福又是一脚蹬出,正中法坛基体,闷响声中,法坛摇晃几下,最终稳住了。 用料上佳、做工扎实,并无偷工减料……王福踢不倒这座法坛。 “小福儿,你……” 道观主人遭遇突变,很是沉得住气,并未大发雷霆。 “老鬼,别惺惺作态,预备了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听得王福发话,道观主人一愣,随机开怀大笑。 “小福儿,你终于忍不住了?” 原来,他等待这一刻,也很久了。 “小福儿,说实话,你的表现,并不如何惊艳?” “在我以往试验的那些道童中,勉强能排入前二十。” “你看……” 道观主人话音刚落,周围墙壁蠕动,浮现一张张痛苦的面孔,像是硬生生从砖石生长出来,各自带着恐惧、绝望和不甘。 王福无暇细数,目光匆匆扫过,起码有七八十个亡者。 这些面孔的主人,都是先前惨死的道童,成为道观主人的收藏品。 “来看看你的前辈,里面有形形色色的出色人才,有勇有谋、智慧过人、隐忍坚定、扮猪吃虎。” “如今,都在这里了。” 墙壁上的面孔,纷纷定格在临死一刻,仅从表情当中,就能看出他们遭受何等恐怖的折磨。 第十四章 动手 “瞧瞧这个,智深似海、性狠如狼。” 道观主人伸手一指,落在墙壁左下角的某张面孔。 这张面孔棱角分明,双目明亮,眉头紧皱。 “他用了三天时间,将龟息功修行大成,却在最后关头,看出我的用意,硬生生刹住进度。” “这孩子甚至猜出,只要折损躯体,就能让我无功而返。” “道观里没有铁器,他就用门闩,将胳膊夹断。” 说到这里,道观主人反问王福,“你扪心自问,能不能做到?” 王福摇摇头,“做不到。” “可惜,我让他哀嚎七天七夜才惨死。” 道观主人惋惜摇头,“一个天才,将自己折腾成废物,还指望什么好下场?” “再看那个?” 第二张面孔,仅仅从凝固的表情,就让人看出满溢的智慧。 “这位男童不到十岁,计谋百出,入门第一天,就看出我的用意。” “他故意放慢修行节奏,暗中筹谋反击的手段。” “道观中没有铁器,他就捡木棍烧得碳化,磨得尖利。” “他懂得摘毒蘑菇,熬炼毒汁,下在我的药罐中。” “他还在身上,藏了几张符,一直贴身保管,洗澡的时候都不曾露出来,直到最后关头才用。” “你信么,我没有传授他半点法术,这孩子却能无师自通,从龟息功中,领悟到吐纳清风,撕裂布帛的本领。” 道观主人呵呵笑道,“我最中意的躯体,就是他的了。” 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可惜,当时试验不充分,夺舍失败,一株上好的苗子废了。” 王福听得不寒而栗,内心恐惧之余,升起一股愤怒。 老鬼恶贯满盈,害了这么多孩童少年,还有脸向他炫耀? “小福儿,你天赋虽然出众,但在这些孩子当中,不过中庸层次。” 道观主人反问他,“难为你了,上山数年,最后才撕破脸皮。” “你选在此刻动手,可有把握么?” 他说完了,接下来轮到王福。 王福深吸口气,“老鬼,数年相处,至少我知道,你不是个啰嗦的人。” “如若有把握,应该半句废话没有,直接夺了这幅躯壳。” “之所以啰啰嗦嗦,只怕连你自己都没把握吧!” 他长叹口气,“你老了,也弱了。” 鬼也会老吗? 七八十个试验品,即便里面有天才人物,平均下来每人也要几年,加起来至少两百年。 老鬼若非自身出问题,为何要借尸还魂?硬是拖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 “小福儿,我看走眼了,你虽然其他方面不如其他,可有一点,却冠居众人之上。” “那就是你的定力。”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如此过人的定力,至少花甲老人历经半生波劫才会有,你一个小小道童,竟然有如此造诣。” 王福笑而不语,两世为人,这般瑰丽玄奇的经历,当世没有第二人能有,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惊慌失措? “难为你有此定力,可惜,大势之下,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庐舍。” 道观主人正要动手,却听到王福开口。 “观主可不知道,我还有一样优势,更胜他人。” 道观主人笑了,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身更全面。 “说来听听。” “我运气比他们好!” 这句话刚落地,道观主人笑出声了。 “小福儿,你若非伶人,必定能让所有人开怀大笑。” 运气好?也不知是谁,这段日子,放屁砸脚后跟,吃口饭差点噎死。 王福渡送厄运蜡珠,自身也受到影响,还要多亏道观主人暗中守护,否则,期间几次遭遇危机,险些非死即残。 “亏得你有脸说这句话,小福儿,你脸皮之厚,也是数一数二。” 王福大方看他,你瞧,我在说实话,你偏偏不信。 待会儿,你别后悔。 “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道观主人还不忘戳心,“你这副身躯,我会让他功成名就,替你孝敬父母家人。” 咚咚! 王福听到心跳声,这幅身躯的执念还在。 小福儿是灾年逃荒而来,途中与父母失散,在山上时,一直想着回乡,与父母团聚。 道观主人的话,明显刺激到这副身躯的原主儿了。 “乖乖上法坛!” 道观主人话音刚落,白影一闪,原来是屏风划破空气,朝王福面门撞来。 原来不是普通屏风,他早该想到。 王福踉跄后退几步,见屏风来势汹汹,似缓还急,别说他血肉之躯,连一块岩石都能撞碎。 他的背后,是法坛,道观主人这是硬逼他主动走上去。 “拼了!” 王福一转身,从地上捞起某个金器,抡了几下,发现是个烛台,插蜡烛的地方尖锐能伤人。 “去!” 屏风冲到面前。 王福挥动胳膊,烛台往前猛刺,正中屏风。 一阵鬼哭狼嚎声,掀起阴冷风浪,对王福面门席卷而来。 烛台刺中屏风,浮现一圈圈扩散的涟漪,看似纸糊的屏风,比牛皮更加坚韧。 更加惊悚的是,原本空白无一物的屏风表面,开始浮现接二连三的鬼头。 鬼头狰狞,以水墨写意的手法绘就,技艺高超,却如同浮雕般细节分明,仿佛随时挣脱屏风表面,飞到半空。 “五颗!” 屏风上,一共有五颗鬼头,微微散发的阴风,就挡住烛台的刺击。 道观主人,双手束在身后,站立于屏风后方,影子投落在上面。 王福急了,若不能打破屏风,就会被逼到法坛,落入道观主人的陷阱中。 “给我碎!” 王福热血沸腾,体内法力乱窜,最终汇聚在右腿上,朝屏风猛地踹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角看到,右腿浮现类似龟甲的光纹。 “咚!” 一脚正中屏风,随之响起道观主人惊呼声。 轰! 屏风当场倒地,后方的道观主人,惊愕呆在原地。 “哪里走!” 王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衣袖,就要往回拽。 没想到,出乎意料轻松,撕拉一声,整件衣袍都拽下来。 “嘶!” 王福倒吸口凉气,果然是个空架子,衣袍之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咳咳!” 背后响起熟悉的咳嗽声。 第十四章 动手 “瞧瞧这个,智深似海、性狠如狼。” 道观主人伸手一指,落在墙壁左下角的某张面孔。 这张面孔棱角分明,双目明亮,眉头紧皱。 “他用了三天时间,将龟息功修行大成,却在最后关头,看出我的用意,硬生生刹住进度。” “这孩子甚至猜出,只要折损躯体,就能让我无功而返。” “道观里没有铁器,他就用门闩,将胳膊夹断。” 说到这里,道观主人反问王福,“你扪心自问,能不能做到?” 王福摇摇头,“做不到。” “可惜,我让他哀嚎七天七夜才惨死。” 道观主人惋惜摇头,“一个天才,将自己折腾成废物,还指望什么好下场?” “再看那个?” 第二张面孔,仅仅从凝固的表情,就让人看出满溢的智慧。 “这位男童不到十岁,计谋百出,入门第一天,就看出我的用意。” “他故意放慢修行节奏,暗中筹谋反击的手段。” “道观中没有铁器,他就捡木棍烧得碳化,磨得尖利。” “他懂得摘毒蘑菇,熬炼毒汁,下在我的药罐中。” “他还在身上,藏了几张符,一直贴身保管,洗澡的时候都不曾露出来,直到最后关头才用。” “你信么,我没有传授他半点法术,这孩子却能无师自通,从龟息功中,领悟到吐纳清风,撕裂布帛的本领。” 道观主人呵呵笑道,“我最中意的躯体,就是他的了。” 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可惜,当时试验不充分,夺舍失败,一株上好的苗子废了。” 王福听得不寒而栗,内心恐惧之余,升起一股愤怒。 老鬼恶贯满盈,害了这么多孩童少年,还有脸向他炫耀? “小福儿,你天赋虽然出众,但在这些孩子当中,不过中庸层次。” 道观主人反问他,“难为你了,上山数年,最后才撕破脸皮。” “你选在此刻动手,可有把握么?” 他说完了,接下来轮到王福。 王福深吸口气,“老鬼,数年相处,至少我知道,你不是个啰嗦的人。” “如若有把握,应该半句废话没有,直接夺了这幅躯壳。” “之所以啰啰嗦嗦,只怕连你自己都没把握吧!” 他长叹口气,“你老了,也弱了。” 鬼也会老吗? 七八十个试验品,即便里面有天才人物,平均下来每人也要几年,加起来至少两百年。 老鬼若非自身出问题,为何要借尸还魂?硬是拖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 “小福儿,我看走眼了,你虽然其他方面不如其他,可有一点,却冠居众人之上。” “那就是你的定力。”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如此过人的定力,至少花甲老人历经半生波劫才会有,你一个小小道童,竟然有如此造诣。” 王福笑而不语,两世为人,这般瑰丽玄奇的经历,当世没有第二人能有,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惊慌失措? “难为你有此定力,可惜,大势之下,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庐舍。” 道观主人正要动手,却听到王福开口。 “观主可不知道,我还有一样优势,更胜他人。” 道观主人笑了,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身更全面。 “说来听听。” “我运气比他们好!” 这句话刚落地,道观主人笑出声了。 “小福儿,你若非伶人,必定能让所有人开怀大笑。” 运气好?也不知是谁,这段日子,放屁砸脚后跟,吃口饭差点噎死。 王福渡送厄运蜡珠,自身也受到影响,还要多亏道观主人暗中守护,否则,期间几次遭遇危机,险些非死即残。 “亏得你有脸说这句话,小福儿,你脸皮之厚,也是数一数二。” 王福大方看他,你瞧,我在说实话,你偏偏不信。 待会儿,你别后悔。 “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道观主人还不忘戳心,“你这副身躯,我会让他功成名就,替你孝敬父母家人。” 咚咚! 王福听到心跳声,这幅身躯的执念还在。 小福儿是灾年逃荒而来,途中与父母失散,在山上时,一直想着回乡,与父母团聚。 道观主人的话,明显刺激到这副身躯的原主儿了。 “乖乖上法坛!” 道观主人话音刚落,白影一闪,原来是屏风划破空气,朝王福面门撞来。 原来不是普通屏风,他早该想到。 王福踉跄后退几步,见屏风来势汹汹,似缓还急,别说他血肉之躯,连一块岩石都能撞碎。 他的背后,是法坛,道观主人这是硬逼他主动走上去。 “拼了!” 王福一转身,从地上捞起某个金器,抡了几下,发现是个烛台,插蜡烛的地方尖锐能伤人。 “去!” 屏风冲到面前。 王福挥动胳膊,烛台往前猛刺,正中屏风。 一阵鬼哭狼嚎声,掀起阴冷风浪,对王福面门席卷而来。 烛台刺中屏风,浮现一圈圈扩散的涟漪,看似纸糊的屏风,比牛皮更加坚韧。 更加惊悚的是,原本空白无一物的屏风表面,开始浮现接二连三的鬼头。 鬼头狰狞,以水墨写意的手法绘就,技艺高超,却如同浮雕般细节分明,仿佛随时挣脱屏风表面,飞到半空。 “五颗!” 屏风上,一共有五颗鬼头,微微散发的阴风,就挡住烛台的刺击。 道观主人,双手束在身后,站立于屏风后方,影子投落在上面。 王福急了,若不能打破屏风,就会被逼到法坛,落入道观主人的陷阱中。 “给我碎!” 王福热血沸腾,体内法力乱窜,最终汇聚在右腿上,朝屏风猛地踹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角看到,右腿浮现类似龟甲的光纹。 “咚!” 一脚正中屏风,随之响起道观主人惊呼声。 轰! 屏风当场倒地,后方的道观主人,惊愕呆在原地。 “哪里走!” 王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衣袖,就要往回拽。 没想到,出乎意料轻松,撕拉一声,整件衣袍都拽下来。 “嘶!” 王福倒吸口凉气,果然是个空架子,衣袍之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咳咳!” 背后响起熟悉的咳嗽声。 第十五章时来天地皆同力 “装神弄鬼!” 王福一声冷哼,将衣物重重摔在地上。 “小福儿,小福儿。” 声音飘渺阴森,如同荒郊野外的阴风鬼火,让人毛骨悚然。 “呼呼!” 尽管门窗关闭,但不知从什么地方,刮来狂风,吹得供桌上香烛火光凌乱,原本暖色的焰光,变成绿油油的色泽。 “老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王福越发自信,刚才交手给他壮胆,认清道观主人色厉内荏的现实。 真正厉害的恶鬼,无需故弄玄虚,一下就能取人性命。 道观主人这般作为,显然是衰弱得厉害,企图恫吓王福,让他心神崩溃,放弃抵抗,任人宰割。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环绕四周,从刚开始此起彼伏,最终演变成四面楚歌。 头顶地板、周围墙砖,不约而同发出病弱的咳嗽声。 此情此景,就像是道观主人无处不在。 “老鬼,真当我那你没办法?” 王福手指朝额头一点,紧闭双目睁开,瞳孔表面仿佛镀了层光。 “开!” 法眼一开,周围景色顿时变了模样。 王福倒吸凉气,道观主人何在,早已融入道观建筑内。 这座破旧的道观,一改往日摇摇欲坠的破败模样,化作白骨堆砌、血肉为泥的巨大怪物。周围墙面上,表情痛苦的脸孔们,不断挣扎哀嚎,化作恶鬼壮大自身的养分。 恶鬼本体的核心,还是盘踞在神像上,操纵整座道观。 “鬼域! 王福终于知道,道观主人的险恶用心,他以道观为本体,将内部空间化作鬼域。 鬼域中,真实虚幻颠倒错乱,再加上冤鬼哀嚎,心志稍有不坚定,就会被逼疯。 “待我戳瞎这双鬼眼。” 王福抽出一股法力,附着在烛台上,猛地投掷脱手。 烛台凌空翻滚,飞到半空,目标正是泥塑的神像。 突然,神像咧嘴笑了,泥土灰尘瑟瑟掉落。 “小福儿,你了不起,连我也瞒过了,不声不响间,已然自开法眼。” 话音刚落,烛台命中神像,法力灌注之下,力道如有千钧,当场将泥塑的脑袋砸个粉碎。“当啷!” 烛台落地,当场砸扁,供桌正前方的底座上,留下一具无头神像。 “小福儿,了不起。” 道观正殿内,回声处处,续而不断,似病重之人有气无力。 王福法眼所见,烛台命中的前一刻,老鬼将本体核心逃走,并未中招、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回顾刚才交锋,顺利得不可思议,果然命火蜡烛,已经燃尽厄运,此刻一帆风顺、没有波折。 老鬼那边呢? 对方的命火蜡烛,连续渡入八颗厄运蜡珠,染成灰黑色。 这还不够! 必须加速对方命火燃烧,让所有厄运瞬间爆发,王福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王福笃定,自己刚才的表现,很快就能催化出想要的局面。 “小福儿,我越发肯定,你是上天赠予我的绝佳庐舍。” 道观主人声音飘渺不定,尽管有法眼追踪,但他在道观的墙壁、屋顶游走不定,很难追踪到具体下落。 恶鬼老谋深算,断定王福法力微弱,不能持续太久,等法眼关闭,就会趁机跳出。 “我走!” 王福二话不说,转身冲向正殿大门,推门而出。 既然你不和我照面,我也不奉陪了,走人。 傻子才在你的地盘,和你玩游击战。 然而,木门打开,呈现在眼前的,不是外界的海阔天空,而是……后院。 王福睁开法眼看,不是虚妄,而是真真切切的后院。 这头老鬼,将道观变成迷宫,自己出不去了。 “小福儿,怎么不进去? 道观主人在身后催促,露出猫戏老鼠的残忍。 鬼域之中,他就是主宰一切的神灵! 王福停下脚步,知道若不能灭掉这头老鬼,绝对逃生无望。 尝试失败,他没有气馁,反而嘴角浮现微笑。 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刚才道观主人运转鬼域,将后院移到门外,让王福看到曙光来临。 对方的命火蜡烛,猛地燃烧一大截,绿油油的鬼火外层变得漆黑。 厄运开始奏效了。 可想而知,道观主人越是发力,命火燃烧越是剧烈,厄运发作越猛烈,死的就越快。而他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小福儿,徒劳挣扎无用,安心等死方为上上之选。” 道观主人,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自以为胜券在握,出言蛊惑王福。 老鬼还没察觉,头顶一团黑云笼罩,黑如炭灰,实乃不祥之兆。 “时间差不多了,小福儿上法坛。” 老鬼这回下血本了,动用所剩不多的力量,运转鬼域变化。 王福眼前景物扭曲,脚下土地寸寸缩短,尽管他站在原地不动,法坛还是主动凑到脚下。“咚咚咚!” 王福心跳得极快,情况凶险,但他却能看到,老鬼如此施法,命火燃烧越来越快,厄运开始进入爆发期。 “轰隆!” 一声雷呜声,落到道观上方,闷闷然,似乎从极高极厚的云层传出。 王福露出微笑,原来是惊雷。 道观主人,正要一鼓作气,夺了王福身躯,没想到突发异变。 响雷了。 眼下正值秋季入冬,雨水稀少,怎么可能有天雷?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品品这首诗,能和冬雷并列的都是什么?江水枯竭、天地合并,六月飞雪。 秋冬之际打雷,本就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老鬼选定这个季节,就是笃定没有雷雨季节,毕竟身为鬼物,最怕雷霆阳刚。 眼下,王福上了法坛,沦为待宰羔羊,即将下手之际,打雷了。 雷声隐隐,连绵不绝,而且还不是一锤子买卖。 怕什么来什么。 道观主人心想,自己如何这般倒霉,百年难得一见的异常天象,就在好事将近的时候出现? 王福若能听到他心声,必然笑出猪叫声,对喽!你一倒霉,我就走运了。 雷霆至阳至刚,是鬼物阴邪的天然克星。 老鬼要抢夺活人肉身,更是天理难容,天雷出现,就是他大限将至。 第十五章时来天地皆同力 “装神弄鬼!” 王福一声冷哼,将衣物重重摔在地上。 “小福儿,小福儿。” 声音飘渺阴森,如同荒郊野外的阴风鬼火,让人毛骨悚然。 “呼呼!” 尽管门窗关闭,但不知从什么地方,刮来狂风,吹得供桌上香烛火光凌乱,原本暖色的焰光,变成绿油油的色泽。 “老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王福越发自信,刚才交手给他壮胆,认清道观主人色厉内荏的现实。 真正厉害的恶鬼,无需故弄玄虚,一下就能取人性命。 道观主人这般作为,显然是衰弱得厉害,企图恫吓王福,让他心神崩溃,放弃抵抗,任人宰割。 “咳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环绕四周,从刚开始此起彼伏,最终演变成四面楚歌。 头顶地板、周围墙砖,不约而同发出病弱的咳嗽声。 此情此景,就像是道观主人无处不在。 “老鬼,真当我那你没办法?” 王福手指朝额头一点,紧闭双目睁开,瞳孔表面仿佛镀了层光。 “开!” 法眼一开,周围景色顿时变了模样。 王福倒吸凉气,道观主人何在,早已融入道观建筑内。 这座破旧的道观,一改往日摇摇欲坠的破败模样,化作白骨堆砌、血肉为泥的巨大怪物。周围墙面上,表情痛苦的脸孔们,不断挣扎哀嚎,化作恶鬼壮大自身的养分。 恶鬼本体的核心,还是盘踞在神像上,操纵整座道观。 “鬼域! 王福终于知道,道观主人的险恶用心,他以道观为本体,将内部空间化作鬼域。 鬼域中,真实虚幻颠倒错乱,再加上冤鬼哀嚎,心志稍有不坚定,就会被逼疯。 “待我戳瞎这双鬼眼。” 王福抽出一股法力,附着在烛台上,猛地投掷脱手。 烛台凌空翻滚,飞到半空,目标正是泥塑的神像。 突然,神像咧嘴笑了,泥土灰尘瑟瑟掉落。 “小福儿,你了不起,连我也瞒过了,不声不响间,已然自开法眼。” 话音刚落,烛台命中神像,法力灌注之下,力道如有千钧,当场将泥塑的脑袋砸个粉碎。“当啷!” 烛台落地,当场砸扁,供桌正前方的底座上,留下一具无头神像。 “小福儿,了不起。” 道观正殿内,回声处处,续而不断,似病重之人有气无力。 王福法眼所见,烛台命中的前一刻,老鬼将本体核心逃走,并未中招、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回顾刚才交锋,顺利得不可思议,果然命火蜡烛,已经燃尽厄运,此刻一帆风顺、没有波折。 老鬼那边呢? 对方的命火蜡烛,连续渡入八颗厄运蜡珠,染成灰黑色。 这还不够! 必须加速对方命火燃烧,让所有厄运瞬间爆发,王福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王福笃定,自己刚才的表现,很快就能催化出想要的局面。 “小福儿,我越发肯定,你是上天赠予我的绝佳庐舍。” 道观主人声音飘渺不定,尽管有法眼追踪,但他在道观的墙壁、屋顶游走不定,很难追踪到具体下落。 恶鬼老谋深算,断定王福法力微弱,不能持续太久,等法眼关闭,就会趁机跳出。 “我走!” 王福二话不说,转身冲向正殿大门,推门而出。 既然你不和我照面,我也不奉陪了,走人。 傻子才在你的地盘,和你玩游击战。 然而,木门打开,呈现在眼前的,不是外界的海阔天空,而是……后院。 王福睁开法眼看,不是虚妄,而是真真切切的后院。 这头老鬼,将道观变成迷宫,自己出不去了。 “小福儿,怎么不进去? 道观主人在身后催促,露出猫戏老鼠的残忍。 鬼域之中,他就是主宰一切的神灵! 王福停下脚步,知道若不能灭掉这头老鬼,绝对逃生无望。 尝试失败,他没有气馁,反而嘴角浮现微笑。 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刚才道观主人运转鬼域,将后院移到门外,让王福看到曙光来临。 对方的命火蜡烛,猛地燃烧一大截,绿油油的鬼火外层变得漆黑。 厄运开始奏效了。 可想而知,道观主人越是发力,命火燃烧越是剧烈,厄运发作越猛烈,死的就越快。而他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小福儿,徒劳挣扎无用,安心等死方为上上之选。” 道观主人,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自以为胜券在握,出言蛊惑王福。 老鬼还没察觉,头顶一团黑云笼罩,黑如炭灰,实乃不祥之兆。 “时间差不多了,小福儿上法坛。” 老鬼这回下血本了,动用所剩不多的力量,运转鬼域变化。 王福眼前景物扭曲,脚下土地寸寸缩短,尽管他站在原地不动,法坛还是主动凑到脚下。“咚咚咚!” 王福心跳得极快,情况凶险,但他却能看到,老鬼如此施法,命火燃烧越来越快,厄运开始进入爆发期。 “轰隆!” 一声雷呜声,落到道观上方,闷闷然,似乎从极高极厚的云层传出。 王福露出微笑,原来是惊雷。 道观主人,正要一鼓作气,夺了王福身躯,没想到突发异变。 响雷了。 眼下正值秋季入冬,雨水稀少,怎么可能有天雷?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品品这首诗,能和冬雷并列的都是什么?江水枯竭、天地合并,六月飞雪。 秋冬之际打雷,本就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老鬼选定这个季节,就是笃定没有雷雨季节,毕竟身为鬼物,最怕雷霆阳刚。 眼下,王福上了法坛,沦为待宰羔羊,即将下手之际,打雷了。 雷声隐隐,连绵不绝,而且还不是一锤子买卖。 怕什么来什么。 道观主人心想,自己如何这般倒霉,百年难得一见的异常天象,就在好事将近的时候出现? 王福若能听到他心声,必然笑出猪叫声,对喽!你一倒霉,我就走运了。 雷霆至阳至刚,是鬼物阴邪的天然克星。 老鬼要抢夺活人肉身,更是天理难容,天雷出现,就是他大限将至。 第十六章 给老子炸 “不能再等了。” 道观主人想到这里,对着法坛一指,法力倾泻而出。 嗖嗖! 法力化成七八条绳索,将王福牢牢捆住,定在法坛上的动弹不得。 道观主人也知道,自己夺人肉身,天理难容,最忌讳雷雨天气。 可怎么也没料到,竟会倒霉到这个地步,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冬雷。 未免夜长梦多,他决定速战速决。 “老鬼,休想!” 王福挣扎几下,阳关一叠的法力,微弱的可怜,经过刚才折腾,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所剩不多的法力,他不敢再用了。 至于法眼,睁开时间,超过以往的极限,隐约有些头昏脑涨。 “撑住!” 王福心知肚明,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先倒下去。 “轰隆隆!” 雷霆阵阵,越发接近。 道观主人听得炸雷,心头颤抖,按照这个趋势,极有可能有雷电落在山上。 而这座道观,作为山上最高建筑,一旦雷落,必将是首当其冲。 “小福儿,别挣扎了,我来了。” 他打得如意算盘,速战速决,占了王福肉身,雷霆天罚也管不到他。 道观外,雷霆纵横云间,一道道电蛇摇曳穿梭。 道观内,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道观主人,终于忍不住,在王福面前现身了。 鬼能变化无常,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先前他故意不露真身,可眼下,为了抢夺肉身的仪式,不得不露出真容。 “呼呼!” 事到如今,王福无需法眼,也能看到道观主人。 这是个身穿破烂道袍的中年人,原本周正的长相,由于笼罩鬼气,使人看上去颇为阴邪。 更重要的是,他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一双手露出袖口,十指漆黑如墨。 他飞身落到法坛上,立刻做法念咒。 “小福儿,龟息功是我教你的,你以为自己不运转,我就那你没办法了?天真。” 道观主人口中念念有词,对着王福额头一点。 王福被牢牢困住,无力挣扎,眼睁睁看着指尖点在额头。 下一刻,他气息全无、体温降低,面目和身上皮肤都化作惨白。 老鬼果然留了一手,竟能强行让他进入假死状态。 反而,王福故意停在最后一步,牢牢维持魂魄和肉身联系,他能有什么办法鸠占鹊巢? “别急,很快你我就会融为一体。” 这话太猥琐了,不能忍。 道观主人一招手,咚咚咚咚,童男铜炉蹦蹦跳跳,从后院来到正殿。 托盘中的仙桃,升起袅袅烟气,正是熟悉的尸油香料在燃烧。 “不好!” 王福心中咯噔,知道对方要以尸油为引,强行让他魂魄离体。 若不能施法自救,只怕等不到对方厄运发作,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老鬼,且慢!” 王福脑筋转得飞快,想着拖延时间。 道观主人老谋深算,压根不上当,对香炉一弹指,香料燃烧加速,空中的烟柱瞬间粗壮几分。 尸油散发的甜腻香气,充斥王福全身,魂魄摇摇欲坠。 那根联系魂魄和肉身的丝线,随时可能断裂。 “拼了。” 王福盯着命火蜡烛,就要催动命火燃烧,压榨运道自救。 轰隆隆! 突然一道炸雷从天而降,正中大殿的右角,兽形檐角当场炸碎,碎石渣雨点般落下。 雷霆余波不止,道观本就破破烂烂,如今更加风雨飘摇起来。 “呜呜!” 老鬼的本体,就是这座道观,雷霆就如同打在他身上。 刚化出的形体,被劈得粉碎,化作一团不断蠕动的气体,显然受创不轻。 “呵呵!” 王福幸灾乐祸,总算熬到你走霉运了,接下来还有你受的。 “吱吱吱!” 雷霆之下,蛇虫鼠蚁都惊扰了,道观里面,一窝老鼠慌不择路,从老窝窜出来。 “杰瑞、舒克、贝塔,还有米奇、米妮,你们来了。” 王福看到遍地乱窜的老鼠,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破坏自己的计划的那群老鼠么? 藏在地道的爆炸源,就是被这些老鼠从地底翻出来,落到老鬼手上。 当时王福走霉运,也没觉得什么,没想到伏笔在这儿。 “一群老鼠,你以为能救你性命?” 道观主人没觉得奇怪,左右不过是一群畜生,被雷声惊扰,坏不了他的大事。 虽然遭受雷击,但他毕竟是积年老鬼,只要修养片刻,还能卷土重来,夺了王福肉身。 时间,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至于第二次雷击,道观主人想都没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老鼠慌不择路,到处乱窜,有的钻到供桌西面,有的窜到后院。 他们在寻找逃出道观的道路。 老鬼今日为了仪式成功,将道观围得水泄不通,连老鼠都逃不出去。 “咦?” 王福突然看到,有三四只老鼠,从后院艰难拖拽一个包裹,里面藏着他准备的爆炸源,烧焦棉线捻成的引线,刚好露在外面。 这帮老鼠也是贪,跑路也没忘捞油水。 片刻后,老鼠们终于找到出路……王福当时挖的地道,虽然被老鬼堵上,却是用浮土匆匆掩埋。 “吱吱!” 一头老鼠窜到供桌上,啃咬蜡烛的同时,不慎沾染了火焰,全身毛皮都在燃烧,痛得他一头扎入地面,见到地道口的‘家人’们汇聚,急忙窜过去求助。 狗日的别过来! 其他老鼠若是能说话,肯定会大声咆哮,一团火朝自己冲过来,是要拉着大伙儿一起死? 冲到地道口时,这头老鼠全身化作火球,其他老鼠纷纷散开,留下装着爆炸源的包裹,倔强翘着一根引线。 滋……轰! 王福闭上双眼,提前给即将到来的爆炸配音。 火球带着包裹,狠狠扎入地道中,火光一闪而逝,接下来是短暂而漫长的沉寂。 轰! 起初的爆炸声,像是被窝里放屁,沉闷! 随即,响声越来越大,一阵阵渐而高亢。 地道附近的地面颤抖起来,土粒石子跳动如黄豆,整个道观如同被肆意揉捏的橡皮泥,不断变化形状。 王福选定的地点,本就是道观的‘死穴’所在,如今被重重一捅,完犊子! 哗啦啦! 从地道口狂暴涌出的烟与火,瞬间冲垮大半墙壁,碎裂的墙砖雨点般溅射到地面。 道观被炸,老鬼的根子被挖断,转机瞬间到来。 第十六章 给老子炸 “不能再等了。” 道观主人想到这里,对着法坛一指,法力倾泻而出。 嗖嗖! 法力化成七八条绳索,将王福牢牢捆住,定在法坛上的动弹不得。 道观主人也知道,自己夺人肉身,天理难容,最忌讳雷雨天气。 可怎么也没料到,竟会倒霉到这个地步,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冬雷。 未免夜长梦多,他决定速战速决。 “老鬼,休想!” 王福挣扎几下,阳关一叠的法力,微弱的可怜,经过刚才折腾,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所剩不多的法力,他不敢再用了。 至于法眼,睁开时间,超过以往的极限,隐约有些头昏脑涨。 “撑住!” 王福心知肚明,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先倒下去。 “轰隆隆!” 雷霆阵阵,越发接近。 道观主人听得炸雷,心头颤抖,按照这个趋势,极有可能有雷电落在山上。 而这座道观,作为山上最高建筑,一旦雷落,必将是首当其冲。 “小福儿,别挣扎了,我来了。” 他打得如意算盘,速战速决,占了王福肉身,雷霆天罚也管不到他。 道观外,雷霆纵横云间,一道道电蛇摇曳穿梭。 道观内,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道观主人,终于忍不住,在王福面前现身了。 鬼能变化无常,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先前他故意不露真身,可眼下,为了抢夺肉身的仪式,不得不露出真容。 “呼呼!” 事到如今,王福无需法眼,也能看到道观主人。 这是个身穿破烂道袍的中年人,原本周正的长相,由于笼罩鬼气,使人看上去颇为阴邪。 更重要的是,他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一双手露出袖口,十指漆黑如墨。 他飞身落到法坛上,立刻做法念咒。 “小福儿,龟息功是我教你的,你以为自己不运转,我就那你没办法了?天真。” 道观主人口中念念有词,对着王福额头一点。 王福被牢牢困住,无力挣扎,眼睁睁看着指尖点在额头。 下一刻,他气息全无、体温降低,面目和身上皮肤都化作惨白。 老鬼果然留了一手,竟能强行让他进入假死状态。 反而,王福故意停在最后一步,牢牢维持魂魄和肉身联系,他能有什么办法鸠占鹊巢? “别急,很快你我就会融为一体。” 这话太猥琐了,不能忍。 道观主人一招手,咚咚咚咚,童男铜炉蹦蹦跳跳,从后院来到正殿。 托盘中的仙桃,升起袅袅烟气,正是熟悉的尸油香料在燃烧。 “不好!” 王福心中咯噔,知道对方要以尸油为引,强行让他魂魄离体。 若不能施法自救,只怕等不到对方厄运发作,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老鬼,且慢!” 王福脑筋转得飞快,想着拖延时间。 道观主人老谋深算,压根不上当,对香炉一弹指,香料燃烧加速,空中的烟柱瞬间粗壮几分。 尸油散发的甜腻香气,充斥王福全身,魂魄摇摇欲坠。 那根联系魂魄和肉身的丝线,随时可能断裂。 “拼了。” 王福盯着命火蜡烛,就要催动命火燃烧,压榨运道自救。 轰隆隆! 突然一道炸雷从天而降,正中大殿的右角,兽形檐角当场炸碎,碎石渣雨点般落下。 雷霆余波不止,道观本就破破烂烂,如今更加风雨飘摇起来。 “呜呜!” 老鬼的本体,就是这座道观,雷霆就如同打在他身上。 刚化出的形体,被劈得粉碎,化作一团不断蠕动的气体,显然受创不轻。 “呵呵!” 王福幸灾乐祸,总算熬到你走霉运了,接下来还有你受的。 “吱吱吱!” 雷霆之下,蛇虫鼠蚁都惊扰了,道观里面,一窝老鼠慌不择路,从老窝窜出来。 “杰瑞、舒克、贝塔,还有米奇、米妮,你们来了。” 王福看到遍地乱窜的老鼠,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破坏自己的计划的那群老鼠么? 藏在地道的爆炸源,就是被这些老鼠从地底翻出来,落到老鬼手上。 当时王福走霉运,也没觉得什么,没想到伏笔在这儿。 “一群老鼠,你以为能救你性命?” 道观主人没觉得奇怪,左右不过是一群畜生,被雷声惊扰,坏不了他的大事。 虽然遭受雷击,但他毕竟是积年老鬼,只要修养片刻,还能卷土重来,夺了王福肉身。 时间,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至于第二次雷击,道观主人想都没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老鼠慌不择路,到处乱窜,有的钻到供桌西面,有的窜到后院。 他们在寻找逃出道观的道路。 老鬼今日为了仪式成功,将道观围得水泄不通,连老鼠都逃不出去。 “咦?” 王福突然看到,有三四只老鼠,从后院艰难拖拽一个包裹,里面藏着他准备的爆炸源,烧焦棉线捻成的引线,刚好露在外面。 这帮老鼠也是贪,跑路也没忘捞油水。 片刻后,老鼠们终于找到出路……王福当时挖的地道,虽然被老鬼堵上,却是用浮土匆匆掩埋。 “吱吱!” 一头老鼠窜到供桌上,啃咬蜡烛的同时,不慎沾染了火焰,全身毛皮都在燃烧,痛得他一头扎入地面,见到地道口的‘家人’们汇聚,急忙窜过去求助。 狗日的别过来! 其他老鼠若是能说话,肯定会大声咆哮,一团火朝自己冲过来,是要拉着大伙儿一起死? 冲到地道口时,这头老鼠全身化作火球,其他老鼠纷纷散开,留下装着爆炸源的包裹,倔强翘着一根引线。 滋……轰! 王福闭上双眼,提前给即将到来的爆炸配音。 火球带着包裹,狠狠扎入地道中,火光一闪而逝,接下来是短暂而漫长的沉寂。 轰! 起初的爆炸声,像是被窝里放屁,沉闷! 随即,响声越来越大,一阵阵渐而高亢。 地道附近的地面颤抖起来,土粒石子跳动如黄豆,整个道观如同被肆意揉捏的橡皮泥,不断变化形状。 王福选定的地点,本就是道观的‘死穴’所在,如今被重重一捅,完犊子! 哗啦啦! 从地道口狂暴涌出的烟与火,瞬间冲垮大半墙壁,碎裂的墙砖雨点般溅射到地面。 道观被炸,老鬼的根子被挖断,转机瞬间到来。 第十七章 拆与迁 “嗷呜!” 一声尖利的鬼哭声,撞击耳膜,王福脑子都快被刺穿了。 道观被炸,冲击波四散,本就破败的墙壁屋顶,眼下彻底失去维持,开始四分五裂,一块块一坨坨往下掉。 原本,还有老鬼以法力维持,看似破败,实际上可以维持。 但现在,老鬼也顾不得这些了。 “小福儿,这是天意啊,断我后路,今日不成功则成仁。” 老鬼起初震惊,一窝老鼠就能毁他道观? 随即,他也想开了,这是天命推动,道观今日必定崩塌,自己唯有夺舍王福一条生路,否则,必将灰飞烟灭。 至于王福准备的包裹,为何能引发剧烈爆炸,眼下无暇细想。 “……” 老鬼目光落到法坛上,正要二次冲击,没想到眼前人影一花。 原来,刚才遭遇雷击,老鬼法力一松,王福趁机出逃。 “哈哈哈!” 王福站在大门前,月光夜色从破碎屋顶、半残的墙壁投落周围地面。 轰! 两扇大门率先扑倒在地上,让他苦苦求之不得的生路,如此轻易呈现在眼前。 他可以肯定,老鬼的末日到来了。 先是天雷轰击,然后老鼠炸观,一连串小概率的事情密集发生,造成眼下的局面。 老鬼没了道观依托,就是孤魂野鬼,自己不用怕他。 然而,王福还不想逃了,他要亲眼看老鬼惨死。 “小福儿,你过来。” 老鬼裹挟阴风,在空中翻滚几下,再度形成中年人模样。 区别在于,这回的形体轮廓,变得虚幻起来,面具模糊不清。 “像素变低了,显然是运存不够啦!” 王福顺手操起一个家伙,入手才发现,是供桌的某根桌腿,份量挺沉。 “走你!” 王福抡圆胳膊,桌腿脱手,抡打在中年人脸上。 “咚!” 中年人的脸孔,瞬间凹下去一大块,但他脚步不停,朝王福一步步逼近,瞧拿去垂涎三尺的模样,恨不得把王福一口吞下去。 “小福儿,让我进来。” 他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极了在紧闭的厕所门前憋大号的惨绿中年。 “对不住,身为直男的尊严,我绝不允许任何东西,进入我的身体。” 王福义正言辞,又从地上捞起一物,扔了出去。 噶擦! 这回是整张供桌,直接砸断中年人的颈骨,脑袋耷拉在身后,摇摇晃晃。 可是,老鬼继续往前走,已经凑到王福面前,不到一张纸的距离。 恶心,真够恶心的。 王福实在忍不住了,鼓起所剩不多的法力,凝聚在掌心,对着老鬼的胸膛打出。 “咚!” 法力还是有用的,老鬼脚步踉跄,往后倒退几步,终于拉开距离。 光揍还不行,恶鬼皮厚,不吃这套。 王福在地上寻找,看到几件金器,耳边响起雷霆。 “有了!” 烛台入手,王福掂量几下,对着老鬼胸口刺中。 老鬼混若无事,烛台就插在胸口,也不取下,直挺挺朝王福冲来。 “还有!” 第二只烛台,也被插在腹部,直接没入大半。 王福算是看出来,鬼虽有实体,却和活人不同,就算刺出伤口,也不会流血。 老鬼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朝王福一步步靠近。 王福一边从地上取家伙,一边与其周旋,始终拉开距离。 两根烛台后,然后是金秤杆、金尺等金器,接二连三插在老鬼身上。 老鬼也是衰弱了,身上金器也不取下,直接插在上面,或许这点伤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拜拜!” 王福双手空空,最后一件金器也没了,知道多留无益。 打完招呼,他转身撒腿就跑。 老鬼微微一愣,嘲笑看着王福背影,身形猛地模糊。 散则为气,他这是要从实体转变成气流,将几件金器抖落地上,顺便追上王福。 “轰!” 云层中,一道蠢蠢欲动的雷霆,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地面斜刺落下。 山上唯一的道观,已经被炸成残破,如积木般接连倒塌。 唯一能吸引雷霆的,只剩下插满金器的……老鬼。 “傻了吧,金属导电,你个文盲!” 王福转身大笑! 老鬼刚要动怒,突然眼前一亮,浓烈的雷霆瞬间将其淹没。 “真壮观呀!” 雷霆之下,几件法器当场融化成水,倾泻在地上。 恶鬼刚散去形体,正化作一团灰雾状的气体,就被从天而降的雷霆卷曲其中。 “啊!” 王福发誓,这叫声太难听了,不是今晚就是明晚,准得做噩梦。 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终于在黎明时分落下帷幕。 空气弥漫道观倒塌的灰尘,纵有山风吹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沉寂下去。 王福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眼前废墟,觉得饿了。 仪式前几天,就开始斋戒,不饮不食。 昨天晚上,和老鬼斗智斗勇,更是消耗巨大。 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放松,才觉得饥饿无比,恨不得把面前翠绿的青草啃光。 “再等半天!” 眼前看似尘埃落定,但王福压制住冲动,没有急着上前翻看。 道观倒塌了,老鬼也在雷霆中灰飞烟灭,山上只剩下王福,再无第二个活物。 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福等待的时候,心想道观塌了,自己如鸟出牢笼、鱼入大海,终于自由了。 夺人肉身、承人因果,这是每个穿越者应尽的义务。 小福儿虽魂飞魄散,但肉身还有执念。 此番下山,王福要为小福儿了却几桩未了遗愿。 灾年已过,小福儿的父母亲人想必陆续回乡,这孩子做梦都想回家,见许久不见的爹娘一面。 “还是个孩子啊!” 王福心头叹息,不仅是小福儿,老鬼害死的那些孩童少年,都是孩子啊! 今日他借助天时运道,成功灭了这头恶鬼,也算是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 王福突然愣住了。 命火燃烧,那根红色的蜡烛,竟然变长了三寸。 穿越来时,命火蜡烛的长度整一尺,后来消耗,缩短一寸半。 这一消一涨,蜡烛长度反而增加了。 运道变得丰厚了! 难道,这是灭杀老鬼,带来的变化? 本以为运道是消耗品,都盘算着如何可持续发展,没想到一拐角有新发现,竟成了循环回收的资源。 第十七章 拆与迁 “嗷呜!” 一声尖利的鬼哭声,撞击耳膜,王福脑子都快被刺穿了。 道观被炸,冲击波四散,本就破败的墙壁屋顶,眼下彻底失去维持,开始四分五裂,一块块一坨坨往下掉。 原本,还有老鬼以法力维持,看似破败,实际上可以维持。 但现在,老鬼也顾不得这些了。 “小福儿,这是天意啊,断我后路,今日不成功则成仁。” 老鬼起初震惊,一窝老鼠就能毁他道观? 随即,他也想开了,这是天命推动,道观今日必定崩塌,自己唯有夺舍王福一条生路,否则,必将灰飞烟灭。 至于王福准备的包裹,为何能引发剧烈爆炸,眼下无暇细想。 “……” 老鬼目光落到法坛上,正要二次冲击,没想到眼前人影一花。 原来,刚才遭遇雷击,老鬼法力一松,王福趁机出逃。 “哈哈哈!” 王福站在大门前,月光夜色从破碎屋顶、半残的墙壁投落周围地面。 轰! 两扇大门率先扑倒在地上,让他苦苦求之不得的生路,如此轻易呈现在眼前。 他可以肯定,老鬼的末日到来了。 先是天雷轰击,然后老鼠炸观,一连串小概率的事情密集发生,造成眼下的局面。 老鬼没了道观依托,就是孤魂野鬼,自己不用怕他。 然而,王福还不想逃了,他要亲眼看老鬼惨死。 “小福儿,你过来。” 老鬼裹挟阴风,在空中翻滚几下,再度形成中年人模样。 区别在于,这回的形体轮廓,变得虚幻起来,面具模糊不清。 “像素变低了,显然是运存不够啦!” 王福顺手操起一个家伙,入手才发现,是供桌的某根桌腿,份量挺沉。 “走你!” 王福抡圆胳膊,桌腿脱手,抡打在中年人脸上。 “咚!” 中年人的脸孔,瞬间凹下去一大块,但他脚步不停,朝王福一步步逼近,瞧拿去垂涎三尺的模样,恨不得把王福一口吞下去。 “小福儿,让我进来。” 他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极了在紧闭的厕所门前憋大号的惨绿中年。 “对不住,身为直男的尊严,我绝不允许任何东西,进入我的身体。” 王福义正言辞,又从地上捞起一物,扔了出去。 噶擦! 这回是整张供桌,直接砸断中年人的颈骨,脑袋耷拉在身后,摇摇晃晃。 可是,老鬼继续往前走,已经凑到王福面前,不到一张纸的距离。 恶心,真够恶心的。 王福实在忍不住了,鼓起所剩不多的法力,凝聚在掌心,对着老鬼的胸膛打出。 “咚!” 法力还是有用的,老鬼脚步踉跄,往后倒退几步,终于拉开距离。 光揍还不行,恶鬼皮厚,不吃这套。 王福在地上寻找,看到几件金器,耳边响起雷霆。 “有了!” 烛台入手,王福掂量几下,对着老鬼胸口刺中。 老鬼混若无事,烛台就插在胸口,也不取下,直挺挺朝王福冲来。 “还有!” 第二只烛台,也被插在腹部,直接没入大半。 王福算是看出来,鬼虽有实体,却和活人不同,就算刺出伤口,也不会流血。 老鬼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朝王福一步步靠近。 王福一边从地上取家伙,一边与其周旋,始终拉开距离。 两根烛台后,然后是金秤杆、金尺等金器,接二连三插在老鬼身上。 老鬼也是衰弱了,身上金器也不取下,直接插在上面,或许这点伤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拜拜!” 王福双手空空,最后一件金器也没了,知道多留无益。 打完招呼,他转身撒腿就跑。 老鬼微微一愣,嘲笑看着王福背影,身形猛地模糊。 散则为气,他这是要从实体转变成气流,将几件金器抖落地上,顺便追上王福。 “轰!” 云层中,一道蠢蠢欲动的雷霆,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地面斜刺落下。 山上唯一的道观,已经被炸成残破,如积木般接连倒塌。 唯一能吸引雷霆的,只剩下插满金器的……老鬼。 “傻了吧,金属导电,你个文盲!” 王福转身大笑! 老鬼刚要动怒,突然眼前一亮,浓烈的雷霆瞬间将其淹没。 “真壮观呀!” 雷霆之下,几件法器当场融化成水,倾泻在地上。 恶鬼刚散去形体,正化作一团灰雾状的气体,就被从天而降的雷霆卷曲其中。 “啊!” 王福发誓,这叫声太难听了,不是今晚就是明晚,准得做噩梦。 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终于在黎明时分落下帷幕。 空气弥漫道观倒塌的灰尘,纵有山风吹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沉寂下去。 王福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眼前废墟,觉得饿了。 仪式前几天,就开始斋戒,不饮不食。 昨天晚上,和老鬼斗智斗勇,更是消耗巨大。 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放松,才觉得饥饿无比,恨不得把面前翠绿的青草啃光。 “再等半天!” 眼前看似尘埃落定,但王福压制住冲动,没有急着上前翻看。 道观倒塌了,老鬼也在雷霆中灰飞烟灭,山上只剩下王福,再无第二个活物。 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福等待的时候,心想道观塌了,自己如鸟出牢笼、鱼入大海,终于自由了。 夺人肉身、承人因果,这是每个穿越者应尽的义务。 小福儿虽魂飞魄散,但肉身还有执念。 此番下山,王福要为小福儿了却几桩未了遗愿。 灾年已过,小福儿的父母亲人想必陆续回乡,这孩子做梦都想回家,见许久不见的爹娘一面。 “还是个孩子啊!” 王福心头叹息,不仅是小福儿,老鬼害死的那些孩童少年,都是孩子啊! 今日他借助天时运道,成功灭了这头恶鬼,也算是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 王福突然愣住了。 命火燃烧,那根红色的蜡烛,竟然变长了三寸。 穿越来时,命火蜡烛的长度整一尺,后来消耗,缩短一寸半。 这一消一涨,蜡烛长度反而增加了。 运道变得丰厚了! 难道,这是灭杀老鬼,带来的变化? 本以为运道是消耗品,都盘算着如何可持续发展,没想到一拐角有新发现,竟成了循环回收的资源。 第十八章下山 歇了约莫半晌,王福总算恢复法力,开启法眼,扫视道观废墟。 老鬼狡滑,他不得不防,生怕事情有所反复。 “好!” 废墟的每个角落,都被扫视一遍,无所遗漏。 老鬼的命火彻底熄灭,蜡烛也消散无踪,可以确定是死透了。 这还不算,王福以法眼细看,确定没留什么隐患。 至于机关陷阱之类的!道观都塌了,还用得着担心? “开挖!” 王福二话不说,钻到废墟忙碌起来,没办法,回乡需要盘缠呐! 老鬼在天雷轰击下魂飞魄散,但道观里面,应该还藏了不少东西。 别的不说,那个童男香炉若是融了,就能得好些黄铜,这年头,铜就是钱。 一直忙到深夜,总算将废墟前后犁了一遍。 清点收获…… 一大块形状不规则的黄金,先前王福将烛台、金尺等金器插在老鬼身上导电,引来天雷轰击,老鬼烟消云散,金器也融化了。 光是这块金子,不光回乡的盘缠够了,还足够王福为小福儿的爹娘买田买牛,置办家业。 童男香炉,历经道观爆炸、倒塌,以及老鼠乱窜引发的火灾,也不成样子。 “这……” 香炉早已面目全非,被融化成扭曲模样,有些类似王福从武侠小说见过的‘独脚铜人’。 打包收好,再难看也是一块纯铜,找个铁匠铺子花了,能兑不少铜钱。 除此以外,其他收获不多,毕竟在爆炸倒塌之下,金器铜器尚且损坏至此,更别提其他的。 王福挑挑拣拣,好歹凑了三两套衣裳,还有四五日的干粮,连同金块铜人扎成包裹,刚好能背着赶路。 眼看废墟搜刮得差不多,王福打算到此为止,转身就要离开这片瓦砾杂物。 “啪嗒!” 声细微的掉落声,在王福耳边响起。 不好! 王福脸色大变,一个箭步跳起,逃命似得往平地狂奔。 果不其然…… 王福抛出废墟,才不过十来步,几个呼吸后,废墟剧烈抖动起来,破碎的砖瓦都在跳动,似乎要脱离地面。 余波?二次坍塌? 在王福惊讶目光中,地面平空出现一个无底洞,将废墟吞进去。 “咳咳!” 王福等地面晃动消失,尘土散的差不多,终于敢靠近观看。 废墟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大坑,处于原先道观地址的下方。 “好你个老鬼。” 原来地底下,还有个地窖,里面横七竖八,摆放各种残肢白骨,应该是小福儿的前辈们。 除此以外,地窖中还藏着一个包铜皮的红木匣子。 “老鬼真精明,细软都藏好了,随时准备跑路。” 王福漫不经心打开木匣,突然愣住了,和想象中的金银细软不同,里面只有几块玉器,压在几本书册上,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不应该啊! 以老鬼的本领,财不费吹灰之力,怎么如此穷酸? 王福不信邪,认为书中有他藏钱的地方,连忙翻开一本查看。 这一看,彻底入迷,浑然不觉金乌西沉、玉免东升,夜色悄然降临。 皎洁月光如水,洒在王福头顶、双肩,一动不动。 原来,木匣中的书册记录,是老鬼转生后,给自己特地安排的后路。 他也深知借尸还魂风险极大,极有可能损伤脑部,丢失记忆,特地将备份都做好了。 书中详细记载,小福儿身家背景来历,方便日后行走 其余九成篇幅,就是老鬼日常记录,关于真正身世了。 王福看了几眼,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日记吗?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呸! 老鬼来历非同小可,是羽化山真仙府的在册门人,道教成分根正苗红。 原本也是前途无量的道人,奈何走背运(呵呵),遭遇兵解丧命。 这里就要说说兵解。 道教修行者,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领,丝毫不比大光头差。 死也不叫死,美其名为‘解脱’,呵呵! 他们把修行途中的身亡,统称为‘尸解’。 尸解又分成许多种,一刀砍死为‘兵解’,落水溺死为‘水解’,乱棍打死为‘杖解’,等等! 话说老鬼原身遭遇兵解往,呃,就是被人砍死,一缕游魂无所寄托,飘飘荡荡来到山上,寄托在破败无人的道观中。 横死之人容易成鬼,久而久之,老鬼就成了老鬼。 第一本是日记,老鬼日常记录,零碎言语中记下前尘事,连带着发泄情绪。 王福匆匆翻了几页,了解个大概,就没兴趣看了。 然后是第二本…… 《北帝伏魔真武密典》。 龟息功,就是来自这本密典,属于入门功法。 老鬼也是阴险,将一门中正平和的养身入门功法,变成夺舍杀人的工具。 王福越看越是振奋,自己走的路子没错,按照密典修行,敞亮大道就在眼前。 密典中,有修行路线、对应法术,连同辅助修炼的法坛、丹药、灵符等,构建出一套完整的修行体系。 仅从这一点来看,真仙府绝对拥有道教认证的教育资质,不是野鸡大学。 第三本是《符咒大全》,类似于习题集。 王福翻看几页,还是有几页较为熟悉的,那是医自课常用的一些符咒,如今有了法力,应该更有奇效。 第四本无题,看内容,是老鬼留下的小抄,记录身前听闻、经历的奇异地点和物品人物,留待日后探查。 除了这四本书册外,几块玉器也较为精美,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王福深吸口气,将几本书都贴身藏好,这是他的前途未来。 “该动身了。” 王福走在下山路上,身上带着金块铜器,虽然沉重,脚步却越发轻快起来。 这股莫名而来的情绪,正是小福儿残留意识,知道即将返乡见家人,喜不自胜。 “小福儿,我借你躯体重生而活,本质上和那老鬼并无不同。但是你的心愿,我会为你了解,一切因果,如今都由我王福承担。” 一番话说完,王福心头沉重的负担消失了,抬头看向前方,虽然暮色晨晨,却充满无限光明的可能。 行至半山腰,眼前白影一闪,王福停下脚步。 一丛低矮的灌木丛中,斜插一扇屏风,正是老鬼在道观常用那个。 王福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十八章下山 歇了约莫半晌,王福总算恢复法力,开启法眼,扫视道观废墟。 老鬼狡滑,他不得不防,生怕事情有所反复。 “好!” 废墟的每个角落,都被扫视一遍,无所遗漏。 老鬼的命火彻底熄灭,蜡烛也消散无踪,可以确定是死透了。 这还不算,王福以法眼细看,确定没留什么隐患。 至于机关陷阱之类的!道观都塌了,还用得着担心? “开挖!” 王福二话不说,钻到废墟忙碌起来,没办法,回乡需要盘缠呐! 老鬼在天雷轰击下魂飞魄散,但道观里面,应该还藏了不少东西。 别的不说,那个童男香炉若是融了,就能得好些黄铜,这年头,铜就是钱。 一直忙到深夜,总算将废墟前后犁了一遍。 清点收获…… 一大块形状不规则的黄金,先前王福将烛台、金尺等金器插在老鬼身上导电,引来天雷轰击,老鬼烟消云散,金器也融化了。 光是这块金子,不光回乡的盘缠够了,还足够王福为小福儿的爹娘买田买牛,置办家业。 童男香炉,历经道观爆炸、倒塌,以及老鼠乱窜引发的火灾,也不成样子。 “这……” 香炉早已面目全非,被融化成扭曲模样,有些类似王福从武侠小说见过的‘独脚铜人’。 打包收好,再难看也是一块纯铜,找个铁匠铺子花了,能兑不少铜钱。 除此以外,其他收获不多,毕竟在爆炸倒塌之下,金器铜器尚且损坏至此,更别提其他的。 王福挑挑拣拣,好歹凑了三两套衣裳,还有四五日的干粮,连同金块铜人扎成包裹,刚好能背着赶路。 眼看废墟搜刮得差不多,王福打算到此为止,转身就要离开这片瓦砾杂物。 “啪嗒!” 声细微的掉落声,在王福耳边响起。 不好! 王福脸色大变,一个箭步跳起,逃命似得往平地狂奔。 果不其然…… 王福抛出废墟,才不过十来步,几个呼吸后,废墟剧烈抖动起来,破碎的砖瓦都在跳动,似乎要脱离地面。 余波?二次坍塌? 在王福惊讶目光中,地面平空出现一个无底洞,将废墟吞进去。 “咳咳!” 王福等地面晃动消失,尘土散的差不多,终于敢靠近观看。 废墟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大坑,处于原先道观地址的下方。 “好你个老鬼。” 原来地底下,还有个地窖,里面横七竖八,摆放各种残肢白骨,应该是小福儿的前辈们。 除此以外,地窖中还藏着一个包铜皮的红木匣子。 “老鬼真精明,细软都藏好了,随时准备跑路。” 王福漫不经心打开木匣,突然愣住了,和想象中的金银细软不同,里面只有几块玉器,压在几本书册上,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不应该啊! 以老鬼的本领,财不费吹灰之力,怎么如此穷酸? 王福不信邪,认为书中有他藏钱的地方,连忙翻开一本查看。 这一看,彻底入迷,浑然不觉金乌西沉、玉免东升,夜色悄然降临。 皎洁月光如水,洒在王福头顶、双肩,一动不动。 原来,木匣中的书册记录,是老鬼转生后,给自己特地安排的后路。 他也深知借尸还魂风险极大,极有可能损伤脑部,丢失记忆,特地将备份都做好了。 书中详细记载,小福儿身家背景来历,方便日后行走 其余九成篇幅,就是老鬼日常记录,关于真正身世了。 王福看了几眼,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日记吗?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呸! 老鬼来历非同小可,是羽化山真仙府的在册门人,道教成分根正苗红。 原本也是前途无量的道人,奈何走背运(呵呵),遭遇兵解丧命。 这里就要说说兵解。 道教修行者,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领,丝毫不比大光头差。 死也不叫死,美其名为‘解脱’,呵呵! 他们把修行途中的身亡,统称为‘尸解’。 尸解又分成许多种,一刀砍死为‘兵解’,落水溺死为‘水解’,乱棍打死为‘杖解’,等等! 话说老鬼原身遭遇兵解往,呃,就是被人砍死,一缕游魂无所寄托,飘飘荡荡来到山上,寄托在破败无人的道观中。 横死之人容易成鬼,久而久之,老鬼就成了老鬼。 第一本是日记,老鬼日常记录,零碎言语中记下前尘事,连带着发泄情绪。 王福匆匆翻了几页,了解个大概,就没兴趣看了。 然后是第二本…… 《北帝伏魔真武密典》。 龟息功,就是来自这本密典,属于入门功法。 老鬼也是阴险,将一门中正平和的养身入门功法,变成夺舍杀人的工具。 王福越看越是振奋,自己走的路子没错,按照密典修行,敞亮大道就在眼前。 密典中,有修行路线、对应法术,连同辅助修炼的法坛、丹药、灵符等,构建出一套完整的修行体系。 仅从这一点来看,真仙府绝对拥有道教认证的教育资质,不是野鸡大学。 第三本是《符咒大全》,类似于习题集。 王福翻看几页,还是有几页较为熟悉的,那是医自课常用的一些符咒,如今有了法力,应该更有奇效。 第四本无题,看内容,是老鬼留下的小抄,记录身前听闻、经历的奇异地点和物品人物,留待日后探查。 除了这四本书册外,几块玉器也较为精美,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王福深吸口气,将几本书都贴身藏好,这是他的前途未来。 “该动身了。” 王福走在下山路上,身上带着金块铜器,虽然沉重,脚步却越发轻快起来。 这股莫名而来的情绪,正是小福儿残留意识,知道即将返乡见家人,喜不自胜。 “小福儿,我借你躯体重生而活,本质上和那老鬼并无不同。但是你的心愿,我会为你了解,一切因果,如今都由我王福承担。” 一番话说完,王福心头沉重的负担消失了,抬头看向前方,虽然暮色晨晨,却充满无限光明的可能。 行至半山腰,眼前白影一闪,王福停下脚步。 一丛低矮的灌木丛中,斜插一扇屏风,正是老鬼在道观常用那个。 王福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十九章途中奇遇 “老鬼诈尸了!” 这是王福第一个反应。 不应该啊! 天雷之下,阴邪鬼物烟消云散,老鬼也不例外。 更何况,王福亲眼所见,对方的命火蜡烛彻底消散,已经死透了。 “法眼,开!” 王福思来想去,还是用法眼看看,这扇屏风有什么蹊跷。 法眼之下,屏风表面鬼气流转,五颗鬼头也藏在内部,并无不妥。 甚至其斜插在灌木的模样,倒有几分狼狈。 刚才道观爆炸,不少物事在冲击波带动下,四处飞溅散落,难道这扇屏风也是? “没错了。” 王福确定无疑,赶紧翻开老鬼日记,寻找关于屏风的只言片语。 五鬼屏风,老鬼生前法器之一,是与魂魄相连的珍贵宝物,内部封印五头强大鬼物,若能完全放出,具备开山断江的神力。 但是…… 老鬼死后衰弱太久,无法动用万分之一的力量,才导致这件宝物明珠蒙尘。 宝贝就是宝贝,刚经历大爆炸,也没损半分。 王福再翻几页,找到屏风的炼化方法,老鬼真贴心啊。 幸亏有天雷犀利,老鬼烟消云散,若没有这个过程,屏风内部还留有老鬼烙印,以王福一叠修为,根本无从下手。 “五方五帝,镇压五鬼;遵从号令,恶鬼慑服。” 几句法咒念诵间,王福的法力从指间倾斜而出,流入屏风中。 “嗷呜!” 他耳边顿时响起,五头恶鬼的咆哮声,不多时变成臣服的呜咽。 嗖! 屏风无风自动,从灌木丛中飞起,空中缩小成巴掌大,最终落入王福手心。 “这下更有底气了!” 王福将屏风塞入袖口,宝物在手,吃喝不愁,呸呸,划掉,是修行无忧。 心里高兴,赶路更有劲儿了。 两天后,王福发现自己还在山腰,距离山脚遥遥无期。 不是山高,而是路长,这年头都是盘山路,那种蚊香形状,绕着山一圈圈往下走。 看似不太高的山,想要从走到山脚,日夜兼程都要好几天。 “老鬼怎么没养一两头畜生做脚力?” 王福这就过分了,人家送钱送功法,还指望送坐骑,真把恶鬼当成无私奉献的新手村老爷爷了。 肚子也饿了,周围没水,干粮也啃不动。 王福环视四周,找到一颗长在山间的枣树,上面挂满‘红灯笼’。 山间野枣,日晒雨淋、鸟雀啄食,历经风干之后,还剩下大半挂在枝头,在枯瘦的枝干间散落成东一簇、西一簇。 “今天吃枣。” 片刻后,王福脚下干枣堆积成小山,嘴里不断嚼着风干的果肉,心里想到‘吃枣要完’的谐音梗,忍不住笑了。 吃完枣子,王福还不忘打包带走,在包裹里装了几把,原生态的零食嘛! 从枣树下捡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七歪八扭,勉强能当拐杖使。 枣木棍子,质地坚硬,风干后入手沉重,砸得掌心啪啪作响。 若将来遇到不长眼的道友,发生不愉快的冲突,可以用此棍助其‘杖解’。 王福以杖代脚,枣木棍子在山路上戳得当当当,省了不少力气,方才醒悟到,古画中行人为何总手持木杖,实乃是前人智慧啊! 又走了半日,风中传来骂骂咧咧的喝骂,还有甩响鞭和笃笃的蹄声。 好事来了。 不多时,一驾驴车颠献不停,行至面前。 王福一眼认出驾车的老把式,经常送日用品给道观,十来天往返一次。 “犟驴,停停停!” 老把式看到路旁有人,急忙勒住嚼头,奈何驴子性子倔,闷头往前冲,挨了好几响鞭,过了王福身旁几十米才停下。 “小师父,你怎么下山啦?” 他往道观送给养,一直和王福对接,和他也算熟。 “老把式,我出师了,能带我一程么?” 老把式露出为难之色,指着身后,“小师父,还有东西要送上山。” “不用了!” 王福说道,“如今我离开道观,也不怕和你说实话,观主太不地道,找了一家更便宜的,昨天人家就送货上山了。你现在过去,他立马回绝,让你白跑一趟。” 老把式脸当场涨红,许久才憋出一句,“太欺负人啦!” 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小师父,我带你。” 王福坐在敞篷木车,身下铺着干燥稻草,山路颠簸,倒也没多难受。 所谓木车,两个木轮铺块木板,就用来运送东西,这是老把式的谋生之道。 不分日夜在车上路上,赚取微博的工钱,聊以养家糊口。 所以,刚才听王福说,道观主人不打招呼就找了别家,他才尤其愤怒。 老把式嘴里嚼着干枣一一王福给的,不停唠叨。 “小师父,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但你家观主太……” “除了小气外,他还有个癖好,几乎年年换道童。” “话说最近柴禾价格上涨,每捆贵了一倍,烧不起火喽!” 老把式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如果没有王福搭车,多半也要说给驴子听。 王福惬意躺在稻草中,让阳光平铺在脸上,舒服得眯起眼睛。 然后,他一心二用,边听老把式唠叨,边随手去除一本书翻开看。 巧了,是《符咒大全》。 修为境界,不可一蹴而就,但通过符咒学习,可以尽量提升实力。 打个比方,学渣变不成学霸,却能通过题海战术,稍微弥补些差距。 翻了几页,王福喜笑颜开,也不是全不会,至少还有几手能施展。 比方说,牙疼咒、肚痛咒,属于医字课。 顾名思义,用来治疗牙疼肚痛的疾病。 俗话说,病从口入,饮食方面,容易造成牙齿磨损、肠胃不好,牙疼和肚痛,堪称两大普遍疾病。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肚痛亦然,平时小打小闹,严重起来,真会死人。 牙疼咒、肚痛咒,堪称医自课入门的哼哈二将,看似简单,若能精通了,足够游医四方,养家糊口。 王福本有医自课的基础,平时熬药没少掐印念咒,坐在颠簸的驴车上,不知不觉就开始上手试验起来。 法力流转,符咒渐渐有了别样的含义,无形中具备不同的功用。 第十九章途中奇遇 “老鬼诈尸了!” 这是王福第一个反应。 不应该啊! 天雷之下,阴邪鬼物烟消云散,老鬼也不例外。 更何况,王福亲眼所见,对方的命火蜡烛彻底消散,已经死透了。 “法眼,开!” 王福思来想去,还是用法眼看看,这扇屏风有什么蹊跷。 法眼之下,屏风表面鬼气流转,五颗鬼头也藏在内部,并无不妥。 甚至其斜插在灌木的模样,倒有几分狼狈。 刚才道观爆炸,不少物事在冲击波带动下,四处飞溅散落,难道这扇屏风也是? “没错了。” 王福确定无疑,赶紧翻开老鬼日记,寻找关于屏风的只言片语。 五鬼屏风,老鬼生前法器之一,是与魂魄相连的珍贵宝物,内部封印五头强大鬼物,若能完全放出,具备开山断江的神力。 但是…… 老鬼死后衰弱太久,无法动用万分之一的力量,才导致这件宝物明珠蒙尘。 宝贝就是宝贝,刚经历大爆炸,也没损半分。 王福再翻几页,找到屏风的炼化方法,老鬼真贴心啊。 幸亏有天雷犀利,老鬼烟消云散,若没有这个过程,屏风内部还留有老鬼烙印,以王福一叠修为,根本无从下手。 “五方五帝,镇压五鬼;遵从号令,恶鬼慑服。” 几句法咒念诵间,王福的法力从指间倾斜而出,流入屏风中。 “嗷呜!” 他耳边顿时响起,五头恶鬼的咆哮声,不多时变成臣服的呜咽。 嗖! 屏风无风自动,从灌木丛中飞起,空中缩小成巴掌大,最终落入王福手心。 “这下更有底气了!” 王福将屏风塞入袖口,宝物在手,吃喝不愁,呸呸,划掉,是修行无忧。 心里高兴,赶路更有劲儿了。 两天后,王福发现自己还在山腰,距离山脚遥遥无期。 不是山高,而是路长,这年头都是盘山路,那种蚊香形状,绕着山一圈圈往下走。 看似不太高的山,想要从走到山脚,日夜兼程都要好几天。 “老鬼怎么没养一两头畜生做脚力?” 王福这就过分了,人家送钱送功法,还指望送坐骑,真把恶鬼当成无私奉献的新手村老爷爷了。 肚子也饿了,周围没水,干粮也啃不动。 王福环视四周,找到一颗长在山间的枣树,上面挂满‘红灯笼’。 山间野枣,日晒雨淋、鸟雀啄食,历经风干之后,还剩下大半挂在枝头,在枯瘦的枝干间散落成东一簇、西一簇。 “今天吃枣。” 片刻后,王福脚下干枣堆积成小山,嘴里不断嚼着风干的果肉,心里想到‘吃枣要完’的谐音梗,忍不住笑了。 吃完枣子,王福还不忘打包带走,在包裹里装了几把,原生态的零食嘛! 从枣树下捡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七歪八扭,勉强能当拐杖使。 枣木棍子,质地坚硬,风干后入手沉重,砸得掌心啪啪作响。 若将来遇到不长眼的道友,发生不愉快的冲突,可以用此棍助其‘杖解’。 王福以杖代脚,枣木棍子在山路上戳得当当当,省了不少力气,方才醒悟到,古画中行人为何总手持木杖,实乃是前人智慧啊! 又走了半日,风中传来骂骂咧咧的喝骂,还有甩响鞭和笃笃的蹄声。 好事来了。 不多时,一驾驴车颠献不停,行至面前。 王福一眼认出驾车的老把式,经常送日用品给道观,十来天往返一次。 “犟驴,停停停!” 老把式看到路旁有人,急忙勒住嚼头,奈何驴子性子倔,闷头往前冲,挨了好几响鞭,过了王福身旁几十米才停下。 “小师父,你怎么下山啦?” 他往道观送给养,一直和王福对接,和他也算熟。 “老把式,我出师了,能带我一程么?” 老把式露出为难之色,指着身后,“小师父,还有东西要送上山。” “不用了!” 王福说道,“如今我离开道观,也不怕和你说实话,观主太不地道,找了一家更便宜的,昨天人家就送货上山了。你现在过去,他立马回绝,让你白跑一趟。” 老把式脸当场涨红,许久才憋出一句,“太欺负人啦!” 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小师父,我带你。” 王福坐在敞篷木车,身下铺着干燥稻草,山路颠簸,倒也没多难受。 所谓木车,两个木轮铺块木板,就用来运送东西,这是老把式的谋生之道。 不分日夜在车上路上,赚取微博的工钱,聊以养家糊口。 所以,刚才听王福说,道观主人不打招呼就找了别家,他才尤其愤怒。 老把式嘴里嚼着干枣一一王福给的,不停唠叨。 “小师父,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但你家观主太……” “除了小气外,他还有个癖好,几乎年年换道童。” “话说最近柴禾价格上涨,每捆贵了一倍,烧不起火喽!” 老把式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如果没有王福搭车,多半也要说给驴子听。 王福惬意躺在稻草中,让阳光平铺在脸上,舒服得眯起眼睛。 然后,他一心二用,边听老把式唠叨,边随手去除一本书翻开看。 巧了,是《符咒大全》。 修为境界,不可一蹴而就,但通过符咒学习,可以尽量提升实力。 打个比方,学渣变不成学霸,却能通过题海战术,稍微弥补些差距。 翻了几页,王福喜笑颜开,也不是全不会,至少还有几手能施展。 比方说,牙疼咒、肚痛咒,属于医字课。 顾名思义,用来治疗牙疼肚痛的疾病。 俗话说,病从口入,饮食方面,容易造成牙齿磨损、肠胃不好,牙疼和肚痛,堪称两大普遍疾病。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肚痛亦然,平时小打小闹,严重起来,真会死人。 牙疼咒、肚痛咒,堪称医自课入门的哼哈二将,看似简单,若能精通了,足够游医四方,养家糊口。 王福本有医自课的基础,平时熬药没少掐印念咒,坐在颠簸的驴车上,不知不觉就开始上手试验起来。 法力流转,符咒渐渐有了别样的含义,无形中具备不同的功用。 第二十章 赌鬼 路途漫长,时间有的是,王福躺在木车上,比划手势,渐渐有了心得。 牙疼咒和肚痛咒,并非多难,属于入门水准。 以王福的资质,加上一叠修为,上手很快。 理论基础有了,接下来就是实践练手。 王福环视四周,这里荒郊野外,哪来病人? “咯! 老把式吃枣时,说话太快,一不留神,被枣核碰掉了后槽牙。 这不是瞌睡碰上枕头嘛! “唔唔唔! 老把式托着下巴,满嘴都是血,掌心躺着沾血的牙齿,齐根断裂。 看着都疼,挺严重的。 王福热情上前,“老把式,让我瞧瞧。” 老把式张开嘴,露出满口典型穷苦人的牙齿,牙床松动、牙齿磨损严重,四五颗牙齿缺勤已久。 王福心知,这是长期吃粗粮,再加上不注意护理口腔造成的,并非当务之急。 寻摸几下,找到断裂的牙根处,露出涌血的嫩肉。 “差点忘了,这年头,纸张也是稀缺品。” 王福正要画符,才想到器具严重缺乏。 前世随处可见的纸,现如今可是上层人物才能使用的奢侈品。 没办法,只好有什么用什么。 王福左寻右寻,突然发发现身旁稻草堆中,落了几片叶子,想来是路上经过树林落下。 巴掌大的绿叶,随便挑了一张完整的,代替符纸。 画符第一要点,符纸不限材质,却不能有半点破损。 王福以炭为笔,在树叶上匆匆画下一道符咒。 念几句咒,法力如烟雾沉积,落在树叶的符文上,逐渐发生奇异变化。 “老把式,贴在腮帮子上,牙疼就好些。” 老把式接过‘符’,诚惶诚恐,“小师父,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顺手画的,收下吧!” 王福笑了,一张符而已,除了刚才画符念咒的步骤外,本质就是片树叶,有什么贵重的。 老把式目光带着诚惶诚恐,甚至还有中大奖的狂喜。 “情况如何?” 片刻后,王福询问老把式。 老把式腮帮子贴着那片树叶,嘴巴已经不流血了,表情再无刚才的痛苦狰狞,反而露出舒服惬意的模样。 被王福一问,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回答,“小师父,一点也不疼了,特别舒服。” 接下来的路程,老把式对王福客气许多,还从座位底下的木箱中,取出珍藏的肉干给他。 牙疼咒初见功效,王福很有成就感,而且从老把式的变化中,看出貌似道士的地位不低。 确切来说,应该是有真本事的道士。 “小师父,你这么有本事,也不用在山上受苦,山下大把富贵。” “我们隔壁乡有个道士,掌握一道千金求子方,十里八乡的地主富人都来求子,建起了三进院的道观,徒弟都收了几十个。” 王福笑了笑,知道这个道士肯定是骗子,正经的修道之人,怎会有不孕不育方面的业务? 聊着聊着,突然谈到目的地。 “小师父此行何处?” “井口镇!” “巧了,老汉要去四道湾,经过井口镇,就在镇口放下小师父?” “行!” 入夜! 王福猛地被惊醒,他突然听到说话声,不是老把式自言自语,而是和一位陌生人对话。 哪来的陌生人? 王福起身,看到车旁一团篝火,烧得火星灰烬盘旋飞舞。 然而,篝火在地上投下的影子,只有老把式一人。 陌生人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坐着如一堆肉山,粗壮胳膊用力摇晃倒扣的海碗,里面有东西碰撞得丁零当啷。 “开,开,开!” 老把式满脸潮红,盯着陌生人双手,浑然不觉其他。 大半夜的,荒郊野岭,竟然在野里地赌上了。 王福摇摇头,从木车跳下,惊动了两人。 “老把式,耍钱呢?” 王福快步上前,走到篝火前坐下,二人是在摇骰子。 “小师父,夜里睡不着,正好遇到这位朋友,耍几把骰子。” 老把式扭头催促彪形大汉,“开~” 大汉虽然壮硕,脾气却很好,满脸横肉却笑眯眯,海碗摇晃几下,最终按在地面,里面骰子旋转碰撞,渐而平静下来。 “又输了!” 老把式懊恼不已,将身前几枚铜钱,推到大汉面前,不顾钱财所剩无几,拼命催促,“再来一盘。” 王福摇摇头,在这么赌下去,就不是赌钱,而是赌命了。 “这位小师父,你也来几把,试试手气?” 彪形大汉看到王福,热情招呼起来。 王福谦虚摇头,“我运气不行,赌不得。” 王福拒绝,大汉转向老把式,摇骰子比大小。 说来也怪,老把式运气不行,把把都输,本来钱就不多,几把下来输个精光。 大汉也不嫌,大方借钱给他翻本。 王福静静看看,观赌不语真君子么,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海碗和骰子上,而是老把式的命火蜡烛上。 命火摇摇欲坠,蜡烛更是黑气蔓延,这是大难临头的征兆。 再看大汉,命火蜡烛是白色的。 鬼有形无质,光照不落影子,再加上命火蜡烛为白色,妥妥的不是活人。 恶鬼拦路,以赌蛊惑人心,进而索命。 情况已经明了。 海碗放在地上,骰子旋转几周,在碗底停下。 “怎么不玩了?”老把式疑惑抬头。 彪形大汉带着冷笑,“玩倒是可以,但先把帐算清楚,你刚才连输带借,共欠我三千个钱。” “怎么样,把欠账清了,还能继续玩儿。” 老把式额头汗都下来了,醒悟过来,猛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冷风一吹,他清醒过来,输了这么多钱,砸锅卖铁也还不起。 这是个老实人,听到欠下这么多债,又是荒郊野岭,没有萌生恶念,反而发愁如何还这笔巨债。 “小师父,你救救我。” 老把式突然见到王福,向他哀求起来。 “老把式,莫非要借钱翻本?” 王福心中决定,对方若还要赌,就是不可救药了。 “不赌了,不赌了。” 老把式摇摇头,心想今晚昏了头,输了这么多钱,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还不上,若无贵人施加援手,自己唯有死路一条。 “朋友,你若无钱,我也能借你。” 不待王福开口,彪形大汉抢先说道,“你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押。” “什么?” 老把式也是好奇,他手也空、袋也空,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的命!” 第二十章 赌鬼 路途漫长,时间有的是,王福躺在木车上,比划手势,渐渐有了心得。 牙疼咒和肚痛咒,并非多难,属于入门水准。 以王福的资质,加上一叠修为,上手很快。 理论基础有了,接下来就是实践练手。 王福环视四周,这里荒郊野外,哪来病人? “咯! 老把式吃枣时,说话太快,一不留神,被枣核碰掉了后槽牙。 这不是瞌睡碰上枕头嘛! “唔唔唔! 老把式托着下巴,满嘴都是血,掌心躺着沾血的牙齿,齐根断裂。 看着都疼,挺严重的。 王福热情上前,“老把式,让我瞧瞧。” 老把式张开嘴,露出满口典型穷苦人的牙齿,牙床松动、牙齿磨损严重,四五颗牙齿缺勤已久。 王福心知,这是长期吃粗粮,再加上不注意护理口腔造成的,并非当务之急。 寻摸几下,找到断裂的牙根处,露出涌血的嫩肉。 “差点忘了,这年头,纸张也是稀缺品。” 王福正要画符,才想到器具严重缺乏。 前世随处可见的纸,现如今可是上层人物才能使用的奢侈品。 没办法,只好有什么用什么。 王福左寻右寻,突然发发现身旁稻草堆中,落了几片叶子,想来是路上经过树林落下。 巴掌大的绿叶,随便挑了一张完整的,代替符纸。 画符第一要点,符纸不限材质,却不能有半点破损。 王福以炭为笔,在树叶上匆匆画下一道符咒。 念几句咒,法力如烟雾沉积,落在树叶的符文上,逐渐发生奇异变化。 “老把式,贴在腮帮子上,牙疼就好些。” 老把式接过‘符’,诚惶诚恐,“小师父,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顺手画的,收下吧!” 王福笑了,一张符而已,除了刚才画符念咒的步骤外,本质就是片树叶,有什么贵重的。 老把式目光带着诚惶诚恐,甚至还有中大奖的狂喜。 “情况如何?” 片刻后,王福询问老把式。 老把式腮帮子贴着那片树叶,嘴巴已经不流血了,表情再无刚才的痛苦狰狞,反而露出舒服惬意的模样。 被王福一问,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回答,“小师父,一点也不疼了,特别舒服。” 接下来的路程,老把式对王福客气许多,还从座位底下的木箱中,取出珍藏的肉干给他。 牙疼咒初见功效,王福很有成就感,而且从老把式的变化中,看出貌似道士的地位不低。 确切来说,应该是有真本事的道士。 “小师父,你这么有本事,也不用在山上受苦,山下大把富贵。” “我们隔壁乡有个道士,掌握一道千金求子方,十里八乡的地主富人都来求子,建起了三进院的道观,徒弟都收了几十个。” 王福笑了笑,知道这个道士肯定是骗子,正经的修道之人,怎会有不孕不育方面的业务? 聊着聊着,突然谈到目的地。 “小师父此行何处?” “井口镇!” “巧了,老汉要去四道湾,经过井口镇,就在镇口放下小师父?” “行!” 入夜! 王福猛地被惊醒,他突然听到说话声,不是老把式自言自语,而是和一位陌生人对话。 哪来的陌生人? 王福起身,看到车旁一团篝火,烧得火星灰烬盘旋飞舞。 然而,篝火在地上投下的影子,只有老把式一人。 陌生人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坐着如一堆肉山,粗壮胳膊用力摇晃倒扣的海碗,里面有东西碰撞得丁零当啷。 “开,开,开!” 老把式满脸潮红,盯着陌生人双手,浑然不觉其他。 大半夜的,荒郊野岭,竟然在野里地赌上了。 王福摇摇头,从木车跳下,惊动了两人。 “老把式,耍钱呢?” 王福快步上前,走到篝火前坐下,二人是在摇骰子。 “小师父,夜里睡不着,正好遇到这位朋友,耍几把骰子。” 老把式扭头催促彪形大汉,“开~” 大汉虽然壮硕,脾气却很好,满脸横肉却笑眯眯,海碗摇晃几下,最终按在地面,里面骰子旋转碰撞,渐而平静下来。 “又输了!” 老把式懊恼不已,将身前几枚铜钱,推到大汉面前,不顾钱财所剩无几,拼命催促,“再来一盘。” 王福摇摇头,在这么赌下去,就不是赌钱,而是赌命了。 “这位小师父,你也来几把,试试手气?” 彪形大汉看到王福,热情招呼起来。 王福谦虚摇头,“我运气不行,赌不得。” 王福拒绝,大汉转向老把式,摇骰子比大小。 说来也怪,老把式运气不行,把把都输,本来钱就不多,几把下来输个精光。 大汉也不嫌,大方借钱给他翻本。 王福静静看看,观赌不语真君子么,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海碗和骰子上,而是老把式的命火蜡烛上。 命火摇摇欲坠,蜡烛更是黑气蔓延,这是大难临头的征兆。 再看大汉,命火蜡烛是白色的。 鬼有形无质,光照不落影子,再加上命火蜡烛为白色,妥妥的不是活人。 恶鬼拦路,以赌蛊惑人心,进而索命。 情况已经明了。 海碗放在地上,骰子旋转几周,在碗底停下。 “怎么不玩了?”老把式疑惑抬头。 彪形大汉带着冷笑,“玩倒是可以,但先把帐算清楚,你刚才连输带借,共欠我三千个钱。” “怎么样,把欠账清了,还能继续玩儿。” 老把式额头汗都下来了,醒悟过来,猛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冷风一吹,他清醒过来,输了这么多钱,砸锅卖铁也还不起。 这是个老实人,听到欠下这么多债,又是荒郊野岭,没有萌生恶念,反而发愁如何还这笔巨债。 “小师父,你救救我。” 老把式突然见到王福,向他哀求起来。 “老把式,莫非要借钱翻本?” 王福心中决定,对方若还要赌,就是不可救药了。 “不赌了,不赌了。” 老把式摇摇头,心想今晚昏了头,输了这么多钱,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还不上,若无贵人施加援手,自己唯有死路一条。 “朋友,你若无钱,我也能借你。” 不待王福开口,彪形大汉抢先说道,“你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押。” “什么?” 老把式也是好奇,他手也空、袋也空,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的命!” 第二十一章 逢赌必赢 “命怎么能赌?” 老把式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彪形大汉,觉得非常邪性。 “怎么不能赌?” 彪形大汉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里面鼓囊囊,发出银钱碰撞的声响。 “哗啦啦!” 布袋敞开,金锭、银块、铜钱,流水般倒在地上,几个呼吸便堆成冒尖的小山。 “好朋友,有赌不为输,只要继续赌下去,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老把式本想回绝,突然心神一荡,目光落在地上,篝火照射下,黄的是金、白的是银、绿的是铜钱。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老把式喃喃自语,几句过后,眼睛就红了。 王福摇了摇头,恶鬼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先前道观主人,将整座道观内部,化作鬼域,然自己如行走在迷宫,怎么也闯不出去。 现如今,眼前这头赌鬼,三言两语就蛊惑老把式,让他深陷赌局,无法自拔。 先前好不容易来的清醒,瞬间被贪欲淹没。 “赌了!” 老把式还不知道,在王福眼中,他的命火只差一线就会熄灭。 就在他答应赌命的一刻,属于老把式的命火蜡烛,被那只赌鬼的白烛贴住,已然做好了侵占的准备。 罢了,同路一场,也是有缘,实在不忍心见他横死野外。 王福一抹眼睑,施法睁开法眼,见到地上的金银铜钱,褪去虚幻的外表,露出本来模样。 那都是一张张惨白的纸钱。 面对老把式的赌鬼,一双手掌虚肉模糊,十根手指齐根而断。 “断指戒赌,竟然弄到十指斩断,仍然死不悔改。” 王福得出结论,这头赌鬼,也是恶极不改,死有余辜。 “慢着!” 赌鬼正要举起海碗摇晃,彻底收割老把式的性命,突然听到王福大喝。 “小师父,你也想玩,好好,一起来。” 老把式还不知,死期将至,热情招呼王福,在身旁收拾了块空地。 “好!” 王福大大方方坐下,从包裹中,取出一块金子,放在面前。 “这些够么?” 赌鬼见到真金白银,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他因赌而死,纵然成为恶鬼,仍然不改贪财的本性。 “金子。” 老把式也惊了,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王福一出手,不同凡响,立刻占据赌局的c位。 “老把式,我不喜欢群赌,你让开一遍。” 王福开口道。 老把式露出不满,就要嚷嚷。 然而,赌鬼一把将他推开,“去去去,你没钱,让这位小师父来。” 开玩笑,论财富,王福有一整块金子,论寿命,王福是十来岁的少年,从哪个方面都秒杀老把式。 赌鬼也知道对比优劣,认定王福才是上好的猎物。 “小师父,咱们两个玩,不带他个穷鬼。” 这头赌鬼,因赌而死,生前家财败光,气死了老母,典卖了妻儿,早已丧尽人性,最后为了抢赌资被杀,可谓是恶贯满盈。 生前恶人,死后也是恶鬼,经常在野外游荡,遇到落单的行人就拦下赌钱。 老把式今晚不走运,遇到赌鬼,也是命中一劫。 若无王福搭车,肯定会输光钱财,最后与赌鬼赌命,被对方收割性命,最后沦为荒野外的孤魂野鬼。 “买定离手!” 赌鬼呦呵几声,举起海碗摇晃几下。 “朋友,你这骰子是什么材质的?” 赌鬼没想到王福有这一问,愣了愣,回道,“象牙。” “不是人骨的?” 王福反问。 赌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客人说笑了,人骨哪能做骰子?怪瘆人的。” “开赌!” 叮叮当当。 静谧夜里,骰子碰撞海碗的声响格外清脆,传得也很远。 “买大买小。” 王福漫不经心说道,“小。” 一个骰子六个面,分别是1到6,1到3为小,4到6为大。 赌鬼露出得逞的笑容,掀开海碗,伸手一指。 两颗骰子躺着,一个2点,一个3点,的确是小。 赌鬼的表情凝固了。 明明是大,怎么变成了小。 他身为恶鬼,本领全在一个赌字上,能蛊惑人心,激发人心内部的贪恋,赌了就输、输了还想赌,直到一无所有,将性命输给他。 在赌鬼的操作下,对方赌小他开大,对方赌大他开小,从无失手。 刚才老把式,就是如此输光了身家,还欠下天文数字的巨债。 赌鬼眼见王福的金子晃眼,盘算着赢过来十拿九稳,却怎么又没想到,第一局就输了。 “再来!” 赌鬼不信邪,将骰子捏起,用鬼气沾染,再度投入碗中。 “开!” “买大买小!” “小。” 海碗打开,骰子两个都是1点,还是小。 “再来!” 赌鬼渐渐输红了眼,不管不顾,一次次开盅,却每次都是输。 最终,他不光输光从老把式赢来的钱,连身前的那堆‘钱财’,也都输给王福。 “这些归我,那些不要。” 王福将老把式的铜钱扒拉到身前,而赌鬼脚下的纸钱,他看也不看。 篝火继续燃烧,只听见赌鬼粗重的呼吸声,从他身上散发绿油油的气流,将篝火都染成绿油油的鬼火一般。 “冷!” 老把式看情况不对,连滚带爬躲到驴车后面。 “愿赌服输,这些钱你怎么不拿走?” 赌鬼双目狰狞,盯着王福。 王福摇摇头,“不需要。” “你必须拿走!” 赌鬼几乎在咆哮,“你怎么赢我的,这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赌鬼是输光身家而死的烂赌之人,死后怨气所致,一身本领都在赌博上,凡人根本斗不过他。 可以说,几副赌具、一盘赌局,就是赌鬼的鬼域。 王福却在他的鬼域中,让他输得精光,这让赌鬼疯狂至极。 “呵呵!” 王福笑而不语,你能作弊,我也可以啊! 刚才命火蜡烛燃烧稍微加剧,最终的结果,蜡烛缩短微不足道一丝,多出一颗厄运蜡珠。 “不说,我吃了你。” 赌鬼恶狠狠起身,一瞬间撕开身上伪装,双手十指全无,齐根斩断。 尤其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恨不得择人而噬。 “小道士,老子要活生生啃了你。” 赌鬼的咆哮声,化作一道声浪,篝火首当其冲,当场被吹灭。 第二十二章 告诫 赌鬼从腰间一抹,亮出雪白刀锋,竟是把剁肉的宽刀。 看来这赌鬼,生前的职业,必是菜市卖肉的屠夫。 呼啦啦! 剁肉刀凌空劈下,撕裂空气,轨迹笔直如线,不偏分毫,朝王福鼻梁斩落。 这一手又快又狠又稳,令人叹为观止。 王福嗖一声后退,伸手从背后抽出一物,正是独脚铜人。 他下意识,举起铜人往前挡。 当! 剁骨刀镶嵌在铜人上,巨力之下,王福胳膊都快断了。 这赌鬼好大力气! 王福深吸口气,调动法力,独脚铜人表面,猛地浮现龟裂般光纹。 “轰!” 赌鬼的剁骨刀推手,踉跄后退几步,目光露出震惊。 “你是修行之人?” 他刚开始,还以为王福是普通小道士,如今才发现,对方有法力在身。 同样是道士,有无法力区别就大了,没法力的道士只能招摇撞骗,但有法力在身,就能驱邪捉鬼,是他们的天然克星。 “不好,不好!” 赌鬼暴躁起来,他成鬼才十来年,算是最低微的恶鬼,根本没多少本领,只能靠着在野外拦截落单行人,一点一滴壮大。 若是遇到厉害的修行者,根本不是对手。 “不对!” 赌鬼刚心生畏惧,突然醒悟到,这小道士,貌似也并不强。 他转头一看,王福散正散去法力,将铜人放在地上休息。 阳关道本就是入门境界,其中的阳关一叠,更是入门中的入门,法力捉襟见肘,若不精打细算,很难支撑一场斗法。 先前在山上破道观,也是王福运气好,道观主人正值最衰弱的时刻,加上投鼠忌器,不忍心损伤他的身躯,所以才给了王福绝地反击的机会。 眼前这头赌鬼,从手段智慧、阅历心机,各方面都比不上道观主人,但他没有隐患,纵然实力低微,却能尽情发挥。 如此,王福就有些不太妙了。 “难道,要动用厄运蜡烛。” 刚新鲜出炉的厄运蜡珠,正是和赌鬼斗法中产生。 王福摇了摇头,厄运蜡珠有反噬,交战之时不能随便使用,还是要靠自己。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看牙疼、肚痛咒,应该学一两手防身的符咒。 如今后悔,却已经晚了。 “对了。” 王福突然双目发亮,他还有底牌,五鬼屏风。 要说这件法器,威力巨大,需要的法力也极为庞大。 道观主人临死前,法力相当于二叠,却只能让五颗鬼头隐约突出,无法脱离屏风活动。 由此可见,想要真正动用屏风的威能,起码要三叠修为。 王福虽然炼化了,目前只有掌控权,却无使用权。 “试试看。” 王福悄然动作,将屏风捏在掌心,脸上不动声色。 “小道士,有法力又如何,若能杀了你,夺你运道,我将更上一层楼,修成更厉害的凶鬼。” 凶恶,凶恶!鬼也分凶恶,凶鬼比恶鬼更强更坏。 道观主人的日记曾提及,阳关道的修行者,遇到凶鬼只有死路一条。 对恶鬼来说,杀人夺运,也是修行,是逐渐强大的手段。 此刻,赌鬼看着王福,如同见到最美味的食物,迫不及待享用。 “贪欲熏心风!” 赌鬼猛地仰头,裂开血盆大口,嘴角撕裂脸颊,延伸到耳垂旁边。 下一刻,从血盆大口中,翻滚涌出大股浊风。 王福见状,立刻屏住呼吸,这股浊风,若是吸入一丝,也将神智错乱,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赌鬼见王福被动防御,更是得意,口中喷出源源不绝的浊风,围绕王福不断走步,渐渐将他逼入绝境。 久守必失,在这样撑下去,浊风很快撕开破绽,席卷王福。 “呼呼!” 王福并非束手待毙,而是在等待机会,掌心扣着的五鬼屏风,已经蠢蠢欲多时了。 “小道士,死!” 赌鬼大喝一声,浊风瞬间加速,发出撕裂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王福挪开阻挡的双臂,扬起手掌,对着他一拍。 浊风没了阻碍,正要长驱直入,突然啪嗒,被硬生生打回来了。 王福孤注一掷,将八成法力,贯彻入五鬼屏风中,不到一眨眼功夫,屏风从巴掌模样,暴涨到门板规模。 五鬼屏风一现身,就将浊风当场打退,甚至去势不止。 “啊呀!” 赌鬼被原路返回的浊风,噎了一嗓子,正呛得直咳嗽,突然眼前白影一闪。 咚! 五鬼屏风全速状态下,冲刺命中赌鬼,发出剧烈碰撞声。 眨眼功夫,赌鬼就飞上半空,活脱脱一头被拖拉机撞飞的公猪。 白色屏风上,浮现出淡淡的水墨画,正是五颗狰狞的鬼头。 只是经由王福施展,鬼头固然形象生动,却仿佛下笔画时没墨了,显得很淡,淡得几乎看不清楚。 接下来,王福才亲眼见到,五鬼屏风的恐怖。 赌鬼还在半空,手舞足蹈挣扎,往下直挺挺砸落。 还没等他落地,五鬼屏风嗖一声追上去,贴在赌鬼身上。 赌鬼在上、屏风在下,怎么看都像是盛在白瓷碟中的菜肴。 “啊,不,救命。” 赌鬼发出惊恐绝伦的求救声。 五颗鬼头在屏风表面游走,你一口我一口,将赌鬼分食干净。 眨眼功夫,赌鬼就消失在天地间。 王福仰头,望着五鬼屏风飘飘荡荡,纸花般飘落手中,起初觉得扎手,后来发现是心理作用。 这件法器,也太邪性了。 王福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与之抗衡过。 赌鬼的白烛,彻底消失在天地间,显然是死透了。 而王福自己的命火蜡烛,也悄然多出一截,这是灭杀赌鬼的收获。 “老把式,没事了。” 王福将地上的铜钱捡起来,用草绳穿好,递送到前方。 老把式,还躲在驴车后面,见到是王福来了,胆子才稍微大些,直起身站了起来。 “小师父,你救了我一条命。” 话音刚落,老把式跪在地上,朝王福拼命磕头。 “钱收到,今天教训希望你记住,以后不能再赌了。” “我他么以后再赌,就是你孙子。” 老把式信誓旦旦说道,然后发现说岔嘴了,尴尬看着王福,“小师傅,我不是说你。” “算了,算了!” 王福也没计较什么。 第二十一章 逢赌必赢 “命怎么能赌?” 老把式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彪形大汉,觉得非常邪性。 “怎么不能赌?” 彪形大汉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里面鼓囊囊,发出银钱碰撞的声响。 “哗啦啦!” 布袋敞开,金锭、银块、铜钱,流水般倒在地上,几个呼吸便堆成冒尖的小山。 “好朋友,有赌不为输,只要继续赌下去,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老把式本想回绝,突然心神一荡,目光落在地上,篝火照射下,黄的是金、白的是银、绿的是铜钱。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老把式喃喃自语,几句过后,眼睛就红了。 王福摇了摇头,恶鬼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先前道观主人,将整座道观内部,化作鬼域,然自己如行走在迷宫,怎么也闯不出去。 现如今,眼前这头赌鬼,三言两语就蛊惑老把式,让他深陷赌局,无法自拔。 先前好不容易来的清醒,瞬间被贪欲淹没。 “赌了!” 老把式还不知道,在王福眼中,他的命火只差一线就会熄灭。 就在他答应赌命的一刻,属于老把式的命火蜡烛,被那只赌鬼的白烛贴住,已然做好了侵占的准备。 罢了,同路一场,也是有缘,实在不忍心见他横死野外。 王福一抹眼睑,施法睁开法眼,见到地上的金银铜钱,褪去虚幻的外表,露出本来模样。 那都是一张张惨白的纸钱。 面对老把式的赌鬼,一双手掌虚肉模糊,十根手指齐根而断。 “断指戒赌,竟然弄到十指斩断,仍然死不悔改。” 王福得出结论,这头赌鬼,也是恶极不改,死有余辜。 “慢着!” 赌鬼正要举起海碗摇晃,彻底收割老把式的性命,突然听到王福大喝。 “小师父,你也想玩,好好,一起来。” 老把式还不知,死期将至,热情招呼王福,在身旁收拾了块空地。 “好!” 王福大大方方坐下,从包裹中,取出一块金子,放在面前。 “这些够么?” 赌鬼见到真金白银,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他因赌而死,纵然成为恶鬼,仍然不改贪财的本性。 “金子。” 老把式也惊了,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王福一出手,不同凡响,立刻占据赌局的c位。 “老把式,我不喜欢群赌,你让开一遍。” 王福开口道。 老把式露出不满,就要嚷嚷。 然而,赌鬼一把将他推开,“去去去,你没钱,让这位小师父来。” 开玩笑,论财富,王福有一整块金子,论寿命,王福是十来岁的少年,从哪个方面都秒杀老把式。 赌鬼也知道对比优劣,认定王福才是上好的猎物。 “小师父,咱们两个玩,不带他个穷鬼。” 这头赌鬼,因赌而死,生前家财败光,气死了老母,典卖了妻儿,早已丧尽人性,最后为了抢赌资被杀,可谓是恶贯满盈。 生前恶人,死后也是恶鬼,经常在野外游荡,遇到落单的行人就拦下赌钱。 老把式今晚不走运,遇到赌鬼,也是命中一劫。 若无王福搭车,肯定会输光钱财,最后与赌鬼赌命,被对方收割性命,最后沦为荒野外的孤魂野鬼。 “买定离手!” 赌鬼呦呵几声,举起海碗摇晃几下。 “朋友,你这骰子是什么材质的?” 赌鬼没想到王福有这一问,愣了愣,回道,“象牙。” “不是人骨的?” 王福反问。 赌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客人说笑了,人骨哪能做骰子?怪瘆人的。” “开赌!” 叮叮当当。 静谧夜里,骰子碰撞海碗的声响格外清脆,传得也很远。 “买大买小。” 王福漫不经心说道,“小。” 一个骰子六个面,分别是1到6,1到3为小,4到6为大。 赌鬼露出得逞的笑容,掀开海碗,伸手一指。 两颗骰子躺着,一个2点,一个3点,的确是小。 赌鬼的表情凝固了。 明明是大,怎么变成了小。 他身为恶鬼,本领全在一个赌字上,能蛊惑人心,激发人心内部的贪恋,赌了就输、输了还想赌,直到一无所有,将性命输给他。 在赌鬼的操作下,对方赌小他开大,对方赌大他开小,从无失手。 刚才老把式,就是如此输光了身家,还欠下天文数字的巨债。 赌鬼眼见王福的金子晃眼,盘算着赢过来十拿九稳,却怎么又没想到,第一局就输了。 “再来!” 赌鬼不信邪,将骰子捏起,用鬼气沾染,再度投入碗中。 “开!” “买大买小!” “小。” 海碗打开,骰子两个都是1点,还是小。 “再来!” 赌鬼渐渐输红了眼,不管不顾,一次次开盅,却每次都是输。 最终,他不光输光从老把式赢来的钱,连身前的那堆‘钱财’,也都输给王福。 “这些归我,那些不要。” 王福将老把式的铜钱扒拉到身前,而赌鬼脚下的纸钱,他看也不看。 篝火继续燃烧,只听见赌鬼粗重的呼吸声,从他身上散发绿油油的气流,将篝火都染成绿油油的鬼火一般。 “冷!” 老把式看情况不对,连滚带爬躲到驴车后面。 “愿赌服输,这些钱你怎么不拿走?” 赌鬼双目狰狞,盯着王福。 王福摇摇头,“不需要。” “你必须拿走!” 赌鬼几乎在咆哮,“你怎么赢我的,这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赌鬼是输光身家而死的烂赌之人,死后怨气所致,一身本领都在赌博上,凡人根本斗不过他。 可以说,几副赌具、一盘赌局,就是赌鬼的鬼域。 王福却在他的鬼域中,让他输得精光,这让赌鬼疯狂至极。 “呵呵!” 王福笑而不语,你能作弊,我也可以啊! 刚才命火蜡烛燃烧稍微加剧,最终的结果,蜡烛缩短微不足道一丝,多出一颗厄运蜡珠。 “不说,我吃了你。” 赌鬼恶狠狠起身,一瞬间撕开身上伪装,双手十指全无,齐根斩断。 尤其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恨不得择人而噬。 “小道士,老子要活生生啃了你。” 赌鬼的咆哮声,化作一道声浪,篝火首当其冲,当场被吹灭。 第二十三章 一碗碱水面 “小师父,前面就是井口镇。” “再见!” 镇外的高坡上,老把式一甩响鞭,驴子吭哧吭哧,拉着木车缓缓离开。 王福没有急着进镇,而是居高临下,望着镇子的布局。 众多建筑错落有致,高低起伏间,竟形成和谐共存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井口镇的外观,好似一种风水局。 究竟是哪一种? 书到用时方很少。 王福连忙翻开日记,最终找到对应的风水局种类。 “原来如此。” 这座小镇的格局,在风水中为‘聚阳’。 传统的人口居住地,莫不是位于山南水北,属于‘阳’,有阳气才能抵御阴邪恶鬼的侵扰。 井口镇旁无山无河,却以风水局弥补这个缺憾。 镇中一口井,聚集八方来气,最终成了眼前局面。 “定是有高人指点过的。” 王福来了兴趣,更想进镇看了看了。 这趟进镇,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却小福儿一桩遗憾。 当初小福儿从外地逃难,到了井口镇时,吃了当地一碗碱水面,然后被道观主人骗上山。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死后留下的残念,除了回乡见父母,就是要再回井口镇,吃一碗碱水面。 王福来此,顺路为小福儿还愿。 井口镇! 镇口外,有石头堆垒的石墙,还有干枯的荆棘缠绕成圈,显然是防备野兽,或者是外人。 “站住!” 王福来到镇口,被人拦下,是镇里的青壮。 “亮出你的却鬼丸。” 王福愣了愣,什么却鬼丸?对了,日记上提过,是行人在外随身携带,让鬼物退避的药丸。 但是,他没有啊! 道观主人,也是在日记中提了一笔,语气也是轻蔑。 貌似,这却鬼丸对恶鬼的功效,类似于驱蚊液,对方只是厌恶,而非害怕,真要饿极了,管你有没有,照样下嘴啃。 “这个抱歉,真没有。” 话音刚落,镇上的青壮顿时紧张起来,“给我站住,别动。” 下一刻,青壮从腰间取出一枚漆黑药丸,对着王福面前摇晃几下。 “这个大概就是却鬼丸吧!” 王福嗅到一股药香,没有别的反应。 见此情景,青壮松开了口气,盘问道,“进镇干什么?” “赶路歇脚,听闻镇上有家碱水面特别好吃,特地去尝尝。” “老孙头的面馆啊!” 青壮也很是熟悉,然后露出古怪表情,朝着镇里东南角一指,“就在那边,插着‘麵’字旗的就是,只是……” 王福听他还有话没说完,追问道,“只是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 王福进了镇,看街上人来人往,路边有摆摊,也有店铺,完全是一派和气的俗世生活景象。 见到这一幕,他的心安定下来,这还是人世间。 目的地面馆,在镇子东南角,路上随便问了几下,都知道孙老头的面馆。 孙老头,就是给小福儿煮碱水面的老头,也是面馆的老板。 一杆‘麵’字旗,青底红边,不复往日迎风招展,耷拉在旗杆上,有气无力。 王福停在面馆前,觉得奇怪,记忆中的面馆,人来客往,热闹非凡,店家生意好得不行。 可怎么看,也和眼前门可罗雀的场景对不上。 “叽叽!” 还真有一只胆大麻雀,在门口跳来跳去,吃地面石缝中的麦粒。 大白天,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王福走进店里,“店家在吗? “在,来了。” 孙老头从里屋走出,见到客人上门,下意识点头哈腰招呼。 下一刻,他尴尬搓手,“客人要吃面?” “一碗碱水面。” 王福找个桌子,很自然坐下来,打算吃完就走。 “抱歉,没有。” 王福愣住了,吃碗面而已,放在游戏里,都不能算正儿八经的任务,没想到还有波折。 “为什么?” 孙老头满面愁容,不停道歉。 “没水也没柴,家里明明有麦面,结果不能煮面。” “客人,要不你喝完茶再走。” 这倒奇怪了! 井口镇顾名思义,虽然镇外无河流,镇中确有一口井,出产泉水远近闻名。 老孙头的碱水面,就是用井水和面煮,劲道滑口,好吃得很。 “难道井里不出水了?” 王福想到这里可能,但也不对啊,若镇上断水,岂不是天下大乱,可刚才一路走来,没见到混乱迹象。 “井里倒还有水,可是被人霸占了,取不出来。” “现如今,想要打水,就要花钱买。” 孙老头说到起因,开始大倒苦水。 “我这面馆,最是耗水,洗碗筷、和面、煮面汤,哪个不要水。” “现在好了,去井里打水,一桶要十个钱。” 王福一听,“贵了。” “谁说不是啊!” 孙老头找到认同,抱怨个不停,“一桶水十个钱,我一碗面才三个钱,卖多少亏多少。” “那镇上其他居民呢?” 孙老头摇晃脑袋,“现在家家户户,都掐着指头用水,没法子,其他地方能省,人总要吃水,只有咬着牙买天价的水。” 说到这里,情况很明显了,井口镇有水霸。 “柴火呢,也涨价了? 王福突然想起,路上老把式和他提及,最近柴火涨价的事情。 这年头,老百姓生火做饭取暖,都靠烧柴,柴火来源广泛,有枯枝落叶、庄稼秸秆、山林草木等等。 面馆,也是消耗柴火的大户。 孙老头一改刚才健谈,含糊说道,“山里倒是有柴,却没人敢进山去打柴。” “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福听出蹊跷,追问道。 “有恶鬼盘踞。” 王福心想,不会那么巧吧,自己刚顺路宰了头赌鬼。 “什么恶鬼?” “听说是一头山林而生的山魑,进山打柴的必须朝他上供,否则就杀人。” 唔,不是赌鬼。 山魑是天生鬼,不是赌鬼这种人死化作的恶鬼,依托山林自然诞生。 作为地头蛇,山魑擅长山林遁走,一念间能走出半里地外,属于坐地户。 山魑,属于最难对付的那种,人少了不管用,人多了他不现身,对,就是和你打游击战,活生生拖垮你。 但凡哪个地方出现山魑,必然是交通断绝、物价飞涨,因为人家的种族天赋,就是设卡收过路费。 这下子,原因找到了。 第二十二章 告诫 赌鬼从腰间一抹,亮出雪白刀锋,竟是把剁肉的宽刀。 看来这赌鬼,生前的职业,必是菜市卖肉的屠夫。 呼啦啦! 剁肉刀凌空劈下,撕裂空气,轨迹笔直如线,不偏分毫,朝王福鼻梁斩落。 这一手又快又狠又稳,令人叹为观止。 王福嗖一声后退,伸手从背后抽出一物,正是独脚铜人。 他下意识,举起铜人往前挡。 当! 剁骨刀镶嵌在铜人上,巨力之下,王福胳膊都快断了。 这赌鬼好大力气! 王福深吸口气,调动法力,独脚铜人表面,猛地浮现龟裂般光纹。 “轰!” 赌鬼的剁骨刀推手,踉跄后退几步,目光露出震惊。 “你是修行之人?” 他刚开始,还以为王福是普通小道士,如今才发现,对方有法力在身。 同样是道士,有无法力区别就大了,没法力的道士只能招摇撞骗,但有法力在身,就能驱邪捉鬼,是他们的天然克星。 “不好,不好!” 赌鬼暴躁起来,他成鬼才十来年,算是最低微的恶鬼,根本没多少本领,只能靠着在野外拦截落单行人,一点一滴壮大。 若是遇到厉害的修行者,根本不是对手。 “不对!” 赌鬼刚心生畏惧,突然醒悟到,这小道士,貌似也并不强。 他转头一看,王福散正散去法力,将铜人放在地上休息。 阳关道本就是入门境界,其中的阳关一叠,更是入门中的入门,法力捉襟见肘,若不精打细算,很难支撑一场斗法。 先前在山上破道观,也是王福运气好,道观主人正值最衰弱的时刻,加上投鼠忌器,不忍心损伤他的身躯,所以才给了王福绝地反击的机会。 眼前这头赌鬼,从手段智慧、阅历心机,各方面都比不上道观主人,但他没有隐患,纵然实力低微,却能尽情发挥。 如此,王福就有些不太妙了。 “难道,要动用厄运蜡烛。” 刚新鲜出炉的厄运蜡珠,正是和赌鬼斗法中产生。 王福摇了摇头,厄运蜡珠有反噬,交战之时不能随便使用,还是要靠自己。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看牙疼、肚痛咒,应该学一两手防身的符咒。 如今后悔,却已经晚了。 “对了。” 王福突然双目发亮,他还有底牌,五鬼屏风。 要说这件法器,威力巨大,需要的法力也极为庞大。 道观主人临死前,法力相当于二叠,却只能让五颗鬼头隐约突出,无法脱离屏风活动。 由此可见,想要真正动用屏风的威能,起码要三叠修为。 王福虽然炼化了,目前只有掌控权,却无使用权。 “试试看。” 王福悄然动作,将屏风捏在掌心,脸上不动声色。 “小道士,有法力又如何,若能杀了你,夺你运道,我将更上一层楼,修成更厉害的凶鬼。” 凶恶,凶恶!鬼也分凶恶,凶鬼比恶鬼更强更坏。 道观主人的日记曾提及,阳关道的修行者,遇到凶鬼只有死路一条。 对恶鬼来说,杀人夺运,也是修行,是逐渐强大的手段。 此刻,赌鬼看着王福,如同见到最美味的食物,迫不及待享用。 “贪欲熏心风!” 赌鬼猛地仰头,裂开血盆大口,嘴角撕裂脸颊,延伸到耳垂旁边。 下一刻,从血盆大口中,翻滚涌出大股浊风。 王福见状,立刻屏住呼吸,这股浊风,若是吸入一丝,也将神智错乱,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赌鬼见王福被动防御,更是得意,口中喷出源源不绝的浊风,围绕王福不断走步,渐渐将他逼入绝境。 久守必失,在这样撑下去,浊风很快撕开破绽,席卷王福。 “呼呼!” 王福并非束手待毙,而是在等待机会,掌心扣着的五鬼屏风,已经蠢蠢欲多时了。 “小道士,死!” 赌鬼大喝一声,浊风瞬间加速,发出撕裂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王福挪开阻挡的双臂,扬起手掌,对着他一拍。 浊风没了阻碍,正要长驱直入,突然啪嗒,被硬生生打回来了。 王福孤注一掷,将八成法力,贯彻入五鬼屏风中,不到一眨眼功夫,屏风从巴掌模样,暴涨到门板规模。 五鬼屏风一现身,就将浊风当场打退,甚至去势不止。 “啊呀!” 赌鬼被原路返回的浊风,噎了一嗓子,正呛得直咳嗽,突然眼前白影一闪。 咚! 五鬼屏风全速状态下,冲刺命中赌鬼,发出剧烈碰撞声。 眨眼功夫,赌鬼就飞上半空,活脱脱一头被拖拉机撞飞的公猪。 白色屏风上,浮现出淡淡的水墨画,正是五颗狰狞的鬼头。 只是经由王福施展,鬼头固然形象生动,却仿佛下笔画时没墨了,显得很淡,淡得几乎看不清楚。 接下来,王福才亲眼见到,五鬼屏风的恐怖。 赌鬼还在半空,手舞足蹈挣扎,往下直挺挺砸落。 还没等他落地,五鬼屏风嗖一声追上去,贴在赌鬼身上。 赌鬼在上、屏风在下,怎么看都像是盛在白瓷碟中的菜肴。 “啊,不,救命。” 赌鬼发出惊恐绝伦的求救声。 五颗鬼头在屏风表面游走,你一口我一口,将赌鬼分食干净。 眨眼功夫,赌鬼就消失在天地间。 王福仰头,望着五鬼屏风飘飘荡荡,纸花般飘落手中,起初觉得扎手,后来发现是心理作用。 这件法器,也太邪性了。 王福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与之抗衡过。 赌鬼的白烛,彻底消失在天地间,显然是死透了。 而王福自己的命火蜡烛,也悄然多出一截,这是灭杀赌鬼的收获。 “老把式,没事了。” 王福将地上的铜钱捡起来,用草绳穿好,递送到前方。 老把式,还躲在驴车后面,见到是王福来了,胆子才稍微大些,直起身站了起来。 “小师父,你救了我一条命。” 话音刚落,老把式跪在地上,朝王福拼命磕头。 “钱收到,今天教训希望你记住,以后不能再赌了。” “我他么以后再赌,就是你孙子。” 老把式信誓旦旦说道,然后发现说岔嘴了,尴尬看着王福,“小师傅,我不是说你。” “算了,算了!” 王福也没计较什么。 第二十三章 一碗碱水面 “小师父,前面就是井口镇。” “再见!” 镇外的高坡上,老把式一甩响鞭,驴子吭哧吭哧,拉着木车缓缓离开。 王福没有急着进镇,而是居高临下,望着镇子的布局。 众多建筑错落有致,高低起伏间,竟形成和谐共存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井口镇的外观,好似一种风水局。 究竟是哪一种? 书到用时方很少。 王福连忙翻开日记,最终找到对应的风水局种类。 “原来如此。” 这座小镇的格局,在风水中为‘聚阳’。 传统的人口居住地,莫不是位于山南水北,属于‘阳’,有阳气才能抵御阴邪恶鬼的侵扰。 井口镇旁无山无河,却以风水局弥补这个缺憾。 镇中一口井,聚集八方来气,最终成了眼前局面。 “定是有高人指点过的。” 王福来了兴趣,更想进镇看了看了。 这趟进镇,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却小福儿一桩遗憾。 当初小福儿从外地逃难,到了井口镇时,吃了当地一碗碱水面,然后被道观主人骗上山。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死后留下的残念,除了回乡见父母,就是要再回井口镇,吃一碗碱水面。 王福来此,顺路为小福儿还愿。 井口镇! 镇口外,有石头堆垒的石墙,还有干枯的荆棘缠绕成圈,显然是防备野兽,或者是外人。 “站住!” 王福来到镇口,被人拦下,是镇里的青壮。 “亮出你的却鬼丸。” 王福愣了愣,什么却鬼丸?对了,日记上提过,是行人在外随身携带,让鬼物退避的药丸。 但是,他没有啊! 道观主人,也是在日记中提了一笔,语气也是轻蔑。 貌似,这却鬼丸对恶鬼的功效,类似于驱蚊液,对方只是厌恶,而非害怕,真要饿极了,管你有没有,照样下嘴啃。 “这个抱歉,真没有。” 话音刚落,镇上的青壮顿时紧张起来,“给我站住,别动。” 下一刻,青壮从腰间取出一枚漆黑药丸,对着王福面前摇晃几下。 “这个大概就是却鬼丸吧!” 王福嗅到一股药香,没有别的反应。 见此情景,青壮松开了口气,盘问道,“进镇干什么?” “赶路歇脚,听闻镇上有家碱水面特别好吃,特地去尝尝。” “老孙头的面馆啊!” 青壮也很是熟悉,然后露出古怪表情,朝着镇里东南角一指,“就在那边,插着‘麵’字旗的就是,只是……” 王福听他还有话没说完,追问道,“只是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 王福进了镇,看街上人来人往,路边有摆摊,也有店铺,完全是一派和气的俗世生活景象。 见到这一幕,他的心安定下来,这还是人世间。 目的地面馆,在镇子东南角,路上随便问了几下,都知道孙老头的面馆。 孙老头,就是给小福儿煮碱水面的老头,也是面馆的老板。 一杆‘麵’字旗,青底红边,不复往日迎风招展,耷拉在旗杆上,有气无力。 王福停在面馆前,觉得奇怪,记忆中的面馆,人来客往,热闹非凡,店家生意好得不行。 可怎么看,也和眼前门可罗雀的场景对不上。 “叽叽!” 还真有一只胆大麻雀,在门口跳来跳去,吃地面石缝中的麦粒。 大白天,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王福走进店里,“店家在吗? “在,来了。” 孙老头从里屋走出,见到客人上门,下意识点头哈腰招呼。 下一刻,他尴尬搓手,“客人要吃面?” “一碗碱水面。” 王福找个桌子,很自然坐下来,打算吃完就走。 “抱歉,没有。” 王福愣住了,吃碗面而已,放在游戏里,都不能算正儿八经的任务,没想到还有波折。 “为什么?” 孙老头满面愁容,不停道歉。 “没水也没柴,家里明明有麦面,结果不能煮面。” “客人,要不你喝完茶再走。” 这倒奇怪了! 井口镇顾名思义,虽然镇外无河流,镇中确有一口井,出产泉水远近闻名。 老孙头的碱水面,就是用井水和面煮,劲道滑口,好吃得很。 “难道井里不出水了?” 王福想到这里可能,但也不对啊,若镇上断水,岂不是天下大乱,可刚才一路走来,没见到混乱迹象。 “井里倒还有水,可是被人霸占了,取不出来。” “现如今,想要打水,就要花钱买。” 孙老头说到起因,开始大倒苦水。 “我这面馆,最是耗水,洗碗筷、和面、煮面汤,哪个不要水。” “现在好了,去井里打水,一桶要十个钱。” 王福一听,“贵了。” “谁说不是啊!” 孙老头找到认同,抱怨个不停,“一桶水十个钱,我一碗面才三个钱,卖多少亏多少。” “那镇上其他居民呢?” 孙老头摇晃脑袋,“现在家家户户,都掐着指头用水,没法子,其他地方能省,人总要吃水,只有咬着牙买天价的水。” 说到这里,情况很明显了,井口镇有水霸。 “柴火呢,也涨价了? 王福突然想起,路上老把式和他提及,最近柴火涨价的事情。 这年头,老百姓生火做饭取暖,都靠烧柴,柴火来源广泛,有枯枝落叶、庄稼秸秆、山林草木等等。 面馆,也是消耗柴火的大户。 孙老头一改刚才健谈,含糊说道,“山里倒是有柴,却没人敢进山去打柴。” “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福听出蹊跷,追问道。 “有恶鬼盘踞。” 王福心想,不会那么巧吧,自己刚顺路宰了头赌鬼。 “什么恶鬼?” “听说是一头山林而生的山魑,进山打柴的必须朝他上供,否则就杀人。” 唔,不是赌鬼。 山魑是天生鬼,不是赌鬼这种人死化作的恶鬼,依托山林自然诞生。 作为地头蛇,山魑擅长山林遁走,一念间能走出半里地外,属于坐地户。 山魑,属于最难对付的那种,人少了不管用,人多了他不现身,对,就是和你打游击战,活生生拖垮你。 但凡哪个地方出现山魑,必然是交通断绝、物价飞涨,因为人家的种族天赋,就是设卡收过路费。 这下子,原因找到了。 第二十四章 无水也无柴 王福问完想知道的情况,正好一碗茶也喝完,在碗底放了一枚铜钱,便向孙老头告辞。 真没想到,吃一碗碱水面,复杂到这个地步。 面馆要开张,就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水,二是柴。 水井被镇中恶霸占据,近在眼前;而柴火的问题,则是远在镇外。 所以,王福下面要去的,就是镇上的水井。 前面提到,井口镇以风水局设立,必须有一个类似‘阵眼’的地方,调动镇上所有生机阳气。 不用多想,这个地方,必然是水井。 王福翻开风水局的书页,边走边看,一路学习推演。 走了两条街,就已经心里有大概的想法了。 风水之道,以水为本,通过测算,完全可以确定水井的位置,不用询问路人。 “找到了,就在这里。” 最终,王福找到水井所在地,误差也不算大,偏移了三条街,大概有十几米距离。 “不是露天水井么?” 王福面前,竟是个搭草顶的竹棚子,镇上居民提着水桶排队。 没想到,恶霸为了收钱,特地搭了座竹棚收费。 “商业意识挺强。” 守在竹棚门口的,是个两人高的壮汉,身上满溢出来肥肉和油光。 来之前,王福问过孙老头,霸占水井的是一家母子,以巫为姓氏。 这名壮汉,就是儿子巫铁柱,他老娘巫老太不在旁边。 镇上居民有上千口,为何会被一对母子霸占水井,却不反抗呢? 原因很简单,这对母子会法术。 王福笑了笑,也站到打水的队伍中,在他前面,是个端着瓦罐的大叔,正愁眉苦脸数铜钱,似乎舍不得即将到来的分离。 “咦,小道士,没见过你啊?” 大叔一开口,王福就知道,这是个典型的自来熟,其健谈程度,堪比出租车司机、学校门卫等,是打听消息的绝佳对象。 “刚来镇上,打算留一段时间,赚些盘缠。” “井口镇是个好地方,但没真本事,可混不到饭吃。说说看,你有什么本事……” 聊着聊着,王福将话题,引到镇上的水井。 “你来打水?” 大叔目光落到王福身上,双手空空。 “呃?” 王福解释道,“碰巧口渴了,就喝一杯。” “那你亏大了。 大叔幸灾乐祸笑道,“井边的规矩,一桶收一桶的钱,不满一桶,一律按满桶算。” “小师父,你喝一杯等同打一桶,都要十文钱。” 霸道条款啊! 王福摇摇头,“太贵了,难道镇上人人都买得起,就没人偷水?” “嘘,别提偷字。” 大叔吓了一跳,看了眼巫铁柱,对方没发现,急忙叮嘱王福。 “镇上张老三,就是因为偷水喝,现在一家得了大肚子病,躺在床上等死。” 大肚子病! 王福沉思起来,貌似是寄生虫,难道巫老太擅长的是这个? “那个面生的小道士,你过来。” 随着队伍前进,肥汉注意到王福,毕竟镇上都是熟人,只有他这个生面孔 “我吗?” 王福指着鼻子,看了看周围,没人答应,乐呵呵上前。 “外面来的?” “对喽!” 肥汉巫铁柱,一拍王福肩膀,“瘦得跟小鸡似的,身上没几两肉。” 这一巴掌,手劲儿真大。 “没办法,吃的不多。” 王福指着水井,“我身上钱不多,只卖一碗,能便宜些么?” 周围的镇民,纷纷投来同情的眼光。 “不能!” 巫铁柱浓密的眉毛,像是一对害相思的毛虫,顿时耸起来。 “一碗水,十文钱。” 后面的居民,出声提醒,“小道士,你还是快取个器皿过来。” 王福闻言点头,“有道理。” “我这就去拿。” 离开水井,王福思来想去,随手拉住一个过路的,“张老三家在哪儿?” 张老三家不富裕,否则也不会偷水吃。 如今,全家得了怪病,大肚子腹痛不止,躺在床上等死。 不提他得罪了巫家母子,单单这怪病,也不是一般大夫能看好。 王福找到张老三家时,发现门前已经长草了,屋里冷清已久,没有烟火气息。 “这是多久没生火做饭了。” 王福当即登门造访,“有人在家吗?” “没人!” 从屋内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明明是喊出来的,却淡如轻烟,仿佛一阵分就能吹散。 病得够重的。 王福摇摇头,干净利落推开门,迈入门槛内。 屋里传出酸臭气味,地上到处是呕吐物,几乎没处下脚。 张老三一家几口,整整齐齐躺在床上,无论妇人老妪,还是男子孩童,均大肚子高耸,如同怀胎九月即将临盆的妇人。 “是来给我全家收尸么?” 张老三,就是家里唯一的壮年男子,竭力睁开眼睛,看到人影晃动,有气无力开口。 至于老弱妇孺,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 “我该死,为了省十个钱,害了一家老小的命。” 说到这里,张老三眼角流下泪水。 “小道士,你来得正好,家里还有些钱,放在……” “给我全家做个法事,保佑来生投个好胎。” 呃! 实话实说,道士的业务范围,的确够广泛,包揽了看病施药、丧葬鼓吹、阴宅祖坟一连串业务。 典型的,我虽然治不好你,最后埋你的的也是我。 张老三本就在等死,见到王福的道士模样,下意识认为,是镇上派来收尸的。 误会,天大的误会。 “抱歉,法事不会,只会看病救人。” 张老三听完竟笑了,指着大肚子,“知道这是谁弄的?” “水霸巫家母子。” 王福回答得干净利落。 “知道你还敢夸口,巫老太下手,谁能治?谁敢治?” 看来这家水霸手段频高,老百姓在淫威之下,不敢有反抗的念头。 情况很明显了,张老三这家,就是巫家母子杀鸡儆猴用的。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这里,以后谁敢不给钱买水? “实不相瞒,我前天刚下山,出来混口饭吃。” “师父传授我一两手符咒,其中就有治肚痛的,你让我瞧瞧。” “你不怕死,就来试试!” 张老三本想回绝,但想到小道士一片好心,也就答应了。 他还不忘叮嘱,“把门关上,别让人看到了。” 心还挺细。 第二十四章 无水也无柴 王福问完想知道的情况,正好一碗茶也喝完,在碗底放了一枚铜钱,便向孙老头告辞。 真没想到,吃一碗碱水面,复杂到这个地步。 面馆要开张,就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水,二是柴。 水井被镇中恶霸占据,近在眼前;而柴火的问题,则是远在镇外。 所以,王福下面要去的,就是镇上的水井。 前面提到,井口镇以风水局设立,必须有一个类似‘阵眼’的地方,调动镇上所有生机阳气。 不用多想,这个地方,必然是水井。 王福翻开风水局的书页,边走边看,一路学习推演。 走了两条街,就已经心里有大概的想法了。 风水之道,以水为本,通过测算,完全可以确定水井的位置,不用询问路人。 “找到了,就在这里。” 最终,王福找到水井所在地,误差也不算大,偏移了三条街,大概有十几米距离。 “不是露天水井么?” 王福面前,竟是个搭草顶的竹棚子,镇上居民提着水桶排队。 没想到,恶霸为了收钱,特地搭了座竹棚收费。 “商业意识挺强。” 守在竹棚门口的,是个两人高的壮汉,身上满溢出来肥肉和油光。 来之前,王福问过孙老头,霸占水井的是一家母子,以巫为姓氏。 这名壮汉,就是儿子巫铁柱,他老娘巫老太不在旁边。 镇上居民有上千口,为何会被一对母子霸占水井,却不反抗呢? 原因很简单,这对母子会法术。 王福笑了笑,也站到打水的队伍中,在他前面,是个端着瓦罐的大叔,正愁眉苦脸数铜钱,似乎舍不得即将到来的分离。 “咦,小道士,没见过你啊?” 大叔一开口,王福就知道,这是个典型的自来熟,其健谈程度,堪比出租车司机、学校门卫等,是打听消息的绝佳对象。 “刚来镇上,打算留一段时间,赚些盘缠。” “井口镇是个好地方,但没真本事,可混不到饭吃。说说看,你有什么本事……” 聊着聊着,王福将话题,引到镇上的水井。 “你来打水?” 大叔目光落到王福身上,双手空空。 “呃?” 王福解释道,“碰巧口渴了,就喝一杯。” “那你亏大了。 大叔幸灾乐祸笑道,“井边的规矩,一桶收一桶的钱,不满一桶,一律按满桶算。” “小师父,你喝一杯等同打一桶,都要十文钱。” 霸道条款啊! 王福摇摇头,“太贵了,难道镇上人人都买得起,就没人偷水?” “嘘,别提偷字。” 大叔吓了一跳,看了眼巫铁柱,对方没发现,急忙叮嘱王福。 “镇上张老三,就是因为偷水喝,现在一家得了大肚子病,躺在床上等死。” 大肚子病! 王福沉思起来,貌似是寄生虫,难道巫老太擅长的是这个? “那个面生的小道士,你过来。” 随着队伍前进,肥汉注意到王福,毕竟镇上都是熟人,只有他这个生面孔 “我吗?” 王福指着鼻子,看了看周围,没人答应,乐呵呵上前。 “外面来的?” “对喽!” 肥汉巫铁柱,一拍王福肩膀,“瘦得跟小鸡似的,身上没几两肉。” 这一巴掌,手劲儿真大。 “没办法,吃的不多。” 王福指着水井,“我身上钱不多,只卖一碗,能便宜些么?” 周围的镇民,纷纷投来同情的眼光。 “不能!” 巫铁柱浓密的眉毛,像是一对害相思的毛虫,顿时耸起来。 “一碗水,十文钱。” 后面的居民,出声提醒,“小道士,你还是快取个器皿过来。” 王福闻言点头,“有道理。” “我这就去拿。” 离开水井,王福思来想去,随手拉住一个过路的,“张老三家在哪儿?” 张老三家不富裕,否则也不会偷水吃。 如今,全家得了怪病,大肚子腹痛不止,躺在床上等死。 不提他得罪了巫家母子,单单这怪病,也不是一般大夫能看好。 王福找到张老三家时,发现门前已经长草了,屋里冷清已久,没有烟火气息。 “这是多久没生火做饭了。” 王福当即登门造访,“有人在家吗?” “没人!” 从屋内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明明是喊出来的,却淡如轻烟,仿佛一阵分就能吹散。 病得够重的。 王福摇摇头,干净利落推开门,迈入门槛内。 屋里传出酸臭气味,地上到处是呕吐物,几乎没处下脚。 张老三一家几口,整整齐齐躺在床上,无论妇人老妪,还是男子孩童,均大肚子高耸,如同怀胎九月即将临盆的妇人。 “是来给我全家收尸么?” 张老三,就是家里唯一的壮年男子,竭力睁开眼睛,看到人影晃动,有气无力开口。 至于老弱妇孺,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 “我该死,为了省十个钱,害了一家老小的命。” 说到这里,张老三眼角流下泪水。 “小道士,你来得正好,家里还有些钱,放在……” “给我全家做个法事,保佑来生投个好胎。” 呃! 实话实说,道士的业务范围,的确够广泛,包揽了看病施药、丧葬鼓吹、阴宅祖坟一连串业务。 典型的,我虽然治不好你,最后埋你的的也是我。 张老三本就在等死,见到王福的道士模样,下意识认为,是镇上派来收尸的。 误会,天大的误会。 “抱歉,法事不会,只会看病救人。” 张老三听完竟笑了,指着大肚子,“知道这是谁弄的?” “水霸巫家母子。” 王福回答得干净利落。 “知道你还敢夸口,巫老太下手,谁能治?谁敢治?” 看来这家水霸手段频高,老百姓在淫威之下,不敢有反抗的念头。 情况很明显了,张老三这家,就是巫家母子杀鸡儆猴用的。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这里,以后谁敢不给钱买水? “实不相瞒,我前天刚下山,出来混口饭吃。” “师父传授我一两手符咒,其中就有治肚痛的,你让我瞧瞧。” “你不怕死,就来试试!” 张老三本想回绝,但想到小道士一片好心,也就答应了。 他还不忘叮嘱,“把门关上,别让人看到了。” 心还挺细。 第二十五章 肚痛咒 王福坐在床边,也不嫌脏,给张老三诊断起来。 肚子大如孕妇,将皮肤撑开得近乎透明,青筋血管清晰可见,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是咒,还是蛊?” 可以肯定,这怪病的来源,就是张老三从井里偷喝的水。 巫家母子,为了杀鸡儆猴,故意在水中下了不洁之物,害了张老三全家。 王福手掌微微用力,张老三吃痛,哼哼起来。 “那对贼母子,真不是人。” “水井是镇里共同出钱打的,每年还要凑钱修补,不是他们家的,为什么要收钱买水?” 王福没有阻止,反而鼓励,“疼就多骂几句,权当不要钱的麻醉。” 胀得吹弹可破的肚皮,似乎装满水的皮球,稍微晃荡就传出水声。 张老三全身脱水,嘴唇裂开,周身皮肤干枯似裂,似乎所有的水分都集中在肚子里。 王福睁开法眼,见到鼓起的肚皮下,无数疯狂的线条蠕动乱扭。 “原来是巫蛊。” “小师父,能治吗?”张老三充满希望询问。 王福回过神,点头,“能治。” 说完,他起身出门,顺走了桌上的一个瓦罐。 这是……走了? 张老三反应过来,内心陷入悲伤中,果然不该有希望啊! “当家的,我饿了。”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响,是他的婆娘开口了。 从生病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全家水米不进,吃什么吐什么,一天天看着肚子鼓起来,到最后躺在床上等死。 “胡说,都这样了,哪还能饿?” 得了大肚子的怪病,日夜剧痛,已经不感到饥饿了。 婆娘很委屈,“肚子不饿,心里饿,当家的,我馋了。” “馋了?” 张老三眼泪滚下来,他也馋了,想吃饭,想喝菜汤。 可到如今,一家人只能躺在床上,绝望等死。 “刚才的小师父,能回来救咱们吗?” 原来婆娘刚才虽然没动静,却迷迷糊糊间,听到二人交谈。 “能,他还欠咱家一个瓦罐,顶好的瓦罐,没有缺口裂纹。” 张老三看着门口,笃定道,“他一定会来。” 王福提着瓦罐,在路上行走如风,可以肯定,大肚子的怪病,根源在虫。 结合前世关于血吸虫的病症,再加上日记中关于巫蛊的描述,他心中大致有了治疗的方案。 “是时候,试试肚痛咒的威力了。” 王福打听到一家杂货铺,买了些朱砂、黄纸、毛笔,虽然品质低劣,却聊胜于无。 这些都是画符必备,身上总得备些,所以买了许多。 然后,他提着瓦罐,到了卖水的竹棚。 “打水!” 十个铜钱,排在肥汉面前的桌上。 “你……” 肥汉巫铁柱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小道士。” “不错,把瓦罐盛满。” 巫铁柱点点头,将铜钱一把撸起,放在装钱的盒子里。 排在王福前面的镇民,艰难转动轱辘,装满的水桶从井口缓缓升起。 或许是心疼十文钱,镇民打满整整一水桶,水面和边沿齐平,稍微晃荡就会洒出来。 “狗日的!” 巫铁柱见状勃然大怒,一脚提在桶上,哗啦啦,大半桶水洒了出去。 镇民望着仅剩的半桶水,欲哭无泪。 “还不快滚!” 巫铁柱赶走了镇民,指着王福,“你来打水。” 王福提溜的瓦罐,比刚才那人的水桶小很多,肥汉的态度也和蔼许多。 但他心里,已经给这对母子判了死刑。 贪婪恶毒,自私自利,邪术害人,必须死。 王福不在的这段时间,张老三内心煎熬无比,时而昏睡过去,做梦见到全家死光了,扔在柴堆里火化,时而又醒来,听到婆娘有气无力的呻吟。 脚步声响起,他打起精神,看到王福进门了。 “小师父。” 张老三发现不对,走时瓦罐是空的,回来却满了。 “小师父!” 他声音都在颤抖,“这水是……” “井边买的,十文钱一罐,不便宜。” “喝不得呀,快倒掉。 张老三声嘶力竭,他全家沦落至此,就是因为喝了井水。 “别激动,花钱买的,肯定没事。” 王福一边说话,一边整理桌子,将符纸、朱砂都准备好。 画符念咒! 这个过程好比摊煎饼,自己干起来枯燥,旁人看起来不明觉厉。 张老三饿得头晕眼花,依稀看到王福的动作,渐渐心安。 “好,收工。” 王福搁下毛笔,观察外面天色,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他不动声色,将报废的一大团黄纸卷起,塞到怀里。 最终成品,是一张符纸,黄纸红符,望之鲜明。 符咒符咒,光有符不行,还要他施法念咒。 王福口中念念有词,食指中指夹住符,轻轻一晃,法力激发,顷刻间烧成灰烬。 “中!” 下一刻,王福对着瓦罐中井水一指,符咒之力尽数化入。 从张老三的视角看,王福将符纸燃烧的灰烬抖落水里化开。 要说先前,张老三因为王福年轻,对他抱着怀疑态度。 但是,见到刚才方斗的施法过程,开始相信了。 “喝!” 瓦罐递到嘴边,张老三摇摇头,“喝不下去,得了这怪病,吃什么吐什么。” “喝!” 王福没解释,只是催促。 张老三尝试喝了一口,入口清凉,感觉是这辈子从未喝过的琼浆美味。 咕咚一声! 张老三瞪大双眼,居然没吐? “啊!” 符水化作清凉的气流,从食道流入肚内,开始咕噜噜作响。 张老三捂着肚子,“不行,我要去茅厕。” 一翻身下了床,冲到茅房拉下裤子,突然反应过来,“我怎么能下地走路了?” 片刻后! “小师父,活神仙呐!” 张老三的大肚子干瘪下去,从茅厕回来,他已经恢复如常人,除了连日没吃没喝略显虚弱外,其他没别的异样。 “喂你的家人喝水。” 张老三还要给王福磕头,方才醒悟,一家老小还躺在床上。 这回不用王福搭手,张老三提着瓦罐,从老母开始,给家人逐一喂水,然后搀扶到茅厕。 一通折腾,直到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小师父,你救了我们全家,大恩大德,下辈子都报答不完。” 张老三带着全家人,整整齐齐跪在王福面前,把头磕得砰砰响。 “这些钱……” 张老三羞愧不已,一家人的救命之恩,他搜遍全部家当,也才三十几个铜钱,实在拿不出手。 “钱是小事。” 王福一摆手,“你要全家太平,还须办一件事。” 第二十六章 上屋抽梯 井口镇一大早,就有热闹看了。 传闻中,躺在床上等死的张老三全家,行走日光下,一路来到水井前。 路人看得清楚,一家几口人状况正常,没有大肚子的症状。 肥汉巫铁柱,还在竹棚收钱,冷不丁一家人闯进来,当场跪下磕头。 啪啪啪! 周围的镇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围过来,将竹棚外堵得水泄不通。 张老三虽然对巫铁柱恨极,但心里牢记王福对他的叮嘱,脸上装作感激涕零模样。 眼看着周围镇民越来越多,他掐准时间开口了。 “巫大爷,还有巫老太太,我全家能有今日,多亏了你们卖的井水,特地前来拜谢恩情。” 周围人情中,响起惊呼声,“什么?” 不是说,张老三偷井里的水喝,一家人都得了怪病,离死不远吗? 怎么张老三还带着全家来谢恩? 还有,看张老三模样,哪像有怪病的模样! 巫铁柱也懵了,明明老母施法,让这家人生不如死,怎么如今没事了? “你们,是怎么治好的?” 巫铁柱一开口,藏在人群中的王福笑了,这肥汉是个草包,看来真正厉害的,是他那个没露面的老母。 张老三声音高亢起来,“还要多谢你们售卖的井水,我们家原本生了场怪病,结果昨日喝了有人买来的井水,立刻就治好了。” “今日特地来感谢。” “巫大爷,老太太呢,我们想给她磕头。” 围观的镇民们,听得啧啧称奇,他们都知道张老三遭遇的厄运,没想到最后还是靠井水救活了全家人。 “井水,是谁买给你们的?” 巫铁柱咬牙切齿质问道。 肥汉发怒了,居然有人明知他家要惩治张老三,偷偷带水给他们。 “是个小师父。” 张老三迟疑片刻,然后供出王福。 说完这番话,他心想,小师父你吩咐的,我都已经照做了。 “天杀的小道士!” 肥汉猛地起身,满脸横肉都涨红了,周围镇民害怕,往旁边让开。 他心中恼怒之极,恨不得立刻抓住王福,将对方打死。 “铁柱!”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巫铁柱听到后,立刻转身,“娘。” 巫老太终于出场了。 王福注意到,原来窃窃私语的镇民们,纷纷闭嘴,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唯恐惹来巫老太的目光。 果然没错,巫家母子,这老太太才是主事的。 巫老太青布包头,穿一身碎花布袄,小脚板脚步矫健,虽然脸上皱纹纵横,却始终笑眯眯。 老太太一出场,就镇住局面。 “地上凉,跪久了容易得病,快起来。” 巫老太做出要搀扶的姿态,却被张老三让开,坚决说道,“老太太,今日你不让我磕头,我们全家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你们要跪就跪,跪死了也不关我娘的事。”巫铁柱气势汹汹质问,“那小道士在哪?” “铁柱,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说话?” 巫老太板着脸呵斥儿子,然后对张老三说道,“我家卖井水不为敛财,是造福镇上的百姓,难为你知道我家的苦衷,张老三,你是好样的。” 听到这句话,张老三松了口气,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大恩不言谢,老太太放心,以后我们都来买水。” 镇民们看的啧啧称奇,难得巫老太发善心,高抬贵手,放过张老三一家人。 “都散了吧,接着打水!” 巫老太摆摆手,围观众人纷纷散去。 王福在人群中,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巫家母子。 肥汉巫铁柱,身上有靛青的纹身,布满后背前胸,看上去像是盘踞身上的狰狞野兽。 巫老太也有纹身,区别是不在身上,而是纹在脖颈处。 “修巫的手段。” “走喽!” 王福得到想要的信息,趁着人群散去,果断转身离开。 张老三家…… 一家人等候多时,见到王福到来,喜不自胜。 “小师父,你可来了。” 王福对张老三点了点头,“今天表现不错。” 张老三憨厚笑了,然后狠狠说道,“先前看到老贼婆,我恨不得捅死她。” “幸好没冲动,你捅不死她。” 张老三点头,“不错,贼母子有法术,我们拼不过。” “你知道就好,对仇人磕头虽然丢人,但你家人安全了。” 今日张老三的言行举止,就是出自王福的指使,目的就是让巫老太当众放弃对他们家的迫害,如今成功了。 “张老三,暂且忍耐,坏人不会长久!” 王福实则已经下定决心,只是现在不方便透露,暂且安抚对方。 张老三也明白,点点头,“知道。” “对了,这镇上可有什么道观?” “没有道观,只有一处五帝庙。” “也好!” 王福再三谢绝对方留宿,决定去五帝庙借宿。 修道出家之人,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留宿民居,因为出家无家。 …… “你这个蠢货,中计了。” 巫家‘豪宅’里,巫老太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这是上屋抽梯的计谋,在大庭广众下,将你我母子捧得极高,将井水夸成了神仙灵药,你我都不好反驳,然后顺势抽梯,让你老娘顾忌脸面,答应不再为难张老三一家。” “你真以为,喝一口井水,能根治你娘的‘大肚蛊’?” “背后肯定有高人。” 巫铁柱被训得抬不起头,趁机说道,“是小道士,我亲眼见过。” 许久,巫老太长叹口气,“能破我的大肚蛊,是个有本事的,绝非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铁柱,你明天去打探,那小道士在哪里落脚?” 此刻王福在哪? 五帝庙,镇上一处偏僻的所在,传闻是当年建镇时,那位指点风水的高人开口,所以镇民们建了这座庙。 一般老百姓,自然不知道五帝的奥妙。 王福却一眼看出,这位高人的来历,是某个拜五帝的修道人。 老鬼日记记载,如今的修道主流,有拜三清的,也有拜五帝的。 羽化山真仙府,就属于拜五帝的后者,那门《北帝伏魔真武密典》其中的北帝,就是五帝之一。 也就是说,王福到了五帝庙,就等于到家了。 五帝庙,香火并不繁盛,庙里还有个聋哑老头看守。 聋哑老头孤苦无依,没有家人,被安排守庙,也能靠残羹冷炙过活,算是镇上对他的照顾。 第二十五章 肚痛咒 王福坐在床边,也不嫌脏,给张老三诊断起来。 肚子大如孕妇,将皮肤撑开得近乎透明,青筋血管清晰可见,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是咒,还是蛊?” 可以肯定,这怪病的来源,就是张老三从井里偷喝的水。 巫家母子,为了杀鸡儆猴,故意在水中下了不洁之物,害了张老三全家。 王福手掌微微用力,张老三吃痛,哼哼起来。 “那对贼母子,真不是人。” “水井是镇里共同出钱打的,每年还要凑钱修补,不是他们家的,为什么要收钱买水?” 王福没有阻止,反而鼓励,“疼就多骂几句,权当不要钱的麻醉。” 胀得吹弹可破的肚皮,似乎装满水的皮球,稍微晃荡就传出水声。 张老三全身脱水,嘴唇裂开,周身皮肤干枯似裂,似乎所有的水分都集中在肚子里。 王福睁开法眼,见到鼓起的肚皮下,无数疯狂的线条蠕动乱扭。 “原来是巫蛊。” “小师父,能治吗?”张老三充满希望询问。 王福回过神,点头,“能治。” 说完,他起身出门,顺走了桌上的一个瓦罐。 这是……走了? 张老三反应过来,内心陷入悲伤中,果然不该有希望啊! “当家的,我饿了。”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响,是他的婆娘开口了。 从生病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全家水米不进,吃什么吐什么,一天天看着肚子鼓起来,到最后躺在床上等死。 “胡说,都这样了,哪还能饿?” 得了大肚子的怪病,日夜剧痛,已经不感到饥饿了。 婆娘很委屈,“肚子不饿,心里饿,当家的,我馋了。” “馋了?” 张老三眼泪滚下来,他也馋了,想吃饭,想喝菜汤。 可到如今,一家人只能躺在床上,绝望等死。 “刚才的小师父,能回来救咱们吗?” 原来婆娘刚才虽然没动静,却迷迷糊糊间,听到二人交谈。 “能,他还欠咱家一个瓦罐,顶好的瓦罐,没有缺口裂纹。” 张老三看着门口,笃定道,“他一定会来。” 王福提着瓦罐,在路上行走如风,可以肯定,大肚子的怪病,根源在虫。 结合前世关于血吸虫的病症,再加上日记中关于巫蛊的描述,他心中大致有了治疗的方案。 “是时候,试试肚痛咒的威力了。” 王福打听到一家杂货铺,买了些朱砂、黄纸、毛笔,虽然品质低劣,却聊胜于无。 这些都是画符必备,身上总得备些,所以买了许多。 然后,他提着瓦罐,到了卖水的竹棚。 “打水!” 十个铜钱,排在肥汉面前的桌上。 “你……” 肥汉巫铁柱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小道士。” “不错,把瓦罐盛满。” 巫铁柱点点头,将铜钱一把撸起,放在装钱的盒子里。 排在王福前面的镇民,艰难转动轱辘,装满的水桶从井口缓缓升起。 或许是心疼十文钱,镇民打满整整一水桶,水面和边沿齐平,稍微晃荡就会洒出来。 “狗日的!” 巫铁柱见状勃然大怒,一脚提在桶上,哗啦啦,大半桶水洒了出去。 镇民望着仅剩的半桶水,欲哭无泪。 “还不快滚!” 巫铁柱赶走了镇民,指着王福,“你来打水。” 王福提溜的瓦罐,比刚才那人的水桶小很多,肥汉的态度也和蔼许多。 但他心里,已经给这对母子判了死刑。 贪婪恶毒,自私自利,邪术害人,必须死。 王福不在的这段时间,张老三内心煎熬无比,时而昏睡过去,做梦见到全家死光了,扔在柴堆里火化,时而又醒来,听到婆娘有气无力的呻吟。 脚步声响起,他打起精神,看到王福进门了。 “小师父。” 张老三发现不对,走时瓦罐是空的,回来却满了。 “小师父!” 他声音都在颤抖,“这水是……” “井边买的,十文钱一罐,不便宜。” “喝不得呀,快倒掉。 张老三声嘶力竭,他全家沦落至此,就是因为喝了井水。 “别激动,花钱买的,肯定没事。” 王福一边说话,一边整理桌子,将符纸、朱砂都准备好。 画符念咒! 这个过程好比摊煎饼,自己干起来枯燥,旁人看起来不明觉厉。 张老三饿得头晕眼花,依稀看到王福的动作,渐渐心安。 “好,收工。” 王福搁下毛笔,观察外面天色,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他不动声色,将报废的一大团黄纸卷起,塞到怀里。 最终成品,是一张符纸,黄纸红符,望之鲜明。 符咒符咒,光有符不行,还要他施法念咒。 王福口中念念有词,食指中指夹住符,轻轻一晃,法力激发,顷刻间烧成灰烬。 “中!” 下一刻,王福对着瓦罐中井水一指,符咒之力尽数化入。 从张老三的视角看,王福将符纸燃烧的灰烬抖落水里化开。 要说先前,张老三因为王福年轻,对他抱着怀疑态度。 但是,见到刚才方斗的施法过程,开始相信了。 “喝!” 瓦罐递到嘴边,张老三摇摇头,“喝不下去,得了这怪病,吃什么吐什么。” “喝!” 王福没解释,只是催促。 张老三尝试喝了一口,入口清凉,感觉是这辈子从未喝过的琼浆美味。 咕咚一声! 张老三瞪大双眼,居然没吐? “啊!” 符水化作清凉的气流,从食道流入肚内,开始咕噜噜作响。 张老三捂着肚子,“不行,我要去茅厕。” 一翻身下了床,冲到茅房拉下裤子,突然反应过来,“我怎么能下地走路了?” 片刻后! “小师父,活神仙呐!” 张老三的大肚子干瘪下去,从茅厕回来,他已经恢复如常人,除了连日没吃没喝略显虚弱外,其他没别的异样。 “喂你的家人喝水。” 张老三还要给王福磕头,方才醒悟,一家老小还躺在床上。 这回不用王福搭手,张老三提着瓦罐,从老母开始,给家人逐一喂水,然后搀扶到茅厕。 一通折腾,直到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小师父,你救了我们全家,大恩大德,下辈子都报答不完。” 张老三带着全家人,整整齐齐跪在王福面前,把头磕得砰砰响。 “这些钱……” 张老三羞愧不已,一家人的救命之恩,他搜遍全部家当,也才三十几个铜钱,实在拿不出手。 “钱是小事。” 王福一摆手,“你要全家太平,还须办一件事。” 第二十七章 营业 五帝庙香火并不旺盛,供奉也少得可怜。 饶是如此,看庙的聋哑老头,勉强能糊口苟活。 王福到来时,他正对着微弱的油灯,埋头吃一碗发黑的粥。 “叨扰了!” 王福朝聋哑老人正面一个行礼,在桌上放下十枚铜钱,作为寄宿之资。 聋哑老头愣了愣,没有去拿铜钱,继续埋头吃粥。 五帝庙,有屋顶有门窗,总比山上破道观强,能遮风挡雨。 唯一不好的就是,穷得太久了,点不起香烛,只有一盏即将干涸的油灯。 夜已深,灯光微弱。 王福盘坐在庙里地面上,闭目养神。 此番来井口镇,目的是为小福儿还愿,吃一碗碱水面。 可是,山上有恶鬼盘踞,镇中有水霸为害,小小一碗面竟做不出来。 王福改变主意了,不光要吃面,还要解决根本问题。 恶鬼、水霸,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问卜!” 王福取出龟壳,施展归藏易,开始询问计划的胜算。 若同时对付山魑和巫家母子,胜算为多少? 龟壳在法力激发下,裂纹开始延伸,显现出卦象。 “呃?” 大凶之兆。 卦象显示,王福同时对二者动手,自身性命难保。 事情的复杂和困难,超出王福预料,连他都不能解决。 巫家母子,掌握巫蛊手段,修为暂不确定,但从大肚蛊看出,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盘踞山林的那头山魑呢,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王福思来想去,还是要谋定而后动,收集到足够信息再谋划。 第二天! 王福起得很早,见到聋哑老头,正在埋头扫地,将地上的杂物落叶扫到一旁。 “好歹是供奉五帝的庙宇,不能太寒酸了。” 庙中五帝俱全,却香火寥寥,镇上居民也不常来祭拜。 若无道士主持,五帝庙还没有镇上的土地庙生意好。 王福心想,自己修行北地密典,既然来一趟,为这破庙增添些香火,也算是付食宿费了。 于是,王福拾掇一番,翻出庙里的两只木椅,擦干净后然后坐在门口,开始营业。 庙里生意不太好,上午半天,才有客人上门。 “呃!” 来人是个中年账房,衣着体面,算是镇上为数不多的上等人物,属于口袋里有些闲钱,早已脱离在温饱线挣扎的日子。 他进门见到王福,愣了愣,随即看到旁边扫地的聋哑老头。 “你是?” 王福灿烂笑着,露出八颗白牙,“新来的道士,在这里暂住,随便开展业务。” “有什么业务?” “多了,住宅立基、祖坟寻址、风水相面、卜卦前程、疑难杂症……” 王福一口气说了许久,中年账房听得眉头皱起来,太浮夸了。 “这位香客,来都来了,不妨坐下聊聊。” 中年账房看王福长相太嫩,天生就不信任,但见他说话客气,心想左右无事,干脆就坐下谈起来。 “小道士,我看你年纪轻轻,混饭也不容易,你放心,临走前给你几个香火钱。” 王福拱拱手,“多谢香客了。” 然后,他盯着中年账房,“阁下中宫郁气凝结,似乎有什么忧心事?” 中年账房悚然大惊,竟然被对方看出心事了,难道有真本事? “小师父,你怎么看出来?” 王福谦虚笑了笑,只遗憾没有金丝边眼睛,不然往鼻梁上推两下,逼格一下子就出来了。 “相面之法,小道我也略懂,略懂。” 中年账房连忙起身,对王福拱了拱手,“小师父,也不瞒你,我们东家是做货栈生意,本地特产运到外地,再将外地货物运回本地。” 不用多解释,物流我懂! “只是,近来山魑危害,道路断绝,连上山打柴都危险重重,货栈里货物挤压成山,再这么下去,只好关门大吉,我也要丢了糊口的生计。” “小师父可否指点迷津!” 中年账房心想,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看看对方能指点一条活路? “不碍事,让我算算。” 当着外人面前,总不能暴露归藏易的本领。 王福取出几枚铜钱,摇了几下落在桌面,然后装模作样,口中念念有词。 “香客,恭喜你了!” 中年账房大喜,“小师父有办法了?” “不错!” 王福袖口中,龟壳分出一丝裂纹,偷偷看了下卦象。 “若我卜算不差,贵东主已经找到出路,正在谋划,最迟明日,一切自见分晓。” 中年账房将信将疑。 “香客且回去,问问自然明白了。” 王福心想自己是得道高人,总不能拉着你袖口求你信我?那也太low了。 中年账房沉思许久,起身取出一串钱,放在供桌上,“小师父,承你吉言。” 承你吉言,这句话是客套话,意思就是,我不信你,但念在你说的是吉祥话,谢谢了。 王福笑了笑,“不送!” 再看供桌上,一串钱沉甸甸,竟有一百个铜钱,出手够阔绰的。 “老头,拿着钱买些米面菜蔬,给自己做些好吃的。” 聋哑老头眼神浑浊,手上捧着钱,疑惑了半天。 …… 中年账房,又在街上闲逛许久,五帝庙的经历,很快抛之脑后,但心中担忧却始终不减分毫。 “先生,先生!” 突然,身后传来店里伙计的叫喊声。 “怎么了?” 伙计一路狂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东家传你回去。” 中年账房立刻知道,货栈出事了。 等他在伙计带领下,一路紧赶慢赶,回到货栈后,见到人来人往、骡马成群的热闹景象。 这是在组织商队,将货栈挤压的货物送走。 “账房先生,等你许久了,快来记账。” 东主正忙得焦头烂额,见伙计将中年账房叫回来,如同见到救星。 “东主,怎么回事?” 中年账房好奇问道。 “商路不通,我托人去求情,那头山魑开出条件,要一百坛美酒为祭品,才答应放行车队。” “这不,刚把美酒送过去,路就通了,时间不等人,正在整理货物。” 中年账房愣在当场,竟然全被那小道士算对了。 神庙、道士、卜卦,一切元素加起来,对于笃信鬼神的人来说,瞬间就造成顶礼膜拜的影响。 “原来是高人呐!” 他内心火热,不行,刚才太过失礼,必须回去赔罪,顺便问一问此行吉凶如何? 第二十八章 防暗算 “先生,一个外地来的小道士,怎么就让你这般信服?” 货栈东主被中年账房拉着,脚步不停,穿过大街小巷,从货栈一直到五帝庙。 路上,他不停埋怨,店里许多事情还要处理。 可中年账房铁了心,要带东主去五帝庙见王福。 “东主,此行成败,不在你我的谋划筹备,而在五帝庙小师父的铁口直断。” “罢了,跟你走一趟,见过那小道士后,你必须回去帮我准备商队。” 二人很快就到了五帝庙。 庙里,王福正和一个粗布短衣的苦力说话,“放心,你婆娘这胎,肯定生儿子。” 苦力乐呵呵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 东主见到这幅场景,眼中的鄙夷都能溢出来,要不要脸,连苦力的血汗钱都骗。 他和中年账房不同,对方是读书人出生,文人迂腐,没见过大世面,很容易被江湖骗子的手段糊弄。 货栈东主,从起步到发家,可谓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什么场面没见过。 在他心中,已经将王福认定为骗子一流。 “且慢!” 王福开口了,拒收苦力的钱,“等你婆娘生下来,看是否是儿子,灵验了再给钱。” 苦力欢天喜地出门,回家去了。 中年账房迫不及待,拉着东主闯入庙中,“小师父,还记得我么?” “记得!” 王福心想等你们很久了,招呼二人,“坐。” 货栈东主坐下,中年账房在旁边介绍,“这是我家东主。” “知道!” 王福朝货栈东主点点头,“这趟过来问什么?” “先不问,在下要向小师父道歉,刚才太过无礼。” 中年账房诚恳说道。 王福抬手摆了摆,“礼数有了,卦钱也给了,没什么失礼的。” “小师父,你听我说,我刚才回到货栈,果然验证你卜算的结果。” 听到这里,货栈主人好奇起来,他托人打点关系,让山魑高抬贵手的消息,刚才只告诉了中年账房,其他人一概没透露,难道…… “不错,东主他早已在谋划,今日总算成功了。” 王福点了点头,归藏易用在这上面,都算是大材小用,还有算不准的道理? “找到让山魈放行的法子了?” 货栈东主心脏重重一跳,连忙起身,朝王福郑重行礼,“敢问小师父如何称呼?” “小,小福儿。” 王福脸皮发红,说到底,他只是没入门的小道童,外人尊称他小师父,实际上连正轨的道士也不是,自然也没有道号。 “小师父!” 货栈东主郑重问道,“果如先生所说,都是你算出来的?” “不错!” 旁边的中年账房代为作证,“东主,我回货栈前,特地来了趟五帝庙,这位小师父当场卜卦,算出货栈面临的难题有解,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 “神人呐!” 货栈东主听罢,刚才的怀疑一扫而空,变得比中年账房更加信服。 “小师父,能帮我算算,此行成果如何?” 王福作势掐算几下,实际上对方来之前,他早就算过一遍了。 “有惊无险,一本万利!” 八个字,意思是最终将化险为夷,还能赚到丰厚利润。 如果说上次,中年账房是‘谢你吉言’,这次就深信不疑了。 “有惊?” 货栈东主发现了盲点,那就是还有波折了? “小师父,可有破解之法?” 生怕王福不给,他特地强调,“我愿献上三十两银子香火钱。” 三十两银子,能换算五万多钱,堪称一笔巨款。 “容我想想!” 王福心知,对方就是求个心安,既然他们想要,自己就给。 “我给你们两道符,能逢凶化吉。” 王福取来纸笔朱砂,匆匆书写了两道符,折成三角形交给二人,“贴身收好,不能外露,一旦打湿就没用。” “多谢大师!” 货栈东主也不含糊,当场就让中年账房回去提钱,片刻过后,有伙计带着三十两白银送到五帝庙。 又赚钱了! 送走货栈东主和中年账房,天色也不早了。 王福回顾今天的收获,发现五帝庙的破败,无关乎信仰,而是缺少主事人。 庙里无人,就是个单纯的旅游景点,有人在里面经营,哪怕是说几句话,开导下心理,也能赚取可观的香火。 王福这是特殊情况,拿归藏易算卦,等同于核武器打蚊子。 当晚,聋哑老头买来丰厚的晚餐,荷叶包裹的烧鸡、雪白的蒸糕,还有一小罐黄酒。 “这些都是给我的?” 聋哑老头,将酒肉佳肴,都端到王福面前,自己则转身,继续吃一成不变的黑粥。 “你吃!” 王福叹了口气,将烧鸡黄酒蒸糕,都放在聋哑老头碗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吃饭了!” 王福望着庙外,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 “娘,开始施法吗?” 巫家的大宅子里,巫铁柱来回踱步,急躁得不行。 巫老太盘坐在一个乌黑的大坛子上,坛子里发出活物攀爬蠕动的动静,她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施什么法?人家防着咱们。” 巫铁柱瞪圆双目,“我明明看到五帝庙的聋哑老头,带着烧鸡黄酒回去,算算时间,酒肉已经下肚,娘你可以动手了。” “可是,他没有吃酒肉,连蒸糕也没吃。” 食物中的暗手,是巫老太亲手下的,最后吃到谁肚子里,她还不清楚? “难道小道士不吃饭?” 巫老太猜测道,“或许有干粮吧?可是,他又能撑几天。” 小道士再厉害也是凡人,身上带的干粮再多,也有耗尽的时日,到那时候,就算不用下蛊,也能轻松弄死他。 …… 五帝庙里! 王福盘腿而坐,面前是摊开的密典,正翻到‘辟谷’那一页。 长夜漫漫,睡觉倒在其次,修行才是主业。 巫家母子有巫蛊手段,张老三全家就是例子,这种情况下,镇上的东西他一口都不能碰。 身上的干粮也不多了,唯有以‘辟谷术’,降低身体消耗,减少对饮食的需求。 龟息功,正是修行辟谷术的绝佳配置,毕竟乌龟春夏秋冬都能眠,不像其他动物只有冬眠。 “开始吧!” 王福呼吸逐渐放缓,修行也开始渐入佳境。 第二十六章 上屋抽梯 井口镇一大早,就有热闹看了。 传闻中,躺在床上等死的张老三全家,行走日光下,一路来到水井前。 路人看得清楚,一家几口人状况正常,没有大肚子的症状。 肥汉巫铁柱,还在竹棚收钱,冷不丁一家人闯进来,当场跪下磕头。 啪啪啪! 周围的镇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围过来,将竹棚外堵得水泄不通。 张老三虽然对巫铁柱恨极,但心里牢记王福对他的叮嘱,脸上装作感激涕零模样。 眼看着周围镇民越来越多,他掐准时间开口了。 “巫大爷,还有巫老太太,我全家能有今日,多亏了你们卖的井水,特地前来拜谢恩情。” 周围人情中,响起惊呼声,“什么?” 不是说,张老三偷井里的水喝,一家人都得了怪病,离死不远吗? 怎么张老三还带着全家来谢恩? 还有,看张老三模样,哪像有怪病的模样! 巫铁柱也懵了,明明老母施法,让这家人生不如死,怎么如今没事了? “你们,是怎么治好的?” 巫铁柱一开口,藏在人群中的王福笑了,这肥汉是个草包,看来真正厉害的,是他那个没露面的老母。 张老三声音高亢起来,“还要多谢你们售卖的井水,我们家原本生了场怪病,结果昨日喝了有人买来的井水,立刻就治好了。” “今日特地来感谢。” “巫大爷,老太太呢,我们想给她磕头。” 围观的镇民们,听得啧啧称奇,他们都知道张老三遭遇的厄运,没想到最后还是靠井水救活了全家人。 “井水,是谁买给你们的?” 巫铁柱咬牙切齿质问道。 肥汉发怒了,居然有人明知他家要惩治张老三,偷偷带水给他们。 “是个小师父。” 张老三迟疑片刻,然后供出王福。 说完这番话,他心想,小师父你吩咐的,我都已经照做了。 “天杀的小道士!” 肥汉猛地起身,满脸横肉都涨红了,周围镇民害怕,往旁边让开。 他心中恼怒之极,恨不得立刻抓住王福,将对方打死。 “铁柱!”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巫铁柱听到后,立刻转身,“娘。” 巫老太终于出场了。 王福注意到,原来窃窃私语的镇民们,纷纷闭嘴,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唯恐惹来巫老太的目光。 果然没错,巫家母子,这老太太才是主事的。 巫老太青布包头,穿一身碎花布袄,小脚板脚步矫健,虽然脸上皱纹纵横,却始终笑眯眯。 老太太一出场,就镇住局面。 “地上凉,跪久了容易得病,快起来。” 巫老太做出要搀扶的姿态,却被张老三让开,坚决说道,“老太太,今日你不让我磕头,我们全家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你们要跪就跪,跪死了也不关我娘的事。”巫铁柱气势汹汹质问,“那小道士在哪?” “铁柱,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说话?” 巫老太板着脸呵斥儿子,然后对张老三说道,“我家卖井水不为敛财,是造福镇上的百姓,难为你知道我家的苦衷,张老三,你是好样的。” 听到这句话,张老三松了口气,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大恩不言谢,老太太放心,以后我们都来买水。” 镇民们看的啧啧称奇,难得巫老太发善心,高抬贵手,放过张老三一家人。 “都散了吧,接着打水!” 巫老太摆摆手,围观众人纷纷散去。 王福在人群中,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巫家母子。 肥汉巫铁柱,身上有靛青的纹身,布满后背前胸,看上去像是盘踞身上的狰狞野兽。 巫老太也有纹身,区别是不在身上,而是纹在脖颈处。 “修巫的手段。” “走喽!” 王福得到想要的信息,趁着人群散去,果断转身离开。 张老三家…… 一家人等候多时,见到王福到来,喜不自胜。 “小师父,你可来了。” 王福对张老三点了点头,“今天表现不错。” 张老三憨厚笑了,然后狠狠说道,“先前看到老贼婆,我恨不得捅死她。” “幸好没冲动,你捅不死她。” 张老三点头,“不错,贼母子有法术,我们拼不过。” “你知道就好,对仇人磕头虽然丢人,但你家人安全了。” 今日张老三的言行举止,就是出自王福的指使,目的就是让巫老太当众放弃对他们家的迫害,如今成功了。 “张老三,暂且忍耐,坏人不会长久!” 王福实则已经下定决心,只是现在不方便透露,暂且安抚对方。 张老三也明白,点点头,“知道。” “对了,这镇上可有什么道观?” “没有道观,只有一处五帝庙。” “也好!” 王福再三谢绝对方留宿,决定去五帝庙借宿。 修道出家之人,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留宿民居,因为出家无家。 …… “你这个蠢货,中计了。” 巫家‘豪宅’里,巫老太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这是上屋抽梯的计谋,在大庭广众下,将你我母子捧得极高,将井水夸成了神仙灵药,你我都不好反驳,然后顺势抽梯,让你老娘顾忌脸面,答应不再为难张老三一家。” “你真以为,喝一口井水,能根治你娘的‘大肚蛊’?” “背后肯定有高人。” 巫铁柱被训得抬不起头,趁机说道,“是小道士,我亲眼见过。” 许久,巫老太长叹口气,“能破我的大肚蛊,是个有本事的,绝非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铁柱,你明天去打探,那小道士在哪里落脚?” 此刻王福在哪? 五帝庙,镇上一处偏僻的所在,传闻是当年建镇时,那位指点风水的高人开口,所以镇民们建了这座庙。 一般老百姓,自然不知道五帝的奥妙。 王福却一眼看出,这位高人的来历,是某个拜五帝的修道人。 老鬼日记记载,如今的修道主流,有拜三清的,也有拜五帝的。 羽化山真仙府,就属于拜五帝的后者,那门《北帝伏魔真武密典》其中的北帝,就是五帝之一。 也就是说,王福到了五帝庙,就等于到家了。 五帝庙,香火并不繁盛,庙里还有个聋哑老头看守。 聋哑老头孤苦无依,没有家人,被安排守庙,也能靠残羹冷炙过活,算是镇上对他的照顾。 第二十九章 触不可及 一清早,王福神清气爽醒来,所谓辟谷,真有效果。 辟谷,也不是完全不吃不喝,而是将消耗降到最低。 打个比方,就像是智能手机的省电模式,将其他app都关了,只剩下最基本的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就能增加待机时间了。 以往一日三餐,如今可以变成三日一餐,完全可以和对方耗下去。 王福这边安逸了,巫家那边,却是彻底不懂了。 接连四五日,聋哑老头买的食物,王福一口没动,只喝清水。 巫老太下的手段,结果都失败了,毕竟东西被聋哑老头吃了,若贸然发动,死的绝不会是王福本人,还会引起他警惕。 五帝庙的生意,一日日越发好了。 货栈东主和账房,已经押运货物,和商队一同去外地了,暂时没回来,自然无从验证是否灵验。 倒是当日的苦力,当晚婆娘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乐得成天傻乐傻乐,送了一篮子红鸡蛋,和红纸包着的五十个铜钱。 渐渐地,王福算卦灵验,算无不准的消息,流传到镇上。 越来越多人过来验证,结果进一步证明,王福是有真本事,堪称‘铁口直断’。 王福呢,除了收获了金钱,还刷了一大波经验。 毕竟,这些淳朴的镇民不知道,王福是拿他们在练手,熟练那些相面、手相、推命、卜卦的方法。 所幸,练手的效果不错! 王福觉得,自己的业务水平,算是够得上一个正经道士了。 白天营业,晚上修行,法力也在缓步提升,根据王福估计,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升入阳关道二叠修为。 一切都在变好……才怪。 巫家母子,眼看在食物动手脚的计划失败,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天清晨…… “老头,我出去一趟,今天不开门!” 聋哑老头闷头扫地,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总藏在五帝庙,对方也不好下手啊,王福还怎么玩,不如主动走出去,给对方机会,把自己尾随! “总算出来了!” 王福一出五帝庙,巫铁柱派来的眼线,立刻就把消息告诉他。 “总算滚出来了!” 巫铁柱也是郁闷,为何老母严禁他闯入五帝庙动手,但既然王福主动出门,也不用违反老母的禁令。 “这回看我不弄死你!” 巫铁柱双腿发力蹬地,脚步快如麋鹿,刷刷几下,在人群中化作一道残影。 寻常人这般跑法,撑不过一时三刻,就能把双腿跑废掉。 但是,巫铁柱的双腿表面,纹身蠕动着缠绕打结,最终形成的模样,类似昆虫长满绒毛的后肢,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和持久力。 “人呢?” 巫铁柱走到五帝庙前,一把掐住眼线。 “咳咳咳,巫大爷快放手,你掐死我了!” 眼线拼命咳嗽,眼泪都下来,一指路的尽头,“往铁匠铺去了。” 铁匠铺,过了这条街,再往右拐,横穿四五条街就到了。 巫铁柱是当地人,对地形的熟悉,远不是王福这个外乡人可比,更何况他发动异术,速度之快如同野兽。 嗖! 巫铁柱化作一阵狂风,将眼线刮倒在地上,眼线连声感叹自己太倒霉。 铁匠铺! 巫铁柱停下,看到旁边待客的小桌上,还有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水。 “蒋铁匠,刚才小道士是不是来过了?” 蒋铁匠正笑眯眯,显然刚有好事,见巫铁柱停在自家铺子前,心道一声晦气,然后客气点头,“来过!” “人呢?” “刚走,前脚刚走!” 走了? 巫铁柱胸膛一团火,乱冲乱撞,恨不得当场喷出来,将眼前一切烧为灰烬。 他怎么就追不上呢? “走去哪儿了?” 蒋铁匠果断一指,“酒坊!” 酒坊,走! 巫铁柱再度迈步,双腿用力狂蹬,化作旋风消失无踪。 “牲口!” 蒋铁匠望着卷起的尘土,灰蒙蒙看不清四周,暗地里嘀咕一声。 酒坊前…… “刚来过,聊了几句,就订了十坛新酿的烧酒,给足了钱。” “你也知道,先前货栈采购了一百坛,酒坊已经没存货,还要再等几日,他也答应了,说是出酒后就来取。” “巫大爷,你找他?” 酒坊的管事毕恭毕敬,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巫铁柱,情况不太妙,面目狰狞、双目通红,看起来要吃人。 “他去了……,算了!” 巫铁柱感觉心累,按照刚才三番五次的经历,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到小道士,干脆放弃了。 他现在只想回家,找老母求助。 …… “高啊!” 巫老太,听完儿子的抱怨,震惊许久,方才发出一声叹息。 “娘,这小子滑不留手,怎么办?” 巫老太目光变得锐利,刺得巫铁柱心中生畏,语气也弱下去。 “你可知道,为何一路顺着足迹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巫铁柱想了想,试探说道,“是那小子脚步太快?” “不,不可能!” “你是娘从小带大,将虫卵碾碎,混合刺青油彩,在身上刻画蛊纹,得以借用巫蛊之力,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你的脚力无双,小道士怎么可能比你快!” “唯一的解释,他能料敌先机,每次都强在你到来之前离开!” 说到这里,巫老太叹了口气,“若我所料不差,这个小道士精通奇门遁甲,每每能提前发现你的行踪,你一身蛮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奇门遁甲,也是测算卜卦的一门绝学,是外行认为的道教奇术。 “真是这样,你我母子就危险了!” 巫老太想到这里,从身下取出一团水草般蠕动的蛊虫,放入石臼中捣碎,最终淬炼出一小碗墨绿色的汁液。 “涂在身上,不可沾水洗浴,能屏蔽对方的问卜测算!” 巫铁柱从小到大,跟着老母修行,什么恶心的场面没见过,也不犹豫,抓捞起黏糊糊的汁液涂抹身上。 “娘,接下来怎么办?” 巫老太想了想,“暂且不要妄动,继续监视他,我想办法探一探虚实!” 又是等? 巫铁柱有些烦躁,“还不如杀入五帝庙,直接动手杀了小道士。” “蠢娃,你懂什么,五帝庙不是寻常地方,你休得撒野!” 巫老太也是心累,儿子全无头脑,没了自己操持,肯定活不下去。 第二十七章 营业 五帝庙香火并不旺盛,供奉也少得可怜。 饶是如此,看庙的聋哑老头,勉强能糊口苟活。 王福到来时,他正对着微弱的油灯,埋头吃一碗发黑的粥。 “叨扰了!” 王福朝聋哑老人正面一个行礼,在桌上放下十枚铜钱,作为寄宿之资。 聋哑老头愣了愣,没有去拿铜钱,继续埋头吃粥。 五帝庙,有屋顶有门窗,总比山上破道观强,能遮风挡雨。 唯一不好的就是,穷得太久了,点不起香烛,只有一盏即将干涸的油灯。 夜已深,灯光微弱。 王福盘坐在庙里地面上,闭目养神。 此番来井口镇,目的是为小福儿还愿,吃一碗碱水面。 可是,山上有恶鬼盘踞,镇中有水霸为害,小小一碗面竟做不出来。 王福改变主意了,不光要吃面,还要解决根本问题。 恶鬼、水霸,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问卜!” 王福取出龟壳,施展归藏易,开始询问计划的胜算。 若同时对付山魑和巫家母子,胜算为多少? 龟壳在法力激发下,裂纹开始延伸,显现出卦象。 “呃?” 大凶之兆。 卦象显示,王福同时对二者动手,自身性命难保。 事情的复杂和困难,超出王福预料,连他都不能解决。 巫家母子,掌握巫蛊手段,修为暂不确定,但从大肚蛊看出,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盘踞山林的那头山魑呢,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王福思来想去,还是要谋定而后动,收集到足够信息再谋划。 第二天! 王福起得很早,见到聋哑老头,正在埋头扫地,将地上的杂物落叶扫到一旁。 “好歹是供奉五帝的庙宇,不能太寒酸了。” 庙中五帝俱全,却香火寥寥,镇上居民也不常来祭拜。 若无道士主持,五帝庙还没有镇上的土地庙生意好。 王福心想,自己修行北地密典,既然来一趟,为这破庙增添些香火,也算是付食宿费了。 于是,王福拾掇一番,翻出庙里的两只木椅,擦干净后然后坐在门口,开始营业。 庙里生意不太好,上午半天,才有客人上门。 “呃!” 来人是个中年账房,衣着体面,算是镇上为数不多的上等人物,属于口袋里有些闲钱,早已脱离在温饱线挣扎的日子。 他进门见到王福,愣了愣,随即看到旁边扫地的聋哑老头。 “你是?” 王福灿烂笑着,露出八颗白牙,“新来的道士,在这里暂住,随便开展业务。” “有什么业务?” “多了,住宅立基、祖坟寻址、风水相面、卜卦前程、疑难杂症……” 王福一口气说了许久,中年账房听得眉头皱起来,太浮夸了。 “这位香客,来都来了,不妨坐下聊聊。” 中年账房看王福长相太嫩,天生就不信任,但见他说话客气,心想左右无事,干脆就坐下谈起来。 “小道士,我看你年纪轻轻,混饭也不容易,你放心,临走前给你几个香火钱。” 王福拱拱手,“多谢香客了。” 然后,他盯着中年账房,“阁下中宫郁气凝结,似乎有什么忧心事?” 中年账房悚然大惊,竟然被对方看出心事了,难道有真本事? “小师父,你怎么看出来?” 王福谦虚笑了笑,只遗憾没有金丝边眼睛,不然往鼻梁上推两下,逼格一下子就出来了。 “相面之法,小道我也略懂,略懂。” 中年账房连忙起身,对王福拱了拱手,“小师父,也不瞒你,我们东家是做货栈生意,本地特产运到外地,再将外地货物运回本地。” 不用多解释,物流我懂! “只是,近来山魑危害,道路断绝,连上山打柴都危险重重,货栈里货物挤压成山,再这么下去,只好关门大吉,我也要丢了糊口的生计。” “小师父可否指点迷津!” 中年账房心想,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看看对方能指点一条活路? “不碍事,让我算算。” 当着外人面前,总不能暴露归藏易的本领。 王福取出几枚铜钱,摇了几下落在桌面,然后装模作样,口中念念有词。 “香客,恭喜你了!” 中年账房大喜,“小师父有办法了?” “不错!” 王福袖口中,龟壳分出一丝裂纹,偷偷看了下卦象。 “若我卜算不差,贵东主已经找到出路,正在谋划,最迟明日,一切自见分晓。” 中年账房将信将疑。 “香客且回去,问问自然明白了。” 王福心想自己是得道高人,总不能拉着你袖口求你信我?那也太low了。 中年账房沉思许久,起身取出一串钱,放在供桌上,“小师父,承你吉言。” 承你吉言,这句话是客套话,意思就是,我不信你,但念在你说的是吉祥话,谢谢了。 王福笑了笑,“不送!” 再看供桌上,一串钱沉甸甸,竟有一百个铜钱,出手够阔绰的。 “老头,拿着钱买些米面菜蔬,给自己做些好吃的。” 聋哑老头眼神浑浊,手上捧着钱,疑惑了半天。 …… 中年账房,又在街上闲逛许久,五帝庙的经历,很快抛之脑后,但心中担忧却始终不减分毫。 “先生,先生!” 突然,身后传来店里伙计的叫喊声。 “怎么了?” 伙计一路狂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东家传你回去。” 中年账房立刻知道,货栈出事了。 等他在伙计带领下,一路紧赶慢赶,回到货栈后,见到人来人往、骡马成群的热闹景象。 这是在组织商队,将货栈挤压的货物送走。 “账房先生,等你许久了,快来记账。” 东主正忙得焦头烂额,见伙计将中年账房叫回来,如同见到救星。 “东主,怎么回事?” 中年账房好奇问道。 “商路不通,我托人去求情,那头山魑开出条件,要一百坛美酒为祭品,才答应放行车队。” “这不,刚把美酒送过去,路就通了,时间不等人,正在整理货物。” 中年账房愣在当场,竟然全被那小道士算对了。 神庙、道士、卜卦,一切元素加起来,对于笃信鬼神的人来说,瞬间就造成顶礼膜拜的影响。 “原来是高人呐!” 他内心火热,不行,刚才太过失礼,必须回去赔罪,顺便问一问此行吉凶如何? 第三十章 酿酒和回归 五帝庙内,一座样式古怪的铜锅,周围缠绕树藤般的铜管,坐落在空地中央。 “哎!” 王福真是一言难尽,为了造这个东西,独脚铜人融了,这些日子营业所得,也都填进去,最终在铁匠铺打造成功。 “也不知道,何时能掌握炼器的技能?” 自从得知,那头山魑嗜好美酒,王福心中便萌生想法。 这个铜炉,是用来做蒸馏酒的,也是穿越者大杀器之一,白酒。 话说,他是仙侠男主,不是走架空历史的,纵然知蒸馏酒的方子,也没法用来升官发财。 铜炉旁边地面,整齐摆放十个酒坛,酒香扑鼻,这是今年新酿的当季烧酒,还没用红布黄泥封盖。 “就当做化学实验。” 众所周知,烈酒的本质,是酒精含量高的水溶液。 蒸馏酒,就是将水份去掉,留下浓度更高的酒精溶液。 酒精含量越高,越是容易醉人,比如说……生命之水,伏特加。 这个大铜锅,就是蒸发酒精的器皿,弯弯曲曲的铜管用来冷凝,最终得到入口化火的烈酒。 按照王福的想法,反正也不是给人喝的,也别管什么一锅头、二锅头了,直接按照最猛的来,他恨不得搞出100%的纯酒精来。 只可惜,实验条件达不到,勉强能搞出烈酒就行了。 “山魑嗜酒,这是弱点!” 王福一边哼唱着,开始提起酒坛,一坛坛倒进去,然后按部就班,点火蒸馏。 骨碌碌! 日落月升,从白天到黑夜,王福始终盯着铜管,等待液滴落下。 白气翻腾、烟雾缭绕,阵阵酒香扑鼻而来。 “叮咚!” 一滴澄澈透明的液滴,掉落下方的海碗中。 终于开始出酒了。 王福等到海碗快盛满,端起来嗅了嗅,一阵头晕。 他索性夹住油灯的灯芯,往海碗一放,幽蓝火焰腾起,随即稳定燃烧起来。 等到酒精燃烧殆尽,碗底还剩下少许清水。 “大概有70-80%含量,足够了!” 与其说是烈酒,确切来说是酒精,用来伤口消毒便绰绰有余。 王福也知道,这套蒸馏装备粗糙,属于猴版,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够了。 再往上提纯,花费的成本精力,已经不合算了。 十坛酒水的投入,除去蒸发、滴漏的损耗,最终勉强凑满一整坛高浓度烈酒。 王福捂脸,这活太糙了,说出去都没脸。 他还不知道,五帝庙内烟雾缭绕,酒香日夜不停,镇上居民都有目共睹,纷纷猜测他炼制什么丹药。 “小师父,除了铁口直断,还能炼仙丹?” 这件事传到巫家母子耳中,又是一番猜测,认定王福炼丹,是即将对他们动手的节奏。 …… 镇上难得热闹起来,因为外出的商队回来了。 货栈的商队人吃马嚼,养活镇上多少居民,所以这次打通关系,得以正常往外输送货物,实在是一件大事。 骡马进镇时,许多人家都出来观看,望着沉甸甸的车轴印,知道这趟满载而归。 再看商队的成员,也没有伤亡惨重,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东主,发财了?” 一路上,镇民不断打招呼,东主却有些心不在焉。 让众人吃惊一幕发生了,商队照例回货栈,东主带着中年账房中途离开,直接赶往五帝庙。 “来了。” 王福早已等待多时,见二人齐齐来到,微笑相对。 “小师父,若非你的平安符,我们二人险些回不来了。” 货栈东主见到王福,二话不说,立刻跪下谢恩。 原来,虽然事前献上了一百坛美酒,山魑没有打扰商队,可行至中途,商队里有个伙计不长眼,朝着路边尿了一泡,惹怒了山魑。 山魑发怒之下,从高山上抛出一块石头,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压死了四五头骡马,那个随地大小便的伙计,当场压成肉酱。 东主和账房,当时就在旁边,眼睁睁看到伙计惨死,吓得魂都飞了。 幸亏,途中只发生这件事情,后续往返都一路平安, 货栈东主和中年账房,认定是王福的平安符奏效,保佑他们没被大石砸中,回到镇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谢救命之恩。 “二位吉人自有天相,小道只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福不是谦虚,他给的平安符是乱画的,作用等同于药物试验中的安慰剂。 他越是谦让,货栈东主二人看在眼里,就越觉得是高人风范。 “小师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回的谢礼,给的不是金银铜钱,而是装满一个大箱子。 “东主,你是行家,看看我这酒如何?” 王福取来那坛烈酒,倒了一碗,推到二人面前。 酒香扑鼻而来,如刀刮胸膛,侵略性十足。 东主本想品一口,瞬间改变主意,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眼睛顿时瞪的滚圆。 “呼呼!”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烈火化成的水。” 东主呛得脸皮通红,看向王福的眼神,更加畏惧起来。 “小师父,这是您炼出的‘酒丹’么?” 道家丹药,有许多形态,按照理论来说,凡是炼制出来的,都可以叫丹。 “不错,这酒劲力如何?” “能闷倒一头公熊了。” 王福笑着心想,醉倒公熊还不够,我要对付的是山魑啊! 好在,烈酒并非他的最终手段。 …… 送走货栈东主和中年账房二人,王福又坐了片刻,运功几个来回,然后睁开双眼,起身走到木箱子前。 货栈东主有商道的便利,搜罗到好东西的渠道更多,这次没送钱,显然认定里面的东西,比钱更能表达心意。 “这……” 三卷树皮带着苔藓,里面裹着带泥土的新鲜人参,密密麻麻的芦节,表明这些人参是以百岁幼龄被活捉的,蓬松茂盛的参须丛夹杂珍珠状的疙瘩,这是极品独有的特征。 “好东西!” 王福点了点头,日记中记载,修行若一味苦炼,等同镜中栽花。 服食药饵,也是辅助修行的一种法子。 修道之人的药饵,与药材多有重合,其中人参就是一味。 “哎,能看不能吃!” 货栈东主送来的人参,在百年中属于极品,空口吃了就是浪费。 以王福一叠修为,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闻味道。 第三十一章 出镇入山林 人参服用法,在书中也有记载,修为低微时,口服百害而无一利,除了暴殄天物外,更是会沉积庞大药力,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侵害。 所以,现阶段,王福只能用鼻子闻药香。 人参为活物,出土以后,成为无根之草,呼吸消耗自身精血,无时无刻不在耗费药力,化作药香散入空中。 整个过程,极其缓慢,可能长达数百年,才会耗尽药力,成为一截枯草。 所以,擅长炮制药材的行家里手,将其风干保存,等同于制造植物木乃伊。 用带着苔藓的树皮,卷成土法保鲜膜,保证鲜人参存活,就像是王福前辈子,家里把萝卜埋在浮土里保鲜一样。 “好东西啊!” 王福深吸几口气,满口都是药香,连忙运转功法。 目前他的龟息功,只能算是入门,达到假死状态,触摸到养神的门槛。 养神,便是从命功升级到性功,壮大魂魄,产生神通。 龟息功的后续,在密典有记载,名为‘黑水养神术’。 然而,王福目前的龟息功造诣,只能算是入门,唯有运行时,才能保持‘龟息如眠’的状态。 唯有修炼到‘大成’境界,日常坐卧行走,都能如龟息绵长,方可进阶‘黑水养神术’。 原本,想要从入门到大成,唯有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滴积累,而后厚积薄发一举突破。 货栈东主赠送的三根百年人参,算是及时雨,可以使用服食药饵的路子,提升修行的进度。 “呼吸,呼吸!” 王福以龟息功,吸收人参吐纳的药力,将其收束入运功路线,尽量避免浪费,渐渐身体发热起来。 果然有用。 几口人参药香吸入肚,这次运功效果格外好。 王福体内的法力,瞬间多出两股,距离阳关二叠又近几分,然后睁开双眼。 龟壳放在身前,指尖伸出,触碰在上面。 “归藏易,告诉我,可能成事?” 经过这些天筹划准备,王福再度占卜,目的和先前一样,同时解决山魑和巫家母子的可能性。 啪嗒! 龟壳经过多次占卜,似乎不堪重负,终于裂成两半。 但是,在损坏的最后关头,卦象也成了。 “胜算过半,可以动手了!” 王福已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个指虎,扣在右手上,捏了两下。 这个指虎是剁骨刀融了重铸,和蒸馏烈酒的铜锅一起打造,仔细看来,指虎的表面带着血色纹路,是用朱砂渗进去的。 “肚痛咒!” 这些血色纹路,最终形成王福如今掌握的两道符咒之一,肚痛咒。 顾名思义,牙疼咒和肚痛咒,能治牙疼肚痛,也能反过来,制造疼痛,运作到极致,可以裂脑穿肠。 这块指虎,是王福准备的大杀器之一。 …… “巫大爷,五帝庙的道士出门了,带着一坛酒,独自往镇外去了。” 水井的竹棚外,眼线正低声和巫铁柱汇报,内容是王福的动向。 “带酒,出镇?” 巫铁柱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做出决定,起身就锁上井盖。 “今天不卖水了。” 他冲出竹棚,正要迈步,突然想到什么,对眼线喝令,“一刻钟之后,我若不回来,就去我家告诉我老母。” 眼线像是被蝎子蛰到,连忙跳开,“巫大爷,你饶了我吧?” “去不去?” 巫铁柱瞪大双眼,拳头捏的咯吱爆响,气势凶猛如同野兽。 “去,去!” 眼线无奈答应了。 …… 巫铁柱一路狂奔,路上人仰马翻,多少摊子被掀飞,各种货物雨点般落下。 更有三两路人不留神,被巫铁柱撞到,如同草人般倒飞十几米外,吐血落地。 “巫铁柱这是疯了!” 人人畏之如虎,人人避之不及。 巫铁柱对镇民的抱怨,全没听在耳中,他眼中只有王福一人,若见不到王福,他绝不会停下脚步。 这是一头暴躁的蛮牛,若不能撕碎眼前的敌人,宁可发狂而死。 “好机会啊!” 原本,王福整日待在五帝庙,那里是巫老太的禁区,他不能闯进去。 巫铁柱憋了这么多天,可算找到机会了,小道士不仅走出五帝庙,更是离开镇外,更加方便他下手了。 只是,瞧他赶赴的方向,怎么像是最近闹山魑的那一带? 巫铁柱没多想,他仗着艺高人胆大,便一头扎入山林中,茂密的树叶如鞭子抽打在脸上,随即破碎成漫天碎屑。 但是,眼前人影闪烁,似乎王福就在眼前,却始终追不上。 “老母给我施法庇护,这小子的奇门遁甲,应该算不到我呀?” 巫老太给他涂抹的蛊虫汁液,的确能屏蔽一般的卜算手段,但王福的归藏易却是例外。 “小道士,快停下,让我锤死你!” 巫铁柱狂奔着,怒吼不停,他身上的蛊纹提供无穷无尽的力量,已经大半天了,仍然不觉得疲倦。 “什么味道?” 突然,巫铁柱嗅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如一棍子插入鼻孔,平常喝的美酒与之相比,就是难以下咽的泥水。 “小道士,呼呼!” 恰在此时,前面的人影停下了。 王福站在草木丛中,脚下是打开的酒坛,周围的环境一片狼藉,显然前不久刚发生什么。 巫铁柱若有脑子,就该知道前些日子,商队在此地遭遇山魑发难,一个小伙计在树旁随地大小便,惹得山魑发怒,结果一石头砸死了四头骡马还有他本人。 今晚出发前,王福就卜了一卦,在这里能碰到山魑。 通过探查,山魑好酒如命,前几日准备的烈酒,就是引猎物上钩的香饵。 但是,王福没料到,巫铁柱也被酒香吸引住了。 “快,把酒给我。” 巫铁柱口水都快留下来,眼前的烈酒,让他暂时忘记了可恶的小道士,满脑子想着将其一饮而尽,入口的滋味何其美妙! “抱歉,不给!” 王福手攥指虎,迈步向前,竟是要动手。 “你……” 巫铁柱哈哈大笑,前胸后背的蛊纹开始蠕动,油光外皮表面,镀上一层虫甲似的外壳,墨绿油亮泛着金属光泽。 “我站在这里,随便你打一百拳、一千拳,能让我挪步,算我输!” 他这是在戏弄王福,认定对方破不开自己的铜皮铁骨。 第二十八章 防暗算 “先生,一个外地来的小道士,怎么就让你这般信服?” 货栈东主被中年账房拉着,脚步不停,穿过大街小巷,从货栈一直到五帝庙。 路上,他不停埋怨,店里许多事情还要处理。 可中年账房铁了心,要带东主去五帝庙见王福。 “东主,此行成败,不在你我的谋划筹备,而在五帝庙小师父的铁口直断。” “罢了,跟你走一趟,见过那小道士后,你必须回去帮我准备商队。” 二人很快就到了五帝庙。 庙里,王福正和一个粗布短衣的苦力说话,“放心,你婆娘这胎,肯定生儿子。” 苦力乐呵呵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 东主见到这幅场景,眼中的鄙夷都能溢出来,要不要脸,连苦力的血汗钱都骗。 他和中年账房不同,对方是读书人出生,文人迂腐,没见过大世面,很容易被江湖骗子的手段糊弄。 货栈东主,从起步到发家,可谓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什么场面没见过。 在他心中,已经将王福认定为骗子一流。 “且慢!” 王福开口了,拒收苦力的钱,“等你婆娘生下来,看是否是儿子,灵验了再给钱。” 苦力欢天喜地出门,回家去了。 中年账房迫不及待,拉着东主闯入庙中,“小师父,还记得我么?” “记得!” 王福心想等你们很久了,招呼二人,“坐。” 货栈东主坐下,中年账房在旁边介绍,“这是我家东主。” “知道!” 王福朝货栈东主点点头,“这趟过来问什么?” “先不问,在下要向小师父道歉,刚才太过无礼。” 中年账房诚恳说道。 王福抬手摆了摆,“礼数有了,卦钱也给了,没什么失礼的。” “小师父,你听我说,我刚才回到货栈,果然验证你卜算的结果。” 听到这里,货栈主人好奇起来,他托人打点关系,让山魑高抬贵手的消息,刚才只告诉了中年账房,其他人一概没透露,难道…… “不错,东主他早已在谋划,今日总算成功了。” 王福点了点头,归藏易用在这上面,都算是大材小用,还有算不准的道理? “找到让山魈放行的法子了?” 货栈东主心脏重重一跳,连忙起身,朝王福郑重行礼,“敢问小师父如何称呼?” “小,小福儿。” 王福脸皮发红,说到底,他只是没入门的小道童,外人尊称他小师父,实际上连正轨的道士也不是,自然也没有道号。 “小师父!” 货栈东主郑重问道,“果如先生所说,都是你算出来的?” “不错!” 旁边的中年账房代为作证,“东主,我回货栈前,特地来了趟五帝庙,这位小师父当场卜卦,算出货栈面临的难题有解,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 “神人呐!” 货栈东主听罢,刚才的怀疑一扫而空,变得比中年账房更加信服。 “小师父,能帮我算算,此行成果如何?” 王福作势掐算几下,实际上对方来之前,他早就算过一遍了。 “有惊无险,一本万利!” 八个字,意思是最终将化险为夷,还能赚到丰厚利润。 如果说上次,中年账房是‘谢你吉言’,这次就深信不疑了。 “有惊?” 货栈东主发现了盲点,那就是还有波折了? “小师父,可有破解之法?” 生怕王福不给,他特地强调,“我愿献上三十两银子香火钱。” 三十两银子,能换算五万多钱,堪称一笔巨款。 “容我想想!” 王福心知,对方就是求个心安,既然他们想要,自己就给。 “我给你们两道符,能逢凶化吉。” 王福取来纸笔朱砂,匆匆书写了两道符,折成三角形交给二人,“贴身收好,不能外露,一旦打湿就没用。” “多谢大师!” 货栈东主也不含糊,当场就让中年账房回去提钱,片刻过后,有伙计带着三十两白银送到五帝庙。 又赚钱了! 送走货栈东主和中年账房,天色也不早了。 王福回顾今天的收获,发现五帝庙的破败,无关乎信仰,而是缺少主事人。 庙里无人,就是个单纯的旅游景点,有人在里面经营,哪怕是说几句话,开导下心理,也能赚取可观的香火。 王福这是特殊情况,拿归藏易算卦,等同于核武器打蚊子。 当晚,聋哑老头买来丰厚的晚餐,荷叶包裹的烧鸡、雪白的蒸糕,还有一小罐黄酒。 “这些都是给我的?” 聋哑老头,将酒肉佳肴,都端到王福面前,自己则转身,继续吃一成不变的黑粥。 “你吃!” 王福叹了口气,将烧鸡黄酒蒸糕,都放在聋哑老头碗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吃饭了!” 王福望着庙外,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 “娘,开始施法吗?” 巫家的大宅子里,巫铁柱来回踱步,急躁得不行。 巫老太盘坐在一个乌黑的大坛子上,坛子里发出活物攀爬蠕动的动静,她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施什么法?人家防着咱们。” 巫铁柱瞪圆双目,“我明明看到五帝庙的聋哑老头,带着烧鸡黄酒回去,算算时间,酒肉已经下肚,娘你可以动手了。” “可是,他没有吃酒肉,连蒸糕也没吃。” 食物中的暗手,是巫老太亲手下的,最后吃到谁肚子里,她还不清楚? “难道小道士不吃饭?” 巫老太猜测道,“或许有干粮吧?可是,他又能撑几天。” 小道士再厉害也是凡人,身上带的干粮再多,也有耗尽的时日,到那时候,就算不用下蛊,也能轻松弄死他。 …… 五帝庙里! 王福盘腿而坐,面前是摊开的密典,正翻到‘辟谷’那一页。 长夜漫漫,睡觉倒在其次,修行才是主业。 巫家母子有巫蛊手段,张老三全家就是例子,这种情况下,镇上的东西他一口都不能碰。 身上的干粮也不多了,唯有以‘辟谷术’,降低身体消耗,减少对饮食的需求。 龟息功,正是修行辟谷术的绝佳配置,毕竟乌龟春夏秋冬都能眠,不像其他动物只有冬眠。 “开始吧!” 王福呼吸逐渐放缓,修行也开始渐入佳境。 第三十二章 山魑 巫铁柱,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对着旁边随意一甩。 某块巨大岩石,从外观看来,像是卧倒的野牛,被他一拳之下,当场裂成两半。 那只拳头,连层油皮都没破。 “你尽管放马过来。” 巫铁柱心中浮现残忍的喜悦,开怀大笑起来。 “小道士,你过来,打我两拳,看能不能给我搔搔痒。” 王福咬咬牙,挥舞拳头上的指虎,似乎在给自己打气,“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来!” 巫铁柱拍拍肚皮,响起重锤擂鼓的闷响,在山林中传得很远。 他的目光,落在王福的指虎上,铁铸的小玩意儿,他一把就能揉成废铁。 王福举着拳头,快走几步,竟然真的对巫铁柱的肚子捣出。 马步前冲、吐气开声、出拳如风,一招标准的‘黑虎掏心’。 这招是传统武术的精华,要点在于拳头打出,务必手背朝上,因为一旦手背朝下,必然掌心朝上,就从‘黑虎掏心’变成‘黑虎讨薪’。 巫铁柱见他这么不知死活,也冷笑得不行,他一身肥肉,八成都在肚子里,别看体态臃肿,有蛊纹的力量加持,肚子反而是防御最强的部位。 就算是磨得锋利的长枪硬捅,也绝难刺破他的肚皮,出手之人反而会被反弹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笃! 一声闷响,拳头连同指虎,陷入巫铁柱的肚皮内。 王福见对方如此托大,也不和他客气,当即催动法力,指虎上的血色纹路开始扭曲,瞬间浮在空中,往巫铁柱体内钻去。 但是,中途发生波折。 巫老太手段不凡,在儿子身上留下的蛊纹,形成完美的防御层。 乌黑油亮的表皮,如同昆虫的甲壳水泼不进、针插不进,肚痛咒来回游走,始终找不到寻隙而入的机会。 “拼了!” 王福目光落在对方的肚脐上,蛊纹虽强,总有破绽。 下一刻,肚痛咒旋转成钻头,从肚脐处破入,轻松钻进对方肚内。 “哎呀!” 巫铁柱肚皮一凉,突然力气外泄,竟被王福一拳打得踉跄后退几步。 “你看你看,牛皮吹破了。” 王福吹了吹拳头,露出高手寂寞的神情,“实不相瞒,我这招传自少林的百步神拳,专门克制护身罡气,你输得不冤。” “谁输了?” 巫铁柱不信邪,弹了弹肚皮,发现没有伤口,肯定是吃坏东西闹肚子,必须速战速决,将王福打死后就地解决。 “小道士……” 他抬起沙包大的拳头,正要落下,对面的王福却松开拳头,在胸前掐了个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几句肚痛咒、一曲断肠音,索命就在眼前。 咒文入耳,巫铁柱顿时中招,肚内如同有一团针球,四面八方都是锋利针尖,正在他五脏六腑乱滚乱扎。 太疼了,疼得他四肢无力,身上蛊纹也各自散去,回归原来位置成为普通的纹身。 巫铁柱痛得满地打滚儿,口中不断痛呼。 “不好,我中计了!” 巫铁柱突然想起,老母曾施展的大肚蛊,也是从让敌人肚皮涨破而死,难道自己今天也要落得同样下场。 王福念咒不停,眼前的傻大头是强敌,若非有肚痛咒,以自己的武力,来一百个都不够他捶的。 趁他病要他命,绝不能心慈手软。 “小道士,你不能杀我,我老母就快来了。” 巫铁柱挣扎片刻,吐出一口血,这血来自内脏,可不是好兆头。 他突然想起,临走前和眼线吩咐的,急忙开口威胁王福。 “不怕她不来,要的就是她亲自过来!” 王福今日做局,那坛烈酒是山魑的诱饵,面前的巫铁柱,是巫老太的诱饵,为此,他不惜将自己作为诱饵,将巫铁柱引诱至此。 事情发展,一如先前心中演练无数次,按部就班进行。 “你死定了,老母巫术厉害,定会、定会让你生不如此。” 巫铁柱大叫一声,吐出几节断开的肠子,地上已经浸满了污血。 就在这时,山林深处,传来一声声吼叫声,比兽吼更待几分凶戾,吓得宿鸟惊飞,鼠兔逃命,一路狂奔外窜,路上撞死了不知多少。 “山魑来了!” 王福回头看酒坛,已经打开这么长时间,酒香足够飘到远方,终于引得山魑现身。 接下来,就差巫老太了。 “小道士,你太阴险了!” 巫铁柱似乎猜到什么,指着王福大声咒骂。 “巫铁柱,恭喜你临死一击,成功打死了我!” 王福捂着胸口,踉跄往后倒去,气息全无、皮肤惨白,瞬间变成尸体。 他这一倒,正落在后方早已挖好的土坑中,像是特地要埋自己 巫铁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天马行空的操作,早已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这小道士脑袋被驴踢了? “铁柱,娘来了,你在哪儿?” 巫铁柱刚要张口,身上蛊纹开始发烫,这是巫老太发动蛊纹力量,迅速靠近他的位置。 然而,山林中传来不祥气息,山魑也顺着烈酒的香气,找到这里。 “娘……” 巫铁柱刚要提醒老母,附近有山魑要来了。 没等他开口,山魑就出现在眼前,一脸贪婪盯着酒坛。 “怎么会,比我还丑?” 巫铁柱目瞪口呆,他身形痴肥、满脸横肉,也有自知之明,但见到山魑后,觉得自己与之相比,算得上‘美男子’。 这山魑的脑壳,像是被踩扁的狗头,五官像是原本用面团捏好后来融化了,大男人正面看了,包管吐得和孕妇一样。 身形虽然佝偻,却有三人身高,双臂长的吓人,弯腰垂在地面上。 “呜呜呜!” 山魑被烈酒吸引,用爪子伸入酒坛,捞起酒水喝了几口,乐得丑脸都笑开了花,然后拼命举起来狂饮。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旁边有人,目光凶横扫过去。 王福此刻运转龟息功,已经成了一个死人,那么现场唯一的活人,就剩下重伤在身的巫铁柱了。 “我,我,我!” 巫铁柱平时凶悍,但面对眼前山魑,还是忍不住上下牙齿打战,他此刻饱受肚痛咒折磨,一身本领用不出来,毫无抵抗之力。 “铁柱,娘来了!” 刷刷! 地上一条长虫破土而出,张口吐出一个人影,俨然是巫老太。 巫老太见到面前的山魑,顿时大吃一惊,将儿子护在身后。 第二十九章 触不可及 一清早,王福神清气爽醒来,所谓辟谷,真有效果。 辟谷,也不是完全不吃不喝,而是将消耗降到最低。 打个比方,就像是智能手机的省电模式,将其他app都关了,只剩下最基本的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就能增加待机时间了。 以往一日三餐,如今可以变成三日一餐,完全可以和对方耗下去。 王福这边安逸了,巫家那边,却是彻底不懂了。 接连四五日,聋哑老头买的食物,王福一口没动,只喝清水。 巫老太下的手段,结果都失败了,毕竟东西被聋哑老头吃了,若贸然发动,死的绝不会是王福本人,还会引起他警惕。 五帝庙的生意,一日日越发好了。 货栈东主和账房,已经押运货物,和商队一同去外地了,暂时没回来,自然无从验证是否灵验。 倒是当日的苦力,当晚婆娘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乐得成天傻乐傻乐,送了一篮子红鸡蛋,和红纸包着的五十个铜钱。 渐渐地,王福算卦灵验,算无不准的消息,流传到镇上。 越来越多人过来验证,结果进一步证明,王福是有真本事,堪称‘铁口直断’。 王福呢,除了收获了金钱,还刷了一大波经验。 毕竟,这些淳朴的镇民不知道,王福是拿他们在练手,熟练那些相面、手相、推命、卜卦的方法。 所幸,练手的效果不错! 王福觉得,自己的业务水平,算是够得上一个正经道士了。 白天营业,晚上修行,法力也在缓步提升,根据王福估计,再有一段时间,就能升入阳关道二叠修为。 一切都在变好……才怪。 巫家母子,眼看在食物动手脚的计划失败,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天清晨…… “老头,我出去一趟,今天不开门!” 聋哑老头闷头扫地,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总藏在五帝庙,对方也不好下手啊,王福还怎么玩,不如主动走出去,给对方机会,把自己尾随! “总算出来了!” 王福一出五帝庙,巫铁柱派来的眼线,立刻就把消息告诉他。 “总算滚出来了!” 巫铁柱也是郁闷,为何老母严禁他闯入五帝庙动手,但既然王福主动出门,也不用违反老母的禁令。 “这回看我不弄死你!” 巫铁柱双腿发力蹬地,脚步快如麋鹿,刷刷几下,在人群中化作一道残影。 寻常人这般跑法,撑不过一时三刻,就能把双腿跑废掉。 但是,巫铁柱的双腿表面,纹身蠕动着缠绕打结,最终形成的模样,类似昆虫长满绒毛的后肢,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和持久力。 “人呢?” 巫铁柱走到五帝庙前,一把掐住眼线。 “咳咳咳,巫大爷快放手,你掐死我了!” 眼线拼命咳嗽,眼泪都下来,一指路的尽头,“往铁匠铺去了。” 铁匠铺,过了这条街,再往右拐,横穿四五条街就到了。 巫铁柱是当地人,对地形的熟悉,远不是王福这个外乡人可比,更何况他发动异术,速度之快如同野兽。 嗖! 巫铁柱化作一阵狂风,将眼线刮倒在地上,眼线连声感叹自己太倒霉。 铁匠铺! 巫铁柱停下,看到旁边待客的小桌上,还有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水。 “蒋铁匠,刚才小道士是不是来过了?” 蒋铁匠正笑眯眯,显然刚有好事,见巫铁柱停在自家铺子前,心道一声晦气,然后客气点头,“来过!” “人呢?” “刚走,前脚刚走!” 走了? 巫铁柱胸膛一团火,乱冲乱撞,恨不得当场喷出来,将眼前一切烧为灰烬。 他怎么就追不上呢? “走去哪儿了?” 蒋铁匠果断一指,“酒坊!” 酒坊,走! 巫铁柱再度迈步,双腿用力狂蹬,化作旋风消失无踪。 “牲口!” 蒋铁匠望着卷起的尘土,灰蒙蒙看不清四周,暗地里嘀咕一声。 酒坊前…… “刚来过,聊了几句,就订了十坛新酿的烧酒,给足了钱。” “你也知道,先前货栈采购了一百坛,酒坊已经没存货,还要再等几日,他也答应了,说是出酒后就来取。” “巫大爷,你找他?” 酒坊的管事毕恭毕敬,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巫铁柱,情况不太妙,面目狰狞、双目通红,看起来要吃人。 “他去了……,算了!” 巫铁柱感觉心累,按照刚才三番五次的经历,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到小道士,干脆放弃了。 他现在只想回家,找老母求助。 …… “高啊!” 巫老太,听完儿子的抱怨,震惊许久,方才发出一声叹息。 “娘,这小子滑不留手,怎么办?” 巫老太目光变得锐利,刺得巫铁柱心中生畏,语气也弱下去。 “你可知道,为何一路顺着足迹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巫铁柱想了想,试探说道,“是那小子脚步太快?” “不,不可能!” “你是娘从小带大,将虫卵碾碎,混合刺青油彩,在身上刻画蛊纹,得以借用巫蛊之力,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你的脚力无双,小道士怎么可能比你快!” “唯一的解释,他能料敌先机,每次都强在你到来之前离开!” 说到这里,巫老太叹了口气,“若我所料不差,这个小道士精通奇门遁甲,每每能提前发现你的行踪,你一身蛮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奇门遁甲,也是测算卜卦的一门绝学,是外行认为的道教奇术。 “真是这样,你我母子就危险了!” 巫老太想到这里,从身下取出一团水草般蠕动的蛊虫,放入石臼中捣碎,最终淬炼出一小碗墨绿色的汁液。 “涂在身上,不可沾水洗浴,能屏蔽对方的问卜测算!” 巫铁柱从小到大,跟着老母修行,什么恶心的场面没见过,也不犹豫,抓捞起黏糊糊的汁液涂抹身上。 “娘,接下来怎么办?” 巫老太想了想,“暂且不要妄动,继续监视他,我想办法探一探虚实!” 又是等? 巫铁柱有些烦躁,“还不如杀入五帝庙,直接动手杀了小道士。” “蠢娃,你懂什么,五帝庙不是寻常地方,你休得撒野!” 巫老太也是心累,儿子全无头脑,没了自己操持,肯定活不下去。 第三十三章 同归于尽 “好儿子,娘来了。” 巫老太看到巫铁柱还活着,不顾近在咫尺的山魑,捧着他的肥脸喜笑颜开 巫铁柱,朝老太伸出手,想说什么,突然双目一凸。 肚痛咒瞬间爆发,将他五脏六腑绞碎。 “哇! 巫铁柱吐出一团碎肉污血,当场气绝。 现在,连同王福在内,地上有两具尸体了。 “我的儿啊!” 巫老太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又如黑夜中的夜枭凄呜,令人不寒而栗。 “是你害了我儿。” 巫老太带着仇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魑身上,井口镇方圆几十里,只有这头山魑能杀了巫铁柱。 山魑喝光坛中烈酒,一把将酒坛摔得粉碎,然后转向巫老太。 王福此刻处于‘假死’,所谓‘假死’,毕竟和死亡有细微差别,若巫老太仔细检查,肯定能发现蹊跷。 但是,他导演了一切,怎会不把这个考虑在内。 巫铁柱一死,巫老太和山魑绝对不死不休,若附近有活人或许会顾及,但眼下王福是个‘死人’。 巫老太刚来时,就发现地上的土坑,里面有具尸体,以为是巫铁柱杀人埋尸,结果遇到山魑被杀,也就没有仔细查看。 事实上,气氛紧张,也没有时间细看。 山魑是什么存在?凶残成性,你不主动撩拨都能杀人吃人的恶鬼。 巫老太在对方地盘上,对着山魑张牙舞爪,这头恶鬼怎么可能与她相安无事。 一场恶斗开始了…… “蛊祖降灵!” 巫老太双手在胸前摆个手势,十指如藤蔓缠绕,口中念念有词。 她脖颈上蛊纹,如同活物蠕动延伸,速度比巫铁柱快了十倍不止,几个呼吸就覆盖全身,仅仅露出一颗头颅保持人形。 盎纹覆盖下,躯干四肢纷纷化作虫形,两侧长出细小密集的短肢。 眨眼间,巫老太就化作人头蛊身的怪物,一声嘶吼,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呜!” 山魑见状一个纵身,高大佝偻的身躯,化作一阵烟雾,融入到附近草木中。 刷! 一个眨眼,山魑就窜出百米外,从正对面出现在巫老太背后。 与此同时,毛茸茸的瓜子,指甲尖利如匕首,朝巫老太后心掏出,仿佛下一刻就能捧出鲜血淋滴的心脏。 “哇哇!” 巫老太猛地张口,苍老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喷涌出源源不绝的墨绿色汁液,夹杂数不清的芝麻小点,那些小点蠕动,竟是活生生的虫卵。 汁液腥臭扑鼻,却又黏性惊人,落在土地草木上,迅速渗透进去,将周围染成墨绿色。 更恐怖的是,虫卵迎风孵化,化作各种奇形怪状的虫,毛茸茸、肉丛丛,或钻入底下,或爬上树丛。 窸窸窣窣,声音如春蚕撕咬桑叶,密集如春雨般接踵而至。 巫老太目的明确,你山魑能融入山林中,我就放出无数蛊虫,污染这片山林,让你无所藏身。 此计甚毒,堪比河里下药毒鱼。 山魑本要掏心,但巫老太化作人头蛊身,动作迅猛如风,一个扭身就闪过动作。 巫老太的蛊身用力甩起,重重抽打在山魑身上。 山魑杀得兴起,双瓜扭住巫老太的虫身,利瓜和虫壳摩擦得火星四溅,更是一蹄子踏在虫身的尾巴部位,踩得巫老太嗷嗷叫。 二者扭打成一团,腥风大作,在地面滚来滚去,不知压倒多少高耸树木、压碎几颗坚硬岩石。 巫老太和山魑,均堪比三叠战力,大战起来山林动摇,波及无数。 巫铁柱最惨,尸身被多次冲击,短短瞬间就变得破烂不堪。 而王福呢? 他有先见之明,早早挖了坑自埋,众所周知,战壕专防炮轰! 周围气浪翻滚,地面被层层掀翻,满天都是飞尘浮土,雨点般落在地上,几个呼吸就把土坑填满了。 泥土覆盖脸上,我忍! 石头砸在身上,我忍! 王福做戏做全套,要装就装到底,甚至不敢放出魂魄观察战局,唯恐惊动交战双方。 巫老太老奸巨滑,山魑灵敏非常,一旦王福露出蛛丝马迹,立刻就会识破他假死的伪装。 所以,他将龟息功运转到极致,半点气息也不外泄。 正因如此,周围蛊虫将他当成了死人,也不来打扰,专心听从巫老太号令,对山魑发动潮水般攻击。 片刻过后,巫老太和山魑博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巫老太的蛊身虽厉害,但山魑毕竟占据主场便利,在山林中窜来窜去,不断从她身上撕下肉块。 巫老太遍地撒蛊虫,也极大限制山魑的运动范围,这头恶鬼只能在十几米范围内来回挪移,不杀了巫老太,无法抽身离开。 “嗷!” 山魑看准机会,一瓜子挖下去,洞穿巫老太腹部,狞笑着转动,要将她内脏掏出来。 下一刻,山魑狞笑疑固了,他的爪子抽不出来。 “哩嘿,恶鬼就是没脑子,我体内全是虫卵,看你怎么逃?” 巫老太体内粘液翻滚,无数虫卵火速孵化,幼虫用锋利的口器撕开山魑爪子的外皮,疯狂往里面钻。 呜呜!” 山魑发现态势不对,立刻散成一团气,要将爬满胳膊的蛊虫甩掉。 没想到,正中巫老太的计策。 “啊!” 巫老太猛地张口,整张面孔变得模糊,五官扭曲到最后,汇聚成一团黑洞,放出疯狂的吸力。 山魑散成气团,刚要融入空中,立刻落入巫老太的陷阱。 黑洞吞吸下,山魑坚持了片刻,就被巫老太吸入腹内。 巫老太赢了。 然而下一刻,巫老太的虫身瞬间爆开,汁液横飞,半截残躯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 山魑全身爬满蛊虫,不断企图化作烟雾,但最终还是倒在地上不动,彻底死了。 巫老太呢,拖着齐腰而断的上半身,斜靠在一颗大树下,奄奄一息。 两败俱伤,完美的结局。 这场惨烈的大战,山魑输了,巫老太也输了,可王福赢了。 山林寂寥,只有巫老太气息微弱,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呻吟。 狼藉一片的地面,开始鼓起凸包。 死寂的战场,冰冷的土壤下,一团生机悄然萌发。 王福复苏了。 第三十章 酿酒和回归 五帝庙内,一座样式古怪的铜锅,周围缠绕树藤般的铜管,坐落在空地中央。 “哎!” 王福真是一言难尽,为了造这个东西,独脚铜人融了,这些日子营业所得,也都填进去,最终在铁匠铺打造成功。 “也不知道,何时能掌握炼器的技能?” 自从得知,那头山魑嗜好美酒,王福心中便萌生想法。 这个铜炉,是用来做蒸馏酒的,也是穿越者大杀器之一,白酒。 话说,他是仙侠男主,不是走架空历史的,纵然知蒸馏酒的方子,也没法用来升官发财。 铜炉旁边地面,整齐摆放十个酒坛,酒香扑鼻,这是今年新酿的当季烧酒,还没用红布黄泥封盖。 “就当做化学实验。” 众所周知,烈酒的本质,是酒精含量高的水溶液。 蒸馏酒,就是将水份去掉,留下浓度更高的酒精溶液。 酒精含量越高,越是容易醉人,比如说……生命之水,伏特加。 这个大铜锅,就是蒸发酒精的器皿,弯弯曲曲的铜管用来冷凝,最终得到入口化火的烈酒。 按照王福的想法,反正也不是给人喝的,也别管什么一锅头、二锅头了,直接按照最猛的来,他恨不得搞出100%的纯酒精来。 只可惜,实验条件达不到,勉强能搞出烈酒就行了。 “山魑嗜酒,这是弱点!” 王福一边哼唱着,开始提起酒坛,一坛坛倒进去,然后按部就班,点火蒸馏。 骨碌碌! 日落月升,从白天到黑夜,王福始终盯着铜管,等待液滴落下。 白气翻腾、烟雾缭绕,阵阵酒香扑鼻而来。 “叮咚!” 一滴澄澈透明的液滴,掉落下方的海碗中。 终于开始出酒了。 王福等到海碗快盛满,端起来嗅了嗅,一阵头晕。 他索性夹住油灯的灯芯,往海碗一放,幽蓝火焰腾起,随即稳定燃烧起来。 等到酒精燃烧殆尽,碗底还剩下少许清水。 “大概有70-80%含量,足够了!” 与其说是烈酒,确切来说是酒精,用来伤口消毒便绰绰有余。 王福也知道,这套蒸馏装备粗糙,属于猴版,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够了。 再往上提纯,花费的成本精力,已经不合算了。 十坛酒水的投入,除去蒸发、滴漏的损耗,最终勉强凑满一整坛高浓度烈酒。 王福捂脸,这活太糙了,说出去都没脸。 他还不知道,五帝庙内烟雾缭绕,酒香日夜不停,镇上居民都有目共睹,纷纷猜测他炼制什么丹药。 “小师父,除了铁口直断,还能炼仙丹?” 这件事传到巫家母子耳中,又是一番猜测,认定王福炼丹,是即将对他们动手的节奏。 …… 镇上难得热闹起来,因为外出的商队回来了。 货栈的商队人吃马嚼,养活镇上多少居民,所以这次打通关系,得以正常往外输送货物,实在是一件大事。 骡马进镇时,许多人家都出来观看,望着沉甸甸的车轴印,知道这趟满载而归。 再看商队的成员,也没有伤亡惨重,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东主,发财了?” 一路上,镇民不断打招呼,东主却有些心不在焉。 让众人吃惊一幕发生了,商队照例回货栈,东主带着中年账房中途离开,直接赶往五帝庙。 “来了。” 王福早已等待多时,见二人齐齐来到,微笑相对。 “小师父,若非你的平安符,我们二人险些回不来了。” 货栈东主见到王福,二话不说,立刻跪下谢恩。 原来,虽然事前献上了一百坛美酒,山魑没有打扰商队,可行至中途,商队里有个伙计不长眼,朝着路边尿了一泡,惹怒了山魑。 山魑发怒之下,从高山上抛出一块石头,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压死了四五头骡马,那个随地大小便的伙计,当场压成肉酱。 东主和账房,当时就在旁边,眼睁睁看到伙计惨死,吓得魂都飞了。 幸亏,途中只发生这件事情,后续往返都一路平安, 货栈东主和中年账房,认定是王福的平安符奏效,保佑他们没被大石砸中,回到镇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谢救命之恩。 “二位吉人自有天相,小道只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福不是谦虚,他给的平安符是乱画的,作用等同于药物试验中的安慰剂。 他越是谦让,货栈东主二人看在眼里,就越觉得是高人风范。 “小师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回的谢礼,给的不是金银铜钱,而是装满一个大箱子。 “东主,你是行家,看看我这酒如何?” 王福取来那坛烈酒,倒了一碗,推到二人面前。 酒香扑鼻而来,如刀刮胸膛,侵略性十足。 东主本想品一口,瞬间改变主意,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眼睛顿时瞪的滚圆。 “呼呼!”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烈火化成的水。” 东主呛得脸皮通红,看向王福的眼神,更加畏惧起来。 “小师父,这是您炼出的‘酒丹’么?” 道家丹药,有许多形态,按照理论来说,凡是炼制出来的,都可以叫丹。 “不错,这酒劲力如何?” “能闷倒一头公熊了。” 王福笑着心想,醉倒公熊还不够,我要对付的是山魑啊! 好在,烈酒并非他的最终手段。 …… 送走货栈东主和中年账房二人,王福又坐了片刻,运功几个来回,然后睁开双眼,起身走到木箱子前。 货栈东主有商道的便利,搜罗到好东西的渠道更多,这次没送钱,显然认定里面的东西,比钱更能表达心意。 “这……” 三卷树皮带着苔藓,里面裹着带泥土的新鲜人参,密密麻麻的芦节,表明这些人参是以百岁幼龄被活捉的,蓬松茂盛的参须丛夹杂珍珠状的疙瘩,这是极品独有的特征。 “好东西!” 王福点了点头,日记中记载,修行若一味苦炼,等同镜中栽花。 服食药饵,也是辅助修行的一种法子。 修道之人的药饵,与药材多有重合,其中人参就是一味。 “哎,能看不能吃!” 货栈东主送来的人参,在百年中属于极品,空口吃了就是浪费。 以王福一叠修为,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闻味道。 第三十一章 出镇入山林 人参服用法,在书中也有记载,修为低微时,口服百害而无一利,除了暴殄天物外,更是会沉积庞大药力,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侵害。 所以,现阶段,王福只能用鼻子闻药香。 人参为活物,出土以后,成为无根之草,呼吸消耗自身精血,无时无刻不在耗费药力,化作药香散入空中。 整个过程,极其缓慢,可能长达数百年,才会耗尽药力,成为一截枯草。 所以,擅长炮制药材的行家里手,将其风干保存,等同于制造植物木乃伊。 用带着苔藓的树皮,卷成土法保鲜膜,保证鲜人参存活,就像是王福前辈子,家里把萝卜埋在浮土里保鲜一样。 “好东西啊!” 王福深吸几口气,满口都是药香,连忙运转功法。 目前他的龟息功,只能算是入门,达到假死状态,触摸到养神的门槛。 养神,便是从命功升级到性功,壮大魂魄,产生神通。 龟息功的后续,在密典有记载,名为‘黑水养神术’。 然而,王福目前的龟息功造诣,只能算是入门,唯有运行时,才能保持‘龟息如眠’的状态。 唯有修炼到‘大成’境界,日常坐卧行走,都能如龟息绵长,方可进阶‘黑水养神术’。 原本,想要从入门到大成,唯有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滴积累,而后厚积薄发一举突破。 货栈东主赠送的三根百年人参,算是及时雨,可以使用服食药饵的路子,提升修行的进度。 “呼吸,呼吸!” 王福以龟息功,吸收人参吐纳的药力,将其收束入运功路线,尽量避免浪费,渐渐身体发热起来。 果然有用。 几口人参药香吸入肚,这次运功效果格外好。 王福体内的法力,瞬间多出两股,距离阳关二叠又近几分,然后睁开双眼。 龟壳放在身前,指尖伸出,触碰在上面。 “归藏易,告诉我,可能成事?” 经过这些天筹划准备,王福再度占卜,目的和先前一样,同时解决山魑和巫家母子的可能性。 啪嗒! 龟壳经过多次占卜,似乎不堪重负,终于裂成两半。 但是,在损坏的最后关头,卦象也成了。 “胜算过半,可以动手了!” 王福已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个指虎,扣在右手上,捏了两下。 这个指虎是剁骨刀融了重铸,和蒸馏烈酒的铜锅一起打造,仔细看来,指虎的表面带着血色纹路,是用朱砂渗进去的。 “肚痛咒!” 这些血色纹路,最终形成王福如今掌握的两道符咒之一,肚痛咒。 顾名思义,牙疼咒和肚痛咒,能治牙疼肚痛,也能反过来,制造疼痛,运作到极致,可以裂脑穿肠。 这块指虎,是王福准备的大杀器之一。 …… “巫大爷,五帝庙的道士出门了,带着一坛酒,独自往镇外去了。” 水井的竹棚外,眼线正低声和巫铁柱汇报,内容是王福的动向。 “带酒,出镇?” 巫铁柱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做出决定,起身就锁上井盖。 “今天不卖水了。” 他冲出竹棚,正要迈步,突然想到什么,对眼线喝令,“一刻钟之后,我若不回来,就去我家告诉我老母。” 眼线像是被蝎子蛰到,连忙跳开,“巫大爷,你饶了我吧?” “去不去?” 巫铁柱瞪大双眼,拳头捏的咯吱爆响,气势凶猛如同野兽。 “去,去!” 眼线无奈答应了。 …… 巫铁柱一路狂奔,路上人仰马翻,多少摊子被掀飞,各种货物雨点般落下。 更有三两路人不留神,被巫铁柱撞到,如同草人般倒飞十几米外,吐血落地。 “巫铁柱这是疯了!” 人人畏之如虎,人人避之不及。 巫铁柱对镇民的抱怨,全没听在耳中,他眼中只有王福一人,若见不到王福,他绝不会停下脚步。 这是一头暴躁的蛮牛,若不能撕碎眼前的敌人,宁可发狂而死。 “好机会啊!” 原本,王福整日待在五帝庙,那里是巫老太的禁区,他不能闯进去。 巫铁柱憋了这么多天,可算找到机会了,小道士不仅走出五帝庙,更是离开镇外,更加方便他下手了。 只是,瞧他赶赴的方向,怎么像是最近闹山魑的那一带? 巫铁柱没多想,他仗着艺高人胆大,便一头扎入山林中,茂密的树叶如鞭子抽打在脸上,随即破碎成漫天碎屑。 但是,眼前人影闪烁,似乎王福就在眼前,却始终追不上。 “老母给我施法庇护,这小子的奇门遁甲,应该算不到我呀?” 巫老太给他涂抹的蛊虫汁液,的确能屏蔽一般的卜算手段,但王福的归藏易却是例外。 “小道士,快停下,让我锤死你!” 巫铁柱狂奔着,怒吼不停,他身上的蛊纹提供无穷无尽的力量,已经大半天了,仍然不觉得疲倦。 “什么味道?” 突然,巫铁柱嗅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如一棍子插入鼻孔,平常喝的美酒与之相比,就是难以下咽的泥水。 “小道士,呼呼!” 恰在此时,前面的人影停下了。 王福站在草木丛中,脚下是打开的酒坛,周围的环境一片狼藉,显然前不久刚发生什么。 巫铁柱若有脑子,就该知道前些日子,商队在此地遭遇山魑发难,一个小伙计在树旁随地大小便,惹得山魑发怒,结果一石头砸死了四头骡马还有他本人。 今晚出发前,王福就卜了一卦,在这里能碰到山魑。 通过探查,山魑好酒如命,前几日准备的烈酒,就是引猎物上钩的香饵。 但是,王福没料到,巫铁柱也被酒香吸引住了。 “快,把酒给我。” 巫铁柱口水都快留下来,眼前的烈酒,让他暂时忘记了可恶的小道士,满脑子想着将其一饮而尽,入口的滋味何其美妙! “抱歉,不给!” 王福手攥指虎,迈步向前,竟是要动手。 “你……” 巫铁柱哈哈大笑,前胸后背的蛊纹开始蠕动,油光外皮表面,镀上一层虫甲似的外壳,墨绿油亮泛着金属光泽。 “我站在这里,随便你打一百拳、一千拳,能让我挪步,算我输!” 他这是在戏弄王福,认定对方破不开自己的铜皮铁骨。 第三十四章 完事了 “是你?” 巫老太发现有人出现,好似凭空出现,大吃一惊。 等见到王福从土里钻出,没事人一样拍打身上尘土,她瞬间恍然大悟。 “好个小道士,心机无双、城府无敌,我们母子,连带这头山魑,都被你算计死了。” 巫老太不是傻子,瞬间想明白来龙去脉,语气中满是怨毒。 王福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拍打身上的泥土。 命火蜡烛,蹭蹭增高几寸,最终稳定下来,共计一尺两寸高。 刚穿越过来,红烛不多不少,正好一尺长,后来经历消耗、增长,一直在一尺左右徘徊。 没想到这次意外之喜,暴涨了两寸,相当于原先长度十分之二。 新的知识点,不光杀鬼能增长运道,杀人也可以,无需亲自动手,暗中谋划也算分数。 区区一个巫铁柱,绝对不值两寸,要加上巫老太和山魑这场同归于尽。 一场布局,完美收场。 “小道士,你赢了,怎么不敢过来?” 巫老太语气渐渐微弱,有气无力朝王福招手。 王福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更不上前补刀,这老太婆一身蛊虫,剧毒无比,决不能沾惹分毫。 对方的蛊身虽然生命力强大,却被山魑拼死绞断,首尾两节,已经离死不远。 所以,无需多做什么,耐心等待即可。 “小畜生,你恶毒狡诈,将来会遭报应的。” 巫老太本想骗他过来,拼死放出蛊虫,没想王福不上当,绝望之下咒骂起来。 王福翻个白眼,掏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终于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林安静下来。 山魑死后,躯体渐渐消散在天地间,死法极其环保。 反观巫家母子,尸身狰狞丑恶,残破支离,显得有些狼藉。 “功成身退,闪!” 张老三家…… 瓦罐里的水,只剩下浅浅一层,全家几口人都不敢动。 已经好几天了,巫家母子没有踪迹,井盖被锁着,镇上人买不到水吃,饥渴交加。 竹棚无人看守,但有了张老三家的教训,就算渴死也没人敢打开井盖取水。 “爹,我渴了。” 张老三心烦意乱,目光落在小儿子干裂的嘴唇,心一软,沾了点水给他。 小儿子贪婪吮吸指尖水珠,家里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不停吞咽口水。 “那对贼母子干什么去了,真要渴死全镇老少?” 张老三是个倔脾气,不然当初也不会偷水,可现在,他始终记得王福的话,不敢轻易冲动了。 “放心,小师父说过,会让咱们喝上水。” 一家人又饥又渴,没有水源,吃喝都成问题。 正在他们饥渴交加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 张老三发问,没人回答,敲门声继续。 “是你?” 门外的是住五帝庙的聋哑老头,见到张老三后,伸手朝水井方向一指。 然后,不顾张老三追问,老头转身就走。 “走!” 张老三琢磨半晌,依然提着瓦罐水桶,不顾夜深和家人阻拦,直往水井方向赶去。 他还记得那一日,王福教他如何应付巫家母子,末了,特地说了一句。 “张老三,将来井口镇的人,都能喝到不要钱的井水。” 这句话,他一直铭记于心。 “他爹,慢点,慢点。” 婆娘跑得气喘吁吁。 一家人很快到了水井旁…… 竹棚倒塌,锁头被砸坏,井盖斜靠在旁边。 黑洞洞的井口下,晃动粼粼水光,越看越渴。 “喝!” 张老三牵过轱辘缠绕的井绳,就要甩下水桶,却被婆娘拦住。 “当家的,你不要命了。” 女人家胆子小,还记得被怪病折磨的记忆。 “怕什么,小师父会治好我们。” 张老三打了满满一水桶,直接用水瓢舀起来痛饮,如老牛饮水。 看他这样子,一家人有了主心骨,纷纷加入喝水行列。 不要钱的井水,格外清甜,格外解渴。 走出第一步,剩下就不怕了…… 喝完还拿,一家人齐心合力,将携带的器皿都装满,满意而归。 老三家的动静,瞒不过镇上其他人,到了第二天,他们家烧水做饭,都有无数眼睛盯着。 无风无浪,岁月静好! 张老三一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半点异样也没有。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井口镇暗流涌动,镇民们骚动了,饥渴最能消磨耐性,再温顺的绵羊饿急了,也是会吃人的。 井口没上锁,还等什么? 第三天,水井处人头攒动,充满欢声笑语。 五帝庙内,王福笑而不语,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还要顺利。 他还是低估了老百姓对生存的强烈欲望。 水这方面解决了,柴火呢? 相信不用多久,有人发现巫家母子暴尸山林,山魑的事情也将揭晓。 没了山魑盘踞,镇上人可以自由进山砍柴。 水和柴都解决了,孙老头的面馆可以重新开张,王福也能帮小福儿了却心愿,再吃一碗碱水面。 镇上传来喜讯…… 作恶多端的巫家母子,死了 有人在山林中发现二人尸身,仿佛被疯熊蹂躏过,碎成满地尸块。 然后,就是山魑失踪的消息。 既然都有人敢闯入山林了,还能没察觉么? 胆子大的砍柴人、猎户等,接二连三潜入山林,毕竟有山魑封锁,柴火和野味都炒到高价,堪称暴利。 人数越来越多,山魑却凭空消失了。 山林禁令自动解除,猎户砍柴上山,再不用美酒贿赂,可以自由进入。 货站东主得知后,第一时间派人查验,最后确认是真的。 消息传出后,市面上的柴火价钱应声而落,家家升起久违的炊烟。 孙老头擦了擦招牌,转身进入后厨,开始忙碌起来,如今水和柴都有了,面馆照常开业喽! 刚开业,就有客人上门。 “一碗碱水面。” 王福笑眯眯坐下,熟练点餐。 “小师父,稍等。” 后厨响起忙碌的声音。 王福眯眼看门外阳光,记忆中也是这么一个晴天,小福儿端着面碗,呼哧呼哧大口吃面。 真好吃啊,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 那时候,镇上没有水霸,镇外也没有山魑。 小福儿吃完面,离开井口镇,上了山,进入破旧道观,再也没走出来。 一碗碱水面,就是这可怜孩子人生中最后的美好。 王福为何要大费周章,不惜布局杀人? 唯有如此,做出来的面条,才是贴近记忆最美好的一碗碱水面。 第三十二章 山魑 巫铁柱,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对着旁边随意一甩。 某块巨大岩石,从外观看来,像是卧倒的野牛,被他一拳之下,当场裂成两半。 那只拳头,连层油皮都没破。 “你尽管放马过来。” 巫铁柱心中浮现残忍的喜悦,开怀大笑起来。 “小道士,你过来,打我两拳,看能不能给我搔搔痒。” 王福咬咬牙,挥舞拳头上的指虎,似乎在给自己打气,“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来!” 巫铁柱拍拍肚皮,响起重锤擂鼓的闷响,在山林中传得很远。 他的目光,落在王福的指虎上,铁铸的小玩意儿,他一把就能揉成废铁。 王福举着拳头,快走几步,竟然真的对巫铁柱的肚子捣出。 马步前冲、吐气开声、出拳如风,一招标准的‘黑虎掏心’。 这招是传统武术的精华,要点在于拳头打出,务必手背朝上,因为一旦手背朝下,必然掌心朝上,就从‘黑虎掏心’变成‘黑虎讨薪’。 巫铁柱见他这么不知死活,也冷笑得不行,他一身肥肉,八成都在肚子里,别看体态臃肿,有蛊纹的力量加持,肚子反而是防御最强的部位。 就算是磨得锋利的长枪硬捅,也绝难刺破他的肚皮,出手之人反而会被反弹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笃! 一声闷响,拳头连同指虎,陷入巫铁柱的肚皮内。 王福见对方如此托大,也不和他客气,当即催动法力,指虎上的血色纹路开始扭曲,瞬间浮在空中,往巫铁柱体内钻去。 但是,中途发生波折。 巫老太手段不凡,在儿子身上留下的蛊纹,形成完美的防御层。 乌黑油亮的表皮,如同昆虫的甲壳水泼不进、针插不进,肚痛咒来回游走,始终找不到寻隙而入的机会。 “拼了!” 王福目光落在对方的肚脐上,蛊纹虽强,总有破绽。 下一刻,肚痛咒旋转成钻头,从肚脐处破入,轻松钻进对方肚内。 “哎呀!” 巫铁柱肚皮一凉,突然力气外泄,竟被王福一拳打得踉跄后退几步。 “你看你看,牛皮吹破了。” 王福吹了吹拳头,露出高手寂寞的神情,“实不相瞒,我这招传自少林的百步神拳,专门克制护身罡气,你输得不冤。” “谁输了?” 巫铁柱不信邪,弹了弹肚皮,发现没有伤口,肯定是吃坏东西闹肚子,必须速战速决,将王福打死后就地解决。 “小道士……” 他抬起沙包大的拳头,正要落下,对面的王福却松开拳头,在胸前掐了个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几句肚痛咒、一曲断肠音,索命就在眼前。 咒文入耳,巫铁柱顿时中招,肚内如同有一团针球,四面八方都是锋利针尖,正在他五脏六腑乱滚乱扎。 太疼了,疼得他四肢无力,身上蛊纹也各自散去,回归原来位置成为普通的纹身。 巫铁柱痛得满地打滚儿,口中不断痛呼。 “不好,我中计了!” 巫铁柱突然想起,老母曾施展的大肚蛊,也是从让敌人肚皮涨破而死,难道自己今天也要落得同样下场。 王福念咒不停,眼前的傻大头是强敌,若非有肚痛咒,以自己的武力,来一百个都不够他捶的。 趁他病要他命,绝不能心慈手软。 “小道士,你不能杀我,我老母就快来了。” 巫铁柱挣扎片刻,吐出一口血,这血来自内脏,可不是好兆头。 他突然想起,临走前和眼线吩咐的,急忙开口威胁王福。 “不怕她不来,要的就是她亲自过来!” 王福今日做局,那坛烈酒是山魑的诱饵,面前的巫铁柱,是巫老太的诱饵,为此,他不惜将自己作为诱饵,将巫铁柱引诱至此。 事情发展,一如先前心中演练无数次,按部就班进行。 “你死定了,老母巫术厉害,定会、定会让你生不如此。” 巫铁柱大叫一声,吐出几节断开的肠子,地上已经浸满了污血。 就在这时,山林深处,传来一声声吼叫声,比兽吼更待几分凶戾,吓得宿鸟惊飞,鼠兔逃命,一路狂奔外窜,路上撞死了不知多少。 “山魑来了!” 王福回头看酒坛,已经打开这么长时间,酒香足够飘到远方,终于引得山魑现身。 接下来,就差巫老太了。 “小道士,你太阴险了!” 巫铁柱似乎猜到什么,指着王福大声咒骂。 “巫铁柱,恭喜你临死一击,成功打死了我!” 王福捂着胸口,踉跄往后倒去,气息全无、皮肤惨白,瞬间变成尸体。 他这一倒,正落在后方早已挖好的土坑中,像是特地要埋自己 巫铁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天马行空的操作,早已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这小道士脑袋被驴踢了? “铁柱,娘来了,你在哪儿?” 巫铁柱刚要张口,身上蛊纹开始发烫,这是巫老太发动蛊纹力量,迅速靠近他的位置。 然而,山林中传来不祥气息,山魑也顺着烈酒的香气,找到这里。 “娘……” 巫铁柱刚要提醒老母,附近有山魑要来了。 没等他开口,山魑就出现在眼前,一脸贪婪盯着酒坛。 “怎么会,比我还丑?” 巫铁柱目瞪口呆,他身形痴肥、满脸横肉,也有自知之明,但见到山魑后,觉得自己与之相比,算得上‘美男子’。 这山魑的脑壳,像是被踩扁的狗头,五官像是原本用面团捏好后来融化了,大男人正面看了,包管吐得和孕妇一样。 身形虽然佝偻,却有三人身高,双臂长的吓人,弯腰垂在地面上。 “呜呜呜!” 山魑被烈酒吸引,用爪子伸入酒坛,捞起酒水喝了几口,乐得丑脸都笑开了花,然后拼命举起来狂饮。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旁边有人,目光凶横扫过去。 王福此刻运转龟息功,已经成了一个死人,那么现场唯一的活人,就剩下重伤在身的巫铁柱了。 “我,我,我!” 巫铁柱平时凶悍,但面对眼前山魑,还是忍不住上下牙齿打战,他此刻饱受肚痛咒折磨,一身本领用不出来,毫无抵抗之力。 “铁柱,娘来了!” 刷刷! 地上一条长虫破土而出,张口吐出一个人影,俨然是巫老太。 巫老太见到面前的山魑,顿时大吃一惊,将儿子护在身后。 第三十五章 莫名少女 王福还在等吃面,镇上却有人在惦记他。 货栈的待客厅,四下悄无一人,连伺候的侍女小厮也无。 这是东主特地安排,清空四周,概因今日的贵客不喜欢热闹。 待客的茶具十两银子一套,平日东主自己都舍不得用,更是取出珍藏的名茶,价格是同等重量的黄金。 茶香氤氲…… 贵客没动茶盏,东主站在旁边赔笑,有问必答。 眼前的贵客,是上头下令接待,特别叮嘱,要当祖宗供着。 先前提到,他为了打通商路,曾经托人打听山魑喜好,最终付出一百坛美酒的代价,得以将堆积已久的货物清空。 做买卖的南来北往,见识的事情不少,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 东主从上头透露的信息得知,眼前的贵客来历非凡,绝对是有法术神通的高人。 “只是,也太年轻了。” 眼前的小娘子,约莫十来岁出头,身姿窈窕、纤弱如烟,更兼肌肤赛雪霜、似王蕴流光,一双眸子未语先动,似有万般心思藏在其中。 “画中人物、人间仙子。” 东主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少女。 站在她面前,东主只觉得自惭形秽,唯恐惊扰了对方。 “你刚才提起,镇上有个小道士,算无不中,人称‘铁口直断’。” 少女开口询问,提及王福。 “不错,那位小师父有真本领,以铜钱占卜,算出我们早已打点好山魑,这趟行商有惊无险。” “铜钱算卦,有意思,你说说当时什么场景!” 少女以手托腮,王手和玉面如同一整块白玉雕出,没有半点色差,洁白细腻泛着玉光。 东主望着她出神模样,以极强的意志挪开目光,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那一日……” 少女静静听着,到了王福撒铜钱占卜时,突然叫停。 “你能仔细说说,他的动作手势么?” 隔了好几日了,东主的记忆也有些模糊,手上比划着,只说了个大概。 少女听着听着,嘴角浮现微笑。 “呵呵!” 少女摇摇头,内心已经认定,这小道士就是个骗子。 铜钱占卜,起课、点案、下卦都有讲究,骗骗外行人可以,内行一看就知道不对。 根据东主描述,那小道士根本就是乱比划的,半点也吻合不上。 “对了!” 货栈东主取出珍藏的平安符,“小师父的符也特别灵,我最近干什么都很顺,生意大好。” “拿来给我看。” 少女入手平安符,目光一扫,更加鄙夷了。 这不是鬼画符么? “好个小骗子。” 少女内心恼火,以往在山门,听过人间许多江湖骗子,败坏真正修道之人的名声。 如今被她碰到了,必须替天行道,重重惩处对方。 …… “水开了,是时候下面了。” 王福竖起耳朵,听到后厨骨碌碌的沸水声,激动地直搓手。 下一刻,他心血来潮,取出一块新的龟壳,卜算起来。 龟壳是药材,并不难卖,这一块也有两百年火候。 “有人在问卜我的下落。” 奇怪了! 根据卦象显示,对方的境界,并未超出他太多,否则也不会被他觉察。 为什么? 王福心想,难道是因为老鬼,有人要给他报仇? 不能吧,老鬼哪有这么好的人缘? 无论如何,今天这顿面,总是要吃完。 他正想事情,突然面前香风一阵,面前多了个人影。 “拼桌的?” 王福抬头,见到俏生生的少女,眉目如画、灵动非凡。 少女正要张嘴,听到拼桌二字,气不打一处来,谁会在这么低级的地方吃东西? “你是小福子?” “是小福儿!” 王福连忙纠正他,一字之差,你直接把小道士变成小太监。 “都一样!” 少女摆摆手,“听说你在镇上行骗,我过来瞧瞧,你也生的好眉好眼,怎么就不学好?” 好眉好眼?嘿嘿! 王福忍不住摸脸,突然发现不对,她骂我! 什么行骗? “小姑娘,你说话注意些,小心我告你诽谤!” 王福说到这里,不由得上下打量,年纪不大、长得挺美,就是脾气有些冲。 更重要的是,这位小姑娘,也有修为在身,同为阳关道。 “你耍的伎俩,我都知道,什么算卦、平安符,都是糊弄人的,没一样是真的。” 少女傲然俯视王福,“小骗子,你怎么说?” “小师父才不是骗子,姑娘让让……” 孙老头端着发烫的面碗,走到大堂就听到少女的话,连忙开口。 等他见到少女的模样,心里咯噔,该不是哪位地主家的千金吧? 一碗热气腾腾的碱水面,在王福面前腾起烟雾,隔开少女轻蔑加鄙夷的眼神。 “散云!” 少女轻弹手指,一股风卷起,将雾气吹散。 “小道士……” 王福正要吃面,哪有功夫理会她,直接说道,“女施主,小道是出家人,素来不近女色。” 心里默默加了句,除非对方主动。 不近女色? 少女气得火冒三丈,本想打断他一条腿,现在改主意了,两条腿都打折。 “好个不近女色!小女子不才,对戒律略有所知,想请教下道长!” 呼呼! 少女没等到回答,因为王福早已大口吸面、大口喝汤,不亦乐乎,还不忘提醒孙老头,“上蒜!” 岂有此理! 少女怒了,指着王福破口大骂。 “你的发髻是道童独有,证明你没有正式录入道册,根本不是道士。” “还有,你的卜卦、画符都是糊弄人的。” “小骗子,就是你这样的人招摇撞骗,败坏我等修道之人的清誉。” 还是个小愤青! 王福笑着摇摇头,吃得更起劲儿了。 “胆敢对我视而不见!” 少女愤恨之下,从腰间摘下锦囊,就要动手。 没等她动手,王福开口了,“我真不是骗子。” “你就是,我说你是,你就是骗子!” 少女笃定不已。 这时候,孙老头面馆周围,已经围了一些路人,看到少男少女斗嘴,感觉很是新奇。 可是,少女怒斥王福为骗子,许多人就有意见了。 “姑娘,瞧你长得好看,怎么性子这般刁蛮!” 挎着竹篮的大妈,开始帮着说话了。 “小师父不是骗子,我家的鸡丢了,就是他帮忙找回来的。” 王福微笑着不说话,朝大妈点点头,庆婶子,没白帮你。 “我生儿子的事情,也是小师父算出来的,可准了!” 苦力扛着麻袋,汗如雨写,迈步从面馆门前走过。 “还有……” “……” 镇上的居民,你一言我一语,让少女彻底不会了。 难道错怪他了? 第三十三章 同归于尽 “好儿子,娘来了。” 巫老太看到巫铁柱还活着,不顾近在咫尺的山魑,捧着他的肥脸喜笑颜开 巫铁柱,朝老太伸出手,想说什么,突然双目一凸。 肚痛咒瞬间爆发,将他五脏六腑绞碎。 “哇! 巫铁柱吐出一团碎肉污血,当场气绝。 现在,连同王福在内,地上有两具尸体了。 “我的儿啊!” 巫老太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又如黑夜中的夜枭凄呜,令人不寒而栗。 “是你害了我儿。” 巫老太带着仇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魑身上,井口镇方圆几十里,只有这头山魑能杀了巫铁柱。 山魑喝光坛中烈酒,一把将酒坛摔得粉碎,然后转向巫老太。 王福此刻处于‘假死’,所谓‘假死’,毕竟和死亡有细微差别,若巫老太仔细检查,肯定能发现蹊跷。 但是,他导演了一切,怎会不把这个考虑在内。 巫铁柱一死,巫老太和山魑绝对不死不休,若附近有活人或许会顾及,但眼下王福是个‘死人’。 巫老太刚来时,就发现地上的土坑,里面有具尸体,以为是巫铁柱杀人埋尸,结果遇到山魑被杀,也就没有仔细查看。 事实上,气氛紧张,也没有时间细看。 山魑是什么存在?凶残成性,你不主动撩拨都能杀人吃人的恶鬼。 巫老太在对方地盘上,对着山魑张牙舞爪,这头恶鬼怎么可能与她相安无事。 一场恶斗开始了…… “蛊祖降灵!” 巫老太双手在胸前摆个手势,十指如藤蔓缠绕,口中念念有词。 她脖颈上蛊纹,如同活物蠕动延伸,速度比巫铁柱快了十倍不止,几个呼吸就覆盖全身,仅仅露出一颗头颅保持人形。 盎纹覆盖下,躯干四肢纷纷化作虫形,两侧长出细小密集的短肢。 眨眼间,巫老太就化作人头蛊身的怪物,一声嘶吼,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呜!” 山魑见状一个纵身,高大佝偻的身躯,化作一阵烟雾,融入到附近草木中。 刷! 一个眨眼,山魑就窜出百米外,从正对面出现在巫老太背后。 与此同时,毛茸茸的瓜子,指甲尖利如匕首,朝巫老太后心掏出,仿佛下一刻就能捧出鲜血淋滴的心脏。 “哇哇!” 巫老太猛地张口,苍老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喷涌出源源不绝的墨绿色汁液,夹杂数不清的芝麻小点,那些小点蠕动,竟是活生生的虫卵。 汁液腥臭扑鼻,却又黏性惊人,落在土地草木上,迅速渗透进去,将周围染成墨绿色。 更恐怖的是,虫卵迎风孵化,化作各种奇形怪状的虫,毛茸茸、肉丛丛,或钻入底下,或爬上树丛。 窸窸窣窣,声音如春蚕撕咬桑叶,密集如春雨般接踵而至。 巫老太目的明确,你山魑能融入山林中,我就放出无数蛊虫,污染这片山林,让你无所藏身。 此计甚毒,堪比河里下药毒鱼。 山魑本要掏心,但巫老太化作人头蛊身,动作迅猛如风,一个扭身就闪过动作。 巫老太的蛊身用力甩起,重重抽打在山魑身上。 山魑杀得兴起,双瓜扭住巫老太的虫身,利瓜和虫壳摩擦得火星四溅,更是一蹄子踏在虫身的尾巴部位,踩得巫老太嗷嗷叫。 二者扭打成一团,腥风大作,在地面滚来滚去,不知压倒多少高耸树木、压碎几颗坚硬岩石。 巫老太和山魑,均堪比三叠战力,大战起来山林动摇,波及无数。 巫铁柱最惨,尸身被多次冲击,短短瞬间就变得破烂不堪。 而王福呢? 他有先见之明,早早挖了坑自埋,众所周知,战壕专防炮轰! 周围气浪翻滚,地面被层层掀翻,满天都是飞尘浮土,雨点般落在地上,几个呼吸就把土坑填满了。 泥土覆盖脸上,我忍! 石头砸在身上,我忍! 王福做戏做全套,要装就装到底,甚至不敢放出魂魄观察战局,唯恐惊动交战双方。 巫老太老奸巨滑,山魑灵敏非常,一旦王福露出蛛丝马迹,立刻就会识破他假死的伪装。 所以,他将龟息功运转到极致,半点气息也不外泄。 正因如此,周围蛊虫将他当成了死人,也不来打扰,专心听从巫老太号令,对山魑发动潮水般攻击。 片刻过后,巫老太和山魑博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巫老太的蛊身虽厉害,但山魑毕竟占据主场便利,在山林中窜来窜去,不断从她身上撕下肉块。 巫老太遍地撒蛊虫,也极大限制山魑的运动范围,这头恶鬼只能在十几米范围内来回挪移,不杀了巫老太,无法抽身离开。 “嗷!” 山魑看准机会,一瓜子挖下去,洞穿巫老太腹部,狞笑着转动,要将她内脏掏出来。 下一刻,山魑狞笑疑固了,他的爪子抽不出来。 “哩嘿,恶鬼就是没脑子,我体内全是虫卵,看你怎么逃?” 巫老太体内粘液翻滚,无数虫卵火速孵化,幼虫用锋利的口器撕开山魑爪子的外皮,疯狂往里面钻。 呜呜!” 山魑发现态势不对,立刻散成一团气,要将爬满胳膊的蛊虫甩掉。 没想到,正中巫老太的计策。 “啊!” 巫老太猛地张口,整张面孔变得模糊,五官扭曲到最后,汇聚成一团黑洞,放出疯狂的吸力。 山魑散成气团,刚要融入空中,立刻落入巫老太的陷阱。 黑洞吞吸下,山魑坚持了片刻,就被巫老太吸入腹内。 巫老太赢了。 然而下一刻,巫老太的虫身瞬间爆开,汁液横飞,半截残躯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 山魑全身爬满蛊虫,不断企图化作烟雾,但最终还是倒在地上不动,彻底死了。 巫老太呢,拖着齐腰而断的上半身,斜靠在一颗大树下,奄奄一息。 两败俱伤,完美的结局。 这场惨烈的大战,山魑输了,巫老太也输了,可王福赢了。 山林寂寥,只有巫老太气息微弱,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呻吟。 狼藉一片的地面,开始鼓起凸包。 死寂的战场,冰冷的土壤下,一团生机悄然萌发。 王福复苏了。 第三十六章 射覆 不对不对! 少女摇摇头,险些被他糊弄过去。 目光落在王福身上,小骗子仍埋着头,明明海碗汤已见底,面快吃完了,还在装吃面。 这些镇上居民,肯定被他蒙骗了,才千方百计给他说好话。 虞羿儿、虞羿儿,你可千万不能上当,一定要从小骗子手中,拯救这些无知镇民。 “小骗子,你说你能掐会算,巧了,我也会一点,大家比试比试如何?” 少女目光灿然生辉,王福看得愣了愣,真是个小妖精。 “比试么?可以。” 王福可以确定,刚才偷偷卜算自己位置的,就是眼前的少女。 一看就是初出茅庐之辈,正经的老鸟儿,不可能管芝麻点大的闲事。 “比什么?” 少女纤细手指一捏,显然来了兴致,“射覆听说过么?” “怎么没听过?” 王福悠然叹道,“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射覆作为一个游戏,应该拆字解释,射为猜度、覆为遮盖,合起来就是,用布、盆遮住器物,然后猜里面的东西。 这门游戏,极为考验易道术数本领。 少女本以为王福不知道,没想到对方不仅知道,还出口就是两句诗,将射覆二字镶嵌其中。 诗中描述内容,是酒席间嬉戏游乐,其中就有射覆一门。 她犹豫了,出口成章,这么好的文采,是骗子么? “或许是抄来的!” 少女硬着心肠,对王福说道,“既然知道,那就比试一下,三场定输赢如何?” 三局两胜,倒也公平! 王福点了点头,“可以!” 反正面也吃完了,和她玩玩也好,权当消食了。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和美女玩游戏,都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射覆用的道具,是就地取材,用孙老头家晒面的竹斗。 新编竹斗翠绿似滴,编得致密不透光,除非有透视眼,否则难以窥探内部器物。 至于用来射覆的内容物…… “你过来挑选东西,这些人为他说好话,我信不过!” 少女对着人群一指,藏在暗中的东主不得已现身,担任这场射覆的主持工作。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少男少女小打小闹,颇为赏心悦目,今天这场热闹挺有趣。 开始前,少女和王福约定起来。 “世上万物,均在五行之中,这次射覆,我以五行为解。” “你呢?” 王福笑了笑,“诗词!” 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文化高,毕竟这个时候,王福还没专门打听,前世学过的诗词,在这个世界有无流传。 不是存心想当文抄公,谁吃饱了没事打听这个? “哼!” 少女不服气,以诗词解题,这是要炫耀自己文采吗? 小骗子,果然居心不良! 第一局开始了。 少女十指纤纤,夹了一根蓍草,开始卜算起来。 “中规中矩,法度森严,难怪有一股傲气,是师出名门呐!” 王福从少女的动作,就看出她的卜卦手法,属于草木一流,打个比方,解题步骤严格按照教科书来,属于正规军的打法。 片刻过后,少女停下手头动作。 “金木为体,相煎何急!” “是斧头,或者砍柴刀!” 她取出一张纸条,将答案写在上面,交给货栈东主。 几乎同一时间,对面王福也给出答案,与她不分先后。 货栈东主展开二人纸条,微微皱眉,然后宣布,“小师父获胜。” 不可能! 少女没想到,第一局就输了,上前抓住纸条,“给我看看!” 王福的纸条上写着,“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其中‘斧’字,特地画了个圈。 货栈东主掀开竹斗,里面躺着一把斧头。 “小师父赢了。” 少女虽然猜出斧头或砍菜刀,可王福技高一筹,二选一准确无误。 “这……” 货栈东主目光不无担忧,看向少女等待她示意。 “继续!” 少女来了火气,她就不信了,自己堂堂真仙府嫡传,还斗不过一个江湖骗子? 第二局! 少女慎重许多,卜算得极慢,确保答案正确。 一卦卜完…… 卦象显示,“金中生水,火在水中!” “油灯!” 少女斩钉截铁,递送答案时,却发现王福早就送完,正抱着胳膊看她。 货栈东主揭晓答案,竹斗下摆放的,正是一盏铜座油灯。 铜座为金,盛着一汪豆油,所以是金中生水,灯火燃烧豆油,所以是火在水中。 “第二局平手!” 货栈东主松了口气,高声宣布。 少女闭口不言,觉得脸皮微微发烫,虽然二人都正确,王福却比他算得更快,若认真计算起来,她还是输了。 “让我看看他的答案!” 纸条入手,少女只一眼,便看得痴了。 “灯!”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句诗中的意境,从字句间满溢出来,纵然少女涉世不深,也未经历沧桑,仍旧沉浸其中,越发觉得心境寂寥。 “贵客,贵客!” 货栈东主轻声提醒。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第三局要开始了。 刚才两局,一负一平手,剩下的一局,是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少女心中迷乱了,她开始怀疑先前猜测,或许对方真不是骗子。 高超的占卜本领,在加上一手绝佳的诗词天赋,这样的人才,绝不可能沦落到行骗为生。 “开始!” 少女算出卦象,突然愣住了,目光不可思议,看向主持的货栈东主。 东主微微点头,手背沾了一片茶叶,默默示意她明白就好。 他为了偏帮少女,终于在第三局下手了,竹斗之下,放了一件少女熟悉的东西,茶宠红木莲蓬。 没办法,少女身为贵客,必须让她诸事满意。 “不算了!” 少女面若寒霜,一把打飞竹斗,转身冲出面馆。 王福正在书写,毛笔悬停在纸条上,眨眨眼睛,发生什么了? 现场的吃瓜群中们,开始窃窃私语。 “小姑娘虽然好看,像画里的人一样,但是,想和小师父比试本领,还是远远不够的。” “也是可怜,刚才出门时,眼睛好像红了。” 王福心想不至于吧,这孩子心理太脆弱了,一盘游戏的输赢而已! 第三十四章 完事了 “是你?” 巫老太发现有人出现,好似凭空出现,大吃一惊。 等见到王福从土里钻出,没事人一样拍打身上尘土,她瞬间恍然大悟。 “好个小道士,心机无双、城府无敌,我们母子,连带这头山魑,都被你算计死了。” 巫老太不是傻子,瞬间想明白来龙去脉,语气中满是怨毒。 王福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拍打身上的泥土。 命火蜡烛,蹭蹭增高几寸,最终稳定下来,共计一尺两寸高。 刚穿越过来,红烛不多不少,正好一尺长,后来经历消耗、增长,一直在一尺左右徘徊。 没想到这次意外之喜,暴涨了两寸,相当于原先长度十分之二。 新的知识点,不光杀鬼能增长运道,杀人也可以,无需亲自动手,暗中谋划也算分数。 区区一个巫铁柱,绝对不值两寸,要加上巫老太和山魑这场同归于尽。 一场布局,完美收场。 “小道士,你赢了,怎么不敢过来?” 巫老太语气渐渐微弱,有气无力朝王福招手。 王福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更不上前补刀,这老太婆一身蛊虫,剧毒无比,决不能沾惹分毫。 对方的蛊身虽然生命力强大,却被山魑拼死绞断,首尾两节,已经离死不远。 所以,无需多做什么,耐心等待即可。 “小畜生,你恶毒狡诈,将来会遭报应的。” 巫老太本想骗他过来,拼死放出蛊虫,没想王福不上当,绝望之下咒骂起来。 王福翻个白眼,掏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终于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林安静下来。 山魑死后,躯体渐渐消散在天地间,死法极其环保。 反观巫家母子,尸身狰狞丑恶,残破支离,显得有些狼藉。 “功成身退,闪!” 张老三家…… 瓦罐里的水,只剩下浅浅一层,全家几口人都不敢动。 已经好几天了,巫家母子没有踪迹,井盖被锁着,镇上人买不到水吃,饥渴交加。 竹棚无人看守,但有了张老三家的教训,就算渴死也没人敢打开井盖取水。 “爹,我渴了。” 张老三心烦意乱,目光落在小儿子干裂的嘴唇,心一软,沾了点水给他。 小儿子贪婪吮吸指尖水珠,家里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不停吞咽口水。 “那对贼母子干什么去了,真要渴死全镇老少?” 张老三是个倔脾气,不然当初也不会偷水,可现在,他始终记得王福的话,不敢轻易冲动了。 “放心,小师父说过,会让咱们喝上水。” 一家人又饥又渴,没有水源,吃喝都成问题。 正在他们饥渴交加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 张老三发问,没人回答,敲门声继续。 “是你?” 门外的是住五帝庙的聋哑老头,见到张老三后,伸手朝水井方向一指。 然后,不顾张老三追问,老头转身就走。 “走!” 张老三琢磨半晌,依然提着瓦罐水桶,不顾夜深和家人阻拦,直往水井方向赶去。 他还记得那一日,王福教他如何应付巫家母子,末了,特地说了一句。 “张老三,将来井口镇的人,都能喝到不要钱的井水。” 这句话,他一直铭记于心。 “他爹,慢点,慢点。” 婆娘跑得气喘吁吁。 一家人很快到了水井旁…… 竹棚倒塌,锁头被砸坏,井盖斜靠在旁边。 黑洞洞的井口下,晃动粼粼水光,越看越渴。 “喝!” 张老三牵过轱辘缠绕的井绳,就要甩下水桶,却被婆娘拦住。 “当家的,你不要命了。” 女人家胆子小,还记得被怪病折磨的记忆。 “怕什么,小师父会治好我们。” 张老三打了满满一水桶,直接用水瓢舀起来痛饮,如老牛饮水。 看他这样子,一家人有了主心骨,纷纷加入喝水行列。 不要钱的井水,格外清甜,格外解渴。 走出第一步,剩下就不怕了…… 喝完还拿,一家人齐心合力,将携带的器皿都装满,满意而归。 老三家的动静,瞒不过镇上其他人,到了第二天,他们家烧水做饭,都有无数眼睛盯着。 无风无浪,岁月静好! 张老三一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半点异样也没有。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井口镇暗流涌动,镇民们骚动了,饥渴最能消磨耐性,再温顺的绵羊饿急了,也是会吃人的。 井口没上锁,还等什么? 第三天,水井处人头攒动,充满欢声笑语。 五帝庙内,王福笑而不语,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还要顺利。 他还是低估了老百姓对生存的强烈欲望。 水这方面解决了,柴火呢? 相信不用多久,有人发现巫家母子暴尸山林,山魑的事情也将揭晓。 没了山魑盘踞,镇上人可以自由进山砍柴。 水和柴都解决了,孙老头的面馆可以重新开张,王福也能帮小福儿了却心愿,再吃一碗碱水面。 镇上传来喜讯…… 作恶多端的巫家母子,死了 有人在山林中发现二人尸身,仿佛被疯熊蹂躏过,碎成满地尸块。 然后,就是山魑失踪的消息。 既然都有人敢闯入山林了,还能没察觉么? 胆子大的砍柴人、猎户等,接二连三潜入山林,毕竟有山魑封锁,柴火和野味都炒到高价,堪称暴利。 人数越来越多,山魑却凭空消失了。 山林禁令自动解除,猎户砍柴上山,再不用美酒贿赂,可以自由进入。 货站东主得知后,第一时间派人查验,最后确认是真的。 消息传出后,市面上的柴火价钱应声而落,家家升起久违的炊烟。 孙老头擦了擦招牌,转身进入后厨,开始忙碌起来,如今水和柴都有了,面馆照常开业喽! 刚开业,就有客人上门。 “一碗碱水面。” 王福笑眯眯坐下,熟练点餐。 “小师父,稍等。” 后厨响起忙碌的声音。 王福眯眼看门外阳光,记忆中也是这么一个晴天,小福儿端着面碗,呼哧呼哧大口吃面。 真好吃啊,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 那时候,镇上没有水霸,镇外也没有山魑。 小福儿吃完面,离开井口镇,上了山,进入破旧道观,再也没走出来。 一碗碱水面,就是这可怜孩子人生中最后的美好。 王福为何要大费周章,不惜布局杀人? 唯有如此,做出来的面条,才是贴近记忆最美好的一碗碱水面。 第三十七章 带姑娘回家 王福找到少女时,对方藏在山林中,坐在一棵树下面闷闷不乐。 还好,没哭。 少女抱着膝盖,头也不抬,“你来干什么?” 王福指指她坐的地方,“这地方刚闹过山魑。” 少女提起裙摆,装作不在意说道,“小小恶鬼,若是遇到我,随手就能收拾了。” 好大口气! 王福靠在旁边树干上,安慰她,“你也没输,其实我是瞎蒙的。” “你不用安慰我,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什么不能认的。” 少女也是洒脱,“小骗子,啊不,小福子,你有真本事,不是骗子。” 妹子,你又叫错了! “其实,你也很厉害。” 王福安慰她,“射覆除了卜卦外,还有其他诀窍。” 少女顿时来了兴趣,平日和同门玩射覆,自己几乎百战百胜,没想到在这小镇上折戟,让心高气傲的她难以接受。 尤其是,货栈东主自做主张,竟想作弊让她赢,少女心高气傲,怎么能受得了,又羞又气,干脆跑到镇外冷静。 听到王福说有诀窍,她来了兴趣,“有什么秘诀,教教我!” 王福心想,妹子你用小嫩手掐我胳膊,效果就更好了。 呸,想什么呢?下流。 “姑娘如何称呼?” “虞羿儿。” 嗬。 王福倒吸一口凉气,这名字……笔画好多。 “射覆,不光要算卦,还要会推理,总结起来,就是推算。” “比如呢?” 虞羿儿以手托腮,凝视着王福。 这幅表情杀伤性太大,王福差点脱口而出,姑娘,能做我的屏保壁纸吗? “推理,顾名思义,是基于现实的种种迹象,抽丝剥茧,得出最终真相的手段。” “那不就是卜卦吗?” “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开玩笑,一个是玄学、一个是科学,压根不是一回事。 “待我给你慢慢解释…… 王福灵机一动,开始举例。 “第二局时,竹斗下面是油灯,你用五行计算,为何没有我快?” “很简单,占卜为主,辅以推理。” “我先快速占卜,得了一个明字。” “你想啊,射覆场地在面馆内,东西就地取材,都是些常见的日用品。” “而且,既然能被竹斗覆盖,体积也不会太大。” “涉及到照明的,只有油灯一物了。” 虞羿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一局,她费尽心力占卜,务求准确,王福却另辟蹊径,省了大量时间。 这推理,貌似挺有意思的。 “再给我讲讲更多的例子… 王福摩拳擦掌,苦读多年的推理小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啦! 山林中,少男少女坐在树下,一个说一个听,时间过得很快。 “太有趣了。” 王福说完又一个本格派的诡计后,少女拍掌叫好,“小福子,你果然不是普通的骗子。” 咱能别提骗子和……太监了么? “小福子,说了这么多,我始终想不明白,第一局你是怎么赢的,能说说嘛?” “这个嘛!” 王福为难挠挠头,貌似有些尴尬啊! “也没什么难的。” “门口靠右边有个大哥,是镇上砍柴的,当时我恰巧看到他腰间的斧子没了,要知道,那是他吃饭的家伙,平时都不离身的。” 少女听完,眉毛竖起,“好哇!什么么鬼推理,你这个骗子。” “骂我可以,侮辱推理绝对不行。” 王福坚决说道。 少女先前的羞恼、惭愧一扫而空,一把抓住王福,“还有一局没完,咱们再比比。” “我先说答案,谜底是一个茶宠,用红木雕琢的多子莲蓬,共有十八颗莲子,颗颗都能转动。” 这,太详细了。 王福眨眨眼睛,似乎从小妮子眼中,看到报复的快感。 “傻了吧?” 少女得意叉腰,“拜你所赐,我也是推理出来的。” 茶宠,正是东主接待她时,放置案头赏玩的,再加上东主故意在手背粘了一片茶叶,答案一目了然。 “我输了。” 王福心想,一胜一负一平,怎么算都是平手。 没想到,虞羿儿干脆耍无赖,“第一局你胜之不武,作废。” 好么,去掉这一胜,王福就成负的了。 少女得出结论,不给王福反驳的机会,快速质问道,“射覆都有彩头,说,你打算输给我什么?” 王福心想,瞧你这样,什么也不缺呀! “姑娘一直看我不顺眼,把我当成骗子。既然输了,我小福儿说话算话,即刻离开井口镇,再不回来。” 王福毅然决然说道,心想碱水面也吃完了,了却这桩心愿,是时候启程返乡了。 虞羿儿心想糟了,小骗子当真了,急忙摆手辩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真逼得对方背井离乡,自己岂不是大恶人? “不,我小福儿堂堂男子汉,说话算话,今天就走。” 王福早已迫不及待。 “站住!” 虞羿儿一声喝,“彩头我说了算,你自说自话干什么。” “我可是身无长物啊!” 王福摊开双手,做个‘你搜’的姿势。 “我不信!” 虞羿儿摇摇头,然后灵光一闪,“你帮我做件事情。” “先说什么事情,我看能不能应下。” 虞羿儿心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会找他求助。 “我有个长辈,今年过大寿,他平生没别的嗜好,就喜欢饮酒。” “你們本地,有什么特产的美酒吗?” 虞羿儿说到这里,略微有些惋惜,“本来听说,镇上用一百坛美酒贿赂山魑,特地过来看看,结果呢,也就是一般的新酿烧酒而已。” 王福一想巧了,正愁没处安排东西,这不是来了。 “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 “你也拜五帝?” 到了五帝庙,虞羿儿对神像拜了几下,看着王福目光越发柔和,这是对同道的天然好感。 笑得太好看了,王福感觉下一刻就能追到手,连忙给自己一巴掌,错觉。 “咦,这庙?” 虞羿儿仔细一看,发现了异常,这是风水局中的‘养器池’,非九曲不能为。 养器池,顾名思义,是用来温养法器的。 “过来看看,这套酿酒的秘法,乃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酒丹’。” 王福开始给虞羿儿,推销自己蒸馏的铜锅,没办法,这么一大块铜价格不菲,背也背不走,毁了怪可惜的。 小姑娘要寻好酒,趁机推销给他。 嗯,除了推理,其他我也擅长,什么推销、推背…… “这个怎么用?” 少女皱眉问道,她不是傻瓜,王福说什么都信。 第三十五章 莫名少女 王福还在等吃面,镇上却有人在惦记他。 货栈的待客厅,四下悄无一人,连伺候的侍女小厮也无。 这是东主特地安排,清空四周,概因今日的贵客不喜欢热闹。 待客的茶具十两银子一套,平日东主自己都舍不得用,更是取出珍藏的名茶,价格是同等重量的黄金。 茶香氤氲…… 贵客没动茶盏,东主站在旁边赔笑,有问必答。 眼前的贵客,是上头下令接待,特别叮嘱,要当祖宗供着。 先前提到,他为了打通商路,曾经托人打听山魑喜好,最终付出一百坛美酒的代价,得以将堆积已久的货物清空。 做买卖的南来北往,见识的事情不少,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 东主从上头透露的信息得知,眼前的贵客来历非凡,绝对是有法术神通的高人。 “只是,也太年轻了。” 眼前的小娘子,约莫十来岁出头,身姿窈窕、纤弱如烟,更兼肌肤赛雪霜、似王蕴流光,一双眸子未语先动,似有万般心思藏在其中。 “画中人物、人间仙子。” 东主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少女。 站在她面前,东主只觉得自惭形秽,唯恐惊扰了对方。 “你刚才提起,镇上有个小道士,算无不中,人称‘铁口直断’。” 少女开口询问,提及王福。 “不错,那位小师父有真本领,以铜钱占卜,算出我们早已打点好山魑,这趟行商有惊无险。” “铜钱算卦,有意思,你说说当时什么场景!” 少女以手托腮,王手和玉面如同一整块白玉雕出,没有半点色差,洁白细腻泛着玉光。 东主望着她出神模样,以极强的意志挪开目光,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那一日……” 少女静静听着,到了王福撒铜钱占卜时,突然叫停。 “你能仔细说说,他的动作手势么?” 隔了好几日了,东主的记忆也有些模糊,手上比划着,只说了个大概。 少女听着听着,嘴角浮现微笑。 “呵呵!” 少女摇摇头,内心已经认定,这小道士就是个骗子。 铜钱占卜,起课、点案、下卦都有讲究,骗骗外行人可以,内行一看就知道不对。 根据东主描述,那小道士根本就是乱比划的,半点也吻合不上。 “对了!” 货栈东主取出珍藏的平安符,“小师父的符也特别灵,我最近干什么都很顺,生意大好。” “拿来给我看。” 少女入手平安符,目光一扫,更加鄙夷了。 这不是鬼画符么? “好个小骗子。” 少女内心恼火,以往在山门,听过人间许多江湖骗子,败坏真正修道之人的名声。 如今被她碰到了,必须替天行道,重重惩处对方。 …… “水开了,是时候下面了。” 王福竖起耳朵,听到后厨骨碌碌的沸水声,激动地直搓手。 下一刻,他心血来潮,取出一块新的龟壳,卜算起来。 龟壳是药材,并不难卖,这一块也有两百年火候。 “有人在问卜我的下落。” 奇怪了! 根据卦象显示,对方的境界,并未超出他太多,否则也不会被他觉察。 为什么? 王福心想,难道是因为老鬼,有人要给他报仇? 不能吧,老鬼哪有这么好的人缘? 无论如何,今天这顿面,总是要吃完。 他正想事情,突然面前香风一阵,面前多了个人影。 “拼桌的?” 王福抬头,见到俏生生的少女,眉目如画、灵动非凡。 少女正要张嘴,听到拼桌二字,气不打一处来,谁会在这么低级的地方吃东西? “你是小福子?” “是小福儿!” 王福连忙纠正他,一字之差,你直接把小道士变成小太监。 “都一样!” 少女摆摆手,“听说你在镇上行骗,我过来瞧瞧,你也生的好眉好眼,怎么就不学好?” 好眉好眼?嘿嘿! 王福忍不住摸脸,突然发现不对,她骂我! 什么行骗? “小姑娘,你说话注意些,小心我告你诽谤!” 王福说到这里,不由得上下打量,年纪不大、长得挺美,就是脾气有些冲。 更重要的是,这位小姑娘,也有修为在身,同为阳关道。 “你耍的伎俩,我都知道,什么算卦、平安符,都是糊弄人的,没一样是真的。” 少女傲然俯视王福,“小骗子,你怎么说?” “小师父才不是骗子,姑娘让让……” 孙老头端着发烫的面碗,走到大堂就听到少女的话,连忙开口。 等他见到少女的模样,心里咯噔,该不是哪位地主家的千金吧? 一碗热气腾腾的碱水面,在王福面前腾起烟雾,隔开少女轻蔑加鄙夷的眼神。 “散云!” 少女轻弹手指,一股风卷起,将雾气吹散。 “小道士……” 王福正要吃面,哪有功夫理会她,直接说道,“女施主,小道是出家人,素来不近女色。” 心里默默加了句,除非对方主动。 不近女色? 少女气得火冒三丈,本想打断他一条腿,现在改主意了,两条腿都打折。 “好个不近女色!小女子不才,对戒律略有所知,想请教下道长!” 呼呼! 少女没等到回答,因为王福早已大口吸面、大口喝汤,不亦乐乎,还不忘提醒孙老头,“上蒜!” 岂有此理! 少女怒了,指着王福破口大骂。 “你的发髻是道童独有,证明你没有正式录入道册,根本不是道士。” “还有,你的卜卦、画符都是糊弄人的。” “小骗子,就是你这样的人招摇撞骗,败坏我等修道之人的清誉。” 还是个小愤青! 王福笑着摇摇头,吃得更起劲儿了。 “胆敢对我视而不见!” 少女愤恨之下,从腰间摘下锦囊,就要动手。 没等她动手,王福开口了,“我真不是骗子。” “你就是,我说你是,你就是骗子!” 少女笃定不已。 这时候,孙老头面馆周围,已经围了一些路人,看到少男少女斗嘴,感觉很是新奇。 可是,少女怒斥王福为骗子,许多人就有意见了。 “姑娘,瞧你长得好看,怎么性子这般刁蛮!” 挎着竹篮的大妈,开始帮着说话了。 “小师父不是骗子,我家的鸡丢了,就是他帮忙找回来的。” 王福微笑着不说话,朝大妈点点头,庆婶子,没白帮你。 “我生儿子的事情,也是小师父算出来的,可准了!” 苦力扛着麻袋,汗如雨写,迈步从面馆门前走过。 “还有……” “……” 镇上的居民,你一言我一语,让少女彻底不会了。 难道错怪他了? 第三十八章 技术转让 五帝庙! 聋哑老头坐在门槛,埋头喝黑粥,最近托王福的福,碗里多了一大块咸菜疙瘩,吃起来有滋有味。 虽然日子富余了,顿顿有酒有肉,但老头就好黑粥这一口。 他在看门! 今天小道士带了个姑娘回来,大白天就关门,嘿嘿! 聋哑老头心想,万一生个宝宝,八成也要自己带,这把老骨头还能操劳十年。 五帝庙内,白雾滚滚,酒香四溢。 “炼丹,竟然是炼丹。” 虞羿儿双眸发亮,璀璨若星辰,没想到,小道士还会炼丹。 而且不是寻常的炼丹术,是从酒水中炼丹,炼的还是‘酒丹’。 顾名思义,虞羿儿就觉得,自己挖到宝了。 刚才看庙里的布置,本以为是意外之喜,现在看来,眼前的小道士才是。 咕嘟嘟…… “出酒,不是,出丹了。” 王福开口提醒虞羿儿。 铜管端口落下一滴滴烈酒,掉在水碗中,转眼就是小半碗。 虞羿儿端起酒碗,使了个‘清净咒’,落入酒水中。 “怎么可能?” 清净咒探查之下,酒水中没有半点杂质,澄澈透明。 清净咒,顾名思义,是清扫杂物、保持洁净的法咒;作用于内,可以清心寡欲,作用在外,可以清洁入口食水,免遭口舌之祸。 没错,道教的经义中,也有对微生物的称呼,名为‘尘毒’。 清净咒,能探查出尘毒并消灭之,乃是饮食前必须的步骤。 但是,刚才虞羿儿一道清净咒下去,却发现半点尘毒也无。 王福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蒸馏过程中,本就过滤百分之九十九的杂质,更何况,酒精能消毒的,什么细菌微生物统统活不了。 “酒丹。” 虞羿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对王福说道,“这门丹方还有谁会?” “只有我……” 说完王福就后悔了,小妮子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还好! 虞羿儿松了口气,“小福子,听我一句劝,以后不能这般实诚了。” 实诚?你刚才还说我是骗子 虞羿儿见识非凡,知道这酒丹,乃是一门了不得的秘传,能惹得多少大人物眼红。 想到这里,她对王福说道,“这门炼丹术,我要了,开价吧!” 王福美滋滋,可算等到开价环节了 目光落在青葱般玉指上,王福心想,现在还不流行在袖子里面拉手比划价钱吧? “要不,你看着给!” 王福脱口而出,这套工具的成本,无非是加工费,铜料是捡来的,价钱当差不差就能回本。 “这样啊!” 虞羿儿深吸口气,闭目沉思片刻。 王福注视少女的娇容,此刻浮现一种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先前的傲娇、灵动全然不同。 他这才醒悟到,原来我们不一样! 少女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和他这样的草根注定没有交集。 先前的旖旎心思,眨眼间烟消云散,还是要想些实际的。 不会真有人认为,和女神聊个天,她就是你的了,不会吧! “小福子,你听听我的建议。” 少女说道,“酒丹事关重大,你如今没有流传出去,也是幸运。” “以你的身家背景,守不住这等重宝,不如转让给我,放心,不让你吃亏。” 虞羿儿心想,一种全新的丹法,从酒水中提炼,堪称无价。 先前用金银珠玉打发的念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 “小福子,看你也是修行之人,无门无派,也是辛苦,跟我过来,拜拜五帝爷。” 虞羿儿又站在神像前,郑重行礼拜了几拜,拉着王福一同跪下。 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五枚铜钱,用红线系好的,双手供奉在桌上。 “五帝保佑!” 王福起初没觉得什么,渐渐发现,这小妮子,似乎在进行某种庄重礼节。 一阵浓烈香风,从神像升起,落在供桌上的五枚铜钱。 王福眼前一花,见到铜钱散发出五颜六色光芒,一转眼消散不见。 “小福子,这五个钱你收好。” 虞羿儿将五钱交给王福,然后站到大铜锅前,一边打量一边惊叹。 还有吗? 王福捧着五枚铜钱,说好庸俗的金钱交易咩,怎么就五个钱,加工费都不够啊! 他陷入沉思…… 虞羿儿看完铜锅构造,称赞一声巧夺天工,然后叫货栈来人拉走了。 装车时,还特地用黑布盖好,不让外人见到半点。 毕竟,在少女看来,这门炼丹术的精髓,就是独特的丹炉,呃,王福的大蒸锅。 “小道士,我是临时路过此镇,明日就要离开了。” 虞羿儿微微有些惋惜,仅仅和王福相处一日,就觉得非常有趣,听到许多新奇的知识和故事。 只可惜,她身为真仙府嫡传,许多人和事情已注定,只能是生命的过客。 王福看出她的惆怅,没来由的,心中涌起一股不服,凭什么? 下一刻,他做出个大胆的举动。 “美女,加个微信呗,呸呸。” “我的意思是,日后还能联系吗,写个信什么的?” 交个笔友,起码走出了第一步。 虞羿儿起初没明白,听了王福解释,很是感兴趣。 巧了,身上就有一件法宝,具备相应的功能。 她从身上取出两块玉板,“此为蝶镜石,一块上面写字,另一块自动显现,无论咫尺天涯,都难以隔断联系。” 王福乐了,这东西好,单对单的聊天室啊! “但是……” 凡事都怕但是,而且怕什么来什么。 虞羿儿盯着王福,“这件宝贝,阳关道是没法用的,唯有突破阳关三叠,成为九曲道士,法力才足以开启蝶镜石。” “小福子,你够格吗?” 王福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其中一块,“明年等我联系。” 虞羿儿笑了,真有那么一天,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枯燥 “小福子,你真名叫什么?” 原来,她也不信小福儿是真名,一直叫顺口了。 “虞羿儿,你记好了,我叫王福,大王的王,福气的福。 少女将这个名字,默念几句,很好记。 这一笑,算是别离,她转身离开了五帝庙。 王福望着她背影,叹了口气,人生呐! …… “师叔,你来了。” 虞羿儿回到货栈,见到来人,惊喜大叫起来。 来人是个中年帅哥,长须乌黑油亮,站姿有大师风范,正是她同门师叔。 第三十九章 逃之夭夭 “羿儿,该启程了。” 中年帅哥,也就是虞羿儿的师叔,先前在外办事,留她在井口镇等着,如今事办完了,带她一同启程。 “师叔不忙,我这边有个好东西。” 虞羿儿取出铜锅,当场为对方演示起来。 中年帅哥起初以为是小儿女的玩意儿,但见到‘酒丹’时,神情动容了。 尤其是他同样以‘清净咒’探查,得到的结果和虞羿儿一般无二,更是狂喜。 “好羿儿,你可帮大忙了。” 他们这趟外出,主要任务就是寻找寿礼,可惜成果不太理想。 若再一无所获,就要无功而返了,此刻出现的酒丹,实乃是天降好运。 中年帅哥阅历丰富,看得比虞羿儿更远,稍微思索,就看出此丹的巨大前景,以及如何运作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然而下一刻,师叔语气低沉,问道,“羿儿,这门炼丹术,你从何得来?” 他可以确定,修行界中无类似丹药流传,所以这门‘酒丹’是秘传,且从未在世面上出现过。 言下之意,光得了炼丹方子还不行,需要将首尾打扫干净。 虞羿儿听得师叔语气不善,急忙说道,“师叔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 师叔点了点头,“羿儿,你也长大了,应该为父母担忧,师兄师嫂那边,最近情况也不太好。” “青木庭那边,如今气势正盛,千方百计在府主面前出彩。” “听说前些日子,还寻得失传的‘青帝长生剑’秘法,府主很是赞赏。” “我黑水庭,若《北帝密典》全文还在,哪有他们争宠的份儿。” “府主好酒,这门酒丹献上去,必定能打个平手,师兄也能松口气。” 虞羿儿听着点头,然后岔开话题,“师叔,我近来想到,本门的占卜秘法,是否有改进的可能?” 她这是想到了推理。 “荒唐!” 师叔厉声呵斥,“少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本门至高卜法——归藏易,冠绝天下,草木金玉两派均不能与之相比。” 虞羿儿腹内嘀咕,厉害是厉害,却只有府主亲传能修炼,自己虽然眼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修行草木占卜法。 师叔教训完毕,目光落在铜锅上,“这套炼丹术极为重要,井口镇不能呆了,必须日夜兼程返回真仙府。” “羿儿,你去收拾一下,我稍后来找你。” …… 王福这边送别虞羿儿,便开始打包行李,准备返乡。 少了一大块铜,包裹都轻松许多,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虽然看起更鼓足了,重量反而更轻松了。 在井口镇这段时间,也算收获不菲,宝贵的百年人参,还有赚得的银钱若干,终于能实现衣锦还乡的梦想。 那天射覆时,货栈东主为讨好虞羿儿作弊,事后生怕得罪王福,派人送来一长木黑盒。 打开后,盒内垫底的绸缎上,躺着一只人形何首乌,用红纸封贴,标注重量‘五斤七两’。 王福本就没在意,见如此重礼,不客气收下了。 “老头我走了。” 王福收拾完毕,走到门口,对聋哑老头大声说道。 聋哑老头提着今日的酒肉,呆呆看着他。 老人什么都听不见,却又什么都懂,嘴巴不能说话,眼睛却能表达依依不舍。 “神像下面的地底,我给你留了些钱,以后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别总吃黑粥,没营养。” 王福说了几句,觉得不忍心,突然心头升起警兆。 “有杀机。” 命火摇晃几下,节奏越来越急促,一度被压制到临近息灭的边缘。 这幅模样,可比老鬼算计他更厉害,显然敌人更强大,危机迫在眉睫。 情况之急迫,甚至连取出龟壳占卜的时间也没有。 必须马上撤。 王福心想不能再留了,否则会连累老头,咬牙离开五帝庙。 …… 中年帅哥化作一阵清风,席卷到五帝庙前。 虞羿儿支支吾吾,以为能瞒过师叔,可还是太嫩了。 井口镇上不大,中年帅哥不费吹灰之力就了解前因后果,很快就定位到王福身上。 甚至于,他还知道王福略懂术数,特地施展秘法,屏蔽自身气机,让对方无从察觉杀机。 这般准备周全,务必一击中的。 没法子,他身为九曲道士,也不想滥杀无辜,实在是酒丹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泄露的破绽。 “嗯? 中年帅哥闯入五帝庙,只见到伤心的聋哑老头,不见王福踪迹。 “走了?” 没想到扑了个空,中年帅哥不能接受,可老头又聋又哑,神志不清,属于天残地缺双全之人,盘问不出什么。 再看庙里布置,正对应养器池的格局,多年积累香火已被掏空。 中年帅哥一眼看出,布下这养器池的人,修为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心生忌惮。 “难道,那道童背后有人?” 未免夜长梦多,中年帅哥抽身离开,既然无法灭口,只能就此作罢。 五帝庙恢复往日宁静。 聋哑老头坐在庙里,身边地面放着黑粥,沉了一大块咸菜疙瘩,可他却不想吃。 …… “师叔,你可离开了好一会儿,干什么去了?” 虞儿等待多时,见中年帅哥回归,迫不及发问。 “没什么,可以启程了。” 中年帅哥和虞羿儿,离开井口镇时轻身上路,体积庞大的铜锅,好似从未出现过。 …… “好家伙,原来如此。” 王福走出井口镇外几十里,警兆方才消失,连忙坐下卜卦。 此刻,中年帅哥已不再屏蔽,总算被他窥探因果。 好好一桩生意,竟落得要杀人灭口。 “九曲道士!” 来追杀他的,居然是九曲道士,过了阳关道,就是九曲境,有九曲十八转的关隘跨越。 这样的人物出手,若非他逃得及时,早就没命了,难怪命火示警的动静那么大? 他一阵后怕,惊怒交加,但转念一想,这事儿和小妮子关系不大。 要动手,当时就该撕破脸皮,而不是摆出公平交易的态度。 王福猜测,极有可能是对方长辈心生歹意,要将酒丹做成独家生意。 这才是做大买卖的风格,也不和你签保密协议、专利独享什么的,直接灭口一了百了。 王福心想,山水有相逢,将来等自己强大了,再好好讨还这场公道。 第三十六章 射覆 不对不对! 少女摇摇头,险些被他糊弄过去。 目光落在王福身上,小骗子仍埋着头,明明海碗汤已见底,面快吃完了,还在装吃面。 这些镇上居民,肯定被他蒙骗了,才千方百计给他说好话。 虞羿儿、虞羿儿,你可千万不能上当,一定要从小骗子手中,拯救这些无知镇民。 “小骗子,你说你能掐会算,巧了,我也会一点,大家比试比试如何?” 少女目光灿然生辉,王福看得愣了愣,真是个小妖精。 “比试么?可以。” 王福可以确定,刚才偷偷卜算自己位置的,就是眼前的少女。 一看就是初出茅庐之辈,正经的老鸟儿,不可能管芝麻点大的闲事。 “比什么?” 少女纤细手指一捏,显然来了兴致,“射覆听说过么?” “怎么没听过?” 王福悠然叹道,“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射覆作为一个游戏,应该拆字解释,射为猜度、覆为遮盖,合起来就是,用布、盆遮住器物,然后猜里面的东西。 这门游戏,极为考验易道术数本领。 少女本以为王福不知道,没想到对方不仅知道,还出口就是两句诗,将射覆二字镶嵌其中。 诗中描述内容,是酒席间嬉戏游乐,其中就有射覆一门。 她犹豫了,出口成章,这么好的文采,是骗子么? “或许是抄来的!” 少女硬着心肠,对王福说道,“既然知道,那就比试一下,三场定输赢如何?” 三局两胜,倒也公平! 王福点了点头,“可以!” 反正面也吃完了,和她玩玩也好,权当消食了。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和美女玩游戏,都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射覆用的道具,是就地取材,用孙老头家晒面的竹斗。 新编竹斗翠绿似滴,编得致密不透光,除非有透视眼,否则难以窥探内部器物。 至于用来射覆的内容物…… “你过来挑选东西,这些人为他说好话,我信不过!” 少女对着人群一指,藏在暗中的东主不得已现身,担任这场射覆的主持工作。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少男少女小打小闹,颇为赏心悦目,今天这场热闹挺有趣。 开始前,少女和王福约定起来。 “世上万物,均在五行之中,这次射覆,我以五行为解。” “你呢?” 王福笑了笑,“诗词!” 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文化高,毕竟这个时候,王福还没专门打听,前世学过的诗词,在这个世界有无流传。 不是存心想当文抄公,谁吃饱了没事打听这个? “哼!” 少女不服气,以诗词解题,这是要炫耀自己文采吗? 小骗子,果然居心不良! 第一局开始了。 少女十指纤纤,夹了一根蓍草,开始卜算起来。 “中规中矩,法度森严,难怪有一股傲气,是师出名门呐!” 王福从少女的动作,就看出她的卜卦手法,属于草木一流,打个比方,解题步骤严格按照教科书来,属于正规军的打法。 片刻过后,少女停下手头动作。 “金木为体,相煎何急!” “是斧头,或者砍柴刀!” 她取出一张纸条,将答案写在上面,交给货栈东主。 几乎同一时间,对面王福也给出答案,与她不分先后。 货栈东主展开二人纸条,微微皱眉,然后宣布,“小师父获胜。” 不可能! 少女没想到,第一局就输了,上前抓住纸条,“给我看看!” 王福的纸条上写着,“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其中‘斧’字,特地画了个圈。 货栈东主掀开竹斗,里面躺着一把斧头。 “小师父赢了。” 少女虽然猜出斧头或砍菜刀,可王福技高一筹,二选一准确无误。 “这……” 货栈东主目光不无担忧,看向少女等待她示意。 “继续!” 少女来了火气,她就不信了,自己堂堂真仙府嫡传,还斗不过一个江湖骗子? 第二局! 少女慎重许多,卜算得极慢,确保答案正确。 一卦卜完…… 卦象显示,“金中生水,火在水中!” “油灯!” 少女斩钉截铁,递送答案时,却发现王福早就送完,正抱着胳膊看她。 货栈东主揭晓答案,竹斗下摆放的,正是一盏铜座油灯。 铜座为金,盛着一汪豆油,所以是金中生水,灯火燃烧豆油,所以是火在水中。 “第二局平手!” 货栈东主松了口气,高声宣布。 少女闭口不言,觉得脸皮微微发烫,虽然二人都正确,王福却比他算得更快,若认真计算起来,她还是输了。 “让我看看他的答案!” 纸条入手,少女只一眼,便看得痴了。 “灯!”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句诗中的意境,从字句间满溢出来,纵然少女涉世不深,也未经历沧桑,仍旧沉浸其中,越发觉得心境寂寥。 “贵客,贵客!” 货栈东主轻声提醒。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第三局要开始了。 刚才两局,一负一平手,剩下的一局,是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少女心中迷乱了,她开始怀疑先前猜测,或许对方真不是骗子。 高超的占卜本领,在加上一手绝佳的诗词天赋,这样的人才,绝不可能沦落到行骗为生。 “开始!” 少女算出卦象,突然愣住了,目光不可思议,看向主持的货栈东主。 东主微微点头,手背沾了一片茶叶,默默示意她明白就好。 他为了偏帮少女,终于在第三局下手了,竹斗之下,放了一件少女熟悉的东西,茶宠红木莲蓬。 没办法,少女身为贵客,必须让她诸事满意。 “不算了!” 少女面若寒霜,一把打飞竹斗,转身冲出面馆。 王福正在书写,毛笔悬停在纸条上,眨眨眼睛,发生什么了? 现场的吃瓜群中们,开始窃窃私语。 “小姑娘虽然好看,像画里的人一样,但是,想和小师父比试本领,还是远远不够的。” “也是可怜,刚才出门时,眼睛好像红了。” 王福心想不至于吧,这孩子心理太脆弱了,一盘游戏的输赢而已! 第四十章 家园 入冬了,田地都被冻上,村里家家户户都不下地干活。 顽童们嬉戏打闹,迎着寒风大吼大叫,鼻子冻得通红也不怕。 腊月时节,王福终于回到记忆中的家乡。 结果扑了个空。 在当地打听,才知道,当年全家背井离乡后,一场匪灾席卷村子,房屋烧毁大半,留守的乡亲也被杀光,从那以后,繁荣的村落就成了闹鬼的荒草地。 灾年过后,人们陆续返乡,干脆放弃那片废墟,又在三里地外重建家园。 王福这才知道前因后果,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新建的村落赶去。 走到村口时,见到一伙顽童在打架,不是嬉闹,拳脚真切打在身上。 “打,给我往死里打。” 起初看时,顽童们打作一团,王福瞬间看明白了,这是围殴啊! 被围殴的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娃,典型的农家子弟长相,粗手大脚、黑瘦结实,双眼充斤怒火,像一头倔牛左冲右撞。 这孩子虽然寡不敌众,但下手挺黑,撒尘土、吐口水、揪头发,怎么狠怎么来。 很快,其他顽童纷纷不敌,毕竟都是同龄人,他这么拼命谁打得过。 ‘敌人’溃散后,黑瘦男童骄傲站在原地,头发蓬松如鸟窝,衣服撕扯得破破烂烂,神情却像是得胜的将军。 “小孩,打听一下,老王家怎么走?” 王福上前问他,没法子,其他人都被打跑了,只剩下男童。 “你等会!” 男童一抬手,神情坚定。 过了片刻,王福知道为什么了。 那群败退的顽童找帮手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哥哥,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虽然营养不良显得干瘦,但个头极高,站在男童面前很是有几分碾压的姿态。 “二狗子,你这个怂包,又找你哥做帮手。” 男童不屑吐了口涂抹,“大狗子,来吃爷爷的拳头。” 大狗子一脚踢过去,发育期的少年手长脚长,和男童不是一个级别,瞬间命中肚子。 男童踉跄后退几步,捂着肚子叫道,“没吃饭吗,这么点力气?” 然后他一转身,从地上抓起大把牛粪,朝少年脸上丢去。 少年微微偏让,让过牛粪,但还是被飞溅的颗粒落在脸上,一摸脸真臭,不由得大怒,“找死!” 男童大战经验丰富,也深谙兵法之道,奈何差距太大,很快就吃了不少拳头和脚丫子,渐渐落入下风。 王福心想,不能眼睁睁看着向导被打死。 “风!” 他暗自在袖口,用手掐个法咒。 大风咒,井口镇上虞羿儿用过,事后他翻看符咒大全,觉得很实用,在路上入手学习。 一股冷风卷起,少年正揪着男童耳朵猛撕,突然被凉风往衣领里灌,打了个冷战,手上力道自然弱了。 男童立刻察觉到,反身抱住少年腰部,头顶着对方的胸腹,用力往前一推。 “啪嗒!” 少年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脸砸在刚才那团牛粪上。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 “王大牛,你等着。” 一群顽童扶着哭哭啼啼的大狗子,输架不输人、输人不输口,临走还不忘留下句很话。 “就你?” 男童露出轻蔑神情,摆了摆手,朝王福说道,“跟我走!” 王福抱着双臂,这孩子挺有意思。 “这里!” 男童王大牛,带着王福来到一间民居,夯土围墙的小院,还能看到茅草屋顶伸出的烟囱,正在飘出炊烟。 然后,王大牛很自然推门进去,“爹娘,有人找。” 嗯? 王福醒悟过来,王大牛! 我弟? “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又出去打架了,你个小畜生。” 熟悉的泼辣叫骂声响起。 王福感觉喉头堵住了,迈步走进小院,见到一个妇人揪着男童耳朵呵斥。 “娘。” 妇人抬头,看到王福,呆愣了片刻,然后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王福点点头。 “灶头还在烧火,你去看着点,顺便添把柴。” 王福取下背后的包裹,麻利走到厨房的灶台边坐下,取来一根木柴用膝盖拗断,塞入灶内。 “他谁啊?” 外面王大牛在问。i 妇人抹着眼泪,“他是你哥。” 王福一边添柴,一边计算,这素未蒙面的老弟,应当是和父母失散后才有的。 “真的?” 王大牛语气兴奋起来,他竟然有个哥,还比大狗子更高大更白净,看以后二狗子还拿什么跟他炫耀。 灶中柴火烧着,外面天很快黑了。 王老爹从外面归来,身上挂着半串干蘑菇,取下来递给王母。 “天冷,街面没人,只卖了这么点。” 天冷不下地,但农家人闲不下来,还要售卖些山货养家。 “他爹,阿福回来了。” 王老爹似乎没听清楚,“谁?” “阿福,咱大儿子。” 王老爹一边往烟锅塞烟丝,一边点头,“回来就好,桌上添副碗筷,把房梁挂的那块腊肉给炒了。” 晚饭时。 一家五口人坐在餐桌上。 王福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是父母返乡生下,排在王大牛后面,取名王二妹。 王二妹只有四五岁,扎着冲天辫,站在桌沿旁边,盯着那碟泛着油光的腊肉流口水。 “阿福,别客气,吃肉,咱家日子现在过好了。” 王福举起筷子,注意到全家人都没动筷,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取包裹。 “爹,娘,我回乡路上,买了些吃的。” 下一刻,他取出荷叶包裹的烧鸡、卤牛肉、花生米,还有一坛贴红纸的黄酒。 原本略显空旷的餐桌,很快摆满了,肉香扑鼻而来。 王大牛和王二妹咽口水的咕咚声,一声高过一声,眼睛仿佛能伸出钩子。 “吃吧吃吧,都是孩子一片心意。” 王福捧起酒坛,撕开泥封,给王老爹倒酒。 “爹,知道你喜欢喝七里外镇上的老酒,特地给你买了一坛。” “闹灾那年,酿酒的师傅饿死了,新来的手艺不行,早就不是当年的味道。” 话虽如此,王老爹还是端起黄橙橙的酒水,美滋滋喝起来。 这顿饭,老王家吃得格外香。 期间,王老爹和王母,问起王福的经历。 “跟着师父学手艺,也算赚了些钱,后来师父病死了,我就回来了。” “回家好,能吃饱饭,有手艺就成。” 王母放下筷子,问道,“你学的什么手艺?” “呃,当道士。” 餐桌突然安静下来,王老爹和王母吃惊看着他,久久无语。 第四十一章 好日子 “哥当道士了,以后不住家了?” 王二妹嘴里塞满肉,脸蛋鼓得跟包子一样,童言无忌说道。 在这句话,戳中一家人的担忧。 道士是出家人呀! “你这个不孝子,当什么道士,这是要让我老王家断子绝孙呐!” 王老爹暴跳如雷。 王福急忙解释,“当道士也能娶妻生子。” 修道也分流派,不可一概而论,拜三清的自然不能,但王福修的是五帝流派,可以娶妻生子。 “胡说,云阳观的道士,没见谁娶婆娘的。” 云阳道观,是家乡附近的一座道观,远近闻名。 “不是还有大牛吗?” 王福一把搂住王大牛,熊孩子正埋头啃鸡头,满脸不乐意。 “胡说,大牛才多大?” 王母也不答应了,好好一个大儿子归来,本该何家高兴,可对方当道士,这就不太妙了。 道士啊,可是要住在道观里,不能娶婆娘生儿子的。 老王家的香火哟! “不小了,再有几年,就能娶婆娘。” 王大牛不配合,“我才不要婆娘。” 能孩子还是直男思维,一想到往后身后跟着流鼻涕的小女孩,就不寒而栗。 王福无奈摇头,年少不知萝莉好啊! “小畜生,你别说话。” 王母提着油腻的锅勺,在王大牛脑袋敲了一下,看着都疼。 “就这么定了,阿福你先娶婆娘,再过几年,大牛娶,二妹嫁人。” “嗯?” 王二妹正吃得肚圆,来了兴趣,“嫁人是什么,好吃吗?” 这可不行。 王福心想,自己回来是为了小福儿的心愿,不包括为老王家繁衍后代。 “爹娘,孩儿不孝。” 王福离开饭桌,跪在二老面前,砰砰就是几个响头。 “那年我和你们失散,快饿死了,遇到师父给我一口饭吃,当时就发誓了,要继承师父的衣钵。” “儿子这条命,是师父救的,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屋里安静下来,王老爹闷头喝酒,王母不停抹眼泪,当年的生离死别,又浮现在眼前。 “都是命啊!” 王老爹叹了口气,“咱老王家,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这条命是人家救的,就该忠人所托。” 说罢,他抹了把脸,劝身旁王母,“别哭哭啼啼的,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 然后一指王大牛,“这不是还有大牛吗?” 熊孩子脸一垮,怎么又是我? “爹娘,其实当道士,赚得也不少。” 王福打开包裹,取出一包首饰,“娘。” “这是给你的,还有将来大牛娶婆娘的花销,都在里面。” 王母揭开花布,看到里面的金银首饰,顿时爱不释手,她穷苦一辈子,当年唯一的首饰还是出嫁时的发簪,银包铜的便宜货,逃荒时换了半个馒头,一家人掐着吃了三天。 可眼前,光是纯银发簪就有三根,还有一根纯金的,除此以外,耳环、戒指、镯头,应有尽有。 王母的目光被吸引,顾不得伤心了。 王福在路上,寻了家有口碑的金银铺子,把金块融了打造成首饰,生怕都是金子惹眼,特地兑换了些银器首饰。, 如此一来,首饰数量更多、品种式样丰富,夹杂几件金首饰也不算惹眼。 “还有平安锁?” 王母乐了,挑起两个平安锁,给王大牛和王二妹戴上,越看越好看。 “啪嗒啪嗒!” 王老爹不说话,抽烟吧嗒嘴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这是吃醋了。 王福怎么会忘了他? “爹,这里有些钱,咱们明天去城里买牛。” 灾荒过后,人口锐减,田地反而不值钱了,老两口逃难路上,从尸体上摸了颗金粒子,回乡后买了五亩地。 家里不缺地,缺的是劳力。 褡链装满沉甸甸铜钱,落在桌上动静不小,饭桌晃动几下。 王老爹见状,瞪大眼睛,儿子是真在外面发财了。 接下来,王福在家里过了二几天,他身上银钱充足,买买买,尽量给家人改善生活条件。四邻乡里,也知道老王家失散多年的大儿子回来的事情。 王母得了许多新首饰,心里高兴,戴着个银镯头,和妯娌间聊天时亮出来,很是吸引不少目光。 王老爹天天进城,去骡马市看牲口,最近相中一头三岁的公牛,牙口很好、能蹦能跳。 王大牛最近和顽童打闹,也知道不能光凭拳头的道理,有了大哥的资金支持,经常买糖分享给同伴,很快身边就聚集许多伙伴,一改先前只能被围殴的劣势,可以组织群架了。 一切都在变好。 王福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如果是小福儿,肯定会舍不得,选择和家人一起。 但王福有自己的未来。 自从接触到修行之日起,他的人生和平静无缘,破道观、井口镇,步步危机,自己子然一身应付都很吃力,不能再连累家人了。 所以,他盘算着,找个时间说明离去的意思。 …… 老王家买牛了。 村里的邻居们都围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看牛。 王大牛和王二妹,手上拿着草料,看着温顺的小牛埋头吃草,笑得眼睛眯起来。 “不是病牛,也不是老牛,是牛犊。” 乡邻们吃惊不已,这头牛牙口好、吃草快,起码能干几十年。 村东头的老刘家,买了头瘦的破包骨头的老牛,也不知还能活几年,就炫耀得不得了,他家婆娘平日走路都是下巴朝天的。 于是,大家都感叹,老王家真发达了。 已经有人在盘算,该如何和老王家拉关系,抢在其他家前面借到耕牛。 “大牛,以后这头牛,你给咱家看好了。” 王大牛喜提‘牛童’称号,乐得找不着北,满心想着骑牛在小伙伴面前出风头。 老王家,如今有田有地有耕牛,家里还有积蓄,如今灾后百废俱兴,只要肯下力气种田,很快就能从自耕牛成为小地主。 这天夜里,王老爹高兴,喝得伶仃大醉。 王母则是悄悄拉着王福,走到一旁。 “阿福,娘托人给你找关系,云观招道士,入春后报到。” 王母没有告诉儿子,为了这次打通关系,她忍痛割爱,把所有金首饰都送给隔壁镇的胡太太,人家兄弟能打通道观的关系。 第三十七章 带姑娘回家 王福找到少女时,对方藏在山林中,坐在一棵树下面闷闷不乐。 还好,没哭。 少女抱着膝盖,头也不抬,“你来干什么?” 王福指指她坐的地方,“这地方刚闹过山魑。” 少女提起裙摆,装作不在意说道,“小小恶鬼,若是遇到我,随手就能收拾了。” 好大口气! 王福靠在旁边树干上,安慰她,“你也没输,其实我是瞎蒙的。” “你不用安慰我,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什么不能认的。” 少女也是洒脱,“小骗子,啊不,小福子,你有真本事,不是骗子。” 妹子,你又叫错了! “其实,你也很厉害。” 王福安慰她,“射覆除了卜卦外,还有其他诀窍。” 少女顿时来了兴趣,平日和同门玩射覆,自己几乎百战百胜,没想到在这小镇上折戟,让心高气傲的她难以接受。 尤其是,货栈东主自做主张,竟想作弊让她赢,少女心高气傲,怎么能受得了,又羞又气,干脆跑到镇外冷静。 听到王福说有诀窍,她来了兴趣,“有什么秘诀,教教我!” 王福心想,妹子你用小嫩手掐我胳膊,效果就更好了。 呸,想什么呢?下流。 “姑娘如何称呼?” “虞羿儿。” 嗬。 王福倒吸一口凉气,这名字……笔画好多。 “射覆,不光要算卦,还要会推理,总结起来,就是推算。” “比如呢?” 虞羿儿以手托腮,凝视着王福。 这幅表情杀伤性太大,王福差点脱口而出,姑娘,能做我的屏保壁纸吗? “推理,顾名思义,是基于现实的种种迹象,抽丝剥茧,得出最终真相的手段。” “那不就是卜卦吗?” “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开玩笑,一个是玄学、一个是科学,压根不是一回事。 “待我给你慢慢解释…… 王福灵机一动,开始举例。 “第二局时,竹斗下面是油灯,你用五行计算,为何没有我快?” “很简单,占卜为主,辅以推理。” “我先快速占卜,得了一个明字。” “你想啊,射覆场地在面馆内,东西就地取材,都是些常见的日用品。” “而且,既然能被竹斗覆盖,体积也不会太大。” “涉及到照明的,只有油灯一物了。” 虞羿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一局,她费尽心力占卜,务求准确,王福却另辟蹊径,省了大量时间。 这推理,貌似挺有意思的。 “再给我讲讲更多的例子… 王福摩拳擦掌,苦读多年的推理小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啦! 山林中,少男少女坐在树下,一个说一个听,时间过得很快。 “太有趣了。” 王福说完又一个本格派的诡计后,少女拍掌叫好,“小福子,你果然不是普通的骗子。” 咱能别提骗子和……太监了么? “小福子,说了这么多,我始终想不明白,第一局你是怎么赢的,能说说嘛?” “这个嘛!” 王福为难挠挠头,貌似有些尴尬啊! “也没什么难的。” “门口靠右边有个大哥,是镇上砍柴的,当时我恰巧看到他腰间的斧子没了,要知道,那是他吃饭的家伙,平时都不离身的。” 少女听完,眉毛竖起,“好哇!什么么鬼推理,你这个骗子。” “骂我可以,侮辱推理绝对不行。” 王福坚决说道。 少女先前的羞恼、惭愧一扫而空,一把抓住王福,“还有一局没完,咱们再比比。” “我先说答案,谜底是一个茶宠,用红木雕琢的多子莲蓬,共有十八颗莲子,颗颗都能转动。” 这,太详细了。 王福眨眨眼睛,似乎从小妮子眼中,看到报复的快感。 “傻了吧?” 少女得意叉腰,“拜你所赐,我也是推理出来的。” 茶宠,正是东主接待她时,放置案头赏玩的,再加上东主故意在手背粘了一片茶叶,答案一目了然。 “我输了。” 王福心想,一胜一负一平,怎么算都是平手。 没想到,虞羿儿干脆耍无赖,“第一局你胜之不武,作废。” 好么,去掉这一胜,王福就成负的了。 少女得出结论,不给王福反驳的机会,快速质问道,“射覆都有彩头,说,你打算输给我什么?” 王福心想,瞧你这样,什么也不缺呀! “姑娘一直看我不顺眼,把我当成骗子。既然输了,我小福儿说话算话,即刻离开井口镇,再不回来。” 王福毅然决然说道,心想碱水面也吃完了,了却这桩心愿,是时候启程返乡了。 虞羿儿心想糟了,小骗子当真了,急忙摆手辩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真逼得对方背井离乡,自己岂不是大恶人? “不,我小福儿堂堂男子汉,说话算话,今天就走。” 王福早已迫不及待。 “站住!” 虞羿儿一声喝,“彩头我说了算,你自说自话干什么。” “我可是身无长物啊!” 王福摊开双手,做个‘你搜’的姿势。 “我不信!” 虞羿儿摇摇头,然后灵光一闪,“你帮我做件事情。” “先说什么事情,我看能不能应下。” 虞羿儿心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会找他求助。 “我有个长辈,今年过大寿,他平生没别的嗜好,就喜欢饮酒。” “你們本地,有什么特产的美酒吗?” 虞羿儿说到这里,略微有些惋惜,“本来听说,镇上用一百坛美酒贿赂山魑,特地过来看看,结果呢,也就是一般的新酿烧酒而已。” 王福一想巧了,正愁没处安排东西,这不是来了。 “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 “你也拜五帝?” 到了五帝庙,虞羿儿对神像拜了几下,看着王福目光越发柔和,这是对同道的天然好感。 笑得太好看了,王福感觉下一刻就能追到手,连忙给自己一巴掌,错觉。 “咦,这庙?” 虞羿儿仔细一看,发现了异常,这是风水局中的‘养器池’,非九曲不能为。 养器池,顾名思义,是用来温养法器的。 “过来看看,这套酿酒的秘法,乃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酒丹’。” 王福开始给虞羿儿,推销自己蒸馏的铜锅,没办法,这么一大块铜价格不菲,背也背不走,毁了怪可惜的。 小姑娘要寻好酒,趁机推销给他。 嗯,除了推理,其他我也擅长,什么推销、推背…… “这个怎么用?” 少女皱眉问道,她不是傻瓜,王福说什么都信。 第四十二章 云阳观 一辆马车笃笃笃,驮着大量货物,行走在乡间凹凸不平路面上。 王福坐在马车后,身旁是一筐筐蔬菜,埋头琢磨手中龟壳。 这就是王母给他找的关系,往云阳观供应蔬菜的供应商。 大叔姓胡,自己驾车送货,人也精明爽朗,一见面就认下王福这个‘大侄子’。 刚开始,王福就要拒绝,他矢志修行,根本看不上寻常的道观。 按照先前想法,替小福儿尽孝后,就随便找个偏僻的山里闭关修行。 王母太过贴心,打听到云阳观待遇不错,里面的道士油水丰厚,不惜拿出金首饰打通人脉,要将王福送进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福得知来龙去脉,也有些感动,暗自掏腰包,补足了王母‘打点’的金首饰,算是小小惊喜。 他还不放心,刚要卜算,龟壳啪嗒裂成两半,还没动手就失败了。 云阳观不简单呐,有高人坐镇,不是可以轻易偷窥的。 “有意思!” 想到这里,他对云阳观有了兴趣,当着全家人面,决定前去。 找了个明朗的日子,王福拜别家人,跟着胡大叔坐上马车,一路驶离家园。 “不能回头!” 王福清晰听到,王二妹伤心的大哭,知道家人肯定不好过,却硬着心肠不回头。 出家人,出家无家,有句话说得好,‘生不入家门、死不入祖坟’,就是最好的写照。 王老爹和王母也知道,这一分别,大概就是永别了。 …… “王福,你娘为了你,将家底都掏空了!” 胡大叔在前驾车,还不忘和他闲聊,“你进了云阳观,要好好做事,别学那些城镇少年,油嘴滑舌、光吃不干。” 好吧,乡下人也看不上城里的,觉得对方娇生惯养。 来之前都说好了,这次进云阳观,就是给王福找个营生。 胡大叔给云阳观供应菜品,认识膳食堂的管事道人,塞了一根金钗过去,王福就能在膳食堂做事了。 好吧! 王福原本还以为,是加入云阳观做弟子呢? 是他想多了,云阳观是当地最大的道观,入内修行的非富即贵,即便富人也不只是一般生意人,必须能找到熟人引荐,才有门路牵上线。 说到底,道观弟子,都是以继承人培养的,将来毕业了,最差也是中高层管理人员。 胡大叔能打通的关系,就是进入膳食堂,安排个职位,如果兢兢业业几十年,得到上面的青睐,或许能提拔个小头目。 “知道了,胡大叔,我一定好好干。” 王福想的豁达,只要能进入云阳观,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他身怀《北地秘典》、《归藏易》,又有神秘莫测的命火蜡烛在手,随便施展手段都能一步步爬上去。 “嗯!” 王福突然击中精神,面前浮现命火蜡烛,一尺几寸的长度,这是他最大的底牌和信心。 “缩短一寸又何妨?” 王福下定决心,熬日子太费心神,有现成资源干嘛不用? 命火陡然变得明亮,加剧燃烧,烛泪滚落,形成两颗全新的厄运蜡珠。 比较理想,这次消耗了半寸长度。 王福消耗气运,就是为了加快入门的节奏,毕竟总在后勤处打杂,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领导?见不到领导,谁来提拔你? 咚! 一声闷响,车轮撞到路边的石头,当场裂开。 胡大叔叫上王福帮忙,花费好半天时间,才将车轮面前钉好,继续上路。 这么一耽搁,菜品送到云阳观,天已经快黑了。 “对不住,对不住!” 胡大叔对着收菜的道士连连鞠躬,往对方袖口塞钱。 “胡老头,怎么搞的?记住,下不为例!” 管事道人训斥胡大叔后,转向王福,微微点了点头。 王福长相本就端正,在道观时跟着老鬼修行,气质养得很好,毕竟被对方当成备用皮囊养成,卖相肯定差不了。 管事道人也没想到,买菜的胡老头,还能推荐这般人才。 “你叫王福?” 王福恭敬行礼,“见过道长。” 管事道人见到他的礼节,双目一亮,“你学过道?” “跟着一位野道人,学了几年,后来师父病逝,就回乡找营生。” 王福不卑不亢,说出自己编好的背景。 “不错不错!” 管事道人心想,有修道的基础,稍加培养就能当成自己人用。 云阳观,全名是云阳道观,唯有修道之士才是主人,其他闲杂人等,都是伺候人的下人。 即便是下人,若能懂得修道的基本常识,也会得到欣赏提拔。 “王福,你记住了,云阳观是有规矩的地方……” 管事道人正在呵斥,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两人的争吵声由远及近,朝着他们所在方向传来。 “姓秦的,你给我说清楚,这次分配弟子的人数,为何我雷火殿又是敬陪末座?” “丁掌殿,我也没办法,三清殿正缺人,一笔就划了大半过去。” “缺人?偏偏他三清殿取人,我雷火殿就不缺了?” 那位丁掌殿火气不小,全程都是他在骂人,对面那个姓秦的,反而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儿,不停和他解释。 “三清殿随便一个授师,说话比我这个殿主还管用,这批拔尖的好苗子,都归入他们三清殿,我雷火殿得了什么?” “丁掌殿息怒,等来年,来年肯定给你们多分些。” “啊呸,什么来年,你去问问鬼部余孽,能不能等到来年?哪次闹鬼灾,不是我雷火殿第一个冲到前头?” 丁掌殿余怒未消,“我不管,这次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姓秦的’也是无奈,“丁掌殿,你们都是大人物,我一个小小的开门道人,实在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这样吧,你一掌打死我,消消气。” 他这么豁出去,丁掌殿反而没办法了。 过了许久,丁掌殿喘息道,“那也不能太欺负人了,我知道找你没用,我去找观主,让他评评理!” 王福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意思,云阳道教学院招生,也有内部分配名额的争端,貌似这位丁掌殿的分院,存在生源不足的烦恼啊! 食堂新晋员工王福,已经开始操心云阳观的招生问题了。 第四十三章 入雷火殿 王福这边听得直乐,掌事道人心里发颤,两位都是大人物,争吵的内容也是道观的高层机密。 这二人特地找到这里,就是此地安静,不会惹来其他众人围观。 平常这个时辰,附近的确无人出没。 今天是特殊情况,半路马车出状况,胡大叔送菜晚了半个时辰,掌事道人来此交接,结果撞上了。 王福已经猜到,有此局面,正是他燃烧命火蜡烛的效果。 如他所料不差,拜入云阳观的机缘,就在这丁掌殿身上。 “哎呦,丁掌殿呐,你是观主器重的大将,三清殿又是他的手心肉,最多是各打五十大板,我无依无靠,可就要承担问责了。” “你要去告状,还不如在这里弄死我!” “弄死你有什么用……” 丁掌殿说道这里,话到中途戛然而止,因为二人拐了弯,走到近前,看到掌事道人和王福二人,直挺挺杵在面前。 空气凝固了! 尴尬,非常尴尬。 “丁掌殿,还有秦师兄,我们不打扰了,这就走。” 管事道人擦额头冷汗,眼神示意胡大叔和王福离开。 “慢着!” 秦道人缓步上前,目光落在王福身上,“生面孔,你是什么人?” “他叫王福,膳食堂刚来的火工。” 管事道人生怕王福不懂规矩,抢着回答。 “我问他,你别多嘴。” 别看秦道人在丁掌殿眼里伏低做小,可是在管事道人面前,却是威严十足,震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王福觉得有意思,在场五个人,形成一环套一环的食物链。 丁掌殿、秦道人、掌事道人,最底层才是他和胡大叔。 “在下王福,慕名加入道观。” 秦道人双目一亮,迈步向前,捏住王福的手,“可懂修行?” “跟着师父学过一点。” “我就说么!”秦道人看向丁掌殿,“这孩子有法力在身,站姿都有学问,肯定学过道,还有名师指点。” 抛开立场不谈,老鬼的确是名师。 “修为如何?” “阳关一叠!” 王福注意到,自报修为时,那位丁掌殿微微摇头。 秦道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年龄几何、修道几年、家在何处…… “身家清白,不错!” 秦道人满意点头,朝丁掌殿说道,“你看这孩子如何?” “不怎么样!” 丁掌殿语气硬邦邦,显然还在生气。 秦道人也不生气,指着王福说道,“你刚才不还说缺人吗,这边不就有一个?” “他?” 丁掌殿快气笑了,让我从膳食堂挖人? “姓秦的,你这是在讽刺我雷火殿吗?” “绝无此意,我看这孩子年纪轻轻,身上就有修道基础,仅从面相来看,就值得栽培。” 丁掌殿没有说话,想了想,朝王福招手,“过来。” 王福刚走近几步,觉得扑面严寒,似乎有钢刀迎面剁下,忍不住双足搓地,下意识转身避让。 “泰山崩于顶而不惊!” 心头猛然出现这句话,王福慌乱的心境,瞬间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才能看到丁掌殿的真容。 这位丁掌殿,远比想象更年轻,约莫三十出头,但身上笼罩一层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王福不知道,此刻丁掌殿也在观察他,见他很快镇定下来,心中叹道,“定力不凡。” 他一身煞气逼人,等闲壮汉都承受不住,唯有定力强大方能支撑。 “都学了什么本领?” “几手拈草算卦、识人相面的本事,还有就是两道半咒。” “哪两道半?” “分别是牙疼、肚痛两道咒,还有半道是大风咒。” 听到大风咒,秦道人出言,“巧了!” 丁掌殿没理会他,直接和王福说,“全力施展大风咒。” 王福深吸口气,在他面前是个花坛,里面栽种的花木都已枯萎,孤零零悬挂干枯的叶子。 “风!” 王福使出六成法力,汇聚于之间,周围空气疯狂涌动,最终化作一阵风,呼啸着吹过花坛。 一人高的花木当场折断,啪嗒摔在地上,如鞭子抽打留下白痕。 膳食堂的管事道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刻他明白了,膳食堂留不下王福啦! “还可以,勉强!” 丁掌殿对王福点点头,“跟我走,去雷火殿。” 然后,他对秦道人说道,“今天就算了,分配弟子的事情,日后若是有时间,我还是要和你辨个清楚。” 秦道人摸摸额头冷汗,今天能过关就好,那还能顾及以后呀! 送走了丁掌殿和王福,秦道人恢复威严,转向管事道人说道,“这个王福调入雷火殿,一应手续你办好。” “秦师兄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管事道人笑得很是谄媚。 胡大叔看得目瞪口呆,大侄子这是跃了龙门,被贵人看中了? …… 云阳观,分为三清殿、雷火殿、铁门殿,其中铁门殿相当于大礼堂,开大会、办仪式所用,平日里空着,留几人打扫看护。 三清殿、雷火殿,才是众多门人弟子所属的部门。 丁掌殿,就是雷火殿的一殿之主,和三清殿的殿主,并列为观主一人之下。 这样的大人物,显然不可能特别关照王福。 他把王福带到雷火殿,留下一句话,“和今年弟子放在一块。” 说完,就走人了。 特招生王福,总算如愿以偿,接近云阳道观的真正核心了。 “雷火殿,莫非真有命中注定?” 王福经过大殿门口,见到里面供奉的,俨然是五帝。 雷火殿是供奉五帝的! “新入门弟子,四人一间房,这是你的被褥衣、衣服和鞋帽。” 王福被安排到新入门的弟子宿舍,其他三位舍友,早已进来多时,见到他过来,显得特别惊讶。 因为,云阳观今年招生,早就在秋季结束了。 他们在雷火殿,已经待了小两个月,如今还有人进来? “这怕不是找关系进来的?”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找关系的,应该去三清殿呀,来雷火殿做什么? 外人不知道,他们新入门的弟子,也在道观呆了一段时间,早就打听清楚,三清殿才是观主的嫡系,雷火殿么,就是后娘养的。 幸好,丁掌殿这个后娘,特别能打,脾气也坏,所以少有人敢惹他。 第三十八章 技术转让 五帝庙! 聋哑老头坐在门槛,埋头喝黑粥,最近托王福的福,碗里多了一大块咸菜疙瘩,吃起来有滋有味。 虽然日子富余了,顿顿有酒有肉,但老头就好黑粥这一口。 他在看门! 今天小道士带了个姑娘回来,大白天就关门,嘿嘿! 聋哑老头心想,万一生个宝宝,八成也要自己带,这把老骨头还能操劳十年。 五帝庙内,白雾滚滚,酒香四溢。 “炼丹,竟然是炼丹。” 虞羿儿双眸发亮,璀璨若星辰,没想到,小道士还会炼丹。 而且不是寻常的炼丹术,是从酒水中炼丹,炼的还是‘酒丹’。 顾名思义,虞羿儿就觉得,自己挖到宝了。 刚才看庙里的布置,本以为是意外之喜,现在看来,眼前的小道士才是。 咕嘟嘟…… “出酒,不是,出丹了。” 王福开口提醒虞羿儿。 铜管端口落下一滴滴烈酒,掉在水碗中,转眼就是小半碗。 虞羿儿端起酒碗,使了个‘清净咒’,落入酒水中。 “怎么可能?” 清净咒探查之下,酒水中没有半点杂质,澄澈透明。 清净咒,顾名思义,是清扫杂物、保持洁净的法咒;作用于内,可以清心寡欲,作用在外,可以清洁入口食水,免遭口舌之祸。 没错,道教的经义中,也有对微生物的称呼,名为‘尘毒’。 清净咒,能探查出尘毒并消灭之,乃是饮食前必须的步骤。 但是,刚才虞羿儿一道清净咒下去,却发现半点尘毒也无。 王福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蒸馏过程中,本就过滤百分之九十九的杂质,更何况,酒精能消毒的,什么细菌微生物统统活不了。 “酒丹。” 虞羿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对王福说道,“这门丹方还有谁会?” “只有我……” 说完王福就后悔了,小妮子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还好! 虞羿儿松了口气,“小福子,听我一句劝,以后不能这般实诚了。” 实诚?你刚才还说我是骗子 虞羿儿见识非凡,知道这酒丹,乃是一门了不得的秘传,能惹得多少大人物眼红。 想到这里,她对王福说道,“这门炼丹术,我要了,开价吧!” 王福美滋滋,可算等到开价环节了 目光落在青葱般玉指上,王福心想,现在还不流行在袖子里面拉手比划价钱吧? “要不,你看着给!” 王福脱口而出,这套工具的成本,无非是加工费,铜料是捡来的,价钱当差不差就能回本。 “这样啊!” 虞羿儿深吸口气,闭目沉思片刻。 王福注视少女的娇容,此刻浮现一种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先前的傲娇、灵动全然不同。 他这才醒悟到,原来我们不一样! 少女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和他这样的草根注定没有交集。 先前的旖旎心思,眨眼间烟消云散,还是要想些实际的。 不会真有人认为,和女神聊个天,她就是你的了,不会吧! “小福子,你听听我的建议。” 少女说道,“酒丹事关重大,你如今没有流传出去,也是幸运。” “以你的身家背景,守不住这等重宝,不如转让给我,放心,不让你吃亏。” 虞羿儿心想,一种全新的丹法,从酒水中提炼,堪称无价。 先前用金银珠玉打发的念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 “小福子,看你也是修行之人,无门无派,也是辛苦,跟我过来,拜拜五帝爷。” 虞羿儿又站在神像前,郑重行礼拜了几拜,拉着王福一同跪下。 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五枚铜钱,用红线系好的,双手供奉在桌上。 “五帝保佑!” 王福起初没觉得什么,渐渐发现,这小妮子,似乎在进行某种庄重礼节。 一阵浓烈香风,从神像升起,落在供桌上的五枚铜钱。 王福眼前一花,见到铜钱散发出五颜六色光芒,一转眼消散不见。 “小福子,这五个钱你收好。” 虞羿儿将五钱交给王福,然后站到大铜锅前,一边打量一边惊叹。 还有吗? 王福捧着五枚铜钱,说好庸俗的金钱交易咩,怎么就五个钱,加工费都不够啊! 他陷入沉思…… 虞羿儿看完铜锅构造,称赞一声巧夺天工,然后叫货栈来人拉走了。 装车时,还特地用黑布盖好,不让外人见到半点。 毕竟,在少女看来,这门炼丹术的精髓,就是独特的丹炉,呃,王福的大蒸锅。 “小道士,我是临时路过此镇,明日就要离开了。” 虞羿儿微微有些惋惜,仅仅和王福相处一日,就觉得非常有趣,听到许多新奇的知识和故事。 只可惜,她身为真仙府嫡传,许多人和事情已注定,只能是生命的过客。 王福看出她的惆怅,没来由的,心中涌起一股不服,凭什么? 下一刻,他做出个大胆的举动。 “美女,加个微信呗,呸呸。” “我的意思是,日后还能联系吗,写个信什么的?” 交个笔友,起码走出了第一步。 虞羿儿起初没明白,听了王福解释,很是感兴趣。 巧了,身上就有一件法宝,具备相应的功能。 她从身上取出两块玉板,“此为蝶镜石,一块上面写字,另一块自动显现,无论咫尺天涯,都难以隔断联系。” 王福乐了,这东西好,单对单的聊天室啊! “但是……” 凡事都怕但是,而且怕什么来什么。 虞羿儿盯着王福,“这件宝贝,阳关道是没法用的,唯有突破阳关三叠,成为九曲道士,法力才足以开启蝶镜石。” “小福子,你够格吗?” 王福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其中一块,“明年等我联系。” 虞羿儿笑了,真有那么一天,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枯燥 “小福子,你真名叫什么?” 原来,她也不信小福儿是真名,一直叫顺口了。 “虞羿儿,你记好了,我叫王福,大王的王,福气的福。 少女将这个名字,默念几句,很好记。 这一笑,算是别离,她转身离开了五帝庙。 王福望着她背影,叹了口气,人生呐! …… “师叔,你来了。” 虞羿儿回到货栈,见到来人,惊喜大叫起来。 来人是个中年帅哥,长须乌黑油亮,站姿有大师风范,正是她同门师叔。 第四十四章 上课 感觉和上大学没什么区别! 王福进入雷火殿第一天,就认识了三位舍友,各自介绍身份。 背景最深厚的,是那位公子哥模样的陆翰升。 人家真是公子,父亲是本地县令,一方父母官。 三人隐约以他为首,其他两人跟在后面,依次介绍自己。 膀大腰圆的屠大有,双眉浓密,一脸憨厚相,家里是杀猪的,垄断整个镇的猪肉市场,有钱。 剩下的铁庆发,家里有家铁匠铺,本人却瘦弱矮小,怕是连只铁锤也举不动,。 当官的、做买卖的、城市手工业者,看来云阳观收徒,都是家有余产的良家弟子。 “新来的、你呢?” 王福回过神,轮到自己介绍了。| “我家种地的。” 公子哥三人面面相觑,地主家的儿子? “家有几亩、佃户几人?” 这是在盘问家底。 “五亩地、没有佃户。” 不是地主,是自耕农。 公子哥的态度,以偷眼可见速度冷却下来,朝其余二人招呼,“睡觉。” 不聊了! 陆翰升睡前喝了杯茶,吹气熄灯,便再无声息。 铁兴发翻过身,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王福笑了笑,弯腰铺被褥,一抬头,屠大有睁着眼睛看他。 “有事儿?” 怎么看,对方的体格都像是狗腿子,莫非要收保护费? “哪个村儿的?” 这是要聊啊! 王福报出家乡所在。 “你们村我听过,那边水草不错,小猪肉特别香,我爹经常到那里收猪。” 聊了几句,王福发现,这位屠夫儿子,对他很友好。 陆翰升是县令公子,眼高于顶,所交往的非富即贵。 典型的大学风云人物,篮球队、学生会、泡学妹、配导师喝醉…… 瘦瘦弱弱的铁庆发,市偿人物,懂得捧高踩地,通俗来说,殷勤的狗腿子。 从刚才模样来看,此人已经成为县令公子的忠诚拥簇。 三个舍友中,就屠大有还值得交往。 “屠哥,我刚来雷火殿,许多事情还不知道,明日要向你请教。” “行!” 刚来几日,王福跟着屠大有,熟悉雷火殿衣食住行各处。 重点在修行。 “咱们雷火殿,共有五位授师,一位经常在外,一位常年病休,一位是丁掌殿本人担当,但他很少授课,剩下两个才是给咱们授课的。” 五个授师,三个吃空饷的。 “这两位授师口碑如何?” 王福关心的是,能否学到真本事。 “都不太行!” 屠大有低声说道,“鲁授师战力强大,杀鬼如砍瓜切菜,却性如烈火,授课时没有耐心,若你学得不好,动则打骂。” “綦毋授师,痴迷造器,沉默寡言,一堂课下来,不超过五句话。” 总结下来,唯二的授师都是怪人。 “那丁掌殿呢?” “呢,最近一次授课,是三年前。” 好吧,这个也没指望。 二人交谈着,突然看到不远处,陆翰升二人,正和几位弟子交谈。 那些弟子的穿着,和雷火殿不同,以天青、素白为主,衣袂飘飘,很有影楼风。 反观雷火殿这边,黑红为主色,气势肃杀。 “那是三清殿的弟子,基本上是王公贵族家的子弟。” 屠大有特别强调,“陆翰升最近和他们走得近,一直想办法调到三清殿去。” 然后他笑着调侃,“想多了,他一个县令公子,人家会看得上他?他本来就是被三清殿刷下来,才分配到雷火殿的。” 王福听着点头,处处是圈子。 猛地一声钟响,陆翰升二人匆忙和对方告别。 屠大有这边,也是拉着王福小步快跑,朝某个方向赶去。 “快快,今日早课开始了。” 这么着急,难道要点名签到? 屠大有给出答案,“今天是鲁授师授课,他脾气急,迟到必严惩。” 到了雷火殿的二间堂,王福听到身边都是喘息声,显然鲁授师淫威深重,弟子们都被打怕了,唯恐迟到,拼命跑过来了。 “呼呼,屠大有,你也来了。” 一个少年亲热打招呼,见到旁边王福,“这个没见过,新来的?” “这位是王福兄弟。” 屠大有告诉王福,此人名为江千帆,家里开船行,几代都是跑江湖的,为人爽朗阔气,值得一交。 江千帆似乎对王福很感兴趣,问道,“有无根基?” “会些吐纳功法,目前有一叠修为。” “不错,能跟得上!” 几人坐在后排,相互闲聊起来。 原来,江千帆屠大有他们,于秋季入道观,第一堂课就是传授吐纳功法,几个月下来,都已修出法力,进入阳关一叠。 呃,一叠修为,只要有法力就算,属于刚刚迈过门槛。 至于没入门的,从哪来的回哪儿去,云阳观不收蠢货。 王福是插班生,若无基础,接下来的课会跟吃力,跟不上。 前排还有不少空位,属于师兄们的专座。 云阳观年年开门收徒,也年年淘汰,有死亡指标,也有自动退出的,剩下的大浪淘沙,也就成了资深师兄。 但是,甭管多资深的师兄,只要还是阳关道的入门弟子,都要在二间堂听课。 王福盘算着,自己即将突破二叠的境界,好歹也能混个前三排的座位吧? 磬儿敲响几声,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咚咚咚。 沉重脚步声叉急又快,如同出征的鼓点。 鲁授师,很快从堂后走出,站在众弟子面前。 “好家伙!” 王福见到鲁授师一刻,脑海浮现张飞、李逵,黑熊精的形象,这位鲁授师,一人能演四大名著的三部,妥妥的猛将兄。 目光再落到对方肥厚的双掌,怕不是有开碑裂石的神力,这么一巴掌呼下来,谁吃得住? 更惊悚的,鲁授师不是一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两位青年道士,手上捧得是……刑具。 王福环视四周,发现同学们神情肃穆,有人甚至双腿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乐了。 “别点到我,别点到我。” ‘避点名诀’,大学必备技能,凡口诵此咒,事与愿违,十有八九被点名答题。 由此可见,这位鲁授师在弟子心目中,留下的心理阴景影多大。 二间堂内,气氛紧张,无论新老弟子,均如临大敌。 在这种环境下,王福入学第一课开始了。 第三十九章 逃之夭夭 “羿儿,该启程了。” 中年帅哥,也就是虞羿儿的师叔,先前在外办事,留她在井口镇等着,如今事办完了,带她一同启程。 “师叔不忙,我这边有个好东西。” 虞羿儿取出铜锅,当场为对方演示起来。 中年帅哥起初以为是小儿女的玩意儿,但见到‘酒丹’时,神情动容了。 尤其是他同样以‘清净咒’探查,得到的结果和虞羿儿一般无二,更是狂喜。 “好羿儿,你可帮大忙了。” 他们这趟外出,主要任务就是寻找寿礼,可惜成果不太理想。 若再一无所获,就要无功而返了,此刻出现的酒丹,实乃是天降好运。 中年帅哥阅历丰富,看得比虞羿儿更远,稍微思索,就看出此丹的巨大前景,以及如何运作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然而下一刻,师叔语气低沉,问道,“羿儿,这门炼丹术,你从何得来?” 他可以确定,修行界中无类似丹药流传,所以这门‘酒丹’是秘传,且从未在世面上出现过。 言下之意,光得了炼丹方子还不行,需要将首尾打扫干净。 虞羿儿听得师叔语气不善,急忙说道,“师叔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 师叔点了点头,“羿儿,你也长大了,应该为父母担忧,师兄师嫂那边,最近情况也不太好。” “青木庭那边,如今气势正盛,千方百计在府主面前出彩。” “听说前些日子,还寻得失传的‘青帝长生剑’秘法,府主很是赞赏。” “我黑水庭,若《北帝密典》全文还在,哪有他们争宠的份儿。” “府主好酒,这门酒丹献上去,必定能打个平手,师兄也能松口气。” 虞羿儿听着点头,然后岔开话题,“师叔,我近来想到,本门的占卜秘法,是否有改进的可能?” 她这是想到了推理。 “荒唐!” 师叔厉声呵斥,“少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本门至高卜法——归藏易,冠绝天下,草木金玉两派均不能与之相比。” 虞羿儿腹内嘀咕,厉害是厉害,却只有府主亲传能修炼,自己虽然眼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修行草木占卜法。 师叔教训完毕,目光落在铜锅上,“这套炼丹术极为重要,井口镇不能呆了,必须日夜兼程返回真仙府。” “羿儿,你去收拾一下,我稍后来找你。” …… 王福这边送别虞羿儿,便开始打包行李,准备返乡。 少了一大块铜,包裹都轻松许多,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虽然看起更鼓足了,重量反而更轻松了。 在井口镇这段时间,也算收获不菲,宝贵的百年人参,还有赚得的银钱若干,终于能实现衣锦还乡的梦想。 那天射覆时,货栈东主为讨好虞羿儿作弊,事后生怕得罪王福,派人送来一长木黑盒。 打开后,盒内垫底的绸缎上,躺着一只人形何首乌,用红纸封贴,标注重量‘五斤七两’。 王福本就没在意,见如此重礼,不客气收下了。 “老头我走了。” 王福收拾完毕,走到门口,对聋哑老头大声说道。 聋哑老头提着今日的酒肉,呆呆看着他。 老人什么都听不见,却又什么都懂,嘴巴不能说话,眼睛却能表达依依不舍。 “神像下面的地底,我给你留了些钱,以后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别总吃黑粥,没营养。” 王福说了几句,觉得不忍心,突然心头升起警兆。 “有杀机。” 命火摇晃几下,节奏越来越急促,一度被压制到临近息灭的边缘。 这幅模样,可比老鬼算计他更厉害,显然敌人更强大,危机迫在眉睫。 情况之急迫,甚至连取出龟壳占卜的时间也没有。 必须马上撤。 王福心想不能再留了,否则会连累老头,咬牙离开五帝庙。 …… 中年帅哥化作一阵清风,席卷到五帝庙前。 虞羿儿支支吾吾,以为能瞒过师叔,可还是太嫩了。 井口镇上不大,中年帅哥不费吹灰之力就了解前因后果,很快就定位到王福身上。 甚至于,他还知道王福略懂术数,特地施展秘法,屏蔽自身气机,让对方无从察觉杀机。 这般准备周全,务必一击中的。 没法子,他身为九曲道士,也不想滥杀无辜,实在是酒丹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泄露的破绽。 “嗯? 中年帅哥闯入五帝庙,只见到伤心的聋哑老头,不见王福踪迹。 “走了?” 没想到扑了个空,中年帅哥不能接受,可老头又聋又哑,神志不清,属于天残地缺双全之人,盘问不出什么。 再看庙里布置,正对应养器池的格局,多年积累香火已被掏空。 中年帅哥一眼看出,布下这养器池的人,修为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心生忌惮。 “难道,那道童背后有人?” 未免夜长梦多,中年帅哥抽身离开,既然无法灭口,只能就此作罢。 五帝庙恢复往日宁静。 聋哑老头坐在庙里,身边地面放着黑粥,沉了一大块咸菜疙瘩,可他却不想吃。 …… “师叔,你可离开了好一会儿,干什么去了?” 虞儿等待多时,见中年帅哥回归,迫不及发问。 “没什么,可以启程了。” 中年帅哥和虞羿儿,离开井口镇时轻身上路,体积庞大的铜锅,好似从未出现过。 …… “好家伙,原来如此。” 王福走出井口镇外几十里,警兆方才消失,连忙坐下卜卦。 此刻,中年帅哥已不再屏蔽,总算被他窥探因果。 好好一桩生意,竟落得要杀人灭口。 “九曲道士!” 来追杀他的,居然是九曲道士,过了阳关道,就是九曲境,有九曲十八转的关隘跨越。 这样的人物出手,若非他逃得及时,早就没命了,难怪命火示警的动静那么大? 他一阵后怕,惊怒交加,但转念一想,这事儿和小妮子关系不大。 要动手,当时就该撕破脸皮,而不是摆出公平交易的态度。 王福猜测,极有可能是对方长辈心生歹意,要将酒丹做成独家生意。 这才是做大买卖的风格,也不和你签保密协议、专利独享什么的,直接灭口一了百了。 王福心想,山水有相逢,将来等自己强大了,再好好讨还这场公道。 第四十五章 暴躁授师 “开课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上个月,你们又有五位同门,与鬼部余孽交战中阵亡。” 鲁授师目光扫视众弟子,弟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和他正视。 “今年刚来的,还有五年学习期,暂时不用上阵。” “但是你们这些老人,听好了,上课不用心,下场就是死。” 鲁授师一指身后的两样家法,棍子和鞭子,厉声说道,“知道你们心里恨我,我不在乎。” “现在敲你们几棍子,将来少死几个人,值了。” 一番训斥过后,鲁授师终于开始讲课。 “我雷火殿,是拜五帝的流派,以《南方离火赤帝密典》为根本,演化出来的流派。” “雷电以五行划分,雷属火、电属水,才有了雷火的称呼。” “正所谓风雷相激、风火连环,我雷火殿的入门咒法,便是大风咒。” 王福一个激灵,难怪自己能入门,原来是这道大风咒的基础起了作用。 “风为气之动,万物莫不受之,大风一起,涤荡污秽、尘埃散尽,方得朗朗乾坤、清净世界” 鲁授师便说,一边手上掐咒,当场演示起来。 二间堂,授课时四门大开,十八扇窗户统统敞开,迎接八面来风。 一声咒起,风声大作,似有大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王福不由得眯着法眼,看到劲风中,银色丝线逐渐成型,那是风之髓,能刮肉见骨、破开岩石。 别看鲁授师粗豪,出手却控制极好,若是此风散开,堂内弟子起码伤亡过半。 然而,鲁授师施法厉害,却不擅长教课,属于解题厉害,传授无能的那种。 他行过一遍大风咒,随口叫起一位资深师兄,坐在第二排的。 王福听到周围的松气声,才知道坐在前面也未必是好事。 那位师兄表情难受,起身后二话不说,对着一扇门开始施展大风咒。 “啪嗒!” 目标大门没动,反而是距离五米外的木窗,遭受来风带动,来回怕打几下停住。 要吃家法了。 王福一眼看出,这位师兄二叠修为,大风咒却使的稀烂,肯定要受罚了。 “混账,蠢货。” 鲁授师勃然大怒,身后青年快步上前,将棍子递过来。 他握着棍子,胳膊的肌肉隆起,撑得衣服几乎裂开。 师兄闭眼咬牙,吃了三下棍子,最后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果然是急脾气,棍棒教育行不通啊! 王福敢发誓,前辈子,哪个讲师敢这么做,准保当天上热搜、成网黑。 “气死我了。” 鲁授师打完还不算,一脚踢开那位师兄。 “都是一帮饭桶,我雷火殿的弟子,都是这个水平吗?” “你们将来出去,就是给恶鬼送荤菜的。” “好好一个大风咒,被你使得不伦不类,风力散乱,游弋不定,连只麻雀都弄不死。” 鲁授师气喘吁吁,打算再给众人一个机会。 然后,他又当众展示一边大风咒。 王福注意到,还是有几个弟子,认真观察、暗地琢磨的。 但是,这种授课方式,对学生悟性要求极高,大部分弟子都看得一脸懵。 然而,王福却看得有滋有味。 他虽然也有基础,却都是野路子,靠自学而来。 眼前的鲁授师,就算教课手段再差,也是九曲修为的道士,说一句名师不为过。 他这样的授师,特别挑弟子,奈何雷火殿的情况,弟子都是三清殿挑剩下,质里良莠不齐,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原来如此。” 王福越看越有启发,大风咒还有些细节,若是一一优化,威力成倍数增长。 难怪当时丁掌殿,对他的演示不置一词。 他也明白了,对方看自己,就像是武林高手看小学生做广播体操,懒得评论。 又一遍做完,鲁授师开始点名,这回雨露均沾,不光是前排师兄,后排的新鲜菜鸟们,也被光顾到了。 然而,他们的表现,还不如刚才的师兄。 甚至有人,连木窗都吹不动。 还有一位入门三年的弟子,出手一个哆嗦,落在鲁授师脸上,清风温柔,撩开蓬乱的发须。 他被打得最惨,保守估计,要卧床休养两个月。 “啪啪啪!” 二间堂内,棍子打后背、打屁股的声音,一直没停过。 弟子们哀鸿遍野,鲁授师反而火气越来越大。 一帮驴脑子,再这样下去,雷火殿要完。 “你起来!” 鲁授师愤怒至极,干脆丢开棍子,换了另一件家法……鞭子。 这根鞭子,用蛇皮、牛筋编织而成,两头牛都拉不断,又韧又硬,打在身上,还有余震。 毫不夸张,棍子是钝器伤,鲁授师朝肉多地方下手,最多皮下出血。 可鞭子呢,力道灌注能撕裂皮肉,闹不好出人命的。 目光刷刷汇聚过来,想看看这倒霉蛋是谁。 我? 王福缓缓起身,朝鲁授师恭敬行礼,“鲁授师。” 陆翰升等同届弟子,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怜悯和同情。 “开始!” 鲁授师搓着鞭子,心想自己还是心软了,棍子不痛不痒打几下,这帮兔崽子哪能得教训,还是鞭子好使,再烈性的马都能抽老实。 “风!” 王福在众人瞩目中,手在胸前,掐出印诀。 屠大有本来颇为担心,见到这个手势,竟是无比标准,稍微有些心安。 “嗯?” 鲁授师捏鞭子的手掌,不由得松开了,貌似有点意思。 这弟子面生,难道是今年刚入门的? 哎,今年招的弟子,有不少好苗子,可惜都被三清殿霸占。 “呼呼呼!” 二间堂外,似乎极远的地方,传来烈马奔腾的声音。 什么声音? 堂内弟子们坐不住了,声音越来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 四门十八扇窗户,同时颤动起来,拼命拍打墙壁。 风还没来临,就有如此征兆。 “俺的亲娘嘞!” 鲁授师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扔掉鞭子,这样的好苗子,宝贝都来不及,怎么还舍得打? 呼啦啦! 穿堂风瞬间降临,穿过门窗,卷起地面灰尘,哗啦啦乱窜。 唯有鲁授师能看出,一丝丝风之髓,正处于成形的边缘。 天才,绝对的天才。 鲁授师眼珠子轱辘转动,心里做出个决定。 第四十六章 欣赏 风之髓锋利如刀,伤人无形。 鲁授师是九曲修为,能使出来半点不奇怪,但王福一个刚入门的生面孔,就能触碰到这个门槛,只能用天才解释。 虽然,王福施展的大风咒,风之髓隐隐约约,还未定型,但这般造诣,比那些学了五六年的留级生,已经是远远摔在后面。 “呼呼呼!” 大风穿堂而过,经久未绝。 “一叠修为,而且已巩固基础。” 鲁授师看出,王福不仅咒法精熟,法力也颇为深厚,越发眼热了。 “好小子,叫什么名字? 王福身上的目光,从看热闹,变成了嫉妒。 别人都挨打了,就他没被打,而且瞧鲁授师的态度,对他非常满意。 凭什么? 屠大有低声和其他同届炫耀,“王福,和我住一个屋,大家都是好兄弟。” “赏,重重有赏。” 鲁授师突然醒悟,王福表现优异,就要赏罚分明,刚才罚过了,现在就该奖励王福这样的优秀学生。 “这颗草乌丹,你的了。” 听到草乌丹三字,刚人门的弟子还在相互打听,前排的资深师兄们,倒吸一大口凉气,显然知道是好东西。 这番考校过后,鲁授师继续授课。 大风咒,属于课堂小考,真正的授课内容,其实是施咒做法的施展、解法、思路等知识。 老鬼的日记中,可没有这些基础知识,王福正缺这个。 他下意识从怀中掏出纸笔,当场记笔记。 然而,这个举动又引来关注。 “嗯?” 王福抬头,看到鲁授师欣慰的目光,还有周围弟子不友好的眼神。 “坏了,我成奋斗逼。” 每个班级、每个办公室,都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对领导的话奉为圭桌,动不动掏笔记录,张口就是‘领导说……’,遇到表现机会二话不说,主动代表大家表态,请功的时候也是绝不含糊。 这种人,简称奋斗逼,内卷王者、万恶之源。 王福只是上课养成的好习惯,再加上老鬼日记缺少内容,想着补全,却忽略了大环境。 这年头,上课记笔记的,是正常人么? 鲁授师对他越发欣赏了,他没想到,自己大老粗,能有这么一天,说的话都有人用笔记录在纸上。 瞧这样子,课上不方便,课后私底下,一颗草乌丹少不了。 “哎!” 王福这下彻底没朋友了。 来到雷火殿后,王福方知,老鬼的授课习惯,乃是名门大派惯用。 一天两课,分为早晚。 早课安排上午,晚课在下午 早课是鲁授师传投施法念咒,到了下午的晚课,换成了綦毋授师。 下了早课,周围的弟子们松了口气,是真放松了。 然而,到了晚课时,气氛压抑得惊人。 王福算是明白了,‘沉默寡言’是什么意思。 这位綦毋授师的课,直接就是自习课,二间堂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对方传授的内容,是画符起坛,偏向于器物一途。 弟子们排开桌椅、摆放纸笔,卷好袖口闷头画起来。 綦毋授师板着脸话也不说,走过众人身旁,像是悄无声息的幽灵。 他双手背在身后,见到有人画符,但有不对,就是一戒尺抽过去。 别的地方不碰,专门打手,疼! 王福算是明白了,这年头,不是名师出高徒,是严师出高徒,所谓高徒,都是打出来的。 他满以为,自己施咒天赋出色,画符也应该不差。 毕竟在井口镇上,肚痛咒的符文,画的也还不错。 然而,凡事就怕‘你以为’。 片刻间,綦毋授师走到后排,经过王福身旁。 这时候,王福已经行云流水,画好一张‘镇宅符’。 镇宅符,张贴于房梁之上,用于保佑家宅安宁、灾厄辟易。 难度比肚痛咒的符文略高,但也没高太多。 綦毋授师目光落在上面,停顿的时间,略微长了一两秒。 “啪!” 熟悉的戒尺打手声,照常响起,王福这里也没有例外。 怎么可能? 王福揉着手,目光难以置信,自己画的不对? 其他弟子,被打手之后,索装作沉思,不再动手,毕竟做多错多,继续画符还得挨打。 王福偏偏不信邪,错一次是失误,回回错就是无能了。 我再画! 又过了片刻,綦毋授师巡视一圈,再度到他身旁,低头一看,王福已经画了张新符。 “唔!” 王福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多留了片刻。 然而,戒尺还是打出了。 啪,第二下,比先前更狠。 周围弟子都注意到了,纷纷回头来看,见到是王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让你表现,綦毋授师比鲁授师还不近人情,这下玩砸了吧? 两次被打,吃痛还在其次,王福来了火气,难道我画的符,就这么差? 再来…… 这王福深吸口气,按捺微微躁动的心境,等到古井无波时,开始研究这道‘镇宅符’。 大体框架、还有几处要点细节,都要重新审视。 王福沉思许久,才谨慎下笔,他研究入神,没有发现,从刚才起,綦毋授师一直没离开,而是站在他身后观察。 第三次画符,王福眼里的符文,已经变成另一副模样,下笔如有神助。 那种感觉,就像是符文有了生命,自动从笔尖倾泻出来,而不是他手腕驱动画成。 “呼!” 符文成了,王福大口呼吸,没想到画张符,如此耗费心力。 他抬头,想看綦毋授师何时走到身边,突然吃惊,原来对方一直在身边。 也就是说,綦毋授师从未离开,看完他全程操作。 王福心中忐忑,等待对方的判定。 周围的人也在观望,看綦毋道士的戒尺何时落下。 明明几秒钟,时间却过得分外漫长。 戒尺抬起…… 王福心一沉,还是不行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天赋了。 “啪!” 戒尺打在手上,响亮无比,但王福却没感受半点疼痛。 他吃惊抬头,却见到綦毋授师抽走这张符,转身走开了。 晚课结束,一天授课结束了,众弟子依次离场。 有人走过王福身旁,故意大声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天才,原来只会讨好鲁授师。” 甚至有人故作惋惜,“那颗草乌丹,算是浪费了。” 屠大有走过来,安慰王福,“这些人有红眼病,别理会他们。” 第四十章 家园 入冬了,田地都被冻上,村里家家户户都不下地干活。 顽童们嬉戏打闹,迎着寒风大吼大叫,鼻子冻得通红也不怕。 腊月时节,王福终于回到记忆中的家乡。 结果扑了个空。 在当地打听,才知道,当年全家背井离乡后,一场匪灾席卷村子,房屋烧毁大半,留守的乡亲也被杀光,从那以后,繁荣的村落就成了闹鬼的荒草地。 灾年过后,人们陆续返乡,干脆放弃那片废墟,又在三里地外重建家园。 王福这才知道前因后果,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新建的村落赶去。 走到村口时,见到一伙顽童在打架,不是嬉闹,拳脚真切打在身上。 “打,给我往死里打。” 起初看时,顽童们打作一团,王福瞬间看明白了,这是围殴啊! 被围殴的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娃,典型的农家子弟长相,粗手大脚、黑瘦结实,双眼充斤怒火,像一头倔牛左冲右撞。 这孩子虽然寡不敌众,但下手挺黑,撒尘土、吐口水、揪头发,怎么狠怎么来。 很快,其他顽童纷纷不敌,毕竟都是同龄人,他这么拼命谁打得过。 ‘敌人’溃散后,黑瘦男童骄傲站在原地,头发蓬松如鸟窝,衣服撕扯得破破烂烂,神情却像是得胜的将军。 “小孩,打听一下,老王家怎么走?” 王福上前问他,没法子,其他人都被打跑了,只剩下男童。 “你等会!” 男童一抬手,神情坚定。 过了片刻,王福知道为什么了。 那群败退的顽童找帮手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哥哥,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虽然营养不良显得干瘦,但个头极高,站在男童面前很是有几分碾压的姿态。 “二狗子,你这个怂包,又找你哥做帮手。” 男童不屑吐了口涂抹,“大狗子,来吃爷爷的拳头。” 大狗子一脚踢过去,发育期的少年手长脚长,和男童不是一个级别,瞬间命中肚子。 男童踉跄后退几步,捂着肚子叫道,“没吃饭吗,这么点力气?” 然后他一转身,从地上抓起大把牛粪,朝少年脸上丢去。 少年微微偏让,让过牛粪,但还是被飞溅的颗粒落在脸上,一摸脸真臭,不由得大怒,“找死!” 男童大战经验丰富,也深谙兵法之道,奈何差距太大,很快就吃了不少拳头和脚丫子,渐渐落入下风。 王福心想,不能眼睁睁看着向导被打死。 “风!” 他暗自在袖口,用手掐个法咒。 大风咒,井口镇上虞羿儿用过,事后他翻看符咒大全,觉得很实用,在路上入手学习。 一股冷风卷起,少年正揪着男童耳朵猛撕,突然被凉风往衣领里灌,打了个冷战,手上力道自然弱了。 男童立刻察觉到,反身抱住少年腰部,头顶着对方的胸腹,用力往前一推。 “啪嗒!” 少年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脸砸在刚才那团牛粪上。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 “王大牛,你等着。” 一群顽童扶着哭哭啼啼的大狗子,输架不输人、输人不输口,临走还不忘留下句很话。 “就你?” 男童露出轻蔑神情,摆了摆手,朝王福说道,“跟我走!” 王福抱着双臂,这孩子挺有意思。 “这里!” 男童王大牛,带着王福来到一间民居,夯土围墙的小院,还能看到茅草屋顶伸出的烟囱,正在飘出炊烟。 然后,王大牛很自然推门进去,“爹娘,有人找。” 嗯? 王福醒悟过来,王大牛! 我弟? “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又出去打架了,你个小畜生。” 熟悉的泼辣叫骂声响起。 王福感觉喉头堵住了,迈步走进小院,见到一个妇人揪着男童耳朵呵斥。 “娘。” 妇人抬头,看到王福,呆愣了片刻,然后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王福点点头。 “灶头还在烧火,你去看着点,顺便添把柴。” 王福取下背后的包裹,麻利走到厨房的灶台边坐下,取来一根木柴用膝盖拗断,塞入灶内。 “他谁啊?” 外面王大牛在问。i 妇人抹着眼泪,“他是你哥。” 王福一边添柴,一边计算,这素未蒙面的老弟,应当是和父母失散后才有的。 “真的?” 王大牛语气兴奋起来,他竟然有个哥,还比大狗子更高大更白净,看以后二狗子还拿什么跟他炫耀。 灶中柴火烧着,外面天很快黑了。 王老爹从外面归来,身上挂着半串干蘑菇,取下来递给王母。 “天冷,街面没人,只卖了这么点。” 天冷不下地,但农家人闲不下来,还要售卖些山货养家。 “他爹,阿福回来了。” 王老爹似乎没听清楚,“谁?” “阿福,咱大儿子。” 王老爹一边往烟锅塞烟丝,一边点头,“回来就好,桌上添副碗筷,把房梁挂的那块腊肉给炒了。” 晚饭时。 一家五口人坐在餐桌上。 王福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是父母返乡生下,排在王大牛后面,取名王二妹。 王二妹只有四五岁,扎着冲天辫,站在桌沿旁边,盯着那碟泛着油光的腊肉流口水。 “阿福,别客气,吃肉,咱家日子现在过好了。” 王福举起筷子,注意到全家人都没动筷,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取包裹。 “爹,娘,我回乡路上,买了些吃的。” 下一刻,他取出荷叶包裹的烧鸡、卤牛肉、花生米,还有一坛贴红纸的黄酒。 原本略显空旷的餐桌,很快摆满了,肉香扑鼻而来。 王大牛和王二妹咽口水的咕咚声,一声高过一声,眼睛仿佛能伸出钩子。 “吃吧吃吧,都是孩子一片心意。” 王福捧起酒坛,撕开泥封,给王老爹倒酒。 “爹,知道你喜欢喝七里外镇上的老酒,特地给你买了一坛。” “闹灾那年,酿酒的师傅饿死了,新来的手艺不行,早就不是当年的味道。” 话虽如此,王老爹还是端起黄橙橙的酒水,美滋滋喝起来。 这顿饭,老王家吃得格外香。 期间,王老爹和王母,问起王福的经历。 “跟着师父学手艺,也算赚了些钱,后来师父病死了,我就回来了。” “回家好,能吃饱饭,有手艺就成。” 王母放下筷子,问道,“你学的什么手艺?” “呃,当道士。” 餐桌突然安静下来,王老爹和王母吃惊看着他,久久无语。 第四十一章 好日子 “哥当道士了,以后不住家了?” 王二妹嘴里塞满肉,脸蛋鼓得跟包子一样,童言无忌说道。 在这句话,戳中一家人的担忧。 道士是出家人呀! “你这个不孝子,当什么道士,这是要让我老王家断子绝孙呐!” 王老爹暴跳如雷。 王福急忙解释,“当道士也能娶妻生子。” 修道也分流派,不可一概而论,拜三清的自然不能,但王福修的是五帝流派,可以娶妻生子。 “胡说,云阳观的道士,没见谁娶婆娘的。” 云阳道观,是家乡附近的一座道观,远近闻名。 “不是还有大牛吗?” 王福一把搂住王大牛,熊孩子正埋头啃鸡头,满脸不乐意。 “胡说,大牛才多大?” 王母也不答应了,好好一个大儿子归来,本该何家高兴,可对方当道士,这就不太妙了。 道士啊,可是要住在道观里,不能娶婆娘生儿子的。 老王家的香火哟! “不小了,再有几年,就能娶婆娘。” 王大牛不配合,“我才不要婆娘。” 能孩子还是直男思维,一想到往后身后跟着流鼻涕的小女孩,就不寒而栗。 王福无奈摇头,年少不知萝莉好啊! “小畜生,你别说话。” 王母提着油腻的锅勺,在王大牛脑袋敲了一下,看着都疼。 “就这么定了,阿福你先娶婆娘,再过几年,大牛娶,二妹嫁人。” “嗯?” 王二妹正吃得肚圆,来了兴趣,“嫁人是什么,好吃吗?” 这可不行。 王福心想,自己回来是为了小福儿的心愿,不包括为老王家繁衍后代。 “爹娘,孩儿不孝。” 王福离开饭桌,跪在二老面前,砰砰就是几个响头。 “那年我和你们失散,快饿死了,遇到师父给我一口饭吃,当时就发誓了,要继承师父的衣钵。” “儿子这条命,是师父救的,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屋里安静下来,王老爹闷头喝酒,王母不停抹眼泪,当年的生离死别,又浮现在眼前。 “都是命啊!” 王老爹叹了口气,“咱老王家,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这条命是人家救的,就该忠人所托。” 说罢,他抹了把脸,劝身旁王母,“别哭哭啼啼的,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 然后一指王大牛,“这不是还有大牛吗?” 熊孩子脸一垮,怎么又是我? “爹娘,其实当道士,赚得也不少。” 王福打开包裹,取出一包首饰,“娘。” “这是给你的,还有将来大牛娶婆娘的花销,都在里面。” 王母揭开花布,看到里面的金银首饰,顿时爱不释手,她穷苦一辈子,当年唯一的首饰还是出嫁时的发簪,银包铜的便宜货,逃荒时换了半个馒头,一家人掐着吃了三天。 可眼前,光是纯银发簪就有三根,还有一根纯金的,除此以外,耳环、戒指、镯头,应有尽有。 王母的目光被吸引,顾不得伤心了。 王福在路上,寻了家有口碑的金银铺子,把金块融了打造成首饰,生怕都是金子惹眼,特地兑换了些银器首饰。, 如此一来,首饰数量更多、品种式样丰富,夹杂几件金首饰也不算惹眼。 “还有平安锁?” 王母乐了,挑起两个平安锁,给王大牛和王二妹戴上,越看越好看。 “啪嗒啪嗒!” 王老爹不说话,抽烟吧嗒嘴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这是吃醋了。 王福怎么会忘了他? “爹,这里有些钱,咱们明天去城里买牛。” 灾荒过后,人口锐减,田地反而不值钱了,老两口逃难路上,从尸体上摸了颗金粒子,回乡后买了五亩地。 家里不缺地,缺的是劳力。 褡链装满沉甸甸铜钱,落在桌上动静不小,饭桌晃动几下。 王老爹见状,瞪大眼睛,儿子是真在外面发财了。 接下来,王福在家里过了二几天,他身上银钱充足,买买买,尽量给家人改善生活条件。四邻乡里,也知道老王家失散多年的大儿子回来的事情。 王母得了许多新首饰,心里高兴,戴着个银镯头,和妯娌间聊天时亮出来,很是吸引不少目光。 王老爹天天进城,去骡马市看牲口,最近相中一头三岁的公牛,牙口很好、能蹦能跳。 王大牛最近和顽童打闹,也知道不能光凭拳头的道理,有了大哥的资金支持,经常买糖分享给同伴,很快身边就聚集许多伙伴,一改先前只能被围殴的劣势,可以组织群架了。 一切都在变好。 王福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如果是小福儿,肯定会舍不得,选择和家人一起。 但王福有自己的未来。 自从接触到修行之日起,他的人生和平静无缘,破道观、井口镇,步步危机,自己子然一身应付都很吃力,不能再连累家人了。 所以,他盘算着,找个时间说明离去的意思。 …… 老王家买牛了。 村里的邻居们都围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看牛。 王大牛和王二妹,手上拿着草料,看着温顺的小牛埋头吃草,笑得眼睛眯起来。 “不是病牛,也不是老牛,是牛犊。” 乡邻们吃惊不已,这头牛牙口好、吃草快,起码能干几十年。 村东头的老刘家,买了头瘦的破包骨头的老牛,也不知还能活几年,就炫耀得不得了,他家婆娘平日走路都是下巴朝天的。 于是,大家都感叹,老王家真发达了。 已经有人在盘算,该如何和老王家拉关系,抢在其他家前面借到耕牛。 “大牛,以后这头牛,你给咱家看好了。” 王大牛喜提‘牛童’称号,乐得找不着北,满心想着骑牛在小伙伴面前出风头。 老王家,如今有田有地有耕牛,家里还有积蓄,如今灾后百废俱兴,只要肯下力气种田,很快就能从自耕牛成为小地主。 这天夜里,王老爹高兴,喝得伶仃大醉。 王母则是悄悄拉着王福,走到一旁。 “阿福,娘托人给你找关系,云观招道士,入春后报到。” 王母没有告诉儿子,为了这次打通关系,她忍痛割爱,把所有金首饰都送给隔壁镇的胡太太,人家兄弟能打通道观的关系。 第四十七章 香饽饽 王福有些感激綦毋授师,他这么一‘打压’,身边弟子对自己的敌意,无形中减少许多。 而且,最后那一下戒尺,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是勉励。 第三张镇宅符,王福应该过关了。 只是,对方抽走那张符,到底要做什么用? 他怀揣这个疑问,以及一颗草乌丹,离开二间堂 路上遇到陆翰升,对方变得和气许多,毕竟王福今日表现不差,假以时日,必将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关系不宜搞得太僵。 “收拾干净。” 弟子们离开后,就有道士带着杂役,开始清扫现场。 报废的符纸,被一张张收齐,放在竹篓中,送到锅炉内焚毁。 净庭道士,专门负责酒扫清理,处理各种垃圾,看似脏污,实则油水不少。 这位道士不喜欢雷火殿,这些报废的符纸,没有任何价值,少了‘沙里淘金’的乐趣。 “还是三清殿厉害,总能捞到一两张好符。” 净庭道士摇摇头,他的一项重要收入,就是从废纸中淘换出完好的符纸,往外变卖成银钱。 杂役们搬动一筐筐废纸,从净庭道士面前走过,他随便扫视几眼,忍不住摇头。 丁掌殿他不敢得罪,但雷火殿的弟子,一届届越发不成器了。 瞧这都是什么鬼画符,浪费纸笔和朱砂。 “站住!” 净庭道士突然开口,叫住一位杂役,快走几步,从竹篓中抽出一叠符纸。 “这是?” 他目光带着贪禁,从符文的线条走过,口中发出惊叹声。 “对喽,今天是綦毋授师上晚课,八成是他练手的废纸。” 两张镇宅符,笔法森严,虽然看似随手戏作,却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今天赚大了,綦毋授师的符,本就是有价无市的精品,难得他今天忘了销毁,落到自己手中。 净庭道士心头火热,突然听到杂役提醒。 “倒爷,这两张是那张桌上收来。” 杂役指向靠门的桌椅,是新入门弟子的专座。 怎么可能? 净庭道士呆楞住了,小小弟子,画符竟有如此火候,假以时日还了得。 雷火殿,真出了个天才吗? 惊讶过后,净庭道士将两张符收入袖口,打算买个好价钱。 镇宅符,在修道之人看来无用,却备受富贵之家的青睐,凡是破土动工、建造家宅,都要从道观请一道符。 云阳观的镇宅符,都有一套正规流程,面向高等客户,轮不到他一个净庭道士染指。 可鼠有鼠道,净庭道士靠着收废纸,也能淘换几张有用的。 他不敢挖道观墙角,联系的都是些小富即安的家庭,生意做得不错。 “给我留意,看好那个位置的弟子,打听他的背景。 净庭道士叫来一个杂役,低声叮嘱几句。 “这两张符堪称精品,起码能卖三百两。” 净庭道士心想,“可我不能独吞,否则就成了一锤子买卖,还是要将这弟子拉进来,共享利益。” 他想的通透,能提前结交一位前途无量的弟子,也是一笔投资。 …… 鲁授师提着酒坛,站在门外深吸口气,敲响门。 “进来吧!” 丁掌殿的声音传来,“鲁老三,一听就是你的脚步,磨蹭干什么,进来。” “丁老大……” 鲁授师进门,笑容可掬想说什么,没想到还有客人在。 酒桌上,丁掌殿身旁,坐着冷面无语的綦毋授师。 “老基来啦!” 鲁授师微微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亲切打招呼 他文化本就不高,綦毋这个姓氏又太过冷僻,干脆叫成‘基母”。 綦毋授师翻个白眼,埋头吃菜,没有理会他。 三人都是九曲境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对口服之欲看得很淡,吃饭喝酒,只是社交的一种形式。 “丁老大,给你送坛好酒。” 鲁授师咧嘴笑了,“这坛子酒可不一般,是我出生时,我那死鬼老爹埋在树根下面,如今才挖出来。” “打住!” 丁掌殿似笑非笑看他,“你这酒,是不是叫女儿红?” “没错。” 鲁授师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说漏嘴了。 “鲁老三,你祖宗八代都是穷鬼,全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酿酒?” 丁掌殿毫不客气,指出他信口胡言。 “还有,生女儿埋酒是女儿红,生儿子是状元红。” 鲁授师挠挠后脑勺,“我也不怎么识字,考不上状元,干脆叫将军红吧?” “别丢人现眼了,坐下。” 鲁授师先给丁掌殿倒了碗酒,然后说正事儿。 “丁老大,我托你件事儿。” 听到这句话,綦毋授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吃菜。 莫名其妙! 鲁授师接着说道,“我最近想收个徒弟,找你要个人。” “不行。” 丁掌殿断然拒绝。 “你不听听是谁?” 丁掌殿也是无奈,“今年的好苗子,你一个也别想,都被三清殿包圆了。” 说着他指着自己,“我这个掌殿,说话还没三清殿的授师有用,秦开门那边,滑如泥鳅,好话说尽就是不办事。” “咱们都是直性子,弯弯道道什么的,真玩不过他们。” 鲁授师听了大喜,原来丁掌殿以为他要从三清殿要人,这就好办多了。 “丁老大,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这样,三清殿的我一个不要,反而为咱们雷火殿培养人才。” “这样啊?” 丁掌殿奇怪了,雷火殿的弟子,稍微有些天赋的,都被各人瓜分了,最近能有什么好苗子? “丁老大,成与不成,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这酒我先干了。” 丁掌殿朝他摆手,“坐下说。” “你不答应,我就不坐,” 他正要提及王福,丁掌殿抬手说道。 “鲁老三,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但事儿呢,肯定不能立马给你办。” 丁掌殿深谙当领导的秘诀,下属急着办一件事情,最好不能太快答应,总要了解缘由,方便拿捏才能做决定。 “多谢丁老大。” 鲁授师得到满意回答,敦敦敦喝掉半坛子带来的酒,“你们先喝,我走了。” 他走之后,丁掌殿问綦毋授师,“从刚才起,你一直闷头不说话。” “知道你有事儿,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綦毋授师擦擦嘴,“和他一样。” 然后起身走人,鲁授师都不给办,他纵然开口也希望不大。 “奇怪了。” 丁掌殿望着背影,一个个的,怎么最近都想收徒弟了 难道,雷火殿有谁最近表现突出? 是时候去考察考察了。 第四十二章 云阳观 一辆马车笃笃笃,驮着大量货物,行走在乡间凹凸不平路面上。 王福坐在马车后,身旁是一筐筐蔬菜,埋头琢磨手中龟壳。 这就是王母给他找的关系,往云阳观供应蔬菜的供应商。 大叔姓胡,自己驾车送货,人也精明爽朗,一见面就认下王福这个‘大侄子’。 刚开始,王福就要拒绝,他矢志修行,根本看不上寻常的道观。 按照先前想法,替小福儿尽孝后,就随便找个偏僻的山里闭关修行。 王母太过贴心,打听到云阳观待遇不错,里面的道士油水丰厚,不惜拿出金首饰打通人脉,要将王福送进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福得知来龙去脉,也有些感动,暗自掏腰包,补足了王母‘打点’的金首饰,算是小小惊喜。 他还不放心,刚要卜算,龟壳啪嗒裂成两半,还没动手就失败了。 云阳观不简单呐,有高人坐镇,不是可以轻易偷窥的。 “有意思!” 想到这里,他对云阳观有了兴趣,当着全家人面,决定前去。 找了个明朗的日子,王福拜别家人,跟着胡大叔坐上马车,一路驶离家园。 “不能回头!” 王福清晰听到,王二妹伤心的大哭,知道家人肯定不好过,却硬着心肠不回头。 出家人,出家无家,有句话说得好,‘生不入家门、死不入祖坟’,就是最好的写照。 王老爹和王母也知道,这一分别,大概就是永别了。 …… “王福,你娘为了你,将家底都掏空了!” 胡大叔在前驾车,还不忘和他闲聊,“你进了云阳观,要好好做事,别学那些城镇少年,油嘴滑舌、光吃不干。” 好吧,乡下人也看不上城里的,觉得对方娇生惯养。 来之前都说好了,这次进云阳观,就是给王福找个营生。 胡大叔给云阳观供应菜品,认识膳食堂的管事道人,塞了一根金钗过去,王福就能在膳食堂做事了。 好吧! 王福原本还以为,是加入云阳观做弟子呢? 是他想多了,云阳观是当地最大的道观,入内修行的非富即贵,即便富人也不只是一般生意人,必须能找到熟人引荐,才有门路牵上线。 说到底,道观弟子,都是以继承人培养的,将来毕业了,最差也是中高层管理人员。 胡大叔能打通的关系,就是进入膳食堂,安排个职位,如果兢兢业业几十年,得到上面的青睐,或许能提拔个小头目。 “知道了,胡大叔,我一定好好干。” 王福想的豁达,只要能进入云阳观,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他身怀《北地秘典》、《归藏易》,又有神秘莫测的命火蜡烛在手,随便施展手段都能一步步爬上去。 “嗯!” 王福突然击中精神,面前浮现命火蜡烛,一尺几寸的长度,这是他最大的底牌和信心。 “缩短一寸又何妨?” 王福下定决心,熬日子太费心神,有现成资源干嘛不用? 命火陡然变得明亮,加剧燃烧,烛泪滚落,形成两颗全新的厄运蜡珠。 比较理想,这次消耗了半寸长度。 王福消耗气运,就是为了加快入门的节奏,毕竟总在后勤处打杂,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领导?见不到领导,谁来提拔你? 咚! 一声闷响,车轮撞到路边的石头,当场裂开。 胡大叔叫上王福帮忙,花费好半天时间,才将车轮面前钉好,继续上路。 这么一耽搁,菜品送到云阳观,天已经快黑了。 “对不住,对不住!” 胡大叔对着收菜的道士连连鞠躬,往对方袖口塞钱。 “胡老头,怎么搞的?记住,下不为例!” 管事道人训斥胡大叔后,转向王福,微微点了点头。 王福长相本就端正,在道观时跟着老鬼修行,气质养得很好,毕竟被对方当成备用皮囊养成,卖相肯定差不了。 管事道人也没想到,买菜的胡老头,还能推荐这般人才。 “你叫王福?” 王福恭敬行礼,“见过道长。” 管事道人见到他的礼节,双目一亮,“你学过道?” “跟着一位野道人,学了几年,后来师父病逝,就回乡找营生。” 王福不卑不亢,说出自己编好的背景。 “不错不错!” 管事道人心想,有修道的基础,稍加培养就能当成自己人用。 云阳观,全名是云阳道观,唯有修道之士才是主人,其他闲杂人等,都是伺候人的下人。 即便是下人,若能懂得修道的基本常识,也会得到欣赏提拔。 “王福,你记住了,云阳观是有规矩的地方……” 管事道人正在呵斥,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两人的争吵声由远及近,朝着他们所在方向传来。 “姓秦的,你给我说清楚,这次分配弟子的人数,为何我雷火殿又是敬陪末座?” “丁掌殿,我也没办法,三清殿正缺人,一笔就划了大半过去。” “缺人?偏偏他三清殿取人,我雷火殿就不缺了?” 那位丁掌殿火气不小,全程都是他在骂人,对面那个姓秦的,反而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儿,不停和他解释。 “三清殿随便一个授师,说话比我这个殿主还管用,这批拔尖的好苗子,都归入他们三清殿,我雷火殿得了什么?” “丁掌殿息怒,等来年,来年肯定给你们多分些。” “啊呸,什么来年,你去问问鬼部余孽,能不能等到来年?哪次闹鬼灾,不是我雷火殿第一个冲到前头?” 丁掌殿余怒未消,“我不管,这次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姓秦的’也是无奈,“丁掌殿,你们都是大人物,我一个小小的开门道人,实在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这样吧,你一掌打死我,消消气。” 他这么豁出去,丁掌殿反而没办法了。 过了许久,丁掌殿喘息道,“那也不能太欺负人了,我知道找你没用,我去找观主,让他评评理!” 王福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意思,云阳道教学院招生,也有内部分配名额的争端,貌似这位丁掌殿的分院,存在生源不足的烦恼啊! 食堂新晋员工王福,已经开始操心云阳观的招生问题了。 第四十八章 草乌丹 “屠大有,告诉你那朋友,有人要找他麻烦。” 傍晚,江千帆托人带话给屠大有,就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朋友,不用多问,肯定是王福。 但是,究竟谁要找麻烦,为什么找王福麻烦,一概没说。 屠大有知道事情严重,在膳食堂找到王福,告诉他这件事情。 “呃,这么丰盛?” 王福正在吃席面,桌上各种菜肴齐全,猪牛羊、鸡鸭鹅,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应有尽有。 屠大有咽了口水,在道观里不花大钱,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 “来的正巧!” 王福拿来一副筷子,招呼屠大有坐下。 这顿饭丰盛,他却没有破费,是膳食堂的管事道人,特地送来一桌席面,恭喜他成为正式弟子。 不得不说,云阳观的道人,就算不是修行者,也是八面玲珑,很是懂得卖好。 “你还有心情吃?” 屠大有说出江千帆的带话,解释道,“江千帆交游广阔,这消息绝对错不了,你要小心啊!” 王福笑着摇摇头,命火都没闪,所谓的麻烦也就这样。 “大有,好酒好菜,别浪费了,一起吃。” …… 吃完宴席,王福送走屠大有,掏出龟壳卜算。 “草乌丹!” 这枚丹药,连资深弟子都垂涎,看来是引人眼红了。 王福心想,今晚就要将其服用,掐灭其他人的心思。 四人宿舍,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是卧室,四人床铺都在其中,至于外间就是自由活动的地方。 王福打算当晚不睡了,在外间用功,炼化草乌丹。 抱着这个想法,王福一路走出膳食堂,朝着宿舍返回。 下午晚课两个时辰,再加上自由活动时间,吃完晚餐已经很晚了。 头顶星辰漫天,王福走在回归的路上,突然心生警兆。 “怎么不走了?”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很是不友善。 三个身影出现他面前,分别看住他的正前方、左右两侧。 王福认出来,一前一后四人,都是雷火殿的弟子,听课时见过,是坐在前头的资深师兄。 资深师兄,至少也来了三年,但是看这四人,却只有一叠修为。 就这些货色,来找我麻烦? 王福忍不住想笑,正色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王福师弟,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笑话,就怕你不是坏人,否则不好动手。 “几位师兄,有什么指教?” 王福干脆明了发问,“这条路,也不通向你们宿舍?” “咳咳,我等特地在此等你,有要要事相商。” “什么大事,劳烦几位师兄,等我这个刚入门的师弟?”王福语带讽刺问道。 “听闻你身上有颗草乌丹,特地来找你购买。” 其中一人发话了。 “哦,你们出多少价钱?” 王福不想买,却想知道草乌丹的行情。 “草乌丹是修行灵丹,有价无市,我们可以出五百两。” 五百两,倒也不少。 “但是……” 王福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对方显然还有后招。 “五百两数目太大,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只能先付一部分……” 明白了,你们这是要贷款买房,不是,买丹。 王福摇摇头,没有诚意啊,众所周知,没有第三方担保,所谓的贷款消费,最终都会演变成坏账和无休无止的扯皮。 想到这里,他也就没兴趣奉陪。 “对不住,草乌丹我也有用,不卖。” 一句话开口,四位资深师兄脸色一变,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和他废话什么,拿了草乌丹就走,随便给他个十两八两。” 一个长相凶恶的师兄,直接把真正想法说出口。 “王福,别以为鲁授师器重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 “区区大风咒,练得再好,还能上天么?” 其中一位资深师兄,从袖中伸出手掌,手腕上以红线串着几枚铜钱。 法器? 王福见到铜钱,知道不能让对方出手,果断掐咒。 “风!” 这下子,他再无课堂上留守,驱动即将突破二叠的境界法力,周围空气蠢蠢欲动。 “呼呼!”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席卷四位资深师兄,尘土飞扬、砂石四溅。 “我看不见了,还吃沙子了,呸呸!” “快扶着我,我站不稳!” “这小子法力,怎么如此骇人?” 刚才亮出铜钱的师兄,大声喝道,“都不要慌,待我站稳脚跟,就用五帝钱打他。” 王福一听这还得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掏出精钢指虎,冲入人群中,几位师兄还在揉眼睛,抵挡狂风猛吹,冷不丁眼前出现人影,一拳就打在肚子。 “呕!” 都是刚吃完晚餐,一拳打在胃部,当场就吐了。 无人注意,指虎上符文闪烁,一道道钻入对方肚内。 肚痛咒,就位。 片刻过后,狂风停止,几个师兄站稳脚跟,恶狠狠看着王福。 “王福,你小子再厉害,也就这么点法力,现在耗光了,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一个较为年轻的师兄,应当是地位较低的跑腿,上前来就要强行搜身,抢走草乌丹。 “啪!” 王福抬手就是一耳光,那人倒退几步,目光满是难以置信,敢打我? “疼!” 下一刻,那位年轻师兄,捂着腮帮子嗷嗷直叫。 刚才一耳光,王福又把牙疼咒打入口腔,有他好受。 牙疼只是小小惩戒,对方若还是不退让,就要动用肚痛咒了。 肚痛咒催发到极致,就是要人命的断肠咒。 平心而论,王福还想在雷火殿待下去,真不想伤人性命。 然而,他想息事宁人,对方却把他当弱鸡。 “岂有此理,敢打我们的人?” 剩下三位师兄对视几眼,“弄他!” 手持铜钱的那位师兄,扬手就要打出,突然肚子传来剧痛。 “坏了,吃坏东西了!” 肚子痛也会传染,其他三人也都接连弯腰,捂着肚子不断呻吟。 “哎呦,哎呦!” 牙疼还能忍,肚子疼就真要命了。 片刻过后,地上躺着四人,如煮熟的大虾,蜷缩成一团。 “几位师兄,师弟今天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来日,若还想和我说话,欢迎来找王福,咱们不见不散!” 王福撂下一句话,飘然离去。 四个草包,绝非个例,肯定还有其他人觊觎草乌丹。 这次遭遇,让他更加坚定原先想法,今晚就将丹药服用。 第四十三章 入雷火殿 王福这边听得直乐,掌事道人心里发颤,两位都是大人物,争吵的内容也是道观的高层机密。 这二人特地找到这里,就是此地安静,不会惹来其他众人围观。 平常这个时辰,附近的确无人出没。 今天是特殊情况,半路马车出状况,胡大叔送菜晚了半个时辰,掌事道人来此交接,结果撞上了。 王福已经猜到,有此局面,正是他燃烧命火蜡烛的效果。 如他所料不差,拜入云阳观的机缘,就在这丁掌殿身上。 “哎呦,丁掌殿呐,你是观主器重的大将,三清殿又是他的手心肉,最多是各打五十大板,我无依无靠,可就要承担问责了。” “你要去告状,还不如在这里弄死我!” “弄死你有什么用……” 丁掌殿说道这里,话到中途戛然而止,因为二人拐了弯,走到近前,看到掌事道人和王福二人,直挺挺杵在面前。 空气凝固了! 尴尬,非常尴尬。 “丁掌殿,还有秦师兄,我们不打扰了,这就走。” 管事道人擦额头冷汗,眼神示意胡大叔和王福离开。 “慢着!” 秦道人缓步上前,目光落在王福身上,“生面孔,你是什么人?” “他叫王福,膳食堂刚来的火工。” 管事道人生怕王福不懂规矩,抢着回答。 “我问他,你别多嘴。” 别看秦道人在丁掌殿眼里伏低做小,可是在管事道人面前,却是威严十足,震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王福觉得有意思,在场五个人,形成一环套一环的食物链。 丁掌殿、秦道人、掌事道人,最底层才是他和胡大叔。 “在下王福,慕名加入道观。” 秦道人双目一亮,迈步向前,捏住王福的手,“可懂修行?” “跟着师父学过一点。” “我就说么!”秦道人看向丁掌殿,“这孩子有法力在身,站姿都有学问,肯定学过道,还有名师指点。” 抛开立场不谈,老鬼的确是名师。 “修为如何?” “阳关一叠!” 王福注意到,自报修为时,那位丁掌殿微微摇头。 秦道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年龄几何、修道几年、家在何处…… “身家清白,不错!” 秦道人满意点头,朝丁掌殿说道,“你看这孩子如何?” “不怎么样!” 丁掌殿语气硬邦邦,显然还在生气。 秦道人也不生气,指着王福说道,“你刚才不还说缺人吗,这边不就有一个?” “他?” 丁掌殿快气笑了,让我从膳食堂挖人? “姓秦的,你这是在讽刺我雷火殿吗?” “绝无此意,我看这孩子年纪轻轻,身上就有修道基础,仅从面相来看,就值得栽培。” 丁掌殿没有说话,想了想,朝王福招手,“过来。” 王福刚走近几步,觉得扑面严寒,似乎有钢刀迎面剁下,忍不住双足搓地,下意识转身避让。 “泰山崩于顶而不惊!” 心头猛然出现这句话,王福慌乱的心境,瞬间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才能看到丁掌殿的真容。 这位丁掌殿,远比想象更年轻,约莫三十出头,但身上笼罩一层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王福不知道,此刻丁掌殿也在观察他,见他很快镇定下来,心中叹道,“定力不凡。” 他一身煞气逼人,等闲壮汉都承受不住,唯有定力强大方能支撑。 “都学了什么本领?” “几手拈草算卦、识人相面的本事,还有就是两道半咒。” “哪两道半?” “分别是牙疼、肚痛两道咒,还有半道是大风咒。” 听到大风咒,秦道人出言,“巧了!” 丁掌殿没理会他,直接和王福说,“全力施展大风咒。” 王福深吸口气,在他面前是个花坛,里面栽种的花木都已枯萎,孤零零悬挂干枯的叶子。 “风!” 王福使出六成法力,汇聚于之间,周围空气疯狂涌动,最终化作一阵风,呼啸着吹过花坛。 一人高的花木当场折断,啪嗒摔在地上,如鞭子抽打留下白痕。 膳食堂的管事道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刻他明白了,膳食堂留不下王福啦! “还可以,勉强!” 丁掌殿对王福点点头,“跟我走,去雷火殿。” 然后,他对秦道人说道,“今天就算了,分配弟子的事情,日后若是有时间,我还是要和你辨个清楚。” 秦道人摸摸额头冷汗,今天能过关就好,那还能顾及以后呀! 送走了丁掌殿和王福,秦道人恢复威严,转向管事道人说道,“这个王福调入雷火殿,一应手续你办好。” “秦师兄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管事道人笑得很是谄媚。 胡大叔看得目瞪口呆,大侄子这是跃了龙门,被贵人看中了? …… 云阳观,分为三清殿、雷火殿、铁门殿,其中铁门殿相当于大礼堂,开大会、办仪式所用,平日里空着,留几人打扫看护。 三清殿、雷火殿,才是众多门人弟子所属的部门。 丁掌殿,就是雷火殿的一殿之主,和三清殿的殿主,并列为观主一人之下。 这样的大人物,显然不可能特别关照王福。 他把王福带到雷火殿,留下一句话,“和今年弟子放在一块。” 说完,就走人了。 特招生王福,总算如愿以偿,接近云阳道观的真正核心了。 “雷火殿,莫非真有命中注定?” 王福经过大殿门口,见到里面供奉的,俨然是五帝。 雷火殿是供奉五帝的! “新入门弟子,四人一间房,这是你的被褥衣、衣服和鞋帽。” 王福被安排到新入门的弟子宿舍,其他三位舍友,早已进来多时,见到他过来,显得特别惊讶。 因为,云阳观今年招生,早就在秋季结束了。 他们在雷火殿,已经待了小两个月,如今还有人进来? “这怕不是找关系进来的?”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找关系的,应该去三清殿呀,来雷火殿做什么? 外人不知道,他们新入门的弟子,也在道观呆了一段时间,早就打听清楚,三清殿才是观主的嫡系,雷火殿么,就是后娘养的。 幸好,丁掌殿这个后娘,特别能打,脾气也坏,所以少有人敢惹他。 第四十九章 阳关二叠 王福回到宿舍,也不打扰舍友,直接呆在外间。 “那几位师兄,不是商量好围堵他么,怎么回来了?” “难道他运气好,没遇到?” 里间卧室,传来陆翰升和铁庆发的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对此也是知情的。 王福笑了笑,按常理来说,四位资深师兄对付一个新入门弟子,肯定是碾压式的欺凌。 所以,对方没有保密,而是大大方方,闹得人尽皆知。 可谁也没想到,王福是个也硬茬子,那帮人被教训得凄惨无比,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等明天消息传出,肯定吓掉许多人的眼珠子。 “王福他有贵人看中,谁敢动他?” 这是屠大有在替王福说话。 王福不以为然摇头,什么贵人的看中,都比不上自身实力来得稳扎。 现在,他就要服下草乌丹,争取早日突破二叠修为。 阳关道,修行者以此命名修行入门关卡,赋予了良好的寓意,入此境界,就像是踏上了阳关道,前途一片光明。 王福从怀中,掏出早课时鲁授师赠予的草乌丹。 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一口吞下。 草乌丹和百年人参不同,经过炼制驯服药性,可以直接吞服,没有隐患也不会浪费。 王福在桌上放了碗清水,用于化开药力,方便后续运功。 “咕咚!” 草乌丹入口,散发浓厚的药香,王福闻了口生津液,一口就咽下去。 “开始了。” 王福不等丹丸落肚,便开始运行龟息功的路线,法力从蛰伏状态激活运行。 入门弟子的吐纳功法五花八门,来源各不相同,唯有成为正式弟子,才会传授核心功法。 如此环境下,他以龟息功修炼出法力,也不算太显眼。 草乌丹入肚,几个呼吸后,药力开始散发。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好似嗅食人参,却比单纯嗅食更加浓厚。 如果说,嗅食人参是喝米汤,服用草乌丹就是吃浓粥。 更难的是,草乌丹的药力虽强,却醇厚平和,不伤身体,反而助推修行水涨船高。 王福觉得,炼丹术确有锦上添花的神奇之处。 龟息功运行,王福呼吸开始变缓,体温降低,法力流转前所未有活跃。 功法运转一周,照旧到达‘假死’状态,先前无数次,王福都在这道关卡望而止步。 原因很简单,境界不到,强行灵魂离体,就会重蹈覆辙,像小福儿一般魂飞魄散。 先前老鬼不怀好意,以尸油燃烧,企图让他魂魄离体,被王福识破。 但这次格外不同,自身修行积累丰厚,足够突破瓶颈,达到灵魂离体也能短暂存活的地步。 突破之后,就是阳关道二叠的境界。 直到今天,王福才知道,联系肉身和魂魄的那根线,不是挣断的,而是要将有线的联系,化作无线的相连。 譬如wifi,肉身是路由器,魂魄是信号。 “转变!” 王福猛地醒悟,法力迅速在肉身、魂魄间流转,气势如虹,一举突破。 “轰!” 魂体状态下,王福脑海一阵轰鸣,短暂空白,眼前呈现全全然不同的天地。 “冷!” 这是王福直观感受,魂眼下魂魄完全离开肉身,没了保护,面对四面阴风来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终于突破二叠境界了。 王福感到无比心安,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距离九曲境界又接近了。 然而,魂魄刚离体,实在微弱,不能外放太久。 王福感受新奇视角,便将魂魄收入体内。 魂魄回归肉身,便感受到一股极其矛盾的感觉。 草乌丹还有大半药力留在体内,但身体却传来‘饥饿’的信号,不是肚子饿,而是对法力的缺乏。 王福刚突破二叠修为,可体内的法力数量,还停留在先前,与境界不匹配,才有了这般感觉。 “炼化!” 后半夜,王福都在运转功法,一点点搬运药力,炼化滋润身躯,法力也在逐步壮大。 夜里,三位舍友很是奇怪,怎么听不到外间的动静和呼吸声,难道王福出去了? 到了天亮,王福运功完毕,神清气爽,一夜没睡也神采奕奕。 体内法力,增加了何止三倍,这还只是起点。 二叠境界中,通过修行增长,法力数量还能水涨船高。 王福估计,如果今天还有不长眼的来挑衅,他一个大风咒,就能凝聚风之髓,削去对方的头发手指。 “王福,你还在?” 屠大有从里间走出,看到王福后,吃了一惊,怎么悄无声息的。 王福没有解释,他进入二叠境界,龟息功更深厚,日常呼吸中,也开始减缓呼吸节奏,一般不仔细,绝对听不出来 “走,一起去早课。” 王福和屠大有同行,一没多久,陆翰升二人也跟了上来。 “王福你放心,只要不落单,那些师兄也不敢明目张胆为难你。” 路上屠大有安慰王福。 下一刻,前面走来四个人,径直朝着他们正面走来,目的很明显了。 有杀气! 周围的弟子们,见状放缓脚步,等着看热闹。 “你们想干什么?” 屠大有粗嗓子大叫,想要引来附近的长辈干涉。 没想到,王福却不动声色,他认出对面四人,就是昨天来找他麻烦的,结果吃了肚痛咒,狼狈收场。 昨天王福就不怕他们,更何况今日突破二叠,法力倍增,更加无所畏惧。 相反,王福频有些跃跃欲试,正好有人送上门练手。 “王福,对不起,” 四人气势汹而来,到了王福面前,出乎众人预料,齐刷刷低头道歉。 没办法,唯有他他们自己清楚,自己昨晚遭了多大罪。 肚痛咒的效果,一直持续到天明,即便王福没有故意施法,阵痛仍一波波袭来,如同刀绞。 几人高不容易挨到天亮,迫不及待来找王福,请求他解了咒法。 “王福,我们昨日错了,不该找你麻烦。” 当着众人面,几位师兄齐刷刷道歉,周围弟子都看呆了,什么情况? 身旁三位舍友,更是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王福吗? “这里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疑。” 王福却断然拒绝,“知道错了就好,走吧!” 开玩笑,收钱的话,逼格就不纯了。 第四十四章 上课 感觉和上大学没什么区别! 王福进入雷火殿第一天,就认识了三位舍友,各自介绍身份。 背景最深厚的,是那位公子哥模样的陆翰升。 人家真是公子,父亲是本地县令,一方父母官。 三人隐约以他为首,其他两人跟在后面,依次介绍自己。 膀大腰圆的屠大有,双眉浓密,一脸憨厚相,家里是杀猪的,垄断整个镇的猪肉市场,有钱。 剩下的铁庆发,家里有家铁匠铺,本人却瘦弱矮小,怕是连只铁锤也举不动,。 当官的、做买卖的、城市手工业者,看来云阳观收徒,都是家有余产的良家弟子。 “新来的、你呢?” 王福回过神,轮到自己介绍了。| “我家种地的。” 公子哥三人面面相觑,地主家的儿子? “家有几亩、佃户几人?” 这是在盘问家底。 “五亩地、没有佃户。” 不是地主,是自耕农。 公子哥的态度,以偷眼可见速度冷却下来,朝其余二人招呼,“睡觉。” 不聊了! 陆翰升睡前喝了杯茶,吹气熄灯,便再无声息。 铁兴发翻过身,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王福笑了笑,弯腰铺被褥,一抬头,屠大有睁着眼睛看他。 “有事儿?” 怎么看,对方的体格都像是狗腿子,莫非要收保护费? “哪个村儿的?” 这是要聊啊! 王福报出家乡所在。 “你们村我听过,那边水草不错,小猪肉特别香,我爹经常到那里收猪。” 聊了几句,王福发现,这位屠夫儿子,对他很友好。 陆翰升是县令公子,眼高于顶,所交往的非富即贵。 典型的大学风云人物,篮球队、学生会、泡学妹、配导师喝醉…… 瘦瘦弱弱的铁庆发,市偿人物,懂得捧高踩地,通俗来说,殷勤的狗腿子。 从刚才模样来看,此人已经成为县令公子的忠诚拥簇。 三个舍友中,就屠大有还值得交往。 “屠哥,我刚来雷火殿,许多事情还不知道,明日要向你请教。” “行!” 刚来几日,王福跟着屠大有,熟悉雷火殿衣食住行各处。 重点在修行。 “咱们雷火殿,共有五位授师,一位经常在外,一位常年病休,一位是丁掌殿本人担当,但他很少授课,剩下两个才是给咱们授课的。” 五个授师,三个吃空饷的。 “这两位授师口碑如何?” 王福关心的是,能否学到真本事。 “都不太行!” 屠大有低声说道,“鲁授师战力强大,杀鬼如砍瓜切菜,却性如烈火,授课时没有耐心,若你学得不好,动则打骂。” “綦毋授师,痴迷造器,沉默寡言,一堂课下来,不超过五句话。” 总结下来,唯二的授师都是怪人。 “那丁掌殿呢?” “呢,最近一次授课,是三年前。” 好吧,这个也没指望。 二人交谈着,突然看到不远处,陆翰升二人,正和几位弟子交谈。 那些弟子的穿着,和雷火殿不同,以天青、素白为主,衣袂飘飘,很有影楼风。 反观雷火殿这边,黑红为主色,气势肃杀。 “那是三清殿的弟子,基本上是王公贵族家的子弟。” 屠大有特别强调,“陆翰升最近和他们走得近,一直想办法调到三清殿去。” 然后他笑着调侃,“想多了,他一个县令公子,人家会看得上他?他本来就是被三清殿刷下来,才分配到雷火殿的。” 王福听着点头,处处是圈子。 猛地一声钟响,陆翰升二人匆忙和对方告别。 屠大有这边,也是拉着王福小步快跑,朝某个方向赶去。 “快快,今日早课开始了。” 这么着急,难道要点名签到? 屠大有给出答案,“今天是鲁授师授课,他脾气急,迟到必严惩。” 到了雷火殿的二间堂,王福听到身边都是喘息声,显然鲁授师淫威深重,弟子们都被打怕了,唯恐迟到,拼命跑过来了。 “呼呼,屠大有,你也来了。” 一个少年亲热打招呼,见到旁边王福,“这个没见过,新来的?” “这位是王福兄弟。” 屠大有告诉王福,此人名为江千帆,家里开船行,几代都是跑江湖的,为人爽朗阔气,值得一交。 江千帆似乎对王福很感兴趣,问道,“有无根基?” “会些吐纳功法,目前有一叠修为。” “不错,能跟得上!” 几人坐在后排,相互闲聊起来。 原来,江千帆屠大有他们,于秋季入道观,第一堂课就是传授吐纳功法,几个月下来,都已修出法力,进入阳关一叠。 呃,一叠修为,只要有法力就算,属于刚刚迈过门槛。 至于没入门的,从哪来的回哪儿去,云阳观不收蠢货。 王福是插班生,若无基础,接下来的课会跟吃力,跟不上。 前排还有不少空位,属于师兄们的专座。 云阳观年年开门收徒,也年年淘汰,有死亡指标,也有自动退出的,剩下的大浪淘沙,也就成了资深师兄。 但是,甭管多资深的师兄,只要还是阳关道的入门弟子,都要在二间堂听课。 王福盘算着,自己即将突破二叠的境界,好歹也能混个前三排的座位吧? 磬儿敲响几声,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咚咚咚。 沉重脚步声叉急又快,如同出征的鼓点。 鲁授师,很快从堂后走出,站在众弟子面前。 “好家伙!” 王福见到鲁授师一刻,脑海浮现张飞、李逵,黑熊精的形象,这位鲁授师,一人能演四大名著的三部,妥妥的猛将兄。 目光再落到对方肥厚的双掌,怕不是有开碑裂石的神力,这么一巴掌呼下来,谁吃得住? 更惊悚的,鲁授师不是一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两位青年道士,手上捧得是……刑具。 王福环视四周,发现同学们神情肃穆,有人甚至双腿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乐了。 “别点到我,别点到我。” ‘避点名诀’,大学必备技能,凡口诵此咒,事与愿违,十有八九被点名答题。 由此可见,这位鲁授师在弟子心目中,留下的心理阴景影多大。 二间堂内,气氛紧张,无论新老弟子,均如临大敌。 在这种环境下,王福入学第一课开始了。 第五十章 风行 气兵 定形 经过刚才小插曲,王福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变了。 老生欺负新生,哪个地方都有,属于常态了。 但是,一旦有新生能反击,让老生都认栽,那就是大新闻。 更何况,事情已经传开了,王福以一敌四,打得对方主动求饶,事情就不一样了。 是个狠人! 二间堂,王福刚坐下,就见到江千帆主动凑过来,屠大有很自然坐下,而陆翰升二人,昨日还离得稍远,今天就已经靠在王福左右坐下了。 不知不觉间,王福身边已经聚了一个小圈子了。 “就是那个王福,不太好惹。” “你们小心些。” 周围的议论声,一句句传入耳中,王福却荣辱不惊,淡然想着心思。 他正在考虑,如何才能住单人宿舍,身上东西太多,而且有些不能见光。 刚入门的弟子,都是一视同仁,都要住四人宿舍。 王福就是想打听打听,有没有办法换单人的,也好方便自己修行。 若如果花点钱能解决,王福不介意破费。 磬儿响,早课照旧开始了。 “今天不讲大风咒。 鲁授师登台,第一句话,就是要讲新东西。 “今天讲的是,以大风咒为基础,演化出来三个分支,分别是风行咒、气兵咒、定形咒。” 新入门弟子,听得满眼放光,终于能接触到更多法术了, 但是资深弟子们,却摇了摇头,这三门比大风咒还难,他们磕磕绊绊这些年,始终不能精通。 按理说,新入门的弟子夹杂在内,应当重点讲基础的大风咒,巩固半年才进阶,为何这么快就升级了? 没人知道,鲁授师这么多,都是为了王福。 王福的大风咒已登堂入室,在他看来,就能更进一步,学习以上的三个分支。 “风无形,可千变万化,作用万千,三个分支也应运而生。 “风行,是以风代步,使得身姿轻盈如鸟,纵跃如飞。” 王福点点头,轻功! “气兵,聚风成兵,用于攻击,威力无可限量。” “可分为锐兵和钝兵,威力各不相同。”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王福,对方已经参悟风之髓,轻易就能修成锐兵,堪比刀枪,其他人只能修钝兵。 两门气兵不分高下,但同等法力之下,锐兵的威能更强。 王福再度总结,进攻技! “最后是定形……” “各位都知道,鬼能聚能散,穿堂过户,残害世人,大风咒就是为了克制对方。” “风行能追上鬼物,气兵是为了将其斩杀,最后这门定形,能将鬼物从气流状态定住,逼迫其现出实体。” 这个更好,是点穴手。 王福听得格外认真,今天才是划重点的必考内容,一个字也不能漏。 所以,他不顾世俗不理解的眼光,毅然掏出纸笔记录下来。 如果在昨日,许多同门肯定冷眼旁边,但今天不同了。 王福带头,陆续有上进的弟子,接连取出纸笔,跟着记录起来。 这三门大风咒分支,属于衍伸进阶版本,可比大风咒重要许多。 大风咒学不好,也就被打几棍子,这些学不好,将来面对鬼物,闹不好丢性命的。 一时间,二间堂内,到处都是抄写的声音。 卷起来了! “孺子可教。” 鲁授师欣慰看着面前的众人,像极了望着自家庄稼地的老农。 时间有限,一堂早课两个时辰,只能先讲风行咒。 鲁授师讲完一遍,目光盯着王福,见他若有所思,便亲身演示。 “都看好了!” 鲁授师对着脚下一指,法力应咒而运转,地上灰尘旋转,片刻间风起,裹住鲁授师双腿。 “飞,飞起来了。” 前排弟子,看到鲁授师双足悬空,如同神仙一般。 “这是风行咒的基础用法,看好了……” 二间堂内,鲁授师踏空而行,以风为坐骑,飞来飞去,看得众弟子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好,接下来,找几个弟子演示一番。” 鲁授师点了个自资深师兄,让他演示一番。 资深师兄起身,掐咒施法,瞬间风声大作,周围几张桌子都晃动起来。 “又飞起来了! 这位资深师兄,也颇有本事,摇摇晃晃离地而起,但是,他只在空中停留片刻,便朝着门外急冲而下 “快撞上来了,让开,让开。” 资深师兄与其说是飞行,到不说是滑翔,凭着一股劲头,贯穿二间堂,路上掀翻好几张桌椅。 “咚!” 最终穿过门户,落在堂外,掷地有声。 资深师兄一瘸一拐,扶着后腰走入二间堂,拱手告饶,“授师,我……” “堂内空间狭小,以你的造诣很难施展得开,不怪你。” 鲁授师难得语气温柔,吓得周围弟子胆战心惊,怎么回事,难道换了一种大威力的刑具,所以才心情如此美好? “王福,你学会了多少?” 鲁授师转向王福,这才是他今日的目的。 王福面露为难,他就算再天才,也做不到一眼就学会,但授师发问,不得不答。 “勉强懂了一些。” 鲁授师点点头,风行咒颇有难度,对方初次学习,能有感悟已很不容易。 “你过来试试,放心,我会照看着。” 别看风行咒不具备杀伤力,实则也颇为危险,刚才的资深师兄,就差点跌断腰。 王福站在空地上,深吸口气,回顾刚才的体会 风行咒,经由鲁授师和资深师兄使出,简直是云壤之别。 鲁授师闲庭信步、在狭窄的课堂上转折自如,连桌角都擦不着,显然对法术的控制已登峰造极。 反观资深师兄,操纵力极弱,完全是凭着一股风力,硬生生滑到门外,横冲直撞非常危险。 “控制!” 王福把握到核心精髓,这门风行咒,重点在控制风力。 “可以开始了。” 鲁授师示意他别担心,自己会搭手。 王福摆出手势印法,口中念咒,法力倾泻而出。 周围气流如滑涓细流,汇聚到双腿,动静比先前的资深师兄细微许多 “二叠修为!”鲁授师却吃惊不已。 昨日见他施展大风咒,还只是阳关一叠,怎么今天就是二叠了? 纵然有草乌丹,能一夜突破,也是难得的修行天才。 想到这里,鲁授师的目光更加炽热。 第四十五章 暴躁授师 “开课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上个月,你们又有五位同门,与鬼部余孽交战中阵亡。” 鲁授师目光扫视众弟子,弟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和他正视。 “今年刚来的,还有五年学习期,暂时不用上阵。” “但是你们这些老人,听好了,上课不用心,下场就是死。” 鲁授师一指身后的两样家法,棍子和鞭子,厉声说道,“知道你们心里恨我,我不在乎。” “现在敲你们几棍子,将来少死几个人,值了。” 一番训斥过后,鲁授师终于开始讲课。 “我雷火殿,是拜五帝的流派,以《南方离火赤帝密典》为根本,演化出来的流派。” “雷电以五行划分,雷属火、电属水,才有了雷火的称呼。” “正所谓风雷相激、风火连环,我雷火殿的入门咒法,便是大风咒。” 王福一个激灵,难怪自己能入门,原来是这道大风咒的基础起了作用。 “风为气之动,万物莫不受之,大风一起,涤荡污秽、尘埃散尽,方得朗朗乾坤、清净世界” 鲁授师便说,一边手上掐咒,当场演示起来。 二间堂,授课时四门大开,十八扇窗户统统敞开,迎接八面来风。 一声咒起,风声大作,似有大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王福不由得眯着法眼,看到劲风中,银色丝线逐渐成型,那是风之髓,能刮肉见骨、破开岩石。 别看鲁授师粗豪,出手却控制极好,若是此风散开,堂内弟子起码伤亡过半。 然而,鲁授师施法厉害,却不擅长教课,属于解题厉害,传授无能的那种。 他行过一遍大风咒,随口叫起一位资深师兄,坐在第二排的。 王福听到周围的松气声,才知道坐在前面也未必是好事。 那位师兄表情难受,起身后二话不说,对着一扇门开始施展大风咒。 “啪嗒!” 目标大门没动,反而是距离五米外的木窗,遭受来风带动,来回怕打几下停住。 要吃家法了。 王福一眼看出,这位师兄二叠修为,大风咒却使的稀烂,肯定要受罚了。 “混账,蠢货。” 鲁授师勃然大怒,身后青年快步上前,将棍子递过来。 他握着棍子,胳膊的肌肉隆起,撑得衣服几乎裂开。 师兄闭眼咬牙,吃了三下棍子,最后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果然是急脾气,棍棒教育行不通啊! 王福敢发誓,前辈子,哪个讲师敢这么做,准保当天上热搜、成网黑。 “气死我了。” 鲁授师打完还不算,一脚踢开那位师兄。 “都是一帮饭桶,我雷火殿的弟子,都是这个水平吗?” “你们将来出去,就是给恶鬼送荤菜的。” “好好一个大风咒,被你使得不伦不类,风力散乱,游弋不定,连只麻雀都弄不死。” 鲁授师气喘吁吁,打算再给众人一个机会。 然后,他又当众展示一边大风咒。 王福注意到,还是有几个弟子,认真观察、暗地琢磨的。 但是,这种授课方式,对学生悟性要求极高,大部分弟子都看得一脸懵。 然而,王福却看得有滋有味。 他虽然也有基础,却都是野路子,靠自学而来。 眼前的鲁授师,就算教课手段再差,也是九曲修为的道士,说一句名师不为过。 他这样的授师,特别挑弟子,奈何雷火殿的情况,弟子都是三清殿挑剩下,质里良莠不齐,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原来如此。” 王福越看越有启发,大风咒还有些细节,若是一一优化,威力成倍数增长。 难怪当时丁掌殿,对他的演示不置一词。 他也明白了,对方看自己,就像是武林高手看小学生做广播体操,懒得评论。 又一遍做完,鲁授师开始点名,这回雨露均沾,不光是前排师兄,后排的新鲜菜鸟们,也被光顾到了。 然而,他们的表现,还不如刚才的师兄。 甚至有人,连木窗都吹不动。 还有一位入门三年的弟子,出手一个哆嗦,落在鲁授师脸上,清风温柔,撩开蓬乱的发须。 他被打得最惨,保守估计,要卧床休养两个月。 “啪啪啪!” 二间堂内,棍子打后背、打屁股的声音,一直没停过。 弟子们哀鸿遍野,鲁授师反而火气越来越大。 一帮驴脑子,再这样下去,雷火殿要完。 “你起来!” 鲁授师愤怒至极,干脆丢开棍子,换了另一件家法……鞭子。 这根鞭子,用蛇皮、牛筋编织而成,两头牛都拉不断,又韧又硬,打在身上,还有余震。 毫不夸张,棍子是钝器伤,鲁授师朝肉多地方下手,最多皮下出血。 可鞭子呢,力道灌注能撕裂皮肉,闹不好出人命的。 目光刷刷汇聚过来,想看看这倒霉蛋是谁。 我? 王福缓缓起身,朝鲁授师恭敬行礼,“鲁授师。” 陆翰升等同届弟子,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怜悯和同情。 “开始!” 鲁授师搓着鞭子,心想自己还是心软了,棍子不痛不痒打几下,这帮兔崽子哪能得教训,还是鞭子好使,再烈性的马都能抽老实。 “风!” 王福在众人瞩目中,手在胸前,掐出印诀。 屠大有本来颇为担心,见到这个手势,竟是无比标准,稍微有些心安。 “嗯?” 鲁授师捏鞭子的手掌,不由得松开了,貌似有点意思。 这弟子面生,难道是今年刚入门的? 哎,今年招的弟子,有不少好苗子,可惜都被三清殿霸占。 “呼呼呼!” 二间堂外,似乎极远的地方,传来烈马奔腾的声音。 什么声音? 堂内弟子们坐不住了,声音越来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 四门十八扇窗户,同时颤动起来,拼命拍打墙壁。 风还没来临,就有如此征兆。 “俺的亲娘嘞!” 鲁授师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扔掉鞭子,这样的好苗子,宝贝都来不及,怎么还舍得打? 呼啦啦! 穿堂风瞬间降临,穿过门窗,卷起地面灰尘,哗啦啦乱窜。 唯有鲁授师能看出,一丝丝风之髓,正处于成形的边缘。 天才,绝对的天才。 鲁授师眼珠子轱辘转动,心里做出个决定。 第五十一章 拉拢 王福默念风行咒,感觉包裹双腿的风力,如同旋转的扇叶,一圈圈力量积累越来越强。 他这番亲身经历,总算明白资深师兄为何那般狼狈了。 风属自然,自然的力量看似平和,一旦狂暴起来,灭亡凡人如杀蝼蚁。 刚才的师兄也有二叠修为,风行咒颇有造诣,仍是险些跌断后腰。 说起来,鲁授师也有些失算,修行风行咒不该在课堂,应该在室外空旷的地方, 王福艰难调动风力,初次施展略显生涩,跌跌撞撞总算能动了。 双脚一轻,风力依然托起,飘飘荡荡到了半空。 “飞起来了。” 新入门的弟子,只知道看热闹,唯有那些自身弟子,目光露出惊呼声。 他们修行过风行咒,知道要到达这一步何其艰难,哪有人一堂课就能学会的? 妖孽! 这一刻,王福在他们心中,打下烙印。 王福在空中悬浮三尺高,上下浮沉,像水面上的木球,渐渐平静下来。 鲁授师越看越蛮满意,就差给王福贴上封条,“这弟子我要了,别人不许动。” 片刻后,王福法力耗尽,不得已落在地上。 鲁授师微微吃惊,这孩子的法力,似乎深厚得吓人。 “王福,你做的不错,悬空要稳,这是重点的重点。” 鲁授师解释起来,“人在地面行走,双足脚趾要紧扣地面,方能吐发劲力,到了空中时,如无根之木,连只鸟都能欺负你,所以必须稳住身形,才能顺风而行。” 他有指点了几句,王福体会更深了,打算课后继续练习。 然而,鲁授师不肯放人了,“王福,课后别走,和我一同回去。” 这是要私下补课的节奏啊! 原来,鲁授师见王福进度惊人,显然不适合于普通弟子放在一起,打算私底下给他补课。“晚课……” 王福倒是不介意补课,但下午还有晚课,不能耽误了。 “这个你不用管,我和老基说。 王福眨巴眨巴眼睛,老基是谁,哪位授师? 带到了下午,綦毋授师来到二间堂,目光扫视四周,没有看到王福。 然后,让众弟子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惜字如金的綦毋授师,居然开口了,一张口是个四字大句。 “王福何在?” 弟子们面面相靓,不知该在怎么回答,最后还是一位师兄起身,“早课上完,王福就被鲁授师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綦毋授师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照旧督促众弟子画符。 好个鲁老三,恶性竞争是吧?看谁斗得过谁。 老实人也有火气,綦毋授师嘴上不说,心里发了狠。 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鲁授师的住所,是道观中一个独立的院落,里面不光他本人住,亲传的几位弟子也跟看。 “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 鲁授师边走边介绍,“我一共收了七个弟子,两个兵解去了,剩下五个,三个突破九曲境界,已经搬出去了,剩下还有两个跟着我。” 走过一处庭院,里面呼喝有声,一位英俊小生赤膊演武,举着两米长剑破空游走,周遭银光遍地泼酒。 “这是我的六弟子,双臂有把子力气,还算过得去。” 鲁授师想到什么,口气温和,对英俊小生说道,“老六,练武要松弛有度,别太辛苦了,适当歇歇。” 英俊小生刚在热身,冷不丁听师父说话,语气前所未有古怪,不由得愣住了。 要知道,平时师父见了他,总是破口大骂,什么‘娘们似的’、‘没吃饭呐’。 今天这是怎么了? “快来见见这位师弟,打个招呼。” 英俊小生神情古怪,师父平时也不是这么客气的人呐! …… 授师都有专门的练功房,半露天规模,地面精心修整过,宽敬平坦。 “王福,你有基础再在身,我可以深入讲给你听。” 鲁授师和王福二人独对,开始指点起来。 王福望着天色,已经下午了,晚课早已开了,綦毋授师那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风行咒,也称作风行术,进可杀敌建功,退能自保逃命,先把这一手练好了,比什么都强。” “同一门法术,造诣不同,使出来天差地别。” “刚才你也看到了,风行术用得好了,如仙鹤腾空、姿态翩跹、来去自如,若是练得不好,就好比野猪闯稻田,横冲直闯。” “先喝了这杯茶,再练几遍。” 王福口也不渴,但授师盛情相邀,也不好拒绝,只得将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 下一刻,腹内热气翻腾,原本消耗殆尽的法力,瞬间恢复满格。 法力快充技术? 王福目光落在茶杯上,竟然不是普通茶水。 “点灵茶而已,我的弟子拿这当水喝!” 鲁授师不无自豪说道。 王福法力恢复圆满,重新开始修行风行术。 一道法咒念出,四周聚气成风,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次要顺畅许多。 王福悬浮空中,耳边传来鲁授师的指点,“切记,风无形,却有脉络可循,你要把握住风的节奏、走向,积极融入其中,方能如同臂使。” 下一刻,背后传来一股力,推动王福缓缓前行。 “不要慌,我帮你感受下风行术的状态。” 王福心想,人情欠大了,无论是先草乌丹、点灵茶,还是现在手把手传授,鲁授师对他的恩情太深厚了。 到了傍晚,王福已经可以缓缓往前飞行,大约是正常人行走的速度,这只是起步,将来随着日渐熟练,速度将越来越快。 更重要的是,鲁授师指出,风行术求快容易,求稳难,王福今日修行,已经牢牢抓住一个‘稳’字核心。 “夜已深了,你干脆住下,明天再去早课。” 王福刚想辞别,鲁授师直接留宿了。 呃,好吧! 他这是生怕綦毋授师截胡,报复今日的行为。 鲁授师似粗实细,早已将各方面考虑周全了。 “王福,你今日表现不错,我记下了。若能坚持七日,再赏你一颗草乌丹。” 王福还在迟疑,鲁授师已抛出重磅诱惑。 草乌丹啊! 王福醒悟过来,鲁授师这条件,简直就是打卡攒积分兑换奖品的变种啊! 第四十六章 欣赏 风之髓锋利如刀,伤人无形。 鲁授师是九曲修为,能使出来半点不奇怪,但王福一个刚入门的生面孔,就能触碰到这个门槛,只能用天才解释。 虽然,王福施展的大风咒,风之髓隐隐约约,还未定型,但这般造诣,比那些学了五六年的留级生,已经是远远摔在后面。 “呼呼呼!” 大风穿堂而过,经久未绝。 “一叠修为,而且已巩固基础。” 鲁授师看出,王福不仅咒法精熟,法力也颇为深厚,越发眼热了。 “好小子,叫什么名字? 王福身上的目光,从看热闹,变成了嫉妒。 别人都挨打了,就他没被打,而且瞧鲁授师的态度,对他非常满意。 凭什么? 屠大有低声和其他同届炫耀,“王福,和我住一个屋,大家都是好兄弟。” “赏,重重有赏。” 鲁授师突然醒悟,王福表现优异,就要赏罚分明,刚才罚过了,现在就该奖励王福这样的优秀学生。 “这颗草乌丹,你的了。” 听到草乌丹三字,刚人门的弟子还在相互打听,前排的资深师兄们,倒吸一大口凉气,显然知道是好东西。 这番考校过后,鲁授师继续授课。 大风咒,属于课堂小考,真正的授课内容,其实是施咒做法的施展、解法、思路等知识。 老鬼的日记中,可没有这些基础知识,王福正缺这个。 他下意识从怀中掏出纸笔,当场记笔记。 然而,这个举动又引来关注。 “嗯?” 王福抬头,看到鲁授师欣慰的目光,还有周围弟子不友好的眼神。 “坏了,我成奋斗逼。” 每个班级、每个办公室,都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对领导的话奉为圭桌,动不动掏笔记录,张口就是‘领导说……’,遇到表现机会二话不说,主动代表大家表态,请功的时候也是绝不含糊。 这种人,简称奋斗逼,内卷王者、万恶之源。 王福只是上课养成的好习惯,再加上老鬼日记缺少内容,想着补全,却忽略了大环境。 这年头,上课记笔记的,是正常人么? 鲁授师对他越发欣赏了,他没想到,自己大老粗,能有这么一天,说的话都有人用笔记录在纸上。 瞧这样子,课上不方便,课后私底下,一颗草乌丹少不了。 “哎!” 王福这下彻底没朋友了。 来到雷火殿后,王福方知,老鬼的授课习惯,乃是名门大派惯用。 一天两课,分为早晚。 早课安排上午,晚课在下午 早课是鲁授师传投施法念咒,到了下午的晚课,换成了綦毋授师。 下了早课,周围的弟子们松了口气,是真放松了。 然而,到了晚课时,气氛压抑得惊人。 王福算是明白了,‘沉默寡言’是什么意思。 这位綦毋授师的课,直接就是自习课,二间堂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对方传授的内容,是画符起坛,偏向于器物一途。 弟子们排开桌椅、摆放纸笔,卷好袖口闷头画起来。 綦毋授师板着脸话也不说,走过众人身旁,像是悄无声息的幽灵。 他双手背在身后,见到有人画符,但有不对,就是一戒尺抽过去。 别的地方不碰,专门打手,疼! 王福算是明白了,这年头,不是名师出高徒,是严师出高徒,所谓高徒,都是打出来的。 他满以为,自己施咒天赋出色,画符也应该不差。 毕竟在井口镇上,肚痛咒的符文,画的也还不错。 然而,凡事就怕‘你以为’。 片刻间,綦毋授师走到后排,经过王福身旁。 这时候,王福已经行云流水,画好一张‘镇宅符’。 镇宅符,张贴于房梁之上,用于保佑家宅安宁、灾厄辟易。 难度比肚痛咒的符文略高,但也没高太多。 綦毋授师目光落在上面,停顿的时间,略微长了一两秒。 “啪!” 熟悉的戒尺打手声,照常响起,王福这里也没有例外。 怎么可能? 王福揉着手,目光难以置信,自己画的不对? 其他弟子,被打手之后,索装作沉思,不再动手,毕竟做多错多,继续画符还得挨打。 王福偏偏不信邪,错一次是失误,回回错就是无能了。 我再画! 又过了片刻,綦毋授师巡视一圈,再度到他身旁,低头一看,王福已经画了张新符。 “唔!” 王福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多留了片刻。 然而,戒尺还是打出了。 啪,第二下,比先前更狠。 周围弟子都注意到了,纷纷回头来看,见到是王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让你表现,綦毋授师比鲁授师还不近人情,这下玩砸了吧? 两次被打,吃痛还在其次,王福来了火气,难道我画的符,就这么差? 再来…… 这王福深吸口气,按捺微微躁动的心境,等到古井无波时,开始研究这道‘镇宅符’。 大体框架、还有几处要点细节,都要重新审视。 王福沉思许久,才谨慎下笔,他研究入神,没有发现,从刚才起,綦毋授师一直没离开,而是站在他身后观察。 第三次画符,王福眼里的符文,已经变成另一副模样,下笔如有神助。 那种感觉,就像是符文有了生命,自动从笔尖倾泻出来,而不是他手腕驱动画成。 “呼!” 符文成了,王福大口呼吸,没想到画张符,如此耗费心力。 他抬头,想看綦毋授师何时走到身边,突然吃惊,原来对方一直在身边。 也就是说,綦毋授师从未离开,看完他全程操作。 王福心中忐忑,等待对方的判定。 周围的人也在观望,看綦毋道士的戒尺何时落下。 明明几秒钟,时间却过得分外漫长。 戒尺抬起…… 王福心一沉,还是不行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天赋了。 “啪!” 戒尺打在手上,响亮无比,但王福却没感受半点疼痛。 他吃惊抬头,却见到綦毋授师抽走这张符,转身走开了。 晚课结束,一天授课结束了,众弟子依次离场。 有人走过王福身旁,故意大声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天才,原来只会讨好鲁授师。” 甚至有人故作惋惜,“那颗草乌丹,算是浪费了。” 屠大有走过来,安慰王福,“这些人有红眼病,别理会他们。” 第五十二章 争夺 王福还是无法抗拒草乌丹的诱惑,答应留宿了。 到了第二天,鲁授师直接带他去上早课,其余弟子见了,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那些资深师兄都猜出,鲁授师看中王福,要收他为弟子。 怕是等五年期一满,王福就会拜师,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了。 云阳观中,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属于最底层,学习修炼资源普通,但若是被授师看中,收入亲传弟子,就是鱼跃龙门,平步青云。 课上,屠大有几人靠过来,找王福数说话,话里话外,意思就是发达了别忘了兄弟。 连陆翰升这位县令公子,也放弃往日矜持,一口一个‘王兄’。 他还许诺,和县令父亲打招呼,给老王家多划些地。 明眼人都看出,王福今非昔比,现在不烧冷灶更待何时。 然而,课上到一半,突然有人在堂外呼唤鲁授师。 “谁啊?” 鲁授师中断讲课,快步走出二间堂,王福回头看,是昨天遇到的英俊小生,鲁授师的六弟子。 二间堂窃窃私语,均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鲁授师归来后,留下一句话,“早课自习,我去去就回。” 原来是有事离开了。 他一走,二间堂气氛放松下来。 屠大有几人围着王福,追问他在鲁授师那边的见闻,听得大呼小叫。 欢乐的气氛还没过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二间堂中,众人见了来人,安静下来。 …… “掌殿叫你找我,可有什么特别吩咐?” 路上,鲁授师从容迈步,询问弟子。 六弟子摇摇头,“没别的吩咐。” 这次是丁掌殿叫他商谈事情,只能中断讲课离开。 离开前,鲁授师特别叮嘱王福别乱走,等他回来一同回家。 “丁掌殿派谁来传话的?” “綦毋授师。” 六弟子老实回答, 不好! 鲁授师当场停下,朝着脚下一指,风驰电掣朝二间堂返去。 等他到了堂内,见到一群弟子熙熙攘攘,唯独没了王福踪迹。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福呢? 他随手抓来一个弟子,“和我同来的那个?” “刚才綦毋授师来了,把他带走了。” 鲁授师呆若木鸡,手一松,那位弟子落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基老贼,我和你不共戴天。” …… 相比鲁授师的住处,綦毋授师的院子,就要冷清许多。 綦毋授师,本就沉默寡言,他挑选的弟子仆从,也都是不爱说话的,周围环境寂静无声。 王福挪了挪压在身下的脚,调整盘坐的姿态,被带到这里,已经有大半个时辰。 基毋授师坐在对面,始终不说话,看着他动也不动。 到底要干什么呢? “王福,跟我学。” 天呐! 王福曾听人说过,秦毋授师说话,从没超过四个字,今天破天荒了。 “我学。” 跟谁学不是学?王福想得很开。 綦毋授师取来一大本厚厚的范本,里面都是各种符文,让王福当场临摹。 如今开小灶,自然不必正式课堂,戒尺没有了,换做一根教棒,王福下笔时专门指点错误。 不得不说,綦毋授师的教法变温和,王福进步也是飞快。 除了镇宅符,还有却尘符、避兽符等等。 在秦毋授师监督下,王福再度回到前世突击刷题的时光,眼睛、脑子都是各种符文。 如此大强度的学习之下,王福竟然撑住了,笔尖下的符文,一如以往,并未散乱。 綦毋授师看在眼里,微微点头。 天色很快黑了,王福抬头,揉揉手腕,看向綦毋授师。 “住下。” 果然,还是不放他走。 晚餐是膳食堂送过来,和鲁授师昨晚那顿同样丰盛。 当晚,王福修炼完,还是睡不着,望着屋顶横梁想心思。 两位授师这么争来抢去,他夹在中间为难,嗯,幸福的烦恼。 本以为綦毋授师,和鲁授师一样带他上课,没想到做的更绝。 人家直接不上课了,留在住所不出门,单对单辅导王福。 “传你雷殛符。” 王福埋头画符时,冷不丁听綦毋道士开口,惊得手一抖,笔下快成形的符当场报废。 这诱惑太大了。 雷殛符,中级符文,雷火殿的核心密符,老鬼符咒大全只有记载,没有具体的内容。 这门中级符,是王福修行以来,接触到威力最大的法术。 云经过这段时间学习,王福也算摸透云阳观的传授模式,弟子从打基础开始,按部就班进行,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先前跟着鲁授师,大风咒打基础,后面才开始接触三门分支,其中气兵是攻击法术,王福还没接触到。 到了綦毋授师这里,一上来就是雷殛符。 “当真?” “跟我学。” 基毋授师言简意赅,只要跟着他混,就会传授雷殛符。 王福陷人痛苦的挣扎,一边是草乌丹,一边是雷殛符,他哪个都想要,哪个都舍不得丢。 只恨没有分身术,同时满足两位授师要求。 他还不知道,二间堂中,鲁授师从上午等到下午,结果得知綦毋授师告病不来,怒得当场撞碎堂外一扇照壁。 然当天晚上,他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老基,真有你的!” 鲁授师神情不善,盯着綦毋授师冷笑,我做初一你做十五呀 “过奖!” 綦毋授师惜字如金。 “把人叫出来。” “休想!” 鲁授师按捺不住火气,捏着拳头,“想找打是不是?” 綦毋授师二话不说,在胸前掐个手印,刹那间,周围响起鸣金声,似有无数器物在回应。 “算你狠,这里是你老窝,我斗不过你。” 鲁授师松开拳头,威胁道,“但是这件事情闹大,对你也没好处。” 嗯? 鲁授师间綦毋授师意动,接着说道,“他的资质,你我都看中了,如果让丁老大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綦毋授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我有个建议,大家各退一步,一人一半如何?” 锯人? 綦毋授师连连摇头,锯开了人也活不了,分到一半也没用。 “这样,以子午为界限,前半夜连同上午归我,下午带后半夜归你,这样公平吧?” 綦毋授师想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答应了 二位授师达成一致意见,然后通知王福。 王福心想,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能拒绝吗?满脸恭敬答应了。 第五十三章 补课补到打瞌睡 鲁授师和綦毋授师分赃,不是,经过商量,达成一致意见。 面对丁掌殿这个‘强敌’,两人决定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王福。 接下来的日子,王福被开发得……很辛苦。 一天掰成两半,想要完全公平是不可能的,两位授师暗自发力,恨不得把东西一股脑塞入王福脑海中。 鲁授师这边,风行术加快进入,要尽快收尾。 他得知綦毋授师以雷殛符诱惑王福后,暗骂一声卑鄙,然后和王福说,气兵法的攻击杀伐也堪称一门绝技。 王福突击风行术,练功房和院落中,到处都是磕磕撞撞的身影,一天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鲁授师也不含糊,供应点灵茶恢复法力,更取出一种名为‘千金膏’的灵药,涂抹在伤口上,第二天就痊愈了。 “王福,风行术是保命的本事,一日也不能懈怠。” “可光会保命还不行,你得伸出拳头去打人,你这些天,看小六修行,觉得如何?” 鲁授师口中小六,是那位英俊小生,王福这段时间,见到的对方唯一弟子。 “很厉害!” 这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 英俊小生器宇轩昂,身材精炼得如同一条豹子,属于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显肉,更难得的是,他同时修行法术和武艺,各种兵器都精通。 无论刀枪棍棒,一旦挥舞起来,银光缠绕、冷气自生,旁人看了都受不了,更别提与其正面对敌。 “我是武将出身,修道以来也没把以前吃饭的手艺落下,但鬼怪不比活人,必须结合法术才能灭杀。” “气兵法,是我琢磨出来的独门技艺,聚风成兵,屠戮鬼物如砍瓜切菜。” “小六平时演练的,就是气兵法的各种运功法门,将这门法术运用在实战中,与各种兵器相结合。” 鲁授师说到这里,意有所指,“这门本领,我只能带你入门,想要精通,必须多多和小六交流,与他切磋共同进步。” 这话的招揽之意,溢于言表。 王福有时候琢磨,能拜入鲁授师门下,也是当真不错的选择。 他身怀命火蜡烛、《北地密典》等众多秘密,将来拜入的师父,肯定不能是多疑敏锐的人物,否则时间一久必将露馅。 然而,綦毋授师那边,待他的恩请深重,也不比这边浅薄。 “雷殛符,是我雷火殿的核心秘符,须得受戒发誓,才能传授。” 这句话的意思,綦毋授师分四天时间、十句内容,告诉王福。 “弟子发誓,永不外传!” 在对方指引下,王福受戒发誓,开始和他学习起来。 这个时候,先前的突击强化,效果就出来了。 各种入门符文的练手,巩固基础、提升技艺,让王福手眼心三者配合更加默契,几乎是心念一动,笔下符文行云流水写下。 然而,雷殛符的难度,还是超出预料。 “你才二叠境界,勉强能达到上手的门槛,想要完全掌握,至少也得三叠修为!” 王福丝毫不怀疑,毕竟鲁授师也和他提及过。 雷殛符威力巨大,本就不是为入门者准备的,认真计较起来,这门秘符是九曲道士的惯用符咒。 綦毋授师为了拉拢王福,可算是下血本了。 云阳观内,能完整画出雷殛符的,也不超过二十个人。 王福上手雷殛符,一改先前顺风顺水,进度艰难,有时候半天没有半点进步,原地打转。 綦毋授师也不催促他,留给他时间反思领悟。 两位授师唯恐自己吃亏,但凡王福在自己这边,都要千方百计督促他修炼学习,为此不惜占用夜里休息时间。 当下是冬季,万物蛰伏、万民休养的季节,道观暂时无事,大部分外出道士也陆续回归。 像鲁授师、綦毋授师这样的九曲道士,平日里都有任务在身,不可能有眼下这般闲暇,为一位入门弟子突击补课。 王福也算是遇上好时候了。 前半夜、后半夜,睁眼闭眼的时候,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时辰。 草乌丹恶补、点灵茶调养,再加上修行功法的滋养生息,王福竟奇迹般撑下来了。 但是,身体不累、心累啊! 既然夜间不让睡,王福干脆在课上睡。 事实上,他的进度早已超过堂上其他师兄弟,两位授师心知肚明,也都放任他课堂睡觉,前提是别打呼噜。 久而久之,二间堂上,渐渐形成一副奇景。 其他弟子都在学习演法,不时因为出错被打手,唯独王福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啧啧称奇。 插一句题外话,自从两位授师商量好,王福便不再被扣在院中,能回到二间堂正常学习。 屠大有等人见到舍友,自然高兴坏了。 但还有一人,别他们更加高兴,那就是净庭道人派来观察的杂役。 杂役早已打听到王福身份,却从未见过本人,消息不够全面,也不敢回告净庭道人。 一直等了数日,才见到王福回到二间堂,奈何他一上课倒头就睡,再没拿起笔画符。 杂役愁得不行,他本想取一两张王福的废符回去交差,这回彻底没辙了。 他还不知道,自从王福跟着綦毋授师学符,一张纸都流不出来了。 万般无奈,已经蹉跎小半月了,再无进展,顶头上司就要发怒了。 “给你十来天,就给我打探到这个?” 净庭道人面沉如水,也不用发怒,杂役在他面前,就吓得战战兢兢。 在云阳观的体系中,净庭道人在那些修行之人面前,属于跑腿服侍的小人物,但对杂役来说,却是能一言决定生死的神明。 “道爷恕罪,再给我一些时间。” 净庭道人一抬手,“这件事情不用你参与,尽快忘掉,自己做事去!” 杂役唯唯诺诺告退。 “看来,还是要我亲自走一趟!” 净庭道人又不是只有这支眼线,他早已打探到,近来鲁授师和綦毋授师对这位弟子都很器重。 鲁授师暂且不提,綦毋授师是造器大师,能被他看重,这位叫王福的弟子堪称前途无量。 单凭这个,就值得他亲自拜访。 唯一麻烦的是,王福最近初入两位授师的院落,压根没有独处的机会,他要耐心等待时机。 第四十七章 香饽饽 王福有些感激綦毋授师,他这么一‘打压’,身边弟子对自己的敌意,无形中减少许多。 而且,最后那一下戒尺,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是勉励。 第三张镇宅符,王福应该过关了。 只是,对方抽走那张符,到底要做什么用? 他怀揣这个疑问,以及一颗草乌丹,离开二间堂 路上遇到陆翰升,对方变得和气许多,毕竟王福今日表现不差,假以时日,必将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关系不宜搞得太僵。 “收拾干净。” 弟子们离开后,就有道士带着杂役,开始清扫现场。 报废的符纸,被一张张收齐,放在竹篓中,送到锅炉内焚毁。 净庭道士,专门负责酒扫清理,处理各种垃圾,看似脏污,实则油水不少。 这位道士不喜欢雷火殿,这些报废的符纸,没有任何价值,少了‘沙里淘金’的乐趣。 “还是三清殿厉害,总能捞到一两张好符。” 净庭道士摇摇头,他的一项重要收入,就是从废纸中淘换出完好的符纸,往外变卖成银钱。 杂役们搬动一筐筐废纸,从净庭道士面前走过,他随便扫视几眼,忍不住摇头。 丁掌殿他不敢得罪,但雷火殿的弟子,一届届越发不成器了。 瞧这都是什么鬼画符,浪费纸笔和朱砂。 “站住!” 净庭道士突然开口,叫住一位杂役,快走几步,从竹篓中抽出一叠符纸。 “这是?” 他目光带着贪禁,从符文的线条走过,口中发出惊叹声。 “对喽,今天是綦毋授师上晚课,八成是他练手的废纸。” 两张镇宅符,笔法森严,虽然看似随手戏作,却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今天赚大了,綦毋授师的符,本就是有价无市的精品,难得他今天忘了销毁,落到自己手中。 净庭道士心头火热,突然听到杂役提醒。 “倒爷,这两张是那张桌上收来。” 杂役指向靠门的桌椅,是新入门弟子的专座。 怎么可能? 净庭道士呆楞住了,小小弟子,画符竟有如此火候,假以时日还了得。 雷火殿,真出了个天才吗? 惊讶过后,净庭道士将两张符收入袖口,打算买个好价钱。 镇宅符,在修道之人看来无用,却备受富贵之家的青睐,凡是破土动工、建造家宅,都要从道观请一道符。 云阳观的镇宅符,都有一套正规流程,面向高等客户,轮不到他一个净庭道士染指。 可鼠有鼠道,净庭道士靠着收废纸,也能淘换几张有用的。 他不敢挖道观墙角,联系的都是些小富即安的家庭,生意做得不错。 “给我留意,看好那个位置的弟子,打听他的背景。 净庭道士叫来一个杂役,低声叮嘱几句。 “这两张符堪称精品,起码能卖三百两。” 净庭道士心想,“可我不能独吞,否则就成了一锤子买卖,还是要将这弟子拉进来,共享利益。” 他想的通透,能提前结交一位前途无量的弟子,也是一笔投资。 …… 鲁授师提着酒坛,站在门外深吸口气,敲响门。 “进来吧!” 丁掌殿的声音传来,“鲁老三,一听就是你的脚步,磨蹭干什么,进来。” “丁老大……” 鲁授师进门,笑容可掬想说什么,没想到还有客人在。 酒桌上,丁掌殿身旁,坐着冷面无语的綦毋授师。 “老基来啦!” 鲁授师微微一愣,随机反应过来,亲切打招呼 他文化本就不高,綦毋这个姓氏又太过冷僻,干脆叫成‘基母”。 綦毋授师翻个白眼,埋头吃菜,没有理会他。 三人都是九曲境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对口服之欲看得很淡,吃饭喝酒,只是社交的一种形式。 “丁老大,给你送坛好酒。” 鲁授师咧嘴笑了,“这坛子酒可不一般,是我出生时,我那死鬼老爹埋在树根下面,如今才挖出来。” “打住!” 丁掌殿似笑非笑看他,“你这酒,是不是叫女儿红?” “没错。” 鲁授师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说漏嘴了。 “鲁老三,你祖宗八代都是穷鬼,全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酿酒?” 丁掌殿毫不客气,指出他信口胡言。 “还有,生女儿埋酒是女儿红,生儿子是状元红。” 鲁授师挠挠后脑勺,“我也不怎么识字,考不上状元,干脆叫将军红吧?” “别丢人现眼了,坐下。” 鲁授师先给丁掌殿倒了碗酒,然后说正事儿。 “丁老大,我托你件事儿。” 听到这句话,綦毋授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吃菜。 莫名其妙! 鲁授师接着说道,“我最近想收个徒弟,找你要个人。” “不行。” 丁掌殿断然拒绝。 “你不听听是谁?” 丁掌殿也是无奈,“今年的好苗子,你一个也别想,都被三清殿包圆了。” 说着他指着自己,“我这个掌殿,说话还没三清殿的授师有用,秦开门那边,滑如泥鳅,好话说尽就是不办事。” “咱们都是直性子,弯弯道道什么的,真玩不过他们。” 鲁授师听了大喜,原来丁掌殿以为他要从三清殿要人,这就好办多了。 “丁老大,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这样,三清殿的我一个不要,反而为咱们雷火殿培养人才。” “这样啊?” 丁掌殿奇怪了,雷火殿的弟子,稍微有些天赋的,都被各人瓜分了,最近能有什么好苗子? “丁老大,成与不成,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这酒我先干了。” 丁掌殿朝他摆手,“坐下说。” “你不答应,我就不坐,” 他正要提及王福,丁掌殿抬手说道。 “鲁老三,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但事儿呢,肯定不能立马给你办。” 丁掌殿深谙当领导的秘诀,下属急着办一件事情,最好不能太快答应,总要了解缘由,方便拿捏才能做决定。 “多谢丁老大。” 鲁授师得到满意回答,敦敦敦喝掉半坛子带来的酒,“你们先喝,我走了。” 他走之后,丁掌殿问綦毋授师,“从刚才起,你一直闷头不说话。” “知道你有事儿,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綦毋授师擦擦嘴,“和他一样。” 然后起身走人,鲁授师都不给办,他纵然开口也希望不大。 “奇怪了。” 丁掌殿望着背影,一个个的,怎么最近都想收徒弟了 难道,雷火殿有谁最近表现突出? 是时候去考察考察了。 第五十四章 语及本命法 “王福,风行术,我能传授的差不多了,剩下还需你自己用功。” 这一日,庭院中,鲁授师背着双手,对王福传授。 如今,师徒相传也是这个模式,将法术的练法、诀窍都指点通了,剩下就是徒弟自行摸索修炼,最多偶尔过两眼,纠正下错误。 鲁授师如此传授,已经比自家徒弟更用心了。 “大风三支,风行术之外,气兵法、定形咒各有神妙。” “论修行难度,定形咒犹有过之,还在气兵法之上。” 原来,气兵法入门容易,精通很难,属于大众型法术,在云阳观内流传甚广。 定形咒恰恰相反,门槛极高,一旦入门就是高起点。 鲁授师引出这个话题,目的是为了接下来,顺理成章传授气兵法。 “定形咒,对定力天赋要求极高,不符合这个条件,就算是穷尽一生也难入门!” 说到这里,鲁授师捋捋胡须说道,“我给你的安排,是修行气兵法,至于定形咒,闲来无事可以试试。” 王福心中一动,“鲁授师,两门都能说说么?” 鲁授师精熟气兵法,至于定形咒,他也只懂练法,尚未入门。 “看出你不死心,行,我仔细和你说说。” 鲁授师心想,他刚接触大风三支时,听闻这个说法是,也曾不服输,想要攻克定形咒这个难题。 结果呢,这门定形咒,真的挑资质,不行就是不行。 许多同时入门的,就是信邪,在上面白白浪费大把时间,耽搁了修行进度,从此一蹶不振。 鲁授师这边,反而及早放弃,精力放在气兵法上,最终境界大成,方有今日的地位。 他既然有这般经历,怎么可能允许王福踩坑? “王福,凡事有度,方能长久,你先听听气兵法……” 鲁授师一边讲述,一边信手拈来,风来风去,凝聚成刀锋、气锤等形状,破空有声,在地上留下各种痕迹。 王福有些心动了,气兵法必须学。 修行以来,各种杂七杂八的本事学了不少,能立命保身几乎没有。 这门气兵法,正好能弥补王福的短板。 “王福,你看气兵法如何?” “定形咒就不必看了,我先传授你气兵法的入门基础,待会儿让小六来陪练。” 这般待遇,堪称体贴到心底。 “还请鲁授师,将定形咒也讲讲!” 鲁授师见王福心动,摇了摇头,“那你听好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是仔细,不抱任何希望。 近二十年来,云阳观内,共有五名弟子先后修成定形咒,都是三清殿弟子,雷火殿无一人成功。 在他想来,定形咒而已,修炼艰难不说,效果也是寥寥,实在不值得下大功夫。 修行界中,许多法术都有类似遭遇,资质门槛太高,只能沦为秘传,无法做到大众普及,久而久之便会失传。 王福默念几遍,记住了定形咒的咒文、手势,心中微微有所触动。 下一刻,他身边环境变化了,空气流动渐渐慢下来,各种声音逐一熄灭。 对面的鲁授师,动作如同定格动画,声音也变得拖沓的电子音。 “什么情况?” 王福眼前一花,世界再度恢复原状,刚才发生的异样只是转瞬一息。 难道,这是定形咒带来的影响,他也没开始修行啊! “王福,定形咒暂且搁置一旁,我先传你气兵法。” 王福点了点头,跟着鲁授师学习起来。 气兵法和风行咒一般,都是从大风咒演变而来,对‘控制’的要求更高。 将无形之风收束,化成各种兵器的形状,进而对敌人造成杀伤,是这门法术的精髓所在。 王福本已练出风之髓,经过鲁授师稍微点拨,就踏出入门一脚。 “很简单,照我这样来一遍。” 鲁授师从墙角出,提起一个陶罐,并手成刀,对着罐身轻划。 气兵法聚风成刃,汇聚在掌缘,没入陶罐如切豆腐,噗就是一声闷响。 待他抬起手掌,陶罐斜着切成两半,断口整齐如直线。 “你来!” 王福抱起一个陶罐,依样画葫芦砍起来。 土陶质地硬且脆,打碎容易切断难,想要达到鲁授师的层次,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这个道理,鲁授师知道,王福也知道。 王福埋头学习,起初一下手,就把陶罐撞得粉碎,后来他逐渐上手,控制力道凝聚,划在陶罐表面的痕迹,从浅浅白痕,渐渐变深。 鲁授师全程在旁边观察,不时出声指点,对王福的进度很是满意。 虽然磕磕绊绊,进步却是肉眼可见,假以时日,小成有望。 “哎!” 鲁授师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问道,“王福,你的本命法还没定下来吧?” 本命法? 王福不明所以,疑惑看着鲁授师。 “哦,忘了,你学的是外面的野狐禅,不讲究这个。” 鲁授师解释起来,“本命法,为修行功法的根本法门,又称第一法、元元功。” 原来是指龟息功啊! 王福醒悟到,肯定不能照实话说,龟息功是《北地密典》入门功法,一开口准露馅儿。 “如果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 王福摊开双手,“师父传授,没提过有什么名堂。” “庸师害人呐!” 鲁授师叹息几句,然后安慰王福,“你也无需介怀,九曲之前,本命法确定下来,还有挽救的余地。” “我雷火殿,无上妙法,还属‘守灯法’。” 鲁授师叹息道,“我九曲之后才入云阳观,错过改修守灯法的机会,失去晋升天师的可能。” 守灯法,属于雷火殿不外传的核心功法,重要性远在雷殛符之上。 雷殛符,綦毋授师可以决定,但涉及到守灯法,必须经过丁掌殿认可。 “王福,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有理由上报掌典,为你入籍录册,受戒束发,正式传授守灯法。” 守灯法,也是赤帝一脉的不传之秘,地位等同《北帝密典》的龟息功、黑水养神术。 然而,王福有《北帝密典》在身,暂且没有太强的需求。 “下个月开春,我有一件大事外出,你跟着老基学习,千万注意,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花言巧语?你说的是綦毋授师? 王福心里摇摇头,明显不信。 第五十五章 定乾坤 冬去春来,云阳观的时光过得飞快。 王福掐指一算,已经来雷火殿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过得极为充实。 家里也托胡大叔送菜的路子,给他寄了封信过来。 家里又买了五亩地,走了陆瀚升老爹的关系,过程很是顺利,没有吏员盘剥索贿。 新增的五亩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种什么都能丰收。 王老爹趁着开春,带着小公牛耕地松土,最近正忙着。 家里的日子,过得也越发好了,三五日能吃一顿肉,大牛二妹过完年也胖了好几斤,富裕到兜里有糖的地步。 王福看完信,可以安心修行了。 当然,他也没忘当面感谢陆瀚升,这位县令公子经过半年时间,也知道自己修行资质属于中下,必须交好王福这样的天才领军人物。 开春后,鲁授师外出办事,王福搬出院落,回归宿舍。 几位舍友重聚,到膳食堂点了一桌,杯盏交错、重聚情谊。 “王福,你知道吗?咱们在二间唐学习,上限是五年,五年一过,就待不下去了。” 席间,陆瀚升不由得叹气,他先前也曾不甘心,和三清殿的弟子来往,想打通关系调过去。 结果呢,一切都是徒劳,但也打听到不少消息。 二间堂,等同于云阳观的新手村,刚入门的弟子,有五年保护期,可以安心修炼,提升实力。 然而五年一过,就要各自分配到其他岗位。 实力低微的,就要发往其他院落,担任膳食堂、净庭道人一类的杂务,少说也能当个管理层。 境界不凡的,必然会受到重用,代表云阳观在外行走。 雷火殿的掌殿、授师们,经常外出办事,也不是孤身一人,经常点名门人弟子随行,就是那些‘毕业’的弟子。 “我们还有四年,就要各自安排出路。” 陆瀚升叹了口气,他身为县令公子,加入云阳观,可不是为了当个小头头管理杂物的。他的目的是修行长生,在道观有一席之地。 奈何,他天赋不行,从三清殿淘汰下来,前途无望。 等到王福出现,陆瀚升突然发现机会,正如他老爹传授过,官场有一种做法,座师带门生,等门生飞黄腾达,就能反哺座师。 陆瀚升心想自己不行,但可以投资王福,等对方修行有成,便能反过来度他。 “王福,我们听闻,两位授师都对你青睐有加,这是天大的福分,也暗藏危机,你要仔细想好了。” 陆瀚升的眼力见识,毕竟比其他二人更高屋建瓴。 “说来听听。” “两位授师,对你我都是大人物,答应一方必然得罪另一方,你想好了吗,将来同在雷火殿中,如何相处?” 对啊! 王福反应过来,鲁授师和綦毋授师,这段时间对他尽心尽力,比亲传弟子更用心,他都看在眼里。 将来做选择,必然会伤害一方,如果两方都不选呢?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同时得罪两个? “哎!” 王福突然悟了,多么熟悉的情景了,原来渣男竟是我自己。 “瀚升,还有四年时光,或许以后有什么变化呢?” 屠大有夹了一块冰糖肘子皮,“吃饭就吃饭,别总想事情。” 王福想想也对,将来事情,将来再说。 接下来的时光,雷火殿的弟子们都很欢快,鲁授师外出办事,早课暂且搁置,让各人仔细。 王福也高兴啊,多出半天时间,可以自行琢磨修炼。 “气兵法!” 王福提着一根木棍,对着面前岩石点出,棍间旋风凝聚成锥,迅速破开岩石,顺着内部缝隙轻松撕开。 “啪嗒!” 一棍之下,岩石碎裂满地,大大小小参差不齐。 岩石致密结实,成年人手持铁锤,起码要十来下才能砸开。 但是,王福运转气兵法,一招就将岩石撕得四分五裂。 刚才那一招枪出如龙,是鲁授师传授的枪法,配合气兵法威力倍增。 “不错!” 王福暗想,和英俊小生肯定不能比,但已经超出同辈许多。 毕竟,经过他这段时间观察,二间堂有些师兄,还在用气兵法裁纸呢! “接下来,是定形咒!” 王福深吸口气,这段时间,他也曾抽时间琢磨,想要重现当初的状态,可惜,总也找不到当初灵机一闪的感觉。 今天,他照常默念定形咒,脑海浮现鲁授师的话,“这门法术,对定力资质较高,多半人都顿足入门这一步。” 定力! 王福心想,老鬼都夸自己定力好,为何迟迟不能成功? 翻开老鬼日记,好不容易翻到一句,“定形咒,定乾坤,心外无物!” “心外无物!” 王福琢磨几句,回想那次难得状态,见到的外界景象,究竟是目之所见,还是心之所见? “呼呼!” 呼吸声在耳边,渐渐缓慢下来,龟息功自动运转。 王福进入二叠境界,已经可以做到,日常行走坐卧,都能融入龟息的节奏,这次有感而发自动运转。 面前的一颗大树,茂密树叶随风飘荡,叶尖颤动。 某一刻,王福见到叶尖突然停住了,像是凭空凝固,连风的踪迹也消失不见。 一丝脉络,悄然在内心成形。 呼呼! 眨眼过后,王福面前的树叶,恢复了正常,随风摇曳起来。 “定形咒,原来如此。” 一阵大风吹过,树枝摇晃起来,大片树叶瑟瑟掉落,旋转飘荡往下。 “定!” 王福目光捕捉一片叶子,顺势指出,咒法瞬间起作用。 树叶瞬间凝固在空中,就像是那片空间,被点了暂停键。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这片叶子周围,其他叶子洋洋洒洒,快慢形成了鲜明对比。 “收!” 王福猛地收手,咒法一无,暂停取消,叶子继续往下落,然而这时候,一同掉落枝头的其他树叶,早已在地上铺了一层。 成了。 虽然只定住一片叶子,但意义非凡,定型咒算是入门了。 沿着这个方向,继续修行下去,定鬼、定人都有希望,甚至连老鬼书中‘定乾坤’的境界,也能展望一二。 王福搓搓双手,乐得不行,我果然是天才。 心情大好,人也不觉得累,王福又起身练了几遍气兵法,大汗淋漓才回屋喝茶休息。 第四十八章 草乌丹 “屠大有,告诉你那朋友,有人要找他麻烦。” 傍晚,江千帆托人带话给屠大有,就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朋友,不用多问,肯定是王福。 但是,究竟谁要找麻烦,为什么找王福麻烦,一概没说。 屠大有知道事情严重,在膳食堂找到王福,告诉他这件事情。 “呃,这么丰盛?” 王福正在吃席面,桌上各种菜肴齐全,猪牛羊、鸡鸭鹅,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应有尽有。 屠大有咽了口水,在道观里不花大钱,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 “来的正巧!” 王福拿来一副筷子,招呼屠大有坐下。 这顿饭丰盛,他却没有破费,是膳食堂的管事道人,特地送来一桌席面,恭喜他成为正式弟子。 不得不说,云阳观的道人,就算不是修行者,也是八面玲珑,很是懂得卖好。 “你还有心情吃?” 屠大有说出江千帆的带话,解释道,“江千帆交游广阔,这消息绝对错不了,你要小心啊!” 王福笑着摇摇头,命火都没闪,所谓的麻烦也就这样。 “大有,好酒好菜,别浪费了,一起吃。” …… 吃完宴席,王福送走屠大有,掏出龟壳卜算。 “草乌丹!” 这枚丹药,连资深弟子都垂涎,看来是引人眼红了。 王福心想,今晚就要将其服用,掐灭其他人的心思。 四人宿舍,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是卧室,四人床铺都在其中,至于外间就是自由活动的地方。 王福打算当晚不睡了,在外间用功,炼化草乌丹。 抱着这个想法,王福一路走出膳食堂,朝着宿舍返回。 下午晚课两个时辰,再加上自由活动时间,吃完晚餐已经很晚了。 头顶星辰漫天,王福走在回归的路上,突然心生警兆。 “怎么不走了?”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很是不友善。 三个身影出现他面前,分别看住他的正前方、左右两侧。 王福认出来,一前一后四人,都是雷火殿的弟子,听课时见过,是坐在前头的资深师兄。 资深师兄,至少也来了三年,但是看这四人,却只有一叠修为。 就这些货色,来找我麻烦? 王福忍不住想笑,正色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王福师弟,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笑话,就怕你不是坏人,否则不好动手。 “几位师兄,有什么指教?” 王福干脆明了发问,“这条路,也不通向你们宿舍?” “咳咳,我等特地在此等你,有要要事相商。” “什么大事,劳烦几位师兄,等我这个刚入门的师弟?”王福语带讽刺问道。 “听闻你身上有颗草乌丹,特地来找你购买。” 其中一人发话了。 “哦,你们出多少价钱?” 王福不想买,却想知道草乌丹的行情。 “草乌丹是修行灵丹,有价无市,我们可以出五百两。” 五百两,倒也不少。 “但是……” 王福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对方显然还有后招。 “五百两数目太大,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只能先付一部分……” 明白了,你们这是要贷款买房,不是,买丹。 王福摇摇头,没有诚意啊,众所周知,没有第三方担保,所谓的贷款消费,最终都会演变成坏账和无休无止的扯皮。 想到这里,他也就没兴趣奉陪。 “对不住,草乌丹我也有用,不卖。” 一句话开口,四位资深师兄脸色一变,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和他废话什么,拿了草乌丹就走,随便给他个十两八两。” 一个长相凶恶的师兄,直接把真正想法说出口。 “王福,别以为鲁授师器重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 “区区大风咒,练得再好,还能上天么?” 其中一位资深师兄,从袖中伸出手掌,手腕上以红线串着几枚铜钱。 法器? 王福见到铜钱,知道不能让对方出手,果断掐咒。 “风!” 这下子,他再无课堂上留守,驱动即将突破二叠的境界法力,周围空气蠢蠢欲动。 “呼呼!”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席卷四位资深师兄,尘土飞扬、砂石四溅。 “我看不见了,还吃沙子了,呸呸!” “快扶着我,我站不稳!” “这小子法力,怎么如此骇人?” 刚才亮出铜钱的师兄,大声喝道,“都不要慌,待我站稳脚跟,就用五帝钱打他。” 王福一听这还得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掏出精钢指虎,冲入人群中,几位师兄还在揉眼睛,抵挡狂风猛吹,冷不丁眼前出现人影,一拳就打在肚子。 “呕!” 都是刚吃完晚餐,一拳打在胃部,当场就吐了。 无人注意,指虎上符文闪烁,一道道钻入对方肚内。 肚痛咒,就位。 片刻过后,狂风停止,几个师兄站稳脚跟,恶狠狠看着王福。 “王福,你小子再厉害,也就这么点法力,现在耗光了,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一个较为年轻的师兄,应当是地位较低的跑腿,上前来就要强行搜身,抢走草乌丹。 “啪!” 王福抬手就是一耳光,那人倒退几步,目光满是难以置信,敢打我? “疼!” 下一刻,那位年轻师兄,捂着腮帮子嗷嗷直叫。 刚才一耳光,王福又把牙疼咒打入口腔,有他好受。 牙疼只是小小惩戒,对方若还是不退让,就要动用肚痛咒了。 肚痛咒催发到极致,就是要人命的断肠咒。 平心而论,王福还想在雷火殿待下去,真不想伤人性命。 然而,他想息事宁人,对方却把他当弱鸡。 “岂有此理,敢打我们的人?” 剩下三位师兄对视几眼,“弄他!” 手持铜钱的那位师兄,扬手就要打出,突然肚子传来剧痛。 “坏了,吃坏东西了!” 肚子痛也会传染,其他三人也都接连弯腰,捂着肚子不断呻吟。 “哎呦,哎呦!” 牙疼还能忍,肚子疼就真要命了。 片刻过后,地上躺着四人,如煮熟的大虾,蜷缩成一团。 “几位师兄,师弟今天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来日,若还想和我说话,欢迎来找王福,咱们不见不散!” 王福撂下一句话,飘然离去。 四个草包,绝非个例,肯定还有其他人觊觎草乌丹。 这次遭遇,让他更加坚定原先想法,今晚就将丹药服用。 第五十六章 王助教上岗 二间堂内,一众弟子们正在自习,各自演练法术。 刚入门弟子们,修炼大风咒,中间夹杂风行术,磕磕绊绊问题不少。 那些三四年的弟子,即将结束保护期,重点要保命,多半在修行风行术,也有少数冒尖的,则是在钻研气兵法。 王福一板一眼,从大风咒开始,由简到难逐步施展。 “大风咒!” 王福掌心空气旋转,狂暴的风被压缩,顷刻间收缩成近乎球状。。 嗯,鸣人见了直叫内行。 “去!” 王福心念一动,掌心气团爆开,化作笔直的气柱,当空犁开直线状的白色气浪,喷射到三十米外的树干,直接洞穿拳头大的窟窿。 最基础的大风咒,施展出来,竟有如此威力。 周围有弟子见到,拉了拉同伴的衣袖,那位同伴正施展大风咒,将面前的一大团枯草团吹飞,得意的不行。 然后,他们再看到王福的威力,均目瞪口呆。 早知道鲁授师偏心,连夜拉着王福补课,他们竟没想到,自己和王福的差距,已经撕裂到这个地步。 “风行术!” 王福御风而行,起初在地面三尺悬浮,稳如泰山。 下一刻,他衣角动了,清风化为烈马,托着王福双腿,快速往前往疾冲而去。 “嗖嗖嗖!” 眨眼间,王福化作一道残影,堪比足球场面积的院落,一两个呼吸被贯穿南北。 “真厉害!” 众弟子们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都追不上,更别谈双腿速度了。 然后是气兵法。 王福接连换了木棍、木剑、石锁等,都是锻炼用的器具,原本杀伤不强,但气兵法灌注其上,立刻威力倍增,化作能夺人性命的力气。 点在地上,地面炸开巨大土坑;刺在岩石上,岩石当场四分五裂。 王福所过之处,就像是人形推土机,留下一片狼藉。 “痛快!” 王福擦了擦额头的汗,定形咒不方便当众演练,今天就到这儿。 他正口渴,转身要倒完茶喝。 一转身,见到屠大有、陆瀚升、铁庆发三位舍友,眼巴巴看着他。 “有事儿?” 陆瀚升率先开口,代表舍友们发话,“王福,你这么厉害,肯定有鲁授师单独传授的功劳,可以教教我们吗?” 大风咒,和衍生出的三支,属于开放教材,弟子们都能学习,不存在保密要求。 鲁授师并未藏私,可他不太会教,王福也是全靠自己琢磨领悟,才有了今日的造诣。 反观三位舍友,就没有王福的资质,难怪跟不上节奏。 “可以啊!” 王福话音刚落,一旁等待多时的江千帆,也迫不及待上前,“顺便教教我们呢?” 一碗也是烧,一锅也是烧,总结起来就是‘顺便’。 片刻后,王福身边,围绕一圈同门,大部分都是同届的,也有几位来了两年的资深师兄,可能不太看重面子,也藏在人群中听。 “大风咒,有几个注意点,我说出来,大家交流一下……” 王福的声音从人群传出,其他弟子渐渐注意到,纷纷看向这个方向。 虽然自有修行,经常有弟子们抱团合作,但将近十人规模也太可观了。 “谁在里面讲课?真把自己当授师了。” 众所周知,二间堂内,唯有授师才有资格讲课,丁掌殿若非兼任授师,站在这个地方,也无权对弟子授课。 “禁声,他在两位授师面前正得宠,即便鲁授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 这位师兄压低声音,“鲁授师夜夜给他补课,你也看到,刚才王福出手的威势,定然得了许多不外传的秘传。” “过去听几句,不丢人!” 两人突然抬头,发现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又有许多人围了上去,其中不乏他们认识的面孔。 “老孔他们今年就要离堂了,竟然也去捧臭脚,怎么回事?” “别叫了,那两人也去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说的太好了。” “我最近困顿这一点,日夜思寐,都无法提升,听了王福师弟的指点,豁然开朗。” 说罢,此人抬手施展大风咒,平地一阵风,将拳头大的石块,旋转着抬上高空,若是用力甩出,足以砸得人脑浆崩裂。 “好厉害!” 接连有人对王福敞开胸怀,仔细描述自己修行遇到的问题。 王福仔细听了,逐一解答,往往几句话,就能让对方欣喜若狂。 在众弟子的想象中,王福身上渐渐镀上一层金光,令人只能眯着眼睛仰视。 无论是谁提出疑问、提出的问题多难,只要到了王福这边,都能得到回答,尔后便是巨大进步和提升。 “这王福,确有真才实学!” 渐渐有人认识到,他们对王福的认识有偏差,除了两位授师的加强补课,他自身的领悟能力也是冠绝众人。 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在外人看来,王福在给个人解决难题,实际上这是双向促进的过程。 一门法术,百种练法,不同人有不同人的领悟,其中不乏难能可贵的精髓。 以往,这些弟子不可能宣之于口,但现在,为了寻求指点,都毫无保留呈现在王福面前。 毫不夸张的说,王福的收获,比在做任何一人都大。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王福看时辰差不多了,即将接近午时,下午还要前往綦毋授师学习,必须补足精神。 于是,他拜别众弟子,回到二间堂的座位,趴着睡觉了。 “呼噜噜!” 周围的弟子们得到指点,全都如获至宝,开始成群结队修行切磋,直弄得如痴如醉。 这么热闹的环境下,王福睡得很香,呼噜声开始响起。 放在平日里,或许有人还有意见,但现在,不会有人再说半句牢骚。 一门大风咒,王福便超脱众人之上,已经具备导师级别的本领。 资深师兄们有目共睹,尽管王福的本事远不及鲁授师,但传授的能力,却远远超过鲁授师。 听鲁授师几年课、不知吃了多少棍子,还不如听王福一席话的收获更大。 有人甚至想着,接下来的日子,鲁授师在外出差,干脆就请王福代为讲授,嗯,讲授二字犯禁,换成相互交流。 第五十七章 这? 无巧不成书! 王福昏沉沉睡去,二间堂的弟子们,各自组队施法修行。 屠大有几位舍友,自家知自家事,一群人菜鸡互啄或许还能进步,若是不自量力,将王福拉来,就是存心找虐。 所以,无人打扰王福,给他营造安静的环境。 好巧不巧,丁掌殿这天散步,意外走到二间堂附近,却听到喧闹的声音,心中一动。 “我记得,鲁老三外出了,怎么他的课,还这么热闹?” 跟着丁掌殿的白皙青年,微微一笑,竟有几分腼腆模样,“师父,或许是那些师弟们急于进步,正在刻苦修行。” “罢了,这几届的歪瓜裂枣,挑不到一个稍微齐整的。” 丁掌殿摇了摇头,却听到一阵喧哗,“成了,成了!” 却是院内一位师兄,大风咒突破瓶颈,脱手一道旋风,将胳膊粗的树木连根拔起,高高飞上半空。 “哼?” 丁掌殿略有不满,这才多大点威力,就膨胀成这幅模样。 白皙青年见状,猜出丁掌殿心思,建言道,“师父,不如过去看看!” 丁掌殿似有意动,点了点头,“别惊动他们!” 说罢,白皙青年主动施法,“无尘无影,一片清净。” 二人身上,瞬间罩了层屏障,走到二间堂的院落时,人数虽多,却无人能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 “嗯!” 见到院落中弟子修行的刻苦劲头,丁掌殿神情柔和起来,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白皙青年见状,知道师父气消了,实在是这群弟子表现不错,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还如此刻苦修行,纵然资质不行,也有了勤能补拙的希望。 “鲁老三虽然性子急,教弟子还是有两把刷子。” 丁掌殿目光一扫,突然停在当场,众多忙碌的背影中,某人一枝独秀,趴在桌上打呼噜。 然后,他的脸色迅速变差。 “那人是谁?” 白皙青年看到王福,瞬间明了,“去年入冬时,您从膳食堂带回一个新人,交到二间堂这边,就是这人了。” 丁掌殿诸事繁忙,哪里会惦记区区一个弟子,被这番提醒,勃然大怒。 “烂泥扶不上墙!”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白皙青年急忙追了上去。 距离近的几位弟子,突然感觉一阵寒风吹过,面面相觑,“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啊,就是平地一阵怪风。” 堂内,王福还在睡梦中,却不知道已经面临巨大危机。 丁掌殿若是发怒,随口一句,就能将他逐出云阳观,没人能救他。 然而此刻,王福一无所知,仍在‘呼噜噜’。 …… 到了下午,王福总算攒足了精神,打算接着睡。 然而,事与愿违。 “听说你代替鲁老三授课,讲得有声有色?” 綦毋授师将这句话的意思,成功浓缩到三句话,不超过十个字。 王福愣住了,然后分辨,“不是授课,就一帮同门私底下交流,相互切磋切磋。” 然而,綦毋授师不受骗,一指王福。 “你讲,我听!” 綦毋授师闪身退到角落,仿佛化作墙壁一部分。 王福被他推到前方,望着一堆好奇的眼睛,感觉很尴尬。 上午那是鲁授师不在,他只得赶鸭子上架,但现在却不同啊! 王福看向綦毋授师,对方显然铁了心,不会再说一句话。 “今天是却尘符!” 綦毋授师没有彻底撒手,让王福看了眼‘教案’,今天讲的是‘却尘符’。 这道符咒,用来驱赶屋内的飞尘,保持洁净状态。 还好,还好! 王福见到是却尘符,松了口气,没有超纲,可以应付一二。 “各位同门,綦毋授师看得起我,让我和各位切磋一下,这门却尘符的画法和修炼,接下来,我讲讲自己的看法……” “我给大家演示一下,这道符这么画的……” 王福下笔时,口中不断解释,具体到每个细节的深意都不遗漏。 “总结如下……” 一道完好的却尘符,摆放在桌上,王福递给前排的师兄,让他们互传看看。 “好厉害,原来是这样!” 有人一拍脑壳,当场就研开朱砂,奋笔疾飞起来。 人与人资质各不相同,积累也有强弱差别,也有的弟子捏着符文,不断苦思冥想,回味王福讲解的要点。 “你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后面的人急了,好不容易有例子样本,自己却迟迟不能入手观看。 “我忽略了,再给写几张!” 王福很自然落笔,刷刷刷,又是三张却尘符成形,让人依次传下去。 角落出,綦毋授师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某刻,一抹微笑转瞬即逝。 …… “今天收获真大,从来没想到,画符也这么简单!” 晚课结束,二间堂陆续走出一位位弟子,相熟的便搭伙回去。 路上,不少弟子有感而发,早晚两堂课,收获满满。 尤其是下午的画符,綦毋授师放手,让王福来传授,效率天差地别。 二者的授课方式不同。 綦毋授师是大师级别,眼界高、底蕴深,却忽略眼前弟子们资质。 而王福呢,毕竟从那个阶段过来,知道学生资质良莠不齐,所谓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几乎超出不同物种的界限。 所以,传授符文,不妨化繁为简。 王福的诀窍,就是‘描红临摹’,当年田英章、庞中华的字帖,就是如此走入千家万户的学生书桌上。 弟子们若不能体会符文精髓,干脆依样画葫芦,抓在手里才是实在的,总好过蹉跎时光一无所获。 所以,无需戒尺惩戒,弟子们便觉得容易许多,对照王福给出的却尘符,一板一眼临摹起来。 “原来如此!” 綦毋授师不置一词,内心却认可王福的做法。 精英有精英的培养模式,但对于大规模的传授,还是要适当降低难度。 他原本让王福代课,本是抱着不吃亏的心态,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綦毋授师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可以稍微放松一二了,这不有了王福这个助手,比他本人教的还好。 尤其是,王福就是他教出来的,转而传授其他弟子,堪称‘代师传艺’,是被认可的一种培养模式。 第四十九章 阳关二叠 王福回到宿舍,也不打扰舍友,直接呆在外间。 “那几位师兄,不是商量好围堵他么,怎么回来了?” “难道他运气好,没遇到?” 里间卧室,传来陆翰升和铁庆发的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对此也是知情的。 王福笑了笑,按常理来说,四位资深师兄对付一个新入门弟子,肯定是碾压式的欺凌。 所以,对方没有保密,而是大大方方,闹得人尽皆知。 可谁也没想到,王福是个也硬茬子,那帮人被教训得凄惨无比,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等明天消息传出,肯定吓掉许多人的眼珠子。 “王福他有贵人看中,谁敢动他?” 这是屠大有在替王福说话。 王福不以为然摇头,什么贵人的看中,都比不上自身实力来得稳扎。 现在,他就要服下草乌丹,争取早日突破二叠修为。 阳关道,修行者以此命名修行入门关卡,赋予了良好的寓意,入此境界,就像是踏上了阳关道,前途一片光明。 王福从怀中,掏出早课时鲁授师赠予的草乌丹。 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一口吞下。 草乌丹和百年人参不同,经过炼制驯服药性,可以直接吞服,没有隐患也不会浪费。 王福在桌上放了碗清水,用于化开药力,方便后续运功。 “咕咚!” 草乌丹入口,散发浓厚的药香,王福闻了口生津液,一口就咽下去。 “开始了。” 王福不等丹丸落肚,便开始运行龟息功的路线,法力从蛰伏状态激活运行。 入门弟子的吐纳功法五花八门,来源各不相同,唯有成为正式弟子,才会传授核心功法。 如此环境下,他以龟息功修炼出法力,也不算太显眼。 草乌丹入肚,几个呼吸后,药力开始散发。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好似嗅食人参,却比单纯嗅食更加浓厚。 如果说,嗅食人参是喝米汤,服用草乌丹就是吃浓粥。 更难的是,草乌丹的药力虽强,却醇厚平和,不伤身体,反而助推修行水涨船高。 王福觉得,炼丹术确有锦上添花的神奇之处。 龟息功运行,王福呼吸开始变缓,体温降低,法力流转前所未有活跃。 功法运转一周,照旧到达‘假死’状态,先前无数次,王福都在这道关卡望而止步。 原因很简单,境界不到,强行灵魂离体,就会重蹈覆辙,像小福儿一般魂飞魄散。 先前老鬼不怀好意,以尸油燃烧,企图让他魂魄离体,被王福识破。 但这次格外不同,自身修行积累丰厚,足够突破瓶颈,达到灵魂离体也能短暂存活的地步。 突破之后,就是阳关道二叠的境界。 直到今天,王福才知道,联系肉身和魂魄的那根线,不是挣断的,而是要将有线的联系,化作无线的相连。 譬如wifi,肉身是路由器,魂魄是信号。 “转变!” 王福猛地醒悟,法力迅速在肉身、魂魄间流转,气势如虹,一举突破。 “轰!” 魂体状态下,王福脑海一阵轰鸣,短暂空白,眼前呈现全全然不同的天地。 “冷!” 这是王福直观感受,魂眼下魂魄完全离开肉身,没了保护,面对四面阴风来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终于突破二叠境界了。 王福感到无比心安,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距离九曲境界又接近了。 然而,魂魄刚离体,实在微弱,不能外放太久。 王福感受新奇视角,便将魂魄收入体内。 魂魄回归肉身,便感受到一股极其矛盾的感觉。 草乌丹还有大半药力留在体内,但身体却传来‘饥饿’的信号,不是肚子饿,而是对法力的缺乏。 王福刚突破二叠修为,可体内的法力数量,还停留在先前,与境界不匹配,才有了这般感觉。 “炼化!” 后半夜,王福都在运转功法,一点点搬运药力,炼化滋润身躯,法力也在逐步壮大。 夜里,三位舍友很是奇怪,怎么听不到外间的动静和呼吸声,难道王福出去了? 到了天亮,王福运功完毕,神清气爽,一夜没睡也神采奕奕。 体内法力,增加了何止三倍,这还只是起点。 二叠境界中,通过修行增长,法力数量还能水涨船高。 王福估计,如果今天还有不长眼的来挑衅,他一个大风咒,就能凝聚风之髓,削去对方的头发手指。 “王福,你还在?” 屠大有从里间走出,看到王福后,吃了一惊,怎么悄无声息的。 王福没有解释,他进入二叠境界,龟息功更深厚,日常呼吸中,也开始减缓呼吸节奏,一般不仔细,绝对听不出来 “走,一起去早课。” 王福和屠大有同行,一没多久,陆翰升二人也跟了上来。 “王福你放心,只要不落单,那些师兄也不敢明目张胆为难你。” 路上屠大有安慰王福。 下一刻,前面走来四个人,径直朝着他们正面走来,目的很明显了。 有杀气! 周围的弟子们,见状放缓脚步,等着看热闹。 “你们想干什么?” 屠大有粗嗓子大叫,想要引来附近的长辈干涉。 没想到,王福却不动声色,他认出对面四人,就是昨天来找他麻烦的,结果吃了肚痛咒,狼狈收场。 昨天王福就不怕他们,更何况今日突破二叠,法力倍增,更加无所畏惧。 相反,王福频有些跃跃欲试,正好有人送上门练手。 “王福,对不起,” 四人气势汹而来,到了王福面前,出乎众人预料,齐刷刷低头道歉。 没办法,唯有他他们自己清楚,自己昨晚遭了多大罪。 肚痛咒的效果,一直持续到天明,即便王福没有故意施法,阵痛仍一波波袭来,如同刀绞。 几人高不容易挨到天亮,迫不及待来找王福,请求他解了咒法。 “王福,我们昨日错了,不该找你麻烦。” 当着众人面,几位师兄齐刷刷道歉,周围弟子都看呆了,什么情况? 身旁三位舍友,更是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王福吗? “这里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疑。” 王福却断然拒绝,“知道错了就好,走吧!” 开玩笑,收钱的话,逼格就不纯了。 第五十八章 雷殛符 这天晚上,綦毋授师心情大好,多吃了小半碗饭。 院落中,弟子仆从都吃惊不已,如同看到冰山融化。 然而,好心情如同流星,终究不会持续太久,一闪而逝。 “綦毋,有件事情找你。” 鲁授师不在家,二间堂暂且归綦毋授师管理,涉及到弟子的一应事务,都要直接找他本人。 丁掌殿找到綦毋授师,目的很明显,把王福逐出去。 綦毋授师面无表情,他这个人,说到底还是直肠子,不会逢迎媚上,领导交代什么我照干,想要听讨好的话,半句没有。 丁掌殿也知道他的脾性,直接开门见山,“我要剔除一个弟子。” 堂堂掌殿,主动要求驱除某个弟子,这可是大新闻,若是一般人,早已忍耐不住,旁敲侧击打听缘由。 “谁?” 綦毋授师硬邦邦问道。 “王福,去年我带来的。” 丁掌殿摇摇头,“原以为他可堪栽培,结果我看走眼了,这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刷! 綦毋授师不能忍,猛地起身,盯着丁掌殿。 “别生气,别生气。” 丁掌殿还以为,綦毋授师为王福生气,不由得越发坚定这个决定,连这样的老实人都被气得不轻,这王福不能在留了。 “綦毋,你看事不宜迟,明天就……” 綦毋授师斩钉截铁,“不行!” 丁掌殿愣住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极为坚定的意念。 “呃……” 綦毋授师拱手,“鲁归,再议!” 言下之意,这件事情,还要等鲁授师归来再谈。 “也行!” 丁掌殿点点头,左右不过十几二十天,等鲁授师回来,和他一谈,将王福赶出去也成,唯一的损失,就是多耗些饭菜。 …… 綦毋授师回到院落,左右环视,发现王福在‘符室’。 这段时间,王福主攻‘雷殛符’,平常都回宿舍休息,若是遇到沉迷到黑夜,索性就在此留宿。 这不,王福刚从二间堂返回,就埋头钻研起来。 “绝不!” 綦毋授师又想起丁掌殿的提议,默默说了两个字。 符室内,王福埋头写符,袖口沾满朱砂,已经染红了大半,不光如此,十指尖尖也满是朱砂痕迹。 “嗯!” 伸了个懒腰,王福看到身上的朱砂,摇了摇头,不知不觉,已经呼吸不少朱砂。 符室的环境下,空气中的微尘,都带着不少朱砂颗粒,难以避免。 修行之道重在平衡,画符要适度,绝不能喧宾夺主,一旦超出功法排毒的极限,就会出现重金属超标的病灶。 但也有好消息,雷殛符已经画成了,算是阶段性成果。 一张黄符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符文线条,令人看了头晕眼花。 论复杂程度,雷殛符和什么镇宅符等等,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写画一张雷殛符,花费的心血精力,等同于一部长篇大作。 王福双手捏着符纸,对着外面的光线端详,越看越是满意,好了,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雷殛符,威力巨大,不光要写画出来,还要养符。 具体操作手法,要在平地起一座法坛,将雷殛符镇在上面温养,积累符文力量。 时间多长,按照季节不同划分,眼下正值春季,雷声密集,属于养符的绝佳时节。 王福左右张罗,好不容易凑齐了法坛材料,毕竟画符的材料是綦毋授师提供,法坛这边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 半日后,材料送到。 王福结清账,然后叹了口气,钱包空了大半。 这才知道,修行的根本,就是钱财资粮,无钱寸步难行。 一座法坛,就耗费他积攒许久的积蓄,先前他还以为腰包丰厚,还能撑一段日子,现在想来,高估自己的财力了。 平心而论,王福那些积蓄,用来吃喝尚且富裕,若涉及到修行消耗,那是远远不够的。 “哎!” 还是要想办法赚钱呐! 王福这边要建造法坛,舍友们还是见到材料送到,才知道情况。 “王福,你要办大事,怎么不告诉我们?” 屠大有慷慨解囊,一出手就是十两的银锭。 然而,他的银子没送出去。 “我出吧!” 陆瀚升一口气,决定承包王福这次修行的消费。 “不用了,下次,下次吧!” 王福很感动,这帮兄弟还是够意思的,然而材料凑齐,剩下建造法坛只需人力,自己承担得起。 “有需要我们帮忙的,直接开口。” 陆瀚升指着自己和屠大有、铁庆发,“我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 王福建造法坛时,内心感慨万千,先前见到的十全法坛,是老鬼谋夺自己肉身的凶器。 眼前这座法坛,则是接引九天雷霆精气,用来温养雷殛符的器皿。 器皿要结实,才能承受住温养过程,任何隐患暗伤,未来就会演变成决堤千里的巨大缺口。 所以,王福决定自己上阵,包工包料。 六七天后,法坛终于成了。 这是一座三才法坛,重点在天地人三个元素,沟通九天雷霆精气,首先贯通天地绝壁,然后导入修行人之手。 朱红色的案桌上,黄符纸展平,用木质镇纸压住两头。 王福站在法坛上,掐咒默念,一股精气从体内升起,如同狼烟直冲云霄。 法坛嗡嗡颤动,朝地底扎根,基座变得稳固起来,整座法坛坚不可摧。 “可以了!” 王福出了一身汗,走下法坛,回望供奉的雷殛符,胸中充满成就感。 最近春雷阵阵,空中湿气蔓延,雷霆精气前所未有浓郁,经过法坛的牵引,游离在空中的雷霆精气,会温养雷殛符,最终成就这张威力巨大的符纸。 一座法坛的承载能力,远远不止一张符纸。 然而,王福心里没底,这次首秀是练手,要真正验证雷殛符的成品效果,才能大规模铺货。 画符材料也不便宜,先前都是在綦毋授师出,以教材损耗走账,但事情可一不可再,消耗太多了,綦毋授师那边也没法交代。 等这次成功后,王福要炼制雷殛符,就必须自掏腰包。 可想而知,王福必须尽快找到财路,支撑接下来的修行消耗。 第五十章 风行 气兵 定形 经过刚才小插曲,王福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变了。 老生欺负新生,哪个地方都有,属于常态了。 但是,一旦有新生能反击,让老生都认栽,那就是大新闻。 更何况,事情已经传开了,王福以一敌四,打得对方主动求饶,事情就不一样了。 是个狠人! 二间堂,王福刚坐下,就见到江千帆主动凑过来,屠大有很自然坐下,而陆翰升二人,昨日还离得稍远,今天就已经靠在王福左右坐下了。 不知不觉间,王福身边已经聚了一个小圈子了。 “就是那个王福,不太好惹。” “你们小心些。” 周围的议论声,一句句传入耳中,王福却荣辱不惊,淡然想着心思。 他正在考虑,如何才能住单人宿舍,身上东西太多,而且有些不能见光。 刚入门的弟子,都是一视同仁,都要住四人宿舍。 王福就是想打听打听,有没有办法换单人的,也好方便自己修行。 若如果花点钱能解决,王福不介意破费。 磬儿响,早课照旧开始了。 “今天不讲大风咒。 鲁授师登台,第一句话,就是要讲新东西。 “今天讲的是,以大风咒为基础,演化出来三个分支,分别是风行咒、气兵咒、定形咒。” 新入门弟子,听得满眼放光,终于能接触到更多法术了, 但是资深弟子们,却摇了摇头,这三门比大风咒还难,他们磕磕绊绊这些年,始终不能精通。 按理说,新入门的弟子夹杂在内,应当重点讲基础的大风咒,巩固半年才进阶,为何这么快就升级了? 没人知道,鲁授师这么多,都是为了王福。 王福的大风咒已登堂入室,在他看来,就能更进一步,学习以上的三个分支。 “风无形,可千变万化,作用万千,三个分支也应运而生。 “风行,是以风代步,使得身姿轻盈如鸟,纵跃如飞。” 王福点点头,轻功! “气兵,聚风成兵,用于攻击,威力无可限量。” “可分为锐兵和钝兵,威力各不相同。”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王福,对方已经参悟风之髓,轻易就能修成锐兵,堪比刀枪,其他人只能修钝兵。 两门气兵不分高下,但同等法力之下,锐兵的威能更强。 王福再度总结,进攻技! “最后是定形……” “各位都知道,鬼能聚能散,穿堂过户,残害世人,大风咒就是为了克制对方。” “风行能追上鬼物,气兵是为了将其斩杀,最后这门定形,能将鬼物从气流状态定住,逼迫其现出实体。” 这个更好,是点穴手。 王福听得格外认真,今天才是划重点的必考内容,一个字也不能漏。 所以,他不顾世俗不理解的眼光,毅然掏出纸笔记录下来。 如果在昨日,许多同门肯定冷眼旁边,但今天不同了。 王福带头,陆续有上进的弟子,接连取出纸笔,跟着记录起来。 这三门大风咒分支,属于衍伸进阶版本,可比大风咒重要许多。 大风咒学不好,也就被打几棍子,这些学不好,将来面对鬼物,闹不好丢性命的。 一时间,二间堂内,到处都是抄写的声音。 卷起来了! “孺子可教。” 鲁授师欣慰看着面前的众人,像极了望着自家庄稼地的老农。 时间有限,一堂早课两个时辰,只能先讲风行咒。 鲁授师讲完一遍,目光盯着王福,见他若有所思,便亲身演示。 “都看好了!” 鲁授师对着脚下一指,法力应咒而运转,地上灰尘旋转,片刻间风起,裹住鲁授师双腿。 “飞,飞起来了。” 前排弟子,看到鲁授师双足悬空,如同神仙一般。 “这是风行咒的基础用法,看好了……” 二间堂内,鲁授师踏空而行,以风为坐骑,飞来飞去,看得众弟子眼花缭乱、心旷神怡。 “好,接下来,找几个弟子演示一番。” 鲁授师点了个自资深师兄,让他演示一番。 资深师兄起身,掐咒施法,瞬间风声大作,周围几张桌子都晃动起来。 “又飞起来了! 这位资深师兄,也颇有本事,摇摇晃晃离地而起,但是,他只在空中停留片刻,便朝着门外急冲而下 “快撞上来了,让开,让开。” 资深师兄与其说是飞行,到不说是滑翔,凭着一股劲头,贯穿二间堂,路上掀翻好几张桌椅。 “咚!” 最终穿过门户,落在堂外,掷地有声。 资深师兄一瘸一拐,扶着后腰走入二间堂,拱手告饶,“授师,我……” “堂内空间狭小,以你的造诣很难施展得开,不怪你。” 鲁授师难得语气温柔,吓得周围弟子胆战心惊,怎么回事,难道换了一种大威力的刑具,所以才心情如此美好? “王福,你学会了多少?” 鲁授师转向王福,这才是他今日的目的。 王福面露为难,他就算再天才,也做不到一眼就学会,但授师发问,不得不答。 “勉强懂了一些。” 鲁授师点点头,风行咒颇有难度,对方初次学习,能有感悟已很不容易。 “你过来试试,放心,我会照看着。” 别看风行咒不具备杀伤力,实则也颇为危险,刚才的资深师兄,就差点跌断腰。 王福站在空地上,深吸口气,回顾刚才的体会 风行咒,经由鲁授师和资深师兄使出,简直是云壤之别。 鲁授师闲庭信步、在狭窄的课堂上转折自如,连桌角都擦不着,显然对法术的控制已登峰造极。 反观资深师兄,操纵力极弱,完全是凭着一股风力,硬生生滑到门外,横冲直撞非常危险。 “控制!” 王福把握到核心精髓,这门风行咒,重点在控制风力。 “可以开始了。” 鲁授师示意他别担心,自己会搭手。 王福摆出手势印法,口中念咒,法力倾泻而出。 周围气流如滑涓细流,汇聚到双腿,动静比先前的资深师兄细微许多 “二叠修为!”鲁授师却吃惊不已。 昨日见他施展大风咒,还只是阳关一叠,怎么今天就是二叠了? 纵然有草乌丹,能一夜突破,也是难得的修行天才。 想到这里,鲁授师的目光更加炽热。 第五十九章 冲突 “叮叮当当!” 鲁授师的院落内,两道人影来回交错,兵戈碰撞有声。 突然,二人猛地分开。 “王师弟,承让了。” 身材壮硕的英俊小生,也就是鲁授师的六弟子,略带矜持拱手。 王福呢,抱拳回礼,“多谢郎师兄指点。” 英俊小生,名为朗笑尘,这段时间指点王福的气兵法。 鲁授师离观前,担心王福修行受影响,特别叮嘱六弟子负责指点切磋。 朗笑尘也是个豪爽性子,乐得指点王福,顺便活动筋骨。 鲁授师是军人出身,门下弟子除了修行法术外,必定操练器械,形成独特的战斗模式。 至于拳脚么? 按照鲁授师说的,属于娘们掐架,不比挠脸踢裆有用。 朗笑尘是三叠修为,距离入曲不远,技艺更是熟练,指点王福绰绰有余。 今天也不例外,双方交手十个回合,王福就落败了。 当然了,仅限气兵法层次,王福若用其他手段,胜负还不好说。 “朗师兄,今天就告辞了。” 王福离开院落,心想若是单独搬出去,有了独立的房间,也要购买些器具用来修行。 还有綦毋授师那边,以前绘制符纸,都是些入门的简单符,纸笔朱砂都是小事儿,可眼下已经接触到雷殛符,消耗一下子上去了,也不能光用别人的。 说到底,还是修为上去了,对应的消耗也水涨船高。 王福最近一直心忧,总是没有进项,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他也打听过,其他弟子都靠家中补贴,要不就是找富余的同门拆解。 入门考察期的弟子们,情况都差不多,只出不进。 如果出了五年之期,情况就好多了,那些录入道籍的,直接有了铁杆庄稼,道观定期发放银钱衣物、修行补贴,吃喝不愁、旱涝保收。 再不济,分配到各处担任管事,也有一份收入。 王福才入门半年,只能吃自己的。 “愁啊!” 才走了几步,就见到屠大有气喘吁吁,一路狂奔过来,见到他双眼发亮。 “王福,快,快来帮忙!” 王福二话不说,一挥手,“走,路上边走边说。” 路上,屠大有告诉王福,这次是陆瀚升有麻烦了。 这位县令公子,最近找某个三清殿的在册师兄来往,次数比较频繁。 王福这几日不在宿舍,没有察觉异常,但屠大有却说,陆瀚升很晚才回宿舍,脸色经常不好。 甚至还有同届见到,陆瀚升和对方不欢而散,曾发生过口角。 “你也知道,三清殿都是输蛤蟆的,眼睛长在头顶,一向瞧不起咱们雷火殿的。” “陆瀚升上赶着巴结,原本我也看不惯,但时间一久,也明白他的苦衷。” 他们宿舍的4人,唯有王福一骑绝尘,最有可能入籍录册,成为云阳观的正式门人,其他三人资质有限,最好的结果是留用,安排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若是表现太差,直接就驱逐道观,颜面扫地。 “哎,附近越发不太平了,鬼部余孽四处蜂起,杀戮百姓。” “道观内的正式道士们,四处灭火,但人手不足,哪里跑得过来?” “若能成为正式弟子,将来家乡遭遇鬼灾,有了这层身份,或许能借此保住族人,父老乡亲。” 屠大有唉声叹气,他们的家庭非富即贵,不是一般平民,知道些上层的秘密。 他们身为儿子,都是能传承基业的,却要拜入云阳观修行,成为出家人。 这背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自保,家业传承下去。 云阳观是一块金子招牌,若能攀上关系,可以庇护家族长盛不衰。 但前提是,要成为正式在册的门人,才能算是云阳观的人。 “陆瀚升和铁庆发,今天去找对方还钱,被扣住了。” “对方是一位正式在册的师兄,骗陆瀚升钱的几人,都是他的跟班。” “那位师兄不给面子,当着众人面前痛骂陆瀚升,围观的人人越来越多,陆瀚升又是从小没吃过亏,眼看着面子挂不住了。” “我实力低微,帮不了忙,只能来求你施以援手。” 屠大有解释着,很快就将王福带到现场。 周围弟子人数众多,东一拨西一拨,将周围绕的水泄不通。 但是,难听的叫骂声,仍是穿透人群,钻入耳朵里。 “姓陆的,你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弟子,场面上的规矩应该知道,怎么做出这般下等粗俗的举动。” “你们听听看,托人办事,上下打点的费用,现在还想要回去?” “可笑不可笑?” 几个三清殿的入门弟子,拥簇着一位正式弟子,将陆瀚升堵在路中间,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正式弟子趾高气扬,当众对陆瀚升肆意喝骂,半点面子也不给。 陆瀚升脸色铁青,心中怒火在淤积。 刚入门时,他受了蛊惑,削尖脑袋往三清殿钻,不惜花费重金打通关节,找的就是这几位。 经过半年多,陆瀚升看清形势,知道被耍了,对方把他当肥羊宰,始终不给准话,要钱却不含糊。 直到现在,陆瀚升转变了想法,打算改为投资王福。 王福建造法坛养符,这件事情刺激到陆瀚升,认识到这位舍友的前途无量。 尽管王福拒绝大家凑钱,但陆瀚升知道,将来要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 他老爹虽然是县令,但油水有限,当个浪荡子吃喝玩乐尚可,涉及到修行这门高端玩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然呢,对面的几位三清殿弟子,也都是富贵人家,连他的钱都要骗,还不是花钱的地方太多? 陆瀚升为了调往三清殿,被对方敲了半年竹杠,折合白银上万两。 县令老爹提心吊胆受贿,老母卖了娘家陪嫁的水田,总共才凑了这么多,原本是要求个好出路的。 现如今,陆瀚升想通了,不去三清殿,直接投资王福身上,或许还能听个响。 结果,找到对方后,被啐了一脸。 那位在册弟子,平时只收好处、不见露面,这次如炸了毛的猫,逮住陆瀚升就是一顿羞辱。 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完全不给面子。 第五十一章 拉拢 王福默念风行咒,感觉包裹双腿的风力,如同旋转的扇叶,一圈圈力量积累越来越强。 他这番亲身经历,总算明白资深师兄为何那般狼狈了。 风属自然,自然的力量看似平和,一旦狂暴起来,灭亡凡人如杀蝼蚁。 刚才的师兄也有二叠修为,风行咒颇有造诣,仍是险些跌断后腰。 说起来,鲁授师也有些失算,修行风行咒不该在课堂,应该在室外空旷的地方, 王福艰难调动风力,初次施展略显生涩,跌跌撞撞总算能动了。 双脚一轻,风力依然托起,飘飘荡荡到了半空。 “飞起来了。” 新入门的弟子,只知道看热闹,唯有那些自身弟子,目光露出惊呼声。 他们修行过风行咒,知道要到达这一步何其艰难,哪有人一堂课就能学会的? 妖孽! 这一刻,王福在他们心中,打下烙印。 王福在空中悬浮三尺高,上下浮沉,像水面上的木球,渐渐平静下来。 鲁授师越看越蛮满意,就差给王福贴上封条,“这弟子我要了,别人不许动。” 片刻后,王福法力耗尽,不得已落在地上。 鲁授师微微吃惊,这孩子的法力,似乎深厚得吓人。 “王福,你做的不错,悬空要稳,这是重点的重点。” 鲁授师解释起来,“人在地面行走,双足脚趾要紧扣地面,方能吐发劲力,到了空中时,如无根之木,连只鸟都能欺负你,所以必须稳住身形,才能顺风而行。” 他有指点了几句,王福体会更深了,打算课后继续练习。 然而,鲁授师不肯放人了,“王福,课后别走,和我一同回去。” 这是要私下补课的节奏啊! 原来,鲁授师见王福进度惊人,显然不适合于普通弟子放在一起,打算私底下给他补课。“晚课……” 王福倒是不介意补课,但下午还有晚课,不能耽误了。 “这个你不用管,我和老基说。 王福眨巴眨巴眼睛,老基是谁,哪位授师? 带到了下午,綦毋授师来到二间堂,目光扫视四周,没有看到王福。 然后,让众弟子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惜字如金的綦毋授师,居然开口了,一张口是个四字大句。 “王福何在?” 弟子们面面相靓,不知该在怎么回答,最后还是一位师兄起身,“早课上完,王福就被鲁授师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綦毋授师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照旧督促众弟子画符。 好个鲁老三,恶性竞争是吧?看谁斗得过谁。 老实人也有火气,綦毋授师嘴上不说,心里发了狠。 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鲁授师的住所,是道观中一个独立的院落,里面不光他本人住,亲传的几位弟子也跟看。 “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 鲁授师边走边介绍,“我一共收了七个弟子,两个兵解去了,剩下五个,三个突破九曲境界,已经搬出去了,剩下还有两个跟着我。” 走过一处庭院,里面呼喝有声,一位英俊小生赤膊演武,举着两米长剑破空游走,周遭银光遍地泼酒。 “这是我的六弟子,双臂有把子力气,还算过得去。” 鲁授师想到什么,口气温和,对英俊小生说道,“老六,练武要松弛有度,别太辛苦了,适当歇歇。” 英俊小生刚在热身,冷不丁听师父说话,语气前所未有古怪,不由得愣住了。 要知道,平时师父见了他,总是破口大骂,什么‘娘们似的’、‘没吃饭呐’。 今天这是怎么了? “快来见见这位师弟,打个招呼。” 英俊小生神情古怪,师父平时也不是这么客气的人呐! …… 授师都有专门的练功房,半露天规模,地面精心修整过,宽敬平坦。 “王福,你有基础再在身,我可以深入讲给你听。” 鲁授师和王福二人独对,开始指点起来。 王福望着天色,已经下午了,晚课早已开了,綦毋授师那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风行咒,也称作风行术,进可杀敌建功,退能自保逃命,先把这一手练好了,比什么都强。” “同一门法术,造诣不同,使出来天差地别。” “刚才你也看到了,风行术用得好了,如仙鹤腾空、姿态翩跹、来去自如,若是练得不好,就好比野猪闯稻田,横冲直闯。” “先喝了这杯茶,再练几遍。” 王福口也不渴,但授师盛情相邀,也不好拒绝,只得将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 下一刻,腹内热气翻腾,原本消耗殆尽的法力,瞬间恢复满格。 法力快充技术? 王福目光落在茶杯上,竟然不是普通茶水。 “点灵茶而已,我的弟子拿这当水喝!” 鲁授师不无自豪说道。 王福法力恢复圆满,重新开始修行风行术。 一道法咒念出,四周聚气成风,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次要顺畅许多。 王福悬浮空中,耳边传来鲁授师的指点,“切记,风无形,却有脉络可循,你要把握住风的节奏、走向,积极融入其中,方能如同臂使。” 下一刻,背后传来一股力,推动王福缓缓前行。 “不要慌,我帮你感受下风行术的状态。” 王福心想,人情欠大了,无论是先草乌丹、点灵茶,还是现在手把手传授,鲁授师对他的恩情太深厚了。 到了傍晚,王福已经可以缓缓往前飞行,大约是正常人行走的速度,这只是起步,将来随着日渐熟练,速度将越来越快。 更重要的是,鲁授师指出,风行术求快容易,求稳难,王福今日修行,已经牢牢抓住一个‘稳’字核心。 “夜已深了,你干脆住下,明天再去早课。” 王福刚想辞别,鲁授师直接留宿了。 呃,好吧! 他这是生怕綦毋授师截胡,报复今日的行为。 鲁授师似粗实细,早已将各方面考虑周全了。 “王福,你今日表现不错,我记下了。若能坚持七日,再赏你一颗草乌丹。” 王福还在迟疑,鲁授师已抛出重磅诱惑。 草乌丹啊! 王福醒悟过来,鲁授师这条件,简直就是打卡攒积分兑换奖品的变种啊! 第六十章 三清殿正式弟子 “陆瀚升,你原也是个体面人,怎么最近堕落了?” 正式弟子讥讽道,“难道是和那些下等人呆久了,近墨者黑?” 所谓的下等人,自然是指陆瀚升的三位舍友。 陆瀚升终于开口了,“下等不下等,你们说了也不算,这里是云阳观,你们的身家背景作用有限。” “我的那些钱财,基本都被你们挥霍了,真正落在打点上的,怕是半分也没有。” “现在我不干了,大家好聚好散,起码还我个七八成。” 他心知眼下孤立无援,背后的铁庆发不顶事儿,屠大有去找王福,如果能及时赶到,还能帮得上忙。 周围的弟子,有雷火殿的,也有三清殿的,不少人和他有过来往,也曾一同吃喝,眼下却高高挂起,故作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人脉!” 陆瀚升心中发誓,今日若能过关,将来必定要全力以赴主持王福。 对方肆意辱骂训斥,就是仗着有在册弟子的靠山,如果他们这边也有在册弟子,必然不会遭受羞辱。 “陆瀚升,别说七八成了,一成也没有。” 三清殿的几位入门弟子,摇头摊手,竟是一个字也不给。 折合一万两的财物,都被吞掉了,半点也不肯吐出来,欺人太甚! 陆瀚升眼睛红了,这是存心要他的命啊! “你们也太不当人了!” 下一刻,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冷哼一声,念念有词,指尖冒出一团清辉。 “明光咒!” 三清殿的入门符咒,地位等同于雷火殿的大风咒。 陆瀚升见对方撕破脸皮,也不坐以待毙,抬手就是大风咒。 刷! 陆瀚升这段日子,进步不小,几个呼吸后,一团大风吹出,周围众人衣角升起,发出猎猎声响。 然而,对方可是在册弟子,明光咒更是有六七年的火候。 清辉撕裂大风,落在陆瀚升面前,刺得他双目眼球剧痛,当场泪如泉涌。 “他们动手了!” 虽然看不清,但耳边却传来屠大有的声音,还有王福的脚步声,救兵终于来了。 王福赶到时,见到陆瀚升身上冒着光团,显然遭到法术攻击。 “啊!” 陆瀚升如同火焚,皮肤被剥落,明光看似璀璨,实则也带着杀伤力。 “给我灭!” 王福伸指对着陆瀚升,拳头粗的旋风升起,围绕着陆瀚升旋转,清辉被压缩扭曲,坚持了几个呼吸,随即破碎成无数碎光。 大风随即运转,将所有碎光裹着,吹过墙头消失不见。 屠大有快步上前,扶着陆瀚升站好,铁庆发如蒙大赦,靠近他们身旁。 “这位三清殿的师兄,怎么有时间来指教我们雷火殿的同门了?” 王福大量对方,此人身配印章,这是在册的正式弟子身份象征。 入籍录册后,成为正式弟子,就可以自刻印章。 他一开口,就抓住重点,三清殿和雷火殿相互独立,纵然对方是长辈,师出无名也不好对陆瀚升动手。 “你是?” 正式弟子微微吃惊,刚才王福施展大风咒,可不是一般弟子能使出。 “王福,陆瀚升的舍友。” “原来如此!” 听到王福自报家门,正式弟子恍然大悟,“你家是杀猪,还是打铁的?” 王福摇头,“都不是,家里种田的!” “你来了也好,陆瀚升今天犯病,我们也不和他计较,把人带走。” 陆瀚升这时候,眼睛还没恢复,模糊流泪,闻言大叫,“不可能,把我的钱还回来。” 王福回头,朝他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 “几位三清殿的师兄,陆瀚升被你们打了,事情也得有个说法吧!” 王福语气很是客气,给对方一众错觉,农家出来的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 “你要什么说法?” 王福坚决点头,“汤药费总要给的。” 人群响起一阵嘘声,这也太怂了,没意思。 “呵呵呵!” 几位三清殿弟子,连同那位在册的正式弟子笑了,市侩小人,这个时候还没忘了要好处。 “你要多少!” 在册弟子心里有数,他刚打出的明光咒,威力有限,加上王福出手及时,免不了皮肤红肿蜕皮,眼睛不能视物,最多十天就能消除。 随便给他十两八两,打发一下即可。 “呃……” 王福掰着指头算了几下,报个价格,“零头给你抹了,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个整数,一万两。” 陆瀚升猛抬头,知道王福不是息事宁人,而是要给他出头。 “你……” 三清殿弟子们看走眼了,本以为是土包子,没想到是一头豹子。 “都让开!” 正式弟子神色不善,挥手让跟班们退开,上前几步逼近王福。 “想给陆瀚升出头,你有这个本事吗?”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纷纷惊呼,对方是正式弟子,实力过人,这下王福踢到铁板了。 三清殿的弟子们,低声问雷火殿的,“这是什么人?” “王福,你可别小看他,有背景的。” 雷火殿的弟子们,自然是站在王福这边,但对方是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众所周知,每年入观的新弟子,资质最高的一批,都被三清观要走,剩下的才是雷火殿的。 资质本有差距,在经过五年的培养,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更何况,王福虽然在普通弟子里拔尖,入门才半年,怎么可能是三清殿正式弟子的对手? “王福是吧,无论三清、雷火,均同为云阳观弟子,我身为师兄,也有责任提点下你们这些师弟。” 说着,他抬手向前,“三清殿门人,张金羽,师弟请。” 言下之意,仅是要和王福当场切磋。 雷火殿的弟子们,闻言大惊,这哪里是切磋,明明是借口要惩治人。 但对方是正式弟子,说的又冠冕堂皇,谁也不好说什么。 屠大有等舍友们,也是忧心忡忡,生怕王福答应下来。 “求之不得。” 众目睽睽下,王福并未犹豫太久,果断答应。 他就不信了,一个正式弟子,最多三叠修为,也还没到九曲境界,就敢把自己当菜虐? 王福心想打不过朗笑尘,还斗不过这位无名氏、路人甲。 呃,貌似人家叫张金羽。 第五十二章 争夺 王福还是无法抗拒草乌丹的诱惑,答应留宿了。 到了第二天,鲁授师直接带他去上早课,其余弟子见了,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那些资深师兄都猜出,鲁授师看中王福,要收他为弟子。 怕是等五年期一满,王福就会拜师,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了。 云阳观中,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属于最底层,学习修炼资源普通,但若是被授师看中,收入亲传弟子,就是鱼跃龙门,平步青云。 课上,屠大有几人靠过来,找王福数说话,话里话外,意思就是发达了别忘了兄弟。 连陆翰升这位县令公子,也放弃往日矜持,一口一个‘王兄’。 他还许诺,和县令父亲打招呼,给老王家多划些地。 明眼人都看出,王福今非昔比,现在不烧冷灶更待何时。 然而,课上到一半,突然有人在堂外呼唤鲁授师。 “谁啊?” 鲁授师中断讲课,快步走出二间堂,王福回头看,是昨天遇到的英俊小生,鲁授师的六弟子。 二间堂窃窃私语,均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鲁授师归来后,留下一句话,“早课自习,我去去就回。” 原来是有事离开了。 他一走,二间堂气氛放松下来。 屠大有几人围着王福,追问他在鲁授师那边的见闻,听得大呼小叫。 欢乐的气氛还没过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二间堂中,众人见了来人,安静下来。 …… “掌殿叫你找我,可有什么特别吩咐?” 路上,鲁授师从容迈步,询问弟子。 六弟子摇摇头,“没别的吩咐。” 这次是丁掌殿叫他商谈事情,只能中断讲课离开。 离开前,鲁授师特别叮嘱王福别乱走,等他回来一同回家。 “丁掌殿派谁来传话的?” “綦毋授师。” 六弟子老实回答, 不好! 鲁授师当场停下,朝着脚下一指,风驰电掣朝二间堂返去。 等他到了堂内,见到一群弟子熙熙攘攘,唯独没了王福踪迹。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福呢? 他随手抓来一个弟子,“和我同来的那个?” “刚才綦毋授师来了,把他带走了。” 鲁授师呆若木鸡,手一松,那位弟子落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基老贼,我和你不共戴天。” …… 相比鲁授师的住处,綦毋授师的院子,就要冷清许多。 綦毋授师,本就沉默寡言,他挑选的弟子仆从,也都是不爱说话的,周围环境寂静无声。 王福挪了挪压在身下的脚,调整盘坐的姿态,被带到这里,已经有大半个时辰。 基毋授师坐在对面,始终不说话,看着他动也不动。 到底要干什么呢? “王福,跟我学。” 天呐! 王福曾听人说过,秦毋授师说话,从没超过四个字,今天破天荒了。 “我学。” 跟谁学不是学?王福想得很开。 綦毋授师取来一大本厚厚的范本,里面都是各种符文,让王福当场临摹。 如今开小灶,自然不必正式课堂,戒尺没有了,换做一根教棒,王福下笔时专门指点错误。 不得不说,綦毋授师的教法变温和,王福进步也是飞快。 除了镇宅符,还有却尘符、避兽符等等。 在秦毋授师监督下,王福再度回到前世突击刷题的时光,眼睛、脑子都是各种符文。 如此大强度的学习之下,王福竟然撑住了,笔尖下的符文,一如以往,并未散乱。 綦毋授师看在眼里,微微点头。 天色很快黑了,王福抬头,揉揉手腕,看向綦毋授师。 “住下。” 果然,还是不放他走。 晚餐是膳食堂送过来,和鲁授师昨晚那顿同样丰盛。 当晚,王福修炼完,还是睡不着,望着屋顶横梁想心思。 两位授师这么争来抢去,他夹在中间为难,嗯,幸福的烦恼。 本以为綦毋授师,和鲁授师一样带他上课,没想到做的更绝。 人家直接不上课了,留在住所不出门,单对单辅导王福。 “传你雷殛符。” 王福埋头画符时,冷不丁听綦毋道士开口,惊得手一抖,笔下快成形的符当场报废。 这诱惑太大了。 雷殛符,中级符文,雷火殿的核心密符,老鬼符咒大全只有记载,没有具体的内容。 这门中级符,是王福修行以来,接触到威力最大的法术。 云经过这段时间学习,王福也算摸透云阳观的传授模式,弟子从打基础开始,按部就班进行,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先前跟着鲁授师,大风咒打基础,后面才开始接触三门分支,其中气兵是攻击法术,王福还没接触到。 到了綦毋授师这里,一上来就是雷殛符。 “当真?” “跟我学。” 基毋授师言简意赅,只要跟着他混,就会传授雷殛符。 王福陷人痛苦的挣扎,一边是草乌丹,一边是雷殛符,他哪个都想要,哪个都舍不得丢。 只恨没有分身术,同时满足两位授师要求。 他还不知道,二间堂中,鲁授师从上午等到下午,结果得知綦毋授师告病不来,怒得当场撞碎堂外一扇照壁。 然当天晚上,他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老基,真有你的!” 鲁授师神情不善,盯着綦毋授师冷笑,我做初一你做十五呀 “过奖!” 綦毋授师惜字如金。 “把人叫出来。” “休想!” 鲁授师按捺不住火气,捏着拳头,“想找打是不是?” 綦毋授师二话不说,在胸前掐个手印,刹那间,周围响起鸣金声,似有无数器物在回应。 “算你狠,这里是你老窝,我斗不过你。” 鲁授师松开拳头,威胁道,“但是这件事情闹大,对你也没好处。” 嗯? 鲁授师间綦毋授师意动,接着说道,“他的资质,你我都看中了,如果让丁老大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綦毋授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我有个建议,大家各退一步,一人一半如何?” 锯人? 綦毋授师连连摇头,锯开了人也活不了,分到一半也没用。 “这样,以子午为界限,前半夜连同上午归我,下午带后半夜归你,这样公平吧?” 綦毋授师想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答应了 二位授师达成一致意见,然后通知王福。 王福心想,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能拒绝吗?满脸恭敬答应了。 第六十一章 裂格组符法 “好!” 张金羽面带笑意,手掌垂到腰间,靠在印章旁边。 三清殿和雷火殿,走的路线各不相同,法器也不一样。 这枚印章,就是他的法器,也是手头最大的底牌,凡是动手前,都有个下意识摸印章的动作。 王福立刻察觉这个细节,想到先前遇到的雷火殿师兄,也有人手腕挂着铜钱,貌似有个名堂,叫‘五帝钱’。 很显然,这枚印章也是法器。 王福心道,绝不能给对方出手的机会,他有五鬼屏风,知道法器的犀利,推己及人,对方的印章一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的威势。 所以,要发挥自身优势,以快打慢,尽量不要让对方全力出手。 “得罪了!” 王福一拱手,掐咒施法,“风!” 大风咒立刻发动,狂风呼啸着,直接冲向张金羽。 周围观战的弟子们,发丝略微吹动,除此以外,没有遭受其他波及。 而张金羽那边,狂风力道之大,足以将磨盘连根拔起,吹到半空。 由此可见,王福对大风咒的掌握,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一些即将离堂的资深师兄都望尘莫及。 “来得好!” 张金羽心想,难怪口出狂言,竟将大风咒修行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他高声道,“王福师弟,师兄教教你你,遇到大风咒,需以山岳符稳住根脚,看我!” 下一刻,张金羽翻转手掌,一道符纸从袖口飞出,迎着狂风点燃焚化。 轰! 张金羽脚下如同生根,力量窜入大地深处,如有山岳随行,具备了万斤重量。 大风咒刮面而过,张金羽岿然不动,嘴角冷笑不断。 然后,他对着王福一指,“泰山压顶。” 拔岳咒,山形符的进阶手段,相当于风行术、气兵法。 轰,空气变得沉重,扭曲成山峦峰尖,朝王福当头落下。 “不好,他借用山岳精气,以符咒借调而来,纵有千钧力道也挡不住。” 雷火殿有资深师兄,看出张金羽的路数,惊叫出声。 这可是生死一线的瞬间,整座山压下来,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铁疙瘩也能压扁了。 “嗖!” 王福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在头顶山峦压落的瞬间,闪到二十米外。 咚! 地面震动起来,尘土飞扬,人人后退,唯恐被迷了眼睛。 王福有些后悔,为何空手而来,哪怕拿个棍子,也能施展气兵法,延长攻击的范围。 “裂格组符法!”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跳出。 这是王福把玩龟壳得到的灵感,看似一整块的龟壳,背甲处有天然裂纹,将其分割成一块块格子。 他也是练符时,突发奇想,是否能借助这个模式,叠加符文? 正常施法,一次一符,不可分心他用。 然而,王福这个裂格组符的模式,参考龟甲的构造模式,一格一符,并行不悖。 采用这个模式,一次性能叠加多个符咒,威力倍增。 “试一试!” 对面的张金羽,是个强敌,更有法器在手,普通办法斗不过他。 想要创造奇迹,就必须出奇制胜,不走寻常路。 王福深吸口气,开始掐咒施法,一道道风行术,开始落在身上。 “他在干什么,为何要重复施咒?” 按照常识,无论你施展多少遍,最终只能生效一次。 王福彻底沉浸在模式构造中,一道道风行术,压缩成气囊,布满周身上下,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叠加到第十七个,终于到了极限。 “走!” 王福深吸口气,猛地触发风行术,从背后发力,推动他速度快如疾风,朝张金羽正面冲撞过去。 与此同时,王福并手成刀,掌缘附着气兵法,用力砍下去。 这一刻,他对鲁授师的话极为赞同,赤手空拳打架,本质上和娘们掐架没区别,还是动刀动枪实在啊! 法器他也有,五鬼屏风,但这玩意儿来历敏感,好用不好交代啊! 王福可以肯定,但凡这东西一见光,他就要被押入地牢,按照奸细拷问。 到时候,什么《北帝密典》、老鬼手札,统统保不住。 环境敏感,不能用外挂,只好凭真正实力了。 “来得好!” 张金羽抬手朝空中一抓,面前顿时变暗,竟是将光线抓捏成一把。 “和光同尘!” 光柱成形,悬浮密密麻麻的微尘,最细微的灰尘,裹上一层辉光,变成最危险的杀戮利器。 王福若是撞上去,等同于自杀。 “疾!” 下一刻,王福再度激发其他两个‘气囊’,不同方向的推力组合,使得前冲的速度猛地停顿,绕过一个大圈子,闪到张金羽身后。 “神乎其神!” 王福刚才速度快如奔马,又是将冲势提升到巅峰,想要刹住脚步谈何容易,更别提他能在急速中拐弯,竟然没有因为失去平衡翻车。 这份风行术的造诣,二间堂无人能及,哪怕是许多正式弟子也不如。 “不好!” 张金羽眼前失去王福踪迹,当场吓出身冷汗。 他也不迟疑,从腰间摘下印章,贯注法力扔出。 可还是迟了一步! 一只拳头打在张金羽身上,冒出大团土黄色光芒,‘山形符’残存的力量开始护住了。 山形符能抵挡大风咒猛吹,防御方面也是无懈可击。 “嗯?” 王福拳头接触到一层坚韧的透明屏障,牛皮般坚韧、果冻般爽滑,力量再大也钻不进去。 于是,他咬牙使出气兵法。 符咒化光裹住拳头,血肉之躯顷刻间提升到堪比铁锤的地步,重重打中张金羽的后心。 “哗!” 山形符所化的光膜当场破碎。 张金羽站不稳脚,往前踉跄几步,差点跪倒在地上,再看嘴角已经挂了几滴血。 落败还不算,还受伤挂彩了。 一阵沉默后,人群响起轰动的喧哗声,雷火殿的弟子们兴奋不已,满脸通红,今日可是扬眉吐气了。 三清殿和雷火殿的矛盾不和,属于历史问题,他们身为弟子也不能置身事外。 王福代表雷火殿的入门弟子,正面击败一位三清殿在册的正式弟子,这意味着什么? “不算,我们再来!” 张金羽回头,模样是想要吃人,他一抹嘴角血迹,将印章攥在手心,打算就地将王福击毙。 “还打什么?” 王福一听,是朗笑尘来了,自己这边也有救兵的。 第五十三章 补课补到打瞌睡 鲁授师和綦毋授师分赃,不是,经过商量,达成一致意见。 面对丁掌殿这个‘强敌’,两人决定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王福。 接下来的日子,王福被开发得……很辛苦。 一天掰成两半,想要完全公平是不可能的,两位授师暗自发力,恨不得把东西一股脑塞入王福脑海中。 鲁授师这边,风行术加快进入,要尽快收尾。 他得知綦毋授师以雷殛符诱惑王福后,暗骂一声卑鄙,然后和王福说,气兵法的攻击杀伐也堪称一门绝技。 王福突击风行术,练功房和院落中,到处都是磕磕撞撞的身影,一天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鲁授师也不含糊,供应点灵茶恢复法力,更取出一种名为‘千金膏’的灵药,涂抹在伤口上,第二天就痊愈了。 “王福,风行术是保命的本事,一日也不能懈怠。” “可光会保命还不行,你得伸出拳头去打人,你这些天,看小六修行,觉得如何?” 鲁授师口中小六,是那位英俊小生,王福这段时间,见到的对方唯一弟子。 “很厉害!” 这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 英俊小生器宇轩昂,身材精炼得如同一条豹子,属于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显肉,更难得的是,他同时修行法术和武艺,各种兵器都精通。 无论刀枪棍棒,一旦挥舞起来,银光缠绕、冷气自生,旁人看了都受不了,更别提与其正面对敌。 “我是武将出身,修道以来也没把以前吃饭的手艺落下,但鬼怪不比活人,必须结合法术才能灭杀。” “气兵法,是我琢磨出来的独门技艺,聚风成兵,屠戮鬼物如砍瓜切菜。” “小六平时演练的,就是气兵法的各种运功法门,将这门法术运用在实战中,与各种兵器相结合。” 鲁授师说到这里,意有所指,“这门本领,我只能带你入门,想要精通,必须多多和小六交流,与他切磋共同进步。” 这话的招揽之意,溢于言表。 王福有时候琢磨,能拜入鲁授师门下,也是当真不错的选择。 他身怀命火蜡烛、《北地密典》等众多秘密,将来拜入的师父,肯定不能是多疑敏锐的人物,否则时间一久必将露馅。 然而,綦毋授师那边,待他的恩请深重,也不比这边浅薄。 “雷殛符,是我雷火殿的核心秘符,须得受戒发誓,才能传授。” 这句话的意思,綦毋授师分四天时间、十句内容,告诉王福。 “弟子发誓,永不外传!” 在对方指引下,王福受戒发誓,开始和他学习起来。 这个时候,先前的突击强化,效果就出来了。 各种入门符文的练手,巩固基础、提升技艺,让王福手眼心三者配合更加默契,几乎是心念一动,笔下符文行云流水写下。 然而,雷殛符的难度,还是超出预料。 “你才二叠境界,勉强能达到上手的门槛,想要完全掌握,至少也得三叠修为!” 王福丝毫不怀疑,毕竟鲁授师也和他提及过。 雷殛符威力巨大,本就不是为入门者准备的,认真计较起来,这门秘符是九曲道士的惯用符咒。 綦毋授师为了拉拢王福,可算是下血本了。 云阳观内,能完整画出雷殛符的,也不超过二十个人。 王福上手雷殛符,一改先前顺风顺水,进度艰难,有时候半天没有半点进步,原地打转。 綦毋授师也不催促他,留给他时间反思领悟。 两位授师唯恐自己吃亏,但凡王福在自己这边,都要千方百计督促他修炼学习,为此不惜占用夜里休息时间。 当下是冬季,万物蛰伏、万民休养的季节,道观暂时无事,大部分外出道士也陆续回归。 像鲁授师、綦毋授师这样的九曲道士,平日里都有任务在身,不可能有眼下这般闲暇,为一位入门弟子突击补课。 王福也算是遇上好时候了。 前半夜、后半夜,睁眼闭眼的时候,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时辰。 草乌丹恶补、点灵茶调养,再加上修行功法的滋养生息,王福竟奇迹般撑下来了。 但是,身体不累、心累啊! 既然夜间不让睡,王福干脆在课上睡。 事实上,他的进度早已超过堂上其他师兄弟,两位授师心知肚明,也都放任他课堂睡觉,前提是别打呼噜。 久而久之,二间堂上,渐渐形成一副奇景。 其他弟子都在学习演法,不时因为出错被打手,唯独王福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啧啧称奇。 插一句题外话,自从两位授师商量好,王福便不再被扣在院中,能回到二间堂正常学习。 屠大有等人见到舍友,自然高兴坏了。 但还有一人,别他们更加高兴,那就是净庭道人派来观察的杂役。 杂役早已打听到王福身份,却从未见过本人,消息不够全面,也不敢回告净庭道人。 一直等了数日,才见到王福回到二间堂,奈何他一上课倒头就睡,再没拿起笔画符。 杂役愁得不行,他本想取一两张王福的废符回去交差,这回彻底没辙了。 他还不知道,自从王福跟着綦毋授师学符,一张纸都流不出来了。 万般无奈,已经蹉跎小半月了,再无进展,顶头上司就要发怒了。 “给你十来天,就给我打探到这个?” 净庭道人面沉如水,也不用发怒,杂役在他面前,就吓得战战兢兢。 在云阳观的体系中,净庭道人在那些修行之人面前,属于跑腿服侍的小人物,但对杂役来说,却是能一言决定生死的神明。 “道爷恕罪,再给我一些时间。” 净庭道人一抬手,“这件事情不用你参与,尽快忘掉,自己做事去!” 杂役唯唯诺诺告退。 “看来,还是要我亲自走一趟!” 净庭道人又不是只有这支眼线,他早已打探到,近来鲁授师和綦毋授师对这位弟子都很器重。 鲁授师暂且不提,綦毋授师是造器大师,能被他看重,这位叫王福的弟子堪称前途无量。 单凭这个,就值得他亲自拜访。 唯一麻烦的是,王福最近初入两位授师的院落,压根没有独处的机会,他要耐心等待时机。 第六十二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朗笑尘这位帅哥师兄,一脸兴奋走过来,对着王福肩膀一拍。 “好小子,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 刚才王福被叫走,朗笑尘又锻炼了片刻,听到外面有人喧闹,说是两个殿堂的弟子打起来了。 朗笑尘一听起劲了,连忙刚过来,却已经打完了。 “朗师兄!” 王福对他拱手,示意没什么大碍。 朗笑尘朝他点头,然后看向张金羽,“张金羽,你也太不成器了,连个师弟都打不过。” “打不过就打不过,输人还输阵。” 边说边摇头,“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一决生死,苦苦纠缠不休,你有失身份呐!” 张金羽听得周围窃窃私语,感觉到处都是对他的讥讽,面皮涨得通红。 “朗笑尘,你别多事。” 朗笑尘正色道,“什么多事?兵对兵、将对将,你我同为正式弟子,面对面谈清楚,你也是有身份的,怎么和刚入门的师弟较劲?” 他一指王福,“他虽然刚入门才两三月,却备受家师器重,你输给他不丢人。” “什么?” 朗笑尘吃惊看向王福,他本以为对方是陆瀚升舍友,已经入门半年了,没想到还要更短。 被这样的菜鸟击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朗笑尘,你让开,否则我跟你拼命。” 张金羽恼羞成怒,“别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你难道忘了,谁把你魂魄打伤,让你足足躲在鲁授师院落修养了一年多?” 朗笑尘脸色变了,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伤口,他也不必客气了。 王福听出来了,难怪经常见到这位六师兄,原来他根本就在养伤。 可既然是养伤,怎么还修炼得这么气劲? “张金羽,等到你能打伤我,才有资格对我说这话!” 朗笑尘可不是空手而来,袖口还系着两根铁刺,原本用来压手锻炼的,没想到这下就派上用场了。 “不用等,我现在就能!” 张金羽捏着印章,鼓足一口气,目光不善。 事情越来越大了! 三清、雷火两个殿堂,最近关系敏感,为了这届弟子的分配,丁掌殿一直吵吵着要和三清殿掰扯清楚。 这不…… 丁掌殿和开门道人秦某人,拉着一位胡须‘黑长直’的道人,正大闹不止。 “秦开门,当着袁授师当面,你说清楚,去年也就罢了,今天分配弟子,该有个什么章程!” 袁授师,是三清殿的授师,也是去年插了一刀,抢走雷火殿不少优质生源的‘仇人’。 这位云淡风轻,气度翩然,面对丁掌殿咄咄逼人,不见丝毫火气。 秦开门左右为难,不停赔笑脸,“丁掌殿,袁授师,这等大事儿,我一个人怎么能决定,还要你们两家谈好!” “姓秦的就是个跑腿的,你们说什么,我听什么。” 丁掌殿瞪圆双眼,回回都被你糊弄过去,今日好不容易堵住三清殿姓袁的,当着他的面,你还敢扮泥鳅、和稀泥? “袁授师,你听听,多么贴心的人呐!” 丁掌殿冷笑,“只是这颗心再热,只能贴一边,另一边自然就冷落了。” 秦开门目光哀求,看向袁授师,您老再不开口,我就要被逼死了。 “丁掌殿,消消气!” 袁授师语气淡淡,“弟子分配,不光秦开门管不到,便是我这个授师,你这位掌殿之主,同样无能为力。” 他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头顶。 “云阳观,真正说话管用的,还是观主他老人家。” 丁掌殿一愣,又搬出观主,谁不知道,你们三清殿就是观主嫡系,仗着这层关系,对雷火殿百般欺负。 “观主若是发话,我们自然不无尊崇。” 袁授师呵呵笑道,“丁掌殿,今日凑巧,有人送了我半坛霜雪寒酒,走,喝两杯去!” “不必了,没心情喝酒!” 丁掌殿还要说话,突然见到某个弟子慌里慌张,从旁边的走廊匆匆走过,心里来气,当场喝道,“站住!” 那位弟子见到袁授师等人,急忙下拜,“弟子拜见授师、殿主。” 天青色服饰,一看就是三清殿的弟子打扮。 “行走坐卧,皆有章法,你刚才做什么?” 袁授师面对弟子,板着脸训斥道。 “不是……” 弟子本就是来搬救兵的,见到袁授师灵光一闪,直接对他汇报。 “袁授师,咱们师兄和雷火殿打起来了。” 什么? 丁掌殿更加吃惊,一把揪过他,“怎么回事?” “张金羽师兄,教训一位雷火殿去年入门的弟子……” 三清殿弟子还没说完,就被丁掌殿含怒抛下,大踏步朝事发地点奔去。 “丁掌殿,别着急!” 袁授师作势挽留,对弟子说道,“带路!” 弟子本想再说,但见袁授师这模样,只得将后半句话咽下去。 “岂有此理?” 丁掌殿真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听连三清殿的弟子也欺负自家的,更是怒不可遏。 对方可是正式弟子,入籍录册,手持法器,初步具备战力。 雷火殿的入门弟子,这几届就没有出彩的,无论是谁出面,最终都免不了惨败的下场。 “袁授师,你听好了,我雷火殿的弟子,若是掉了一根头发,也要你们百倍……” 丁掌殿觉得不够,翻了一百倍,“……万倍偿还。” “丁掌殿,我修道之人,切莫心浮气躁,还请默念静心咒三遍。” 秦开门本不想掺和,但想到丁掌殿的脾气,生怕惹出什么大祸,急忙快走几步跟上去。 “等等我!” …… “都让开,丁掌殿来了!” 雷火殿的弟子们高声叫道。 “袁授师也来了。” 这回三清殿的弟子们,也故意大声叫起来。 丁掌殿巡视几圈,最后落在朗笑尘身上,对方是鲁授师的六弟子,他当然见过,还是颇为熟悉。 “朗笑尘,怎么回事?” 朗笑尘上前行礼,“掌殿,王福把张金羽打伤了。” 袁授师闻言瞪眼,转头看向这边,本以为来看热闹,结果到了现场,发现是自己家里的房子塌了。 张金羽呢,耷拉着头,不敢抬眼看他,显然是理亏。 “哈哈哈哈!” 丁掌殿爽朗的笑声,直冲云霄。 “袁授师,不好意思啊,你们弟子的汤药费,我们雷火殿一力承担。” 第五十四章 语及本命法 “王福,风行术,我能传授的差不多了,剩下还需你自己用功。” 这一日,庭院中,鲁授师背着双手,对王福传授。 如今,师徒相传也是这个模式,将法术的练法、诀窍都指点通了,剩下就是徒弟自行摸索修炼,最多偶尔过两眼,纠正下错误。 鲁授师如此传授,已经比自家徒弟更用心了。 “大风三支,风行术之外,气兵法、定形咒各有神妙。” “论修行难度,定形咒犹有过之,还在气兵法之上。” 原来,气兵法入门容易,精通很难,属于大众型法术,在云阳观内流传甚广。 定形咒恰恰相反,门槛极高,一旦入门就是高起点。 鲁授师引出这个话题,目的是为了接下来,顺理成章传授气兵法。 “定形咒,对定力天赋要求极高,不符合这个条件,就算是穷尽一生也难入门!” 说到这里,鲁授师捋捋胡须说道,“我给你的安排,是修行气兵法,至于定形咒,闲来无事可以试试。” 王福心中一动,“鲁授师,两门都能说说么?” 鲁授师精熟气兵法,至于定形咒,他也只懂练法,尚未入门。 “看出你不死心,行,我仔细和你说说。” 鲁授师心想,他刚接触大风三支时,听闻这个说法是,也曾不服输,想要攻克定形咒这个难题。 结果呢,这门定形咒,真的挑资质,不行就是不行。 许多同时入门的,就是信邪,在上面白白浪费大把时间,耽搁了修行进度,从此一蹶不振。 鲁授师这边,反而及早放弃,精力放在气兵法上,最终境界大成,方有今日的地位。 他既然有这般经历,怎么可能允许王福踩坑? “王福,凡事有度,方能长久,你先听听气兵法……” 鲁授师一边讲述,一边信手拈来,风来风去,凝聚成刀锋、气锤等形状,破空有声,在地上留下各种痕迹。 王福有些心动了,气兵法必须学。 修行以来,各种杂七杂八的本事学了不少,能立命保身几乎没有。 这门气兵法,正好能弥补王福的短板。 “王福,你看气兵法如何?” “定形咒就不必看了,我先传授你气兵法的入门基础,待会儿让小六来陪练。” 这般待遇,堪称体贴到心底。 “还请鲁授师,将定形咒也讲讲!” 鲁授师见王福心动,摇了摇头,“那你听好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是仔细,不抱任何希望。 近二十年来,云阳观内,共有五名弟子先后修成定形咒,都是三清殿弟子,雷火殿无一人成功。 在他想来,定形咒而已,修炼艰难不说,效果也是寥寥,实在不值得下大功夫。 修行界中,许多法术都有类似遭遇,资质门槛太高,只能沦为秘传,无法做到大众普及,久而久之便会失传。 王福默念几遍,记住了定形咒的咒文、手势,心中微微有所触动。 下一刻,他身边环境变化了,空气流动渐渐慢下来,各种声音逐一熄灭。 对面的鲁授师,动作如同定格动画,声音也变得拖沓的电子音。 “什么情况?” 王福眼前一花,世界再度恢复原状,刚才发生的异样只是转瞬一息。 难道,这是定形咒带来的影响,他也没开始修行啊! “王福,定形咒暂且搁置一旁,我先传你气兵法。” 王福点了点头,跟着鲁授师学习起来。 气兵法和风行咒一般,都是从大风咒演变而来,对‘控制’的要求更高。 将无形之风收束,化成各种兵器的形状,进而对敌人造成杀伤,是这门法术的精髓所在。 王福本已练出风之髓,经过鲁授师稍微点拨,就踏出入门一脚。 “很简单,照我这样来一遍。” 鲁授师从墙角出,提起一个陶罐,并手成刀,对着罐身轻划。 气兵法聚风成刃,汇聚在掌缘,没入陶罐如切豆腐,噗就是一声闷响。 待他抬起手掌,陶罐斜着切成两半,断口整齐如直线。 “你来!” 王福抱起一个陶罐,依样画葫芦砍起来。 土陶质地硬且脆,打碎容易切断难,想要达到鲁授师的层次,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这个道理,鲁授师知道,王福也知道。 王福埋头学习,起初一下手,就把陶罐撞得粉碎,后来他逐渐上手,控制力道凝聚,划在陶罐表面的痕迹,从浅浅白痕,渐渐变深。 鲁授师全程在旁边观察,不时出声指点,对王福的进度很是满意。 虽然磕磕绊绊,进步却是肉眼可见,假以时日,小成有望。 “哎!” 鲁授师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问道,“王福,你的本命法还没定下来吧?” 本命法? 王福不明所以,疑惑看着鲁授师。 “哦,忘了,你学的是外面的野狐禅,不讲究这个。” 鲁授师解释起来,“本命法,为修行功法的根本法门,又称第一法、元元功。” 原来是指龟息功啊! 王福醒悟到,肯定不能照实话说,龟息功是《北地密典》入门功法,一开口准露馅儿。 “如果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 王福摊开双手,“师父传授,没提过有什么名堂。” “庸师害人呐!” 鲁授师叹息几句,然后安慰王福,“你也无需介怀,九曲之前,本命法确定下来,还有挽救的余地。” “我雷火殿,无上妙法,还属‘守灯法’。” 鲁授师叹息道,“我九曲之后才入云阳观,错过改修守灯法的机会,失去晋升天师的可能。” 守灯法,属于雷火殿不外传的核心功法,重要性远在雷殛符之上。 雷殛符,綦毋授师可以决定,但涉及到守灯法,必须经过丁掌殿认可。 “王福,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有理由上报掌典,为你入籍录册,受戒束发,正式传授守灯法。” 守灯法,也是赤帝一脉的不传之秘,地位等同《北帝密典》的龟息功、黑水养神术。 然而,王福有《北帝密典》在身,暂且没有太强的需求。 “下个月开春,我有一件大事外出,你跟着老基学习,千万注意,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花言巧语?你说的是綦毋授师? 王福心里摇摇头,明显不信。 第六十三章 好奇是好的开端 丁掌殿的嗓门格外大,袁授师仍旧保持风度,笑着不说话。 张金羽却知道,如果不能解释清楚,自己回到三清殿,必定要吃挂落。 “袁授师,我刚才是意外失手,连法器都没用上。” “请您做个见证,让我和他,再斗一次!” 张金羽愤愤看向王福,这小子害他,事情没完。 他认为自己输得冤枉,刚才是被王福打个措手不及,现在反应过来,肠子都悔青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张金羽,你还执迷不悟,我来教教你。” 袁授师开口了,“输不可耻,不承认才可耻。” 他说着朝丁掌殿拱手,“恭喜了!” 说罢,这位三清殿授师果断转身离去。 丁掌殿吐气扬眉,对着袁授师背影招手,“欢迎三清殿的弟子过来交流切磋。” 一地鸡毛,既然长辈都走了,三清殿的弟子们陆续离去。 “你……” 丁掌殿转向王福,突然觉得这弟子眼熟,“你不是?” 难为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丁掌殿还是没认出王福。 “掌殿,他就是王福。” 听到这个名字,丁掌殿瞬间如同雷劈,在二间堂睡觉的那个?被他怒斥烂泥扶不上墙的? 他对王福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课上睡觉,事后找綦毋授师商量辞退,对方坚决不答应。 丁掌殿本打算,等鲁授师回来,就将王福逐出云阳观。 “是你击败了张金羽?” 丁掌殿认为不太可能,当面再三确定。 “掌殿,各位都有目共睹!” 朗笑尘在旁边附和。 插班生、上课睡觉,找同学打架…… 很好,王福在丁掌殿心目中的人设,已经初步立起来了。 “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丁掌殿看了王福片刻,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朗笑尘一路跟上去,“掌殿,我送送你……” 王福回过神,找到陆瀚升等舍友,招呼道,“走!” “去哪儿?” 王福指向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别让人跑了。” 原来张金羽败了,跟着他的几位三清殿弟子,也就是讹陆瀚升钱财的几个,想要偷偷离开。 “不能让他们走。” 几个三清殿弟子,刚要逃之夭夭,突然面前几道黑影出现。 “招呼都不打一声,去哪儿?” 陆瀚升冷笑着看他们,现在轮到他咄咄逼人了,摊开手,“还钱。” “没有。” 几人还想硬气,但旁边王福上前几步,慌忙告饶,“有,有,有!” “想清楚了,别以为张金羽还能庇护你们。” 今天的事情有目共睹,张金羽输给王福,将三清殿的脸都丢光了,可想而知回到三清殿,肯定面临无数麻烦。 这个时候,哪还有人给他们撑腰? 唯一的办法,就是破财免灾。 “好,钱我们还。” 事情过去几个月了,那笔钱都花的七七八八,想要原封不动吐出来,这几位三清殿弟子,肯定要伤筋动骨。 然而没办法,陆瀚升有王福这个帮手,他们惹不起。 更别提,将来张金羽缓过劲而来,还要找他们麻烦。 这次当真是输麻了! …… “朗笑尘,这王福你熟悉吗?” 丁掌殿正走着,突然发话问道。 朗笑尘下意识开口,突然脑海闪过师父的再三叮嘱,半路刹住。 “不算太熟,偶尔听过名字。” 朗笑尘说完低头,生怕丁掌殿再问,自己兜不住坦白。 接下来,丁掌殿再没有说话,走了片刻,挥手让朗笑尘离开。 这时候,他对王福已经开始感兴趣了。 一个上课睡觉的新弟子,还是半路出家,竟能击败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这可不是寻常事情。 丁掌殿越想,越觉得蹊跷,就算是走大运了,也得有原因吧! “先不急赶出去,观察一阵子。” 经过这件事情,丁掌殿又改变想法了。 到了第二天,王福突然收到消息,观内丹器坊最近有加急要务,綦毋授师前去帮手,短时间回不来了。 王福这才知道,綦毋授师在丹器坊还挂了职,平时不在,遇到大事就要过去帮忙。 “丹器坊!” 他以前听过这个名字,什么草乌丹、五帝钱之类的好东西,都是从哪里生产出来的。 这下可好,也不用去綦毋授师处点卯。 王福觉得可支配时间,一下子宽裕许多,先前许多积累的点子,可以付诸实践了,比如先前的裂格组符法。 在此之前,綦毋授师在二间堂的缺口,也要他补上。 王·临时助教·福,最终得以转正,开始主抓早课、晚课。 “王福,你给我们讲讲风行术,太厉害了。” 经过那天对战张金羽,王福对风行术的运用,简直让众人大开眼界。 所以,二间堂的弟子们,见到王福出现在课堂,就积极请教起来。 裂格组符法,属于不外传的秘技,肯定不能传授。 但是,风行术还能继续讲下去。 “可以,我再讲讲,风行术的几个提升点。” 风行术和大风咒不同,存在某种风险,需要有经验的在旁辅助。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王福手把手帮他们,然而人有亲疏远近的区别,唯有屠大有、陆瀚升二人,才有这个资格。 王福过眼一遍,选出几个出挑的,重点指点提升,然后让他们各自阻止学习小组,成辐射方式传授。 “瞧着点,别撞到了。” “你别钻我的胯,唉哟!” “哎哎哎哎,咚!” …… 二间堂的庭院内,弟子们热火朝天,练得不亦乐乎。 以前他们如同咸鱼,那是没有看到希望,如今亲眼目睹王福以风行术配合气兵法,击败三清殿的正式弟子,顿时萌发奋斗的目标。 一股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儿,就这么树立起来了。 “嗯!” 丁掌殿这次孤身一人,站在庭院的墙头,目睹了全过程。 王福包括其他弟子们,都没有察觉他存在,各自行事。 他对王福产生好奇,今天很早到来,看到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王福才来了几个月,就能传授比他早来几年的资深师兄,而且几乎个个人都服他听他。 “你们先练着,我过去眯一会儿。” 王福打了个哈欠,走到堂内课桌趴下,均匀打起了呼噜。 丁掌殿总算明白了,那天自己看到了,原来是管中窥豹,并未看到事情的整个过程。 “险些冤枉了一个好苗子。” 第五十五章 定乾坤 冬去春来,云阳观的时光过得飞快。 王福掐指一算,已经来雷火殿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过得极为充实。 家里也托胡大叔送菜的路子,给他寄了封信过来。 家里又买了五亩地,走了陆瀚升老爹的关系,过程很是顺利,没有吏员盘剥索贿。 新增的五亩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种什么都能丰收。 王老爹趁着开春,带着小公牛耕地松土,最近正忙着。 家里的日子,过得也越发好了,三五日能吃一顿肉,大牛二妹过完年也胖了好几斤,富裕到兜里有糖的地步。 王福看完信,可以安心修行了。 当然,他也没忘当面感谢陆瀚升,这位县令公子经过半年时间,也知道自己修行资质属于中下,必须交好王福这样的天才领军人物。 开春后,鲁授师外出办事,王福搬出院落,回归宿舍。 几位舍友重聚,到膳食堂点了一桌,杯盏交错、重聚情谊。 “王福,你知道吗?咱们在二间唐学习,上限是五年,五年一过,就待不下去了。” 席间,陆瀚升不由得叹气,他先前也曾不甘心,和三清殿的弟子来往,想打通关系调过去。 结果呢,一切都是徒劳,但也打听到不少消息。 二间堂,等同于云阳观的新手村,刚入门的弟子,有五年保护期,可以安心修炼,提升实力。 然而五年一过,就要各自分配到其他岗位。 实力低微的,就要发往其他院落,担任膳食堂、净庭道人一类的杂务,少说也能当个管理层。 境界不凡的,必然会受到重用,代表云阳观在外行走。 雷火殿的掌殿、授师们,经常外出办事,也不是孤身一人,经常点名门人弟子随行,就是那些‘毕业’的弟子。 “我们还有四年,就要各自安排出路。” 陆瀚升叹了口气,他身为县令公子,加入云阳观,可不是为了当个小头头管理杂物的。他的目的是修行长生,在道观有一席之地。 奈何,他天赋不行,从三清殿淘汰下来,前途无望。 等到王福出现,陆瀚升突然发现机会,正如他老爹传授过,官场有一种做法,座师带门生,等门生飞黄腾达,就能反哺座师。 陆瀚升心想自己不行,但可以投资王福,等对方修行有成,便能反过来度他。 “王福,我们听闻,两位授师都对你青睐有加,这是天大的福分,也暗藏危机,你要仔细想好了。” 陆瀚升的眼力见识,毕竟比其他二人更高屋建瓴。 “说来听听。” “两位授师,对你我都是大人物,答应一方必然得罪另一方,你想好了吗,将来同在雷火殿中,如何相处?” 对啊! 王福反应过来,鲁授师和綦毋授师,这段时间对他尽心尽力,比亲传弟子更用心,他都看在眼里。 将来做选择,必然会伤害一方,如果两方都不选呢?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同时得罪两个? “哎!” 王福突然悟了,多么熟悉的情景了,原来渣男竟是我自己。 “瀚升,还有四年时光,或许以后有什么变化呢?” 屠大有夹了一块冰糖肘子皮,“吃饭就吃饭,别总想事情。” 王福想想也对,将来事情,将来再说。 接下来的时光,雷火殿的弟子们都很欢快,鲁授师外出办事,早课暂且搁置,让各人仔细。 王福也高兴啊,多出半天时间,可以自行琢磨修炼。 “气兵法!” 王福提着一根木棍,对着面前岩石点出,棍间旋风凝聚成锥,迅速破开岩石,顺着内部缝隙轻松撕开。 “啪嗒!” 一棍之下,岩石碎裂满地,大大小小参差不齐。 岩石致密结实,成年人手持铁锤,起码要十来下才能砸开。 但是,王福运转气兵法,一招就将岩石撕得四分五裂。 刚才那一招枪出如龙,是鲁授师传授的枪法,配合气兵法威力倍增。 “不错!” 王福暗想,和英俊小生肯定不能比,但已经超出同辈许多。 毕竟,经过他这段时间观察,二间堂有些师兄,还在用气兵法裁纸呢! “接下来,是定形咒!” 王福深吸口气,这段时间,他也曾抽时间琢磨,想要重现当初的状态,可惜,总也找不到当初灵机一闪的感觉。 今天,他照常默念定形咒,脑海浮现鲁授师的话,“这门法术,对定力资质较高,多半人都顿足入门这一步。” 定力! 王福心想,老鬼都夸自己定力好,为何迟迟不能成功? 翻开老鬼日记,好不容易翻到一句,“定形咒,定乾坤,心外无物!” “心外无物!” 王福琢磨几句,回想那次难得状态,见到的外界景象,究竟是目之所见,还是心之所见? “呼呼!” 呼吸声在耳边,渐渐缓慢下来,龟息功自动运转。 王福进入二叠境界,已经可以做到,日常行走坐卧,都能融入龟息的节奏,这次有感而发自动运转。 面前的一颗大树,茂密树叶随风飘荡,叶尖颤动。 某一刻,王福见到叶尖突然停住了,像是凭空凝固,连风的踪迹也消失不见。 一丝脉络,悄然在内心成形。 呼呼! 眨眼过后,王福面前的树叶,恢复了正常,随风摇曳起来。 “定形咒,原来如此。” 一阵大风吹过,树枝摇晃起来,大片树叶瑟瑟掉落,旋转飘荡往下。 “定!” 王福目光捕捉一片叶子,顺势指出,咒法瞬间起作用。 树叶瞬间凝固在空中,就像是那片空间,被点了暂停键。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这片叶子周围,其他叶子洋洋洒洒,快慢形成了鲜明对比。 “收!” 王福猛地收手,咒法一无,暂停取消,叶子继续往下落,然而这时候,一同掉落枝头的其他树叶,早已在地上铺了一层。 成了。 虽然只定住一片叶子,但意义非凡,定型咒算是入门了。 沿着这个方向,继续修行下去,定鬼、定人都有希望,甚至连老鬼书中‘定乾坤’的境界,也能展望一二。 王福搓搓双手,乐得不行,我果然是天才。 心情大好,人也不觉得累,王福又起身练了几遍气兵法,大汗淋漓才回屋喝茶休息。 第六十四章 就怕领导耍赖皮 丁掌殿望着下方,弟子们修炼得热火朝天景象,若有所思。 原来,王福课上睡觉只是表象,实际上,却是无私将所学所得,传授给同门帮助共同提升。 丁掌殿全程旁听,目睹王福授课的过程,内心表示认可。 原本看不过眼的睡觉,也变成了心力耗费过度,可以谅解的休息。 “能打能教,文武双全呐!” 丁掌殿赞赏点头,突然察觉一丝不对,早课是鲁授师的,为什么由他讲课呢? 这件事情,鲁授师肯定知情,难怪綦毋授师说要等他回来。 丁掌殿似乎猜到什么真相。 “对了,下午的晚课。” 丁掌殿刚要离开,突然想到,近几日丹器坊有大动作,綦毋授师忙着造器,晚课怎么解决? 他不经意间,目光掠过王福身上,“难道……” “……” “下面,我给大家演示下,这道符的正确顺序,还有下笔起笔的定式。” 二间堂上,王福站在中央,指着竖起的一块木板,以手势比划。 这块木板,是他的新发明,方便同门观看。 王福在木板上演练画法,一笔一划,详细讲解。 “……” 墙头上的丁掌殿,看得目瞪口呆,綦毋授师的课,他也能教? 合着一天两堂课,鲁、綦毋两位授师的本职,都被王福一人包了。 本以为鲁授师、綦毋授师有事,二间堂暂且停摆,可如今见了,却比先前二人在时进展的更好。 尤其是那块展示用的木板,初看平平无奇,但要在上面画符的难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竖着画符,和平铺在桌上,各种发力点都不同。 还有,为了让所有弟子看清,木板放大,符文也要相应放大,任何一个细节的偏差,经过放大后都会变的惨不忍睹。 然而,王福一笔一划,像是模子卡出来的,目光再苛刻也挑不出错。 “哎!” 丁掌殿暗自后悔,他算是走眼了,这位从膳食堂捡来的弟子,竟是从沙土中挖出来的一枚明珠。 “綦毋啊,连你也瞒着我。” 从二间堂互动的气氛来看,王福不是头一天讲课,弟子们也都熟悉这个模式。 也就是说,不光是鲁授师,綦毋授师也清楚这个事情。 换句话说,别人都知道,唯独瞒着他一个人。 丁掌殿猛地想起,那天晚上,二人前后脚到来,陪吃陪喝,一个好话说尽,一个闷头不语,目的却都是一样的,收徒! “收弟子,嘿嘿,是抢吧!” 丁掌殿今日见到王福,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 平心而论,如此良才美质,他见了也心动啊! 从王福在课堂表现,两位授师对他下血本了,风行术、气兵法有鲁授师的影子,至于画符的笔法,也少不了綦毋授师的教化之功。 “我堂堂一殿之主,你们私底下瞒着我。” 丁掌殿想着想着,心头一股无明怒火腾起,你们两个小心眼的,都不想让我知道,唯恐我跟你们抢是吧? 什么德性? 转念一想,良才美质,必须抢。 “这王福,是我亲手带入雷火殿,我对他有知遇之恩呐!” “这么好的苗子,本命法不能含糊,守灯法必须我亲自传授才对。” “话说,我也有好几年没收弟子了,今年考虑考虑?” “我丁某人的私事儿,就是雷火殿的公事,收一亲传弟子,也是为了雷火殿乃至云阳观培养人才。” “鲁老三、綦毋他们,应该,不,肯定会理解我的苦衷。” 丁掌殿想到这里,重重点头,回头望了眼酣睡的王福,转身就走。 …… 开春以后,一日日暖和起来,众人的衣服也一件件减下去。 鲁授师回来,是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当时,王福还在二间堂上课。 “鲁老三,回来后不忙别的,先去二间堂。” 这是丁掌殿传来的话,鲁授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去二间堂干什么,授课也不急于这一时? 殿主的命令,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办! “哎哎哎,高了高了!” 走到庭院外,却见到某人一飞冲天,幸而腰间牵着绳子,被及时拉回去。 “是他?” 鲁授师认出此人,是个令人头疼的榆木疙瘩,三年不开窍,风行术练得惨不忍睹。 “这是开窍了?” 没想到出差一趟,还有惊喜啊! 鲁授师快步走到庭院,突然大吃一惊,转身让到旁边。 “……刚才那位师兄,做的非常好,有进步,然而,还有几方面需要注意。” 王福的声音响起,周围静悄悄,无人插嘴,显然都在仔细听着。 “这,这是在……” 鲁授师反应过来,他不在的时候,王福这是在代为传授? 接下来,王福又指点了几人,一个个腾空而起,摇摇晃晃来回纵横,对比先前都大有进步。 二间堂的同门们,每天共同修炼,纵然有进步,也是一点点累积渐变,或许许久回顾起来,才会发现巨大变化。 鲁授师这边,却是久别重逢,看到每个弟子的进步,堪称突飞猛进。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负责讲课的王福。 “好个王福,真是个宝贝啊!” 鲁授师甚至想到,将来收弟子,直接交给王福代管就行。 “咳咳咳!” 背后响起咳声。 鲁授师猛地一惊,转身看,原来是丁掌殿,他带着綦毋授师而来。 “别打扰孩子们修行,你我到旁边说说!” 鲁授师疑惑点头,突然发现,綦毋授师的脸色不太对。 三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沉默片刻。 “我来起个头吧!” 丁掌殿率先开口,打破平静的气氛。 “先前你们到我那里,说要收弟子,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 鲁授师激动了,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回来就给我个大惊喜。 掌殿如此关爱,或许这次谈话过后,他就能将王福带回住处,光明正大当子弟养。 “但是呢?” 丁掌殿咳了咳,“你和綦毋都有需求,本掌殿不得不一碗水端平。” 什么意思? “鉴于去年一届,雷火殿没收到什么好苗子,我决定今年争取,多分几个好苗子,到时候,你们两个随便挑。” 啊,不是! 鲁授师眼睛眨了眨,掌殿你什么意思,我不要别人,我要的是…… “好,就这样!” 丁掌殿道貌岸然咳了咳,“最迟年底,你们都能收到新弟子,这届就算了。” 哎哎哎,不对! 鲁授师恍然大悟,自己被耍了,掌殿这是看上王福了,假借名目,堵死他们开口的可能。 第五十六章 王助教上岗 二间堂内,一众弟子们正在自习,各自演练法术。 刚入门弟子们,修炼大风咒,中间夹杂风行术,磕磕绊绊问题不少。 那些三四年的弟子,即将结束保护期,重点要保命,多半在修行风行术,也有少数冒尖的,则是在钻研气兵法。 王福一板一眼,从大风咒开始,由简到难逐步施展。 “大风咒!” 王福掌心空气旋转,狂暴的风被压缩,顷刻间收缩成近乎球状。。 嗯,鸣人见了直叫内行。 “去!” 王福心念一动,掌心气团爆开,化作笔直的气柱,当空犁开直线状的白色气浪,喷射到三十米外的树干,直接洞穿拳头大的窟窿。 最基础的大风咒,施展出来,竟有如此威力。 周围有弟子见到,拉了拉同伴的衣袖,那位同伴正施展大风咒,将面前的一大团枯草团吹飞,得意的不行。 然后,他们再看到王福的威力,均目瞪口呆。 早知道鲁授师偏心,连夜拉着王福补课,他们竟没想到,自己和王福的差距,已经撕裂到这个地步。 “风行术!” 王福御风而行,起初在地面三尺悬浮,稳如泰山。 下一刻,他衣角动了,清风化为烈马,托着王福双腿,快速往前往疾冲而去。 “嗖嗖嗖!” 眨眼间,王福化作一道残影,堪比足球场面积的院落,一两个呼吸被贯穿南北。 “真厉害!” 众弟子们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都追不上,更别谈双腿速度了。 然后是气兵法。 王福接连换了木棍、木剑、石锁等,都是锻炼用的器具,原本杀伤不强,但气兵法灌注其上,立刻威力倍增,化作能夺人性命的力气。 点在地上,地面炸开巨大土坑;刺在岩石上,岩石当场四分五裂。 王福所过之处,就像是人形推土机,留下一片狼藉。 “痛快!” 王福擦了擦额头的汗,定形咒不方便当众演练,今天就到这儿。 他正口渴,转身要倒完茶喝。 一转身,见到屠大有、陆瀚升、铁庆发三位舍友,眼巴巴看着他。 “有事儿?” 陆瀚升率先开口,代表舍友们发话,“王福,你这么厉害,肯定有鲁授师单独传授的功劳,可以教教我们吗?” 大风咒,和衍生出的三支,属于开放教材,弟子们都能学习,不存在保密要求。 鲁授师并未藏私,可他不太会教,王福也是全靠自己琢磨领悟,才有了今日的造诣。 反观三位舍友,就没有王福的资质,难怪跟不上节奏。 “可以啊!” 王福话音刚落,一旁等待多时的江千帆,也迫不及待上前,“顺便教教我们呢?” 一碗也是烧,一锅也是烧,总结起来就是‘顺便’。 片刻后,王福身边,围绕一圈同门,大部分都是同届的,也有几位来了两年的资深师兄,可能不太看重面子,也藏在人群中听。 “大风咒,有几个注意点,我说出来,大家交流一下……” 王福的声音从人群传出,其他弟子渐渐注意到,纷纷看向这个方向。 虽然自有修行,经常有弟子们抱团合作,但将近十人规模也太可观了。 “谁在里面讲课?真把自己当授师了。” 众所周知,二间堂内,唯有授师才有资格讲课,丁掌殿若非兼任授师,站在这个地方,也无权对弟子授课。 “禁声,他在两位授师面前正得宠,即便鲁授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 这位师兄压低声音,“鲁授师夜夜给他补课,你也看到,刚才王福出手的威势,定然得了许多不外传的秘传。” “过去听几句,不丢人!” 两人突然抬头,发现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又有许多人围了上去,其中不乏他们认识的面孔。 “老孔他们今年就要离堂了,竟然也去捧臭脚,怎么回事?” “别叫了,那两人也去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说的太好了。” “我最近困顿这一点,日夜思寐,都无法提升,听了王福师弟的指点,豁然开朗。” 说罢,此人抬手施展大风咒,平地一阵风,将拳头大的石块,旋转着抬上高空,若是用力甩出,足以砸得人脑浆崩裂。 “好厉害!” 接连有人对王福敞开胸怀,仔细描述自己修行遇到的问题。 王福仔细听了,逐一解答,往往几句话,就能让对方欣喜若狂。 在众弟子的想象中,王福身上渐渐镀上一层金光,令人只能眯着眼睛仰视。 无论是谁提出疑问、提出的问题多难,只要到了王福这边,都能得到回答,尔后便是巨大进步和提升。 “这王福,确有真才实学!” 渐渐有人认识到,他们对王福的认识有偏差,除了两位授师的加强补课,他自身的领悟能力也是冠绝众人。 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在外人看来,王福在给个人解决难题,实际上这是双向促进的过程。 一门法术,百种练法,不同人有不同人的领悟,其中不乏难能可贵的精髓。 以往,这些弟子不可能宣之于口,但现在,为了寻求指点,都毫无保留呈现在王福面前。 毫不夸张的说,王福的收获,比在做任何一人都大。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王福看时辰差不多了,即将接近午时,下午还要前往綦毋授师学习,必须补足精神。 于是,他拜别众弟子,回到二间堂的座位,趴着睡觉了。 “呼噜噜!” 周围的弟子们得到指点,全都如获至宝,开始成群结队修行切磋,直弄得如痴如醉。 这么热闹的环境下,王福睡得很香,呼噜声开始响起。 放在平日里,或许有人还有意见,但现在,不会有人再说半句牢骚。 一门大风咒,王福便超脱众人之上,已经具备导师级别的本领。 资深师兄们有目共睹,尽管王福的本事远不及鲁授师,但传授的能力,却远远超过鲁授师。 听鲁授师几年课、不知吃了多少棍子,还不如听王福一席话的收获更大。 有人甚至想着,接下来的日子,鲁授师在外出差,干脆就请王福代为讲授,嗯,讲授二字犯禁,换成相互交流。 第六十五章 论修行所需的财力 不怕领导讲道理,就怕领导耍赖皮。 更何况,丁掌殿以讲道理为借口,和他们两个耍赖皮。 明摆着的事实,他看上王福了。 鲁授师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直接来个透心凉,愤怒看向基毋授师。 老基,本以为你是个牢靠人,怎么我就出门一趟,家给丁老大偷了! 基毋授师闷头不语,心中也是恼火,本以为鲁授师能顶回去,但是这个大老粗是银样枪头,屁都不敢放。 “二位,事情就这么定下,散了散了。” 丁掌殿呵呵笑着,“孩子们还要用功,不好打扰他们。” “还有,王福那边,我会给他安排个单独的住处,总去你们那边影响不太好。” 好么,直接釜底抽薪,明晃晃挖墙脚。 “丁老大,你这吃相太难看吧!” 鲁授师忍不住,“王福这孩子,可是我先看上的。” 丁掌殿也不动怒,笑呵呵,“鲁老三,你是个粗人,应该还不清楚,是我亲手将他从膳食堂带到雷火殿。” “论其根本,丁某带他入门,比你还早。” 早,早怎么你没发现? 鲁授师越发不高兴了,心里一阵阵剧痛,痛如刀割。 出差出差,出什么鸟差,结果一趟回来,菜被偷了。 “就这么定了!” 丁掌殿一拍板,事情就成了定局。 等他走后,鲁授师许久才怒道,“丁扒皮,这事儿没完。” 基毋授师转身就走,鲁授师在他背后叫道,“干什么去?” “教课。” 鲁授师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怎么说他们也是王福的启蒙恩师,就算将来丁掌殿夺走了,也还是这层关系在。 不错,趁现在,还要大力投入,培养感情。 …… 王福回到宿舍,望了眼里外两间,感觉还是略显拥挤,学生公寓而已,环境能好到那里去。 “王福,这是对方还的钱?” 陆翰升早已准备好,一个大箱子里,装着金锭、银块、铜钱和珠宝,杂七杂八加起来,约莫有一万两左右。 那帮人为了凑这笔钱,算是大大吐血了,将朋友都借遍了。 陆翰升也知道,若非王福撑腰,这些钱绝要不回来。 “这些钱你先收好,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陆翰升也是果决,咬咬牙,一分也不留,全都托付给王福。 王福正要拒绝,对方反应也快,连忙解释道。 “你听我说,修行一道,最是耗费钱财。” “我们三人资质有限,有钱也花不出去,你就不一样了,今天在掌殿面前露面,别看他没说什么,以后肯定要重用的。” 陆翰升跟着县令老爹,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事情很熟。 领导要提拔你,肯定是多番考察,在心里形成结果,才会下达命令,在此之前,你一刻也不能懈怠,千方百计要表现的好。 王福今天表现,入籍录册已成定数,未来不可估量。 陆翰升估计,自己近水楼台,如果不趁机交好,定然错失先机。 “这些钱看似不少,买房买地都有富余,但在云阳观却不算什么。” “你可知道,草乌丹一颗多少?” 王福试探说道,“五百两。” 陆翰升摇摇头,“丹器坊明码标价,一千两一颗。” 王福这才知道,五百两的价格,还是太黑了,那几位师兄被教训得轻了。 这段时间在鲁授师处,也吃了两三颗,加起来小三千两了 “我这些钱财,也就勉强买十颗草乌丹。” “更别提,还有法器。” 丹器坊,除了出产丹药,还有法器,后者更加价格不菲。 “三清殿有太虚印,我雷火殿有五帝钱,都是标配,正式弟子往往要攒钱多年,还要靠着家中接济,才能为自己添置一套法器,走出去也不至于丢人。” 王福心中一动,想起那次在路上堵他的四个资深师兄,其中一人手中就有五帝钱。 想到这里,他向陆翰升提起来。 “哦,差点忘了他。” 陆翰升显然对此很熟,一口叫出那位师兄的名字。 “他有个远方叔叔在道观任职,后来羽化了,托人找关系进来,那串五帝钱本不是他的,挂在身上晃眼,却是动用不了万分之一的力量。” 陆翰升说着摇头,“别看他有五帝钱,实则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否则也不至于贪你那颗草乌丹了。” 原来如此。 王福点点头,突然听到屋外有人叫他。 “王福可在,净庭道人求见。” 几位舍友吃惊,净庭道人和他们无甚关联,为何要找上门来。 “我是王福,敢问……” 王福走出宿舍,见到一位道人带着俩两个杂役,在门口等候。 净庭道人见到王福,行个起手礼,“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福看了看几位舍友,点了点头。 然后,净庭道人撇下两位杂役,拉着王福走到某个角落。 “刷!” 净庭道人掏出一张符纸,以法力引燃,周围空气浮现细微的嘈杂声。 “我们说些话儿,也不犯什么禁忌,只是不能让外人听到。” 净庭道人解释,“这道‘天籁符’,可以行个方便。” 布置完,他才正式说出来的目的。 “王福,我在二间堂收拾废纸,见过你画的符,非常好。” “此番来找你,共谋一项富贵。” 王福笑了,一个陌生人上来找你,就说要共谋富贵,还你你信? “说来听听。” 净庭道人看出王福怀疑,也不介意,解释道,“我们这些跑腿的,看似下贱,却也有发财的路子,王福你少年有为,将来要做大人物的,可没钱铺路不行。” “你有画符本领,得了毋授师真传,稍微画几笔,就能吃喝不愁。” “怎么样?和我合作,包你一月至少有这个数。” 王福看了对方比划的手势,微微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实际上,双手十指,除了能比划数字,百千万也可以,不存在错个数量级的情况。 对方开出的价格,是每月两千,等同于两颗草乌丹。 “多谢抬爱,我考虑考虑。” 王福没有当场答应,而是留了个余地。 净庭道人一笑,“可以。” 王福虽然心动,却也没有昏了头,云阳观设有丹器坊,出产丹药、符纸等成品,净庭道人这项生意,怎么看都像是虎口夺食,风险太大。 第六十六章 马甲创业记 王福回到宿舍,没有说什么,但舍友们都看出,他有心事了。 毕竟,刚才谈论的事情,极有可能犯禁。 但是,净庭道人的建议,给王福打开思路,赚钱的思路。 作为一名‘贫困生’,农民的子弟,想办法勤工俭学,这不过分吧! 重点是,犯法违规的事情不能干。 “王福,刚才净庭道人和你说什么了?” 屠大有忍不住问道。 “这些人看似没什么,却掌握实权,不能轻易得罪。” “酒扫这一块,平常人也不觉得什么,但若是一天不打扫,必然垃圾堆积、臭气熏天。净庭道人若是为难你,只需扣住杂役,不让他们清理你这片区域,过不了几天,你就撑不住了。 王福摇摇头,“别担心,我没得罪他,而是触发了一件心事。” “陆翰升,你家里做官的,对灰色收入这一块,有没有什么想法?” 所谓灰色收入,是在‘法无禁止即可’的前提下,利用规则漏洞捞钱。 嗯! 陆翰升听了双眼发亮,这个我熟! 然而,屠大有抢先开口了,“王福,都不用当官,我家就有这个情况。” 原来,屠大有家卖肉,肥油、精肉、排骨、下水等等分门别类,摆在案子上供人购买。 然而,一头猪切割成零碎,总有些皮毛碎肉,买也卖不出去,作为搭头也送不完,每日都剩下许多,不处理净等着发臭。 屠大有的老爹,直接就把这些零碎的带皮骨肉,送给学徒带回家。 毕竟,就算再零碎也是肉,回家煮了也能添些油水。 “有些学徒舍不得吃,找些穷苦人家卖了,多少能赚几个铜钱。” 这就是灰色收入,屠大有老爹给他们吃,但转而卖钱,理论上不允许,只要没被发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年有个学徒贪图钱财,剁肉时故意留了大块的零碎,想要多多卖钱,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被发现。” 屠大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爹打了他一顿,扣了当月工钱,直接赶走了。” 王福点了点头,平时贪点没事儿,你贪过头了,侵占东家的利益,就怨不得人了。 “王福,我家也差不多。” 铁庆发也忍不住开口了。 “平常铁匠铺里,那些学徒又苦又累,我爹也看在眼里,谁家有铁器损坏了,带到铺子里加些铁补好,耗费的炭火都不算是个事儿,但若是想要用铺子的铁块、炉火干私活,一旦发现就要打断腿赶走。” 嗯,也是同样的道理,许吃不许带,人人都要多拿多占,生意还做不做了? 最后是陆翰升,这位县令公子笑了笑。 “你们是自家的生意,可官场却是皇帝老子的生意,情况不一样。” 他爹是县令,自有一套收入体系,吃相也不至于太难看,下面的小吏则是如狼似虎,各种盘剥百姓、敲骨吸髓。 三位舍友先后答疑,王福心中逐渐有了思路。 净庭道士那边,肯定不能答应,他倒卖符纸,虽说是以废纸的名义,但终究是挖丹器坊的墙角。 别看现在还投事,真要上头认真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整治,净庭道人就是过年宰的那头猪。 王福觉得,自己肯定不能牵扯进去。 “哎!” 吸了口气,心里做出个痛苦的决定,这件事情,三好学生王福肯定不能答应,毕竟有大好前程,人生履历不能留下污点。 然而,某个不愿透露身份的云阳观弟子,可以主动去找净庭道人谈买卖。 没错! 王福准备穿上马甲,寻找勤工俭学的路子。 …… “抱歉,我胆子小,这买卖不敢做。” 第二天,王福找到净庭道人明确表达了意思。 净庭道人倒也豁达,“以后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的生意广泛撒网,目标也不只有王福一个,总有人愿者上钩。 当晚! 净庭道士在睡梦中中,耳边传来几声铜铃的脆响,顿时惊醒一身冷汗。 这铜铃,是他花费巨资从丹器坊购买,作用就是为了保命,一旦有外敌潜入,铜铃就会无风自鸣。 “咳咳,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一道影子投在雕窗上响起沙哑的噪音 然而,透过月光,一道道气流环绕黑影四周,衬托得迷幻不定。 “阁下擅闯云阳观,想好怎么出去吗? 净庭道人强装镇定,起身披了件外衣,胳膊缩在里面,坐在床上从容开口。 “谁说我是闯进来的,我也是云阳观的弟子。” 不速之客呵呵笑了,“净庭道人,你做得好大生意,怎么不来照顾我?” “好说,好说!” 净庭道人听到是劫财,松了口气,娴熟开口,“要多少?” “不要钱,相反来送钱给你。” 陌生人正是王福,他略微激发一丝五鬼屏风的气息,遮住本来形貌,趁夜潜入净庭道人的家中。 净庭道人的铜铃示警,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果然在云阳观内,任何地方都要小心。 净庭道人摇摇头,“说笑了,请报个数。” “没开玩笑,我最近缺钱,却也不想干打家劫舍的买卖,最近见你去找雷火殿的小家伙商量买卖。” “净庭道人,你要找人合作,我可以啊。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胆子小、本事低,能帮你赚什么大钱?” “我就不一样了,就算你要雷殛符,也一样能搞来。” 净庭道人剧烈咳嗽几下拼命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可怜他一个净庭道人,平日做的买卖,也就是镇宅符这样等级,等同于走私手机,然王福一上来就是雷殛符,直接升级成军火了。 没错,雷殛符在云阳观的地位,就等同于军火,属于违禁品。 “这位朋友,违法犯禁的事情我不干,还请你听好了。” 王福笑了笑,刚才说说而已,雷殛符事关重大,一出手他铁定露馅。 “你能提供什么灵符?” 净庭道人问道。 “那可多了,我身为雷火殿的门人,什么明光符、辟邪符……都略懂一二。” 净庭道人心中暗骂无耻,和我来这一套,装什么装,这几种符法都是三清殿的。 他立刻猜出真相,不速之客来自三清殿,特地伪装成雷火殿来勾搭。 想私底下弄好处还不算,更要把脏水泼到雷火殿头上,真是够阴够损。 “怎么样?” 王福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起来。 “可以,约定个章程吧!” 第五十七章 这? 无巧不成书! 王福昏沉沉睡去,二间堂的弟子们,各自组队施法修行。 屠大有几位舍友,自家知自家事,一群人菜鸡互啄或许还能进步,若是不自量力,将王福拉来,就是存心找虐。 所以,无人打扰王福,给他营造安静的环境。 好巧不巧,丁掌殿这天散步,意外走到二间堂附近,却听到喧闹的声音,心中一动。 “我记得,鲁老三外出了,怎么他的课,还这么热闹?” 跟着丁掌殿的白皙青年,微微一笑,竟有几分腼腆模样,“师父,或许是那些师弟们急于进步,正在刻苦修行。” “罢了,这几届的歪瓜裂枣,挑不到一个稍微齐整的。” 丁掌殿摇了摇头,却听到一阵喧哗,“成了,成了!” 却是院内一位师兄,大风咒突破瓶颈,脱手一道旋风,将胳膊粗的树木连根拔起,高高飞上半空。 “哼?” 丁掌殿略有不满,这才多大点威力,就膨胀成这幅模样。 白皙青年见状,猜出丁掌殿心思,建言道,“师父,不如过去看看!” 丁掌殿似有意动,点了点头,“别惊动他们!” 说罢,白皙青年主动施法,“无尘无影,一片清净。” 二人身上,瞬间罩了层屏障,走到二间堂的院落时,人数虽多,却无人能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 “嗯!” 见到院落中弟子修行的刻苦劲头,丁掌殿神情柔和起来,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白皙青年见状,知道师父气消了,实在是这群弟子表现不错,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还如此刻苦修行,纵然资质不行,也有了勤能补拙的希望。 “鲁老三虽然性子急,教弟子还是有两把刷子。” 丁掌殿目光一扫,突然停在当场,众多忙碌的背影中,某人一枝独秀,趴在桌上打呼噜。 然后,他的脸色迅速变差。 “那人是谁?” 白皙青年看到王福,瞬间明了,“去年入冬时,您从膳食堂带回一个新人,交到二间堂这边,就是这人了。” 丁掌殿诸事繁忙,哪里会惦记区区一个弟子,被这番提醒,勃然大怒。 “烂泥扶不上墙!”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白皙青年急忙追了上去。 距离近的几位弟子,突然感觉一阵寒风吹过,面面相觑,“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啊,就是平地一阵怪风。” 堂内,王福还在睡梦中,却不知道已经面临巨大危机。 丁掌殿若是发怒,随口一句,就能将他逐出云阳观,没人能救他。 然而此刻,王福一无所知,仍在‘呼噜噜’。 …… 到了下午,王福总算攒足了精神,打算接着睡。 然而,事与愿违。 “听说你代替鲁老三授课,讲得有声有色?” 綦毋授师将这句话的意思,成功浓缩到三句话,不超过十个字。 王福愣住了,然后分辨,“不是授课,就一帮同门私底下交流,相互切磋切磋。” 然而,綦毋授师不受骗,一指王福。 “你讲,我听!” 綦毋授师闪身退到角落,仿佛化作墙壁一部分。 王福被他推到前方,望着一堆好奇的眼睛,感觉很尴尬。 上午那是鲁授师不在,他只得赶鸭子上架,但现在却不同啊! 王福看向綦毋授师,对方显然铁了心,不会再说一句话。 “今天是却尘符!” 綦毋授师没有彻底撒手,让王福看了眼‘教案’,今天讲的是‘却尘符’。 这道符咒,用来驱赶屋内的飞尘,保持洁净状态。 还好,还好! 王福见到是却尘符,松了口气,没有超纲,可以应付一二。 “各位同门,綦毋授师看得起我,让我和各位切磋一下,这门却尘符的画法和修炼,接下来,我讲讲自己的看法……” “我给大家演示一下,这道符这么画的……” 王福下笔时,口中不断解释,具体到每个细节的深意都不遗漏。 “总结如下……” 一道完好的却尘符,摆放在桌上,王福递给前排的师兄,让他们互传看看。 “好厉害,原来是这样!” 有人一拍脑壳,当场就研开朱砂,奋笔疾飞起来。 人与人资质各不相同,积累也有强弱差别,也有的弟子捏着符文,不断苦思冥想,回味王福讲解的要点。 “你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后面的人急了,好不容易有例子样本,自己却迟迟不能入手观看。 “我忽略了,再给写几张!” 王福很自然落笔,刷刷刷,又是三张却尘符成形,让人依次传下去。 角落出,綦毋授师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某刻,一抹微笑转瞬即逝。 …… “今天收获真大,从来没想到,画符也这么简单!” 晚课结束,二间堂陆续走出一位位弟子,相熟的便搭伙回去。 路上,不少弟子有感而发,早晚两堂课,收获满满。 尤其是下午的画符,綦毋授师放手,让王福来传授,效率天差地别。 二者的授课方式不同。 綦毋授师是大师级别,眼界高、底蕴深,却忽略眼前弟子们资质。 而王福呢,毕竟从那个阶段过来,知道学生资质良莠不齐,所谓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几乎超出不同物种的界限。 所以,传授符文,不妨化繁为简。 王福的诀窍,就是‘描红临摹’,当年田英章、庞中华的字帖,就是如此走入千家万户的学生书桌上。 弟子们若不能体会符文精髓,干脆依样画葫芦,抓在手里才是实在的,总好过蹉跎时光一无所获。 所以,无需戒尺惩戒,弟子们便觉得容易许多,对照王福给出的却尘符,一板一眼临摹起来。 “原来如此!” 綦毋授师不置一词,内心却认可王福的做法。 精英有精英的培养模式,但对于大规模的传授,还是要适当降低难度。 他原本让王福代课,本是抱着不吃亏的心态,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綦毋授师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可以稍微放松一二了,这不有了王福这个助手,比他本人教的还好。 尤其是,王福就是他教出来的,转而传授其他弟子,堪称‘代师传艺’,是被认可的一种培养模式。 第五十八章 雷殛符 这天晚上,綦毋授师心情大好,多吃了小半碗饭。 院落中,弟子仆从都吃惊不已,如同看到冰山融化。 然而,好心情如同流星,终究不会持续太久,一闪而逝。 “綦毋,有件事情找你。” 鲁授师不在家,二间堂暂且归綦毋授师管理,涉及到弟子的一应事务,都要直接找他本人。 丁掌殿找到綦毋授师,目的很明显,把王福逐出去。 綦毋授师面无表情,他这个人,说到底还是直肠子,不会逢迎媚上,领导交代什么我照干,想要听讨好的话,半句没有。 丁掌殿也知道他的脾性,直接开门见山,“我要剔除一个弟子。” 堂堂掌殿,主动要求驱除某个弟子,这可是大新闻,若是一般人,早已忍耐不住,旁敲侧击打听缘由。 “谁?” 綦毋授师硬邦邦问道。 “王福,去年我带来的。” 丁掌殿摇摇头,“原以为他可堪栽培,结果我看走眼了,这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刷! 綦毋授师不能忍,猛地起身,盯着丁掌殿。 “别生气,别生气。” 丁掌殿还以为,綦毋授师为王福生气,不由得越发坚定这个决定,连这样的老实人都被气得不轻,这王福不能在留了。 “綦毋,你看事不宜迟,明天就……” 綦毋授师斩钉截铁,“不行!” 丁掌殿愣住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极为坚定的意念。 “呃……” 綦毋授师拱手,“鲁归,再议!” 言下之意,这件事情,还要等鲁授师归来再谈。 “也行!” 丁掌殿点点头,左右不过十几二十天,等鲁授师回来,和他一谈,将王福赶出去也成,唯一的损失,就是多耗些饭菜。 …… 綦毋授师回到院落,左右环视,发现王福在‘符室’。 这段时间,王福主攻‘雷殛符’,平常都回宿舍休息,若是遇到沉迷到黑夜,索性就在此留宿。 这不,王福刚从二间堂返回,就埋头钻研起来。 “绝不!” 綦毋授师又想起丁掌殿的提议,默默说了两个字。 符室内,王福埋头写符,袖口沾满朱砂,已经染红了大半,不光如此,十指尖尖也满是朱砂痕迹。 “嗯!” 伸了个懒腰,王福看到身上的朱砂,摇了摇头,不知不觉,已经呼吸不少朱砂。 符室的环境下,空气中的微尘,都带着不少朱砂颗粒,难以避免。 修行之道重在平衡,画符要适度,绝不能喧宾夺主,一旦超出功法排毒的极限,就会出现重金属超标的病灶。 但也有好消息,雷殛符已经画成了,算是阶段性成果。 一张黄符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符文线条,令人看了头晕眼花。 论复杂程度,雷殛符和什么镇宅符等等,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写画一张雷殛符,花费的心血精力,等同于一部长篇大作。 王福双手捏着符纸,对着外面的光线端详,越看越是满意,好了,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雷殛符,威力巨大,不光要写画出来,还要养符。 具体操作手法,要在平地起一座法坛,将雷殛符镇在上面温养,积累符文力量。 时间多长,按照季节不同划分,眼下正值春季,雷声密集,属于养符的绝佳时节。 王福左右张罗,好不容易凑齐了法坛材料,毕竟画符的材料是綦毋授师提供,法坛这边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 半日后,材料送到。 王福结清账,然后叹了口气,钱包空了大半。 这才知道,修行的根本,就是钱财资粮,无钱寸步难行。 一座法坛,就耗费他积攒许久的积蓄,先前他还以为腰包丰厚,还能撑一段日子,现在想来,高估自己的财力了。 平心而论,王福那些积蓄,用来吃喝尚且富裕,若涉及到修行消耗,那是远远不够的。 “哎!” 还是要想办法赚钱呐! 王福这边要建造法坛,舍友们还是见到材料送到,才知道情况。 “王福,你要办大事,怎么不告诉我们?” 屠大有慷慨解囊,一出手就是十两的银锭。 然而,他的银子没送出去。 “我出吧!” 陆瀚升一口气,决定承包王福这次修行的消费。 “不用了,下次,下次吧!” 王福很感动,这帮兄弟还是够意思的,然而材料凑齐,剩下建造法坛只需人力,自己承担得起。 “有需要我们帮忙的,直接开口。” 陆瀚升指着自己和屠大有、铁庆发,“我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 王福建造法坛时,内心感慨万千,先前见到的十全法坛,是老鬼谋夺自己肉身的凶器。 眼前这座法坛,则是接引九天雷霆精气,用来温养雷殛符的器皿。 器皿要结实,才能承受住温养过程,任何隐患暗伤,未来就会演变成决堤千里的巨大缺口。 所以,王福决定自己上阵,包工包料。 六七天后,法坛终于成了。 这是一座三才法坛,重点在天地人三个元素,沟通九天雷霆精气,首先贯通天地绝壁,然后导入修行人之手。 朱红色的案桌上,黄符纸展平,用木质镇纸压住两头。 王福站在法坛上,掐咒默念,一股精气从体内升起,如同狼烟直冲云霄。 法坛嗡嗡颤动,朝地底扎根,基座变得稳固起来,整座法坛坚不可摧。 “可以了!” 王福出了一身汗,走下法坛,回望供奉的雷殛符,胸中充满成就感。 最近春雷阵阵,空中湿气蔓延,雷霆精气前所未有浓郁,经过法坛的牵引,游离在空中的雷霆精气,会温养雷殛符,最终成就这张威力巨大的符纸。 一座法坛的承载能力,远远不止一张符纸。 然而,王福心里没底,这次首秀是练手,要真正验证雷殛符的成品效果,才能大规模铺货。 画符材料也不便宜,先前都是在綦毋授师出,以教材损耗走账,但事情可一不可再,消耗太多了,綦毋授师那边也没法交代。 等这次成功后,王福要炼制雷殛符,就必须自掏腰包。 可想而知,王福必须尽快找到财路,支撑接下来的修行消耗。 第六十七章 掌殿青睐有加 熬到天明,经过拉锯般讨价还价,二人最终达成一致章程。 每月第三天,王福主动来找净庭道人,一手交货、一手拿钱。 平时不能私下见面,若净庭道人有急事,可以在外墙某处留个记号,当晚王福会来主动找他。 也就是说,净庭道人不可能打听,无从知道王福的真实身份和样貌。 然而…… “坏了!” 王福一拍额头,忘了自己住集体宿舍,哪里有空间搞创业。 难不成,要把陆翰升、屠大有他们三个拉进来?肯定不行, 王福这可愁坏了,白手起家都是胡扯,自己连个创业基地都搞不定。 正患得患失间,突然有人找他。 “王福师弟。” 一位白暂青年,直接走到宿舍外,点名找王福。 不会吧!净庭道人这么快倒台,还把我供出来了? 王福心情差到极点,最近没有卜卦,自己运气这么差?而且,命火蜡烛也没提醒呐! “在下丁元妄,奉掌殿之命,请你过去。” 掌殿? “不错,是丁掌殿。” 王福松了口气,不是云阳观的监察人员,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道观里,也有专门的执法部门,专门负责监察弟子不法之事,被视为煞星。 “请!” 丁元妄客客气气伸手一引。 王福交代舍友们不必担心,自己收拾几下,跟着丁元妄出门。 路上,他将龟壳藏在袖口,暗暗测算起来。 “嘛里啪啦!” 龟壳裂纹的声音很是轻微,一路上脚步声都能盖住。 王福走在后头,抽空瞄了眼卦象。 怪了,竟然还是好事儿。 来雷火殿也有小半年了,王福对这位丁掌殿也不复从前一无所知,听过不少事迹。 丁掌殿,地位等同于观主的心腹头马,云阳观的双花红棍,人人都知道他能打够忠心。 然而,战斗人才跨行搞管理,却玩不过三清殿那帮老油条。 饶是如此,在雷火殿中,这位掌殿掌管一众门人弟子生杀大权,以王福今时今日的地位,距离对方太远。 两位授师,都是归人家管的。 “到了。” 王福还在想心事,走在前头的丁元妄停下,含笑招呼他。 丁拿殿的住处,比两位授师更宽广,却不见任何奢华的装饰。 “王福快进来。” 丁掌殿早已等候多时,连忙招呼王福进来。 王福看看丁掌殿,脑子突然进出一个想法,丁元妄莫非是他的什么人? “拜见掌殿。” “起来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 丁掌殿亲切扶起王福,“还记得,入冬的一个傍晚,我从膳食堂把你带到雷火殿,一晃眼几个月了,你也今非昔比了。” 这是打感情牌。 王福心想算得没错,这次过来不是坏事,还可能小有惊喜。 “弟子万般感谢掌殿提拔之恩。” 这倒不假,若非丁掌殿,王福至今还在膳食堂打工! “鲁授师和綦毋授师,对你赞赏有加,在我面前提过。” 丁掌殿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平时帮忙同门修炼,也是频有功劳,我身为掌殿,必须赏罚分明。” 说着,他朝旁边丁元妄点头,“元妄,你去安排下,在附近腾出个院子,让王福搬过来。 丁元妄一惊,单独的院子,这可是正式弟子才有的待遇,立刻点头答应。 “王福,以后你住在附近,若有修行上的疑问,可以上门请教。” 丁掌殿重点强调,“我是八曲十六转的修为,指点你绰绰有余。 天上掉馅饼了。 王福美滋滋离开,路上丁元妄送他离开,特别叮嘱,过几天来看院子。 “丁师兄,敢问你和掌殿….…· 丁元妄似乎被问过多次,也不介意,说道,“我是掌殿族人,按辈分是叔侄。” “还要仰仗丁师兄照顾。” 王福立刻明白了,对面这位是丁掌殿的心腹之一。 回到宿舍,王福和几位舍友说了,自己过几天搬出去。 三位舍友很是舍不得,但陆翰升却说了,这是掌殿厚爱,旁人求还求不来。 “王福,以后我们能去找你吗?” 屠大有眼神充满期待,看着王福。 他们都知道,王搬去的地方,靠近丁掌殿住所,属于雷火殿的核心地带,普通弟子若无准许,不能随便过去。 “当然可以,你们提说一声。” 舍友们有些伤感,虽然明知王福会飞黄腾达,但……这也太快了。 搬家当日,许多人都知道了,在附近围观。 王福感觉,自己有种从老破小,搬到高档小区的即视感,周围都是羡慕的眼光。 虽说有杂役帮忙,但三位舍友还是主动帮忙,一路送到王福的新住所。 “多谢兄弟们了,请回吧!” 王福的新住所,有前厅卧室、庭院杂房,地方宽敬、功能齐全,甚至养几个丫鬟也是可以的,呸呸! “好家伙。” 瞌睡来个枕头,从今往后,这间院子就是王福的独立王国,只要不算太多分,可以随便折腾。 他安置好一切,便迫不及待,投入到创业大计中。 王福却不知道,许多人还等着看他,如今却大大失望了。 丁掌殿亲口关照,对方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还是中途特招插班的,要说里面没什么,谁也不信? 所以,不少附近的门人弟子,对王福很是好奇。 奈何,王福一来就当宅男,纵然有心打探消息,也是无从下手。 “从哪个开始呢?” 王福面前,摊开两本厚厚书,一本是老鬼的《符咒大全》,一本是綦毋授师的心血手礼。 两本书区别很大,老鬼的路子太野,除了真仙府嫡传外,其他歪门邪道的也记录在内,包括王福先前学习的牙疼肚痛二咒。 綦毋授师提供的,是正规的教材,将云阳观内部的符文体系,做出系统的梳理归纳,学可以一路学习提升上去 王福现在要搞钱,已经确定了计划,伪装成三清殿弟子,所以只能出售三清殿的独门符文,雷火殿这边的最好不沾。 万一将来事情暴露,净庭道人就算想出卖他,最多能供出个不明身份的三清殿弟子,自己完美脱身。 “好,就从明光咒开始。” 王福铺开符纸,研磨朱砂,开始练手起来,轰隆隆! 耳边传来一阵雷鸣,春雨随之倾斜落下,好雨时节终于来了。 王福提笔看向庭院外,法坛已经搬来了,供奉在上面的雷殛符,于盼来了雷雨天气。 第五十九章 冲突 “叮叮当当!” 鲁授师的院落内,两道人影来回交错,兵戈碰撞有声。 突然,二人猛地分开。 “王师弟,承让了。” 身材壮硕的英俊小生,也就是鲁授师的六弟子,略带矜持拱手。 王福呢,抱拳回礼,“多谢郎师兄指点。” 英俊小生,名为朗笑尘,这段时间指点王福的气兵法。 鲁授师离观前,担心王福修行受影响,特别叮嘱六弟子负责指点切磋。 朗笑尘也是个豪爽性子,乐得指点王福,顺便活动筋骨。 鲁授师是军人出身,门下弟子除了修行法术外,必定操练器械,形成独特的战斗模式。 至于拳脚么? 按照鲁授师说的,属于娘们掐架,不比挠脸踢裆有用。 朗笑尘是三叠修为,距离入曲不远,技艺更是熟练,指点王福绰绰有余。 今天也不例外,双方交手十个回合,王福就落败了。 当然了,仅限气兵法层次,王福若用其他手段,胜负还不好说。 “朗师兄,今天就告辞了。” 王福离开院落,心想若是单独搬出去,有了独立的房间,也要购买些器具用来修行。 还有綦毋授师那边,以前绘制符纸,都是些入门的简单符,纸笔朱砂都是小事儿,可眼下已经接触到雷殛符,消耗一下子上去了,也不能光用别人的。 说到底,还是修为上去了,对应的消耗也水涨船高。 王福最近一直心忧,总是没有进项,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他也打听过,其他弟子都靠家中补贴,要不就是找富余的同门拆解。 入门考察期的弟子们,情况都差不多,只出不进。 如果出了五年之期,情况就好多了,那些录入道籍的,直接有了铁杆庄稼,道观定期发放银钱衣物、修行补贴,吃喝不愁、旱涝保收。 再不济,分配到各处担任管事,也有一份收入。 王福才入门半年,只能吃自己的。 “愁啊!” 才走了几步,就见到屠大有气喘吁吁,一路狂奔过来,见到他双眼发亮。 “王福,快,快来帮忙!” 王福二话不说,一挥手,“走,路上边走边说。” 路上,屠大有告诉王福,这次是陆瀚升有麻烦了。 这位县令公子,最近找某个三清殿的在册师兄来往,次数比较频繁。 王福这几日不在宿舍,没有察觉异常,但屠大有却说,陆瀚升很晚才回宿舍,脸色经常不好。 甚至还有同届见到,陆瀚升和对方不欢而散,曾发生过口角。 “你也知道,三清殿都是输蛤蟆的,眼睛长在头顶,一向瞧不起咱们雷火殿的。” “陆瀚升上赶着巴结,原本我也看不惯,但时间一久,也明白他的苦衷。” 他们宿舍的4人,唯有王福一骑绝尘,最有可能入籍录册,成为云阳观的正式门人,其他三人资质有限,最好的结果是留用,安排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若是表现太差,直接就驱逐道观,颜面扫地。 “哎,附近越发不太平了,鬼部余孽四处蜂起,杀戮百姓。” “道观内的正式道士们,四处灭火,但人手不足,哪里跑得过来?” “若能成为正式弟子,将来家乡遭遇鬼灾,有了这层身份,或许能借此保住族人,父老乡亲。” 屠大有唉声叹气,他们的家庭非富即贵,不是一般平民,知道些上层的秘密。 他们身为儿子,都是能传承基业的,却要拜入云阳观修行,成为出家人。 这背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自保,家业传承下去。 云阳观是一块金子招牌,若能攀上关系,可以庇护家族长盛不衰。 但前提是,要成为正式在册的门人,才能算是云阳观的人。 “陆瀚升和铁庆发,今天去找对方还钱,被扣住了。” “对方是一位正式在册的师兄,骗陆瀚升钱的几人,都是他的跟班。” “那位师兄不给面子,当着众人面前痛骂陆瀚升,围观的人人越来越多,陆瀚升又是从小没吃过亏,眼看着面子挂不住了。” “我实力低微,帮不了忙,只能来求你施以援手。” 屠大有解释着,很快就将王福带到现场。 周围弟子人数众多,东一拨西一拨,将周围绕的水泄不通。 但是,难听的叫骂声,仍是穿透人群,钻入耳朵里。 “姓陆的,你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弟子,场面上的规矩应该知道,怎么做出这般下等粗俗的举动。” “你们听听看,托人办事,上下打点的费用,现在还想要回去?” “可笑不可笑?” 几个三清殿的入门弟子,拥簇着一位正式弟子,将陆瀚升堵在路中间,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正式弟子趾高气扬,当众对陆瀚升肆意喝骂,半点面子也不给。 陆瀚升脸色铁青,心中怒火在淤积。 刚入门时,他受了蛊惑,削尖脑袋往三清殿钻,不惜花费重金打通关节,找的就是这几位。 经过半年多,陆瀚升看清形势,知道被耍了,对方把他当肥羊宰,始终不给准话,要钱却不含糊。 直到现在,陆瀚升转变了想法,打算改为投资王福。 王福建造法坛养符,这件事情刺激到陆瀚升,认识到这位舍友的前途无量。 尽管王福拒绝大家凑钱,但陆瀚升知道,将来要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 他老爹虽然是县令,但油水有限,当个浪荡子吃喝玩乐尚可,涉及到修行这门高端玩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然呢,对面的几位三清殿弟子,也都是富贵人家,连他的钱都要骗,还不是花钱的地方太多? 陆瀚升为了调往三清殿,被对方敲了半年竹杠,折合白银上万两。 县令老爹提心吊胆受贿,老母卖了娘家陪嫁的水田,总共才凑了这么多,原本是要求个好出路的。 现如今,陆瀚升想通了,不去三清殿,直接投资王福身上,或许还能听个响。 结果,找到对方后,被啐了一脸。 那位在册弟子,平时只收好处、不见露面,这次如炸了毛的猫,逮住陆瀚升就是一顿羞辱。 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完全不给面子。 第六十八章 天雷至 雷符成 这天,云销雨霁,雨后天晴。 王福走到庭院,见到树上不断滴落残存雨点,法坛却干爽得没有半点水渍。 供桌上,雷殛符冒着一团光晕,处于‘充电’状态。 这道符纸,已经有了80%的完成率,只需完成剩下的步骤,就能最终成型。 “好极了!” 王福感觉功夫没白费,掐指一算,明天就是休息日。 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 他回到房内,将桌上一叠符纸收起,今晚还要去找净庭道士一趟。 没钱怎么出去玩? …… 到了晚上,铜铃无风自动。 净庭道士叹了口气,那人又来了,次次选在晚上来,难道他们做的交易,就这么见不得光? 呃,仔细一想还真是! “吱嘎!” 雕窗开了条缝,一叠符纸送进来。 “清点一下,明光符十张、辟邪符十张,还有丘陵符五张……” 净庭道士初听还点头,等听到有丘陵符时,大喜过望。 “朋友,你果然厉害,连山陵符都能供应。” 丘陵符最普遍的用法,就是为阴宅祖坟镇压,乃是王侯将相身后事必备的符纸。 所以,这种符纸的钱景,属于最高的。 奈何,丘陵符难度不低,对修行斗法全无涌出,所以钻研者甚少,来源稀缺,自然行情一路涨高。 “还行,还行。” 王福也不爱画这个,随手弄了几张,决定以后都不碰了。 “朋友,上次的符都卖出去了,供不应求,我这就和你对账结款。” 净庭道人大喜,连忙从旁边搬来一个木匣子,作势要打开。 “慢着,还有一道废符,你搭着卖吧!” 王福叹了口气,“卖不出去也不要紧,算我账上。” 一张白色近乎透明的符纸,出现在王福掌心,隔窗送到净庭道人面前。 “匿形符!” 简简单单三个字,净庭道人听得双耳嗡鸣,如同晴天霹雳。 “好朋友,怎么连这个你也敢卖?” 匿形符,能让人隐匿行踪,肉眼凡胎近在咫尺,也不能察觉,更重要的是,这张符能削弱法眼的探查。 虽然这门符没有攻击力,却也是云阳观管制的范畴,与雷殛符相同待遇。 “一张废符,不能屏蔽法眼,能有什么用?” 净庭道人听他说得轻松,脱口而出,“已经很不错了。” 法眼,极为消耗心力,除非遇到生死险关,否则谁也不会闲着没事,睁开法眼到处乱扫。 毕竟,开着法眼看人,对修行者来说,属于羞辱性质的冒犯。 净庭道人心中念头流转,三清殿中,能炼制匿形符的存在,也就那么几个,眼前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你若不敢收,我只能就地销毁了。” 王福真有些舍不得,其他几种符还好,废了也就废了,这张匿形符,是他尝试的第二种中级符文,仅次于雷殛符。 中级符文,朱砂要用上品的,还要夹杂其他珍贵药材,成本之昂贵,连废弃的符纸都舍不得扔。 “别,别,别!” 净庭道人慌忙抓住匿形废符,藏在身后,“废符也能卖。” 他可是知道外面行情,这张废符若能卖出去,堪比他之前一年开张的收获。 诱惑太大了,哪怕冒着性命危险,也值得一试。 干了。 净庭道人心想,大不了去山中鬼市,那里人流复杂,可以安全变现。 “好朋友,你真是让人惊喜啊!” “既然能炼出一张匿形符,以后肯定还有,倒不如……” 王福一抬手,“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结账吧!” 二人对账直到后半夜。 最终王福满意而归,净庭道人很会做人,没有直接给金银,而是换成修行所学的物资。 他这段时间辛苦所得,共有草乌丹五颗,上品朱砂十斤,灵狐毫、黄狼毫、飞鼠毫各五支,精制符纸十刀。 很贴心的合作伙伴,这些物资比真金白银更紧俏。 王福满载而归,回到居住的小院,夜半时分,窗外一声雷霆响彻云间。 哗啦啦! 春雨夜半而起、天明而止,到了清晨时分,雷隐雨消。 王福推开门户,避开从屋檐掉落的水滴,呼吸一口雨后新鲜空气。 目光落到法坛上,大喜过望。 雷殛符,光晕一圈圈缩小,最终恢复平常,露出原本的符纸模样。 直到这一刻,雷殛符总算成形,符纸的质地已脱胎换骨,如同玉质雕琢而成,流动着隐隐雷光。 “成了,成了!” 若是丁掌殿那般的人物,能一口气画符成形,同时抓聚空中雷霆精气凝聚其上,几个呼吸就能成形。 王福就不行了,还要借助法坛,一点点吸收空中游离的雷霆精气。 “境界不足,只能靠积累。” 这道中级符的威力之强,远超王福的想象,稍微捏在掌心,就有酥麻麻感觉一阵阵袭来,这是雷光充沛到溢出的征兆。 雷殛之下,万物乌有! 王福输入法力,脸色一变,符纸内部似有黑洞,疯狂吞吸他的法力。 显然,这道中级符的消耗,同样非同小可。 “殛!” 王福输出五成法力,急忙断开法力输入,雷殛符‘腾’升起一道胳膊粗的雷光,状如虬结的枝干,扎入左侧十米外的圆鼓状石凳。 石凳是一整块石头雕成,实心沉重,被雷光击中,瞬间裂成两半,碎石乱飞四溅。 “厉害!” 王福见好就收,等雷殛符光芒散尽,就将其收起。 刚才拿一下,只激发十分之一的力量,还能继续使用。 中级符,就是这么厉害,以王福二叠修为,尚且不足以激发全部力量,可以循环使用,直至耗尽力量报废。 “好,有了雷殛符,又多了一门手段。” 王福将雷殛符附在袖中,手掌一翻就能抓住。 明天外出休息,虽然在道观四周,可也不算太平。 云阳观,是附近百里最安全的所在,但只在高墙环绕之内。 出了道观的围墙,外界纷乱的险恶,随时可能出现在身边。 “嗯!” 王福转身到墙角,提了根两头包铁的枣木棍子,心情瞬间安宁下来。 这根枣木棍子,他从山上带到家里,一直也没丢,后来在路上的铁匠铺子,花钱在两端包裹铁皮,更加解释耐用。 有了上次空手对敌的经验,王福现在外出,总要随手操根棍子,以备不时之需。 第六十章 三清殿正式弟子 “陆瀚升,你原也是个体面人,怎么最近堕落了?” 正式弟子讥讽道,“难道是和那些下等人呆久了,近墨者黑?” 所谓的下等人,自然是指陆瀚升的三位舍友。 陆瀚升终于开口了,“下等不下等,你们说了也不算,这里是云阳观,你们的身家背景作用有限。” “我的那些钱财,基本都被你们挥霍了,真正落在打点上的,怕是半分也没有。” “现在我不干了,大家好聚好散,起码还我个七八成。” 他心知眼下孤立无援,背后的铁庆发不顶事儿,屠大有去找王福,如果能及时赶到,还能帮得上忙。 周围的弟子,有雷火殿的,也有三清殿的,不少人和他有过来往,也曾一同吃喝,眼下却高高挂起,故作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人脉!” 陆瀚升心中发誓,今日若能过关,将来必定要全力以赴主持王福。 对方肆意辱骂训斥,就是仗着有在册弟子的靠山,如果他们这边也有在册弟子,必然不会遭受羞辱。 “陆瀚升,别说七八成了,一成也没有。” 三清殿的几位入门弟子,摇头摊手,竟是一个字也不给。 折合一万两的财物,都被吞掉了,半点也不肯吐出来,欺人太甚! 陆瀚升眼睛红了,这是存心要他的命啊! “你们也太不当人了!” 下一刻,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冷哼一声,念念有词,指尖冒出一团清辉。 “明光咒!” 三清殿的入门符咒,地位等同于雷火殿的大风咒。 陆瀚升见对方撕破脸皮,也不坐以待毙,抬手就是大风咒。 刷! 陆瀚升这段日子,进步不小,几个呼吸后,一团大风吹出,周围众人衣角升起,发出猎猎声响。 然而,对方可是在册弟子,明光咒更是有六七年的火候。 清辉撕裂大风,落在陆瀚升面前,刺得他双目眼球剧痛,当场泪如泉涌。 “他们动手了!” 虽然看不清,但耳边却传来屠大有的声音,还有王福的脚步声,救兵终于来了。 王福赶到时,见到陆瀚升身上冒着光团,显然遭到法术攻击。 “啊!” 陆瀚升如同火焚,皮肤被剥落,明光看似璀璨,实则也带着杀伤力。 “给我灭!” 王福伸指对着陆瀚升,拳头粗的旋风升起,围绕着陆瀚升旋转,清辉被压缩扭曲,坚持了几个呼吸,随即破碎成无数碎光。 大风随即运转,将所有碎光裹着,吹过墙头消失不见。 屠大有快步上前,扶着陆瀚升站好,铁庆发如蒙大赦,靠近他们身旁。 “这位三清殿的师兄,怎么有时间来指教我们雷火殿的同门了?” 王福大量对方,此人身配印章,这是在册的正式弟子身份象征。 入籍录册后,成为正式弟子,就可以自刻印章。 他一开口,就抓住重点,三清殿和雷火殿相互独立,纵然对方是长辈,师出无名也不好对陆瀚升动手。 “你是?” 正式弟子微微吃惊,刚才王福施展大风咒,可不是一般弟子能使出。 “王福,陆瀚升的舍友。” “原来如此!” 听到王福自报家门,正式弟子恍然大悟,“你家是杀猪,还是打铁的?” 王福摇头,“都不是,家里种田的!” “你来了也好,陆瀚升今天犯病,我们也不和他计较,把人带走。” 陆瀚升这时候,眼睛还没恢复,模糊流泪,闻言大叫,“不可能,把我的钱还回来。” 王福回头,朝他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 “几位三清殿的师兄,陆瀚升被你们打了,事情也得有个说法吧!” 王福语气很是客气,给对方一众错觉,农家出来的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 “你要什么说法?” 王福坚决点头,“汤药费总要给的。” 人群响起一阵嘘声,这也太怂了,没意思。 “呵呵呵!” 几位三清殿弟子,连同那位在册的正式弟子笑了,市侩小人,这个时候还没忘了要好处。 “你要多少!” 在册弟子心里有数,他刚打出的明光咒,威力有限,加上王福出手及时,免不了皮肤红肿蜕皮,眼睛不能视物,最多十天就能消除。 随便给他十两八两,打发一下即可。 “呃……” 王福掰着指头算了几下,报个价格,“零头给你抹了,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个整数,一万两。” 陆瀚升猛抬头,知道王福不是息事宁人,而是要给他出头。 “你……” 三清殿弟子们看走眼了,本以为是土包子,没想到是一头豹子。 “都让开!” 正式弟子神色不善,挥手让跟班们退开,上前几步逼近王福。 “想给陆瀚升出头,你有这个本事吗?”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纷纷惊呼,对方是正式弟子,实力过人,这下王福踢到铁板了。 三清殿的弟子们,低声问雷火殿的,“这是什么人?” “王福,你可别小看他,有背景的。” 雷火殿的弟子们,自然是站在王福这边,但对方是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众所周知,每年入观的新弟子,资质最高的一批,都被三清观要走,剩下的才是雷火殿的。 资质本有差距,在经过五年的培养,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更何况,王福虽然在普通弟子里拔尖,入门才半年,怎么可能是三清殿正式弟子的对手? “王福是吧,无论三清、雷火,均同为云阳观弟子,我身为师兄,也有责任提点下你们这些师弟。” 说着,他抬手向前,“三清殿门人,张金羽,师弟请。” 言下之意,仅是要和王福当场切磋。 雷火殿的弟子们,闻言大惊,这哪里是切磋,明明是借口要惩治人。 但对方是正式弟子,说的又冠冕堂皇,谁也不好说什么。 屠大有等舍友们,也是忧心忡忡,生怕王福答应下来。 “求之不得。” 众目睽睽下,王福并未犹豫太久,果断答应。 他就不信了,一个正式弟子,最多三叠修为,也还没到九曲境界,就敢把自己当菜虐? 王福心想打不过朗笑尘,还斗不过这位无名氏、路人甲。 呃,貌似人家叫张金羽。 第六十九章 跳蚤市场? 王福还想着,叫上陆翰升、屠大有几人同去,可是一打听,三位舍友都不在。 屠大有和铁庆发,休假回家,搞定婚姻大事。 陆翰升,嗯,他媳妇儿快生了,家里急招回去。 王福感觉,作为一个单身狗,遭受的伤害很大。 说起来,雷火殿属于五帝一派,不禁婚娶,许多弟子拜入殿中,就是为了娶妻生子,传承香火。 没法子,王福只得孤身一人活动。 话说云阳观占地极广,道士弟子,加上杂役下人,加起来大几千人。 如同前世的大学城一般,如此规模的道观,就算建在荒地,也能带动一片城镇的发展。 云阳观半里地外一片平地,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渐渐发展成繁华的镇子。 听闻,许多道人的家眷,就安排在镇中居住,许多杂役下人,也都是从当地招募而来。 镇上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甚至有人还在镇上包养外室,当然了,王福只是听过,没有亲眼见到。 到王福到了镇上,身上金银足够,吃了顿好的,又逛街买了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打算下次胡大叔送菜过来,托他带回家给弟弟妹妹玩耍。 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 王福抬头看天,天色还早,按照道观规矩,天黑前回观。 “嗯!” 他吃过午饭,又在茶馆喝了半壶,听到几个同门的弟子,闲聊中提及,镇上有块地方,有外出休假的云阳观门人聚集。 集市上,门人们拿出不需要的东西,和其他弟子交换,称为互通有无。 “跳蚤市场。” 王福哑然失笑,没想到啊,还能遇到如此亲切的场地,怎能不去? …… “站住。” “自己人。” “哪家的?” “雷火殿。” “授师有哪几位?” “目前授课的,就只有鲁授师、基毋授师两人。” 没什么暗号,就是问几句,判断你是否知道云阳观内部情况。 王福被拦住问话,确定他不是外人冒充,就放了进去。 集市内布置简单,不少人干脆一块布铺在地上,摆放出售的东西,也有放着木板,声明不卖钱只换东西的。 “这是……” 王福走了几步,停在一个地方,这位师兄面前是一支笔,笔锋略显分叉,显然是用过的。 “这位师弟,这是上好的飞鼠豪符笔,买回来只用了十次,发现我没有天分,纯粹是糟蹋东西。” “你若想要,我当八成新给你,只要一千两。” 王福摇摇头,他认得飞鼠豪符笔,毕竟净庭道人一口气给了他五支,没想到这玩意挺贵。 眼前这位师兄,看样子也有二十来岁,这支笔对他来说,堪称不小的财富。 “你要诚心想买,还能再便宜。” 这是急着用钱啊! 王福摇摇头,“多谢师兄了,暂时用不上这么好的。” 说完转身就走,又走了几步,看到有人出售朱砂,还不停介绍。 “我这是上品朱砂,需经过九次蒸晒,将杂质都剔除干净,然后放入白瓷杵臼中研磨。” “再以轻纱滤网,来回筛个七七四十九遍,直到所有朱砂颗粒都细腻如尘,一般大小,方才能成就。” “别小看这一浅盏朱砂,也就七两多,少于这个数,我都不肯卖。” 说着,那位师兄竖起一只巴掌,周围响起惊呼声,“用不起,用不起。 王福瞄了眼,这朱砂的质地,并非赤红,而是夹杂几点黄色,质地并不纯,还不到上品的几步,有了净庭道人提供的优质朱砂,他判定这位师弟往脸上贴金。 他离开时,那位师兄的朱砂还没卖出去。 又走了几圈,发现集市上好东西真不多,这些出来售卖旧物的弟子,都是些没钱拮据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宝物。 王福若没有和净庭道人交易,恐怕就算有金银,也买不到好东西。 “这东西有意思。” 王福停在一处摊位,摊位上的东西没什么,他看中的是压着垫布角落的龟壳。 这枚龟壳巴掌大,沉甸甸,虽然没有完全玉化,却带着一抹凝而不散的玉光 保守估计,至少有四五千年。 这可是王福接触到的,年份最久的龟壳。 他的归藏易,唯一的耗材就是龟壳,自从离开老鬼,就没收到什么好的。 毕竟,从药材铺买来的龟壳,质量参差不齐,有几百年的,几十年的也有。 年份少的龟壳,嫩且脆,用不了几次就碎烂成渣,很不方便。 “这龟壳怎么卖?” 王福直接指向龟壳,说明来意。 这位师兄多时未开张了,他面前的东西,能让人上眼的着实不多。 日头渐渐西斜,眼看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没想到王福出现了。 “这位师弟,这块龟壳可是我家传之宝。” 他还想絮叨什么,却被王福一手止住,“别编了,你就说想卖多少?” “您慧眼识货,肯定知道是好东西。” 这位师兄咬咬牙,他伸出一只手掌,“五百两如何?” 王福摇摇头,“你看我身上,像是带了这么多银钱吗?” “那,三百?” 王福摇摇头,作势起身,似乎有了离开的意思。 师兄急了,一把拉住他,“五十。” “咳咳咳。” 王福咳嗽几声,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纸,“看看。” 师兄拿起符纸,双眼泛光,“却尘符,好东西啊!” 没错,修行者的世界,金银只是衡量物,符纸才是硬通货。 两张却尘符,王福随手而为,至少在他心中,也就五十两左右。 但是,这位师兄却不这么想,两张却尘符加起来足有七八十两,为难起来,“我也找不开呀!” 他一指摊子,“要不你再挑几件。” “不必了。” 王福心想,这些破烂货,拿了回去也是占地方。 说罢转身就走,师兄始终好奇,问道,“你买这龟壳想干什么?” “熬龟苓膏。” 师兄愣了愣,好意提醒,“这龟壳是老物件了,放久了脂油全无,怕是不成,最好买新鲜的。” 还是个热心肠。 王福离开后,见天色不早,将近下午三四点,现在启程回去差不多。 集市已经空了大半,许多师兄也在收拾铺位走人。 见此情景,望王福也萌生去意,没走几步,突然面前闪出一人。 对方压低噪音,低声对王福说道,“有低价的草乌丹,要不要?” 第七十章 埋伏寻仇 草乌丹,对修行弟子来说,堪称是大补灵药。 王福甚是怀念,跟着鲁授师修行期间,三五不时赏赐一两颗。 可惜,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现如今,想吃草乌丹,都得自己动手赚取。 尽管昨日,净庭道人交给他五颗,但盘算下来,还是不够。 囤丹药,什么时候都不过分。 王福本想打道回府,没想还有意外收获,反问道,“你有多少,什么行情?” 那人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拔出瓶塞,让王福闻了闻药香。 对头,就这个味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对方转身的瞬间,王福的命火闪烁几下,有危险! “嘿嘿!” 王福摸了摸袖口的雷殛符,心头一松,迈步跟了上去。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来路?” 那块四五千年的龟壳,入手带有玉质的温润,触感大不一样。 “让我算算。” 片刻后,卦象出来了,指向一个‘羽’字。 “张金羽!” 王福立刻想到这人,云阳观中和他有仇的,能威胁道命火的,就只有这人了。 想来今日休假,王福好不容易外出,被他抓住机会,设局要报仇。 上次当众落败,张金羽颜面尽失,一直憋着要报复回来。 “这位兄弟,怎么越走越偏? 王福看着脚下路旁,杂草越来越茂盛,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少,再走就要进山了。 “草乌丹不是寻常药丸,须得秘密交易,你若想要,必须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好么,说得冠冕堂皇。 王福笑了笑,“买卖丹药,弄得和杀人劫财一样。这位师兄,你怎么停住了?” 那人缓缓转身,脸色一变,“出来吧!” 刷,跳出来几人,为首的就是张金羽。 “好家伙,倒也警觉。” 张金羽指着王福,“雷火殿的狗崽子,你让老爷我吃尽苦头,今日连本带利,要找你讨还过来,” 此地在镇外,人迹罕至,荒野之上,就算喊破嗓子也无人搭理。 “张金羽,嘴巴放干净些。” 王福看了看,他的几位帮手,腰间无印,看来不是正式弟子。 于是,他越发有底气了。 张金羽发难,想要危急他性命,答案很明显了,对方要动用法器太虚印。 对方腰间佩戴的玉印,是三清殿弟子最常用的法器,太虚印。 此印能蕴含日月华髓,山河精气,施展起来非常厉害。 王福提起了枣木棍子,将包铁端对准张金羽。 “放心,我也不弄死你,打残你双腿就行。” 张金羽面露凶残,嘴上说得轻松,但是在云阳观中,新入门弟子若是残废,少说要休养一年半载,修行荒废,五年一到,必然会被逐出道观。 他二话不说,抬手一扬,太虚印即刻出手。 “明光咒。” 太虚印瞬间化作强光率的灯泡,刺目辉光充斥整个眼帘。 王福遭遇突然袭击,忍不住眯起双眼,却见到强光笼罩下,太虚印快速靠近。 令人室息的狂风扑面而来,这是太虚印急速运行的征兆,若是撞在身上,不可能是断两条腿那么简单,起码要碎掉九成骨头。 “下手太狠了。” 王福面对法器攻击,全身汗毛竖起,果然危险,命火没骗人。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提起枣木棍子,“气兵法。” 聚气成兵,风环绕枣木棍子的包铁两端,坚硬无比。 下一刻,王福枪出如龙,一招完美的定天枪,挑中太虚印。 咯嚓。 太虚印力道太强,坚硬的枣木棍子,当场断成两截,铁皮都被打飞了。 这根木棍终究是普通材料,难敌法器威能。 王福趁机后退几步,趁这个机会,他已经能从容施展雷殛符。 “轰!” 王福这回发了狠,你不留情,我也不留情,大家死磕到底,看谁能活。 法力一股脑贯入雷殛符中,耀眼雷光冒起。 张金羽的几个同伴,见状传出惊恐的叫声,“雷殛符。” 这门中级符名声极大,堪称雷火殿的招牌之一。 他们前来寻仇,本以为手到擒来,怎么也没想到,王福身上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山岳随行!” 张金羽也看到了,但他此刻势如骑虎,只能拼了。 太虚印招来山岳精气,瞬间带上千钧之力,企图抢在雷殛符发作前,将王福打翻。 然而,有什么比雷霆更快? 答案是:没有。 “豁啦!” 王福眼前一黑,雷光从符纸窜起,一身法力去了九成。 这时候,能有一杯久违的点灵茶,该多好啊! 雷霆平地窜起,巨蟒般弹射而出,空中留下烧焦的气味。 这时候,太虚印才落下一半。 张金羽惊恐的表情,在雷光照耀下,越发苍白无助。 “轰!” 雷光轰在胸口上,张金羽身上响起破碎声,几团火光冒起。 这人倒也奸诈,提前在身上藏了几张符纸,具备防御的功用。 可惜,雷殛符面前,等闲符纸不好使。 雷霆一击,所有布置烟消云散,张金羽如被大锤击中,胸口烧焦,倒飞着往后二十多米才落地。 太虚印中途断力,旋转落在王福脚旁地面上,陷入土中。 “好个小玩意。” 王福拾起太虚印,有捡起半截枣木棍子,抬步往前。 这时候,张金羽带来的同伴,正在施法消除残余雷霆,见王福过来,慌得倒退。 “你想干什么?” 王福提起半截棍子,“你家王爷爷,一向恩怨分明,你要打断我双腿,我也投桃报李。” 某个同伴愤怒叫道,“欺人太甚,他都败了,伤成这幅模样,你还要落井下石?” 其他同伴也跟着谴责起来,充满了正义感。 王福深吸口气,举起棍子,“关我屁事。” 枣木棍子落下,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张金羽被疼醒,发出杀猪般惨叫,抱着双腿在地上打滚儿。 “这块太虚印,暂且放我这里,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王福掂量几下太虚印,虽然是三清殿的法器,回去研究下也好。 “不,我的法器。” 张金羽伸手,眼睁睁看着王福离开,心疼之余,双腿断处又是一阵阵剧痛袭来。 同伴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只能找在册的正式师兄主持公道了?” 第六十一章 裂格组符法 “好!” 张金羽面带笑意,手掌垂到腰间,靠在印章旁边。 三清殿和雷火殿,走的路线各不相同,法器也不一样。 这枚印章,就是他的法器,也是手头最大的底牌,凡是动手前,都有个下意识摸印章的动作。 王福立刻察觉这个细节,想到先前遇到的雷火殿师兄,也有人手腕挂着铜钱,貌似有个名堂,叫‘五帝钱’。 很显然,这枚印章也是法器。 王福心道,绝不能给对方出手的机会,他有五鬼屏风,知道法器的犀利,推己及人,对方的印章一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的威势。 所以,要发挥自身优势,以快打慢,尽量不要让对方全力出手。 “得罪了!” 王福一拱手,掐咒施法,“风!” 大风咒立刻发动,狂风呼啸着,直接冲向张金羽。 周围观战的弟子们,发丝略微吹动,除此以外,没有遭受其他波及。 而张金羽那边,狂风力道之大,足以将磨盘连根拔起,吹到半空。 由此可见,王福对大风咒的掌握,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一些即将离堂的资深师兄都望尘莫及。 “来得好!” 张金羽心想,难怪口出狂言,竟将大风咒修行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他高声道,“王福师弟,师兄教教你你,遇到大风咒,需以山岳符稳住根脚,看我!” 下一刻,张金羽翻转手掌,一道符纸从袖口飞出,迎着狂风点燃焚化。 轰! 张金羽脚下如同生根,力量窜入大地深处,如有山岳随行,具备了万斤重量。 大风咒刮面而过,张金羽岿然不动,嘴角冷笑不断。 然后,他对着王福一指,“泰山压顶。” 拔岳咒,山形符的进阶手段,相当于风行术、气兵法。 轰,空气变得沉重,扭曲成山峦峰尖,朝王福当头落下。 “不好,他借用山岳精气,以符咒借调而来,纵有千钧力道也挡不住。” 雷火殿有资深师兄,看出张金羽的路数,惊叫出声。 这可是生死一线的瞬间,整座山压下来,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铁疙瘩也能压扁了。 “嗖!” 王福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在头顶山峦压落的瞬间,闪到二十米外。 咚! 地面震动起来,尘土飞扬,人人后退,唯恐被迷了眼睛。 王福有些后悔,为何空手而来,哪怕拿个棍子,也能施展气兵法,延长攻击的范围。 “裂格组符法!”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跳出。 这是王福把玩龟壳得到的灵感,看似一整块的龟壳,背甲处有天然裂纹,将其分割成一块块格子。 他也是练符时,突发奇想,是否能借助这个模式,叠加符文? 正常施法,一次一符,不可分心他用。 然而,王福这个裂格组符的模式,参考龟甲的构造模式,一格一符,并行不悖。 采用这个模式,一次性能叠加多个符咒,威力倍增。 “试一试!” 对面的张金羽,是个强敌,更有法器在手,普通办法斗不过他。 想要创造奇迹,就必须出奇制胜,不走寻常路。 王福深吸口气,开始掐咒施法,一道道风行术,开始落在身上。 “他在干什么,为何要重复施咒?” 按照常识,无论你施展多少遍,最终只能生效一次。 王福彻底沉浸在模式构造中,一道道风行术,压缩成气囊,布满周身上下,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叠加到第十七个,终于到了极限。 “走!” 王福深吸口气,猛地触发风行术,从背后发力,推动他速度快如疾风,朝张金羽正面冲撞过去。 与此同时,王福并手成刀,掌缘附着气兵法,用力砍下去。 这一刻,他对鲁授师的话极为赞同,赤手空拳打架,本质上和娘们掐架没区别,还是动刀动枪实在啊! 法器他也有,五鬼屏风,但这玩意儿来历敏感,好用不好交代啊! 王福可以肯定,但凡这东西一见光,他就要被押入地牢,按照奸细拷问。 到时候,什么《北帝密典》、老鬼手札,统统保不住。 环境敏感,不能用外挂,只好凭真正实力了。 “来得好!” 张金羽抬手朝空中一抓,面前顿时变暗,竟是将光线抓捏成一把。 “和光同尘!” 光柱成形,悬浮密密麻麻的微尘,最细微的灰尘,裹上一层辉光,变成最危险的杀戮利器。 王福若是撞上去,等同于自杀。 “疾!” 下一刻,王福再度激发其他两个‘气囊’,不同方向的推力组合,使得前冲的速度猛地停顿,绕过一个大圈子,闪到张金羽身后。 “神乎其神!” 王福刚才速度快如奔马,又是将冲势提升到巅峰,想要刹住脚步谈何容易,更别提他能在急速中拐弯,竟然没有因为失去平衡翻车。 这份风行术的造诣,二间堂无人能及,哪怕是许多正式弟子也不如。 “不好!” 张金羽眼前失去王福踪迹,当场吓出身冷汗。 他也不迟疑,从腰间摘下印章,贯注法力扔出。 可还是迟了一步! 一只拳头打在张金羽身上,冒出大团土黄色光芒,‘山形符’残存的力量开始护住了。 山形符能抵挡大风咒猛吹,防御方面也是无懈可击。 “嗯?” 王福拳头接触到一层坚韧的透明屏障,牛皮般坚韧、果冻般爽滑,力量再大也钻不进去。 于是,他咬牙使出气兵法。 符咒化光裹住拳头,血肉之躯顷刻间提升到堪比铁锤的地步,重重打中张金羽的后心。 “哗!” 山形符所化的光膜当场破碎。 张金羽站不稳脚,往前踉跄几步,差点跪倒在地上,再看嘴角已经挂了几滴血。 落败还不算,还受伤挂彩了。 一阵沉默后,人群响起轰动的喧哗声,雷火殿的弟子们兴奋不已,满脸通红,今日可是扬眉吐气了。 三清殿和雷火殿的矛盾不和,属于历史问题,他们身为弟子也不能置身事外。 王福代表雷火殿的入门弟子,正面击败一位三清殿在册的正式弟子,这意味着什么? “不算,我们再来!” 张金羽回头,模样是想要吃人,他一抹嘴角血迹,将印章攥在手心,打算就地将王福击毙。 “还打什么?” 王福一听,是朗笑尘来了,自己这边也有救兵的。 第七十一章 五帝钱 “哎呦!” 床榻上,张金羽双腿打着夹板,高高悬挂在半空,呻吟声一阵一阵。 胸口遭遇雷击的焦痕,即便敷上药膏,仍旧断断续续、散发若有若无的焦香。 一声高,一声低,叫声让人心烦。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院子里,几位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询问带他回来的同伴之一。 “前几天从外面回来,就这样了。” 几位正式弟子,都和张金羽也有些交情,听闻张金羽受伤了,急忙过来探望。 “张金羽也是活得倒回去了,一连栽倒两次,现在可好,腿都断了。” “别说他了,现在谈谈怎么办?” 听说,张金羽不仅埋伏失败,连法器太虚印都丢了。 每个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入籍录册后,都有资格申请一件太虚印,当然材料费、人工费都要自己负担,然后排队从丹器坊等。 一件太虚印,基本上要掏空大半身家,说是命根子也不过分。 张金羽属干普遍状况,太虚印落在王福手上,不啻于丢了大半条命。 他刚成为正式弟子,也无多少积蓄,相处的同伴也没什么注意。 “几位师兄,要不要请长辈们出面?” 几位正式弟子听了,朝他瞪了眼,“馊主意。” “张金羽前些日子,当众输给雷火殿的王福,已经惹得袁授师不快,这次更丢脸,连法器都丢了。” 提及王福,几位又是一阵摇头,张金羽在这人身上连栽两次,也不知道是霉运当头,还是碰到了命中克星。 事情已经发生了,肯定不能捅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私下解决,将法器要回来。 但是,他们都是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若要向雷火殿的入门弟子低头,显然不可能。 一念之差,事情成功闹大了。 …… 王福在把玩太虚印,他也没想到,身在雷火殿,最先接触的法器,居然是太虚印。 这枚玉印,从外表看是大路货,玉质也非顶级,杂色飘花、光泽也不算好。 本该有雕文处,却是光滑可鉴,空白一片。 法力输进去,察觉到几股不同力量的存在,以某种方式达成平衡。 “果然……” 王福了然于心,太虚印内部,藏有几种符文,都是三清殿的基础符文。 若无三清殿的根基,就算得了太虚印也无用。 然而,王福最近创业,无师自通,上手毫无障碍。 “疾!” 法力触发其中一道,正是‘明光符’,刹那间,太虚印光芒大盛。 强光刺激,若是敌人不留神,极有可能造成短暂失明,造成可趁之机。 先前动手时,张金羽就是用这一招,企图先声夺人。 “山岳之重。” 稍微切换,太虚印腾起虚影,瞬间化作高山般沉重莫名。 “扔出去能砸死人。” 王福在掌心掂量几下,散去法力,太虚印回归原来模样。 可以推断,符咒是法器的基础,炼器之法,通过不同材料组合形成容器,让符咒力量容纳其中,形成相互增进的平衡状态。 这就说得通了,精通画符的基毋授师,也是造器方面的高手。 王福把玩片刻,将太虚印放在一旁,他对此并不心动。 太虚印、五帝钱,是正式弟子通用的法器,大规模制造,属于标配。 标配就意味着,不好也不坏,基本功能都有,但想要用得顺手就不太可能。 王福瞬间悟了,法器还是要用定制的。 想到这里,对未来的五帝钱,颇有些索然无味。 “钱?” 王福想到这里,突然一个灵光,从怀中掏出个布袋,里面装着虞羿儿给他的五个钱。 这可是定情信物(自封的),王福一直都贴身保管,都捂出体温了。 重数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五个铜钱。 王福决定了,将来要炼制五帝钱,就用最这五枚具有独特意义的铜钱。 他把玩许久,叹了口气,就要收回布袋。 突然…… 王福动作凝固了,这五枚铜钱,原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今日把玩起来格外不同。 为什么呢? 目光落在旁边的太虚印上,对喽! 原来把玩,王福小心翼翼,生怕损毁了,压根不可能想到用法力。 今日刚试过太虚印,下意识透出一丝法力,没想到五枚铜钱如海绵般吸进去。 五团颜色各异的光团,从铜钱表面冒起。 “唔!” 王福来了兴趣,继续输入法力,铜钱内部好似没有尽头,多少法力都能吞下。 “这是……” 王福回顾刚才太虚印的体会,恍然大悟。 五枚铜钱看似个个独立,实则形成某个整体,内部没有半点符咒的痕迹,却能容纳比太虚印更强的力量。 换句话说,这五个钱,就是天然的法器胚料。 “五个钱,五帝钱。” 王福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初在五帝庙中,虞羿儿对五帝神像行礼的过程,莫非…… 他也是进入云阳观才知道,有一种炼制法器的方法,建庙收集众生香火,现在想来,井口镇五帝庙就是这个布置。 “风水局,养器池。” 原来,虞羿儿买走酿酒设备的价钱,竟如此丰厚! 王福胸中淤积千言万语,恨不得当场突破九曲,开启蝶镜石,一口气和对方说三天三夜的话。 然而,冷静下来,知道是一时冲动。 王福攥住五钱,心中盘算,自己目前设计画符,炼器却一窍不通,纵有法器胚料在手,也只能望洋兴叹。 法器的精髓,就是讲不同力量的符文有机组合,形成强大的战力。 “雷殛符!” 王福心中一动,取出那张雷符,就势按在五钱上。 法力激发之下,五枚铜钱冒光罩住雷殛符,上面符文如蚯蚓般扭动。 雷光兹兹响彻不绝,化作一根根丝线,往铜钱内部钻去。 奇异一幕发生了…… 雷殛符的符文,在光芒笼罩下,脱离符纸载体,悬浮在空中,嗖一声如燕归巢,进入铜钱内部。 变成空白的符纸,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彻底成了一张废纸 王福再往铜钱内输入法力,感受到空旷的内部,多出也一股熟悉的力量……雷殛符。 仅仅一道雷殛符,只在五钱中央留下一道淡淡影子 想彻底稳固下来,至少还要同等规格的七张雷殛符添进去。 “得,又要画符了。” 王福总算体会到,比画符更烧钱的是炼器。 第六十二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朗笑尘这位帅哥师兄,一脸兴奋走过来,对着王福肩膀一拍。 “好小子,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 刚才王福被叫走,朗笑尘又锻炼了片刻,听到外面有人喧闹,说是两个殿堂的弟子打起来了。 朗笑尘一听起劲了,连忙刚过来,却已经打完了。 “朗师兄!” 王福对他拱手,示意没什么大碍。 朗笑尘朝他点头,然后看向张金羽,“张金羽,你也太不成器了,连个师弟都打不过。” “打不过就打不过,输人还输阵。” 边说边摇头,“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一决生死,苦苦纠缠不休,你有失身份呐!” 张金羽听得周围窃窃私语,感觉到处都是对他的讥讽,面皮涨得通红。 “朗笑尘,你别多事。” 朗笑尘正色道,“什么多事?兵对兵、将对将,你我同为正式弟子,面对面谈清楚,你也是有身份的,怎么和刚入门的师弟较劲?” 他一指王福,“他虽然刚入门才两三月,却备受家师器重,你输给他不丢人。” “什么?” 朗笑尘吃惊看向王福,他本以为对方是陆瀚升舍友,已经入门半年了,没想到还要更短。 被这样的菜鸟击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朗笑尘,你让开,否则我跟你拼命。” 张金羽恼羞成怒,“别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你难道忘了,谁把你魂魄打伤,让你足足躲在鲁授师院落修养了一年多?” 朗笑尘脸色变了,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伤口,他也不必客气了。 王福听出来了,难怪经常见到这位六师兄,原来他根本就在养伤。 可既然是养伤,怎么还修炼得这么气劲? “张金羽,等到你能打伤我,才有资格对我说这话!” 朗笑尘可不是空手而来,袖口还系着两根铁刺,原本用来压手锻炼的,没想到这下就派上用场了。 “不用等,我现在就能!” 张金羽捏着印章,鼓足一口气,目光不善。 事情越来越大了! 三清、雷火两个殿堂,最近关系敏感,为了这届弟子的分配,丁掌殿一直吵吵着要和三清殿掰扯清楚。 这不…… 丁掌殿和开门道人秦某人,拉着一位胡须‘黑长直’的道人,正大闹不止。 “秦开门,当着袁授师当面,你说清楚,去年也就罢了,今天分配弟子,该有个什么章程!” 袁授师,是三清殿的授师,也是去年插了一刀,抢走雷火殿不少优质生源的‘仇人’。 这位云淡风轻,气度翩然,面对丁掌殿咄咄逼人,不见丝毫火气。 秦开门左右为难,不停赔笑脸,“丁掌殿,袁授师,这等大事儿,我一个人怎么能决定,还要你们两家谈好!” “姓秦的就是个跑腿的,你们说什么,我听什么。” 丁掌殿瞪圆双眼,回回都被你糊弄过去,今日好不容易堵住三清殿姓袁的,当着他的面,你还敢扮泥鳅、和稀泥? “袁授师,你听听,多么贴心的人呐!” 丁掌殿冷笑,“只是这颗心再热,只能贴一边,另一边自然就冷落了。” 秦开门目光哀求,看向袁授师,您老再不开口,我就要被逼死了。 “丁掌殿,消消气!” 袁授师语气淡淡,“弟子分配,不光秦开门管不到,便是我这个授师,你这位掌殿之主,同样无能为力。” 他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头顶。 “云阳观,真正说话管用的,还是观主他老人家。” 丁掌殿一愣,又搬出观主,谁不知道,你们三清殿就是观主嫡系,仗着这层关系,对雷火殿百般欺负。 “观主若是发话,我们自然不无尊崇。” 袁授师呵呵笑道,“丁掌殿,今日凑巧,有人送了我半坛霜雪寒酒,走,喝两杯去!” “不必了,没心情喝酒!” 丁掌殿还要说话,突然见到某个弟子慌里慌张,从旁边的走廊匆匆走过,心里来气,当场喝道,“站住!” 那位弟子见到袁授师等人,急忙下拜,“弟子拜见授师、殿主。” 天青色服饰,一看就是三清殿的弟子打扮。 “行走坐卧,皆有章法,你刚才做什么?” 袁授师面对弟子,板着脸训斥道。 “不是……” 弟子本就是来搬救兵的,见到袁授师灵光一闪,直接对他汇报。 “袁授师,咱们师兄和雷火殿打起来了。” 什么? 丁掌殿更加吃惊,一把揪过他,“怎么回事?” “张金羽师兄,教训一位雷火殿去年入门的弟子……” 三清殿弟子还没说完,就被丁掌殿含怒抛下,大踏步朝事发地点奔去。 “丁掌殿,别着急!” 袁授师作势挽留,对弟子说道,“带路!” 弟子本想再说,但见袁授师这模样,只得将后半句话咽下去。 “岂有此理?” 丁掌殿真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听连三清殿的弟子也欺负自家的,更是怒不可遏。 对方可是正式弟子,入籍录册,手持法器,初步具备战力。 雷火殿的入门弟子,这几届就没有出彩的,无论是谁出面,最终都免不了惨败的下场。 “袁授师,你听好了,我雷火殿的弟子,若是掉了一根头发,也要你们百倍……” 丁掌殿觉得不够,翻了一百倍,“……万倍偿还。” “丁掌殿,我修道之人,切莫心浮气躁,还请默念静心咒三遍。” 秦开门本不想掺和,但想到丁掌殿的脾气,生怕惹出什么大祸,急忙快走几步跟上去。 “等等我!” …… “都让开,丁掌殿来了!” 雷火殿的弟子们高声叫道。 “袁授师也来了。” 这回三清殿的弟子们,也故意大声叫起来。 丁掌殿巡视几圈,最后落在朗笑尘身上,对方是鲁授师的六弟子,他当然见过,还是颇为熟悉。 “朗笑尘,怎么回事?” 朗笑尘上前行礼,“掌殿,王福把张金羽打伤了。” 袁授师闻言瞪眼,转头看向这边,本以为来看热闹,结果到了现场,发现是自己家里的房子塌了。 张金羽呢,耷拉着头,不敢抬眼看他,显然是理亏。 “哈哈哈哈!” 丁掌殿爽朗的笑声,直冲云霄。 “袁授师,不好意思啊,你们弟子的汤药费,我们雷火殿一力承担。” 第七十二章 上门寻衅 王福心里清楚,手中五枚铜钱钱,还不能算是法器。 仅有一道雷殛符的影子,尚未形成烙印,用上两三次就会消散。 若想要将其炼成法器,需要一张张雷殛符叠加炼化,最终形成完整的烙印。 一旦烙印成了,这套铜钱,初步具备法器征兆。 到时候,施展雷殛符,就不用麻烦了,激发五帝钱就能飞出雷霆。 更重要的是,符纸是一次性的,法器却能重复使用,二者不是一个级别。 “轰隆隆!” 门外春雷响起,提醒了他。 最近正值雷雨天气,很快就会入梅,炼制雷殛符得天独厚,还不趁机多囤几张。 更何况,王福眼下状态极好,材料充裕、手法纯熟,可以考虑多画几张了。 庭院中的法坛还在,可以重复使用,温养符纸。 于是,王福热火朝天,投入到炼制中。 “这是第二批了。” 王福将五张雷殛符,放在供桌上,照旧用镇纸压好。 上一批的五张,已经‘充能’完毕,都收入五钱中。 铜钱中的符文影子,变得凝视许多,法力似乎能触手可及。 根据王福估计,再有三两道叠加,就能将其转变成烙印。 片刻后,王福走下法坛,伸了个懒腰。 他还不知道,一群不速之客正朝此地赶来,为的正是张金羽的事情。 “他住在这里?” 几位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好不容易打听到王福搬家,结果找到这里,发现是雷火殿正式弟子居住的区域,而且靠近掌殿的住所,属于核心地带。 在这里兴师问罪,可比想象中更难。 他们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才入门半年的弟子,怎么就能住在这里? 一行人大摇大摆,身着三清殿服饰,径直朝王福院子赶去,路上被人看到,猜到是去找王福,赶忙偷偷告知屠大有等人。 “什么?” 屠大有惊得起身,看着陆翰升二人,“三清殿的又来找王福麻烦?” 陆翰升比较冷静,思索几下,“铁庆发,快去鲁授师处,找朗笑尘师兄帮忙。” 他记得清楚,上次王福为他出头,朗笑尘也过来帮忙,是能求助的对象。 今天实在不凑巧,丁掌殿和几位授师都不在。 想必对方也是打听到消息,才敢大摇大摆闯进来。 铁庆发手脚灵活,尤其擅长风行术,出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我快去找人,越多同门越好,人越多,对方不敢乱来。” 陆翰升和屠大有二人,接下来分别行动,敲开旁边的一家家宿舍。 与此同时,王福小院的门被敲响了,“王福在吗?” 谁找我? 王福吃惊回头,是个陌生声音,而且旁边有杂乱脚步声,不止一人。 “谁?” 对方见不开门,回道,“三清殿的,为张金羽的事情来,开门让我们进去。” “不用麻烦。” 王福推门走出,转身关上门。 “家里小,站不下太多人,在外面说话。” 王福大量对面的五人,个个都腰间配印,是正式弟子, 为张金羽出头来的? 王福下意识浮现这个念头,目光越过几人,今日恰好又是休息日,周围无人在家,道路上也很是冷清。 这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王福,张金羽的太虚印,落在你手上吧?” 王福没有否认,点点头,“没错。” 对方一人重重咳嗽,板着脸说道,“擅自挑衅,打伤同门,张金羽还躺在床上养伤,若是将此事捅上去,你下场不妙。” “现如今,我们给你个机会,归还太虚印,当中向张金羽道歉,赔偿汤药费、误功费……” “等等!” 王福突然举手,“误功费是什么?” “耽误修行之功的费用。” 这都能折现? 啧啧! 王福听了片刻,反问,“还有吗?” “暂时就这么多,王福我劝你,年轻气盛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尊敬前辈,将来还让师弟们怎么对你?” 仿佛吃定了王福,几位三清殿弟子,老气横秋教训起来。 “听听我的回答!” 王福张口说道,“张金羽恶意报复,带人埋伏我,要说擅自挑衅,起头的是他,这是先撩者贱。” “汤药费、误功费,什么费都别想了。” “太虚印,是他没本事保住,我替他捡回来,空口白牙要回去可不成。” 王福重重强调,“你们得赎回去。” 好家伙,彻底谈不拢了。 王福这边,不光不赔钱,还要他们出钱才能拿回太虚印。 “王福,这就是你的态度? 对面的人怒了,“雷火殿的好规矩,教出来的什么弟子,没大没小,狂妄无礼。” 旁边几人,将手靠在腰间,神情不善,似乎一言不合就又要动手。 王福捏紧五钱,动手就动手,谁怕你们。 刚才他有先见之明,选在远在外面书说话,就算发生冲突,也不会弄乱法坛。 他对太虚印也算了解,知道对方若要动手,必定先放光迷住他的眼,然后伺机从死角打出玉印,以山岳之陈沉重,一击就能让王福失去战力。 情况不容乐观。 他孤身一人,要应付五位正式弟子,怎么看都是输。 “哎呀,三清殿的弟子好大本事,对付我们雷火殿的一个入门弟子,就要发动围攻,让我来见识见识。” 朗笑尘的声音响起,王福松了口气,总算来帮手了。 “快来人呐,三清殿的那帮家伙,上门欺负咱们的同门。” 屠大有嗓门极大,在嘈杂的环境下都听得清清楚楚,四面八方脚步声汇聚而来。 片刻后,三清殿的几位弟子,就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 “原来是你们几个,越发不成器了。” 朗笑尘走到前方,认出几位来人,“来干什么?” “给张金羽出头。” 人群中有声音传出。 三清殿的几位正式弟子,见状很是头疼,其他弟子人数再多,对他们也不造成威胁。 唯独是朗笑尘的出现,让他们进退不得,陷入僵局。 朗笑尘在正式弟子中,属于佼佼者,他们在对方面前压根不够看。 “朗笑尘,你别嚣张。” “温师兄能打伤你一次,就能打伤你十次,你还不知道吧,温师兄已突破九曲,如今已是一曲二转的境界。” 王福注意到,朗笑尘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第七十三章 登台斗法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尊严! 朗笑尘的事情,王福也听说过,那位三清殿姓温的弟子,和他同一届的,同为天赋出众的齐名人物,少不了相互竞争。 然而,对方技高一筹,打伤朗笑尘,甚至伤及魂魄,使得朗笑尘被迫休养一年多,严重耽搁修行进度。 那位温姓弟子,修行顺风顺水,一路突破,至今已是九曲初境。 这件事情,是朗笑尘的禁忌。 这群三清殿弟子当面提起,属于当众打脸。 “你们……找死!” 朗笑尘语气不善、眼看着一场巨大冲突就要发生。 “朗师兄、几个小喽罗,、还没值得您亲自动手。” 王福上前一步,朝朗笑尘拱手,“你来得正好,我要和他们切磋切磋,替我压阵。” 对面的三清殿弟子忍不住讥讽,“这里是雷火殿的地盘,你们好不要脸。” “嘿嘿!” 王福冷笑着反讽道,“你们几个正式弟子,合伙来欺负我一个刚入门的,也挺要脸的?” 三清殿的几位正式弟子,脸色变得难看,这也是实情。 “好啊,你要切磋,我们答应了。” 其中一人看出情况不对,若不能打破僵局,继续下去事情难以善了,主动站出来说道。 “但是,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周围都是你们的人。” “好哇!” 王福爽快答应了,“你们随便跳个地方。” “分明台如何? 分明台,云阳观弟子间的斗法之地,寓意为‘胜负分明’。 重要的是,这地方属于公共场地,不属于三清殿、雷火殿任何一方。 “王福,你小心。” 朗笑尘被勾动心思,他就是在分明台上被打伤,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到了分明台,一切全凭实力说话,稍有不慎,就是损及根基、影响前途。 “分明台开场了。” 劲爆的消息,在三清、雷火二殿传播开来,几乎所有五年保护期内的弟子们,都躁动起来。 寻常切磋斗法,怎么弄都不至于闹大,一旦上分明台,就意味着再无回转余地。 毕竟,分明台设立之日起,就有一条铁血条律,死伤不论。 所谓死伤不论,就是台上斗法交手造成的死亡、伤残,过后不再追究。 上一次分明台开场,还是两殿前途无量的弟子,温粮余、朗笑尘二人交战,结果雷火殿的新星落败,音然收场。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朗笑尘是雷火殿重点培养弟子,还因此损伤根基,他师父鲁授师大闹一场,最后也不了了之。 受此影响,分明台有一年多没开,概因双方都在约束弟子,不许闹事。 这次也是凑巧,云阳观最近事务繁忙,高层们无暇分身,才有了这次分明台重开。 然而,当众人得知事件主角时,都有些兴致不高。 三清殿的正式弟子,都是平庸之辈,远不及温粮余。 倒是雷火殿的弟子小有名气,以入门弟子的身份,让张金羽吃了大亏,小有其名气的王福。 没错,张金羽埋伏王福不成,还被打断双腿、夺走太虚印,这件事情太丢脸,一直藏着掖着没有流传出去。 外人都以为,张金羽只在王福身上吃过一次亏。 “去不去?” “同去,时隔一年,还能见到痛殴雷火殿的人,岂不痛快?” 雷火殿这边,也是群情振奋,“好大的脸,正式弟子挑战咱们的入门弟子,啊呸。” “王福是我们雷火殿的自己人,我要力挺他。” 这场风暴,在阳关道的弟子间刮起,至于那些九曲境界的门人弟子,已经是另外一个境界,即便有所耳闻,只是淡淡一笑,当成小儿辈胡闹。 …… “王福师弟,听说你要上分明台,这套五帝钱借给你。” 来人是堵过他的资深师兄,就是继承家中长辈的五帝钱那个,如今听到王福要和三清殿交手,竟也找上门来,将视若珍宝的法器双手奉上。 王福注视对方双眼,见他态度诚恳,发自真心。 “师兄好意,我心领了,真不需要。” 王福感叹,纵然先前有冲突,但面临三清殿的挑战,雷火殿的同门终究还是自己人。 一旁的朗笑尘,出声道,“五帝钱是法器,想要形成战力,起码要花一两个月以法力祭炼,才能初步掌握,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 “是啊,我有雷殛符在手,师兄不必担心。” 送走略显失望的师兄,朗笑尘手持一口铁棍,递给王福。 “王福,光有雷殛符还不成,气兵法需要好兵器才能发挥威能。” “这根雪纹精钢棍,在师父的收藏中排名前三,你先拿去用。” 王福接过铁棍,是比枣木棍子压手,然而…… “朗师兄,这是鲁授师赐予你的?” “咳咳,当然不是,老师不在家,我代为保管。” 好么,监守自盗! 王福双手抱拳行礼,“大恩不言谢,朗师兄,待我上分明台,痛殴三清殿的人,替你出口恶气。” …… 分明台下,人群熙熙攘攘,三清殿的几位正式弟子,早已在众多同伴拥族下,等候多时。 “雷火殿的人呢?” 话音刚落,王福一众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他们面前。 朗笑尘看着对方,质间道,“你们谁上场。” 口中说着,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此人名为祝引用,是几人之中实力最强的。 果不其然…… 祝引用上前一步,双足无风悬浮,稳稳落在分明台上,朝王福一伸手,“请!” 这一手,又比风行术更波澜不惊,看着显得高明。 王福见状,知道对方存心要压雷火殿一头。 “小样儿!” 然后…… 王福转身拾阶而上,一步步走上了分明台。 吁! 对面三清殿的弟子们,大笑着喝倒彩。 众所周知,打赢了才能装逼,现在多节省些法力,将来才有装逼的机会。 王福脚步落下,站稳分明台地面,和对面的祝引用相对而立。 “三清殿,祝引用。” “雷火殿,王福。” 自报家门后,祝引用低声说道,“早叫你交出太虚印,你偏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分明台上,我就算打死你,也没人为你出头。” “王福,朗笑尘就是你的下场。” 王福笑了笑,“未必!” 第六十三章 好奇是好的开端 丁掌殿的嗓门格外大,袁授师仍旧保持风度,笑着不说话。 张金羽却知道,如果不能解释清楚,自己回到三清殿,必定要吃挂落。 “袁授师,我刚才是意外失手,连法器都没用上。” “请您做个见证,让我和他,再斗一次!” 张金羽愤愤看向王福,这小子害他,事情没完。 他认为自己输得冤枉,刚才是被王福打个措手不及,现在反应过来,肠子都悔青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张金羽,你还执迷不悟,我来教教你。” 袁授师开口了,“输不可耻,不承认才可耻。” 他说着朝丁掌殿拱手,“恭喜了!” 说罢,这位三清殿授师果断转身离去。 丁掌殿吐气扬眉,对着袁授师背影招手,“欢迎三清殿的弟子过来交流切磋。” 一地鸡毛,既然长辈都走了,三清殿的弟子们陆续离去。 “你……” 丁掌殿转向王福,突然觉得这弟子眼熟,“你不是?” 难为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丁掌殿还是没认出王福。 “掌殿,他就是王福。” 听到这个名字,丁掌殿瞬间如同雷劈,在二间堂睡觉的那个?被他怒斥烂泥扶不上墙的? 他对王福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课上睡觉,事后找綦毋授师商量辞退,对方坚决不答应。 丁掌殿本打算,等鲁授师回来,就将王福逐出云阳观。 “是你击败了张金羽?” 丁掌殿认为不太可能,当面再三确定。 “掌殿,各位都有目共睹!” 朗笑尘在旁边附和。 插班生、上课睡觉,找同学打架…… 很好,王福在丁掌殿心目中的人设,已经初步立起来了。 “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丁掌殿看了王福片刻,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朗笑尘一路跟上去,“掌殿,我送送你……” 王福回过神,找到陆瀚升等舍友,招呼道,“走!” “去哪儿?” 王福指向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别让人跑了。” 原来张金羽败了,跟着他的几位三清殿弟子,也就是讹陆瀚升钱财的几个,想要偷偷离开。 “不能让他们走。” 几个三清殿弟子,刚要逃之夭夭,突然面前几道黑影出现。 “招呼都不打一声,去哪儿?” 陆瀚升冷笑着看他们,现在轮到他咄咄逼人了,摊开手,“还钱。” “没有。” 几人还想硬气,但旁边王福上前几步,慌忙告饶,“有,有,有!” “想清楚了,别以为张金羽还能庇护你们。” 今天的事情有目共睹,张金羽输给王福,将三清殿的脸都丢光了,可想而知回到三清殿,肯定面临无数麻烦。 这个时候,哪还有人给他们撑腰? 唯一的办法,就是破财免灾。 “好,钱我们还。” 事情过去几个月了,那笔钱都花的七七八八,想要原封不动吐出来,这几位三清殿弟子,肯定要伤筋动骨。 然而没办法,陆瀚升有王福这个帮手,他们惹不起。 更别提,将来张金羽缓过劲而来,还要找他们麻烦。 这次当真是输麻了! …… “朗笑尘,这王福你熟悉吗?” 丁掌殿正走着,突然发话问道。 朗笑尘下意识开口,突然脑海闪过师父的再三叮嘱,半路刹住。 “不算太熟,偶尔听过名字。” 朗笑尘说完低头,生怕丁掌殿再问,自己兜不住坦白。 接下来,丁掌殿再没有说话,走了片刻,挥手让朗笑尘离开。 这时候,他对王福已经开始感兴趣了。 一个上课睡觉的新弟子,还是半路出家,竟能击败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这可不是寻常事情。 丁掌殿越想,越觉得蹊跷,就算是走大运了,也得有原因吧! “先不急赶出去,观察一阵子。” 经过这件事情,丁掌殿又改变想法了。 到了第二天,王福突然收到消息,观内丹器坊最近有加急要务,綦毋授师前去帮手,短时间回不来了。 王福这才知道,綦毋授师在丹器坊还挂了职,平时不在,遇到大事就要过去帮忙。 “丹器坊!” 他以前听过这个名字,什么草乌丹、五帝钱之类的好东西,都是从哪里生产出来的。 这下可好,也不用去綦毋授师处点卯。 王福觉得可支配时间,一下子宽裕许多,先前许多积累的点子,可以付诸实践了,比如先前的裂格组符法。 在此之前,綦毋授师在二间堂的缺口,也要他补上。 王·临时助教·福,最终得以转正,开始主抓早课、晚课。 “王福,你给我们讲讲风行术,太厉害了。” 经过那天对战张金羽,王福对风行术的运用,简直让众人大开眼界。 所以,二间堂的弟子们,见到王福出现在课堂,就积极请教起来。 裂格组符法,属于不外传的秘技,肯定不能传授。 但是,风行术还能继续讲下去。 “可以,我再讲讲,风行术的几个提升点。” 风行术和大风咒不同,存在某种风险,需要有经验的在旁辅助。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王福手把手帮他们,然而人有亲疏远近的区别,唯有屠大有、陆瀚升二人,才有这个资格。 王福过眼一遍,选出几个出挑的,重点指点提升,然后让他们各自阻止学习小组,成辐射方式传授。 “瞧着点,别撞到了。” “你别钻我的胯,唉哟!” “哎哎哎哎,咚!” …… 二间堂的庭院内,弟子们热火朝天,练得不亦乐乎。 以前他们如同咸鱼,那是没有看到希望,如今亲眼目睹王福以风行术配合气兵法,击败三清殿的正式弟子,顿时萌发奋斗的目标。 一股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儿,就这么树立起来了。 “嗯!” 丁掌殿这次孤身一人,站在庭院的墙头,目睹了全过程。 王福包括其他弟子们,都没有察觉他存在,各自行事。 他对王福产生好奇,今天很早到来,看到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王福才来了几个月,就能传授比他早来几年的资深师兄,而且几乎个个人都服他听他。 “你们先练着,我过去眯一会儿。” 王福打了个哈欠,走到堂内课桌趴下,均匀打起了呼噜。 丁掌殿总算明白了,那天自己看到了,原来是管中窥豹,并未看到事情的整个过程。 “险些冤枉了一个好苗子。” 第六十四章 就怕领导耍赖皮 丁掌殿望着下方,弟子们修炼得热火朝天景象,若有所思。 原来,王福课上睡觉只是表象,实际上,却是无私将所学所得,传授给同门帮助共同提升。 丁掌殿全程旁听,目睹王福授课的过程,内心表示认可。 原本看不过眼的睡觉,也变成了心力耗费过度,可以谅解的休息。 “能打能教,文武双全呐!” 丁掌殿赞赏点头,突然察觉一丝不对,早课是鲁授师的,为什么由他讲课呢? 这件事情,鲁授师肯定知情,难怪綦毋授师说要等他回来。 丁掌殿似乎猜到什么真相。 “对了,下午的晚课。” 丁掌殿刚要离开,突然想到,近几日丹器坊有大动作,綦毋授师忙着造器,晚课怎么解决? 他不经意间,目光掠过王福身上,“难道……” “……” “下面,我给大家演示下,这道符的正确顺序,还有下笔起笔的定式。” 二间堂上,王福站在中央,指着竖起的一块木板,以手势比划。 这块木板,是他的新发明,方便同门观看。 王福在木板上演练画法,一笔一划,详细讲解。 “……” 墙头上的丁掌殿,看得目瞪口呆,綦毋授师的课,他也能教? 合着一天两堂课,鲁、綦毋两位授师的本职,都被王福一人包了。 本以为鲁授师、綦毋授师有事,二间堂暂且停摆,可如今见了,却比先前二人在时进展的更好。 尤其是那块展示用的木板,初看平平无奇,但要在上面画符的难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竖着画符,和平铺在桌上,各种发力点都不同。 还有,为了让所有弟子看清,木板放大,符文也要相应放大,任何一个细节的偏差,经过放大后都会变的惨不忍睹。 然而,王福一笔一划,像是模子卡出来的,目光再苛刻也挑不出错。 “哎!” 丁掌殿暗自后悔,他算是走眼了,这位从膳食堂捡来的弟子,竟是从沙土中挖出来的一枚明珠。 “綦毋啊,连你也瞒着我。” 从二间堂互动的气氛来看,王福不是头一天讲课,弟子们也都熟悉这个模式。 也就是说,不光是鲁授师,綦毋授师也清楚这个事情。 换句话说,别人都知道,唯独瞒着他一个人。 丁掌殿猛地想起,那天晚上,二人前后脚到来,陪吃陪喝,一个好话说尽,一个闷头不语,目的却都是一样的,收徒! “收弟子,嘿嘿,是抢吧!” 丁掌殿今日见到王福,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 平心而论,如此良才美质,他见了也心动啊! 从王福在课堂表现,两位授师对他下血本了,风行术、气兵法有鲁授师的影子,至于画符的笔法,也少不了綦毋授师的教化之功。 “我堂堂一殿之主,你们私底下瞒着我。” 丁掌殿想着想着,心头一股无明怒火腾起,你们两个小心眼的,都不想让我知道,唯恐我跟你们抢是吧? 什么德性? 转念一想,良才美质,必须抢。 “这王福,是我亲手带入雷火殿,我对他有知遇之恩呐!” “这么好的苗子,本命法不能含糊,守灯法必须我亲自传授才对。” “话说,我也有好几年没收弟子了,今年考虑考虑?” “我丁某人的私事儿,就是雷火殿的公事,收一亲传弟子,也是为了雷火殿乃至云阳观培养人才。” “鲁老三、綦毋他们,应该,不,肯定会理解我的苦衷。” 丁掌殿想到这里,重重点头,回头望了眼酣睡的王福,转身就走。 …… 开春以后,一日日暖和起来,众人的衣服也一件件减下去。 鲁授师回来,是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当时,王福还在二间堂上课。 “鲁老三,回来后不忙别的,先去二间堂。” 这是丁掌殿传来的话,鲁授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去二间堂干什么,授课也不急于这一时? 殿主的命令,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办! “哎哎哎,高了高了!” 走到庭院外,却见到某人一飞冲天,幸而腰间牵着绳子,被及时拉回去。 “是他?” 鲁授师认出此人,是个令人头疼的榆木疙瘩,三年不开窍,风行术练得惨不忍睹。 “这是开窍了?” 没想到出差一趟,还有惊喜啊! 鲁授师快步走到庭院,突然大吃一惊,转身让到旁边。 “……刚才那位师兄,做的非常好,有进步,然而,还有几方面需要注意。” 王福的声音响起,周围静悄悄,无人插嘴,显然都在仔细听着。 “这,这是在……” 鲁授师反应过来,他不在的时候,王福这是在代为传授? 接下来,王福又指点了几人,一个个腾空而起,摇摇晃晃来回纵横,对比先前都大有进步。 二间堂的同门们,每天共同修炼,纵然有进步,也是一点点累积渐变,或许许久回顾起来,才会发现巨大变化。 鲁授师这边,却是久别重逢,看到每个弟子的进步,堪称突飞猛进。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负责讲课的王福。 “好个王福,真是个宝贝啊!” 鲁授师甚至想到,将来收弟子,直接交给王福代管就行。 “咳咳咳!” 背后响起咳声。 鲁授师猛地一惊,转身看,原来是丁掌殿,他带着綦毋授师而来。 “别打扰孩子们修行,你我到旁边说说!” 鲁授师疑惑点头,突然发现,綦毋授师的脸色不太对。 三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沉默片刻。 “我来起个头吧!” 丁掌殿率先开口,打破平静的气氛。 “先前你们到我那里,说要收弟子,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 鲁授师激动了,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回来就给我个大惊喜。 掌殿如此关爱,或许这次谈话过后,他就能将王福带回住处,光明正大当子弟养。 “但是呢?” 丁掌殿咳了咳,“你和綦毋都有需求,本掌殿不得不一碗水端平。” 什么意思? “鉴于去年一届,雷火殿没收到什么好苗子,我决定今年争取,多分几个好苗子,到时候,你们两个随便挑。” 啊,不是! 鲁授师眼睛眨了眨,掌殿你什么意思,我不要别人,我要的是…… “好,就这样!” 丁掌殿道貌岸然咳了咳,“最迟年底,你们都能收到新弟子,这届就算了。” 哎哎哎,不对! 鲁授师恍然大悟,自己被耍了,掌殿这是看上王福了,假借名目,堵死他们开口的可能。 第七十四章 获胜 “王福,祝引用是平庸无奇之辈,空涨年纪不涨本领。” “你看他,身为正式弟子,也才三叠修为,这些年还未入曲,若非有太虚印在手你能打他三个。” 这是开战前,朗笑尘对王福私底下说的。 王福站在分明台上,见到祝引用时,忍不住笑了。 对方的威胁恫吓,听起来简直可笑。 “你笑,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祝引用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当场捏住太虚印。 台下响起一阵惊呼,却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王福动了。 王福抬手就是一枪,长棍一米八、臂展超过半米,加起来就有两米半。 气兵法一出,风旋凝聚,又在长棍尽头拉长半米长的利刃,瞬间将其变成锋利长枪。 王福攻击的范围,瞬间延伸到三米,脚下快走几步,枪尖都快顶到祝引用脸上。 这时候,祝引用刚取出太虚印,尚未抛出。 “精彩!” 朗笑尘大喝一声。 王福对气兵法的使用,堪称教科书级别,更是先发制人,将祝引用逼入死角。 然而…… 祝引胸口飞出一团火,符纸无风自燃,瞬间给自己加上一层‘山岳符’。 气兵命中光膜,如同刺中坚硬岩石,进发四溅火花。 王福早有预料,三清殿的弟子,都喜欢披层乌龟壳。 于是,他扭身一转,长棍带着枪芒,围绕对方一圈,集中后背。 咚! 又是一声闷响,火花四溅。 凡事有利有弊,山岳符防御强大,缺点是施展时不能移动,毕竟身负山岳寸步难行。 王福抓住这点,肆意施展枪法,叮叮当当,在祝引用身上刺得火光直冒。 终于…… 重重一枪,薄如纸的光幕膜当场破碎。 祝引用已经抓起太虚印,遥遥对着王福一招手,“疾!” 又是老一套,太虚印爆发刺眼强光,整个分明台被照得纤毫毕现。 “糟糕!” 朗笑尘心一紧,三清殿这帮孙子,还是老套路。 用强光刺你双眼,一旦下意识侧头避让,对方就趁虚而入,打得你措手不及,但若是硬挺着不让呢,眼睛就会被强光眩晕,看不清东西,接下来就光等着挨打。 祝引用露出笑容,虽然是老套路,却出乎意料好用。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骂张金羽,带人埋伏王福,一照面就用明光晃眼,本该万无一失,最后还是被王福翻盘打伤,这样的废物也是没救了。 法力运转下,太虚印化作大功率强光手电,目标对准了王福双目。 这位祝引用,果然是几人中最强的,这招明光符的力量,照在身上微微发热,功率不小啊! “此招无解,只能拉开距离,避让强光,顺便伺机反击。” 当初在荒野上,王福活动范围极广,可以从容应付,但眼下在分明台上,范围有限,只能硬抗此招。 台下某些资深弟子点评,都不太看好王福,心想开头就被压制,接下来很难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然而…… 王福是穿越者,习惯了不走寻常路。 面对强光袭来,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戴在脸上,遮住双眼。 墨镜,也称太阳镜。 墨色水晶打磨成片,再以金丝绞成框架,一副前所未有的太阳镜就出炉了。 新奇玩意儿,就是贵了点,包工包料五百两。 “这是什么法器?” 三清殿弟子们吃惊不已,貌似王福戴上墨镜,气质大变,变得更加冷酷凌厉、不苟言笑。 莫非,这是雷火殿新研制的法器…… 接下来的表现,进一步验证这个想法。 王福戴上墨镜,削弱了强光的影响,倒退几步后,找准角度,叉是一枪刺出。 祝引用手忙脚乱,闪开王福的攻击,心下惊骇不已 “这什么法器,竟不惧明光符?” 雷火殿的弟子们轰动了,怎么殿中有这门法器么?我怎么不知道? 是喽,王福备受綦毋授师青睐,肯定是綦毋授师新研制出来,传授给他使用。 三清殿弟子们,直接感受到威胁,有了这件法器,他们的明光符岂不是投用了? 更严重的是,先用强光晃眼,打的对方措手不及,然后一套连环攻击取胜的惯用套路,彻底没戏了。 某些弟子的世界观,正在面临坍塌的危险。 台上…… 王福戴着墨镜,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心想这钱没白花。 没有墨镜,逼格-1,有了墨镜,逼格+10。 “王福,别以为有这件古怪法器,你就赢了。” 祝引用见强光无效,索性将太虚印往地上一丢,“地崩!” 玉印蕴含的山岳之重,一股脑倾斜到脚下高台上。 “不好!” 朗笑尘见状大叫。 分明台不是普通的土基石,而是以山岳移形、雷火淬炼的炼器手法制成,可以承受剧烈的斗法余波。 这意味着,太虚印的力量倾斜出来,只会顺着地面传播,一路杀到王福身上,分明台不会有平点损伤。 王福呢,被山岳精气命中,必定当场四分五裂。 祝引用这不是在斗法切磋而是下了死手,这是在杀人,在行凶! “这威力……” 王福惊叹,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剧烈,威力堪比雷符。 看来三清殿能力压雷火殿,也的确有两把刷子。 这种情况下,如同烈火烹油,强行放出雷殛符,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意得局势恶化。 王福轻叹口气,抬手对着祝引用、太虚印一指。 定形咒! 这招随心运转,作用无形,外人看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王福的视线中,分明台上的一切,都陷入凝滞。 祝引用的动作定格、太虚印刚接触到地面尚未落地,甚至是分明台地面的振动,也完全停顿。 “好机会。” 王福快步上前,一枪命中太虚印,触之无力,玩具般被桃飞空中 下一刻,定形咒威力解除。 祝引用眼一花,就见到长棍顶在额头,冰凉渗入皮肤 再看太虚印,已经滚落台下,卧在尘土中。 “好!” 朗笑尘率先叫好,打破周围的宁静。 四周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一眨眼,王福反败为胜了? 简直是儿戏,祝引用的表现,像个呆子一般,故意往对方的枪口送,还有太虚印也软弱无力,随便就被挑飞。 输得太窝囊,三清殿的弟子接受不了。 第六十五章 论修行所需的财力 不怕领导讲道理,就怕领导耍赖皮。 更何况,丁掌殿以讲道理为借口,和他们两个耍赖皮。 明摆着的事实,他看上王福了。 鲁授师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直接来个透心凉,愤怒看向基毋授师。 老基,本以为你是个牢靠人,怎么我就出门一趟,家给丁老大偷了! 基毋授师闷头不语,心中也是恼火,本以为鲁授师能顶回去,但是这个大老粗是银样枪头,屁都不敢放。 “二位,事情就这么定下,散了散了。” 丁掌殿呵呵笑着,“孩子们还要用功,不好打扰他们。” “还有,王福那边,我会给他安排个单独的住处,总去你们那边影响不太好。” 好么,直接釜底抽薪,明晃晃挖墙脚。 “丁老大,你这吃相太难看吧!” 鲁授师忍不住,“王福这孩子,可是我先看上的。” 丁掌殿也不动怒,笑呵呵,“鲁老三,你是个粗人,应该还不清楚,是我亲手将他从膳食堂带到雷火殿。” “论其根本,丁某带他入门,比你还早。” 早,早怎么你没发现? 鲁授师越发不高兴了,心里一阵阵剧痛,痛如刀割。 出差出差,出什么鸟差,结果一趟回来,菜被偷了。 “就这么定了!” 丁掌殿一拍板,事情就成了定局。 等他走后,鲁授师许久才怒道,“丁扒皮,这事儿没完。” 基毋授师转身就走,鲁授师在他背后叫道,“干什么去?” “教课。” 鲁授师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怎么说他们也是王福的启蒙恩师,就算将来丁掌殿夺走了,也还是这层关系在。 不错,趁现在,还要大力投入,培养感情。 …… 王福回到宿舍,望了眼里外两间,感觉还是略显拥挤,学生公寓而已,环境能好到那里去。 “王福,这是对方还的钱?” 陆翰升早已准备好,一个大箱子里,装着金锭、银块、铜钱和珠宝,杂七杂八加起来,约莫有一万两左右。 那帮人为了凑这笔钱,算是大大吐血了,将朋友都借遍了。 陆翰升也知道,若非王福撑腰,这些钱绝要不回来。 “这些钱你先收好,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陆翰升也是果决,咬咬牙,一分也不留,全都托付给王福。 王福正要拒绝,对方反应也快,连忙解释道。 “你听我说,修行一道,最是耗费钱财。” “我们三人资质有限,有钱也花不出去,你就不一样了,今天在掌殿面前露面,别看他没说什么,以后肯定要重用的。” 陆翰升跟着县令老爹,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事情很熟。 领导要提拔你,肯定是多番考察,在心里形成结果,才会下达命令,在此之前,你一刻也不能懈怠,千方百计要表现的好。 王福今天表现,入籍录册已成定数,未来不可估量。 陆翰升估计,自己近水楼台,如果不趁机交好,定然错失先机。 “这些钱看似不少,买房买地都有富余,但在云阳观却不算什么。” “你可知道,草乌丹一颗多少?” 王福试探说道,“五百两。” 陆翰升摇摇头,“丹器坊明码标价,一千两一颗。” 王福这才知道,五百两的价格,还是太黑了,那几位师兄被教训得轻了。 这段时间在鲁授师处,也吃了两三颗,加起来小三千两了 “我这些钱财,也就勉强买十颗草乌丹。” “更别提,还有法器。” 丹器坊,除了出产丹药,还有法器,后者更加价格不菲。 “三清殿有太虚印,我雷火殿有五帝钱,都是标配,正式弟子往往要攒钱多年,还要靠着家中接济,才能为自己添置一套法器,走出去也不至于丢人。” 王福心中一动,想起那次在路上堵他的四个资深师兄,其中一人手中就有五帝钱。 想到这里,他向陆翰升提起来。 “哦,差点忘了他。” 陆翰升显然对此很熟,一口叫出那位师兄的名字。 “他有个远方叔叔在道观任职,后来羽化了,托人找关系进来,那串五帝钱本不是他的,挂在身上晃眼,却是动用不了万分之一的力量。” 陆翰升说着摇头,“别看他有五帝钱,实则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否则也不至于贪你那颗草乌丹了。” 原来如此。 王福点点头,突然听到屋外有人叫他。 “王福可在,净庭道人求见。” 几位舍友吃惊,净庭道人和他们无甚关联,为何要找上门来。 “我是王福,敢问……” 王福走出宿舍,见到一位道人带着俩两个杂役,在门口等候。 净庭道人见到王福,行个起手礼,“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福看了看几位舍友,点了点头。 然后,净庭道人撇下两位杂役,拉着王福走到某个角落。 “刷!” 净庭道人掏出一张符纸,以法力引燃,周围空气浮现细微的嘈杂声。 “我们说些话儿,也不犯什么禁忌,只是不能让外人听到。” 净庭道人解释,“这道‘天籁符’,可以行个方便。” 布置完,他才正式说出来的目的。 “王福,我在二间堂收拾废纸,见过你画的符,非常好。” “此番来找你,共谋一项富贵。” 王福笑了,一个陌生人上来找你,就说要共谋富贵,还你你信? “说来听听。” 净庭道人看出王福怀疑,也不介意,解释道,“我们这些跑腿的,看似下贱,却也有发财的路子,王福你少年有为,将来要做大人物的,可没钱铺路不行。” “你有画符本领,得了毋授师真传,稍微画几笔,就能吃喝不愁。” “怎么样?和我合作,包你一月至少有这个数。” 王福看了对方比划的手势,微微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实际上,双手十指,除了能比划数字,百千万也可以,不存在错个数量级的情况。 对方开出的价格,是每月两千,等同于两颗草乌丹。 “多谢抬爱,我考虑考虑。” 王福没有当场答应,而是留了个余地。 净庭道人一笑,“可以。” 王福虽然心动,却也没有昏了头,云阳观设有丹器坊,出产丹药、符纸等成品,净庭道人这项生意,怎么看都像是虎口夺食,风险太大。 第七十五章 含光 “祝引用,还不快滚下来。” 一声怒喝,惊醒呆若木鸡的祝引用。 这位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至今还没想明白,为何一眨眼就输了。 电石火光的一刹那,气势如虹的局面瞬间反转。 他现在脑子还是懵的,觉得输的太冤枉了。 “温师兄!” 祝引用一个激灵,这声音很耳熟,敢对他这么不客气的,一想就知道是谁。 分明台下,朗笑尘看着来人,咬牙切齿。 “温粮余。” 这位温师兄卖相挺好,如果说朗笑尘是肌肉型英俊小生,他就是那种谦谦君子、风度翩翩的类型。 不得不说,在气质这方面,三清殿弟子拿捏的死死的。 温粮余朝台上招手,“雷火殿的师弟,祝引用输了,我们认,你先放开他。” 雷火殿的师弟? 王福心想,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不配有姓名的杂鱼吗? 祝引用跳下分明台,快走几步,半跪在温粮余面前,惭愧低头,“温师兄。” “祝引用,你们和张金羽的一切罪罚,过后回三清殿自领。” “我在这里,就问一句,你可知道,今日错在何处?” 祝引用沉默片刻,抬头说道,“错在不该输。” 听到这句话,雷火殿一片哗然,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咱们么? 然而,温粮余竟点头,“知道错就好。” 他转身对着三清殿弟子说道,“各位,张金羽在前,祝引用在后,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自量力,他们是入籍在册的正式弟子,却挑战一个刚入门的雷火殿弟子。” “以大欺小,本就不该,结果还输了,更是错上加错。” “你们切记,以后要挑战,就要找平辈中人。” 听到这里,朗笑尘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几步,“温粮余,你来得正好,我要挑战你。” “你么?” 温粮余摇摇头,“我是九曲境,你还在阳关道,不成,不成。” 一旁有三清殿弟子帮腔,“朗笑尘,请你突破九曲再来,温师兄事务繁忙,没时间理会闲杂人等。” 岂有此理! 朗笑尘看向那人,是个十五六岁少年,神情飞扬,很是得意。 “忘了和你介绍这位师弟。” 温粮余将少年叫来身边,“这位储含光,是我三清殿弟子,去年刚入门。” “朗笑尘,你若要挑战,可以找他。” 这句话,已经是不加掩饰的羞辱了。 言下之意,朗笑尘和他已经不再一个层次,只配和三清殿刚入门的交手。 少年储含光,挺了挺胸膛,傲然朝朗笑尘拱手,“请赐教。” “慢着。” 王福快步走到近前,“刚才这位温师兄说得好,王对王、卒对卒,朗师兄身为前辈,不能以大欺小。” 他指向自己,“王某人不才,也是雷火殿去年刚来,最不成器的入门弟子。” “这位储含光师兄,和我很般配呀!” “咱们俩过过手?” 储含光傲然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过怎么知道?” 王福举起雪纹精钢棍,“实不相瞒,我一手气兵法,都是朗师兄教出来的。” “你想挑战朗师兄,先得过我这关。” 温粮余突然开口,“朗笑尘,当真?” “没错!” 朗笑尘指向王福,“刚才他一枪挑飞太虚印,大家有目共睹。” 不得不说,王福一枪定乾坤,实在太漂亮,三清殿也不好抵赖,只能归咎于祝引用无能窝囊。 “好!” 温粮余点点头,朝储含光说道,“你去指点下雷火殿的师弟。” 事到如今,明明知道王福大名,他还是以‘雷火殿的师弟’代指,足见目中无人。 “温师兄,十个数以内,我解决了他。” 储含光胸有成竹,他能被温粮余器重,可不是一般人物。 身为入门弟子,可是在温粮余眼中,三个祝引用都不是他的对手。 三清殿天才辈出、强者如云,有底气才有傲气。 然而,储含光夸口十个数解决王福,还是太狂妄了。 这意味着,从一数到十,误差也就在十几秒之内,干净利落击败王福。 王福觉得,自己不打断他几颗牙,简直对不起自己。 双方都同意了,第二场即将开始。 分明台上…… 储含光和王福各自站定方位,在他们后方台下,站着各家阵营的同门。 王福耳边也听到,身后人群中,有熟悉的声音叫着,“给这小子个教训。” 对面的三清殿,也有人不断鼓噪,让储含光速战速决。 两家的关系平时就太好,这时候更是互相看不对眼。 三清殿看不上雷火殿,雷火殿也不服气三清殿,若非师长们约束,早就打起来了。 今天登台斗法,趁着师长大都不在,而且理由也冠冕堂皇,斗法切磋。 “王福,你输定了。” 储含光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分开胸襟,露出一枚挂在脖颈的……铜镜。 形似飞碟、边缘平坦、中间凸起,铜镜就挂在胸前,明晃晃更是耀眼。 “护心镜!” 王福看得微微一愣,随机释然,打擂台戴护心镜,没毛病,这位小哥也是我苟道中人。 “定制法器”。 台下一众弟子们,响起此起彼伏的羡慕声。 三清殿弟子,唯有入籍录册,才有资格申请一件太虚印。 这位储含光,去年刚入门,手上这块铜镜,不用多问,肯定是定制法器。 财大气粗啊! “此镜名为含光,王福,收起你那根破铜烂铁。” 王福手中这根雪花精钢棍,就算不是法器,也是鲁授师珍藏的神兵利器之一。 然而,在储含光口中,却成了破铜烂铁。 再联想到,刚才对方夸口,十秒内击败自己。 王福觉得,这孩子家里骄纵惯了,五行欠削,尤其缺社会的毒打。 自己很有必要,让他见识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项重任义不容辞。 “嗯!” 王福点了点头,决定从捅裂这块铜镜开始。 “含光!” 储含光一声喝,双头托举护心镜,法力流转下,光芒透过铜镜落下、花纹放大成影子,光影交错,顷刻间降临王福身上。 重叠的黑影,比强力胶水更粘,牢牢附在王福身上,压得他寸步难行。 “一击,就能败你。” 储含光困住王福,抬起下巴说道。 第六十六章 马甲创业记 王福回到宿舍,没有说什么,但舍友们都看出,他有心事了。 毕竟,刚才谈论的事情,极有可能犯禁。 但是,净庭道人的建议,给王福打开思路,赚钱的思路。 作为一名‘贫困生’,农民的子弟,想办法勤工俭学,这不过分吧! 重点是,犯法违规的事情不能干。 “王福,刚才净庭道人和你说什么了?” 屠大有忍不住问道。 “这些人看似没什么,却掌握实权,不能轻易得罪。” “酒扫这一块,平常人也不觉得什么,但若是一天不打扫,必然垃圾堆积、臭气熏天。净庭道人若是为难你,只需扣住杂役,不让他们清理你这片区域,过不了几天,你就撑不住了。 王福摇摇头,“别担心,我没得罪他,而是触发了一件心事。” “陆翰升,你家里做官的,对灰色收入这一块,有没有什么想法?” 所谓灰色收入,是在‘法无禁止即可’的前提下,利用规则漏洞捞钱。 嗯! 陆翰升听了双眼发亮,这个我熟! 然而,屠大有抢先开口了,“王福,都不用当官,我家就有这个情况。” 原来,屠大有家卖肉,肥油、精肉、排骨、下水等等分门别类,摆在案子上供人购买。 然而,一头猪切割成零碎,总有些皮毛碎肉,买也卖不出去,作为搭头也送不完,每日都剩下许多,不处理净等着发臭。 屠大有的老爹,直接就把这些零碎的带皮骨肉,送给学徒带回家。 毕竟,就算再零碎也是肉,回家煮了也能添些油水。 “有些学徒舍不得吃,找些穷苦人家卖了,多少能赚几个铜钱。” 这就是灰色收入,屠大有老爹给他们吃,但转而卖钱,理论上不允许,只要没被发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年有个学徒贪图钱财,剁肉时故意留了大块的零碎,想要多多卖钱,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被发现。” 屠大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爹打了他一顿,扣了当月工钱,直接赶走了。” 王福点了点头,平时贪点没事儿,你贪过头了,侵占东家的利益,就怨不得人了。 “王福,我家也差不多。” 铁庆发也忍不住开口了。 “平常铁匠铺里,那些学徒又苦又累,我爹也看在眼里,谁家有铁器损坏了,带到铺子里加些铁补好,耗费的炭火都不算是个事儿,但若是想要用铺子的铁块、炉火干私活,一旦发现就要打断腿赶走。” 嗯,也是同样的道理,许吃不许带,人人都要多拿多占,生意还做不做了? 最后是陆翰升,这位县令公子笑了笑。 “你们是自家的生意,可官场却是皇帝老子的生意,情况不一样。” 他爹是县令,自有一套收入体系,吃相也不至于太难看,下面的小吏则是如狼似虎,各种盘剥百姓、敲骨吸髓。 三位舍友先后答疑,王福心中逐渐有了思路。 净庭道士那边,肯定不能答应,他倒卖符纸,虽说是以废纸的名义,但终究是挖丹器坊的墙角。 别看现在还投事,真要上头认真起来,随便找个理由整治,净庭道人就是过年宰的那头猪。 王福觉得,自己肯定不能牵扯进去。 “哎!” 吸了口气,心里做出个痛苦的决定,这件事情,三好学生王福肯定不能答应,毕竟有大好前程,人生履历不能留下污点。 然而,某个不愿透露身份的云阳观弟子,可以主动去找净庭道人谈买卖。 没错! 王福准备穿上马甲,寻找勤工俭学的路子。 …… “抱歉,我胆子小,这买卖不敢做。” 第二天,王福找到净庭道人明确表达了意思。 净庭道人倒也豁达,“以后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的生意广泛撒网,目标也不只有王福一个,总有人愿者上钩。 当晚! 净庭道士在睡梦中中,耳边传来几声铜铃的脆响,顿时惊醒一身冷汗。 这铜铃,是他花费巨资从丹器坊购买,作用就是为了保命,一旦有外敌潜入,铜铃就会无风自鸣。 “咳咳,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一道影子投在雕窗上响起沙哑的噪音 然而,透过月光,一道道气流环绕黑影四周,衬托得迷幻不定。 “阁下擅闯云阳观,想好怎么出去吗? 净庭道人强装镇定,起身披了件外衣,胳膊缩在里面,坐在床上从容开口。 “谁说我是闯进来的,我也是云阳观的弟子。” 不速之客呵呵笑了,“净庭道人,你做得好大生意,怎么不来照顾我?” “好说,好说!” 净庭道人听到是劫财,松了口气,娴熟开口,“要多少?” “不要钱,相反来送钱给你。” 陌生人正是王福,他略微激发一丝五鬼屏风的气息,遮住本来形貌,趁夜潜入净庭道人的家中。 净庭道人的铜铃示警,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果然在云阳观内,任何地方都要小心。 净庭道人摇摇头,“说笑了,请报个数。” “没开玩笑,我最近缺钱,却也不想干打家劫舍的买卖,最近见你去找雷火殿的小家伙商量买卖。” “净庭道人,你要找人合作,我可以啊。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胆子小、本事低,能帮你赚什么大钱?” “我就不一样了,就算你要雷殛符,也一样能搞来。” 净庭道人剧烈咳嗽几下拼命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可怜他一个净庭道人,平日做的买卖,也就是镇宅符这样等级,等同于走私手机,然王福一上来就是雷殛符,直接升级成军火了。 没错,雷殛符在云阳观的地位,就等同于军火,属于违禁品。 “这位朋友,违法犯禁的事情我不干,还请你听好了。” 王福笑了笑,刚才说说而已,雷殛符事关重大,一出手他铁定露馅。 “你能提供什么灵符?” 净庭道人问道。 “那可多了,我身为雷火殿的门人,什么明光符、辟邪符……都略懂一二。” 净庭道人心中暗骂无耻,和我来这一套,装什么装,这几种符法都是三清殿的。 他立刻猜出真相,不速之客来自三清殿,特地伪装成雷火殿来勾搭。 想私底下弄好处还不算,更要把脏水泼到雷火殿头上,真是够阴够损。 “怎么样?” 王福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起来。 “可以,约定个章程吧!” 第七十六章 一念无尘 王福挣扎几下,束缚越发紧了,手上铁棍施展不开。 含光境这件法器,还有困人的功能,这是王福始料未及的。 护心镜上的花纹凝聚光影,光纹如铁链、影子如枷锁,遍布王福全身,将他锁在当场动弹不得。 “不妙!” 王福心知,这样下去非败不可。 自己被捆住手脚,不能施法念咒、也无法使用符纸,等同废人。 反观储含光,可以肆无忌惮出手,呈现一面倒的压制。 这种情况下怎么打?没法打。 “还剩下七个数,比想象更快。” 储含光迈步上前,拾手对着王福施法。 这一刻,他胜券在握,满以为大局已定 分明台下,温粮余微微一笑,“朗笑尘,如果台上是你,现在如何? 朗笑尘没说话,这块含光境威力甚大,换做他上场,也想不出破解的法子。 铜镜翻转,就在掌指间,轻而易举,光影随之流转,一瞬千里,谁能逃得出笼罩? 可要是被光影条纹罩住,就会和台上王福一般,捆得结结实实,一身手段半点也使不出。王福危险了! 眼见储含光施法,手上蕴含山岳之重,要将王福打落清明台,这局眼看就要输了。 然而…… 隆隆声响起! 许多台下弟子,忍不住抬头看天,近来三五不时下雨,一听有雷声,就要找地方躲雨。 晴空无云,雷霆是子虚乌有。 然后有人发现,雷声从平地而起,来源正是……高台之上。 此刻,王福的面孔,已经被照得银白,连眉毛都成了雪白。 挂在袖口的五钱终于派上用场,法力输入其中,雷殛符的烙印当场激发。 雷声只是前兆,紧随而来的才是正戏。 从王福袖口探出两条碗口粗的雷霆,如洞口探头的巨蟒,吞吐不定的雷光是凶猛的信子。 “殛!” 王福口中呼喝,雷霆瞬间将光影纹路撕得粉碎,余波扑面而来,冲击得储含光后退几步才站稳。 “雷符!” 温粮余吃惊,见到雷殛符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小靓了王福,储含光也是。 手握雷殛符,无论如何,储含光也不可能在十个数内击败之。 “朗笑尘,你们雷火殿富余到这个地步,刚入门的弟子就有雷殛符? 温粮余淡淡嘲讽。 “比不上三清殿财大气粗,新入门弟子,都有定制法器。” 朗笑尘毫不客气,照样回敬对方。 温粮余笑了笑,役有继续和他斗嘴,有雷殛符又如何? 储含光这位小师弟,真正出彩之处,却不在含光镜这件法器上。 雷殛符带来的变数,只让王福落败的时间拉长,对最终胜负并无任何影响。 “雷殛符!” 清明台上,储含光点了点头,伸手摸去护心镜边缘跳跃的雷光,入手酥麻。 王福施展雷殛符,撕开铜镜束缚,也让这件法器受创不轻。 “既然如此,要动用真本领才能击败你。 储含光深吸口气,双手一抹,“一念无尘。” 听到这四个字,朗笑尘神情激动,快步朝清明台冲去。 “朗笑尘,你想干什么?” 温粮余挡在他面前,笑道,“斗法是庄严之事,输赢各有天命,你难道想干涉?” “温粮余,你也太欺负人了。” 朗笑尘终于确定,台上的储含光,就是三清殿这一届的头名。 所谓头名,是入门弟子中的领头人物,资源倾斜、重点培养,当成招牌打造。 想当年,朗笑尘和温粮余,分别是雷火、三清各自的头名,到如今各自命运不同。 朗笑尘之所以肯定,就是看准了储含光的出手,是三清殿最难修炼的入门咒法,‘尘心诀’。 尘心诀,难度堪比雷火殿的定形咒。 一旦练成此咒、念头升起,能排斥周围一切存在。 所谓‘一念无尘’、便是自他念头之下,连一点尘埃都不允许存在。 听起来意境飘渺、实则霸道无双。 尘心诀运转起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任何有形无形的存在,都要被排后在外,没有立足之地。 这本就是一招攻守兼备的无解招式。 储含光施展此咒之刻起,已立于不败之地。 连朗笑尘也不得不承认,就算王福施展雷殛符,雷光也近不得身。 至于气兵法,更是不值一提。 台下情绪各不相同。 分明台上,王福也察觉到这招的犀利,整片空间都在排斥他。 周围的空气、脚下的地面,不约而同萌生敌意,要他驱逐出去。 “虽然超出十个数,但二十个数内,也能照样解决你。” 储含光的语气照样嚣张,但无论谁停听在耳中,都觉得很正常,人家有这份实力。 尘心诀驱动下,周围微尘嗖嗖飞射,瞬间变成比钢针更可怕的利器。 王福旋转铁棍,灰尘与之碰撞,撞出密密麻麻的碰响,脚步不断往后退。 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不光是被打落高台,更要被摔掉半条命。 “给我定! 这次王福再无保留,当着众人面前,对储含光一指。 法咒之力倾泻而出,作用在面前这片空间。 暂停键按下。 “什么?” 温粮余见状,惊得踢翻脚边的石块,死死盯着朗笑尘,“你早知道,对不对?” 莫名其妙! 朗笑尘想起王福上一场击败祝引用时画面,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定形咒。 “哈哈哈!” 朗笑尘的笑声,越发验证了温粮余的猜测。 “你们雷火殿藏得够深,这么一个练成定形咒的天才,都藏而不宣。” 朗笑尘笑着不说话,因为不知道啊,没看到王福这么高调,逮住你们三清殿的弟子就打,而且每次还打赢了。 他隐约猜出,定形咒的练法,就是师父鲁授师传授的。 而且,师父还不知道王福已练成定形咒。 否则,以鲁授师的性格,早已将王福抢来,做他的七师弟。 分明台上…… 王福猛地施展定形咒,打了个储含光措手不及,趁储含光还没恢复,立刻就是一棍子敲上去。 咚! 铁棍正中护心镜,剧烈的震荡波作用下,储含光踉跄后退,一路滑到高台边缘,倒翻两个跟头掉下清明台。 赢了。 王福收回铁棍,却见台下静悄悄,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第七十七章 炙手可热 分明台一战,成了王福的个人舞台。 雷火殿,已经好些年没这么扬眉吐气,打得三清殿灰头土脸。 祝引用也还罢了,储含光却大有来历,去年新入门的弟子中,资质数一数二,连丁掌殿都颇为眼热。 经过抢人大战,三清殿技高一筹,成功将其收下。 储含光在三清殿,也是表现优异,很快得到袁授师的看重,提前预定为亲传弟子,传授‘尘心诀’等大量法术。 温粮余也很看好这位师弟,平日和他亲近,经常会面走动。 这次分明台之行,不过是顺路来看看。 谁也没想到,突然杀出王福这个黑马,以往籍籍无名,一出手就是头名层次的强悍实力。 雷殛符、定形咒,两样东西加起来,就算是温粮余也觉得棘手。 “朗笑尘,王福,今日到此为止,等各家师长归来,自有公论。” 温粮余带着储含光离去,但落在雷火殿众人眼中,就是狼狈而逃。 …… “听说了么,三清殿去年头名,输给了雷火殿的某个无名弟子。” 这下子,不光是阳关道这个层次,连某些九曲初境的门人弟子,也都争相传递相关新闻。 呃,新闻中,王福还是没有露名的机会,以无名弟子代称。 这件事成为新闻,是因为太难得了! 云阳观,毕竟以三清传承为主,所以三清殿的势力始终占据主流。 观主本人,更是传说中九曲之上,天师境界。 五帝传承呢,最厉害的丁掌殿,也才八曲层次,他更是观主的忠诚大将,许多事情上面,面对三清殿都要低半头。 加入云阳观的弟子们,非富即贵,但凡有追求的,必然要选择三清殿。 至于雷火殿呢,三清殿挑剩下,才是他们的。 生源质量差距太大,加上师资力量也不同。 雷火殿这边,常驻授师只有两位,鲁授师、綦毋授师,遇到公务繁忙,两人都不在,弟子们只好自学。 现在有了王福能代课,情况还稍微好些。 三清殿那边,人数最紧张的时候,常驻授师也没少于六个。 两殿弟子的顶尖人物差距太大,前年是最接近的时候,可惜朗笑尘最终还是输给了温粮余。 谁也没想到,雷火殿出了王福这个异数,竟能击败三清殿的头名。 雷火殿的弟子们与有荣焉,都觉得扬眉吐气。 然而,朗笑尘却告诉王福,戒骄戒躁。 修行如赶路,稍有懈怠,就会造成龟兔赛跑的反转,更何况储含光天资本就出色,万一经过这次挫折知耻后勇,将来卷土重来,王福若止步不前,特定要吃亏了。 “王福,你看我这样,已经被温粮余甩在身后,可我也没失去斗志。” 朗笑尘拍拍胸口,“只要我一日还活着,可以继续修炼,就有希望追上他,一雪前耻。” “你也听好了,先赢不算赢,赢到最后才是真正赢家。” 王福认真听着,想到他和温粮余的恩怨,郑重说道,“朗师兄可要抓紧了,小心我先到一步,替你收拾了那温粮余。” 朗笑尘微微一愣,王福才阳关二叠,那温粮余已是一曲二转,这般大的差距下,尚且语出豪情,自己怎能不如这位师弟? “说得好!” 朗笑尘拍拍王福肩膀,“等掌殿师父他们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定然大喜过望。” 然后,他朝王福伸出手,“拿过来。” “啥?” 王福认真回忆,自己好像不欠对方钱。 “那件法器借我用用!” 原来是墨镜。 王福焕然大悟,将太阳镜取下,送给朗笑尘。 “好东西啊!” 朗笑尘戴上魔镜,眼线光线一暗,心想难怪能抵消明光符。 又帅又酷! 这位师兄戴上墨镜,颜值大幅度提升,妥妥的‘不在我之下’。 “王福,借我用两天。” 朗笑尘摆摆手,听他这语气,肯定是不想还了。 王福笑了笑没在意,一副太阳镜而已,虽然价格不菲,自己随时能打造出来。 “王福,你赢了!” 朗笑尘走后,陆瀚升、屠大有、铁庆发等一行人,围到王福身旁,欢呼不已。 “多谢几位。” 王福也知道,多亏他们叫人来帮忙,才不至于被三清殿围攻。 “还要多谢各位同门捧场!” 雷火殿的弟子们,却客气不已,他们心知,今日过后,王福就是高不可攀的头名了。 现在能提前交好他,众人都求之不得,连声客气招呼。 “诸位诸位,我和三位舍友还要叙旧,请让让路。” 众多同门太多热情,王福一行好不容易,才挤开人群,回到原先的宿舍。 回到宿舍后…… “对了,陆瀚升,多亏你的资助,我受益良多。” 王福从袖口,取出一张雷殛符,“这张符送你。” 陆瀚升接过雷殛符,手掌都在颤抖,“这是给我的?” “不错!” 现如今,王福已将五钱内的雷殛符化成烙印,还剩下三两张留在身边。 陆瀚升,曾无条件资助他一万两,作为启动资质。 王福至今还记在心中,此刻给出一张雷殛符,也只是稍微回报一二。 但是…… 屠大有、铁庆发二人,望着雷殛符,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雷殛符啊! 他们在课上听过,属于威力巨大的中级符,不出意外,只有等他们成为正式弟子才能接触到。 分明台上,王福以雷殛符击败三清殿,证明这张符的威力。 他们在台下望着,羡慕无比,做梦都想触碰一下。 现如今,陆瀚升手上,就躺着一张雷殛符。 “大有,我给瀚升雷殛符,不为别的,而是你们三人之中,他的修为最强,勉强能操纵一二。” 没错,陆瀚升虽然被三清殿淘汰,却也超过屠、铁二人,处于即将突破二叠的边缘。 “这张雷殛符给他,是为了保护你们三人安全。” 王福解释道,“等你们都突破二叠,每人一张雷殛符。” 他们交谈了几句,门外又有人拜见。 这回是江千帆,船行老板的儿子,擅长交际。 “王福,你为我雷火殿争光,大败三清殿,我们和你同届,也是脸上有光。” 江千帆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磁瓶,双手奉上。 “这瓶仙驹胜烟,专为祝贺你获胜归来。” 王福目光落在黑磁瓶上,心中一动,好厚的礼。 第六十七章 掌殿青睐有加 熬到天明,经过拉锯般讨价还价,二人最终达成一致章程。 每月第三天,王福主动来找净庭道人,一手交货、一手拿钱。 平时不能私下见面,若净庭道人有急事,可以在外墙某处留个记号,当晚王福会来主动找他。 也就是说,净庭道人不可能打听,无从知道王福的真实身份和样貌。 然而…… “坏了!” 王福一拍额头,忘了自己住集体宿舍,哪里有空间搞创业。 难不成,要把陆翰升、屠大有他们三个拉进来?肯定不行, 王福这可愁坏了,白手起家都是胡扯,自己连个创业基地都搞不定。 正患得患失间,突然有人找他。 “王福师弟。” 一位白暂青年,直接走到宿舍外,点名找王福。 不会吧!净庭道人这么快倒台,还把我供出来了? 王福心情差到极点,最近没有卜卦,自己运气这么差?而且,命火蜡烛也没提醒呐! “在下丁元妄,奉掌殿之命,请你过去。” 掌殿? “不错,是丁掌殿。” 王福松了口气,不是云阳观的监察人员,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道观里,也有专门的执法部门,专门负责监察弟子不法之事,被视为煞星。 “请!” 丁元妄客客气气伸手一引。 王福交代舍友们不必担心,自己收拾几下,跟着丁元妄出门。 路上,他将龟壳藏在袖口,暗暗测算起来。 “嘛里啪啦!” 龟壳裂纹的声音很是轻微,一路上脚步声都能盖住。 王福走在后头,抽空瞄了眼卦象。 怪了,竟然还是好事儿。 来雷火殿也有小半年了,王福对这位丁掌殿也不复从前一无所知,听过不少事迹。 丁掌殿,地位等同于观主的心腹头马,云阳观的双花红棍,人人都知道他能打够忠心。 然而,战斗人才跨行搞管理,却玩不过三清殿那帮老油条。 饶是如此,在雷火殿中,这位掌殿掌管一众门人弟子生杀大权,以王福今时今日的地位,距离对方太远。 两位授师,都是归人家管的。 “到了。” 王福还在想心事,走在前头的丁元妄停下,含笑招呼他。 丁拿殿的住处,比两位授师更宽广,却不见任何奢华的装饰。 “王福快进来。” 丁掌殿早已等候多时,连忙招呼王福进来。 王福看看丁掌殿,脑子突然进出一个想法,丁元妄莫非是他的什么人? “拜见掌殿。” “起来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 丁掌殿亲切扶起王福,“还记得,入冬的一个傍晚,我从膳食堂把你带到雷火殿,一晃眼几个月了,你也今非昔比了。” 这是打感情牌。 王福心想算得没错,这次过来不是坏事,还可能小有惊喜。 “弟子万般感谢掌殿提拔之恩。” 这倒不假,若非丁掌殿,王福至今还在膳食堂打工! “鲁授师和綦毋授师,对你赞赏有加,在我面前提过。” 丁掌殿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平时帮忙同门修炼,也是频有功劳,我身为掌殿,必须赏罚分明。” 说着,他朝旁边丁元妄点头,“元妄,你去安排下,在附近腾出个院子,让王福搬过来。 丁元妄一惊,单独的院子,这可是正式弟子才有的待遇,立刻点头答应。 “王福,以后你住在附近,若有修行上的疑问,可以上门请教。” 丁掌殿重点强调,“我是八曲十六转的修为,指点你绰绰有余。 天上掉馅饼了。 王福美滋滋离开,路上丁元妄送他离开,特别叮嘱,过几天来看院子。 “丁师兄,敢问你和掌殿….…· 丁元妄似乎被问过多次,也不介意,说道,“我是掌殿族人,按辈分是叔侄。” “还要仰仗丁师兄照顾。” 王福立刻明白了,对面这位是丁掌殿的心腹之一。 回到宿舍,王福和几位舍友说了,自己过几天搬出去。 三位舍友很是舍不得,但陆翰升却说了,这是掌殿厚爱,旁人求还求不来。 “王福,以后我们能去找你吗?” 屠大有眼神充满期待,看着王福。 他们都知道,王搬去的地方,靠近丁掌殿住所,属于雷火殿的核心地带,普通弟子若无准许,不能随便过去。 “当然可以,你们提说一声。” 舍友们有些伤感,虽然明知王福会飞黄腾达,但……这也太快了。 搬家当日,许多人都知道了,在附近围观。 王福感觉,自己有种从老破小,搬到高档小区的即视感,周围都是羡慕的眼光。 虽说有杂役帮忙,但三位舍友还是主动帮忙,一路送到王福的新住所。 “多谢兄弟们了,请回吧!” 王福的新住所,有前厅卧室、庭院杂房,地方宽敬、功能齐全,甚至养几个丫鬟也是可以的,呸呸! “好家伙。” 瞌睡来个枕头,从今往后,这间院子就是王福的独立王国,只要不算太多分,可以随便折腾。 他安置好一切,便迫不及待,投入到创业大计中。 王福却不知道,许多人还等着看他,如今却大大失望了。 丁掌殿亲口关照,对方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还是中途特招插班的,要说里面没什么,谁也不信? 所以,不少附近的门人弟子,对王福很是好奇。 奈何,王福一来就当宅男,纵然有心打探消息,也是无从下手。 “从哪个开始呢?” 王福面前,摊开两本厚厚书,一本是老鬼的《符咒大全》,一本是綦毋授师的心血手礼。 两本书区别很大,老鬼的路子太野,除了真仙府嫡传外,其他歪门邪道的也记录在内,包括王福先前学习的牙疼肚痛二咒。 綦毋授师提供的,是正规的教材,将云阳观内部的符文体系,做出系统的梳理归纳,学可以一路学习提升上去 王福现在要搞钱,已经确定了计划,伪装成三清殿弟子,所以只能出售三清殿的独门符文,雷火殿这边的最好不沾。 万一将来事情暴露,净庭道人就算想出卖他,最多能供出个不明身份的三清殿弟子,自己完美脱身。 “好,就从明光咒开始。” 王福铺开符纸,研磨朱砂,开始练手起来,轰隆隆! 耳边传来一阵雷鸣,春雨随之倾斜落下,好雨时节终于来了。 王福提笔看向庭院外,法坛已经搬来了,供奉在上面的雷殛符,于盼来了雷雨天气。 第六十八章 天雷至 雷符成 这天,云销雨霁,雨后天晴。 王福走到庭院,见到树上不断滴落残存雨点,法坛却干爽得没有半点水渍。 供桌上,雷殛符冒着一团光晕,处于‘充电’状态。 这道符纸,已经有了80%的完成率,只需完成剩下的步骤,就能最终成型。 “好极了!” 王福感觉功夫没白费,掐指一算,明天就是休息日。 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 他回到房内,将桌上一叠符纸收起,今晚还要去找净庭道士一趟。 没钱怎么出去玩? …… 到了晚上,铜铃无风自动。 净庭道士叹了口气,那人又来了,次次选在晚上来,难道他们做的交易,就这么见不得光? 呃,仔细一想还真是! “吱嘎!” 雕窗开了条缝,一叠符纸送进来。 “清点一下,明光符十张、辟邪符十张,还有丘陵符五张……” 净庭道士初听还点头,等听到有丘陵符时,大喜过望。 “朋友,你果然厉害,连山陵符都能供应。” 丘陵符最普遍的用法,就是为阴宅祖坟镇压,乃是王侯将相身后事必备的符纸。 所以,这种符纸的钱景,属于最高的。 奈何,丘陵符难度不低,对修行斗法全无涌出,所以钻研者甚少,来源稀缺,自然行情一路涨高。 “还行,还行。” 王福也不爱画这个,随手弄了几张,决定以后都不碰了。 “朋友,上次的符都卖出去了,供不应求,我这就和你对账结款。” 净庭道人大喜,连忙从旁边搬来一个木匣子,作势要打开。 “慢着,还有一道废符,你搭着卖吧!” 王福叹了口气,“卖不出去也不要紧,算我账上。” 一张白色近乎透明的符纸,出现在王福掌心,隔窗送到净庭道人面前。 “匿形符!” 简简单单三个字,净庭道人听得双耳嗡鸣,如同晴天霹雳。 “好朋友,怎么连这个你也敢卖?” 匿形符,能让人隐匿行踪,肉眼凡胎近在咫尺,也不能察觉,更重要的是,这张符能削弱法眼的探查。 虽然这门符没有攻击力,却也是云阳观管制的范畴,与雷殛符相同待遇。 “一张废符,不能屏蔽法眼,能有什么用?” 净庭道人听他说得轻松,脱口而出,“已经很不错了。” 法眼,极为消耗心力,除非遇到生死险关,否则谁也不会闲着没事,睁开法眼到处乱扫。 毕竟,开着法眼看人,对修行者来说,属于羞辱性质的冒犯。 净庭道人心中念头流转,三清殿中,能炼制匿形符的存在,也就那么几个,眼前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你若不敢收,我只能就地销毁了。” 王福真有些舍不得,其他几种符还好,废了也就废了,这张匿形符,是他尝试的第二种中级符文,仅次于雷殛符。 中级符文,朱砂要用上品的,还要夹杂其他珍贵药材,成本之昂贵,连废弃的符纸都舍不得扔。 “别,别,别!” 净庭道人慌忙抓住匿形废符,藏在身后,“废符也能卖。” 他可是知道外面行情,这张废符若能卖出去,堪比他之前一年开张的收获。 诱惑太大了,哪怕冒着性命危险,也值得一试。 干了。 净庭道人心想,大不了去山中鬼市,那里人流复杂,可以安全变现。 “好朋友,你真是让人惊喜啊!” “既然能炼出一张匿形符,以后肯定还有,倒不如……” 王福一抬手,“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结账吧!” 二人对账直到后半夜。 最终王福满意而归,净庭道人很会做人,没有直接给金银,而是换成修行所学的物资。 他这段时间辛苦所得,共有草乌丹五颗,上品朱砂十斤,灵狐毫、黄狼毫、飞鼠毫各五支,精制符纸十刀。 很贴心的合作伙伴,这些物资比真金白银更紧俏。 王福满载而归,回到居住的小院,夜半时分,窗外一声雷霆响彻云间。 哗啦啦! 春雨夜半而起、天明而止,到了清晨时分,雷隐雨消。 王福推开门户,避开从屋檐掉落的水滴,呼吸一口雨后新鲜空气。 目光落到法坛上,大喜过望。 雷殛符,光晕一圈圈缩小,最终恢复平常,露出原本的符纸模样。 直到这一刻,雷殛符总算成形,符纸的质地已脱胎换骨,如同玉质雕琢而成,流动着隐隐雷光。 “成了,成了!” 若是丁掌殿那般的人物,能一口气画符成形,同时抓聚空中雷霆精气凝聚其上,几个呼吸就能成形。 王福就不行了,还要借助法坛,一点点吸收空中游离的雷霆精气。 “境界不足,只能靠积累。” 这道中级符的威力之强,远超王福的想象,稍微捏在掌心,就有酥麻麻感觉一阵阵袭来,这是雷光充沛到溢出的征兆。 雷殛之下,万物乌有! 王福输入法力,脸色一变,符纸内部似有黑洞,疯狂吞吸他的法力。 显然,这道中级符的消耗,同样非同小可。 “殛!” 王福输出五成法力,急忙断开法力输入,雷殛符‘腾’升起一道胳膊粗的雷光,状如虬结的枝干,扎入左侧十米外的圆鼓状石凳。 石凳是一整块石头雕成,实心沉重,被雷光击中,瞬间裂成两半,碎石乱飞四溅。 “厉害!” 王福见好就收,等雷殛符光芒散尽,就将其收起。 刚才拿一下,只激发十分之一的力量,还能继续使用。 中级符,就是这么厉害,以王福二叠修为,尚且不足以激发全部力量,可以循环使用,直至耗尽力量报废。 “好,有了雷殛符,又多了一门手段。” 王福将雷殛符附在袖中,手掌一翻就能抓住。 明天外出休息,虽然在道观四周,可也不算太平。 云阳观,是附近百里最安全的所在,但只在高墙环绕之内。 出了道观的围墙,外界纷乱的险恶,随时可能出现在身边。 “嗯!” 王福转身到墙角,提了根两头包铁的枣木棍子,心情瞬间安宁下来。 这根枣木棍子,他从山上带到家里,一直也没丢,后来在路上的铁匠铺子,花钱在两端包裹铁皮,更加解释耐用。 有了上次空手对敌的经验,王福现在外出,总要随手操根棍子,以备不时之需。 第七十八章 抢手 仙驹胜烟,消耗性法器,与风行术配套使用。 一旦施展风行术,就要打开黑磁瓶,放出仙驹胜烟,如同长跑运动员骑上了摩托车,速度蹭一下就上去了 虽然是消耗性质的,但作为一次性法器,此物也极为珍贵。 江千帆和他交情寥寥,献上如此珍贵的法器,肯定有所求。 王福看了他两眼,只知道他人脉广,没想到连这等法器都能弄到手。 他虽然心动,却知道不把事情问清楚,东西不能收。 好在陆翰升抢先开口,“江千帆,都是同届的,这么客气干嘛。 “你带些果蔬点心,零嘴吃食什么的,我们也就收了,这太贵重了。” 江千帆叹了口气,“王福,我此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王福皱眉,问道,“什么?” 虽尽管早有准备,但真正有人上门还是有些不痛快。 但想想也就了然,趋炎附势之人,这世上多得是。 “王福,分明台上,你用来抵挡明光符的那件法器,可否……” 江千帆尚未说完,几位舍友果断拒绝,“不行,不可能。” 仙驹胜烟虽珍贵,却是消耗性质的法器,用完就没了。 然而,王福的‘太阳镜’,可是能抵挡太虚印的明光攻击,属于前所未有的新法器,意义重大,连他都看得出来。 正因如此,这件法器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 江千帆这次过来,一开口就要’太阳镜‘,简直是不知脸大。 “误会了,误会了。” 江千帆连忙解释,“我是想请王福你,替我请基毋授师,打造一件太阳镜法器,所需材料我全包了,工费我也绝不会亏待。” 说着,他将装有仙驹胜烟的黑磁瓶,推到王福面前,“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没必要。” 王福缓缓开口,“本来么,一件不入流的法器,送给你也没什么。” “然而,先前朗师兄说喜欢,我送给他了。” “如果你想要,起码要一段时间重做。” 江千帆一听有希望,连连点头,“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基毋授师归来,我向他转达请求,得到允许后,就可以为你炼制。” 江千帆喜不自胜,将黑磁瓶硬塞到王福手中,郑重行礼,“拜托了。” 王福哑然失笑,看来这样的事情,以后是免不了了。 又过了几天,王福照旧乔装打扮,潜入净庭道人院落,交换钱货。 本来么,与往常一样,就是钱货两清的流程。 “听说你们三清殿最近吃了大亏。” 他斗法的事情,连净庭道人这边也知道了? 想想也正常,膳食堂、净庭堂等等,类似的部门都是八卦聚集和传播的福地。 “一帮新入门弟子胡闹,还算不到三清殿头上。” 王福再度强调,“还有,我是雷火殿的,休要一再试探。” 王福伪装得越好,净庭道人越是坚信,自己已经猜出真相,对方就是三清殿的门人。 “哎!” 净庭道人清点完符纸,取出这次的酬劳。 王福一看,嚯,比上次翻了一倍,“怎么回事?” “那张废符价格不菲,我为了你跑断了腿,提心吊胆。” 恐怕也没少挣吧? 王福内心冷笑,净庭道人说话好听,实则私下没少揩油水,眼下用得着对方,某些小细节也就认忍了。 说到底,王福没有渠道,无法快速变现。 “以后再有……” 净庭道人食髓知味,竟还想贩卖‘匿形符’。 “没了。” 王福一口拒绝,事情可一不可再,虽然利润丰厚,但风险太大,说不准就会引起关注。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掌握这门符法,没有废符了,难不成卖给他正品? 完好的匿形符,属于中级符文,一旦出现在市场上,是要严查的。 “可惜啊!” 净庭道人叹了口气,“雷火殿的那个王福,拿出来的新颖法器,名为太阳镜的,若能弄到手,咱们就发了。” “你不是雷火殿的么,能想想办法吗?” 王福冷冰冰怼回去,“办不到。” 回到住处,王福分析起来,太阳镜造成的影响,好似比他练成定形咒更大。 江千帆是明的,净庭道人是暗的,都在凯觎这件法器。 王福自家知道自家事,一副太阳镜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法器。 但凡知道原理,找个高明匠人就能打造出来。 王福却不知道,太阳镜的贵重指之处,在于提出一种全新思路。 三清殿的明光符,斗法时优势极大,若是不小心,连法眼都能晃瞎,与之对敌是,都要小心翼翼,法眼也不敢睁开,颇有些束手束脚。 有了太阳镜,就能克服明光符的效果。 这些天来,朗笑尘得了太阳镜,一天到晚戴在脸上,睡觉也不肯摘掉,酷得不行。 无形中,朗笑尘为王福分担许多压力。 其他人看了,都以为朗笑尘将法器从王福处夺走,少了许多凯觎的眼光。 最近雷火殿,情况有些不太好,几乎大半高层都外出了。 丁掌殿、鲁授师、基毋授师这些熟人都不在,留守殿中的都是生面孔。 分明台的斗法,虽然当时人多,但都是些五年保护期内的入门弟子,唯一有些身份的,还是温粮余,凑巧路过而来的。 所以,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新入门的弟子中,王福的名气算是打出来的,尤其是雷火殿这边,都知道他是狠角色,有望成为本届雷火殿的头名。 三清殿那边,在王福手上吃亏,肯定不会给他扬名,就是一般冷处理。 入籍在册的正式弟子,大部分听到后都付之一笑,想起曾经的青葱岁月。 至于两殿高层,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也无暇理会。 又过了些日子,渐渐风平浪静下来,王福再度回到日常的修行教学中。 二间堂中,两位授师都不在,王助教再次上岗,有了分明台的战绩,威望更深。 弟子们都羡慕王福出尽风头,想着跟他学,将来肯定能同样威风。 三清殿平日趾高气昂,真动起手来,也就那么回事! 见同学们士气高涨,王福撤热打铁,提出‘学习小组’、月考周考、积分考核的概念。 一个名为‘应试教育’的幽灵,被释放在雷火殿的上空。 第七十九章 犯事儿 王福身为应试教育受害者、小镇做题家、不能明说的继承人,带着先进的经验,有足够理由鄙视雷火殿,不,整个云阳观的教育体系 这种粗犷的放养模式,早八百年就不流行了。 教育第一步,给孩子树立目标。 考虑到修行体系,阳关三叠、九曲十八转,以及后续的天师境界,已经安排好了,也就无需补充。 所以,王福设立的短期目标,让二间堂的成员们,自己找个三清殿的对手,以击败对方为目标。 然后,发挥集体的力量,组成学习小组,相互促进提升。 引入竞争体制,以学分排高下,杜绝躺平,快速卷起来。 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逢年过节重点考核。 “折寿啊,鲁授师他们都没这么狠。” 弟子们很快感受到义务教育的温暖,然而逃课是不允许的,云阳观对不上两课的弟子惩罚很重、直接驱逐,让你转校都找不到门路。 一个月不到,二间堂的气氛,就从刚开始的懒散,整顿得焕然一新,就差在门前摆个高考倒计时了。 看墙上都挂着什么……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辛苦五年,幸福一生!” “今天我以云阳观自豪,明天云阳观以我为骄傲。” “修行是第二次投胎,你准备好了吗?” 王·教导主任·福,站在后窗位置,看着唉声叹气的弟子们,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 三清殿,储含光自打从分明台回来,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输给雷火殿本就丢脸,而且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王福,当然人家现在出名了,是他当垫脚石抬上去的,就很离谱。 同届的几个新手期弟子,也都是佼佼者,放在雷火殿二间堂能也一统群雄的那种。 好友受辱,他们感同身受,一直想着找回场子。 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了。 “含光,含光,雷火殿真是荒唐,授师们不在家,一个入门弟子公然传授法术?” 雷火殿动静不小,日子久了,很难不外泄,事实上王福也没想瞒着。 三清殿这边,很快就受到消息,事情关系到王福,立刻传到储含光这边。 “他能传授什么?荒唐!” 储含光怒斥,在他认知中,非授师身份,都没有资格传授法术,王福和他刚入门,东西都没学全,有什么资格传授其他人。 愤怒归愤怒,他也没多想,喝骂几声就算了。 然而,他的几个好友,就不这么想了。 “储含光,报仇的机会来了。” 其中一人双目放光,起身就往外走。 “葛云丛,你要做什么?” 储含光叫住他,“王福会定形咒,你不是他对手。” “谁和他动手?我用脑子。” 这位三清殿弟子敲敲额头,朝储含光点了点头, “等我好消息。” 葛云丛找到他的人脉,来自同一村子的前辈,如今已是二曲的修为,在三清殿担任职位。 更重要的是,这位师兄能接触到严授师。 严授师,除了是三清殿的授师外,更是云阳观的监察道人,但凡有弟子犯错,无论三清、雷火,都能拿到面前发落。 此人刚正不阿、不徇私情,所以才能担任这个职位。 然而,下面人早已摸透他的脾气,知道如何进言对自己有利。 葛云丛找到师兄,低声说了几句,重点强调,“你入职不久,功劳浅薄,这次是个好机会。” 师兄果然心动了,他跟着严授师,负责纠察道观内不法之事,风平浪静反而不容易立功。 “雷火殿,王福,对不对?” 师兄向他确认再三、仍旧不放心,又派人去打听,收集了足够信息。 过了两日、他找个机会,将这事情在严授师面前提起。 “雷火殿有入门弟子王福,私下授课,情节严重,影响太坏。” 严授师闻言双眉竖起,这还得了! 王福满以为自己无偿代课,属于高风亮节的举动,却忽视了这年代名分的重要性。 鲁授师和基毋授师,一个粗豪善斗、一个痴迷造器,不擅长玩高层规则的,也忽略了这一点。 王福他没有编制啊,教的再好也不是代课,而是私下培训,是冲击教育体系的恶劣行为。 云阳观早有严令,非授师不得传授,否则严惩。 大家也都知道,所谓的铁律戒条,大部分从设立起就动过,然而,一旦你撞到枪口上,说不准从什么椅角音旯,翻出来惩戒你! “监察,这件事情,你看……” 师兄看出严授师神情不对,知道事情已成了八成。 “速速将王福拿来。” 王福是在课堂上被带走的! 来人气势汹汹,身上有股‘官味’,他也没有罗嗦,直接跟着走了。 “别担心,安心上课。” “若授师他们回来,告知一声我不在。” “各小组的组长,别忘了日大小考。” 二间堂的弟子们,认出来抓人的几位弟子,隶属于检监察道人摩下,他们上去无济于事。 丁掌殿不在,两位授师也不在。 雷火殿,眼下管事的,就是丁掌殿的一位副手,但弟子们没有门路找他。 “希望王福吉人自有天相。” 吉凶如何? 路上,王福本想以龟壳卜算,没想到这群人凶得很,看他袖口动了,就大声呵斥,“老实点,别乱动。” 好,不动就不动。 王福干脆抱着双臂,命火蜡烛没有示警,这次过去不可能危及生命,剩下的就是见招拆招了。 很快,王福就见到了监察道人,和预想中不差,果然是张扑克脸。 “王福,你私下授课,可有此事?” 王福愣了愣,解释道,“不是授课,是一群师兄弟相互讨论答疑,我进度较快,所以说的多,看起来像是授课,其实不是。” 然而,这是在过堂审讯,对方早有了看法,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还敢狡辩?” 严授师怒了,先前就看过‘各种证据’,现在王福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王福,你私自授课,触犯道观戒条,但念在你不收钱财,出自一片好意。”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禁修三年,三年之间,在道观打杂修身,不可接触一切法术修行,违背立刻逐出道观。” 这也太过分了,人一生中,能有几个三年,更何况是大好年华。 “第二……” 第六十九章 跳蚤市场? 王福还想着,叫上陆翰升、屠大有几人同去,可是一打听,三位舍友都不在。 屠大有和铁庆发,休假回家,搞定婚姻大事。 陆翰升,嗯,他媳妇儿快生了,家里急招回去。 王福感觉,作为一个单身狗,遭受的伤害很大。 说起来,雷火殿属于五帝一派,不禁婚娶,许多弟子拜入殿中,就是为了娶妻生子,传承香火。 没法子,王福只得孤身一人活动。 话说云阳观占地极广,道士弟子,加上杂役下人,加起来大几千人。 如同前世的大学城一般,如此规模的道观,就算建在荒地,也能带动一片城镇的发展。 云阳观半里地外一片平地,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渐渐发展成繁华的镇子。 听闻,许多道人的家眷,就安排在镇中居住,许多杂役下人,也都是从当地招募而来。 镇上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甚至有人还在镇上包养外室,当然了,王福只是听过,没有亲眼见到。 到王福到了镇上,身上金银足够,吃了顿好的,又逛街买了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打算下次胡大叔送菜过来,托他带回家给弟弟妹妹玩耍。 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 王福抬头看天,天色还早,按照道观规矩,天黑前回观。 “嗯!” 他吃过午饭,又在茶馆喝了半壶,听到几个同门的弟子,闲聊中提及,镇上有块地方,有外出休假的云阳观门人聚集。 集市上,门人们拿出不需要的东西,和其他弟子交换,称为互通有无。 “跳蚤市场。” 王福哑然失笑,没想到啊,还能遇到如此亲切的场地,怎能不去? …… “站住。” “自己人。” “哪家的?” “雷火殿。” “授师有哪几位?” “目前授课的,就只有鲁授师、基毋授师两人。” 没什么暗号,就是问几句,判断你是否知道云阳观内部情况。 王福被拦住问话,确定他不是外人冒充,就放了进去。 集市内布置简单,不少人干脆一块布铺在地上,摆放出售的东西,也有放着木板,声明不卖钱只换东西的。 “这是……” 王福走了几步,停在一个地方,这位师兄面前是一支笔,笔锋略显分叉,显然是用过的。 “这位师弟,这是上好的飞鼠豪符笔,买回来只用了十次,发现我没有天分,纯粹是糟蹋东西。” “你若想要,我当八成新给你,只要一千两。” 王福摇摇头,他认得飞鼠豪符笔,毕竟净庭道人一口气给了他五支,没想到这玩意挺贵。 眼前这位师兄,看样子也有二十来岁,这支笔对他来说,堪称不小的财富。 “你要诚心想买,还能再便宜。” 这是急着用钱啊! 王福摇摇头,“多谢师兄了,暂时用不上这么好的。” 说完转身就走,又走了几步,看到有人出售朱砂,还不停介绍。 “我这是上品朱砂,需经过九次蒸晒,将杂质都剔除干净,然后放入白瓷杵臼中研磨。” “再以轻纱滤网,来回筛个七七四十九遍,直到所有朱砂颗粒都细腻如尘,一般大小,方才能成就。” “别小看这一浅盏朱砂,也就七两多,少于这个数,我都不肯卖。” 说着,那位师兄竖起一只巴掌,周围响起惊呼声,“用不起,用不起。 王福瞄了眼,这朱砂的质地,并非赤红,而是夹杂几点黄色,质地并不纯,还不到上品的几步,有了净庭道人提供的优质朱砂,他判定这位师弟往脸上贴金。 他离开时,那位师兄的朱砂还没卖出去。 又走了几圈,发现集市上好东西真不多,这些出来售卖旧物的弟子,都是些没钱拮据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宝物。 王福若没有和净庭道人交易,恐怕就算有金银,也买不到好东西。 “这东西有意思。” 王福停在一处摊位,摊位上的东西没什么,他看中的是压着垫布角落的龟壳。 这枚龟壳巴掌大,沉甸甸,虽然没有完全玉化,却带着一抹凝而不散的玉光 保守估计,至少有四五千年。 这可是王福接触到的,年份最久的龟壳。 他的归藏易,唯一的耗材就是龟壳,自从离开老鬼,就没收到什么好的。 毕竟,从药材铺买来的龟壳,质量参差不齐,有几百年的,几十年的也有。 年份少的龟壳,嫩且脆,用不了几次就碎烂成渣,很不方便。 “这龟壳怎么卖?” 王福直接指向龟壳,说明来意。 这位师兄多时未开张了,他面前的东西,能让人上眼的着实不多。 日头渐渐西斜,眼看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没想到王福出现了。 “这位师弟,这块龟壳可是我家传之宝。” 他还想絮叨什么,却被王福一手止住,“别编了,你就说想卖多少?” “您慧眼识货,肯定知道是好东西。” 这位师兄咬咬牙,他伸出一只手掌,“五百两如何?” 王福摇摇头,“你看我身上,像是带了这么多银钱吗?” “那,三百?” 王福摇摇头,作势起身,似乎有了离开的意思。 师兄急了,一把拉住他,“五十。” “咳咳咳。” 王福咳嗽几声,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纸,“看看。” 师兄拿起符纸,双眼泛光,“却尘符,好东西啊!” 没错,修行者的世界,金银只是衡量物,符纸才是硬通货。 两张却尘符,王福随手而为,至少在他心中,也就五十两左右。 但是,这位师兄却不这么想,两张却尘符加起来足有七八十两,为难起来,“我也找不开呀!” 他一指摊子,“要不你再挑几件。” “不必了。” 王福心想,这些破烂货,拿了回去也是占地方。 说罢转身就走,师兄始终好奇,问道,“你买这龟壳想干什么?” “熬龟苓膏。” 师兄愣了愣,好意提醒,“这龟壳是老物件了,放久了脂油全无,怕是不成,最好买新鲜的。” 还是个热心肠。 王福离开后,见天色不早,将近下午三四点,现在启程回去差不多。 集市已经空了大半,许多师兄也在收拾铺位走人。 见此情景,望王福也萌生去意,没走几步,突然面前闪出一人。 对方压低噪音,低声对王福说道,“有低价的草乌丹,要不要?” 第八十章 戴罪立功 王福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整个过程进展太顺利,从抓人、过堂、审讯一气呵成,前后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够村里老刘汉的半泡尿。 严授师身边的几位弟子,均身穿三清殿,其中一人分明没见过,却多次看着他。 有鬼! 王福内心急速思索,第一条肯定不能答应。 修行争分夺秒,耽误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听听第二个选择…… “第二条,允许你戴罪立功,来选一项任务吧!” 王福脱口而出,“是不是完成任务,就一笔勾销。” 严授师漠然点头,“是活着完成任务归来,前事不究,但以后若要再犯,从重惩罚。” “那我选第二条、” 王福也没问什么任务,因为命火蜡烛燃烧平稳,他选择了最从心的一项。 “这里有五个任务,你过来选一项。” 严授师桃出五根竹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描述具体内容。 王福注意到、那个偷看他的三清殿弟子,听到他选了第二条,目光露出怜悯和同情,其他弟子也都一样。 难道里面的任务都不简单? 王福抱着疑问,接过五根竹简,耳边响起严授师的声音,“既然是戴罪立功,就不是一般的任务。你听好了,这五个任务,都有道观的正式弟子阵亡在上面。” 王福心中咯噔,又听到,“其中还有入了九曲境的。” 好家伙,直接把我当成敢死队了。 “王福,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严授师语气放缓,“你能传授同届弟子,显然学得不错,但你却不知道,若修为不到,就擅自传授,极有可能误人子弟,道观不是存心为难你。” 王福点了点头,果断说道。 “监察,三年太长,我只争朝夕,还是第二条吧?” 严授师听到只争朝夕四字,心中一动,挥手让两旁弟子退下,“让他静一静,慢慢桃选。” “双牛村怪病横行,村民遍体生长肉瘤、形似黑莲,患病之人不能见光、日夜哀豪,死后魂魄精气凭空消失,疑似有凶鬼盘踞,尚未找到行踪。” 第一根竹简,就给王福带来惊喜,要不要这么刺激,直接就是凶鬼作恶。 邪异凶恶这四类鬼物的划分,等级从高到低,凶残险恶的程度也是一个赛一个。 阳关道的弟子,撑死了能对付恶鬼,到了凶鬼,就必须是九曲修为才能应付。 王福心道难怪,连入曲的正式弟子都战死了。 如果我接下这个任务…… 王福心中一动,命火拼命摇晃,直接提醒他‘别去、会死’。 好吧,再看其他几件任务。 其余四根竹简,分别列着一桩桩任务。 “遍布三乡六村二镇,发生大规模胎儿失踪,时间跨度八十七年,孕妇怀胎四五月惨死,死状相同,肚子剖开,胎盘连同胎儿都被掏走,疑似凶鬼作崇。” 又是一件凶鬼的案子,王福倒吸口凉气,命火蜡烛又在提醒,别去。 “水鬼盘踞窄口湾,恶鬼级别,捣毁船只一百余条,吃人无数,亟待解决。” 这个倒不是凶鬼,而是恶鬼级别,却也同样棘手。 水鬼和山林恶鬼一样,都是仗着得天独厚环境和你打游击,若不能抓住行踪,去一百个人都是白费。 这项任务说白了,九曲中境、高境的看不上,初境的又解决不了,就这么耽搁下来。 “谢家庄集市,近日流出一批‘索命钱’,纸扎元宝所化,持有者无不家破人亡。” 牵涉到资金流通,更掺杂人心贪婪,就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谁爱去谁去? “殷城城主,疑似厉鬼侵占躯壳,近年来治下怪事频发,百姓困顿不堪,需要查清并解决之。” 王福猛地拾抬头,一城之主,统领数万百姓,都能被厉鬼夺舍,这也太危险了。 经过命火蜡烛筛选,五项任务,除了第三、四两条外,其他三项都是送命题。 好吧! 可供选择的实在不多,不是水鬼案,就是索命钱? 王福心中一动,捏住水鬼案这根竹简,“严授师,我选这个。” 严授师看了眼,点点头,“选完就下去吧!” 还不忘提醒王福,“若任务失败,一案不两罚,你照旧禁修三年。” “多谢严授师。” 话说,那位师兄将消息转给葛云丛,告诉他事情办结。 葛云丛立刻找到储含光,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那水鬼在江河来去如风,又能附体鱼虾贝类,极为难缠,水下淤泥翻滚、水藻丛丛,便是睁开法眼也找不到其踪迹。” “先前那位一曲一转的师兄,便是耗费三个月时间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作为诱饵的十艘船只,百十来个船夫。” 葛云丛乐道,“含光,这次你可解气了,王福一若运气好,一无所获回道观,还要禁修三年,这三年时间,你早已一飞冲天,将他甩在身后。” “若是不走运,被水鬼拉入河底,成了枉死鬼,也只能怪他命薄。” 最重要的是,这头水鬼,貌似精通‘水遁’。 水遁,可以一息千里,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追不上。 他来之前早已打听清楚,水鬼案看似没有其他几件危险,实则难度很大,云阳观接连派了好几拨人,都解决不了,久而久之成了悬案,一直挂着没人动。 不然呢,能抵消禁修三年的任务,会是什么唾手可得的送分题吗? “王福很快会后悔,为什么不干脆选第一条。” 储含光点了点头,可以断定,这次之后,王福已经不能成为威胁了。 三年禁修,足以毁掉一个天才的前途。 与此同时,王福回到院落,正在款待一位上门客人。 时间紧迫,这次水鬼案的任务,严授师只给了一个月,期限一到,无法回归道观福复命,就算解决了水鬼也不算完成。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啊! 然而,王福邀请客人,却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千帆,你家世代经营船行,可否帮我搭上门路。” 没错,他的客人是江千帆,船行常年在外跑船,对江河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打好情报战,是成功的第一步。 第七十章 埋伏寻仇 草乌丹,对修行弟子来说,堪称是大补灵药。 王福甚是怀念,跟着鲁授师修行期间,三五不时赏赐一两颗。 可惜,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现如今,想吃草乌丹,都得自己动手赚取。 尽管昨日,净庭道人交给他五颗,但盘算下来,还是不够。 囤丹药,什么时候都不过分。 王福本想打道回府,没想还有意外收获,反问道,“你有多少,什么行情?” 那人也不含糊,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拔出瓶塞,让王福闻了闻药香。 对头,就这个味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对方转身的瞬间,王福的命火闪烁几下,有危险! “嘿嘿!” 王福摸了摸袖口的雷殛符,心头一松,迈步跟了上去。 “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来路?” 那块四五千年的龟壳,入手带有玉质的温润,触感大不一样。 “让我算算。” 片刻后,卦象出来了,指向一个‘羽’字。 “张金羽!” 王福立刻想到这人,云阳观中和他有仇的,能威胁道命火的,就只有这人了。 想来今日休假,王福好不容易外出,被他抓住机会,设局要报仇。 上次当众落败,张金羽颜面尽失,一直憋着要报复回来。 “这位兄弟,怎么越走越偏? 王福看着脚下路旁,杂草越来越茂盛,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少,再走就要进山了。 “草乌丹不是寻常药丸,须得秘密交易,你若想要,必须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好么,说得冠冕堂皇。 王福笑了笑,“买卖丹药,弄得和杀人劫财一样。这位师兄,你怎么停住了?” 那人缓缓转身,脸色一变,“出来吧!” 刷,跳出来几人,为首的就是张金羽。 “好家伙,倒也警觉。” 张金羽指着王福,“雷火殿的狗崽子,你让老爷我吃尽苦头,今日连本带利,要找你讨还过来,” 此地在镇外,人迹罕至,荒野之上,就算喊破嗓子也无人搭理。 “张金羽,嘴巴放干净些。” 王福看了看,他的几位帮手,腰间无印,看来不是正式弟子。 于是,他越发有底气了。 张金羽发难,想要危急他性命,答案很明显了,对方要动用法器太虚印。 对方腰间佩戴的玉印,是三清殿弟子最常用的法器,太虚印。 此印能蕴含日月华髓,山河精气,施展起来非常厉害。 王福提起了枣木棍子,将包铁端对准张金羽。 “放心,我也不弄死你,打残你双腿就行。” 张金羽面露凶残,嘴上说得轻松,但是在云阳观中,新入门弟子若是残废,少说要休养一年半载,修行荒废,五年一到,必然会被逐出道观。 他二话不说,抬手一扬,太虚印即刻出手。 “明光咒。” 太虚印瞬间化作强光率的灯泡,刺目辉光充斥整个眼帘。 王福遭遇突然袭击,忍不住眯起双眼,却见到强光笼罩下,太虚印快速靠近。 令人室息的狂风扑面而来,这是太虚印急速运行的征兆,若是撞在身上,不可能是断两条腿那么简单,起码要碎掉九成骨头。 “下手太狠了。” 王福面对法器攻击,全身汗毛竖起,果然危险,命火没骗人。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提起枣木棍子,“气兵法。” 聚气成兵,风环绕枣木棍子的包铁两端,坚硬无比。 下一刻,王福枪出如龙,一招完美的定天枪,挑中太虚印。 咯嚓。 太虚印力道太强,坚硬的枣木棍子,当场断成两截,铁皮都被打飞了。 这根木棍终究是普通材料,难敌法器威能。 王福趁机后退几步,趁这个机会,他已经能从容施展雷殛符。 “轰!” 王福这回发了狠,你不留情,我也不留情,大家死磕到底,看谁能活。 法力一股脑贯入雷殛符中,耀眼雷光冒起。 张金羽的几个同伴,见状传出惊恐的叫声,“雷殛符。” 这门中级符名声极大,堪称雷火殿的招牌之一。 他们前来寻仇,本以为手到擒来,怎么也没想到,王福身上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山岳随行!” 张金羽也看到了,但他此刻势如骑虎,只能拼了。 太虚印招来山岳精气,瞬间带上千钧之力,企图抢在雷殛符发作前,将王福打翻。 然而,有什么比雷霆更快? 答案是:没有。 “豁啦!” 王福眼前一黑,雷光从符纸窜起,一身法力去了九成。 这时候,能有一杯久违的点灵茶,该多好啊! 雷霆平地窜起,巨蟒般弹射而出,空中留下烧焦的气味。 这时候,太虚印才落下一半。 张金羽惊恐的表情,在雷光照耀下,越发苍白无助。 “轰!” 雷光轰在胸口上,张金羽身上响起破碎声,几团火光冒起。 这人倒也奸诈,提前在身上藏了几张符纸,具备防御的功用。 可惜,雷殛符面前,等闲符纸不好使。 雷霆一击,所有布置烟消云散,张金羽如被大锤击中,胸口烧焦,倒飞着往后二十多米才落地。 太虚印中途断力,旋转落在王福脚旁地面上,陷入土中。 “好个小玩意。” 王福拾起太虚印,有捡起半截枣木棍子,抬步往前。 这时候,张金羽带来的同伴,正在施法消除残余雷霆,见王福过来,慌得倒退。 “你想干什么?” 王福提起半截棍子,“你家王爷爷,一向恩怨分明,你要打断我双腿,我也投桃报李。” 某个同伴愤怒叫道,“欺人太甚,他都败了,伤成这幅模样,你还要落井下石?” 其他同伴也跟着谴责起来,充满了正义感。 王福深吸口气,举起棍子,“关我屁事。” 枣木棍子落下,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张金羽被疼醒,发出杀猪般惨叫,抱着双腿在地上打滚儿。 “这块太虚印,暂且放我这里,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王福掂量几下太虚印,虽然是三清殿的法器,回去研究下也好。 “不,我的法器。” 张金羽伸手,眼睁睁看着王福离开,心疼之余,双腿断处又是一阵阵剧痛袭来。 同伴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只能找在册的正式师兄主持公道了?” 第八十一章 水鬼案 王福主动相邀,江千帆真受宠若惊。 没法不吃惊,王福前脚被监察弟子带走,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这份能耐谁能比得过? 他本就想请王福求帮忙,现在上门做客,态度更是恭敬, “千帆,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江千帆听了,郑重做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请问下,你们船行最近还走窄口湾那一块吗? 听到窄口湾,江千帆触动很大,急忙说道,“不走了,很久就不走了。” 然后,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窄口湾那边,乃是天然的水陆交汇地,来往船只必经之处,行船、访亲的,都要路过那片地方。 窄口湾附近水流平稳、地势也好,昼夜船只如同飞梭,往来不停。 想当年,江千帆家的船行,每月都有十来艘船只经过窄口湾,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就在八九年前,一头水鬼出现在窄口湾附近,情况就变了。 这只水鬼凶残成性,狡诈无比,更头疼的是,完全没法沟通。 当地人也曾托神汉巫婆,想要和水鬼商量,是要童男童女,还是牲畜血食,都好商量,哪怕给他建庙供奉香火,也可以接受。 结果,所有负责沟通的神汉巫婆,都被水鬼啃掉脑袋、掏空脏腑,血淋淋的尸体扔在河滩上,飞蝇环绕数月。 嗯,邪恶混乱阵营。 王福对比先前遇到的山魑,至少人家愿意收好处放行,天生吃收费站这晚饭,邪恶但守序。 沟通不行,然后就是混乱的杀戮了。 水鬼在水下来去自如,化作青烟顺水而走,一夜间能跨越千里之远,谁能防得住? “他最喜欢藏在水底,遇到行船路过,就浮上水面,一双鬼瓜锋利无比,几下子就能将船底挖空,待到船沉,就将船上人一个个拖入水中咬死。” “这水鬼就是个畜生,就算不为吃人,也要把人活活咬死,啃得千疮百孔。” 江千帆说到这里,愤然说道,“五年前,我家接了一批急货,需五日内送到,走其他水路行不通,只好冒险闯窄口湾。” “事前找了大师算准吉时,本想着躲开水鬼出没,没想打到……” 江千帆会回忆那段时光,脸上肌肉忍不住抽搐。 “那恶鬼,一路上跟着船队,今天拖走几个打水洗菜的,明天掀翻巨浪冲下去几个,行船路上,啃骨撕肉、惨叫求救的声音不绝于耳。” “走到一半,船队就停住了,空荡荡的船上没有半个人影,周围水面都是泡肿的残缺浮尸。” “那笔生意,我家船行血亏,不仅如数赔偿货主,抚恤丧命的船夫、伙计和帮工,又是一大笔,伤筋动骨,这几年还没缓过来。” 江千帆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反问王福,“王福,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王福轻描淡写说道,“领了一桩任务,去解决这头水鬼。” “什么?” 江千帆猛地起身,张口要劝说王福放弃,但想了想又坐下了。 “王福,别人要去,我肯定劝他别送死,但你不一般,我相信你,定能为沿河两岸的百姓除了这头恶鬼。” 这些年来,水鬼在河中猖獗作恶,靠水吃饭的百姓们断了生计,越发贫困、忍饥挨饿。 繁华的窄口湾,如今成了鬼域,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水底淤泥、河滩砂砾,埋着各种模样的尸骸白骨。 “我加入云阳观,本就是为了杀这头水鬼,可是到了雷火殿才知道,世间翻腾、如蒸如煮,恶鬼厉鬼太多了,杀之不尽。” “天底下可怜的地方,岂止窄口湾一处!道观也管不过来。” 王福听罢起身,对他说,“现在我管。” “好,王福你要做事,肯定要若人手,别客气,就去我家船行,一应人手船只,都给你准备好。” “你家船行叫什么名字?” “千帆船行。” 好吧,这名字,可以确定,江千帆老爹对他是真疼爱。 送别江千帆,王福又找到朗笑尘,借兵器。 “什么情况? 王福长话短说,“被人算计了,必须完成一项任务才能脱身,我需要一件兵器。” 借兵器,那肯定是要厮杀的任务。 朗笑尘没有多问,径直问道,“需要什么?” “鱼叉! 片刻后,王福举起一根钢柄鱼叉,却见根根钢刺带着倒钩,冷光萦绕,远望去如同一丛钢铁荆棘灌木丛。 好家伙,这兵器用起来简便,也不用什么章法招式,对准目标当扫帚拖拉一下,就能刷掉大片皮肉。 鱼叉,对付水下的敌人尤其有效,专门对付水鬼。 前提是,王福能将水鬼逼出实体。 鬼物本就能散而为气,融入河水中更是无迹可寻,许多实力更强的修行者也无可奈何,只得望洋兴叹。 “实在不行,用雷殛符炸吧!” 叉鱼多累,还是炸鱼来得痛快。 没错,那头水鬼在王福眼里,就是要一头待宰的鱼。 “瀚升、大有,还有庆发,我这次外出任务,风险不大。” “然而,老家那边,还需要你们多帮忙照看。” 云阳观的一处侧门,三位舍友依依不舍送别,江千帆也在场。 “王福,你要多加小心。” 陆翰升给出一块玉,“我舅舅统领一营沿江水师,或许能帮得上忙,你拿着我这块玉佩找他,再报我的小名,他就会相信你。” 王福服了,这就是官宦之家,家庭关系盘根错节。 有了沿江水师这个助力,胜算更大了。 船行是做生意的,最多提供情报,然而沿江水师可是为了打仗筹备的,什么弓弩、绞盘、铁网、撞杆,都是水上杀人的利器。 水鬼为何欺负平民,很少冲击沿江水师的军营?还不是欺软怕硬。 “等我好消息。” 王福朝几位朋友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云阳观。 如果说先前接下任务,只是要将功赎罪,现在随着了解越多,王福心志更加坚定,不宰杀这头恶鬼,绝不回云阳观。 邪恶守序的鬼我都杀了,更何况你个邪恶混乱的。 王福越发认识到,世上不分好鬼坏鬼,只要是鬼物,就该杀。 第七十一章 五帝钱 “哎呦!” 床榻上,张金羽双腿打着夹板,高高悬挂在半空,呻吟声一阵一阵。 胸口遭遇雷击的焦痕,即便敷上药膏,仍旧断断续续、散发若有若无的焦香。 一声高,一声低,叫声让人心烦。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院子里,几位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询问带他回来的同伴之一。 “前几天从外面回来,就这样了。” 几位正式弟子,都和张金羽也有些交情,听闻张金羽受伤了,急忙过来探望。 “张金羽也是活得倒回去了,一连栽倒两次,现在可好,腿都断了。” “别说他了,现在谈谈怎么办?” 听说,张金羽不仅埋伏失败,连法器太虚印都丢了。 每个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入籍录册后,都有资格申请一件太虚印,当然材料费、人工费都要自己负担,然后排队从丹器坊等。 一件太虚印,基本上要掏空大半身家,说是命根子也不过分。 张金羽属干普遍状况,太虚印落在王福手上,不啻于丢了大半条命。 他刚成为正式弟子,也无多少积蓄,相处的同伴也没什么注意。 “几位师兄,要不要请长辈们出面?” 几位正式弟子听了,朝他瞪了眼,“馊主意。” “张金羽前些日子,当众输给雷火殿的王福,已经惹得袁授师不快,这次更丢脸,连法器都丢了。” 提及王福,几位又是一阵摇头,张金羽在这人身上连栽两次,也不知道是霉运当头,还是碰到了命中克星。 事情已经发生了,肯定不能捅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私下解决,将法器要回来。 但是,他们都是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若要向雷火殿的入门弟子低头,显然不可能。 一念之差,事情成功闹大了。 …… 王福在把玩太虚印,他也没想到,身在雷火殿,最先接触的法器,居然是太虚印。 这枚玉印,从外表看是大路货,玉质也非顶级,杂色飘花、光泽也不算好。 本该有雕文处,却是光滑可鉴,空白一片。 法力输进去,察觉到几股不同力量的存在,以某种方式达成平衡。 “果然……” 王福了然于心,太虚印内部,藏有几种符文,都是三清殿的基础符文。 若无三清殿的根基,就算得了太虚印也无用。 然而,王福最近创业,无师自通,上手毫无障碍。 “疾!” 法力触发其中一道,正是‘明光符’,刹那间,太虚印光芒大盛。 强光刺激,若是敌人不留神,极有可能造成短暂失明,造成可趁之机。 先前动手时,张金羽就是用这一招,企图先声夺人。 “山岳之重。” 稍微切换,太虚印腾起虚影,瞬间化作高山般沉重莫名。 “扔出去能砸死人。” 王福在掌心掂量几下,散去法力,太虚印回归原来模样。 可以推断,符咒是法器的基础,炼器之法,通过不同材料组合形成容器,让符咒力量容纳其中,形成相互增进的平衡状态。 这就说得通了,精通画符的基毋授师,也是造器方面的高手。 王福把玩片刻,将太虚印放在一旁,他对此并不心动。 太虚印、五帝钱,是正式弟子通用的法器,大规模制造,属于标配。 标配就意味着,不好也不坏,基本功能都有,但想要用得顺手就不太可能。 王福瞬间悟了,法器还是要用定制的。 想到这里,对未来的五帝钱,颇有些索然无味。 “钱?” 王福想到这里,突然一个灵光,从怀中掏出个布袋,里面装着虞羿儿给他的五个钱。 这可是定情信物(自封的),王福一直都贴身保管,都捂出体温了。 重数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五个铜钱。 王福决定了,将来要炼制五帝钱,就用最这五枚具有独特意义的铜钱。 他把玩许久,叹了口气,就要收回布袋。 突然…… 王福动作凝固了,这五枚铜钱,原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今日把玩起来格外不同。 为什么呢? 目光落在旁边的太虚印上,对喽! 原来把玩,王福小心翼翼,生怕损毁了,压根不可能想到用法力。 今日刚试过太虚印,下意识透出一丝法力,没想到五枚铜钱如海绵般吸进去。 五团颜色各异的光团,从铜钱表面冒起。 “唔!” 王福来了兴趣,继续输入法力,铜钱内部好似没有尽头,多少法力都能吞下。 “这是……” 王福回顾刚才太虚印的体会,恍然大悟。 五枚铜钱看似个个独立,实则形成某个整体,内部没有半点符咒的痕迹,却能容纳比太虚印更强的力量。 换句话说,这五个钱,就是天然的法器胚料。 “五个钱,五帝钱。” 王福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初在五帝庙中,虞羿儿对五帝神像行礼的过程,莫非…… 他也是进入云阳观才知道,有一种炼制法器的方法,建庙收集众生香火,现在想来,井口镇五帝庙就是这个布置。 “风水局,养器池。” 原来,虞羿儿买走酿酒设备的价钱,竟如此丰厚! 王福胸中淤积千言万语,恨不得当场突破九曲,开启蝶镜石,一口气和对方说三天三夜的话。 然而,冷静下来,知道是一时冲动。 王福攥住五钱,心中盘算,自己目前设计画符,炼器却一窍不通,纵有法器胚料在手,也只能望洋兴叹。 法器的精髓,就是讲不同力量的符文有机组合,形成强大的战力。 “雷殛符!” 王福心中一动,取出那张雷符,就势按在五钱上。 法力激发之下,五枚铜钱冒光罩住雷殛符,上面符文如蚯蚓般扭动。 雷光兹兹响彻不绝,化作一根根丝线,往铜钱内部钻去。 奇异一幕发生了…… 雷殛符的符文,在光芒笼罩下,脱离符纸载体,悬浮在空中,嗖一声如燕归巢,进入铜钱内部。 变成空白的符纸,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彻底成了一张废纸 王福再往铜钱内输入法力,感受到空旷的内部,多出也一股熟悉的力量……雷殛符。 仅仅一道雷殛符,只在五钱中央留下一道淡淡影子 想彻底稳固下来,至少还要同等规格的七张雷殛符添进去。 “得,又要画符了。” 王福总算体会到,比画符更烧钱的是炼器。 第八十二章 路遇师兄 王福本以为,离开云阳观后,一口气能赶赴窄口湾,将事情解决。 可是,刚走出两三里,就觉得有些累了 没办法,待在道观太久,没怎么外出,走远路的本事都荒废了。 “有凉亭!” 前面有处凉亭,草木搭建而成,确切来说是凉棚。 亭中无人,木凳都挤满了灰。 王福擦了擦,转身坐下,打开包裹,想吃口东西再上路。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包裹里的食物饮水,都是屠大有他们花了银钱,从膳食堂讨来的。 大块的牛肉,用药材卤过,好吃还暖身子,光闻味道就忍不住口水泛滥。 还有…… “酒?” 王福打开水壶,没想到竟是淡酒,几位舍友也是够贴心的。 淡酒略有酒味,充其量就是种饮料,能长久保存不会发臭。 风掠过水壶,将酒香远远传出去。 “酒香。” 一个声音迫不及待传来,人影刷钻入凉亭中。 来人是个轮廓方正的青年,年约而二十出头,盯着王福的水壶,很是眼馋。 “三清殿的服饰?” 王福一样看出,青年身上的服色,属于三清殿。 “巧了,我看你是雷火殿的,大家都是云阳观的,借口酒喝没问题吧?” 青年急的直搓手。 王福乐了,没想到三清殿还有这样的趣人,将水壶递过去。 青年接过水壶,大口咕咚几口,擦擦下巴,“痛快。” “这位师弟,看你是要外出,莫非要办公务?” 王福也不掩饰,“没错,奉命办件事情。” 青年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三清殿的罗修真,刚办完公务回来。” “哦,罗师兄满脸喜色,肯定是凯旋而归,有空和我讲讲吗?” “也没什么,就是端了一窝杂魅。” 杂魅? “魑魅魍魉散布山林湖泊和沼泽中,为害过往行人,但随着百姓开辟荒野,不少鬼物混人人群居住地,兴风作浪。” “山中是精魅,市井流连的是杂魅。” “杂魅天生异能,可幻化妖娆女子,藏身娼门妓家,诱惑那色欲熏心的愚夫。” 罗修真说道这里,呵呵说道,“这帮杂魅,看似貌美可人,却吃人不吐股骨头,凡是上钩的嫖客都被吃得只刺一张皮。” “道观接到命令,让我前去解决,花了三个月,总算找到杂魅老窝,一把火烧个精光,痛快。” 他刚喝了几口酒,又是得胜归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同门师弟,不知不觉炫耀起来。 “师兄吗,我是首次外出办事,没什么经验,可有什么要指点我?” 王福心中一动,这位罗修真看来不是泛泛之辈。 “我看你是阳光二叠,基本功扎实,只要不遇上凶鬼,心静手稳,不难完成任务。” 又说了几句,罗修真将淡酒喝完,水壶还给王福。 “师弟,我先回道观,祝你一路顺风。” 说罢,罗修真快步前行,脚下土地飞一般往后倒退。 “忘了,问下刚才那位师弟,领取什么任务了呃?” 突然,罗修真一拍额头。 “没问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是师长安排的简单试炼,总不会是我挑刺下的那五项。” 他嘿嘿笑着想起,黑莲凶鬼鬼、食胎恶鬼、水鬼案、索命钱案、城主夺舍案,个个都是棘手不已,反正轮不到一个二叠弟子身上。 罗修真快走几步,云阳观已赫然在望,几个三清殿的弟子踮脚望远,早已等候多时。 其中,就有储含光。 “罗师兄回来了。” 几人看到罗修真大喜,快步向前,有人手上捧着酒坛。 “都说不用来接。” 罗修真一把接过酒坛,痛饮几口。 “温粮余呢?” 罗修真放下酒坛,才发现这位师弟不在场。 “温师兄闭关了,说是要突破二曲。” 罗修真点点头,“还行!” “罗师兄本以为你要在外大半年,没想到三个月就回来,当真是厉害。” 罗修真呵呵笑道,“一窝子杂魅,以祸乱人心为本能,瓜子都不够尖利,值得我浪费大半年功夫么?” “罗师兄,和我们讲讲……” 罗修真傲然道,“没什么好说的,值得一提的是,那群杂魅突生变化,原本以为是一头厉鬼,等我到时,她们餐食活人,又化出一头厉鬼。” “两头厉鬼?” 三清殿弟子们惊了,厉鬼,还在恶鬼、凶鬼之上,而且是两头。 “可最后还是被我杀了。” 罗修真呵呵笑道,“杂魅案,至此在我手中了结。” “还是罗师兄厉害。” 众人开始恭维起来。 “含光,听说你最近不太好,竟输给雷火殿的人了?” 罗修真注意到储含光,大大咧咧问道。 储含光不好意思,“师兄放心,只是一次小失误,对方已经不成问题。” 旁边有同伴解释道,“雷火殿那人,得意忘形,竟敢私下传授法术,被严授师发落,领了个必死的人物。” 罗修真一愣,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他领了哪一件?” “水鬼案。” 三清殿弟子呵呵说道,“他自以为聪明,水鬼虽然不是恶鬼,却有江河湖海地理之便,滑溜如鱼,若稍有不慎,被拉入水中就是个死。” “住口!” 罗修真猛地板起脸,怒喝道,“同门师兄弟,有你们这样幸灾乐祸吗?” 他大概猜到了,凉亭遇到的雷火殿弟子,正是众人口中的‘王福’。 路上遇到的小兄弟,原来同样领了必死的任务,和他境况相同,都是戴罪立功的。 “师兄消消气。” 储含光看出不妙,急忙上前劝说,“师兄弟们说说而已,以王福的本领,纵然有雷殛符、定形咒在手,也实在不容乐观。” 雷殛符、定形咒? 罗修真忍不住看了眼来路,心这位小老弟,竟然深藏不漏。 或许,还真有可能? “罗师兄,你先前打伤了欧阳授师,这次立功归来,虽说不予追究,还是要上门赔罪一二。” 有弟子忍不住劝说。 “不去!” 罗修真双目圆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外面保养小妾,私生儿都有了七八个,德行有亏,还有脸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他捏住拳头,“再让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几位同伴见了叹气,这位罗师兄,还是改不了脾气。 第七十二章 上门寻衅 王福心里清楚,手中五枚铜钱钱,还不能算是法器。 仅有一道雷殛符的影子,尚未形成烙印,用上两三次就会消散。 若想要将其炼成法器,需要一张张雷殛符叠加炼化,最终形成完整的烙印。 一旦烙印成了,这套铜钱,初步具备法器征兆。 到时候,施展雷殛符,就不用麻烦了,激发五帝钱就能飞出雷霆。 更重要的是,符纸是一次性的,法器却能重复使用,二者不是一个级别。 “轰隆隆!” 门外春雷响起,提醒了他。 最近正值雷雨天气,很快就会入梅,炼制雷殛符得天独厚,还不趁机多囤几张。 更何况,王福眼下状态极好,材料充裕、手法纯熟,可以考虑多画几张了。 庭院中的法坛还在,可以重复使用,温养符纸。 于是,王福热火朝天,投入到炼制中。 “这是第二批了。” 王福将五张雷殛符,放在供桌上,照旧用镇纸压好。 上一批的五张,已经‘充能’完毕,都收入五钱中。 铜钱中的符文影子,变得凝视许多,法力似乎能触手可及。 根据王福估计,再有三两道叠加,就能将其转变成烙印。 片刻后,王福走下法坛,伸了个懒腰。 他还不知道,一群不速之客正朝此地赶来,为的正是张金羽的事情。 “他住在这里?” 几位三清殿的正式弟子,好不容易打听到王福搬家,结果找到这里,发现是雷火殿正式弟子居住的区域,而且靠近掌殿的住所,属于核心地带。 在这里兴师问罪,可比想象中更难。 他们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才入门半年的弟子,怎么就能住在这里? 一行人大摇大摆,身着三清殿服饰,径直朝王福院子赶去,路上被人看到,猜到是去找王福,赶忙偷偷告知屠大有等人。 “什么?” 屠大有惊得起身,看着陆翰升二人,“三清殿的又来找王福麻烦?” 陆翰升比较冷静,思索几下,“铁庆发,快去鲁授师处,找朗笑尘师兄帮忙。” 他记得清楚,上次王福为他出头,朗笑尘也过来帮忙,是能求助的对象。 今天实在不凑巧,丁掌殿和几位授师都不在。 想必对方也是打听到消息,才敢大摇大摆闯进来。 铁庆发手脚灵活,尤其擅长风行术,出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我快去找人,越多同门越好,人越多,对方不敢乱来。” 陆翰升和屠大有二人,接下来分别行动,敲开旁边的一家家宿舍。 与此同时,王福小院的门被敲响了,“王福在吗?” 谁找我? 王福吃惊回头,是个陌生声音,而且旁边有杂乱脚步声,不止一人。 “谁?” 对方见不开门,回道,“三清殿的,为张金羽的事情来,开门让我们进去。” “不用麻烦。” 王福推门走出,转身关上门。 “家里小,站不下太多人,在外面说话。” 王福大量对面的五人,个个都腰间配印,是正式弟子, 为张金羽出头来的? 王福下意识浮现这个念头,目光越过几人,今日恰好又是休息日,周围无人在家,道路上也很是冷清。 这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王福,张金羽的太虚印,落在你手上吧?” 王福没有否认,点点头,“没错。” 对方一人重重咳嗽,板着脸说道,“擅自挑衅,打伤同门,张金羽还躺在床上养伤,若是将此事捅上去,你下场不妙。” “现如今,我们给你个机会,归还太虚印,当中向张金羽道歉,赔偿汤药费、误功费……” “等等!” 王福突然举手,“误功费是什么?” “耽误修行之功的费用。” 这都能折现? 啧啧! 王福听了片刻,反问,“还有吗?” “暂时就这么多,王福我劝你,年轻气盛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尊敬前辈,将来还让师弟们怎么对你?” 仿佛吃定了王福,几位三清殿弟子,老气横秋教训起来。 “听听我的回答!” 王福张口说道,“张金羽恶意报复,带人埋伏我,要说擅自挑衅,起头的是他,这是先撩者贱。” “汤药费、误功费,什么费都别想了。” “太虚印,是他没本事保住,我替他捡回来,空口白牙要回去可不成。” 王福重重强调,“你们得赎回去。” 好家伙,彻底谈不拢了。 王福这边,不光不赔钱,还要他们出钱才能拿回太虚印。 “王福,这就是你的态度? 对面的人怒了,“雷火殿的好规矩,教出来的什么弟子,没大没小,狂妄无礼。” 旁边几人,将手靠在腰间,神情不善,似乎一言不合就又要动手。 王福捏紧五钱,动手就动手,谁怕你们。 刚才他有先见之明,选在远在外面书说话,就算发生冲突,也不会弄乱法坛。 他对太虚印也算了解,知道对方若要动手,必定先放光迷住他的眼,然后伺机从死角打出玉印,以山岳之陈沉重,一击就能让王福失去战力。 情况不容乐观。 他孤身一人,要应付五位正式弟子,怎么看都是输。 “哎呀,三清殿的弟子好大本事,对付我们雷火殿的一个入门弟子,就要发动围攻,让我来见识见识。” 朗笑尘的声音响起,王福松了口气,总算来帮手了。 “快来人呐,三清殿的那帮家伙,上门欺负咱们的同门。” 屠大有嗓门极大,在嘈杂的环境下都听得清清楚楚,四面八方脚步声汇聚而来。 片刻后,三清殿的几位弟子,就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 “原来是你们几个,越发不成器了。” 朗笑尘走到前方,认出几位来人,“来干什么?” “给张金羽出头。” 人群中有声音传出。 三清殿的几位正式弟子,见状很是头疼,其他弟子人数再多,对他们也不造成威胁。 唯独是朗笑尘的出现,让他们进退不得,陷入僵局。 朗笑尘在正式弟子中,属于佼佼者,他们在对方面前压根不够看。 “朗笑尘,你别嚣张。” “温师兄能打伤你一次,就能打伤你十次,你还不知道吧,温师兄已突破九曲,如今已是一曲二转的境界。” 王福注意到,朗笑尘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第八十三章 水鬼出没 王福若知道,和他凉亭相遇的三清殿罗修真,是个殴打授师的人才,肯定后悔没和他多聊几句。 自己只是私下授课,动摇授师的权威,就被发落在外拼命。 对方可是直接打脸了,性质比王福更恶劣。 这次相遇,也让王福信心大增,惩罚任务难度再高,毕竟有人完成任务了。 他沿着河道顺流而下,途中觉得太慢,取出了黑磁瓶。 “仙驹胜烟。” 磁瓶的盖子,乌黑如棋子,竟是靠磁力吸住,严丝合缝。 拔开瓶盖,一缕黑烟升起,隐约发出烈马咆哮的声音。 “风行术,走!” 王福朝脚下一指,黑烟如有生命般,裹住双足。 下一刻、风行术发动,清风与黑烟混合,耳边瞬间传来撕裂的风声。 “嗖!” 王福眼前一花,身旁景物瞬间化为色斑,亡命般朝身后退去。 太快了。 堪比烈马全速奔驰,王福眼睛都快挣不开,“法眼,开。” 幸好还有法眼。 王福总算在高速状态下,睁眼看四周,河里滔滔流水,原本浩浩荡荡往前流淌,随着王福速度提升,河流逐渐慢下来。 直到最后,河流在他的眼帘中,竟是在倒退。 “快,真快。” 王福从未体验这种感觉,心想有了这道烟,足以在湍急河流中,追上水鬼踪迹。 江千帆的这件法器,算是帮大忙了。 “嗖嗖。” 有了仙驹胜烟,原定八九天的路程,压缩到两天内搞定。 王福首先拜访沿江水师,也就是陆翰升的舅舅。 陆翰升的母族姓水,他舅舅是一营沿江水师的统领,水参将。 水参将这几天,心情着实不大好,最爱吃的炸鱼糕也多日未碰。 “参将,这个月,共有十七个兄弟失踪,有后厨打水的,有夜半出去方便的,也有在船上清理水藻贝类的,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水参将摇了摇头,“哪里是失踪,分明是被水鬼当零嘴吃了!不必找了,去领些钱粮送到各家做抚恤。” 副将有些不忿,“参将,这鬼孽欺人太甚,咱们有刀有枪,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有气也得受着。” 水参将说道,“如今水鬼零星吃人,各部损失可以补充,若是惹得他天天来闹,你我都要成光杆将军了,连命都保不住。” “话虽如此……” 副将还想再劝,突然外面有兵传报,“参将,有人掌着甥少爷的信物来拜访。 “哦,有请!” 水参将被触动心事,姐姐家的儿子,被送到道观学道,若有个十几年修行,大概也能对付水鬼,现在怕是还不行。 外面的少年,应该是外甥的同门打秋风,随便给他些银钱干粮打发了。 实在是附近有水鬼出没,水师营地也不安全,不方便留客人。 王福入得营地,见四周水师操练,滩涂有高船搁浅,船夫工匠搭着架子上下忙碌,对船体修补上漆。 “云阳观雷火殿王福,见过水参将。” 水参将早已确定,王福是外甥的同门不假,态度也很客气。 聊了几句,王福说明来意,把水参将吓了一跳。 “这……” 水参将何曾不想对付水鬼,若云阳观来个正式的道人,他肯定积极配合。 但王福么,就是一个嘴上没毛的孩子,比他外甥还年幼几分,如何能办这件大事? “王福小道长,你和瀚升同门,我颜以长辈身份劝你。” “水鬼,实在不好对付啊。” “你且去看看,沿途两岸,多少水性高超的渔民船夫,一辈子在水里讨生活,结果到现在,半点水也不敢靠近,生怕被水鬼吃了。” 言下之意,不愿出兵出船帮忙。 王福笑了笑,也没碰壁的挫折感,来之前最早有预料。 “水参将,我想在周围走走,可否派几个人做向导?” 水参将巴不得王福走人,连忙对副将说,“快挑几个人。” 心想早点让王福看清现实,趁早走人。 几个营地中的水兵,带着王福沿着河岸走,同时也肩负保护责任。 “小道长,别靠河边走,不安全。” 说话的水兵也才十几岁,面容稚嫩,比王福还年幼,年纪轻轻就当兵吃粮。 根据他所说,家里本来打渔为生,后来闹水鬼,他老爹被啃掉半只左腿,大难不死逃回家,一家人没了生计,陷入无水无粮的境地。 没法子,他只好进水师营当兵,领取糊口的钱粮。 王福点了点头,靠着岸边滩涂的浅水出,隐约露出森森白骨,这是水鬼肆虐过的痕迹。 走了几步,身边突然传来痛哭声 原来是一位水兵,望着河水,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旁人拉他也不起身。 “小道长,你别怪他。” 少年水兵急忙解释,“他弟弟昨天晚上被水鬼拖走,心情一直难过。”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王福没想到,军营里面也不安全。 “隔三差五就有,但军营终究比外面安全。” 重兵驻扎的营地,水鬼尚且想来就来,那些不设防的贫民百姓,岂不是更加艰难? 王福想到这里,捏住龟壳,开始卜算起来。 水鬼来去如风,不可能在某个地方停留,但某段时间内,大体活动的范围,还是能卜算出来。 “嗯?” 王福心中一动,见到对面的河面上,缓缓驶来一艘小船。 小船两头,插着茱萸丛,这是民间祛除恶鬼的习俗,但平心而论,除了驱虫之外,真没用。 “怎么江面还有船?” 几位水兵见了,解释道,“今早传来消息,水鬼出没在三十里地外,附近的渔民趁机出来,赚些保命钱。” 原来,水鬼虽残酷,却始终抵不过饿肚子。 家家户户揭不开锅,饿久了也是死,许多船夫渔民,就想着打个时间差,趁水鬼在外敌肆虐,下河捞几网。 毕竟,水鬼猖獗,不是百姓之福,却是河中鱼虾蟹的福气。 无人捕捞,又有尸体蚕食,日子久了,河鱼河虾都肥硕得很。 “不妙啊!” 王福转向身边少年水兵,“叫他们回去。” 少年水兵愣住了,为什么? 下一刻,王福驱动仙驹胜烟,飞射冲往河上小船。 “神仙?” 几位水兵眼前一花,就看王福出现在河面水上,距离足足上千米。 第七十三章 登台斗法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尊严! 朗笑尘的事情,王福也听说过,那位三清殿姓温的弟子,和他同一届的,同为天赋出众的齐名人物,少不了相互竞争。 然而,对方技高一筹,打伤朗笑尘,甚至伤及魂魄,使得朗笑尘被迫休养一年多,严重耽搁修行进度。 那位温姓弟子,修行顺风顺水,一路突破,至今已是九曲初境。 这件事情,是朗笑尘的禁忌。 这群三清殿弟子当面提起,属于当众打脸。 “你们……找死!” 朗笑尘语气不善、眼看着一场巨大冲突就要发生。 “朗师兄、几个小喽罗,、还没值得您亲自动手。” 王福上前一步,朝朗笑尘拱手,“你来得正好,我要和他们切磋切磋,替我压阵。” 对面的三清殿弟子忍不住讥讽,“这里是雷火殿的地盘,你们好不要脸。” “嘿嘿!” 王福冷笑着反讽道,“你们几个正式弟子,合伙来欺负我一个刚入门的,也挺要脸的?” 三清殿的几位正式弟子,脸色变得难看,这也是实情。 “好啊,你要切磋,我们答应了。” 其中一人看出情况不对,若不能打破僵局,继续下去事情难以善了,主动站出来说道。 “但是,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周围都是你们的人。” “好哇!” 王福爽快答应了,“你们随便跳个地方。” “分明台如何? 分明台,云阳观弟子间的斗法之地,寓意为‘胜负分明’。 重要的是,这地方属于公共场地,不属于三清殿、雷火殿任何一方。 “王福,你小心。” 朗笑尘被勾动心思,他就是在分明台上被打伤,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到了分明台,一切全凭实力说话,稍有不慎,就是损及根基、影响前途。 “分明台开场了。” 劲爆的消息,在三清、雷火二殿传播开来,几乎所有五年保护期内的弟子们,都躁动起来。 寻常切磋斗法,怎么弄都不至于闹大,一旦上分明台,就意味着再无回转余地。 毕竟,分明台设立之日起,就有一条铁血条律,死伤不论。 所谓死伤不论,就是台上斗法交手造成的死亡、伤残,过后不再追究。 上一次分明台开场,还是两殿前途无量的弟子,温粮余、朗笑尘二人交战,结果雷火殿的新星落败,音然收场。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朗笑尘是雷火殿重点培养弟子,还因此损伤根基,他师父鲁授师大闹一场,最后也不了了之。 受此影响,分明台有一年多没开,概因双方都在约束弟子,不许闹事。 这次也是凑巧,云阳观最近事务繁忙,高层们无暇分身,才有了这次分明台重开。 然而,当众人得知事件主角时,都有些兴致不高。 三清殿的正式弟子,都是平庸之辈,远不及温粮余。 倒是雷火殿的弟子小有名气,以入门弟子的身份,让张金羽吃了大亏,小有其名气的王福。 没错,张金羽埋伏王福不成,还被打断双腿、夺走太虚印,这件事情太丢脸,一直藏着掖着没有流传出去。 外人都以为,张金羽只在王福身上吃过一次亏。 “去不去?” “同去,时隔一年,还能见到痛殴雷火殿的人,岂不痛快?” 雷火殿这边,也是群情振奋,“好大的脸,正式弟子挑战咱们的入门弟子,啊呸。” “王福是我们雷火殿的自己人,我要力挺他。” 这场风暴,在阳关道的弟子间刮起,至于那些九曲境界的门人弟子,已经是另外一个境界,即便有所耳闻,只是淡淡一笑,当成小儿辈胡闹。 …… “王福师弟,听说你要上分明台,这套五帝钱借给你。” 来人是堵过他的资深师兄,就是继承家中长辈的五帝钱那个,如今听到王福要和三清殿交手,竟也找上门来,将视若珍宝的法器双手奉上。 王福注视对方双眼,见他态度诚恳,发自真心。 “师兄好意,我心领了,真不需要。” 王福感叹,纵然先前有冲突,但面临三清殿的挑战,雷火殿的同门终究还是自己人。 一旁的朗笑尘,出声道,“五帝钱是法器,想要形成战力,起码要花一两个月以法力祭炼,才能初步掌握,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 “是啊,我有雷殛符在手,师兄不必担心。” 送走略显失望的师兄,朗笑尘手持一口铁棍,递给王福。 “王福,光有雷殛符还不成,气兵法需要好兵器才能发挥威能。” “这根雪纹精钢棍,在师父的收藏中排名前三,你先拿去用。” 王福接过铁棍,是比枣木棍子压手,然而…… “朗师兄,这是鲁授师赐予你的?” “咳咳,当然不是,老师不在家,我代为保管。” 好么,监守自盗! 王福双手抱拳行礼,“大恩不言谢,朗师兄,待我上分明台,痛殴三清殿的人,替你出口恶气。” …… 分明台下,人群熙熙攘攘,三清殿的几位正式弟子,早已在众多同伴拥族下,等候多时。 “雷火殿的人呢?” 话音刚落,王福一众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他们面前。 朗笑尘看着对方,质间道,“你们谁上场。” 口中说着,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此人名为祝引用,是几人之中实力最强的。 果不其然…… 祝引用上前一步,双足无风悬浮,稳稳落在分明台上,朝王福一伸手,“请!” 这一手,又比风行术更波澜不惊,看着显得高明。 王福见状,知道对方存心要压雷火殿一头。 “小样儿!” 然后…… 王福转身拾阶而上,一步步走上了分明台。 吁! 对面三清殿的弟子们,大笑着喝倒彩。 众所周知,打赢了才能装逼,现在多节省些法力,将来才有装逼的机会。 王福脚步落下,站稳分明台地面,和对面的祝引用相对而立。 “三清殿,祝引用。” “雷火殿,王福。” 自报家门后,祝引用低声说道,“早叫你交出太虚印,你偏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分明台上,我就算打死你,也没人为你出头。” “王福,朗笑尘就是你的下场。” 王福笑了笑,“未必!” 第七十四章 获胜 “王福,祝引用是平庸无奇之辈,空涨年纪不涨本领。” “你看他,身为正式弟子,也才三叠修为,这些年还未入曲,若非有太虚印在手你能打他三个。” 这是开战前,朗笑尘对王福私底下说的。 王福站在分明台上,见到祝引用时,忍不住笑了。 对方的威胁恫吓,听起来简直可笑。 “你笑,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祝引用恼羞成怒,二话不说,当场捏住太虚印。 台下响起一阵惊呼,却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王福动了。 王福抬手就是一枪,长棍一米八、臂展超过半米,加起来就有两米半。 气兵法一出,风旋凝聚,又在长棍尽头拉长半米长的利刃,瞬间将其变成锋利长枪。 王福攻击的范围,瞬间延伸到三米,脚下快走几步,枪尖都快顶到祝引用脸上。 这时候,祝引用刚取出太虚印,尚未抛出。 “精彩!” 朗笑尘大喝一声。 王福对气兵法的使用,堪称教科书级别,更是先发制人,将祝引用逼入死角。 然而…… 祝引胸口飞出一团火,符纸无风自燃,瞬间给自己加上一层‘山岳符’。 气兵命中光膜,如同刺中坚硬岩石,进发四溅火花。 王福早有预料,三清殿的弟子,都喜欢披层乌龟壳。 于是,他扭身一转,长棍带着枪芒,围绕对方一圈,集中后背。 咚! 又是一声闷响,火花四溅。 凡事有利有弊,山岳符防御强大,缺点是施展时不能移动,毕竟身负山岳寸步难行。 王福抓住这点,肆意施展枪法,叮叮当当,在祝引用身上刺得火光直冒。 终于…… 重重一枪,薄如纸的光幕膜当场破碎。 祝引用已经抓起太虚印,遥遥对着王福一招手,“疾!” 又是老一套,太虚印爆发刺眼强光,整个分明台被照得纤毫毕现。 “糟糕!” 朗笑尘心一紧,三清殿这帮孙子,还是老套路。 用强光刺你双眼,一旦下意识侧头避让,对方就趁虚而入,打得你措手不及,但若是硬挺着不让呢,眼睛就会被强光眩晕,看不清东西,接下来就光等着挨打。 祝引用露出笑容,虽然是老套路,却出乎意料好用。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骂张金羽,带人埋伏王福,一照面就用明光晃眼,本该万无一失,最后还是被王福翻盘打伤,这样的废物也是没救了。 法力运转下,太虚印化作大功率强光手电,目标对准了王福双目。 这位祝引用,果然是几人中最强的,这招明光符的力量,照在身上微微发热,功率不小啊! “此招无解,只能拉开距离,避让强光,顺便伺机反击。” 当初在荒野上,王福活动范围极广,可以从容应付,但眼下在分明台上,范围有限,只能硬抗此招。 台下某些资深弟子点评,都不太看好王福,心想开头就被压制,接下来很难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然而…… 王福是穿越者,习惯了不走寻常路。 面对强光袭来,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戴在脸上,遮住双眼。 墨镜,也称太阳镜。 墨色水晶打磨成片,再以金丝绞成框架,一副前所未有的太阳镜就出炉了。 新奇玩意儿,就是贵了点,包工包料五百两。 “这是什么法器?” 三清殿弟子们吃惊不已,貌似王福戴上墨镜,气质大变,变得更加冷酷凌厉、不苟言笑。 莫非,这是雷火殿新研制的法器…… 接下来的表现,进一步验证这个想法。 王福戴上墨镜,削弱了强光的影响,倒退几步后,找准角度,叉是一枪刺出。 祝引用手忙脚乱,闪开王福的攻击,心下惊骇不已 “这什么法器,竟不惧明光符?” 雷火殿的弟子们轰动了,怎么殿中有这门法器么?我怎么不知道? 是喽,王福备受綦毋授师青睐,肯定是綦毋授师新研制出来,传授给他使用。 三清殿弟子们,直接感受到威胁,有了这件法器,他们的明光符岂不是投用了? 更严重的是,先用强光晃眼,打的对方措手不及,然后一套连环攻击取胜的惯用套路,彻底没戏了。 某些弟子的世界观,正在面临坍塌的危险。 台上…… 王福戴着墨镜,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心想这钱没白花。 没有墨镜,逼格-1,有了墨镜,逼格+10。 “王福,别以为有这件古怪法器,你就赢了。” 祝引用见强光无效,索性将太虚印往地上一丢,“地崩!” 玉印蕴含的山岳之重,一股脑倾斜到脚下高台上。 “不好!” 朗笑尘见状大叫。 分明台不是普通的土基石,而是以山岳移形、雷火淬炼的炼器手法制成,可以承受剧烈的斗法余波。 这意味着,太虚印的力量倾斜出来,只会顺着地面传播,一路杀到王福身上,分明台不会有平点损伤。 王福呢,被山岳精气命中,必定当场四分五裂。 祝引用这不是在斗法切磋而是下了死手,这是在杀人,在行凶! “这威力……” 王福惊叹,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剧烈,威力堪比雷符。 看来三清殿能力压雷火殿,也的确有两把刷子。 这种情况下,如同烈火烹油,强行放出雷殛符,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意得局势恶化。 王福轻叹口气,抬手对着祝引用、太虚印一指。 定形咒! 这招随心运转,作用无形,外人看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王福的视线中,分明台上的一切,都陷入凝滞。 祝引用的动作定格、太虚印刚接触到地面尚未落地,甚至是分明台地面的振动,也完全停顿。 “好机会。” 王福快步上前,一枪命中太虚印,触之无力,玩具般被桃飞空中 下一刻,定形咒威力解除。 祝引用眼一花,就见到长棍顶在额头,冰凉渗入皮肤 再看太虚印,已经滚落台下,卧在尘土中。 “好!” 朗笑尘率先叫好,打破周围的宁静。 四周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一眨眼,王福反败为胜了? 简直是儿戏,祝引用的表现,像个呆子一般,故意往对方的枪口送,还有太虚印也软弱无力,随便就被挑飞。 输得太窝囊,三清殿的弟子接受不了。 第八十四章 断臂 船上是一对渔民夫妇,男的打网、女的拾鱼,还有个扎着丫髻的小女孩,披着破烂的脏布坐在船头玩鱼骨头。 这是典型的水上人家,穷得连一间茅草屋都没有,只有脚下一条船,全家都住在上面。 水鬼肆虐,伤害最大的就是这些底层平民。 所以,今日趁着有空,一家人拼死也要出河打渔。 幸运的是,收成不错,已经是第二网了,从绳索传来沉甸甸的力道,让渔夫知道,少说也有上百斤鱼获。 他裂开嘴笑了。 “喂!” 河面上一道人影,淡如轻烟,很快就来到小船前方。 渔夫愣住了,旁边的妇人、小女孩,也都看向来人。 王福乘风行走水面上,环视四周,水鬼究竟在哪儿? 刚才以龟壳占卜,水鬼就藏在眼前,河道上最显眼的,就是这艘小船。 船上除了一家三口,还有些渔具外,别无他物,还有一堆活蹦乱跳的鲜鱼。 这家人显然饿极了,已经煮了一锅鱼,吃剩的骨头堆在船头,小女孩正在玩耍。 “这位大王,我们没钱。” 男人心想,应该遇到水匪了,当下松了口气,不是水鬼就好。 旁边妇人也点头哈腰,不断说好话。 小女娃怯生生看着王福,将鱼骨头藏在身后,唯恐被抢走。 “出来!” 王福一声大喝,如同雷霆,吓得三口人一颤。 然而,水面四周静悄悄,无人回应。 岸边的水兵们,已拖来一条船,咬着牙望着往这边划。 他们再不情愿,也知道王福是参将贵客,可不能有事。 “不出来……!” 王福见水鬼如此奸诈,果断开启法眼,扫视船上各处。 突然…… 渔夫胸口处,猛地伸出一双漆黑鬼手,刺破皮肉、折断肋骨,暴露在空气中,疼得他满脸煞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一刻,这双鬼手拉长,抱住妇人的头颅,用力扯下。 血光冲天! 妇人无头尸体倒下,正落在河里,染红大片河水。 渔夫呆愣愣看着,血溅到脸上还是温的,下一刻,鬼手往两边撕扯,将他竖着劈成两半。 原来,这头水鬼附身河鱼,故意让这家人煮食,然后破胸而出杀人 “哇哇哇!” 小女娃痛哭起来。 “杀人啦,鬼,水鬼。” 正靠近的几个水兵,惊得手脚冰凉,小船原地打转,不敢继续往前了。 残忍、狡诈,将杀人当做游戏。 王福见水鬼的第一面,就得出结论,难怪这么多年,都拔不掉这颗毒瘤。 水鬼从男人尸钻出,狰狞丑恶的脸庞,朝王露出得意指狂的笑。 然后,这头恶鬼猛地一冲,双臂交叉,将船头小女孩抓住。 尖利的瓜子,眼看就要插入女孩头顶天灵 那模样,俨然就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嚣张,太嚣张了。 王福大怒,抬手就是一鱼叉,嗖嗖嗖,气兵法贯注其上,鱼叉破空无声。 水鬼脸色变了,鱼叉瞬间命中右臂,巨大力道带动下,恶鬼不得不放开小女孩,跟跄后退几步。 ”哪里逃?’ 王福注意到,水鬼下半身离开船头,已经浸没河水中,即将散成烟雾。 于是,下一刻,他激发袖口一道雷殛符。 粗壮的雷光,鞭子般抽出,正中鱼叉末端。 水鬼身上点燃大团银色火花,雷霆炸响,将整支鱼叉裹住,当场将左半边胳膊炸断。 王福趁机快走几步,将小女孩举起,扔到几个水兵的船上。 “快走,快走,往岸上划。” 几个水兵听了,连忙吭哧吭哧,埋头划船。 再看水鬼断了一臂,目光更加凶残,突然倒退几步,化作一团青烟,瞬间融入水中。逃了。 王福运转法眼,朝水中一看,却见水鬼所化气团,在水中高速穿梭。 切换到命火蜡烛视角,没错,对方真在逃。 王福当即催动仙驹胜烟,他就不信了,还能追不上这孽畜。 刷! 王福水面上穿梭如风,死死咬住水鬼的行踪。 这鬼物倒也狡诈,在河里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时不时藏在水草丛、瓦砾间,甚至还钻入鱼虾体内,企图逃出生天。 不得不说,水鬼在江河中,真真是得天独厚。 好几次,法眼都几乎捕捉不到踪迹。 然而,命火蜡烛不会骗人,除非这头水鬼彻底烟消云散,那么醒目的一根白蜡烛,怎么也不会跟丢。 “呼呼!” 王福看准行踪,抬手就是一掌,激发五钱的雷殛符烙印。 雷霆如藤蔓,围绕鱼叉不断生长,顷刻间将雪亮的鱼叉化作一口雷霆长矛。 “中。” 王福看着水下鬼影,心中不断计算,折射角、理论高度,实际高度,然后果断出手。 鱼叉入水,强劲力道激冲天水柱。 鬼影骤然一顿,仿佛被刺中,然后雷霆开始爆开。 强光闪烁,连法眼都几乎承受不住。 王福等水流稍微平缓,睁眼已看去,这水鬼太狡猾竟然趁乱溜了。 “水遁!” 这头水鬼遭遇重创下,发动‘水遁’,速度比他使用仙驹胜烟更快。 好消息是,水遁貌似消耗极大,不能持续使用。 王福可以肯定,刚才一招,铁定重创对方。 水下毕竟是对方主场,若不能一招必杀,终究还是会反复。 “嗯?” 王福以法眼追踪鬼影的残留,却发现水鬼竟是原路返回。 “这孽畜,报复性还挺强。” 王福催动脚下仙驹胜烟,嗖一声贴着水面快飞。 水面上,几个水兵的小船快划到岸边,小女孩扔在大哭,少年水兵手忙脚乱安慰她。 突然…… 水面破开,水鬼一跃而出,仅刺的右瓜伸长三米,铁勾般飞出,朝小女孩头顶落下。 原来,先前王福从他手下救了小女孩,水鬼逃命时还不忘报复。 几个水兵吓得动弹不得,哪里还能阻止。 “这回别走了。” 不远处的水面上,穿来隐隐约约的雷光。 王福终于到了,身上响起雷霆咆哮的声音,吓得水鬼当场就是一惊。 鱼叉破空而至,电光跳动,几个呼吸就来到近前。 “嗷呜!” 水鬼发出一声怨毒的叫喊,放弃到手的小女孩,转身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又是水遁,追不上了。 王福到来后,但见周围风平浪静,水面波澜不惊,早已没了水鬼的行踪。 看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必须将水鬼逼出水面,才有可能彻底杀死。 第八十五章 围剿 “这就是水鬼的爪子,嗬!” “个头比我腿都长,难怪一把就能把人掳下水。” “你看,硬邦邦的,刀砍不动,枪戳不动。” “谁能斩断水鬼的爪子,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沿江水师的中一块空地,水鬼的断爪正在示众,用铁笼子锁着,高高悬挂在旗杆上,迎风轻摆。 营中的士兵们,都围在旗杆周围,踮脚观望笼中的断爪。 这头水鬼,作为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霾,一直是可怕且不见踪迹的存在。 现如今,活生生的鬼爪摆在眼前,还是被人斩断的。 沿江水师的官兵们,近来笼罩在恐怖气氛下,如今才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欣。 “小伍子,你们跟着那位道长外出,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陪同王福外出的几个水兵,如今变得炙手可热,同伴们都争着询问过程。 他们今日早起,见到鬼爪示众,才听到昨日有道长横渡河面,掌发雷霆打断水鬼一爪。 平时多么猖狐的水鬼,面对那位道长,还是要狼狈逃窜。 “那位道长可厉害了,噌一下就从岸边飞到河面,双脚不沾水,好像是水鸟一般。” “他能发出雷霆,接连炸了好几下,到现在我耳朵还嗡嗡。” 水兵们兴高采烈议论,从外面传到营帐内。 水参将笑着摇摇头,“这帮小崽子。” 他转向帐中主座,客气道,“王道长,水鬼被你重创,我替沿河两岸的百姓谢过了。” “参将言重了。” 王福摇摇头,“水鬼未死,假以时日卷土重来,百姓还要遭殃。” 他经过昨日交手,发现水鬼极为难缠,若是任凭他以雷殛符狂轰,必定死路一条。 然而,水鬼藏在河底下,有四面河水做缓冲,雷霆威力大打折扣。 这还不算,一旦水流紊乱,水鬼发动水遁,能趁机逃之天天,眨眼功夫,就会逃出百里之外。 “水参将,我欲灭杀此鬼,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水参将迟疑,按照他的想法,水鬼重伤,肯定觅地躲藏,他们可以有一段时日的清净了。 若强行去追索,打扰水鬼令其发狂,反而得不偿失。 但是,面前这位少年道士,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一出手就打断水鬼胳膊。 陪同的水兵回来后,也对他一五一十讲述当时场景,王福就是压着水鬼打,没半点含糊。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彻底灭绝水鬼为患。 水参将心动了,想起这些年来,水鬼盘踞周围,将好大一片窄口湾祸害成死地。 “干了!” 水参将朝王福拱手,“王道长,我全营上下,都听从你的号令。” 王福点点头,“此事若要成功,须得军民配合,请千帆船行的东主过来。” 千帆船行的江东主,是江千帆老爹,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来了。 沿江水师这边,有高人出手,将水鬼爪子打断,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船行是吃水上饭的,得知消息就想打听内情。 就算水参将这边不派人来请,他们也要主动上门求证。 “江东主,快来见见这位王道长。” 水参将热情介绍起来,“我家外甥,你家老三,都和他是同门,在云阳观中修行。” “见过江东主。” 江东主看到王福一惊,没想到传闻中的道长高人,竟这么年轻。 听到和小儿子是同门,心里暗想,莫非我儿千帆也有这般本领? “王道长,水鬼残害生灵,你替天行道,老汉我谢过了。” 王福急忙扶起江东主,“伯父,不必客气,我找你过来,是为了商量共同灭鬼的事情。” 江东主的船行规模浩大,许多渔夫船工靠着他吃饭,能在军营外发动规模浩大的沿河百姓。 “我干。” 江东主比水参将更果决,毕竟当兵的吃军粮,自有朝廷供养,他们这些小民百姓,若断了生计,只有活活饿死。 “王道长,不瞒你说,水鬼肆虐以来,我家船队只能绕弯走,成本一下子上去了。” “可为了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咬牙也得撑下来。” “你是不知道,河边靠水吃饭的渔民船工,许多人饿得不行,全家上吊,惨呐!” “若真能杀了水鬼,道长你功德无量,必能白日飞升。” 最后两句吉祥话,把王福逗乐了,挺懂行啊! 水参将、江东主两方,积极表示愿意辅助,事情就这么定了。 王福一声令下,沿河两岸都轰动了,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动员。 沿江水师、千帆船行,包揽了这片区域的九成船只,全都动员起来。 “备上火把油瓶,鱼叉铁网,日夜警戒,一旦发现不对,听我号令出手。” 当天夜里,沿河两岸灯火通明,许多百姓将屋顶上茅草取下,堆积成山点燃,照出通明不夜天。 河面上。 一艘艘船只来回逡巡,船头船尾都是精装汉子,手持鱼叉铁杆,往河水乱截,不时落网起网。 “哗啦啦!” 不断有鱼虾遭受波及,被铁网兜成一大团,水淋淋吊起半空。 “参将大人,这未免有些……” 江东主有些担忧,眼前场面看似浩大,实则如大海捞针,没什么用。 水鬼潜藏在河底,来去无形无踪,更能化作一团气流,再密的网眼也兜不住。 别看眼下众人气势如虹,再过几日没有收获,等到这口气一泄,就等着水鬼来报复吧! “王道长自有计较。” 水参将看了他一眼,“你纵然不信任王道长,也该相信自己儿子。” 江东主点了点头,“老三能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他身上,王道长肯定有不凡之处,罢了,千帆船行就陪他疯一把。” 二人说话间,远处一团明光爆出,如然冉冉升起的太阳,立刻将黑夜化作白昼。 “明光符!” 这道符一出,刺眼强光如大功率探照灯,打在河面某块地方 “终于找到你了。” 王福伸手一指,三五张铁网几乎同时落下,罩住那边区域。 嗖嗖嗖! 一团烟雾从水底升起,水鬼果然藏在下面,被强光照射下,终于忍耐不住,现身了。 “等你多时了,哪里走?” 王福快步上前,举着鱼叉就往下猛刺。 第七十五章 含光 “祝引用,还不快滚下来。” 一声怒喝,惊醒呆若木鸡的祝引用。 这位三清殿的正式弟子,至今还没想明白,为何一眨眼就输了。 电石火光的一刹那,气势如虹的局面瞬间反转。 他现在脑子还是懵的,觉得输的太冤枉了。 “温师兄!” 祝引用一个激灵,这声音很耳熟,敢对他这么不客气的,一想就知道是谁。 分明台下,朗笑尘看着来人,咬牙切齿。 “温粮余。” 这位温师兄卖相挺好,如果说朗笑尘是肌肉型英俊小生,他就是那种谦谦君子、风度翩翩的类型。 不得不说,在气质这方面,三清殿弟子拿捏的死死的。 温粮余朝台上招手,“雷火殿的师弟,祝引用输了,我们认,你先放开他。” 雷火殿的师弟? 王福心想,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不配有姓名的杂鱼吗? 祝引用跳下分明台,快走几步,半跪在温粮余面前,惭愧低头,“温师兄。” “祝引用,你们和张金羽的一切罪罚,过后回三清殿自领。” “我在这里,就问一句,你可知道,今日错在何处?” 祝引用沉默片刻,抬头说道,“错在不该输。” 听到这句话,雷火殿一片哗然,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咱们么? 然而,温粮余竟点头,“知道错就好。” 他转身对着三清殿弟子说道,“各位,张金羽在前,祝引用在后,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自量力,他们是入籍在册的正式弟子,却挑战一个刚入门的雷火殿弟子。” “以大欺小,本就不该,结果还输了,更是错上加错。” “你们切记,以后要挑战,就要找平辈中人。” 听到这里,朗笑尘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几步,“温粮余,你来得正好,我要挑战你。” “你么?” 温粮余摇摇头,“我是九曲境,你还在阳关道,不成,不成。” 一旁有三清殿弟子帮腔,“朗笑尘,请你突破九曲再来,温师兄事务繁忙,没时间理会闲杂人等。” 岂有此理! 朗笑尘看向那人,是个十五六岁少年,神情飞扬,很是得意。 “忘了和你介绍这位师弟。” 温粮余将少年叫来身边,“这位储含光,是我三清殿弟子,去年刚入门。” “朗笑尘,你若要挑战,可以找他。” 这句话,已经是不加掩饰的羞辱了。 言下之意,朗笑尘和他已经不再一个层次,只配和三清殿刚入门的交手。 少年储含光,挺了挺胸膛,傲然朝朗笑尘拱手,“请赐教。” “慢着。” 王福快步走到近前,“刚才这位温师兄说得好,王对王、卒对卒,朗师兄身为前辈,不能以大欺小。” 他指向自己,“王某人不才,也是雷火殿去年刚来,最不成器的入门弟子。” “这位储含光师兄,和我很般配呀!” “咱们俩过过手?” 储含光傲然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过怎么知道?” 王福举起雪纹精钢棍,“实不相瞒,我一手气兵法,都是朗师兄教出来的。” “你想挑战朗师兄,先得过我这关。” 温粮余突然开口,“朗笑尘,当真?” “没错!” 朗笑尘指向王福,“刚才他一枪挑飞太虚印,大家有目共睹。” 不得不说,王福一枪定乾坤,实在太漂亮,三清殿也不好抵赖,只能归咎于祝引用无能窝囊。 “好!” 温粮余点点头,朝储含光说道,“你去指点下雷火殿的师弟。” 事到如今,明明知道王福大名,他还是以‘雷火殿的师弟’代指,足见目中无人。 “温师兄,十个数以内,我解决了他。” 储含光胸有成竹,他能被温粮余器重,可不是一般人物。 身为入门弟子,可是在温粮余眼中,三个祝引用都不是他的对手。 三清殿天才辈出、强者如云,有底气才有傲气。 然而,储含光夸口十个数解决王福,还是太狂妄了。 这意味着,从一数到十,误差也就在十几秒之内,干净利落击败王福。 王福觉得,自己不打断他几颗牙,简直对不起自己。 双方都同意了,第二场即将开始。 分明台上…… 储含光和王福各自站定方位,在他们后方台下,站着各家阵营的同门。 王福耳边也听到,身后人群中,有熟悉的声音叫着,“给这小子个教训。” 对面的三清殿,也有人不断鼓噪,让储含光速战速决。 两家的关系平时就太好,这时候更是互相看不对眼。 三清殿看不上雷火殿,雷火殿也不服气三清殿,若非师长们约束,早就打起来了。 今天登台斗法,趁着师长大都不在,而且理由也冠冕堂皇,斗法切磋。 “王福,你输定了。” 储含光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分开胸襟,露出一枚挂在脖颈的……铜镜。 形似飞碟、边缘平坦、中间凸起,铜镜就挂在胸前,明晃晃更是耀眼。 “护心镜!” 王福看得微微一愣,随机释然,打擂台戴护心镜,没毛病,这位小哥也是我苟道中人。 “定制法器”。 台下一众弟子们,响起此起彼伏的羡慕声。 三清殿弟子,唯有入籍录册,才有资格申请一件太虚印。 这位储含光,去年刚入门,手上这块铜镜,不用多问,肯定是定制法器。 财大气粗啊! “此镜名为含光,王福,收起你那根破铜烂铁。” 王福手中这根雪花精钢棍,就算不是法器,也是鲁授师珍藏的神兵利器之一。 然而,在储含光口中,却成了破铜烂铁。 再联想到,刚才对方夸口,十秒内击败自己。 王福觉得,这孩子家里骄纵惯了,五行欠削,尤其缺社会的毒打。 自己很有必要,让他见识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项重任义不容辞。 “嗯!” 王福点了点头,决定从捅裂这块铜镜开始。 “含光!” 储含光一声喝,双头托举护心镜,法力流转下,光芒透过铜镜落下、花纹放大成影子,光影交错,顷刻间降临王福身上。 重叠的黑影,比强力胶水更粘,牢牢附在王福身上,压得他寸步难行。 “一击,就能败你。” 储含光困住王福,抬起下巴说道。 第八十六章 谁中计了? “出来了,出来了!” 四周船只人声如沸,一个个赤脚的船工来回奔走,大声鼓噪,抓着船沿往水下看。 如果说,先前他们对水鬼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兴奋。 少年道长果然厉害,一来就逼得水鬼无所遁形。 “下风灯!” 刷刷刷! 一杆杆灯笼、火把、油灯,被铁钩挂着,凑到水面上,照得彻夜通明。 明光符只是引子,四周无数火光争相升起,照得原本漆黑的水面,一根水草、一颗石头都清晰可见。 水鬼所化的烟雾,左冲右突,显得狂躁不安。 “时机差不多了。” 王福盯着水下的鬼影,掌心攥住五钱,雷殛符烙印蠢蠢欲动。 这场布局,他发动军民两家,船只数百艘,沿河两岸的居民百姓不计其数。 若无王福在场,无论凡人再多,也只会激怒水鬼,迎来一面倒的屠杀。 “嗷呜!” 水鬼仰天怒吼,终于在水底现出本体,提醒暴涨至十几米。 本体现身后,立刻掀起滔天巨浪,从天空俯视,就像是绽放的巨大水花,数不清的大小花瓣。 一道道水浪激射,扑灭火把油灯,冲击得船只来回晃荡。 船上不少船工,惊得趴在甲板上,努力不让甩出船外。 “叮!” 水鬼发怒不已,下半身浸在水中,一步步往前移动,但有裹铁尖的长竹竿往身上戳,就用残缺右臂挥舞,打得碎屑乱飞。 铁网一张张落下来,在锋利的爪子下,轻松撕扯粉碎。 “嚣张!” 水鬼如此猖獗,沿江水师按捺不住,架在船上的床弩、投石机,接连开火,粗若儿臂的铁矛、大如人头的圆石,雨点般落在水鬼身上。 水鬼吃痛,当空一个旋转,再度化作烟雾。 嗖嗖嗖! 黑夜中,灯火被扑灭大半,鬼影来回穿梭,趁着混乱四处游走。 “道长,道长!” 人群中,开始有人求助,因为水鬼开始拉人下水,咬死后扔到船上,弄得血淋淋的。 “来了!” 王福快步向前,看准机会,五颗铜钱嗖嗖飞出,雷光冒出。 滋滋滋! 水鬼最是灵敏,先前已吃过亏,见到雷光之刻,立刻散于无形。 太赖皮了! 王福觉得牙疼,鬼物能力太过难缠,聚则成形、散而为气。 这意味着,若不能一招击杀对方,水鬼随时可以散开,免疫伤害。 难怪云阳观,将其列为难点任务,用于戴罪立功。 陆地上的鬼物,本就难缠不已,更何况是水下的。 还有水遁,两样本领叠加起来,简直是作弊! “避水诀!” 王福回忆老鬼的符咒大全中,恰好有这么一道,可他没学会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呐! “岂有此理?” 王福从怀中,掏出一大叠明光符,下令道,“都把眼睛闭上。” 事前,大家约法三章,无论多混乱,只要听到王福下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更何况,眼下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求助的军民。 王福这一开口,众人总算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把眼睛闭上。 手上这叠明光符,还是前些日子积攒的,没有一口气给净庭道人,此刻终于排上了用场。 粗略数来,少说也有三十四张。 王福也不含糊,一口气将明光符挨个激发,身躯化作巨大白炽灯,闪烁个不停。 “去!” 一团团巨大的白光球,最小直径也有五六米,划出巨大弧线,落在船上、水面上。 水鬼的踪迹,渐渐暴露出来。 明光符,不光能晃瞎活人的双眼,更可以克制鬼物。 明光照在活人身上,也就是微微发热,但是落在鬼物身上,就如同烙铁火炭,活生生要烫掉一层皮。 三十四张明光符扔下去,整段河面都照成白昼,像是开演唱会一般。 “受死!” 王福对准了无从藏身的水鬼,高高举起鱼叉,气兵法发动,风索缠绕其上,如同长了双翅膀飞掠而去。 “中!” 鱼叉瞬间命中,一瞬间,水鬼及时化作烟雾,又让开致命一击。 这还不算完! 雷殛符所化的雷霆接踵而至,笼罩水鬼所化的烟雾。 轰! 水鬼不想坐以待毙,猛地往下一沉,在雷霆全面爆发的时刻,将身下河水掀起来,冲击撕碎雷霆。 又来这一套! 王福怒极了,水上毕竟是水鬼的主场,无论他多占据优势,总会被对方趁乱逃走。 哗啦啦啦! 水鬼这回真拼命了,下肢用力搅拌,化作巨大漩涡,卷起泥沙水藻,茫荡荡浑浊一片,睁开眼睛都看不到三步之外。 “又要借机水遁。” 王福心道,这水鬼算是学精了,打不过就跑。 法眼,类似于修行者的雷达,众所周知,雷达精度越高,设备就越娇气,受到环境干扰的因素越多。 水鬼将河段弄得乱七八糟,就是为了干扰视线。 还好,王福能看到命火蜡烛,这一点,对方显然不知道。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水鬼兴风作浪,眼瞅着差不多了,水面上的道人双面茫然,左右环视,显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嘿嘿!” 你中计了。 水鬼心知不是王福对手,今天目标不是王福,而是…… 水鬼发动水遁,顺着水流离开混乱的现场,找了个稍微安静的滩涂上岸。 他散成烟雾,一路不停,很快潜入沿江水师的大营。 今夜,沿江水师大营空虚,水鬼的目标就在里面。 “小伍哥哥,道长他们能赢吗?” 小女娃抬头看着少年士兵,忍不住问道。 大营里面,只剩下十多个士兵,用来留守营地。 小女娃是王福救回来的,自然被重点关照,留在相对安全的营地内。 “放心,道长那么厉害,一定能杀了水鬼。” 少年水兵坚信不疑。 水鬼得意不已,自己故意弄得一片混乱,让所有陆上人都倾巢出动,结果呢,自己偷偷潜入营地,杀了小女孩这漏网之鱼。 等那道人回来,看到小女娃惨死的状态,到时候狂怒失态,岂不痛快? 下一刻,他化作烟雾,钻入营帐中,现出高大狰狞的本体,左臂处空荡荡。 “等你好久了!” 水鬼背后,响起王福的声音,“定形咒!” 原本无害的空气,瞬间化作无数绳索,牢牢困住水鬼。 这一刻,什么散则成气、水遁,统统不管用。 营帐一角,无人角落陡然浮现王福的身影。 匿形符! 他用了一张匿形符隐藏行踪,成功瞒过了水鬼的察觉。 水鬼狡诈残忍,故意想刺激王福,来残害小女娃。 结果呢,成功落入王福的陷阱中。 第七十六章 一念无尘 王福挣扎几下,束缚越发紧了,手上铁棍施展不开。 含光境这件法器,还有困人的功能,这是王福始料未及的。 护心镜上的花纹凝聚光影,光纹如铁链、影子如枷锁,遍布王福全身,将他锁在当场动弹不得。 “不妙!” 王福心知,这样下去非败不可。 自己被捆住手脚,不能施法念咒、也无法使用符纸,等同废人。 反观储含光,可以肆无忌惮出手,呈现一面倒的压制。 这种情况下怎么打?没法打。 “还剩下七个数,比想象更快。” 储含光迈步上前,拾手对着王福施法。 这一刻,他胜券在握,满以为大局已定 分明台下,温粮余微微一笑,“朗笑尘,如果台上是你,现在如何? 朗笑尘没说话,这块含光境威力甚大,换做他上场,也想不出破解的法子。 铜镜翻转,就在掌指间,轻而易举,光影随之流转,一瞬千里,谁能逃得出笼罩? 可要是被光影条纹罩住,就会和台上王福一般,捆得结结实实,一身手段半点也使不出。王福危险了! 眼见储含光施法,手上蕴含山岳之重,要将王福打落清明台,这局眼看就要输了。 然而…… 隆隆声响起! 许多台下弟子,忍不住抬头看天,近来三五不时下雨,一听有雷声,就要找地方躲雨。 晴空无云,雷霆是子虚乌有。 然后有人发现,雷声从平地而起,来源正是……高台之上。 此刻,王福的面孔,已经被照得银白,连眉毛都成了雪白。 挂在袖口的五钱终于派上用场,法力输入其中,雷殛符的烙印当场激发。 雷声只是前兆,紧随而来的才是正戏。 从王福袖口探出两条碗口粗的雷霆,如洞口探头的巨蟒,吞吐不定的雷光是凶猛的信子。 “殛!” 王福口中呼喝,雷霆瞬间将光影纹路撕得粉碎,余波扑面而来,冲击得储含光后退几步才站稳。 “雷符!” 温粮余吃惊,见到雷殛符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小靓了王福,储含光也是。 手握雷殛符,无论如何,储含光也不可能在十个数内击败之。 “朗笑尘,你们雷火殿富余到这个地步,刚入门的弟子就有雷殛符? 温粮余淡淡嘲讽。 “比不上三清殿财大气粗,新入门弟子,都有定制法器。” 朗笑尘毫不客气,照样回敬对方。 温粮余笑了笑,役有继续和他斗嘴,有雷殛符又如何? 储含光这位小师弟,真正出彩之处,却不在含光镜这件法器上。 雷殛符带来的变数,只让王福落败的时间拉长,对最终胜负并无任何影响。 “雷殛符!” 清明台上,储含光点了点头,伸手摸去护心镜边缘跳跃的雷光,入手酥麻。 王福施展雷殛符,撕开铜镜束缚,也让这件法器受创不轻。 “既然如此,要动用真本领才能击败你。 储含光深吸口气,双手一抹,“一念无尘。” 听到这四个字,朗笑尘神情激动,快步朝清明台冲去。 “朗笑尘,你想干什么?” 温粮余挡在他面前,笑道,“斗法是庄严之事,输赢各有天命,你难道想干涉?” “温粮余,你也太欺负人了。” 朗笑尘终于确定,台上的储含光,就是三清殿这一届的头名。 所谓头名,是入门弟子中的领头人物,资源倾斜、重点培养,当成招牌打造。 想当年,朗笑尘和温粮余,分别是雷火、三清各自的头名,到如今各自命运不同。 朗笑尘之所以肯定,就是看准了储含光的出手,是三清殿最难修炼的入门咒法,‘尘心诀’。 尘心诀,难度堪比雷火殿的定形咒。 一旦练成此咒、念头升起,能排斥周围一切存在。 所谓‘一念无尘’、便是自他念头之下,连一点尘埃都不允许存在。 听起来意境飘渺、实则霸道无双。 尘心诀运转起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任何有形无形的存在,都要被排后在外,没有立足之地。 这本就是一招攻守兼备的无解招式。 储含光施展此咒之刻起,已立于不败之地。 连朗笑尘也不得不承认,就算王福施展雷殛符,雷光也近不得身。 至于气兵法,更是不值一提。 台下情绪各不相同。 分明台上,王福也察觉到这招的犀利,整片空间都在排斥他。 周围的空气、脚下的地面,不约而同萌生敌意,要他驱逐出去。 “虽然超出十个数,但二十个数内,也能照样解决你。” 储含光的语气照样嚣张,但无论谁停听在耳中,都觉得很正常,人家有这份实力。 尘心诀驱动下,周围微尘嗖嗖飞射,瞬间变成比钢针更可怕的利器。 王福旋转铁棍,灰尘与之碰撞,撞出密密麻麻的碰响,脚步不断往后退。 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不光是被打落高台,更要被摔掉半条命。 “给我定! 这次王福再无保留,当着众人面前,对储含光一指。 法咒之力倾泻而出,作用在面前这片空间。 暂停键按下。 “什么?” 温粮余见状,惊得踢翻脚边的石块,死死盯着朗笑尘,“你早知道,对不对?” 莫名其妙! 朗笑尘想起王福上一场击败祝引用时画面,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定形咒。 “哈哈哈!” 朗笑尘的笑声,越发验证了温粮余的猜测。 “你们雷火殿藏得够深,这么一个练成定形咒的天才,都藏而不宣。” 朗笑尘笑着不说话,因为不知道啊,没看到王福这么高调,逮住你们三清殿的弟子就打,而且每次还打赢了。 他隐约猜出,定形咒的练法,就是师父鲁授师传授的。 而且,师父还不知道王福已练成定形咒。 否则,以鲁授师的性格,早已将王福抢来,做他的七师弟。 分明台上…… 王福猛地施展定形咒,打了个储含光措手不及,趁储含光还没恢复,立刻就是一棍子敲上去。 咚! 铁棍正中护心镜,剧烈的震荡波作用下,储含光踉跄后退,一路滑到高台边缘,倒翻两个跟头掉下清明台。 赢了。 王福收回铁棍,却见台下静悄悄,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第八十七章 打狗惹主人 “道长!” 小伍子和小女娃,见到王福出现,如同见到救星。 刚才水鬼出现,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王福就藏在旁边,等待机会出手。 定形咒一出,这头恶鬼无从变化,凝固在原地仿佛被冻住了。 “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想什么?” 王福心中感慨,他以仙驹胜烟抢先一步,藏在营帐内,又用匿形符隐匿行踪,才能打个措手不及。 “你这孽畜,凶残成性,还颇为记仇。” “我断定你必会来找小女娃麻烦,外面都是障眼法,你既然要演戏,我自然也奉陪到底。” 外面的河道上,很快得到消息,水参将和江东主虽然让剩下人等都回去,但水兵船工们,得知水鬼被擒,群情涌动,都要看王福亲手处死水鬼。 “道长……” 他们知道军民百姓,苦水鬼久已,自己若是强行压制,搞不好会被众人掀翻落河。 “让他们看看吧!” 王福知道,百姓们为求心安,所以才想亲眼见水鬼被灭。 毕竟,鬼物能聚能散,若不能在实体状态消灭,找个地方躲起来,完全能和你耗到底。 等你以为它死透了,一转眼冒出来作祟。 营帐地方太小,肯定容不下太多人,水参将一声令下,干脆把营帐拆了。 无数人涌入营地四周,围观被牢牢定住的水鬼,不少人曾见过水鬼在河中兴风作浪,恨得咬牙切齿。 “幸亏有王道长。” 许多人看向王福,若非有这位道长,这头水鬼还在害人。 “请动手,灭了这鬼孽!” 王福点了点,为了就是当众诛灭,安抚百姓之心。 “各位,从今晚后,本地再无水鬼祸害。” 说罢,王福抬手,激发五钱中的雷殛符烙印,全无保留轰入水鬼体内。 水鬼站在原地不动,就是个死靶子,半点雷霆也没有浪费,尽数命中。 “滋滋滋!” 水鬼在雷霆下,坚持了两刻钟,最后才烟消云散。 彻底消失了。 王福眼睁睁看着,那根白烛消失无踪,确定是死透了。 除恶务尽,随时准备补刀,这便是正道的光! 过了不知多久,围观的军民们反应过来,知道水鬼彻底被消灭了。 许多人崩溃大哭,跪在地上涕泪交加,他们多少亲人、邻里,被水鬼祸害而死,今日大仇得报,压抑许久的恐惧仇恨,一股脑释放出来。 周围都是哭声,哭声中却有对未来的希望。 “王道长……” 江东主经历这次事情,知道王福非等闲弟子,即便在云阳观中,肯定也是颇有身份的。 他先前想错了,人家说和江千帆认识,可能只是客气话,极有可能是,自家三儿子在道观里,是要巴结这位年轻的王道长的。 江东主上前几步,却不料人影一闪,水参将脚步比他更快,早已抢到前头。 “王道长,辛苦了一夜。” “我早已派人,收拾了一片空地,大家不醉不归。” 江东主原本,想邀请王福去千帆船行做客,但水参将速度比他更快。 哎,落后一步。 王福点点头,“大家都忙碌一夜,饥饿疲惫,还请照顾好他们。” “王道长放心,船行已经调配四周物资,粮食、酒水、肉食、果蔬,流水般送过来,大家尽情吃喝。” 江东主乐呵呵说道,“水鬼死后,河面畅通无阻,将来大家都有好日子。” 王福神色微变,将右手缩回袖口,没有声张。 刚才以雷殛符,将水鬼消灭后,本该没有残余,结果却有一道乌光窜出,被他用右手扣住,捏在掌心。 营地白日设宴,很是规模浩大,参战的军民都有一碗酒、一大块肉,吃得嘴角流油、喝得好不痛快。 王福,自然是参加高端酒会,作陪的大人物。 水参将、江东主,还请来沿河两岸的耄耋乡老,挨个上前行礼,就差跪下了磕头了。 王福眼见一个个老头子,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生怕折寿,再三推辞,取消这个环节。 喝了一两口酒,象征性吃了几筷子菜,王福搁下杯筷,低头打量掌心的东西。 一块树皮模样的令牌,上面写着‘二’,还是繁体的。 “什么东西?狗牌?” 王福笑了,下一刻,从木牌中透出阴凉的气流,如同针扎了一下。 下一刻,他目光掠过在场所有人,却见到一根根命火蜡烛,似乎被狂风掠过,随时可能熄灭。 再看自己,命火也在摇晃示警。 “不好!” 王福急忙起身,朝水参将、江东主拱手。 他动作幅度太大,周围人还在觥筹交错、相互劝酒,却见到酒席的主客起身了,纷纷停下动作,吃惊看他。 “抱歉,我还有一件急事,现在就要离开。” 水参将吃惊问道,“现在就走?” “不错,二位不必再送了!” 王福内心担忧越来越强,生怕多留片刻,连累在场的众多军民。 他已经大致猜出,水鬼是被豢养的,如今杀了这条‘狗’,自己肯定是对方报复的首要目标,而这些军民也必将会连累。 所以,必须现在离开,引走对方的注意。 “王道长,何必太急?” 不能不急! 王福手中的木牌,就是对方用来定位水鬼的信物,必须尽快转移出去。 否则水鬼主人找上门,这片营地必将化作血海。 “告辞!” 王福朝众人微微拱手,立刻发动仙驹胜烟,化作一缕烟消失。 水参将、江东主等人,看着王福背影,不由得感叹。 “来去无踪,当真是神仙人物!” 王福呢,内心在盘算,自从他告辞的瞬间,水参将等人的命火蜡烛,逐渐趋于稳定。 可以肯定,对方的杀身死劫,就是因为自己连累。 王福这一走,带着木牌离开,等同将祸害源头带走。 “究竟是什么存在,豢养如此凶残的水鬼!” 这头水鬼在河中肆虐,将百姓当成猎物随意啃食,本以为是野生的,现在看来竟是被放养在此。 其背后的主人,将世间做牧场、百姓当成牧草,喂养水鬼,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甚至有可能,对方是凶鬼,乃至厉鬼的极恶存在。 “刺激啊!” 王福盯着命火蜡烛,火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摇晃,没有半点转机。 第七十七章 炙手可热 分明台一战,成了王福的个人舞台。 雷火殿,已经好些年没这么扬眉吐气,打得三清殿灰头土脸。 祝引用也还罢了,储含光却大有来历,去年新入门的弟子中,资质数一数二,连丁掌殿都颇为眼热。 经过抢人大战,三清殿技高一筹,成功将其收下。 储含光在三清殿,也是表现优异,很快得到袁授师的看重,提前预定为亲传弟子,传授‘尘心诀’等大量法术。 温粮余也很看好这位师弟,平日和他亲近,经常会面走动。 这次分明台之行,不过是顺路来看看。 谁也没想到,突然杀出王福这个黑马,以往籍籍无名,一出手就是头名层次的强悍实力。 雷殛符、定形咒,两样东西加起来,就算是温粮余也觉得棘手。 “朗笑尘,王福,今日到此为止,等各家师长归来,自有公论。” 温粮余带着储含光离去,但落在雷火殿众人眼中,就是狼狈而逃。 …… “听说了么,三清殿去年头名,输给了雷火殿的某个无名弟子。” 这下子,不光是阳关道这个层次,连某些九曲初境的门人弟子,也都争相传递相关新闻。 呃,新闻中,王福还是没有露名的机会,以无名弟子代称。 这件事成为新闻,是因为太难得了! 云阳观,毕竟以三清传承为主,所以三清殿的势力始终占据主流。 观主本人,更是传说中九曲之上,天师境界。 五帝传承呢,最厉害的丁掌殿,也才八曲层次,他更是观主的忠诚大将,许多事情上面,面对三清殿都要低半头。 加入云阳观的弟子们,非富即贵,但凡有追求的,必然要选择三清殿。 至于雷火殿呢,三清殿挑剩下,才是他们的。 生源质量差距太大,加上师资力量也不同。 雷火殿这边,常驻授师只有两位,鲁授师、綦毋授师,遇到公务繁忙,两人都不在,弟子们只好自学。 现在有了王福能代课,情况还稍微好些。 三清殿那边,人数最紧张的时候,常驻授师也没少于六个。 两殿弟子的顶尖人物差距太大,前年是最接近的时候,可惜朗笑尘最终还是输给了温粮余。 谁也没想到,雷火殿出了王福这个异数,竟能击败三清殿的头名。 雷火殿的弟子们与有荣焉,都觉得扬眉吐气。 然而,朗笑尘却告诉王福,戒骄戒躁。 修行如赶路,稍有懈怠,就会造成龟兔赛跑的反转,更何况储含光天资本就出色,万一经过这次挫折知耻后勇,将来卷土重来,王福若止步不前,特定要吃亏了。 “王福,你看我这样,已经被温粮余甩在身后,可我也没失去斗志。” 朗笑尘拍拍胸口,“只要我一日还活着,可以继续修炼,就有希望追上他,一雪前耻。” “你也听好了,先赢不算赢,赢到最后才是真正赢家。” 王福认真听着,想到他和温粮余的恩怨,郑重说道,“朗师兄可要抓紧了,小心我先到一步,替你收拾了那温粮余。” 朗笑尘微微一愣,王福才阳关二叠,那温粮余已是一曲二转,这般大的差距下,尚且语出豪情,自己怎能不如这位师弟? “说得好!” 朗笑尘拍拍王福肩膀,“等掌殿师父他们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定然大喜过望。” 然后,他朝王福伸出手,“拿过来。” “啥?” 王福认真回忆,自己好像不欠对方钱。 “那件法器借我用用!” 原来是墨镜。 王福焕然大悟,将太阳镜取下,送给朗笑尘。 “好东西啊!” 朗笑尘戴上魔镜,眼线光线一暗,心想难怪能抵消明光符。 又帅又酷! 这位师兄戴上墨镜,颜值大幅度提升,妥妥的‘不在我之下’。 “王福,借我用两天。” 朗笑尘摆摆手,听他这语气,肯定是不想还了。 王福笑了笑没在意,一副太阳镜而已,虽然价格不菲,自己随时能打造出来。 “王福,你赢了!” 朗笑尘走后,陆瀚升、屠大有、铁庆发等一行人,围到王福身旁,欢呼不已。 “多谢几位。” 王福也知道,多亏他们叫人来帮忙,才不至于被三清殿围攻。 “还要多谢各位同门捧场!” 雷火殿的弟子们,却客气不已,他们心知,今日过后,王福就是高不可攀的头名了。 现在能提前交好他,众人都求之不得,连声客气招呼。 “诸位诸位,我和三位舍友还要叙旧,请让让路。” 众多同门太多热情,王福一行好不容易,才挤开人群,回到原先的宿舍。 回到宿舍后…… “对了,陆瀚升,多亏你的资助,我受益良多。” 王福从袖口,取出一张雷殛符,“这张符送你。” 陆瀚升接过雷殛符,手掌都在颤抖,“这是给我的?” “不错!” 现如今,王福已将五钱内的雷殛符化成烙印,还剩下三两张留在身边。 陆瀚升,曾无条件资助他一万两,作为启动资质。 王福至今还记在心中,此刻给出一张雷殛符,也只是稍微回报一二。 但是…… 屠大有、铁庆发二人,望着雷殛符,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雷殛符啊! 他们在课上听过,属于威力巨大的中级符,不出意外,只有等他们成为正式弟子才能接触到。 分明台上,王福以雷殛符击败三清殿,证明这张符的威力。 他们在台下望着,羡慕无比,做梦都想触碰一下。 现如今,陆瀚升手上,就躺着一张雷殛符。 “大有,我给瀚升雷殛符,不为别的,而是你们三人之中,他的修为最强,勉强能操纵一二。” 没错,陆瀚升虽然被三清殿淘汰,却也超过屠、铁二人,处于即将突破二叠的边缘。 “这张雷殛符给他,是为了保护你们三人安全。” 王福解释道,“等你们都突破二叠,每人一张雷殛符。” 他们交谈了几句,门外又有人拜见。 这回是江千帆,船行老板的儿子,擅长交际。 “王福,你为我雷火殿争光,大败三清殿,我们和你同届,也是脸上有光。” 江千帆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磁瓶,双手奉上。 “这瓶仙驹胜烟,专为祝贺你获胜归来。” 王福目光落在黑磁瓶上,心中一动,好厚的礼。 第七十八章 抢手 仙驹胜烟,消耗性法器,与风行术配套使用。 一旦施展风行术,就要打开黑磁瓶,放出仙驹胜烟,如同长跑运动员骑上了摩托车,速度蹭一下就上去了 虽然是消耗性质的,但作为一次性法器,此物也极为珍贵。 江千帆和他交情寥寥,献上如此珍贵的法器,肯定有所求。 王福看了他两眼,只知道他人脉广,没想到连这等法器都能弄到手。 他虽然心动,却知道不把事情问清楚,东西不能收。 好在陆翰升抢先开口,“江千帆,都是同届的,这么客气干嘛。 “你带些果蔬点心,零嘴吃食什么的,我们也就收了,这太贵重了。” 江千帆叹了口气,“王福,我此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王福皱眉,问道,“什么?” 虽尽管早有准备,但真正有人上门还是有些不痛快。 但想想也就了然,趋炎附势之人,这世上多得是。 “王福,分明台上,你用来抵挡明光符的那件法器,可否……” 江千帆尚未说完,几位舍友果断拒绝,“不行,不可能。” 仙驹胜烟虽珍贵,却是消耗性质的法器,用完就没了。 然而,王福的‘太阳镜’,可是能抵挡太虚印的明光攻击,属于前所未有的新法器,意义重大,连他都看得出来。 正因如此,这件法器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 江千帆这次过来,一开口就要’太阳镜‘,简直是不知脸大。 “误会了,误会了。” 江千帆连忙解释,“我是想请王福你,替我请基毋授师,打造一件太阳镜法器,所需材料我全包了,工费我也绝不会亏待。” 说着,他将装有仙驹胜烟的黑磁瓶,推到王福面前,“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没必要。” 王福缓缓开口,“本来么,一件不入流的法器,送给你也没什么。” “然而,先前朗师兄说喜欢,我送给他了。” “如果你想要,起码要一段时间重做。” 江千帆一听有希望,连连点头,“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基毋授师归来,我向他转达请求,得到允许后,就可以为你炼制。” 江千帆喜不自胜,将黑磁瓶硬塞到王福手中,郑重行礼,“拜托了。” 王福哑然失笑,看来这样的事情,以后是免不了了。 又过了几天,王福照旧乔装打扮,潜入净庭道人院落,交换钱货。 本来么,与往常一样,就是钱货两清的流程。 “听说你们三清殿最近吃了大亏。” 他斗法的事情,连净庭道人这边也知道了? 想想也正常,膳食堂、净庭堂等等,类似的部门都是八卦聚集和传播的福地。 “一帮新入门弟子胡闹,还算不到三清殿头上。” 王福再度强调,“还有,我是雷火殿的,休要一再试探。” 王福伪装得越好,净庭道人越是坚信,自己已经猜出真相,对方就是三清殿的门人。 “哎!” 净庭道人清点完符纸,取出这次的酬劳。 王福一看,嚯,比上次翻了一倍,“怎么回事?” “那张废符价格不菲,我为了你跑断了腿,提心吊胆。” 恐怕也没少挣吧? 王福内心冷笑,净庭道人说话好听,实则私下没少揩油水,眼下用得着对方,某些小细节也就认忍了。 说到底,王福没有渠道,无法快速变现。 “以后再有……” 净庭道人食髓知味,竟还想贩卖‘匿形符’。 “没了。” 王福一口拒绝,事情可一不可再,虽然利润丰厚,但风险太大,说不准就会引起关注。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掌握这门符法,没有废符了,难不成卖给他正品? 完好的匿形符,属于中级符文,一旦出现在市场上,是要严查的。 “可惜啊!” 净庭道人叹了口气,“雷火殿的那个王福,拿出来的新颖法器,名为太阳镜的,若能弄到手,咱们就发了。” “你不是雷火殿的么,能想想办法吗?” 王福冷冰冰怼回去,“办不到。” 回到住处,王福分析起来,太阳镜造成的影响,好似比他练成定形咒更大。 江千帆是明的,净庭道人是暗的,都在凯觎这件法器。 王福自家知道自家事,一副太阳镜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法器。 但凡知道原理,找个高明匠人就能打造出来。 王福却不知道,太阳镜的贵重指之处,在于提出一种全新思路。 三清殿的明光符,斗法时优势极大,若是不小心,连法眼都能晃瞎,与之对敌是,都要小心翼翼,法眼也不敢睁开,颇有些束手束脚。 有了太阳镜,就能克服明光符的效果。 这些天来,朗笑尘得了太阳镜,一天到晚戴在脸上,睡觉也不肯摘掉,酷得不行。 无形中,朗笑尘为王福分担许多压力。 其他人看了,都以为朗笑尘将法器从王福处夺走,少了许多凯觎的眼光。 最近雷火殿,情况有些不太好,几乎大半高层都外出了。 丁掌殿、鲁授师、基毋授师这些熟人都不在,留守殿中的都是生面孔。 分明台的斗法,虽然当时人多,但都是些五年保护期内的入门弟子,唯一有些身份的,还是温粮余,凑巧路过而来的。 所以,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新入门的弟子中,王福的名气算是打出来的,尤其是雷火殿这边,都知道他是狠角色,有望成为本届雷火殿的头名。 三清殿那边,在王福手上吃亏,肯定不会给他扬名,就是一般冷处理。 入籍在册的正式弟子,大部分听到后都付之一笑,想起曾经的青葱岁月。 至于两殿高层,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也无暇理会。 又过了些日子,渐渐风平浪静下来,王福再度回到日常的修行教学中。 二间堂中,两位授师都不在,王助教再次上岗,有了分明台的战绩,威望更深。 弟子们都羡慕王福出尽风头,想着跟他学,将来肯定能同样威风。 三清殿平日趾高气昂,真动起手来,也就那么回事! 见同学们士气高涨,王福撤热打铁,提出‘学习小组’、月考周考、积分考核的概念。 一个名为‘应试教育’的幽灵,被释放在雷火殿的上空。 第八十八章 鬼女 “走!” 王福取出龟壳,当即卜算起来,想要寻找一线生机。 同时,他脚步不停,飞快往前穿梭。 龟壳上浮现裂纹,衍生出最终卦象……无解。 无解的意思,就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逃,都无济于事。 “不可能!” 王福不信邪,肯定是自己的归藏易修炼不到家,再算一次。 然而,第二次卜算,结果一片空白。 被屏蔽了。 对方已经察觉到,王福在占卜,所以果断出手干涉,扰乱他的占卜结果。 “好家伙!” 王福倒吸口凉气,貌似这次惹到某位不得了的存在。 “呼呼!” 王福深吸口气,只剩下命火蜡烛了,且看命火指引何方? 东南偏南! 其他方向都是思路,唯独东南偏南方向,命火的征兆,是尚有一线生机。 “走!” 王福扣住木牌,当即发动风行术,不缓不慢往前走去。 又走了几十里地…… “慢慢吃,别急,别急!” 对面一片黑暗,传来撕咬咀嚼的声音,伴随着皮肉撕裂、骨骼粉碎,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然而,喂食者语气温柔,就是想在喂食自家猫狗一般。 “食物有很多,足够你吃饱了,若是不够,还有人送上门来。” 这是在说我么? 王福深吸口气,大踏步往前,一道明光符悬在胸前,驱散四周黑暗。 黑暗中的场景,呈现在他面前。 一头小山般的鬼物,四肢趴在地上,埋头大堆血肉中贪婪进食。 先前的水鬼,对比这头鬼物,简直是火柴盒与摩天大厦的区别。 如山鬼物前方,一个身材窈窕、长发及腰的黑肤少女,手上提着半截滴血的象腿,送到鬼物嘴边,被一口吞下。 在她身旁脚下,有十几头大象被肢解的惨烈场面,血肉堆积成山,有些大块的尸骸仍散发热气,还是新鲜的。 王福喉头一紧,眼前黑肤少女,应该就是水鬼的主人了,他看到如山鬼物的身上,悬挂有同样木牌,上面也有数字。 “来了?” 黑肤少女转身,一双眼睛大量王福,点了点头,“云阳观的弟子,怪不得?” 能说话,能交流的鬼物,显然不是山魑、水鬼可比,闹不好是凶鬼甚至厉鬼一般的恐怖存在。 王福深吸口气,因为他看到命火稳住了,虽然对比平时被压制到三分之一,却再无波折。 这意味着,王福面临重大危险,但生命暂时不会有事。 再看黑肤少女,个头和常人无异,除了皮肤黝黑外,妥妥一个小美女。 重点是,她的皮肤发黑,不是非洲小妹那种黑,而是如黑暗般,能吸收光线一切的虚无颜色。 “在下云阳观王福,敢问阁下是?” 黑肤少女挑捡了几块大肉,扔给身后的庞大鬼物,拍拍双手。 “王福是吧,你杀了我的宠物,这笔账该怎么算?” 王福顿了顿,解释道,“那头水鬼是你家养的?实不相瞒,水鬼杀戮百姓,残骸无数,道观得知此事,特地派我前来解决。” “这我不管,你杀我宠物,就要赔。” 黑肤少女看着王福,眼珠子转动,“除非你当我的宠物?” 呸! 王福正气凛然道,“请自重,我云阳观弟子,绝不向鬼物妥协,你这妖女,哪里来的?” “妖女?” 黑肤少女觉得好笑,“我是鬼女,听说过鼓山山神么?” 鼓山山神,乃是一方鬼神豪强,统领无数鬼物,其中不乏厉鬼、凶鬼级别的大将,堪称实力雄厚。 云阳道观这边,与鼓山山神,算是相互忌惮制衡的关系,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当然知道。” 王福随即说道,“难不成,你是鼓山山神的女儿?” 下一刻,他内心一个咯噔,因为黑肤少女对他神秘一笑。 “你猜得真准!” 不会吧,我就是随口一说。 鼓山山神,连云阳观主都无可奈何的存在,实力匹敌天师级别。 若黑肤少女,正是山神之女,就是顶级的鬼二代,起点最低也是厉鬼级别。 王福一颗心沉下去,再度看了眼命火,没有波动,还有机会。 “咳咳咳,巧了!” 王福脑筋转动飞快,朝黑肤少女拱手,“王某人是雷火殿弟子,家师为丁掌殿,相信你也听过。” 没法子,只好拉虎皮扯大旗了。 观主没见过,不好硬拉关系,而丁掌殿呢,是王福见过身份最高的,听说很能打,借他的名头脱身,属于事急从权。 “丁掌殿?” 黑肤少女微微一笑,嘴角裂到耳根旁,原本甜美的相貌,瞬间变得惊悚无比。 王福一阵牙酸,这裂口女的造型,他真是受不了。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第十七个兄长,就是被他杀了。” 黑肤少女再问王福,“你是他的弟子,这下可巧了。” 不好! 王福没想到弄巧成拙,本想狐假虎威,没想到丁掌殿和对方有仇。 下一刻,黑肤少女又道,“算你运气好,我和十七哥关系最不好,他死了我只会高兴,怎会为他报仇!” “你是丁月月的徒弟,想必很受他器重吧?” 啥玩意儿,丁月月?掌殿叫这个名字! “原来你不知道啊!” 黑肤少女恢复成原先殷桃小嘴,掩着嘴笑了,倒有几分娇媚。 “他老爹粗通文墨,当时剩下这个儿子,一心想要取个好名字,想到鹏程万里四个字,就取了单字——鹏。” 那就该叫丁鹏了,圆月弯刀啊! “然而……” 王福就知道有反转。 “他老爹也没认识几个字,将鹏字只写了半边,右边的鸟字没了,只剩下左边的朋字。” “而那个朋字,写得分开,久而久之,被叫成了月月。” 丁月月? 王福心想有点娘啊,再回想平时丁掌殿板着脸的严肃模样,不厚道笑开了。 虽然听外人编排自家殿主的囧事,实在有些不妥,但王福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你笑了!” 黑肤少女目光闪烁精芒,“你身为丁掌殿的弟子,连这个典故也不知道?” 糟糕,上套了。 王福瞬间笑不出来,不愧是鬼女,心思弯弯道道,从刚才就在试探他。 现在好了,自己扯的虎皮,瞬间失去作用。 怎么办? 第七十九章 犯事儿 王福身为应试教育受害者、小镇做题家、不能明说的继承人,带着先进的经验,有足够理由鄙视雷火殿,不,整个云阳观的教育体系 这种粗犷的放养模式,早八百年就不流行了。 教育第一步,给孩子树立目标。 考虑到修行体系,阳关三叠、九曲十八转,以及后续的天师境界,已经安排好了,也就无需补充。 所以,王福设立的短期目标,让二间堂的成员们,自己找个三清殿的对手,以击败对方为目标。 然后,发挥集体的力量,组成学习小组,相互促进提升。 引入竞争体制,以学分排高下,杜绝躺平,快速卷起来。 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逢年过节重点考核。 “折寿啊,鲁授师他们都没这么狠。” 弟子们很快感受到义务教育的温暖,然而逃课是不允许的,云阳观对不上两课的弟子惩罚很重、直接驱逐,让你转校都找不到门路。 一个月不到,二间堂的气氛,就从刚开始的懒散,整顿得焕然一新,就差在门前摆个高考倒计时了。 看墙上都挂着什么……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辛苦五年,幸福一生!” “今天我以云阳观自豪,明天云阳观以我为骄傲。” “修行是第二次投胎,你准备好了吗?” 王·教导主任·福,站在后窗位置,看着唉声叹气的弟子们,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 三清殿,储含光自打从分明台回来,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输给雷火殿本就丢脸,而且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王福,当然人家现在出名了,是他当垫脚石抬上去的,就很离谱。 同届的几个新手期弟子,也都是佼佼者,放在雷火殿二间堂能也一统群雄的那种。 好友受辱,他们感同身受,一直想着找回场子。 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了。 “含光,含光,雷火殿真是荒唐,授师们不在家,一个入门弟子公然传授法术?” 雷火殿动静不小,日子久了,很难不外泄,事实上王福也没想瞒着。 三清殿这边,很快就受到消息,事情关系到王福,立刻传到储含光这边。 “他能传授什么?荒唐!” 储含光怒斥,在他认知中,非授师身份,都没有资格传授法术,王福和他刚入门,东西都没学全,有什么资格传授其他人。 愤怒归愤怒,他也没多想,喝骂几声就算了。 然而,他的几个好友,就不这么想了。 “储含光,报仇的机会来了。” 其中一人双目放光,起身就往外走。 “葛云丛,你要做什么?” 储含光叫住他,“王福会定形咒,你不是他对手。” “谁和他动手?我用脑子。” 这位三清殿弟子敲敲额头,朝储含光点了点头, “等我好消息。” 葛云丛找到他的人脉,来自同一村子的前辈,如今已是二曲的修为,在三清殿担任职位。 更重要的是,这位师兄能接触到严授师。 严授师,除了是三清殿的授师外,更是云阳观的监察道人,但凡有弟子犯错,无论三清、雷火,都能拿到面前发落。 此人刚正不阿、不徇私情,所以才能担任这个职位。 然而,下面人早已摸透他的脾气,知道如何进言对自己有利。 葛云丛找到师兄,低声说了几句,重点强调,“你入职不久,功劳浅薄,这次是个好机会。” 师兄果然心动了,他跟着严授师,负责纠察道观内不法之事,风平浪静反而不容易立功。 “雷火殿,王福,对不对?” 师兄向他确认再三、仍旧不放心,又派人去打听,收集了足够信息。 过了两日、他找个机会,将这事情在严授师面前提起。 “雷火殿有入门弟子王福,私下授课,情节严重,影响太坏。” 严授师闻言双眉竖起,这还得了! 王福满以为自己无偿代课,属于高风亮节的举动,却忽视了这年代名分的重要性。 鲁授师和基毋授师,一个粗豪善斗、一个痴迷造器,不擅长玩高层规则的,也忽略了这一点。 王福他没有编制啊,教的再好也不是代课,而是私下培训,是冲击教育体系的恶劣行为。 云阳观早有严令,非授师不得传授,否则严惩。 大家也都知道,所谓的铁律戒条,大部分从设立起就动过,然而,一旦你撞到枪口上,说不准从什么椅角音旯,翻出来惩戒你! “监察,这件事情,你看……” 师兄看出严授师神情不对,知道事情已成了八成。 “速速将王福拿来。” 王福是在课堂上被带走的! 来人气势汹汹,身上有股‘官味’,他也没有罗嗦,直接跟着走了。 “别担心,安心上课。” “若授师他们回来,告知一声我不在。” “各小组的组长,别忘了日大小考。” 二间堂的弟子们,认出来抓人的几位弟子,隶属于检监察道人摩下,他们上去无济于事。 丁掌殿不在,两位授师也不在。 雷火殿,眼下管事的,就是丁掌殿的一位副手,但弟子们没有门路找他。 “希望王福吉人自有天相。” 吉凶如何? 路上,王福本想以龟壳卜算,没想到这群人凶得很,看他袖口动了,就大声呵斥,“老实点,别乱动。” 好,不动就不动。 王福干脆抱着双臂,命火蜡烛没有示警,这次过去不可能危及生命,剩下的就是见招拆招了。 很快,王福就见到了监察道人,和预想中不差,果然是张扑克脸。 “王福,你私下授课,可有此事?” 王福愣了愣,解释道,“不是授课,是一群师兄弟相互讨论答疑,我进度较快,所以说的多,看起来像是授课,其实不是。” 然而,这是在过堂审讯,对方早有了看法,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还敢狡辩?” 严授师怒了,先前就看过‘各种证据’,现在王福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王福,你私自授课,触犯道观戒条,但念在你不收钱财,出自一片好意。”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禁修三年,三年之间,在道观打杂修身,不可接触一切法术修行,违背立刻逐出道观。” 这也太过分了,人一生中,能有几个三年,更何况是大好年华。 “第二……” 第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王福,你很聪明,也有本事,否则也不能杀了我的宠物。” 黑肤少女吃定了王福,“但是,杀人偿命,这是你们活人的规矩。” “你杀了我的宠物,就要赔。”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代替他成为我的宠物,二是……” 她伸手拍了拍如山鬼物,“成为食物,让我的这头宠物喂饱。” 选什么选,两头都是死路。 王福深吸口气,内心平静下来,每逢大事有静气,千万不能乱。 一旦心乱,双眼就看不清前路,必然会行差踏错。 命火提醒他,这条路不是死路,定然有绝地求生的可能。 再想想,希望在何方? “呼呼呼!” 黑肤少女饶有兴致,看着王福的反应,也不催促,欣赏他表情挣扎的全过程。 片刻后…… 王福睁开双眼,“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可以!” 黑肤少女爽快答应。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玩,尤其喜欢逗弄小东西。” 黑肤少女也不否认,“不错,我最疼宠物了,那头水鬼喜欢打猎吃野味,我就放任他在河里自己捕食。” 说着指向如山鬼物,“这大个头笨重,不喜欢乱动,我就宰杀活物,将食物送到嘴边。” “你是活人,喜好之物,肯定离不开酒色财气,只要成为我的宠物,我什么都能给你。” 王福叹了口气,“你疼爱宠物的方式,嗯,挺特别。” “那当然?” 黑肤少女傲然说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王福说道,“刚才你恐吓我,也是抱着戏弄宠物的心态,故意夸大其词,企图吓住我?” “其实你不敢动手。” 这句话掷地有声,黑肤少女一听,竟没有反驳。 “对了,云阳道观和鼓山之间,一直相安无事,阁下自称是山神之女,自然也该知道什么是大局?” “大局就是,普通道观弟子,你杀也就杀了,唯独不能动高层的弟子,尤其是丁掌殿这般的强者。” “为了一头宠物,就要杀我这个丁掌殿的心爱弟子,难道你不害怕,自己步入那位十七兄长的后尘?” 王福说道这里,心头豁然开朗,自己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云阳观、雷火殿做后盾,怕什么。 身为正道弟子,就该知道自身的底牌和靠山,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自家就有这个优势。 王福一双袖口中,左手扣着五钱,右手捏着五鬼屏风,随时准备燃烧命火蜡烛,压榨运道获得提升。 谈判是一部分,随时准备动手,又是一部分,双线并行,方成正果。 “哈哈哈,真可爱!” 黑肤少女原本死气沉沉盯着他,突然爆笑出声,“王福,你很聪明,云阳光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自从傅扬眉、罗修真之后,云阳观还有个王福。” “过奖!” 王福也不客气,他保持戒备,唯恐对方谈笑间猛地出手偷袭。 这可是鬼物,虽然外表如娇俏少女,真要暴露本性,能将你啃得只剩下一张人皮。 任何时候,都不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鬼物的道德水准上。 “王福,你还是太紧张了。” 黑肤少女一开口,就是毫不相干的话题。 什么? 王福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显然不是随口一说。 “若非太过紧张,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你在我的鬼域中,已经往前行进了许久。” 黑肤少女摆摆手,“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猜对了,我不会杀你!” “丁月月不是善男信女,你给自己披的这层保护伞的确有用。” “鼓山山神有三百子女,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若是得罪了丁月月,就算被他找上门杀了,山神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就算你在骗我,我也不敢冒险。” “但是……” 黑肤少女露出狡黠的目光,朝着对面一指,“我也学会你们活人的手段,借刀杀人听过吗?” “啥?” 王福内心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你自由了!” 木牌脱手而出,落在黑肤少女手中,算是物归原主。 黑肤少女对着面前一划,黑暗如同幕布来开,外面光线透进来。 王福脚下一个踉跄,等到站稳时,什么黑肤少女、如山鬼物,连带着周围的黑暗都消散不见。 “大个子,你说他会不会死?” 鬼域内,黑肤少女送走王福,靠在如山鬼物身旁,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鬼物埋头吃血肉,是不是哼哼摇头,也不去理会他。 “区区一个二叠弟子,敢在我面前耍小心眼儿,可笑。” 黑肤少女是山神之女,虽然并非最受宠的,却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眼下已经是凶鬼巅峰,距离厉鬼只有一步之遥。 能与她对等的,唯有道观里九曲境界的正式门人,王福连入曲修为也无,在她眼中就是个可笑的蝼蚁。 蝼蚁能活着,不是因为张牙舞爪能保命,而是这般滑稽的动作姿态,逗得敌人感觉好笑,才挪开脚步。 “这头索命钱鬼,算是附近野生的凶鬼中,最凶恶的一头。” “你若能从他手下逃生,我也就信了,你是丁月月的弟子。” “如果死了,那就是你撒谎的代价。” …… “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福被黑肤少女赶出鬼域,找准个方向走了几步,发现置身荒野。 脚下土地干燥,也不是沿河地带,显然已经离开宅口港很远了。 黑肤少女的鬼域,不声不响间,已经将他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借刀杀人?” 再想到黑肤少女临行前的话语,王福内心提升警惕,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又走了几步,迎面刮来一阵狂风,风中有白点上下翻滚。 “纸钱?” 王福看出白点是纸钱,闪身让开纸钱,这东西晦气且不干净,千万不能沾上。 “嗯?” 王福又走了几步,看到一片田地边上,泥土中埋着半截石碑。 “谢家庄族田,编号……” “佃农……” 谢家庄? 王福猛地抬头,他终于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了。 五项任务,被他淘汰掉的四项中,就有一桩‘索命钱案’,地点就发生在谢家庄。 现在看来,这桩索命钱案,肯定非同小可。 否则,黑肤少女要借刀杀人,也不会将他送到这里。 第八十章 戴罪立功 王福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整个过程进展太顺利,从抓人、过堂、审讯一气呵成,前后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够村里老刘汉的半泡尿。 严授师身边的几位弟子,均身穿三清殿,其中一人分明没见过,却多次看着他。 有鬼! 王福内心急速思索,第一条肯定不能答应。 修行争分夺秒,耽误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听听第二个选择…… “第二条,允许你戴罪立功,来选一项任务吧!” 王福脱口而出,“是不是完成任务,就一笔勾销。” 严授师漠然点头,“是活着完成任务归来,前事不究,但以后若要再犯,从重惩罚。” “那我选第二条、” 王福也没问什么任务,因为命火蜡烛燃烧平稳,他选择了最从心的一项。 “这里有五个任务,你过来选一项。” 严授师桃出五根竹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描述具体内容。 王福注意到、那个偷看他的三清殿弟子,听到他选了第二条,目光露出怜悯和同情,其他弟子也都一样。 难道里面的任务都不简单? 王福抱着疑问,接过五根竹简,耳边响起严授师的声音,“既然是戴罪立功,就不是一般的任务。你听好了,这五个任务,都有道观的正式弟子阵亡在上面。” 王福心中咯噔,又听到,“其中还有入了九曲境的。” 好家伙,直接把我当成敢死队了。 “王福,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严授师语气放缓,“你能传授同届弟子,显然学得不错,但你却不知道,若修为不到,就擅自传授,极有可能误人子弟,道观不是存心为难你。” 王福点了点头,果断说道。 “监察,三年太长,我只争朝夕,还是第二条吧?” 严授师听到只争朝夕四字,心中一动,挥手让两旁弟子退下,“让他静一静,慢慢桃选。” “双牛村怪病横行,村民遍体生长肉瘤、形似黑莲,患病之人不能见光、日夜哀豪,死后魂魄精气凭空消失,疑似有凶鬼盘踞,尚未找到行踪。” 第一根竹简,就给王福带来惊喜,要不要这么刺激,直接就是凶鬼作恶。 邪异凶恶这四类鬼物的划分,等级从高到低,凶残险恶的程度也是一个赛一个。 阳关道的弟子,撑死了能对付恶鬼,到了凶鬼,就必须是九曲修为才能应付。 王福心道难怪,连入曲的正式弟子都战死了。 如果我接下这个任务…… 王福心中一动,命火拼命摇晃,直接提醒他‘别去、会死’。 好吧,再看其他几件任务。 其余四根竹简,分别列着一桩桩任务。 “遍布三乡六村二镇,发生大规模胎儿失踪,时间跨度八十七年,孕妇怀胎四五月惨死,死状相同,肚子剖开,胎盘连同胎儿都被掏走,疑似凶鬼作崇。” 又是一件凶鬼的案子,王福倒吸口凉气,命火蜡烛又在提醒,别去。 “水鬼盘踞窄口湾,恶鬼级别,捣毁船只一百余条,吃人无数,亟待解决。” 这个倒不是凶鬼,而是恶鬼级别,却也同样棘手。 水鬼和山林恶鬼一样,都是仗着得天独厚环境和你打游击,若不能抓住行踪,去一百个人都是白费。 这项任务说白了,九曲中境、高境的看不上,初境的又解决不了,就这么耽搁下来。 “谢家庄集市,近日流出一批‘索命钱’,纸扎元宝所化,持有者无不家破人亡。” 牵涉到资金流通,更掺杂人心贪婪,就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谁爱去谁去? “殷城城主,疑似厉鬼侵占躯壳,近年来治下怪事频发,百姓困顿不堪,需要查清并解决之。” 王福猛地拾抬头,一城之主,统领数万百姓,都能被厉鬼夺舍,这也太危险了。 经过命火蜡烛筛选,五项任务,除了第三、四两条外,其他三项都是送命题。 好吧! 可供选择的实在不多,不是水鬼案,就是索命钱? 王福心中一动,捏住水鬼案这根竹简,“严授师,我选这个。” 严授师看了眼,点点头,“选完就下去吧!” 还不忘提醒王福,“若任务失败,一案不两罚,你照旧禁修三年。” “多谢严授师。” 话说,那位师兄将消息转给葛云丛,告诉他事情办结。 葛云丛立刻找到储含光,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那水鬼在江河来去如风,又能附体鱼虾贝类,极为难缠,水下淤泥翻滚、水藻丛丛,便是睁开法眼也找不到其踪迹。” “先前那位一曲一转的师兄,便是耗费三个月时间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作为诱饵的十艘船只,百十来个船夫。” 葛云丛乐道,“含光,这次你可解气了,王福一若运气好,一无所获回道观,还要禁修三年,这三年时间,你早已一飞冲天,将他甩在身后。” “若是不走运,被水鬼拉入河底,成了枉死鬼,也只能怪他命薄。” 最重要的是,这头水鬼,貌似精通‘水遁’。 水遁,可以一息千里,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追不上。 他来之前早已打听清楚,水鬼案看似没有其他几件危险,实则难度很大,云阳观接连派了好几拨人,都解决不了,久而久之成了悬案,一直挂着没人动。 不然呢,能抵消禁修三年的任务,会是什么唾手可得的送分题吗? “王福很快会后悔,为什么不干脆选第一条。” 储含光点了点头,可以断定,这次之后,王福已经不能成为威胁了。 三年禁修,足以毁掉一个天才的前途。 与此同时,王福回到院落,正在款待一位上门客人。 时间紧迫,这次水鬼案的任务,严授师只给了一个月,期限一到,无法回归道观福复命,就算解决了水鬼也不算完成。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啊! 然而,王福邀请客人,却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千帆,你家世代经营船行,可否帮我搭上门路。” 没错,他的客人是江千帆,船行常年在外跑船,对江河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打好情报战,是成功的第一步。 第九十章 钱伥? “师父,我饿了。” 一处酒家外,三个道童眼巴巴望着老道士。 这三个道童,模样、身高、嗓音都是一般无二,俨然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 三胞胎也不多见,路边经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成!” 老道士摇摇头,“饿了咱们去化缘,绝不能进酒家饭馆。” 说罢,他拉着三兄弟,硬生生从酒家门口离开。 离开时,从门窗飘出酒肉的香气,肚子的咕噜声越发响亮了。 片刻后,师徒四人坐在河边柳树下,用荷叶包着一团冷米饭,蒙头吃起来。 “师父,干嘛这么节省,咱们不是有钱么?” 老道士一副山羊须,看起来倒也精明,听了连连摇头。 “这里是谢家庄,想活得长久些,就不能碰钱。” 他叹了口气,对三兄弟说道,“你师父我,闯荡江湖这么些年,虽说不学无术,也积攒了些本事。” “真正的修行法术,自然与我无缘,但神鬼一道,却是颇为了解。” “这谢家庄,最近怪事频发,你们可知道?” 三位兄弟摇了摇头,他们跟着师父,路过谢家庄,只想歇脚顺便填报肚子,可没有打听当地怪闻的想法。 “我想听!” 旁边一个少年道士凑过来,笑眯眯对老道士拱手,“道友,有礼了。” 老道士一看,同道中人,随即露出警惕。 “你是干什么的?” 少年道士王福笑了笑,“走方算命,混口饭吃。” 老道士松了口气,他是看风水的,大家业务并无冲突,可以聊聊。 “你来谢家庄做什么,最近此处不太平。” “呃,路过。” 王福递过去一把干粮,“道友你接着说。” 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慢慢说道,“可曾听过钱伥?” 为虎作伥倒听过,钱伥没听过。 王福摇摇头,果不其然,老道士的三个弟子,也是同样摇头。 “相传有粗通邪术的匪徒,抢劫大量钱财后,会装入瓦罐木箱埋在地上藏好。” “但是,为了防止被他人找到,就会施展一门邪法。” “掩埋钱财之前,会找到一人活祭,用尽各种手段折磨之,使之怨气充塞胸腹,死不瞑目。” “匪徒们会强行要求活祭之人,死后化作恶鬼,也要守护钱财,不被外人取走了,答应后才给个痛快。” “活祭之人死后,日久天长化作钱伥,和埋入地下的钱财混合,不分彼此。” “久而久之,这些钱财就是钱伥的本体,凡是亲手触碰之人,必定被恶鬼缠上,最终死不瞑目。” 老道士说得绘声绘色,三胞胎道童,也听得大呼小叫。 “老前辈是说,谢家庄作祟的‘索命钱鬼’,就是钱伥?” “没错!” 老道士抚摸胡须,点头道,“我来之前,就听说谢家庄有鬼物借助银钱肆虐,到处索人性命。” “民间百鬼千怪,符合条件的,就只有钱伥了。” 钱伥么? 王福还是首次听到,下意识掏出纸笔记录下来,没办法,学堂后遗症。 “你们几个笨蛋学着点!” 老道士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连忙呵斥三个徒弟。 但是,王福内心始终觉得,未必是钱伥作祟。 根据老道士所说,钱伥身为鬼物,附身在金银珠宝上,借由人的贪恋到处传播。 而云阳光的情报中,所谓的‘索命钱’,根本不是真金白银,而是纸扎元宝所化,换句话说,是假钱。 “这位道友,我奉劝你一句,谢家庄范围内活动,千万别碰钱。” 老道士吃喝完,便招呼三个徒弟离开,临行前朝王福摆了摆手。 “告辞!” 王福客气回礼,目送他们离去。 …… “你们走快点,前面就是路界,再走几步离开谢家庄了。” 天色黑了,眼看即将入夜,周围还是荒凉一片,没有半点可供遮风挡雨的瓦片。 老道士不由得急了,连声呵斥三胞胎徒弟。 “师父,没吃饱饭,肚子饿,走不动啊!” 三兄弟叫苦连天,显然对师父过分谨慎很有意见。 “懒驴上磨屎尿多,老道我若不是担心死后,清明重阳无人上香,才不会收你们几个蠢货做弟子。” 老道士鼻子一动,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三胞胎中的老三,目光畏惧,往后缩了几步。 “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面对师父严厉目光,老三嗫嚅道,“师父,真没什么?” “拿出来,你不要命了。” 老道士声色俱厉,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吼出来。 老三被吓得一哆嗦,手从袖口伸出,一个拿不稳,黄橙橙的东西掉落地上。 是一锭金元宝。 老道士见了,一阵天旋地转,千防万防,临了还是没防住啊! “你这畜生,这金子从哪儿得来的,不许隐瞒,否则就是害死我和你的两个兄弟。” “捡来的,真是捡来的。” 老三慌得不行,这时候才醒觉,自己可能闯下滔天大祸。 “师父叮嘱你们多少遍,野外来历不明的钱财不能碰,极有可能是夺命钱呐!” 经常有凶鬼厉鬼,以钱财为引子索命,你捡了他们丢下的钱,就等同签订契约,把性命卖给他们,这就是索命钱的由来。 “我刚给你们讲过钱伥的故事,都忘了吗?” 老三理直气壮辩解道,“师父,是你讲之前捡的。” 老道士气得不行,从怀中掏出一张残缺的纸张,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正中央抠出个洞口,刚巧能用眼睛看过去。 这是他唯一的真本事,辨鬼眼。 他没有修为,开不了天眼,却可以借助这宝贝,看出鬼物行踪。 下一刻,老道士将眼睛凑到纸洞,顿时僵住不动了。 刚才看似只有师徒四人的荒野,在破空的视角下,变成了五个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多出一道黑影。 黑影分散在三胞胎兄弟身后,一缕缕黑雾缭绕,缓缓朝老道士抬头,凝聚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鬼脸。 “啊!” 荒野响起几声急促的惨叫,尔后再无声息。 风乍起,卷起残破的纸张,连带着地上的金元宝,瞬间光芒消散,变成金漆纸扎的元宝,随风而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八十一章 水鬼案 王福主动相邀,江千帆真受宠若惊。 没法不吃惊,王福前脚被监察弟子带走,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这份能耐谁能比得过? 他本就想请王福求帮忙,现在上门做客,态度更是恭敬, “千帆,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江千帆听了,郑重做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请问下,你们船行最近还走窄口湾那一块吗? 听到窄口湾,江千帆触动很大,急忙说道,“不走了,很久就不走了。” 然后,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窄口湾那边,乃是天然的水陆交汇地,来往船只必经之处,行船、访亲的,都要路过那片地方。 窄口湾附近水流平稳、地势也好,昼夜船只如同飞梭,往来不停。 想当年,江千帆家的船行,每月都有十来艘船只经过窄口湾,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就在八九年前,一头水鬼出现在窄口湾附近,情况就变了。 这只水鬼凶残成性,狡诈无比,更头疼的是,完全没法沟通。 当地人也曾托神汉巫婆,想要和水鬼商量,是要童男童女,还是牲畜血食,都好商量,哪怕给他建庙供奉香火,也可以接受。 结果,所有负责沟通的神汉巫婆,都被水鬼啃掉脑袋、掏空脏腑,血淋淋的尸体扔在河滩上,飞蝇环绕数月。 嗯,邪恶混乱阵营。 王福对比先前遇到的山魑,至少人家愿意收好处放行,天生吃收费站这晚饭,邪恶但守序。 沟通不行,然后就是混乱的杀戮了。 水鬼在水下来去自如,化作青烟顺水而走,一夜间能跨越千里之远,谁能防得住? “他最喜欢藏在水底,遇到行船路过,就浮上水面,一双鬼瓜锋利无比,几下子就能将船底挖空,待到船沉,就将船上人一个个拖入水中咬死。” “这水鬼就是个畜生,就算不为吃人,也要把人活活咬死,啃得千疮百孔。” 江千帆说到这里,愤然说道,“五年前,我家接了一批急货,需五日内送到,走其他水路行不通,只好冒险闯窄口湾。” “事前找了大师算准吉时,本想着躲开水鬼出没,没想打到……” 江千帆会回忆那段时光,脸上肌肉忍不住抽搐。 “那恶鬼,一路上跟着船队,今天拖走几个打水洗菜的,明天掀翻巨浪冲下去几个,行船路上,啃骨撕肉、惨叫求救的声音不绝于耳。” “走到一半,船队就停住了,空荡荡的船上没有半个人影,周围水面都是泡肿的残缺浮尸。” “那笔生意,我家船行血亏,不仅如数赔偿货主,抚恤丧命的船夫、伙计和帮工,又是一大笔,伤筋动骨,这几年还没缓过来。” 江千帆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反问王福,“王福,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王福轻描淡写说道,“领了一桩任务,去解决这头水鬼。” “什么?” 江千帆猛地起身,张口要劝说王福放弃,但想了想又坐下了。 “王福,别人要去,我肯定劝他别送死,但你不一般,我相信你,定能为沿河两岸的百姓除了这头恶鬼。” 这些年来,水鬼在河中猖獗作恶,靠水吃饭的百姓们断了生计,越发贫困、忍饥挨饿。 繁华的窄口湾,如今成了鬼域,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水底淤泥、河滩砂砾,埋着各种模样的尸骸白骨。 “我加入云阳观,本就是为了杀这头水鬼,可是到了雷火殿才知道,世间翻腾、如蒸如煮,恶鬼厉鬼太多了,杀之不尽。” “天底下可怜的地方,岂止窄口湾一处!道观也管不过来。” 王福听罢起身,对他说,“现在我管。” “好,王福你要做事,肯定要若人手,别客气,就去我家船行,一应人手船只,都给你准备好。” “你家船行叫什么名字?” “千帆船行。” 好吧,这名字,可以确定,江千帆老爹对他是真疼爱。 送别江千帆,王福又找到朗笑尘,借兵器。 “什么情况? 王福长话短说,“被人算计了,必须完成一项任务才能脱身,我需要一件兵器。” 借兵器,那肯定是要厮杀的任务。 朗笑尘没有多问,径直问道,“需要什么?” “鱼叉! 片刻后,王福举起一根钢柄鱼叉,却见根根钢刺带着倒钩,冷光萦绕,远望去如同一丛钢铁荆棘灌木丛。 好家伙,这兵器用起来简便,也不用什么章法招式,对准目标当扫帚拖拉一下,就能刷掉大片皮肉。 鱼叉,对付水下的敌人尤其有效,专门对付水鬼。 前提是,王福能将水鬼逼出实体。 鬼物本就能散而为气,融入河水中更是无迹可寻,许多实力更强的修行者也无可奈何,只得望洋兴叹。 “实在不行,用雷殛符炸吧!” 叉鱼多累,还是炸鱼来得痛快。 没错,那头水鬼在王福眼里,就是要一头待宰的鱼。 “瀚升、大有,还有庆发,我这次外出任务,风险不大。” “然而,老家那边,还需要你们多帮忙照看。” 云阳观的一处侧门,三位舍友依依不舍送别,江千帆也在场。 “王福,你要多加小心。” 陆翰升给出一块玉,“我舅舅统领一营沿江水师,或许能帮得上忙,你拿着我这块玉佩找他,再报我的小名,他就会相信你。” 王福服了,这就是官宦之家,家庭关系盘根错节。 有了沿江水师这个助力,胜算更大了。 船行是做生意的,最多提供情报,然而沿江水师可是为了打仗筹备的,什么弓弩、绞盘、铁网、撞杆,都是水上杀人的利器。 水鬼为何欺负平民,很少冲击沿江水师的军营?还不是欺软怕硬。 “等我好消息。” 王福朝几位朋友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云阳观。 如果说先前接下任务,只是要将功赎罪,现在随着了解越多,王福心志更加坚定,不宰杀这头恶鬼,绝不回云阳观。 邪恶守序的鬼我都杀了,更何况你个邪恶混乱的。 王福越发认识到,世上不分好鬼坏鬼,只要是鬼物,就该杀。 第九十一章 索命元宝 “你说奇怪了不是!” 一间凉茶摊前,几个卖苦力的老哥们,边喝大碗凉茶,边谈天说地。 一群粗人,也不太讲究,说的唾沫四溅。 “奇怪了,谢老三后半夜送夜香,结果在路边,捡到几身上好的衣裳。” “虽然旧了些,还有些气味,却都完好无损。” “就像是有人洗澡,特地脱了丢在地上。” “谢老三,你说是不是?” 苦力们都催促谢老三,这位老伙计发了一笔小财,那些衣服送到旧衣铺子,换了好十几个铜钱。 “可不是?” 谢老三得意取出一枚铜发簪,“除了衣物外,还有这个。” 路旁一人停下脚步,看着铜发簪若有所思,眼熟啊! “好像是老道士头上那根?” 王福若有所思,上前一步,客气动手,“敢问,您发现旧衣服的方位,可是那边?” “没错!” 谢老三心情大好,“小道士,你若想再去捡便宜,怕是不行了。” “误会了,我就是好奇打听。” 王福转过身,脸色都变了,刚才他稍微开启法眼,却见到铜发簪上死期缭绕。 老道士和三胞胎弟子,肯定都死光了。 谢家庄这头鬼物,好生厉害,不声不响就带走了四条人命。 “滚开,臭苦力。” 茶摊本就设在路旁,苦力们没有凳椅,干脆坐在地上,占了小半路面。 然而,出言不逊的这人,也不算太胖,完全可以宽松路过。 但是…… “滚!” 此人身穿绸缎长袍,但神态气势极不相配,仿佛是猴子穿戏袍,怎么看怎么别扭。 “春倌儿,你最近发财!” 一个苦力笑着打招呼。 “啊呸,谁认识你?” ‘春倌儿’神态鄙夷,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转身就走。 然而,眼角一抹金光,让他停住了。 脚下的尘土中,躺着一枚金元宝,小巧可爱,惹人怜爱。 “我的!” ‘春倌儿’急忙弯腰,将金元宝扣在手中,然而苦力们都见到了,大声喧闹起来。 “春倌儿,这可不行,见者有份。” “那可是金元宝,你吃肉,也得让我们喝汤不是?” 春倌儿愤怒不已,脸色涨红了,指着一帮苦力臭骂。 “你们这帮挨千刀的贼,还敢盘算我的金子,瞧你们全身上下没半块好布,一个大子都掏不出来,什么见者有份?” 他托起金元宝,大叫,“这是我的!” 说罢,他将金元宝收起,藏在胸口快步离开。 苦力们哄闹一阵,随即平息下来,埋头喝碗里残茶。 从他们交谈中,春倌儿的来历,一笔笔勾勒出来。 原来,春倌儿的老爹,本也是苦力们同伴,老爷子忙碌一辈子,养活了一儿一女,春倌儿是小儿子,上面还有个姐姐。 这春倌儿从小好吃懒做,等到老子一死,竟把亲姐姐卖入青楼。 他心又黑又狠,到处坑蒙拐骗,欺压良善,竟也积攒了不少脏钱。 谢家庄的人,都不耻他为人,口头叫一声春倌儿,暗地里,却都要骂几句畜生。 “原来是个禽兽!” 王福听完点了点头,如此这边,就没有心理压力。 刚才那枚金元宝,怎么看都颇为蹊跷,其他人肉眼凡胎,看不出奇怪,但王福却不同。 法眼之下,见到金元宝缭绕若有若无的黑气,是真金白银,不见丝毫伪装的迹象。 王福本想劝住,后来听到此人的‘光辉事迹’,心想还是别劝了,以毒攻毒吧! 到了晚上,‘春倌儿’入睡前,又在炕头数了几遍钱财,有金戒指、碎银块,也有一串串沉甸甸的铜钱。 最后,是那枚金元宝。 “都是我的钱呐!” 春倌儿用牙轻咬,元宝上牙印清晰,是十足纯金。 他掂量几下,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贴着肉睡觉。 就在前些日子,青楼中的姐姐送信过来,实在不堪忍受外人欺凌的日子,加上自己年老色衰被嫌弃,想求他花钱赎身回家。 “啊呸!” 春倌儿当场拒绝了,要死就死在外面,别打我钱的主意。 花钱赎人说的轻松,回家后不能干活赚钱,还要平添一张吃饭的嘴,这不是浪费他的钱么? “我的钱,谁也夺不走。” 春倌儿抱着金元宝,突然一阵凉气刮到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窗户没关?” 他起身就要去关窗户,却惊讶发现,门窗都是关好的,那股阴风从何而来? “嘿嘿嘿?” 耳边传来阴冷笑声。 春倌儿下意识大叫,“谁,谁想偷我的钱?” 没人搭理他,笑声却越来越放肆,盘旋在屋顶上空。 按理说,这般大动静,周围邻里早已听到,肯定会大声喧哗。 但,周围一切都静悄悄,无人察觉。 “啪嗒!” 春倌儿肩膀冰凉,一只鬼手搭在上面,毛绒绒的发丝靠在他的耳边,一阵阵往耳朵里面吹凉气。 “呼呼!” 春倌儿回头,略嘴一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下一刻,他倒在炕上,活生生吓死了。 死后屎尿齐流,淌得满炕都是,浸满了他看得比命更珍贵的钱财。 “嗯?” 王福站在一处小巷,月光落在地上,半边影子遮住他背影。 突然,他觉察到不对,睁开法眼去看。 “这……” 春倌儿的家,此刻被鬼域覆盖,黑光冲天,生人难近。 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被收束在内部,外人看不见听不着,只以为和往常一样无事。 “来了,鬼来了。” 王福等了大半夜,就是为了这一刻,手腕抖动,明光符化作光团,瞬间破开鬼域闯入其中。 恰在此刻,从黑暗中伸出一只鬼手,伸向炕上的那只金元宝。 金元宝旁边,躺着春倌儿吓死的尸体,双目圆瞪、脸色泛黄,这是苦胆被吓破后独有的模样。 “殛!” 王福二话不说,一道雷殛符飞出,正中鬼爪。 鬼爪被命中,头顶整个鬼域晃动,耳边传来鬼哭狼嚎声。 刹那间,周围的许多邻居,做梦中听到鬼叫声,凭空生出一场噩梦。 王福还要趁胜追击,这头鬼物竟迅速缩回爪子,鬼域猛地缩了回去。 眨眼间,夜色月光重新落在这片房屋上。 地上的金元宝,没有变成纸扎模样,仍旧是金灿灿一颗元宝。 “有意思!” 第八十二章 路遇师兄 王福本以为,离开云阳观后,一口气能赶赴窄口湾,将事情解决。 可是,刚走出两三里,就觉得有些累了 没办法,待在道观太久,没怎么外出,走远路的本事都荒废了。 “有凉亭!” 前面有处凉亭,草木搭建而成,确切来说是凉棚。 亭中无人,木凳都挤满了灰。 王福擦了擦,转身坐下,打开包裹,想吃口东西再上路。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包裹里的食物饮水,都是屠大有他们花了银钱,从膳食堂讨来的。 大块的牛肉,用药材卤过,好吃还暖身子,光闻味道就忍不住口水泛滥。 还有…… “酒?” 王福打开水壶,没想到竟是淡酒,几位舍友也是够贴心的。 淡酒略有酒味,充其量就是种饮料,能长久保存不会发臭。 风掠过水壶,将酒香远远传出去。 “酒香。” 一个声音迫不及待传来,人影刷钻入凉亭中。 来人是个轮廓方正的青年,年约而二十出头,盯着王福的水壶,很是眼馋。 “三清殿的服饰?” 王福一样看出,青年身上的服色,属于三清殿。 “巧了,我看你是雷火殿的,大家都是云阳观的,借口酒喝没问题吧?” 青年急的直搓手。 王福乐了,没想到三清殿还有这样的趣人,将水壶递过去。 青年接过水壶,大口咕咚几口,擦擦下巴,“痛快。” “这位师弟,看你是要外出,莫非要办公务?” 王福也不掩饰,“没错,奉命办件事情。” 青年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三清殿的罗修真,刚办完公务回来。” “哦,罗师兄满脸喜色,肯定是凯旋而归,有空和我讲讲吗?” “也没什么,就是端了一窝杂魅。” 杂魅? “魑魅魍魉散布山林湖泊和沼泽中,为害过往行人,但随着百姓开辟荒野,不少鬼物混人人群居住地,兴风作浪。” “山中是精魅,市井流连的是杂魅。” “杂魅天生异能,可幻化妖娆女子,藏身娼门妓家,诱惑那色欲熏心的愚夫。” 罗修真说道这里,呵呵说道,“这帮杂魅,看似貌美可人,却吃人不吐股骨头,凡是上钩的嫖客都被吃得只刺一张皮。” “道观接到命令,让我前去解决,花了三个月,总算找到杂魅老窝,一把火烧个精光,痛快。” 他刚喝了几口酒,又是得胜归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同门师弟,不知不觉炫耀起来。 “师兄吗,我是首次外出办事,没什么经验,可有什么要指点我?” 王福心中一动,这位罗修真看来不是泛泛之辈。 “我看你是阳光二叠,基本功扎实,只要不遇上凶鬼,心静手稳,不难完成任务。” 又说了几句,罗修真将淡酒喝完,水壶还给王福。 “师弟,我先回道观,祝你一路顺风。” 说罢,罗修真快步前行,脚下土地飞一般往后倒退。 “忘了,问下刚才那位师弟,领取什么任务了呃?” 突然,罗修真一拍额头。 “没问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是师长安排的简单试炼,总不会是我挑刺下的那五项。” 他嘿嘿笑着想起,黑莲凶鬼鬼、食胎恶鬼、水鬼案、索命钱案、城主夺舍案,个个都是棘手不已,反正轮不到一个二叠弟子身上。 罗修真快走几步,云阳观已赫然在望,几个三清殿的弟子踮脚望远,早已等候多时。 其中,就有储含光。 “罗师兄回来了。” 几人看到罗修真大喜,快步向前,有人手上捧着酒坛。 “都说不用来接。” 罗修真一把接过酒坛,痛饮几口。 “温粮余呢?” 罗修真放下酒坛,才发现这位师弟不在场。 “温师兄闭关了,说是要突破二曲。” 罗修真点点头,“还行!” “罗师兄本以为你要在外大半年,没想到三个月就回来,当真是厉害。” 罗修真呵呵笑道,“一窝子杂魅,以祸乱人心为本能,瓜子都不够尖利,值得我浪费大半年功夫么?” “罗师兄,和我们讲讲……” 罗修真傲然道,“没什么好说的,值得一提的是,那群杂魅突生变化,原本以为是一头厉鬼,等我到时,她们餐食活人,又化出一头厉鬼。” “两头厉鬼?” 三清殿弟子们惊了,厉鬼,还在恶鬼、凶鬼之上,而且是两头。 “可最后还是被我杀了。” 罗修真呵呵笑道,“杂魅案,至此在我手中了结。” “还是罗师兄厉害。” 众人开始恭维起来。 “含光,听说你最近不太好,竟输给雷火殿的人了?” 罗修真注意到储含光,大大咧咧问道。 储含光不好意思,“师兄放心,只是一次小失误,对方已经不成问题。” 旁边有同伴解释道,“雷火殿那人,得意忘形,竟敢私下传授法术,被严授师发落,领了个必死的人物。” 罗修真一愣,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他领了哪一件?” “水鬼案。” 三清殿弟子呵呵说道,“他自以为聪明,水鬼虽然不是恶鬼,却有江河湖海地理之便,滑溜如鱼,若稍有不慎,被拉入水中就是个死。” “住口!” 罗修真猛地板起脸,怒喝道,“同门师兄弟,有你们这样幸灾乐祸吗?” 他大概猜到了,凉亭遇到的雷火殿弟子,正是众人口中的‘王福’。 路上遇到的小兄弟,原来同样领了必死的任务,和他境况相同,都是戴罪立功的。 “师兄消消气。” 储含光看出不妙,急忙上前劝说,“师兄弟们说说而已,以王福的本领,纵然有雷殛符、定形咒在手,也实在不容乐观。” 雷殛符、定形咒? 罗修真忍不住看了眼来路,心这位小老弟,竟然深藏不漏。 或许,还真有可能? “罗师兄,你先前打伤了欧阳授师,这次立功归来,虽说不予追究,还是要上门赔罪一二。” 有弟子忍不住劝说。 “不去!” 罗修真双目圆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外面保养小妾,私生儿都有了七八个,德行有亏,还有脸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他捏住拳头,“再让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几位同伴见了叹气,这位罗师兄,还是改不了脾气。 第九十二章 扑朔迷离 难道是我的法眼修为不到家? 王福将金元宝托在掌心,眯着眼睛打量,却看不出半点蹊跷。 这就是一枚足金元宝,表面略粗糙,还有铸造的纹路、气孔残留。 法眼观察下,元宝内外一致,绝非纸扎物幻化而来。 唯一不妥的是,元宝周围有缕缕黑气环绕,累积足以杀人的浓郁怨气。 “标定物!” 王福可以肯定,春倌儿将元宝捡回家,鬼物通过元宝找到他,然后索命而去。 金元宝就是关键,牵扯到严重的因果关联。 “难道真是钱伥?” 这一刻,王福内心动摇了,原先猜想仿佛行不通。 “还不快走!” 突然有人在耳边低语,“死人了,很快就有街坊发现,差官衙役要来了。” 王福猛地回头,见到墙头站着个青年,正朝他招手。 还好,是活人。 “别忘了把元宝带上。” …… 离开春哥儿家,两人来到一处牌坊下,背靠着木柱站好,相互交流起来。 “你也来追查索命钱的事情?” 青年是个自来熟,率先介绍自己,“我叫谢世矩,同为修行中人,拜五帝的。” “巧了,我也是拜五帝的,在下王福。” 一听是同道中人,青年谢世矩热情起来。 王福倒是有些好奇,“谢兄是本地人?” 这里是谢家庄,对方又姓谢,实在不怪他有联想。 “祖上曾有过关系,后来搬出去,早已没了来往。” 谢世矩摆摆手,“最近听说此地有恶鬼作祟,特来查看。” 恶鬼? “确定是恶鬼。” 恶鬼和凶鬼,虽然仅有一字之差,恐怖程度却天差地别。 “不错!” 谢世矩笃定道,“不是凶鬼,否则谢家庄早已成了鬼域。” “王兄弟,借你的那枚金元宝用用!” 谢世矩蹲在牌坊下的基座上,掏出一个皮囊,表面以朱砂画符。 “看,连带你今夜所得,一共有六个元宝。” 木头基座上,并排陈列六个元宝,三个足金沉重,三个则是纸扎元宝,轻飘飘虚不受力,仿佛被风一吹就走。 “这?” 王福以法眼观察,见到元宝周围,均有怨气缭绕,因为数量不少,怨气甚至凝结成一团黑云悬浮上空。 只是,半为真金、半为纸扎,气息也各不相同。 “白天我看你和那老骗子谈话,没有出面打扰,直到夜里,才知道你是真有修为在身的。” 谢世矩点了点头,“老骗子虽然谨慎,奈何徒弟不争气,偷偷藏了索命钱,害了四人性命。” “你看,其实索命钱有两种。” 谢世矩指着真金元宝,“这是钱伥。” “这是纸扎幻化而成,骗一骗凡夫俗子还行,却逃不过你我的法眼。” “两头鬼物共同害人,外人不明内情,还以为只有一头。 嘶! 王福有些头疼,谢家庄的局面,远比道观记录更复杂,二鬼并存,以钱财为引子害人性命。 “谢兄,我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头绪,还未请教?” “好说!” 谢世矩说明来意,“我已经探查多时,准备动手,正缺一个同伴。” “你也知道,当今天下,多半是老骗子那样混饭吃的,真有修为在身的不多见。” 他抬头看了看某个方向,“本地最大的门派,就是云阳道观,但那帮牛鼻子是拜三清的,和我的路数不对付。” 其实也有拜五帝的,你面前就是! 王福憋住了没说话。 “对了,你的本命法是什么?” 王福愣了愣,硬着头皮说道,“野路子出身,只会吐纳呼吸入门,还谈不上什么本命法?” “哎!” 谢世矩表情带着怜悯,没说什么,拍了拍王福的肩膀。 貌似……被同情了。 “老弟,我看你也有二叠修为,实力不差,肯定有机会的。” “咱们合伙灭了此地二鬼,说不定能有收获。” 收获? 王福瞪大双眼,难不成,杀鬼还有收入? 自己毕竟是个初哥,只能虚心求教,多做事少受话,以免露馅。 “谢兄,咱们该如何做?” 谢世矩一抬手,“这两头恶鬼极为狡猾,借助元宝、纸扎四处流传,找不到他们的本体,自然无法消灭之。” “我在谢家庄这么久,一路追踪凶案,收集元宝纸扎,装入这封印袋中。” 说着,他拍了拍手中的皮囊,“这上面有符文封印,能降服恶鬼,元宝装进去,削弱恶鬼本体的力量。” “等对方按捺不住,就要找你我决一死战,到时候就是机会。” 王福听完沉思,最终答应了,“我加入。” …… 天亮后,春倌儿的尸首被发现,官差派人查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吓死的。 不是凶杀,就此结案,一应钱财收归官库。 人死如灯灭,除了街上喝茶的苦力们多了些谈资,再无任何变化。 “算卦批命,无有不准。” “铁口直断,不准包退!” 王福手持一杆八卦图,沿街呦呵,如今算是主动营业了。 要在谢家庄活动,必须有个身份掩饰,毕竟这里不是大城市,街溜子太过眨眼,尤其是外地人乱逛,极其容易惹人关注。 所以,王福捡起老本行,找了个卦幡,就沿街呦呵起来。 谢世矩呢? 呃! “求求你,行行好吧!” 这位有志向的修行青年,穿得破破烂烂,正对着门缝往里面哀求,拼命伸手。 丢人啊! 王福别过脸去,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认识。 堂堂修行之人,竟没有一技之长,还要伪装成乞丐,才能在街上自由活动。 王福此刻,竟有些感激老鬼,传授他这些看似无用,实则可以立足尘世的技能。 “过来,给我算算。” 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心情极好,见到王福出没,对他招手。 能不好么? 经常敲诈他的春倌儿,昨夜被吓死了,喜从天降。 商人刚去庙里烧香还愿归来,路上还捡了个金元宝,认为自己最近运势正隆,得找个高人看看。 呃!高人貌似年轻了些,不过不要紧。 “小道士,你师父呢?” 王福一愣,摸了摸光滑下巴,“别看小道年轻,已经出师了,前程姻缘都能算得。” “那好,你给我算算,最近有什么好事?” 王福略微打量,就摇了摇头,说出让商人火冒三丈的话。 “好事没什么,倒是大祸即将临头了。” 第八十三章 水鬼出没 王福若知道,和他凉亭相遇的三清殿罗修真,是个殴打授师的人才,肯定后悔没和他多聊几句。 自己只是私下授课,动摇授师的权威,就被发落在外拼命。 对方可是直接打脸了,性质比王福更恶劣。 这次相遇,也让王福信心大增,惩罚任务难度再高,毕竟有人完成任务了。 他沿着河道顺流而下,途中觉得太慢,取出了黑磁瓶。 “仙驹胜烟。” 磁瓶的盖子,乌黑如棋子,竟是靠磁力吸住,严丝合缝。 拔开瓶盖,一缕黑烟升起,隐约发出烈马咆哮的声音。 “风行术,走!” 王福朝脚下一指,黑烟如有生命般,裹住双足。 下一刻、风行术发动,清风与黑烟混合,耳边瞬间传来撕裂的风声。 “嗖!” 王福眼前一花,身旁景物瞬间化为色斑,亡命般朝身后退去。 太快了。 堪比烈马全速奔驰,王福眼睛都快挣不开,“法眼,开。” 幸好还有法眼。 王福总算在高速状态下,睁眼看四周,河里滔滔流水,原本浩浩荡荡往前流淌,随着王福速度提升,河流逐渐慢下来。 直到最后,河流在他的眼帘中,竟是在倒退。 “快,真快。” 王福从未体验这种感觉,心想有了这道烟,足以在湍急河流中,追上水鬼踪迹。 江千帆的这件法器,算是帮大忙了。 “嗖嗖。” 有了仙驹胜烟,原定八九天的路程,压缩到两天内搞定。 王福首先拜访沿江水师,也就是陆翰升的舅舅。 陆翰升的母族姓水,他舅舅是一营沿江水师的统领,水参将。 水参将这几天,心情着实不大好,最爱吃的炸鱼糕也多日未碰。 “参将,这个月,共有十七个兄弟失踪,有后厨打水的,有夜半出去方便的,也有在船上清理水藻贝类的,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水参将摇了摇头,“哪里是失踪,分明是被水鬼当零嘴吃了!不必找了,去领些钱粮送到各家做抚恤。” 副将有些不忿,“参将,这鬼孽欺人太甚,咱们有刀有枪,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有气也得受着。” 水参将说道,“如今水鬼零星吃人,各部损失可以补充,若是惹得他天天来闹,你我都要成光杆将军了,连命都保不住。” “话虽如此……” 副将还想再劝,突然外面有兵传报,“参将,有人掌着甥少爷的信物来拜访。 “哦,有请!” 水参将被触动心事,姐姐家的儿子,被送到道观学道,若有个十几年修行,大概也能对付水鬼,现在怕是还不行。 外面的少年,应该是外甥的同门打秋风,随便给他些银钱干粮打发了。 实在是附近有水鬼出没,水师营地也不安全,不方便留客人。 王福入得营地,见四周水师操练,滩涂有高船搁浅,船夫工匠搭着架子上下忙碌,对船体修补上漆。 “云阳观雷火殿王福,见过水参将。” 水参将早已确定,王福是外甥的同门不假,态度也很客气。 聊了几句,王福说明来意,把水参将吓了一跳。 “这……” 水参将何曾不想对付水鬼,若云阳观来个正式的道人,他肯定积极配合。 但王福么,就是一个嘴上没毛的孩子,比他外甥还年幼几分,如何能办这件大事? “王福小道长,你和瀚升同门,我颜以长辈身份劝你。” “水鬼,实在不好对付啊。” “你且去看看,沿途两岸,多少水性高超的渔民船夫,一辈子在水里讨生活,结果到现在,半点水也不敢靠近,生怕被水鬼吃了。” 言下之意,不愿出兵出船帮忙。 王福笑了笑,也没碰壁的挫折感,来之前最早有预料。 “水参将,我想在周围走走,可否派几个人做向导?” 水参将巴不得王福走人,连忙对副将说,“快挑几个人。” 心想早点让王福看清现实,趁早走人。 几个营地中的水兵,带着王福沿着河岸走,同时也肩负保护责任。 “小道长,别靠河边走,不安全。” 说话的水兵也才十几岁,面容稚嫩,比王福还年幼,年纪轻轻就当兵吃粮。 根据他所说,家里本来打渔为生,后来闹水鬼,他老爹被啃掉半只左腿,大难不死逃回家,一家人没了生计,陷入无水无粮的境地。 没法子,他只好进水师营当兵,领取糊口的钱粮。 王福点了点头,靠着岸边滩涂的浅水出,隐约露出森森白骨,这是水鬼肆虐过的痕迹。 走了几步,身边突然传来痛哭声 原来是一位水兵,望着河水,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旁人拉他也不起身。 “小道长,你别怪他。” 少年水兵急忙解释,“他弟弟昨天晚上被水鬼拖走,心情一直难过。”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王福没想到,军营里面也不安全。 “隔三差五就有,但军营终究比外面安全。” 重兵驻扎的营地,水鬼尚且想来就来,那些不设防的贫民百姓,岂不是更加艰难? 王福想到这里,捏住龟壳,开始卜算起来。 水鬼来去如风,不可能在某个地方停留,但某段时间内,大体活动的范围,还是能卜算出来。 “嗯?” 王福心中一动,见到对面的河面上,缓缓驶来一艘小船。 小船两头,插着茱萸丛,这是民间祛除恶鬼的习俗,但平心而论,除了驱虫之外,真没用。 “怎么江面还有船?” 几位水兵见了,解释道,“今早传来消息,水鬼出没在三十里地外,附近的渔民趁机出来,赚些保命钱。” 原来,水鬼虽残酷,却始终抵不过饿肚子。 家家户户揭不开锅,饿久了也是死,许多船夫渔民,就想着打个时间差,趁水鬼在外敌肆虐,下河捞几网。 毕竟,水鬼猖獗,不是百姓之福,却是河中鱼虾蟹的福气。 无人捕捞,又有尸体蚕食,日子久了,河鱼河虾都肥硕得很。 “不妙啊!” 王福转向身边少年水兵,“叫他们回去。” 少年水兵愣住了,为什么? 下一刻,王福驱动仙驹胜烟,飞射冲往河上小船。 “神仙?” 几位水兵眼前一花,就看王福出现在河面水上,距离足足上千米。 第八十四章 断臂 船上是一对渔民夫妇,男的打网、女的拾鱼,还有个扎着丫髻的小女孩,披着破烂的脏布坐在船头玩鱼骨头。 这是典型的水上人家,穷得连一间茅草屋都没有,只有脚下一条船,全家都住在上面。 水鬼肆虐,伤害最大的就是这些底层平民。 所以,今日趁着有空,一家人拼死也要出河打渔。 幸运的是,收成不错,已经是第二网了,从绳索传来沉甸甸的力道,让渔夫知道,少说也有上百斤鱼获。 他裂开嘴笑了。 “喂!” 河面上一道人影,淡如轻烟,很快就来到小船前方。 渔夫愣住了,旁边的妇人、小女孩,也都看向来人。 王福乘风行走水面上,环视四周,水鬼究竟在哪儿? 刚才以龟壳占卜,水鬼就藏在眼前,河道上最显眼的,就是这艘小船。 船上除了一家三口,还有些渔具外,别无他物,还有一堆活蹦乱跳的鲜鱼。 这家人显然饿极了,已经煮了一锅鱼,吃剩的骨头堆在船头,小女孩正在玩耍。 “这位大王,我们没钱。” 男人心想,应该遇到水匪了,当下松了口气,不是水鬼就好。 旁边妇人也点头哈腰,不断说好话。 小女娃怯生生看着王福,将鱼骨头藏在身后,唯恐被抢走。 “出来!” 王福一声大喝,如同雷霆,吓得三口人一颤。 然而,水面四周静悄悄,无人回应。 岸边的水兵们,已拖来一条船,咬着牙望着往这边划。 他们再不情愿,也知道王福是参将贵客,可不能有事。 “不出来……!” 王福见水鬼如此奸诈,果断开启法眼,扫视船上各处。 突然…… 渔夫胸口处,猛地伸出一双漆黑鬼手,刺破皮肉、折断肋骨,暴露在空气中,疼得他满脸煞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一刻,这双鬼手拉长,抱住妇人的头颅,用力扯下。 血光冲天! 妇人无头尸体倒下,正落在河里,染红大片河水。 渔夫呆愣愣看着,血溅到脸上还是温的,下一刻,鬼手往两边撕扯,将他竖着劈成两半。 原来,这头水鬼附身河鱼,故意让这家人煮食,然后破胸而出杀人 “哇哇哇!” 小女娃痛哭起来。 “杀人啦,鬼,水鬼。” 正靠近的几个水兵,惊得手脚冰凉,小船原地打转,不敢继续往前了。 残忍、狡诈,将杀人当做游戏。 王福见水鬼的第一面,就得出结论,难怪这么多年,都拔不掉这颗毒瘤。 水鬼从男人尸钻出,狰狞丑恶的脸庞,朝王露出得意指狂的笑。 然后,这头恶鬼猛地一冲,双臂交叉,将船头小女孩抓住。 尖利的瓜子,眼看就要插入女孩头顶天灵 那模样,俨然就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嚣张,太嚣张了。 王福大怒,抬手就是一鱼叉,嗖嗖嗖,气兵法贯注其上,鱼叉破空无声。 水鬼脸色变了,鱼叉瞬间命中右臂,巨大力道带动下,恶鬼不得不放开小女孩,跟跄后退几步。 ”哪里逃?’ 王福注意到,水鬼下半身离开船头,已经浸没河水中,即将散成烟雾。 于是,下一刻,他激发袖口一道雷殛符。 粗壮的雷光,鞭子般抽出,正中鱼叉末端。 水鬼身上点燃大团银色火花,雷霆炸响,将整支鱼叉裹住,当场将左半边胳膊炸断。 王福趁机快走几步,将小女孩举起,扔到几个水兵的船上。 “快走,快走,往岸上划。” 几个水兵听了,连忙吭哧吭哧,埋头划船。 再看水鬼断了一臂,目光更加凶残,突然倒退几步,化作一团青烟,瞬间融入水中。逃了。 王福运转法眼,朝水中一看,却见水鬼所化气团,在水中高速穿梭。 切换到命火蜡烛视角,没错,对方真在逃。 王福当即催动仙驹胜烟,他就不信了,还能追不上这孽畜。 刷! 王福水面上穿梭如风,死死咬住水鬼的行踪。 这鬼物倒也狡诈,在河里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时不时藏在水草丛、瓦砾间,甚至还钻入鱼虾体内,企图逃出生天。 不得不说,水鬼在江河中,真真是得天独厚。 好几次,法眼都几乎捕捉不到踪迹。 然而,命火蜡烛不会骗人,除非这头水鬼彻底烟消云散,那么醒目的一根白蜡烛,怎么也不会跟丢。 “呼呼!” 王福看准行踪,抬手就是一掌,激发五钱的雷殛符烙印。 雷霆如藤蔓,围绕鱼叉不断生长,顷刻间将雪亮的鱼叉化作一口雷霆长矛。 “中。” 王福看着水下鬼影,心中不断计算,折射角、理论高度,实际高度,然后果断出手。 鱼叉入水,强劲力道激冲天水柱。 鬼影骤然一顿,仿佛被刺中,然后雷霆开始爆开。 强光闪烁,连法眼都几乎承受不住。 王福等水流稍微平缓,睁眼已看去,这水鬼太狡猾竟然趁乱溜了。 “水遁!” 这头水鬼遭遇重创下,发动‘水遁’,速度比他使用仙驹胜烟更快。 好消息是,水遁貌似消耗极大,不能持续使用。 王福可以肯定,刚才一招,铁定重创对方。 水下毕竟是对方主场,若不能一招必杀,终究还是会反复。 “嗯?” 王福以法眼追踪鬼影的残留,却发现水鬼竟是原路返回。 “这孽畜,报复性还挺强。” 王福催动脚下仙驹胜烟,嗖一声贴着水面快飞。 水面上,几个水兵的小船快划到岸边,小女孩扔在大哭,少年水兵手忙脚乱安慰她。 突然…… 水面破开,水鬼一跃而出,仅刺的右瓜伸长三米,铁勾般飞出,朝小女孩头顶落下。 原来,先前王福从他手下救了小女孩,水鬼逃命时还不忘报复。 几个水兵吓得动弹不得,哪里还能阻止。 “这回别走了。” 不远处的水面上,穿来隐隐约约的雷光。 王福终于到了,身上响起雷霆咆哮的声音,吓得水鬼当场就是一惊。 鱼叉破空而至,电光跳动,几个呼吸就来到近前。 “嗷呜!” 水鬼发出一声怨毒的叫喊,放弃到手的小女孩,转身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又是水遁,追不上了。 王福到来后,但见周围风平浪静,水面波澜不惊,早已没了水鬼的行踪。 看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必须将水鬼逼出水面,才有可能彻底杀死。 第九十三章 钱无用 坏了! 伪装成乞丐的谢世矩,心一沉,这位王兄弟太不会说话了。 算命什么的他不懂! 但是,谢世矩却知道,一般江湖骗子,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就是好话不要钱砸下去,将对方伺候得眉开眼笑,大方掏钱打赏。 哪有一上来,直接就说大祸临头的,这不是找打吗? 果不其然…… 商人勃然大怒,揪着王福领子,“你这小骗子,敢来寻你爷爷的不痛快,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别激动!” 王福慢条斯理,一掌拨开商人的手,“我就问你,你信不信?” “我信你姥姥个腿!” 商人或许是嫌晦气,吐了一口,甩甩袖子就走了。 路旁行人看得津津有味,但见到最后没打起来,不免有些失望。 王福笑了笑,突然一只破碗伸到面前,“行行好。” 原来是谢世矩,他低声说道,“平白无故,为何要招惹他?” 鬼鬼祟祟,搞得跟地下接头似的。 “不是平白无故,这人也被盯上了。” 谢世矩吃惊,他什么都没看出来,确定问道,“夺命钱。” “有怨气缠身,只是不知道,是钱伥,还是纸扎?” “那跟上去啊!” 谢世矩兴奋起来,他来谢家庄也有段日子,好不容易收集六个元宝,结果王福一来,立刻就发现了。 “慢着,吓他一下!” 商人回到家中,本想将白日捡到的元宝放入库房,结果拿在手上,越看越是喜爱,恨不得割开皮肉藏在体内。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我的,这是我的,我的!” 商人一无所知,越发痴迷,看着金元宝愣住了。 灯光照出的影子中,一团黑影蠕动,鬼影朝着商人靠近,露出狰狞面目。 “啊!” 临死关头,商人方才反应过来,双目圆瞪、嘴唇颤抖,捂着胸口就要往后倒下。 “指路明灯!” 嗖! 空中划过一道火线,后发先至,命中黑影。 黑影回头,平空浮现怨毒双眼,看着突如其来的两人,王福和谢世矩。 出手的是谢世矩,他一抬手,从指尖飞出火光,瞬间命中恶鬼。 此火厉害,笼罩鬼影不断燃烧。 恶鬼几番挣扎,火光始终不灭,只能散成气流,逃之夭夭。 “想走!” 王福当即施展风行术,就要追上恶鬼的行踪,没想到眼前一花,恶鬼瞬间消失。 “别追了!” 谢世矩摇摇头,“恶鬼已成了气候,以钱为遁,你追不上。” 钱遁? 原来,钱伥以金银为本体,散布在四面八方,可以任意进行跳转挪移,就算加上仙驹胜烟也追不上,纸扎元宝的恶鬼也一样。 谢世矩也是几番摸索,猜得出最终结论,唯有将所有的钱伥、纸扎的本体收集起来,才能彻底消灭恶鬼。 “棘手啊!” 钱财本就是流通物,不少人收藏家中,想要全都收集起来,难于登天。 王福又想到,道观给的期限只有一个月,如果不能尽快回去复命,任务判定失败还不算,更要禁修三年。 这还不算严重的。 若两头恶鬼通过索命,力量进一步壮大,将整个谢家庄化作鬼域,自己出不去,岂不是会被道观判定为叛逃? “别愣着了,快帮把手!” 商人被吓得不轻,虽然没死,却也差不多多少。 “我来吧!” 谢世矩对着商人的胖脸,不断打耳光、掐人中,累出一身臭汗,收效甚微。 王福算是看出来,这位谢兄本领虽强,但除了斗法之外,其他都一窍不通,显然不是科班出身。 “凝神静气,魂魄归位!” 王福取出一张‘宁神符’,法力激发,燃烧成两股烟气,钻入商人鼻孔。 “阿嚏!” 商人瞬间醒转,见到王福的瞬间,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高人救命,刚才有鬼要杀我。” 他哭得鼻涕横流,赚了一辈子钱,从未发现,钱如此可怕? “起来,起来!” 王福客气道,“恶鬼已经被赶走了!” 安抚了片刻,商人才恢复过来,“两位高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寒舍虽然简陋,还请你们住下,让我招待一番吧!” 不愧是做生意的,脑子灵光的很。 “住不得!” 王福板着脸说道,指着地上的金元宝,“此物若在,恶鬼还要来索命。” “这可如何是好?” 商人愁得不行,想到个办法,“我丢了行不行?” “不行,这是索命钱,到手容易撒手难!” 噗通! 商人崩溃了,他还有千金家财、娇妻美妾,富贵日子享受不尽,还不想死啊!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他一边打自己的胖手,一边朝王福二人磕头,“救命,我愿舍弃家财,啊不,一半家财,求高人大发慈悲,救我一命。” “我等修行之人,讲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见到了,必须救人!” 王福点了点头,朝谢世矩说道,“谢兄!” 谢世矩的本意,既然恶鬼打跑了,直接带走金元宝就行了。 但是,王福显然还有想法。 “听你的!” 王福朝商人说道,“这锭金元宝,若是还在手上,肯定会招惹杀身之祸,必须想办法送出去!” “那好,我现在就去街上扔掉!” 片刻后! 商人对着桌上的金元宝失声痛哭,刚才明明跑了半里地,将金元宝扔得远远的,一转眼又回到家里。 “没用,索命钱,只有索了你的性命,才会主动消失!” 谢世矩摇摇头,以往他也遇到几例,都是人死之后,金元宝才会离开。 “怎么办?” 商人哭得快脱水了。 “不如花出去?” 谢世矩双眉紧皱,这不是祸水东引,连累无辜之人吗? “这位施主,你有钱有势,应该能打通死牢的关系吧?” 这个可行! 谢世矩一听乐了,死囚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可以用来转移索命钱。 “好好,我这就去办!” 商人听到保命有望,连忙转身去上下打点一番。 到了下午,消息传来,可以去死牢了。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方便,商人不光自己进入死牢,还能带上王福和谢世矩二人,一路上牢子狱卒亲切带路。 “对方是个江洋大盗,潜入十几户人家,杀人全家、掠夺钱财,已经定了斩刑!” “谢老爷放心,万一弄死了,就上报个急病暴毙。” 第八十五章 围剿 “这就是水鬼的爪子,嗬!” “个头比我腿都长,难怪一把就能把人掳下水。” “你看,硬邦邦的,刀砍不动,枪戳不动。” “谁能斩断水鬼的爪子,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沿江水师的中一块空地,水鬼的断爪正在示众,用铁笼子锁着,高高悬挂在旗杆上,迎风轻摆。 营中的士兵们,都围在旗杆周围,踮脚观望笼中的断爪。 这头水鬼,作为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霾,一直是可怕且不见踪迹的存在。 现如今,活生生的鬼爪摆在眼前,还是被人斩断的。 沿江水师的官兵们,近来笼罩在恐怖气氛下,如今才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欣。 “小伍子,你们跟着那位道长外出,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陪同王福外出的几个水兵,如今变得炙手可热,同伴们都争着询问过程。 他们今日早起,见到鬼爪示众,才听到昨日有道长横渡河面,掌发雷霆打断水鬼一爪。 平时多么猖狐的水鬼,面对那位道长,还是要狼狈逃窜。 “那位道长可厉害了,噌一下就从岸边飞到河面,双脚不沾水,好像是水鸟一般。” “他能发出雷霆,接连炸了好几下,到现在我耳朵还嗡嗡。” 水兵们兴高采烈议论,从外面传到营帐内。 水参将笑着摇摇头,“这帮小崽子。” 他转向帐中主座,客气道,“王道长,水鬼被你重创,我替沿河两岸的百姓谢过了。” “参将言重了。” 王福摇摇头,“水鬼未死,假以时日卷土重来,百姓还要遭殃。” 他经过昨日交手,发现水鬼极为难缠,若是任凭他以雷殛符狂轰,必定死路一条。 然而,水鬼藏在河底下,有四面河水做缓冲,雷霆威力大打折扣。 这还不算,一旦水流紊乱,水鬼发动水遁,能趁机逃之天天,眨眼功夫,就会逃出百里之外。 “水参将,我欲灭杀此鬼,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水参将迟疑,按照他的想法,水鬼重伤,肯定觅地躲藏,他们可以有一段时日的清净了。 若强行去追索,打扰水鬼令其发狂,反而得不偿失。 但是,面前这位少年道士,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一出手就打断水鬼胳膊。 陪同的水兵回来后,也对他一五一十讲述当时场景,王福就是压着水鬼打,没半点含糊。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彻底灭绝水鬼为患。 水参将心动了,想起这些年来,水鬼盘踞周围,将好大一片窄口湾祸害成死地。 “干了!” 水参将朝王福拱手,“王道长,我全营上下,都听从你的号令。” 王福点点头,“此事若要成功,须得军民配合,请千帆船行的东主过来。” 千帆船行的江东主,是江千帆老爹,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来了。 沿江水师这边,有高人出手,将水鬼爪子打断,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船行是吃水上饭的,得知消息就想打听内情。 就算水参将这边不派人来请,他们也要主动上门求证。 “江东主,快来见见这位王道长。” 水参将热情介绍起来,“我家外甥,你家老三,都和他是同门,在云阳观中修行。” “见过江东主。” 江东主看到王福一惊,没想到传闻中的道长高人,竟这么年轻。 听到和小儿子是同门,心里暗想,莫非我儿千帆也有这般本领? “王道长,水鬼残害生灵,你替天行道,老汉我谢过了。” 王福急忙扶起江东主,“伯父,不必客气,我找你过来,是为了商量共同灭鬼的事情。” 江东主的船行规模浩大,许多渔夫船工靠着他吃饭,能在军营外发动规模浩大的沿河百姓。 “我干。” 江东主比水参将更果决,毕竟当兵的吃军粮,自有朝廷供养,他们这些小民百姓,若断了生计,只有活活饿死。 “王道长,不瞒你说,水鬼肆虐以来,我家船队只能绕弯走,成本一下子上去了。” “可为了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咬牙也得撑下来。” “你是不知道,河边靠水吃饭的渔民船工,许多人饿得不行,全家上吊,惨呐!” “若真能杀了水鬼,道长你功德无量,必能白日飞升。” 最后两句吉祥话,把王福逗乐了,挺懂行啊! 水参将、江东主两方,积极表示愿意辅助,事情就这么定了。 王福一声令下,沿河两岸都轰动了,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动员。 沿江水师、千帆船行,包揽了这片区域的九成船只,全都动员起来。 “备上火把油瓶,鱼叉铁网,日夜警戒,一旦发现不对,听我号令出手。” 当天夜里,沿河两岸灯火通明,许多百姓将屋顶上茅草取下,堆积成山点燃,照出通明不夜天。 河面上。 一艘艘船只来回逡巡,船头船尾都是精装汉子,手持鱼叉铁杆,往河水乱截,不时落网起网。 “哗啦啦!” 不断有鱼虾遭受波及,被铁网兜成一大团,水淋淋吊起半空。 “参将大人,这未免有些……” 江东主有些担忧,眼前场面看似浩大,实则如大海捞针,没什么用。 水鬼潜藏在河底,来去无形无踪,更能化作一团气流,再密的网眼也兜不住。 别看眼下众人气势如虹,再过几日没有收获,等到这口气一泄,就等着水鬼来报复吧! “王道长自有计较。” 水参将看了他一眼,“你纵然不信任王道长,也该相信自己儿子。” 江东主点了点头,“老三能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他身上,王道长肯定有不凡之处,罢了,千帆船行就陪他疯一把。” 二人说话间,远处一团明光爆出,如然冉冉升起的太阳,立刻将黑夜化作白昼。 “明光符!” 这道符一出,刺眼强光如大功率探照灯,打在河面某块地方 “终于找到你了。” 王福伸手一指,三五张铁网几乎同时落下,罩住那边区域。 嗖嗖嗖! 一团烟雾从水底升起,水鬼果然藏在下面,被强光照射下,终于忍耐不住,现身了。 “等你多时了,哪里走?” 王福快步上前,举着鱼叉就往下猛刺。 第九十四章 恶鬼察觉 “大老爷,冤枉呐!” “小人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没想杀人。” “那死鬼命不好,恰巧折在我手上,不怪我!” “呸,狗官,老子化作厉鬼,也要杀你全家。” 死牢两旁的栅栏,伸出黑漆漆的手掌,一声声怨毒的咒骂叫喊环绕,如同地狱般阴森恐怖。 牢子狱卒习以为常,提着灯笼引路。 “钱老爷,您没事来死牢干嘛?” 钱姓商人不想多说话,直接道,“带路吧!” 他上下都喂饱了银子,是官差眼中的财神爷,小小狱卒自然不敢怠慢。 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畜生,吃生肉喝凉水,眼睛如同饿狼,若没有锁链镇压,随时会伤人。” 狱卒指着牢笼里面,黑漆漆一片,只照出大堆发霉腐烂的稻草,里面蜷缩一道人影。 “上个月,有人来送饭,一个不留神伸进去,等到被救出来,整只手掌都被啃得只撑下骨头,那叫一个惨呐!” “钱老爷,你看看热闹就行,千万别靠近。” 钱姓商人看了眼王福和谢世矩,壮着胆子上前,轻声喊道,“壮士,壮士!” 突然,稻草堆蠕动两下,一阵恶风扑面而来。 咚! 狗熊般魁梧身形,重重撞在栅栏上,灰尘抖落。 “老实点!” 狱卒站得远远的,大声呵斥,却不敢接近。 “你来找我?” 黑暗中,两颗眼珠发光,透着残忍凶残的光芒。 “是,是的。” 钱姓商人拱拱手,“听闻壮士要上路,特来为你践行。” 对面响起呵呵笑声,“老子杀人无数,多少人盼着我死,还有人来送?” “说罢,你想干什么?” 钱姓商人咬咬牙,说道,“家中要用药,急需一味药引,想请壮士割爱一束头发。” 旁边的牢子狱卒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得不说,王福编造的瞎话,听起来像模像样。 “想买老子的头发,你出多少钱?” 钱姓商人连忙掏出金元宝,“给!” 嗖! 里面的江洋大盗,一把将金元宝抢去,大笑,“好东西,是我的了。” “那头发……” 江洋大盗瞬间变了副嘴脸,“滚。” “再不滚,等我逃出去,杀你全家。” 钱姓商人忍不住笑出声,总算送走了,然而听在牢子狱卒耳中,却是气极反笑。 “交出来,你这死囚,死到临头还敢放肆。” 狱卒提起一根铁签,穿过栅栏空格,就要往江洋大盗身上戳。 “慢着!” 钱姓商人急忙何止,“算了算了,我做生意一向与人为善,这位壮士既然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算了?那可是一锭金元宝,足够三口之家吃两年的。 说罢,钱姓商人转身就走,王福和谢世矩看了眼江洋大盗,目光露出怜悯。 “钱老爷,我们可以帮忙啊……” 牢子狱卒不死心,一路追着钱姓商人上前。 黑暗中,江洋大盗目光贪婪,抚摸金元宝,嘴里发出声音。 “我的,都是我的。” …… “多谢两位高人!” 钱姓商人朝王福、谢世矩拱手,“可否跟我回去,让我设宴款待?” “不必了!” 王福拒绝,“这位老爷,希望你今后积德行善。” “好说,好说!” 送走了钱姓商人,王福和谢世矩对视两眼,走到死牢旁边等待。 “王福,你今日的做法不妥。” 等到四下无人,谢世矩才开口说道。 “索命钱,无论是钱伥还是纸扎,都厉害无比,凡人沾到就死。” “钱财流通,经过流通交易,害死的人越多,积累的怨气越是浓重,等到恶鬼积累足够,就能一跃化身凶鬼。” “狱中死囚,更是人中恶种,索命钱取了他性命,假以时日,你我都不是对手。” 言下之意,就该将金元宝回收,而不是找死囚做实验。 “谢兄放心,经过这个死囚,咱们立刻回收金元宝。” 到了晚上,死牢传出一声惨叫,金光闪烁,元宝破空而走。 “来了,来了!” 王福和谢世矩,看到元宝缭绕的怨气,又粗大了一圈,显然在死囚身上获益不少。 “哪里走!” 谢世矩飞身上前,对着金元宝一指,火光打出,将其从半空打落。 “到手了!” 二人快步上前,将金元宝捡起,入手时还微微发烫。 “嗯?” 王福陡然发觉,这枚金元宝怨气全无,就是块普通的金子。 “快看封印袋里面的元宝。” 王福突然想到什么,提醒谢世矩。 谢世矩猛地醒悟过来,将手伸进封印袋,掏出三块金元宝。 果然,原本怨气缭绕的金元宝,变得干干净净。 壮士断腕! 王福也没想到,恶鬼也会这一招,显然他们的追查,已经对恶鬼造成威胁。 “快,再看看纸扎元宝。” 谢世矩掏出三枚纸扎元宝,入手一团纸屑,早已自毁了。 “什么情况?” 封印袋有符文,恶鬼不可能悄无声息探入其中,将元宝的痕迹抹去。 “谢兄,没什么奇怪的,元宝是鬼物分身,对方一个念头就能收回,你防不住。” 谢世矩仍不甘心,“可是没了元宝,如何顺着痕迹查下去?” 王福指着纸扎元宝,“钱伥和纸扎二鬼,几乎在同时发现你我在追查,并放弃了这三块分身,就意味着,二者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错,我本以为二鬼没有关联,现在看来,关系很大。” 谢世矩双目一亮,“我想起来了,庄子上的情况,钱伥在前,纸扎后来出现,二者一前一后。” “大概什么时候?” 谢世矩想了想,回道,“大概半年前。” 王福突然猛抬头,“半年前!” 这个信息太有用了,既然是半年前才有钱伥,就可以根据这个时间段,顺流而上排查,召出钱伥的来源。 钱伥来源查清楚,就能顺藤摸瓜,进而牵扯出纸扎元宝。 原本一团乱麻的线索,如今被王福发现源头,只需抽丝剥茧继续查,真相就在眼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谢世矩恍然大悟,越发庆幸,自己先前将王福拉进来做同伴。 有些人,天生脑子好使,没办法。 第八十六章 谁中计了? “出来了,出来了!” 四周船只人声如沸,一个个赤脚的船工来回奔走,大声鼓噪,抓着船沿往水下看。 如果说,先前他们对水鬼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兴奋。 少年道长果然厉害,一来就逼得水鬼无所遁形。 “下风灯!” 刷刷刷! 一杆杆灯笼、火把、油灯,被铁钩挂着,凑到水面上,照得彻夜通明。 明光符只是引子,四周无数火光争相升起,照得原本漆黑的水面,一根水草、一颗石头都清晰可见。 水鬼所化的烟雾,左冲右突,显得狂躁不安。 “时机差不多了。” 王福盯着水下的鬼影,掌心攥住五钱,雷殛符烙印蠢蠢欲动。 这场布局,他发动军民两家,船只数百艘,沿河两岸的居民百姓不计其数。 若无王福在场,无论凡人再多,也只会激怒水鬼,迎来一面倒的屠杀。 “嗷呜!” 水鬼仰天怒吼,终于在水底现出本体,提醒暴涨至十几米。 本体现身后,立刻掀起滔天巨浪,从天空俯视,就像是绽放的巨大水花,数不清的大小花瓣。 一道道水浪激射,扑灭火把油灯,冲击得船只来回晃荡。 船上不少船工,惊得趴在甲板上,努力不让甩出船外。 “叮!” 水鬼发怒不已,下半身浸在水中,一步步往前移动,但有裹铁尖的长竹竿往身上戳,就用残缺右臂挥舞,打得碎屑乱飞。 铁网一张张落下来,在锋利的爪子下,轻松撕扯粉碎。 “嚣张!” 水鬼如此猖獗,沿江水师按捺不住,架在船上的床弩、投石机,接连开火,粗若儿臂的铁矛、大如人头的圆石,雨点般落在水鬼身上。 水鬼吃痛,当空一个旋转,再度化作烟雾。 嗖嗖嗖! 黑夜中,灯火被扑灭大半,鬼影来回穿梭,趁着混乱四处游走。 “道长,道长!” 人群中,开始有人求助,因为水鬼开始拉人下水,咬死后扔到船上,弄得血淋淋的。 “来了!” 王福快步向前,看准机会,五颗铜钱嗖嗖飞出,雷光冒出。 滋滋滋! 水鬼最是灵敏,先前已吃过亏,见到雷光之刻,立刻散于无形。 太赖皮了! 王福觉得牙疼,鬼物能力太过难缠,聚则成形、散而为气。 这意味着,若不能一招击杀对方,水鬼随时可以散开,免疫伤害。 难怪云阳观,将其列为难点任务,用于戴罪立功。 陆地上的鬼物,本就难缠不已,更何况是水下的。 还有水遁,两样本领叠加起来,简直是作弊! “避水诀!” 王福回忆老鬼的符咒大全中,恰好有这么一道,可他没学会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呐! “岂有此理?” 王福从怀中,掏出一大叠明光符,下令道,“都把眼睛闭上。” 事前,大家约法三章,无论多混乱,只要听到王福下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更何况,眼下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求助的军民。 王福这一开口,众人总算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把眼睛闭上。 手上这叠明光符,还是前些日子积攒的,没有一口气给净庭道人,此刻终于排上了用场。 粗略数来,少说也有三十四张。 王福也不含糊,一口气将明光符挨个激发,身躯化作巨大白炽灯,闪烁个不停。 “去!” 一团团巨大的白光球,最小直径也有五六米,划出巨大弧线,落在船上、水面上。 水鬼的踪迹,渐渐暴露出来。 明光符,不光能晃瞎活人的双眼,更可以克制鬼物。 明光照在活人身上,也就是微微发热,但是落在鬼物身上,就如同烙铁火炭,活生生要烫掉一层皮。 三十四张明光符扔下去,整段河面都照成白昼,像是开演唱会一般。 “受死!” 王福对准了无从藏身的水鬼,高高举起鱼叉,气兵法发动,风索缠绕其上,如同长了双翅膀飞掠而去。 “中!” 鱼叉瞬间命中,一瞬间,水鬼及时化作烟雾,又让开致命一击。 这还不算完! 雷殛符所化的雷霆接踵而至,笼罩水鬼所化的烟雾。 轰! 水鬼不想坐以待毙,猛地往下一沉,在雷霆全面爆发的时刻,将身下河水掀起来,冲击撕碎雷霆。 又来这一套! 王福怒极了,水上毕竟是水鬼的主场,无论他多占据优势,总会被对方趁乱逃走。 哗啦啦啦! 水鬼这回真拼命了,下肢用力搅拌,化作巨大漩涡,卷起泥沙水藻,茫荡荡浑浊一片,睁开眼睛都看不到三步之外。 “又要借机水遁。” 王福心道,这水鬼算是学精了,打不过就跑。 法眼,类似于修行者的雷达,众所周知,雷达精度越高,设备就越娇气,受到环境干扰的因素越多。 水鬼将河段弄得乱七八糟,就是为了干扰视线。 还好,王福能看到命火蜡烛,这一点,对方显然不知道。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水鬼兴风作浪,眼瞅着差不多了,水面上的道人双面茫然,左右环视,显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嘿嘿!” 你中计了。 水鬼心知不是王福对手,今天目标不是王福,而是…… 水鬼发动水遁,顺着水流离开混乱的现场,找了个稍微安静的滩涂上岸。 他散成烟雾,一路不停,很快潜入沿江水师的大营。 今夜,沿江水师大营空虚,水鬼的目标就在里面。 “小伍哥哥,道长他们能赢吗?” 小女娃抬头看着少年士兵,忍不住问道。 大营里面,只剩下十多个士兵,用来留守营地。 小女娃是王福救回来的,自然被重点关照,留在相对安全的营地内。 “放心,道长那么厉害,一定能杀了水鬼。” 少年水兵坚信不疑。 水鬼得意不已,自己故意弄得一片混乱,让所有陆上人都倾巢出动,结果呢,自己偷偷潜入营地,杀了小女孩这漏网之鱼。 等那道人回来,看到小女娃惨死的状态,到时候狂怒失态,岂不痛快? 下一刻,他化作烟雾,钻入营帐中,现出高大狰狞的本体,左臂处空荡荡。 “等你好久了!” 水鬼背后,响起王福的声音,“定形咒!” 原本无害的空气,瞬间化作无数绳索,牢牢困住水鬼。 这一刻,什么散则成气、水遁,统统不管用。 营帐一角,无人角落陡然浮现王福的身影。 匿形符! 他用了一张匿形符隐藏行踪,成功瞒过了水鬼的察觉。 水鬼狡诈残忍,故意想刺激王福,来残害小女娃。 结果呢,成功落入王福的陷阱中。 第九十五章 谢家庄起源 谢家庄,乃是谢老太公带着族人迁移至此,一手创建。 老太公有六个女儿,唯独是没有儿子,却将家业传承至今,靠的是……入赘。 没错,谢家六个千金,都招婿上门,帮忙打理家业,生下子女也跟着姓谢,传承香火。 一直传到现在,谢家庄的主人,还是谢老太公的血脉后人。 至今,已经是谢老太公之后第五代,六个赘婿早已先后离世,如今是他们的孙子辈掌权。 “半年前,要说半年有什么事情,就是几位庄主发生一场冲突!” 谢世矩很快就打听到,谢家庄的前世今生,以及半年前的大事儿。 原来,如今是第五房掌权,就是第五个赘婿的孙子,想要给祖辈修缮祖坟,结果被其他几家拦住了。 “第五房也是没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翻身,自然要大举操办,吐气扬眉!” 谢世矩说着摇摇头,“虽然其他家都不同意,但五房的人一意孤行,顶着压力将祖坟都修了一遍。” “要知道,当年六家的赘婿关系很好,都是合葬地下的。” “他们家祖坟一动,势必会牵连其他各家。” “从那以后,谢家庄都不太平了,三天两头死人。” 说道这,谢世矩询问王福,“难道二者之间,有必然联系?” “时间太凑巧了,要说没有联系,也不太可能!” 王福朝谢世矩打听,“可有办法混入谢家?” “呃,有?” 这倒让王福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一个要饭的,还有门路通往本地最大豪宅。 …… “小英姐姐,我们兄弟二人饿得太厉害了,可否帮帮忙?” 谢家高门大院,闲杂人等一路走侧门、后门。 谢世矩带着王福,绕到一处偏僻的侧门,掩映在大片茂盛的竹丛后。 一个二十岁的丫鬟,面色为难,“最近家里不太平,老爷太太有严令,但凡有乞丐上门,一律用扫帚打出去。” 谢世矩一愣,这是突发状况,他真不知道啊! “给你两个馒头,快走吧!” 于是,王福和谢世矩,一人手捧一个馒头,无功而返。 “谢兄,你这门路不通啊,不如试试我的!” 谢世矩吃惊看他,“你有门路?” …… 钱姓商人,喝了口茶,挠了挠头,“救命之恩,我理当涌泉相报,但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啊!” 他回到家中,第二天就收到消息,抢走金元宝的江洋大盗当晚暴毙。 钱姓商人哪里不明白,自己意外逃过一劫,当场出了一身汗。 事后,他还想找王福二人谢恩,可几次派人都寻不着。 今天王福和谢世矩上门,他喜出望外,本想叫出家眷一同招待。 但是,王福说明来意后,钱姓商人迟疑了。 谢家庄,说到底是谢家宗族的私人地盘,实力雄厚。 他一个外姓人,就算再当地生意做得再大,在谢家人面前,也只是个小人物。 若是不慎得罪了对方,下场必然很凄惨。 “施主若是有疑虑,我们也理解。” 王福温和出声,倒也没有过分逼迫。 旁边谢世矩一听,吃惊看他,这位钱姓商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小道长,你救过我的命,姓钱的没二话,这个忙我帮了!” 王福笑了笑,“还请施主如此如此……” …… 谢家的当代家主,第五房的族长谢为善,最近很是焦头烂额。 自从半年前翻修祖坟,也不知道触动什么风水禁忌,烦心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家中过了一场大病,许多家人先后病死,六房长辈们都死光了,只剩下他老母还健在。 紧接着,就是庄子里有闹鬼的传闻,不少人先后暴毙,无缘无故。 他所属的第五房,衰微已久,还是到了这一代,经过他励精图治,才有了气色。 谢为善担任庄主,早已存了一番志向,要将谢家庄扫清沉疴、发展壮大。 但是,真正掌权后,才觉得寸步难行。 其他各方暗中掣肘,等着看他笑话,下人们也偷懒贪财,不能卖力干活。 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他只觉得焦头烂额。 “报,钱老爷求见。” 谢为善听仆童通报,这位钱老爷是庄子上的一个商人,对外人脉很广,许多时候,庄子还要靠他的人脉渠道进货出货。 所以,钱老爷也是谢家的座上客。 “有请!” 钱姓商人很快入堂就座,和谢为善交谈几句,就开始长吁短叹。 “谢庄主,最近我险些没命了!” 谢为善一听,反问道,“在谢家庄,有谁敢惹你钱老爷,告诉我一声,派人去弄死他。” 在谢家庄,他这位庄主就是土皇帝,弄死个把人不在话下。 “不是活人,是恶鬼!” 钱姓商人顺水推舟,将金元宝、死牢一行娓娓道来,最后是江洋大盗李代桃僵,代替他送了一条命。 “你说,危险不?” 若是其他人说,谢为善只当是讲故事,但钱姓商人他了解,绝不会无聊到这个地步。 “难道是真的?” 谢为善回想往日外面传言,莫非真有索命钱,背后是恶鬼在作祟。 “老爷,太太来了!” 从大堂侧边走出一位富贵妇人,带着两位妙龄侍女,前来给谢为善请安。 “老爷!” “夫人请起,这位钱老爷,是我家交易的好友。” 钱姓商人急忙起身,“嫂夫人!” 富贵妇人约莫三十出头,看了眼钱姓商人,然后对谢为善说道,“老爷,母亲又犯病了,请你过去看看。” 谢为善一听老母病了,急忙告辞,“钱老爷,恕我不能留客。”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改日再来拜会。” “告辞!” 钱姓商人快步离去,却没发现,自己靴子的脚底板,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片纸屑。 谢为善和夫人,到后院看望老母,却听得老母喃喃自语。 “我快死了。” “可是,还有个秘密藏在心里,现在不能说,不能说。” “等我死之前,全都告诉你们。” 夫妇二人摇了摇头,老母亲这疯病,只怕好不了了。 “为善,为善!” 突然,房间中老母叫声变得惊恐起来,“别怕,别怕,娘在这儿。” 声音凄厉,仿佛随时能滴落血。 第八十七章 打狗惹主人 “道长!” 小伍子和小女娃,见到王福出现,如同见到救星。 刚才水鬼出现,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王福就藏在旁边,等待机会出手。 定形咒一出,这头恶鬼无从变化,凝固在原地仿佛被冻住了。 “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想什么?” 王福心中感慨,他以仙驹胜烟抢先一步,藏在营帐内,又用匿形符隐匿行踪,才能打个措手不及。 “你这孽畜,凶残成性,还颇为记仇。” “我断定你必会来找小女娃麻烦,外面都是障眼法,你既然要演戏,我自然也奉陪到底。” 外面的河道上,很快得到消息,水参将和江东主虽然让剩下人等都回去,但水兵船工们,得知水鬼被擒,群情涌动,都要看王福亲手处死水鬼。 “道长……” 他们知道军民百姓,苦水鬼久已,自己若是强行压制,搞不好会被众人掀翻落河。 “让他们看看吧!” 王福知道,百姓们为求心安,所以才想亲眼见水鬼被灭。 毕竟,鬼物能聚能散,若不能在实体状态消灭,找个地方躲起来,完全能和你耗到底。 等你以为它死透了,一转眼冒出来作祟。 营帐地方太小,肯定容不下太多人,水参将一声令下,干脆把营帐拆了。 无数人涌入营地四周,围观被牢牢定住的水鬼,不少人曾见过水鬼在河中兴风作浪,恨得咬牙切齿。 “幸亏有王道长。” 许多人看向王福,若非有这位道长,这头水鬼还在害人。 “请动手,灭了这鬼孽!” 王福点了点,为了就是当众诛灭,安抚百姓之心。 “各位,从今晚后,本地再无水鬼祸害。” 说罢,王福抬手,激发五钱中的雷殛符烙印,全无保留轰入水鬼体内。 水鬼站在原地不动,就是个死靶子,半点雷霆也没有浪费,尽数命中。 “滋滋滋!” 水鬼在雷霆下,坚持了两刻钟,最后才烟消云散。 彻底消失了。 王福眼睁睁看着,那根白烛消失无踪,确定是死透了。 除恶务尽,随时准备补刀,这便是正道的光! 过了不知多久,围观的军民们反应过来,知道水鬼彻底被消灭了。 许多人崩溃大哭,跪在地上涕泪交加,他们多少亲人、邻里,被水鬼祸害而死,今日大仇得报,压抑许久的恐惧仇恨,一股脑释放出来。 周围都是哭声,哭声中却有对未来的希望。 “王道长……” 江东主经历这次事情,知道王福非等闲弟子,即便在云阳观中,肯定也是颇有身份的。 他先前想错了,人家说和江千帆认识,可能只是客气话,极有可能是,自家三儿子在道观里,是要巴结这位年轻的王道长的。 江东主上前几步,却不料人影一闪,水参将脚步比他更快,早已抢到前头。 “王道长,辛苦了一夜。” “我早已派人,收拾了一片空地,大家不醉不归。” 江东主原本,想邀请王福去千帆船行做客,但水参将速度比他更快。 哎,落后一步。 王福点点头,“大家都忙碌一夜,饥饿疲惫,还请照顾好他们。” “王道长放心,船行已经调配四周物资,粮食、酒水、肉食、果蔬,流水般送过来,大家尽情吃喝。” 江东主乐呵呵说道,“水鬼死后,河面畅通无阻,将来大家都有好日子。” 王福神色微变,将右手缩回袖口,没有声张。 刚才以雷殛符,将水鬼消灭后,本该没有残余,结果却有一道乌光窜出,被他用右手扣住,捏在掌心。 营地白日设宴,很是规模浩大,参战的军民都有一碗酒、一大块肉,吃得嘴角流油、喝得好不痛快。 王福,自然是参加高端酒会,作陪的大人物。 水参将、江东主,还请来沿河两岸的耄耋乡老,挨个上前行礼,就差跪下了磕头了。 王福眼见一个个老头子,比他爷爷年纪还大,生怕折寿,再三推辞,取消这个环节。 喝了一两口酒,象征性吃了几筷子菜,王福搁下杯筷,低头打量掌心的东西。 一块树皮模样的令牌,上面写着‘二’,还是繁体的。 “什么东西?狗牌?” 王福笑了,下一刻,从木牌中透出阴凉的气流,如同针扎了一下。 下一刻,他目光掠过在场所有人,却见到一根根命火蜡烛,似乎被狂风掠过,随时可能熄灭。 再看自己,命火也在摇晃示警。 “不好!” 王福急忙起身,朝水参将、江东主拱手。 他动作幅度太大,周围人还在觥筹交错、相互劝酒,却见到酒席的主客起身了,纷纷停下动作,吃惊看他。 “抱歉,我还有一件急事,现在就要离开。” 水参将吃惊问道,“现在就走?” “不错,二位不必再送了!” 王福内心担忧越来越强,生怕多留片刻,连累在场的众多军民。 他已经大致猜出,水鬼是被豢养的,如今杀了这条‘狗’,自己肯定是对方报复的首要目标,而这些军民也必将会连累。 所以,必须现在离开,引走对方的注意。 “王道长,何必太急?” 不能不急! 王福手中的木牌,就是对方用来定位水鬼的信物,必须尽快转移出去。 否则水鬼主人找上门,这片营地必将化作血海。 “告辞!” 王福朝众人微微拱手,立刻发动仙驹胜烟,化作一缕烟消失。 水参将、江东主等人,看着王福背影,不由得感叹。 “来去无踪,当真是神仙人物!” 王福呢,内心在盘算,自从他告辞的瞬间,水参将等人的命火蜡烛,逐渐趋于稳定。 可以肯定,对方的杀身死劫,就是因为自己连累。 王福这一走,带着木牌离开,等同将祸害源头带走。 “究竟是什么存在,豢养如此凶残的水鬼!” 这头水鬼在河中肆虐,将百姓当成猎物随意啃食,本以为是野生的,现在看来竟是被放养在此。 其背后的主人,将世间做牧场、百姓当成牧草,喂养水鬼,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甚至有可能,对方是凶鬼,乃至厉鬼的极恶存在。 “刺激啊!” 王福盯着命火蜡烛,火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摇晃,没有半点转机。 第九十六章 刺杀 王福和谢世矩,从钱姓商人家中离开,也没忘了另外的路子。 既然谢家进不去,索性从其他地方着手。 半年前返修祖坟,总不可能都是谢家人,算风水的阴阳先生、开坟起棺的苦力呢? 这些人当时在场亲历,总能见到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王福二人兵分两头,挨个拜访。 “什么,死了?” 这是王福拜访的第七个人家,门上的白布还没摘下来,家中只有孤儿寡母凄惨度日。 一问当家男人,半年前就已病倒暴毙。 抬棺的苦力无一幸免,连带着吹锣打鼓的丧乐班子,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邪性!” 王福咧了咧嘴,越是如此,就越是接近真相了。 他拜访的家家户户,都是在半年前出事,家中迅速贫困破败下去,到了眼下,已经穷得快吃不起饭。 “一定是索命钱作祟。” 原来,索命钱不光索命,还会带走死人的运势,这帮苦力虽死,家中财运也被掠夺一空,家人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虽然没见到正主,但王福却也得出不少消息。 “王兄弟,有个劲爆的消息,你听了肯定大吃一惊。” 另一边,谢世矩外出打探,显然越有收获。 “给谢家看风水的阴阳先生,你猜是谁?” “谁?” “老骗子。” 谢世矩一拍大腿,“事情连上了,老骗子之死,就是源于谢家迁祖坟这档子事儿。” “他躲了半年,最后还是送命了。” “你呢,打听到什么?” 王福点了点头,说道,“当时迁坟的知情人,都死光了。” 谢世矩听他讲完,瞠目结舌,“够狠!” 这恶鬼真是厉害,做的干净利落,半点痕迹不留。 然而…… 王福提出心中疑问,“唯独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谢家族长谢为善,却一直没事儿,你说奇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 谢世矩说道,“正好姓钱的商人去拜访一趟,回来后听听他打探到什么?” 当晚钱姓商人回到家,朝二人说道,“抱歉,聊到中途,谢庄主的老母犯病了,什么都没打听到。” “我改日再去拜访。” 王福理解点头,距离一月之期,还剩二十天左右,应该赶得及。 下一刻,他目光掠过钱姓商人,却见到对方命火漂移不定,一团黑如墨汁的乌光笼罩整只命火蜡烛。 生命垂危! 只是去了一趟谢家,怎么演变成这样? “施主,你现在情况很危险,必须告诉我们,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见过哪些人?” 王福脸色变得严肃,一旁谢世矩默不作声,睁开法眼,却见钱姓商人头顶一团黑云笼罩,气色差得吓人。 “我,我就去了趟谢家,只见过谢庄主,还有几个仆童侍女。” “对了,期间谢庄主夫人出来,叫他回后院见母亲。” 谢家的夫人? 王福看向谢世矩,对方摇摇头,表示看不出来危险来自何方? “施主,你尽快将身上衣服换下来,去沐浴一遍。” 王福取出一张‘却尘符’,“此符化在水中,切记,从头到尾清洗干净。” 换下来的衣服,也没有扔掉,王福叫人扎个稻草人,安放在窗户边上,用油灯照出一个人影,看上去和钱姓商人别无两样。 “对了,还有鞋子!” 王福险些忘了,将钱姓商人的一双鞋子,套在稻草人身上。 而钱姓商人心中惧怕,躲在一大桶化入却尘符的洗澡水中,死活不肯出来。 “谢兄,咱们藏在隔壁。” 到了傍晚,乌鸦对月叫了几声,冷清的夜色越发凄迷。 月光下,一道黑影冉冉升起,像是风筝般随风飘荡,很快就升到墙头,正对着钱姓商人的卧房。 油灯燃烧,影子投在窗户上。 黑影从怀中,逃出一个罗盘,磁针旋转几下,对准了稻草人所在的房间,点了点头。 下一刻,黑影取出精致的小弓小箭,对着影子射出。 窗户裂开,正中人影,扑通一声响,穿着衣服的稻草人扑倒在地上。 “啊呀!” 藏在水桶里的钱姓商人,觉得心头一疼,猛地低头扎入符水中,疼痛感瞬间消失无踪。 倒是房间里的稻草人,代替他受了这一劫。 “哪里走!” 隔壁房间的门窗被踢碎,两个人影接连冲出,对着墙头的黑影冲去。 “指路明灯!” 谢世矩刚抬手就被发现,黑影鬼魅一笑,当场扎倒,摔落墙头。 “是纸扎人!” 谢世矩上前,却见到黑影的本来面目,是焚化的明器之一,竹片扎骨、糊纸成型的纸人。 纸人头戴小帽、脸抹胭脂,笑容瘆人,手中还抓着罗盘、小弓,也都是纸糊的。 “谢兄,你来看看!” 房间内,仰面朝天的稻草人,胸口插着一根纸箭,却锋利无比,直接洞穿胸背。 若是钱姓商人被命中,恐怕早已死透了。 “嗯!” 王福目光,落在稻草人双足,见到脚底板的纸屑,恍然大悟。 “谢庄主、谢夫人,这二人肯定有嫌疑。” 白天钱姓商人去拜访,晚上回家就被刺杀了,他们身为地主,逃脱不了嫌疑。 看这纸扎人的路数,和纸扎元宝一脉相承,信息渐渐串联起来。 “谢兄,怎么庄子上还有修行邪术之人?” 谢世矩眉头紧皱,他也没料到,看这纸扎的路数,庄子上还有修行者,而且藏得很深。 如此一来,变数就太大了。 有时候,人心之恶毒,比厉鬼更可怕! “不行,我要再打听打听!” 谢世矩思来想去,谢家庄肯定还有秘密,必须探查清楚。 王福则是找到钱姓商人,“施主,还愿意帮忙吗?” 钱姓商人苦着脸,“我若说不答应,二位该不会不管我了?” “咳咳咳,自然会管,只是事情一忙,些许小事就顾不得了。” “没问题,我听你们的!” 钱姓商人这几天,大起大落太频繁,刺激得小心肝生疼,但他也知道,如今只剩一个选择,就是个王福合作。 “那好,明天请带我,一同入谢家高宅。”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王福定定说道,“施主,难道你还猜不到么,谢家……有鬼!” 钱姓商人瞳孔紧缩,最终下定决心,“我干!” 第九十八章 真相 “贵家的这块风水宝地,可不一般呐!” 谢家的祖坟! 谢为善带着王福、钱姓商人,连同浩浩荡荡的随从,站在一片碑林前。 本来,谢老太公的祖坟不在此,但六位赘婿选了个风水宝地,后来祖辈的阴宅都迁移到这边,形成了庞大的葬墓群。 王福观察下周围的环境,按照风水学说判断,的确是难得的一处宝地灵穴。 然而…… 王福悄无声息开了法眼,却见到这片墓群上空,煞气极重。 “灵穴化煞? 王福内心进出一个可能,须知风水宝地,也是借助天时地理形成,若地形变动,极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吉地变凶地,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看坟头的野草,已经枯萎了大半,可眼下是春季,正是万物滋养的时节。 “庄主,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谢为善见王福神情严肃,显然看出了什么,回答道,“半年前就已开始。” 正好是迁移祖坟的时候。 谢为善的祖坟,则是他这一支五房的祖先,也就是当年六个赘婿中的第五个。 他发迹之后,便要将祖辈的位置往前提一提,所以才返修祖坟。 其他几房自然不答应,很是吵闹一番,奈何都没什么强力人物,最终还是谢为善占据上风,强行执行下去。 “王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为善重临祖坟,再看环境,许多细节都注意到,心头越发觉得不详。 貌似,家中、庄子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从半年前开始。 莫非…… “庄主家的祖坟,这块风水宝地自然是好的。” 王福开篇一句话,让谢为善动了口气,“然而……” “风水宝地,不能善动,否则走失了气运,以吉化凶,必然家中凶兆不断。” 王福委婉说道,“我估计,您被江湖骗子糊弄了,半年前搬迁祖坟不得当,导致福地受损。” “什么?” 谢为善一个激灵,后背汗毛都竖起来,“难怪?” 他拼命抓住王福双手,“王道长,你务必帮帮我。” 这一刻,谢为善似乎抓住救命稻草。 “庄王莫慌,我只想问问,返修祖坟时,可曾动了什么东西?” 谢为善迟疑了,显然有所顾忌,不想说出来。 王福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庄主,你难道不知道事情严重吗?” “祖坟的风水受损,若是不处理好,将来要祸及子孙的。” “你们谢家如今的富贵,都是来自祖坟的风水庇护,如今风水败坏,不仅不会庇护子孙,而且还会反过来败坏前程。” “小心你祖祖辈辈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王福这番话,说得太过严重,谢为善当场松口,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原来,半年前,返修祖坟时,竟意外发现一箱珠宝。 “当时是半夜,主事人偷懒回去歇息,结果等我收到消息时,箱盖打开,已经有不少珠宝遗落。” 原来源头在这里。 王福点点头,总算知道哪些苦力如何送命,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钱伥,果真是钱伥! 钱伥的来源,就是谢家的祖坟这边。 原本,谢家祖坟的风水是很好,但自从半年前动工,放出了宝箱内的钱伥,再加上苦力们哄抢财物,最终放出这头恶鬼。 “庄主可知道,那些哄抢财物的人,都死了。” 谢为善点点头,倒是让王福颇为吃惊,这位庄主并非想象中没用。 “我知道,外人也都以为,他们动了谢家的财物,被我派人下手杀了。” 谢为善苦笑摇头,“那一箱珠宝,对如今谢家来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最多是九牛一毛,而且是陪葬用的冥器,花销不得,只好送入仓库供着。” “为这点钱杀人,不值。” 没错,但对钱伥来说,只要有人动了箱子里的钱财,就注定没命。 “那箱珠宝呢,快带我去看看。” 王福心中透亮,他距离真相越来越接近。 “王道长是说?” “没错!” 王福笃定说道,“那箱珠宝,非福是祸,一切厄运的源头,都来自它。” “什么?” 谢为善惊怒交加,半年前挖出宝箱,他得知后就遣人送入宅内,封条贴箱存好,再没动过。 一想到这东西就在家中,他吓得冷汗淋淋,这半年来,难怪睡不好。 “快,速速回府。” 谢为善叫来几匹马,就要招呼王福一同回去。 “不必了,庄主跟我来!” 王福左手谢为善,右手钱姓商人,当即施展风行术,放出仙驹胜烟。 呼啦啦! 疾风撕裂,两位财主老爷头昏眼花,几个呼吸不到,就落在地上。 “到了!” 谢为善睁开眼,见到熟悉的宅院门面,惊得环视四周。 这么片刻功夫,他们就从祖坟回到家中了。 高人,绝对的高人。 谢为善对王福越发深信不疑,推开大门下令,“快打开仓库,我要点检东西。” 守着仓库的老仆人,见一伙人气势汹汹而来,当场吓得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什么,开门!” 谢为善下令。 “可是……” 老仆人呆呆说道,“刚才夫人来过,提走了一箱财物。” “什么财物?” 王福察觉不妙,不会这么巧,刚查出来就生出波折。 “半年前入库封条的那箱珠宝。” 谢为善惊得手一松,铁如意掉在地上,砸碎半块地砖。 “什么,她,她取那大凶之物做什么?” 谢夫人掌管内宅,有仓库的钥匙,一声招呼就能提取财物。 家中财物堆积成山,为何她偏偏取用从祖坟起出的财物? “我真是混账,陪葬品为何要往回家带,放在祖坟里面不好吗?” 谢为善后悔不已。 王福怜悯看他,从钱伥现身后,周围所有人都已受到蛊惑,包括谢为善这位主人家。 钱伥附身的财物,具备极强的诱惑,哪怕淡薄名利的人,都恨不得藏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所以,这位庄主明知道是陪葬品,却还是带回家中存放。 “快,快追上去。” 谢为善急了,拉着王福袖口,“王道长,我家夫人是良善之家,若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庄主莫急,夫人取了宝箱,往哪个方向去了?” 谢为善打起精神,叫来下人责问。 最终得出答案,内宅! 第八十八章 鬼女 “走!” 王福取出龟壳,当即卜算起来,想要寻找一线生机。 同时,他脚步不停,飞快往前穿梭。 龟壳上浮现裂纹,衍生出最终卦象……无解。 无解的意思,就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逃,都无济于事。 “不可能!” 王福不信邪,肯定是自己的归藏易修炼不到家,再算一次。 然而,第二次卜算,结果一片空白。 被屏蔽了。 对方已经察觉到,王福在占卜,所以果断出手干涉,扰乱他的占卜结果。 “好家伙!” 王福倒吸口凉气,貌似这次惹到某位不得了的存在。 “呼呼!” 王福深吸口气,只剩下命火蜡烛了,且看命火指引何方? 东南偏南! 其他方向都是思路,唯独东南偏南方向,命火的征兆,是尚有一线生机。 “走!” 王福扣住木牌,当即发动风行术,不缓不慢往前走去。 又走了几十里地…… “慢慢吃,别急,别急!” 对面一片黑暗,传来撕咬咀嚼的声音,伴随着皮肉撕裂、骨骼粉碎,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然而,喂食者语气温柔,就是想在喂食自家猫狗一般。 “食物有很多,足够你吃饱了,若是不够,还有人送上门来。” 这是在说我么? 王福深吸口气,大踏步往前,一道明光符悬在胸前,驱散四周黑暗。 黑暗中的场景,呈现在他面前。 一头小山般的鬼物,四肢趴在地上,埋头大堆血肉中贪婪进食。 先前的水鬼,对比这头鬼物,简直是火柴盒与摩天大厦的区别。 如山鬼物前方,一个身材窈窕、长发及腰的黑肤少女,手上提着半截滴血的象腿,送到鬼物嘴边,被一口吞下。 在她身旁脚下,有十几头大象被肢解的惨烈场面,血肉堆积成山,有些大块的尸骸仍散发热气,还是新鲜的。 王福喉头一紧,眼前黑肤少女,应该就是水鬼的主人了,他看到如山鬼物的身上,悬挂有同样木牌,上面也有数字。 “来了?” 黑肤少女转身,一双眼睛大量王福,点了点头,“云阳观的弟子,怪不得?” 能说话,能交流的鬼物,显然不是山魑、水鬼可比,闹不好是凶鬼甚至厉鬼一般的恐怖存在。 王福深吸口气,因为他看到命火稳住了,虽然对比平时被压制到三分之一,却再无波折。 这意味着,王福面临重大危险,但生命暂时不会有事。 再看黑肤少女,个头和常人无异,除了皮肤黝黑外,妥妥一个小美女。 重点是,她的皮肤发黑,不是非洲小妹那种黑,而是如黑暗般,能吸收光线一切的虚无颜色。 “在下云阳观王福,敢问阁下是?” 黑肤少女挑捡了几块大肉,扔给身后的庞大鬼物,拍拍双手。 “王福是吧,你杀了我的宠物,这笔账该怎么算?” 王福顿了顿,解释道,“那头水鬼是你家养的?实不相瞒,水鬼杀戮百姓,残骸无数,道观得知此事,特地派我前来解决。” “这我不管,你杀我宠物,就要赔。” 黑肤少女看着王福,眼珠子转动,“除非你当我的宠物?” 呸! 王福正气凛然道,“请自重,我云阳观弟子,绝不向鬼物妥协,你这妖女,哪里来的?” “妖女?” 黑肤少女觉得好笑,“我是鬼女,听说过鼓山山神么?” 鼓山山神,乃是一方鬼神豪强,统领无数鬼物,其中不乏厉鬼、凶鬼级别的大将,堪称实力雄厚。 云阳道观这边,与鼓山山神,算是相互忌惮制衡的关系,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当然知道。” 王福随即说道,“难不成,你是鼓山山神的女儿?” 下一刻,他内心一个咯噔,因为黑肤少女对他神秘一笑。 “你猜得真准!” 不会吧,我就是随口一说。 鼓山山神,连云阳观主都无可奈何的存在,实力匹敌天师级别。 若黑肤少女,正是山神之女,就是顶级的鬼二代,起点最低也是厉鬼级别。 王福一颗心沉下去,再度看了眼命火,没有波动,还有机会。 “咳咳咳,巧了!” 王福脑筋转动飞快,朝黑肤少女拱手,“王某人是雷火殿弟子,家师为丁掌殿,相信你也听过。” 没法子,只好拉虎皮扯大旗了。 观主没见过,不好硬拉关系,而丁掌殿呢,是王福见过身份最高的,听说很能打,借他的名头脱身,属于事急从权。 “丁掌殿?” 黑肤少女微微一笑,嘴角裂到耳根旁,原本甜美的相貌,瞬间变得惊悚无比。 王福一阵牙酸,这裂口女的造型,他真是受不了。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第十七个兄长,就是被他杀了。” 黑肤少女再问王福,“你是他的弟子,这下可巧了。” 不好! 王福没想到弄巧成拙,本想狐假虎威,没想到丁掌殿和对方有仇。 下一刻,黑肤少女又道,“算你运气好,我和十七哥关系最不好,他死了我只会高兴,怎会为他报仇!” “你是丁月月的徒弟,想必很受他器重吧?” 啥玩意儿,丁月月?掌殿叫这个名字! “原来你不知道啊!” 黑肤少女恢复成原先殷桃小嘴,掩着嘴笑了,倒有几分娇媚。 “他老爹粗通文墨,当时剩下这个儿子,一心想要取个好名字,想到鹏程万里四个字,就取了单字——鹏。” 那就该叫丁鹏了,圆月弯刀啊! “然而……” 王福就知道有反转。 “他老爹也没认识几个字,将鹏字只写了半边,右边的鸟字没了,只剩下左边的朋字。” “而那个朋字,写得分开,久而久之,被叫成了月月。” 丁月月? 王福心想有点娘啊,再回想平时丁掌殿板着脸的严肃模样,不厚道笑开了。 虽然听外人编排自家殿主的囧事,实在有些不妥,但王福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你笑了!” 黑肤少女目光闪烁精芒,“你身为丁掌殿的弟子,连这个典故也不知道?” 糟糕,上套了。 王福瞬间笑不出来,不愧是鬼女,心思弯弯道道,从刚才就在试探他。 现在好了,自己扯的虎皮,瞬间失去作用。 怎么办? 第九十七章 看风水 “这么年轻的阴阳先生?” 谢家府上,庄主谢为善,上下打量王福。 钱姓商人在旁边笑着解释,“别看小道长年轻,却很有本事,否则年纪轻轻,也不能学成出师。” 然而,谢为善什么人,一庄之主,黑白通吃的豪奢人物,怎么可能三两句话,就相信钱姓商人的话。 “小先生,听闻你看风水是一绝。” 王福矜持笑道,“不光是看风水,算命也很厉害,庄主可以考考我。” “嗯,这样吧!” 谢为善点点头,“我有件贴身的物件儿,前些天丢了,若你能替我算到落在何方,我便信你!” “小事一桩!” 王福问道,“请问是什么物件儿?” “不算太贵重,一枚铁如意,我平时把玩、镇纸之用,用得顺手了,一时间找不到,颇有些不习惯!” 王福点了点头,掐指算起来。 谢为善看了一眼,转身招呼钱姓商人,“喝茶!” 茶碗刚举起,茶汤荡漾着茶叶,正触及唇边,却听得一句,“算到了!” 谢为善吃惊不已,将茶碗放下,“小道长,你可不要信口胡说。” 他本以为,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没想到一口茶没喝,王福已经算到了。 “就在庭院靠着屋檐下,那个种荷花的水缸里。” 谢为善显然不信,派出几个仆童前去打捞,水缸里遍布水藻、污泥,还有层层交织的藤蔓。 仆童们找了许久,始终一无所获。 谢为善看向王福,不料对方神情镇定,咬咬牙,“给我把缸砸了。” 哐啷一声响,水流倾泻而出,大丛荷花泛起干枯的茎叶,顺水流淌在地上。 “找到了!” 淤泥掩盖下,一枚铁如意躺在其中。 仆童连忙接清水洗净,用丝绸帕子擦拭干净了,抱在手中呈上来。 “我想起来了!” 谢为善一拍额头,那天晚上他外出赴宴,喝的伶仃大醉,走到中庭时忍不住,扶着水缸吐出来。 就是那个时候,铁如意从袖口滑出,落入水缸中。 “小道长贵姓?” 谢为善总算相信,王福的确有真才实学了。 铁如意掉在水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家中其他人更是无从知晓,前些日子,家里翻得天翻地覆,却无人想到会落在水缸中。 “免贵姓王!” 谢为善将铁如意收起,板着脸对仆童下令,“没看到王道长的茶都凉了,下去再换一碗好的。” 尚温的茶水撤走,很快就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汤。 王福扫了一眼,这次的茶汤格外不同,香气逼人,翠绿如玉。 “好茶!” 谢为善笑了,“王道长喜欢就好。” 然后,他开始和王福聊起来,话题都集中在风水上面。 “依我看来,朱雀展翅、白虎下山的福穴,最关键在于,关键的风水眼上,有无活水调和气势……” “……祖坟之地,草木繁盛,分情况而论,未必都是好事,比如说……” 王福侃侃而谈,只要谢为善能起头,他就能接下去,引申出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钱姓商人在旁边作陪,也不插话,因为他看出来,谢为善已经对王福深信不疑了。 开玩笑! 王福学的是正宗玄门五术,可比先前的老道士更加科班出身,言谈间都是满满的干货。 “王道长,恨不能早日遇到你!” 谢为善突然长叹一声,神情极为惆怅。 “也不算太晚,这不遇到了吗?” 钱姓商人见气氛有些低落,连忙出来插科打诨。 “不不,这半年来,我始终又一桩心事,大石般压在心头,今日见到王道长,可算是遇到知己了,让我不吐不快!” 王福心想,总算引出这个话题了。 “谢庄主请讲!” 谢为善便将自己排除众议,坚决搬迁祖坟的事情,娓娓道来。 “动了祖坟后,家中大小灾祸不断,这半年来,谢家庄内横死之人,比前十年加起来更多。” 谢为善摇摇头,“我也曾动摇过,以为是坏了祖坟风水,却苦于一直没有遇到真正的高人。” 说罢,他起身对王福重重拜下。 “王道长,还请你帮我看看,祖坟究竟有何隐患?” 王福上前扶起谢为善,“谢庄主无需客气,只是过去看一两眼,小道我义不容辞!” 谢为善也是个急性子,当即吩咐仆童,在家中准备晚宴,自己亲自带队,陪同王福一同去祖坟处查看。 “夫人若问起来?” 仆童颇为担忧问道。 “告诉她我傍晚归来,到时候款待贵客,让她出来见见客人。” 与此同时,谢世矩乔装打扮,正在谢家东南角,那里是下人仆役居住的地方,开有好几处侧门,供下人进出。 “小英姐,给我讲讲夫人的事情吧?” 谢世矩嘴边很甜,或许是经常扮乞丐历练出来的。 名为小英的丫鬟,被他哀求得没办法,只好解释起来。 “夫人家世并不高,嫁给老爷是高攀了,听闻她家是做白事生意的,旁人都嫌晦气,当年这桩婚事,老太爷他们本不想答应。” “老爷爱极了夫人,不惜跪求老太爷,最终才答应这桩婚事。” “……” 谢世矩听得连连点头。 宅院深处,谢夫人拜神的隔间内,香雾缭绕。 “我知道有强敌到来,你昨日吃了亏,害怕不肯出面。” “但事到如今,我只能指望你了。” “我家三代供养你,不遗余力,付出惨痛代价。” “须知人鬼不能共存,人若长期与鬼为伍,必将运势衰败,霉运缠身。” “我祖父、父辈均遭横死,到了我这一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这次,事关谢家生死存亡,你必须帮我。” “帮我……” 谢夫人跪在地上,缭绕香雾遮住她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然而,在她面前的香炉内,不是寻常的三炷香,而是五炷香。 众所周知,五炷香是问请鬼神的仪式,最容易招惹禁忌。 供奉在台上托盘内,是一枚纸扎的元宝,散发微微金光。 谢夫人低头看似自言自语,实则都是对这枚金元宝在说话。 “前尘往事,我都不在乎,身为谢家儿媳,我必须帮着夫君守住这个家,绝不能让它毁之一旦。” “帮我……” 第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王福,你很聪明,也有本事,否则也不能杀了我的宠物。” 黑肤少女吃定了王福,“但是,杀人偿命,这是你们活人的规矩。” “你杀了我的宠物,就要赔。”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代替他成为我的宠物,二是……” 她伸手拍了拍如山鬼物,“成为食物,让我的这头宠物喂饱。” 选什么选,两头都是死路。 王福深吸口气,内心平静下来,每逢大事有静气,千万不能乱。 一旦心乱,双眼就看不清前路,必然会行差踏错。 命火提醒他,这条路不是死路,定然有绝地求生的可能。 再想想,希望在何方? “呼呼呼!” 黑肤少女饶有兴致,看着王福的反应,也不催促,欣赏他表情挣扎的全过程。 片刻后…… 王福睁开双眼,“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可以!” 黑肤少女爽快答应。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玩,尤其喜欢逗弄小东西。” 黑肤少女也不否认,“不错,我最疼宠物了,那头水鬼喜欢打猎吃野味,我就放任他在河里自己捕食。” 说着指向如山鬼物,“这大个头笨重,不喜欢乱动,我就宰杀活物,将食物送到嘴边。” “你是活人,喜好之物,肯定离不开酒色财气,只要成为我的宠物,我什么都能给你。” 王福叹了口气,“你疼爱宠物的方式,嗯,挺特别。” “那当然?” 黑肤少女傲然说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王福说道,“刚才你恐吓我,也是抱着戏弄宠物的心态,故意夸大其词,企图吓住我?” “其实你不敢动手。” 这句话掷地有声,黑肤少女一听,竟没有反驳。 “对了,云阳道观和鼓山之间,一直相安无事,阁下自称是山神之女,自然也该知道什么是大局?” “大局就是,普通道观弟子,你杀也就杀了,唯独不能动高层的弟子,尤其是丁掌殿这般的强者。” “为了一头宠物,就要杀我这个丁掌殿的心爱弟子,难道你不害怕,自己步入那位十七兄长的后尘?” 王福说道这里,心头豁然开朗,自己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云阳观、雷火殿做后盾,怕什么。 身为正道弟子,就该知道自身的底牌和靠山,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自家就有这个优势。 王福一双袖口中,左手扣着五钱,右手捏着五鬼屏风,随时准备燃烧命火蜡烛,压榨运道获得提升。 谈判是一部分,随时准备动手,又是一部分,双线并行,方成正果。 “哈哈哈,真可爱!” 黑肤少女原本死气沉沉盯着他,突然爆笑出声,“王福,你很聪明,云阳光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自从傅扬眉、罗修真之后,云阳观还有个王福。” “过奖!” 王福也不客气,他保持戒备,唯恐对方谈笑间猛地出手偷袭。 这可是鬼物,虽然外表如娇俏少女,真要暴露本性,能将你啃得只剩下一张人皮。 任何时候,都不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鬼物的道德水准上。 “王福,你还是太紧张了。” 黑肤少女一开口,就是毫不相干的话题。 什么? 王福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显然不是随口一说。 “若非太过紧张,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你在我的鬼域中,已经往前行进了许久。” 黑肤少女摆摆手,“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猜对了,我不会杀你!” “丁月月不是善男信女,你给自己披的这层保护伞的确有用。” “鼓山山神有三百子女,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若是得罪了丁月月,就算被他找上门杀了,山神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就算你在骗我,我也不敢冒险。” “但是……” 黑肤少女露出狡黠的目光,朝着对面一指,“我也学会你们活人的手段,借刀杀人听过吗?” “啥?” 王福内心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你自由了!” 木牌脱手而出,落在黑肤少女手中,算是物归原主。 黑肤少女对着面前一划,黑暗如同幕布来开,外面光线透进来。 王福脚下一个踉跄,等到站稳时,什么黑肤少女、如山鬼物,连带着周围的黑暗都消散不见。 “大个子,你说他会不会死?” 鬼域内,黑肤少女送走王福,靠在如山鬼物身旁,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鬼物埋头吃血肉,是不是哼哼摇头,也不去理会他。 “区区一个二叠弟子,敢在我面前耍小心眼儿,可笑。” 黑肤少女是山神之女,虽然并非最受宠的,却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眼下已经是凶鬼巅峰,距离厉鬼只有一步之遥。 能与她对等的,唯有道观里九曲境界的正式门人,王福连入曲修为也无,在她眼中就是个可笑的蝼蚁。 蝼蚁能活着,不是因为张牙舞爪能保命,而是这般滑稽的动作姿态,逗得敌人感觉好笑,才挪开脚步。 “这头索命钱鬼,算是附近野生的凶鬼中,最凶恶的一头。” “你若能从他手下逃生,我也就信了,你是丁月月的弟子。” “如果死了,那就是你撒谎的代价。” …… “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福被黑肤少女赶出鬼域,找准个方向走了几步,发现置身荒野。 脚下土地干燥,也不是沿河地带,显然已经离开宅口港很远了。 黑肤少女的鬼域,不声不响间,已经将他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借刀杀人?” 再想到黑肤少女临行前的话语,王福内心提升警惕,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又走了几步,迎面刮来一阵狂风,风中有白点上下翻滚。 “纸钱?” 王福看出白点是纸钱,闪身让开纸钱,这东西晦气且不干净,千万不能沾上。 “嗯?” 王福又走了几步,看到一片田地边上,泥土中埋着半截石碑。 “谢家庄族田,编号……” “佃农……” 谢家庄? 王福猛地抬头,他终于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了。 五项任务,被他淘汰掉的四项中,就有一桩‘索命钱案’,地点就发生在谢家庄。 现在看来,这桩索命钱案,肯定非同小可。 否则,黑肤少女要借刀杀人,也不会将他送到这里。 第九十章 钱伥? “师父,我饿了。” 一处酒家外,三个道童眼巴巴望着老道士。 这三个道童,模样、身高、嗓音都是一般无二,俨然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 三胞胎也不多见,路边经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成!” 老道士摇摇头,“饿了咱们去化缘,绝不能进酒家饭馆。” 说罢,他拉着三兄弟,硬生生从酒家门口离开。 离开时,从门窗飘出酒肉的香气,肚子的咕噜声越发响亮了。 片刻后,师徒四人坐在河边柳树下,用荷叶包着一团冷米饭,蒙头吃起来。 “师父,干嘛这么节省,咱们不是有钱么?” 老道士一副山羊须,看起来倒也精明,听了连连摇头。 “这里是谢家庄,想活得长久些,就不能碰钱。” 他叹了口气,对三兄弟说道,“你师父我,闯荡江湖这么些年,虽说不学无术,也积攒了些本事。” “真正的修行法术,自然与我无缘,但神鬼一道,却是颇为了解。” “这谢家庄,最近怪事频发,你们可知道?” 三位兄弟摇了摇头,他们跟着师父,路过谢家庄,只想歇脚顺便填报肚子,可没有打听当地怪闻的想法。 “我想听!” 旁边一个少年道士凑过来,笑眯眯对老道士拱手,“道友,有礼了。” 老道士一看,同道中人,随即露出警惕。 “你是干什么的?” 少年道士王福笑了笑,“走方算命,混口饭吃。” 老道士松了口气,他是看风水的,大家业务并无冲突,可以聊聊。 “你来谢家庄做什么,最近此处不太平。” “呃,路过。” 王福递过去一把干粮,“道友你接着说。” 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慢慢说道,“可曾听过钱伥?” 为虎作伥倒听过,钱伥没听过。 王福摇摇头,果不其然,老道士的三个弟子,也是同样摇头。 “相传有粗通邪术的匪徒,抢劫大量钱财后,会装入瓦罐木箱埋在地上藏好。” “但是,为了防止被他人找到,就会施展一门邪法。” “掩埋钱财之前,会找到一人活祭,用尽各种手段折磨之,使之怨气充塞胸腹,死不瞑目。” “匪徒们会强行要求活祭之人,死后化作恶鬼,也要守护钱财,不被外人取走了,答应后才给个痛快。” “活祭之人死后,日久天长化作钱伥,和埋入地下的钱财混合,不分彼此。” “久而久之,这些钱财就是钱伥的本体,凡是亲手触碰之人,必定被恶鬼缠上,最终死不瞑目。” 老道士说得绘声绘色,三胞胎道童,也听得大呼小叫。 “老前辈是说,谢家庄作祟的‘索命钱鬼’,就是钱伥?” “没错!” 老道士抚摸胡须,点头道,“我来之前,就听说谢家庄有鬼物借助银钱肆虐,到处索人性命。” “民间百鬼千怪,符合条件的,就只有钱伥了。” 钱伥么? 王福还是首次听到,下意识掏出纸笔记录下来,没办法,学堂后遗症。 “你们几个笨蛋学着点!” 老道士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连忙呵斥三个徒弟。 但是,王福内心始终觉得,未必是钱伥作祟。 根据老道士所说,钱伥身为鬼物,附身在金银珠宝上,借由人的贪恋到处传播。 而云阳光的情报中,所谓的‘索命钱’,根本不是真金白银,而是纸扎元宝所化,换句话说,是假钱。 “这位道友,我奉劝你一句,谢家庄范围内活动,千万别碰钱。” 老道士吃喝完,便招呼三个徒弟离开,临行前朝王福摆了摆手。 “告辞!” 王福客气回礼,目送他们离去。 …… “你们走快点,前面就是路界,再走几步离开谢家庄了。” 天色黑了,眼看即将入夜,周围还是荒凉一片,没有半点可供遮风挡雨的瓦片。 老道士不由得急了,连声呵斥三胞胎徒弟。 “师父,没吃饱饭,肚子饿,走不动啊!” 三兄弟叫苦连天,显然对师父过分谨慎很有意见。 “懒驴上磨屎尿多,老道我若不是担心死后,清明重阳无人上香,才不会收你们几个蠢货做弟子。” 老道士鼻子一动,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三胞胎中的老三,目光畏惧,往后缩了几步。 “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面对师父严厉目光,老三嗫嚅道,“师父,真没什么?” “拿出来,你不要命了。” 老道士声色俱厉,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吼出来。 老三被吓得一哆嗦,手从袖口伸出,一个拿不稳,黄橙橙的东西掉落地上。 是一锭金元宝。 老道士见了,一阵天旋地转,千防万防,临了还是没防住啊! “你这畜生,这金子从哪儿得来的,不许隐瞒,否则就是害死我和你的两个兄弟。” “捡来的,真是捡来的。” 老三慌得不行,这时候才醒觉,自己可能闯下滔天大祸。 “师父叮嘱你们多少遍,野外来历不明的钱财不能碰,极有可能是夺命钱呐!” 经常有凶鬼厉鬼,以钱财为引子索命,你捡了他们丢下的钱,就等同签订契约,把性命卖给他们,这就是索命钱的由来。 “我刚给你们讲过钱伥的故事,都忘了吗?” 老三理直气壮辩解道,“师父,是你讲之前捡的。” 老道士气得不行,从怀中掏出一张残缺的纸张,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正中央抠出个洞口,刚巧能用眼睛看过去。 这是他唯一的真本事,辨鬼眼。 他没有修为,开不了天眼,却可以借助这宝贝,看出鬼物行踪。 下一刻,老道士将眼睛凑到纸洞,顿时僵住不动了。 刚才看似只有师徒四人的荒野,在破空的视角下,变成了五个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多出一道黑影。 黑影分散在三胞胎兄弟身后,一缕缕黑雾缭绕,缓缓朝老道士抬头,凝聚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鬼脸。 “啊!” 荒野响起几声急促的惨叫,尔后再无声息。 风乍起,卷起残破的纸张,连带着地上的金元宝,瞬间光芒消散,变成金漆纸扎的元宝,随风而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九十一章 索命元宝 “你说奇怪了不是!” 一间凉茶摊前,几个卖苦力的老哥们,边喝大碗凉茶,边谈天说地。 一群粗人,也不太讲究,说的唾沫四溅。 “奇怪了,谢老三后半夜送夜香,结果在路边,捡到几身上好的衣裳。” “虽然旧了些,还有些气味,却都完好无损。” “就像是有人洗澡,特地脱了丢在地上。” “谢老三,你说是不是?” 苦力们都催促谢老三,这位老伙计发了一笔小财,那些衣服送到旧衣铺子,换了好十几个铜钱。 “可不是?” 谢老三得意取出一枚铜发簪,“除了衣物外,还有这个。” 路旁一人停下脚步,看着铜发簪若有所思,眼熟啊! “好像是老道士头上那根?” 王福若有所思,上前一步,客气动手,“敢问,您发现旧衣服的方位,可是那边?” “没错!” 谢老三心情大好,“小道士,你若想再去捡便宜,怕是不行了。” “误会了,我就是好奇打听。” 王福转过身,脸色都变了,刚才他稍微开启法眼,却见到铜发簪上死期缭绕。 老道士和三胞胎弟子,肯定都死光了。 谢家庄这头鬼物,好生厉害,不声不响就带走了四条人命。 “滚开,臭苦力。” 茶摊本就设在路旁,苦力们没有凳椅,干脆坐在地上,占了小半路面。 然而,出言不逊的这人,也不算太胖,完全可以宽松路过。 但是…… “滚!” 此人身穿绸缎长袍,但神态气势极不相配,仿佛是猴子穿戏袍,怎么看怎么别扭。 “春倌儿,你最近发财!” 一个苦力笑着打招呼。 “啊呸,谁认识你?” ‘春倌儿’神态鄙夷,往地上吐了口浓痰,转身就走。 然而,眼角一抹金光,让他停住了。 脚下的尘土中,躺着一枚金元宝,小巧可爱,惹人怜爱。 “我的!” ‘春倌儿’急忙弯腰,将金元宝扣在手中,然而苦力们都见到了,大声喧闹起来。 “春倌儿,这可不行,见者有份。” “那可是金元宝,你吃肉,也得让我们喝汤不是?” 春倌儿愤怒不已,脸色涨红了,指着一帮苦力臭骂。 “你们这帮挨千刀的贼,还敢盘算我的金子,瞧你们全身上下没半块好布,一个大子都掏不出来,什么见者有份?” 他托起金元宝,大叫,“这是我的!” 说罢,他将金元宝收起,藏在胸口快步离开。 苦力们哄闹一阵,随即平息下来,埋头喝碗里残茶。 从他们交谈中,春倌儿的来历,一笔笔勾勒出来。 原来,春倌儿的老爹,本也是苦力们同伴,老爷子忙碌一辈子,养活了一儿一女,春倌儿是小儿子,上面还有个姐姐。 这春倌儿从小好吃懒做,等到老子一死,竟把亲姐姐卖入青楼。 他心又黑又狠,到处坑蒙拐骗,欺压良善,竟也积攒了不少脏钱。 谢家庄的人,都不耻他为人,口头叫一声春倌儿,暗地里,却都要骂几句畜生。 “原来是个禽兽!” 王福听完点了点头,如此这边,就没有心理压力。 刚才那枚金元宝,怎么看都颇为蹊跷,其他人肉眼凡胎,看不出奇怪,但王福却不同。 法眼之下,见到金元宝缭绕若有若无的黑气,是真金白银,不见丝毫伪装的迹象。 王福本想劝住,后来听到此人的‘光辉事迹’,心想还是别劝了,以毒攻毒吧! 到了晚上,‘春倌儿’入睡前,又在炕头数了几遍钱财,有金戒指、碎银块,也有一串串沉甸甸的铜钱。 最后,是那枚金元宝。 “都是我的钱呐!” 春倌儿用牙轻咬,元宝上牙印清晰,是十足纯金。 他掂量几下,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贴着肉睡觉。 就在前些日子,青楼中的姐姐送信过来,实在不堪忍受外人欺凌的日子,加上自己年老色衰被嫌弃,想求他花钱赎身回家。 “啊呸!” 春倌儿当场拒绝了,要死就死在外面,别打我钱的主意。 花钱赎人说的轻松,回家后不能干活赚钱,还要平添一张吃饭的嘴,这不是浪费他的钱么? “我的钱,谁也夺不走。” 春倌儿抱着金元宝,突然一阵凉气刮到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窗户没关?” 他起身就要去关窗户,却惊讶发现,门窗都是关好的,那股阴风从何而来? “嘿嘿嘿?” 耳边传来阴冷笑声。 春倌儿下意识大叫,“谁,谁想偷我的钱?” 没人搭理他,笑声却越来越放肆,盘旋在屋顶上空。 按理说,这般大动静,周围邻里早已听到,肯定会大声喧哗。 但,周围一切都静悄悄,无人察觉。 “啪嗒!” 春倌儿肩膀冰凉,一只鬼手搭在上面,毛绒绒的发丝靠在他的耳边,一阵阵往耳朵里面吹凉气。 “呼呼!” 春倌儿回头,略嘴一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下一刻,他倒在炕上,活生生吓死了。 死后屎尿齐流,淌得满炕都是,浸满了他看得比命更珍贵的钱财。 “嗯?” 王福站在一处小巷,月光落在地上,半边影子遮住他背影。 突然,他觉察到不对,睁开法眼去看。 “这……” 春倌儿的家,此刻被鬼域覆盖,黑光冲天,生人难近。 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被收束在内部,外人看不见听不着,只以为和往常一样无事。 “来了,鬼来了。” 王福等了大半夜,就是为了这一刻,手腕抖动,明光符化作光团,瞬间破开鬼域闯入其中。 恰在此刻,从黑暗中伸出一只鬼手,伸向炕上的那只金元宝。 金元宝旁边,躺着春倌儿吓死的尸体,双目圆瞪、脸色泛黄,这是苦胆被吓破后独有的模样。 “殛!” 王福二话不说,一道雷殛符飞出,正中鬼爪。 鬼爪被命中,头顶整个鬼域晃动,耳边传来鬼哭狼嚎声。 刹那间,周围的许多邻居,做梦中听到鬼叫声,凭空生出一场噩梦。 王福还要趁胜追击,这头鬼物竟迅速缩回爪子,鬼域猛地缩了回去。 眨眼间,夜色月光重新落在这片房屋上。 地上的金元宝,没有变成纸扎模样,仍旧是金灿灿一颗元宝。 “有意思!” 第九十二章 扑朔迷离 难道是我的法眼修为不到家? 王福将金元宝托在掌心,眯着眼睛打量,却看不出半点蹊跷。 这就是一枚足金元宝,表面略粗糙,还有铸造的纹路、气孔残留。 法眼观察下,元宝内外一致,绝非纸扎物幻化而来。 唯一不妥的是,元宝周围有缕缕黑气环绕,累积足以杀人的浓郁怨气。 “标定物!” 王福可以肯定,春倌儿将元宝捡回家,鬼物通过元宝找到他,然后索命而去。 金元宝就是关键,牵扯到严重的因果关联。 “难道真是钱伥?” 这一刻,王福内心动摇了,原先猜想仿佛行不通。 “还不快走!” 突然有人在耳边低语,“死人了,很快就有街坊发现,差官衙役要来了。” 王福猛地回头,见到墙头站着个青年,正朝他招手。 还好,是活人。 “别忘了把元宝带上。” …… 离开春哥儿家,两人来到一处牌坊下,背靠着木柱站好,相互交流起来。 “你也来追查索命钱的事情?” 青年是个自来熟,率先介绍自己,“我叫谢世矩,同为修行中人,拜五帝的。” “巧了,我也是拜五帝的,在下王福。” 一听是同道中人,青年谢世矩热情起来。 王福倒是有些好奇,“谢兄是本地人?” 这里是谢家庄,对方又姓谢,实在不怪他有联想。 “祖上曾有过关系,后来搬出去,早已没了来往。” 谢世矩摆摆手,“最近听说此地有恶鬼作祟,特来查看。” 恶鬼? “确定是恶鬼。” 恶鬼和凶鬼,虽然仅有一字之差,恐怖程度却天差地别。 “不错!” 谢世矩笃定道,“不是凶鬼,否则谢家庄早已成了鬼域。” “王兄弟,借你的那枚金元宝用用!” 谢世矩蹲在牌坊下的基座上,掏出一个皮囊,表面以朱砂画符。 “看,连带你今夜所得,一共有六个元宝。” 木头基座上,并排陈列六个元宝,三个足金沉重,三个则是纸扎元宝,轻飘飘虚不受力,仿佛被风一吹就走。 “这?” 王福以法眼观察,见到元宝周围,均有怨气缭绕,因为数量不少,怨气甚至凝结成一团黑云悬浮上空。 只是,半为真金、半为纸扎,气息也各不相同。 “白天我看你和那老骗子谈话,没有出面打扰,直到夜里,才知道你是真有修为在身的。” 谢世矩点了点头,“老骗子虽然谨慎,奈何徒弟不争气,偷偷藏了索命钱,害了四人性命。” “你看,其实索命钱有两种。” 谢世矩指着真金元宝,“这是钱伥。” “这是纸扎幻化而成,骗一骗凡夫俗子还行,却逃不过你我的法眼。” “两头鬼物共同害人,外人不明内情,还以为只有一头。 嘶! 王福有些头疼,谢家庄的局面,远比道观记录更复杂,二鬼并存,以钱财为引子害人性命。 “谢兄,我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头绪,还未请教?” “好说!” 谢世矩说明来意,“我已经探查多时,准备动手,正缺一个同伴。” “你也知道,当今天下,多半是老骗子那样混饭吃的,真有修为在身的不多见。” 他抬头看了看某个方向,“本地最大的门派,就是云阳道观,但那帮牛鼻子是拜三清的,和我的路数不对付。” 其实也有拜五帝的,你面前就是! 王福憋住了没说话。 “对了,你的本命法是什么?” 王福愣了愣,硬着头皮说道,“野路子出身,只会吐纳呼吸入门,还谈不上什么本命法?” “哎!” 谢世矩表情带着怜悯,没说什么,拍了拍王福的肩膀。 貌似……被同情了。 “老弟,我看你也有二叠修为,实力不差,肯定有机会的。” “咱们合伙灭了此地二鬼,说不定能有收获。” 收获? 王福瞪大双眼,难不成,杀鬼还有收入? 自己毕竟是个初哥,只能虚心求教,多做事少受话,以免露馅。 “谢兄,咱们该如何做?” 谢世矩一抬手,“这两头恶鬼极为狡猾,借助元宝、纸扎四处流传,找不到他们的本体,自然无法消灭之。” “我在谢家庄这么久,一路追踪凶案,收集元宝纸扎,装入这封印袋中。” 说着,他拍了拍手中的皮囊,“这上面有符文封印,能降服恶鬼,元宝装进去,削弱恶鬼本体的力量。” “等对方按捺不住,就要找你我决一死战,到时候就是机会。” 王福听完沉思,最终答应了,“我加入。” …… 天亮后,春倌儿的尸首被发现,官差派人查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吓死的。 不是凶杀,就此结案,一应钱财收归官库。 人死如灯灭,除了街上喝茶的苦力们多了些谈资,再无任何变化。 “算卦批命,无有不准。” “铁口直断,不准包退!” 王福手持一杆八卦图,沿街呦呵,如今算是主动营业了。 要在谢家庄活动,必须有个身份掩饰,毕竟这里不是大城市,街溜子太过眨眼,尤其是外地人乱逛,极其容易惹人关注。 所以,王福捡起老本行,找了个卦幡,就沿街呦呵起来。 谢世矩呢? 呃! “求求你,行行好吧!” 这位有志向的修行青年,穿得破破烂烂,正对着门缝往里面哀求,拼命伸手。 丢人啊! 王福别过脸去,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认识。 堂堂修行之人,竟没有一技之长,还要伪装成乞丐,才能在街上自由活动。 王福此刻,竟有些感激老鬼,传授他这些看似无用,实则可以立足尘世的技能。 “过来,给我算算。” 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心情极好,见到王福出没,对他招手。 能不好么? 经常敲诈他的春倌儿,昨夜被吓死了,喜从天降。 商人刚去庙里烧香还愿归来,路上还捡了个金元宝,认为自己最近运势正隆,得找个高人看看。 呃!高人貌似年轻了些,不过不要紧。 “小道士,你师父呢?” 王福一愣,摸了摸光滑下巴,“别看小道年轻,已经出师了,前程姻缘都能算得。” “那好,你给我算算,最近有什么好事?” 王福略微打量,就摇了摇头,说出让商人火冒三丈的话。 “好事没什么,倒是大祸即将临头了。” 第九十九章 尽归尘土 内宅,是家中女眷居住之地。 古代宅院都有内外之别,待客是在外院,唯有来客的女眷才能进入内宅。 谢夫人,平日掌管内宅,在内宅说话比谢为善更管用。 “内宅,不好!” 谢为善想到常年病重的老母,如今可是经不起半点折腾。 “谢庄主,烦请带路。” 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内外之别了。 “王道长快请,快请随我来。” 王福朝他点点头,“事已至此,还请庄主让闲杂人等离开,免遭波及。” 事情竟如此严重…… 钱姓商人脚步放缓,这个动作被王福看到,立刻体会。 “钱施主,你也帮不上忙,请到外面等候。” “好,我这就走。” 钱姓商人如蒙大赦,急忙转身跑出去。 谢为善一路下令,所有下人侍女都惊慌失色,往外面狂奔,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王福脚步不急不慢,快要见到正主了,不急这一时。 法眼如炬,却见到内宅上空,怨气如同翻滚的黑粥,粘稠得随时能滴落下来。 “夫人,你在哪儿,快出来见我!” 谢为善神情慌张,四处张望,却见不到夫人的身影。 “听我说,那箱珠宝不是好东西,快扔掉。” “家里金山银山,你要什么我都给,别留着那害人的东西。” 突然,空中怨气陡然暴涨,瞬间化作实体,冲击得砖墙崩塌、碎石四溅,打在地上叮当有声。 “是福堂!” 福堂,供奉场所,烧香拜神的地方。 谢夫人天性虔诚,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个时辰在福堂。 这一刻,福堂遭受灭顶之灾。 远远看去,屋顶塌陷,墙壁崩塌,到处都是乱飞的灰尘。 “夫人!” 谢为善惊慌不已,快步上前,就要用手刨开废墟。 “相公,别乱动。” 下一刻,废墟嗡嗡颤动起来,一缕缕黑烟从缝隙钻出。 砖石瓦砾,在黑烟冲击下,瞬间腐化变脆,化作砂砾朝四周流淌。 废墟中央,终于出现谢夫人的背影。 这位贵夫人,此刻的衣着打扮,和平日雍容华贵不同。 “夫人,你怎么?” 谢为善看到夫人时,竟是当年初见的模样,那年她还是纸扎铺的小娘子,穿着这身打扮,埋头休整竹篾,一缕发丝从额间垂下。 那一刻,他心动了! “相公,快闪开。” 谢夫人手托一枚纸扎元宝,正在和对面对抗。 周围黑烟缭绕,只看到谢夫人手舞足蹈,似乎发疯一般。 “道长,快让她停下,停下。” 谢为善拼命哀求,“我谢家有万贯家财,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这句话,似乎引发了某个存在的愤怒 一声咆哮声,震得谢夫人双目充血,两行血泪流淌下来。 “万贯家财,那本该是我的,我的!” 谢夫人的对面,是一箱打开的珠宝,原本金光灿灿的金元宝,被浓郁黑气所化的爪牙盘踞。 在王福的法眼观照下,众多黑气缭绕,在半空形成须发浓密、面相凶狠的恶汉。 恶鬼! 钱伥! 索命钱的真正凶手,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噗嗤!” 谢夫人吐出一口血,浇在纸扎元宝上,纸面如同海绵,迅速吸收血液。 下一刻,纸扎元宝金光万丈,跳出一个高大的金甲神人 金甲神人上前,和恶鬼双拳对轰,打得虚空颤动。 “你是哪来的恶鬼,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们谢家? 谢为善不信邪,指着恶鬼质问道。 “无冤无仇?呵呵,谢家,狗屎!” 恶鬼一声声咆哮,怨气越发浓重了。 “我本是聚啸山林的强盗头目,带着几个兄弟劫道为生。” “有一日,我们遇到大肥羊,杀了一家做买卖的客商,得了满满一大箱子珠宝。” “几个兄弟受不了山林寒苦,想着金盆洗手,我被他们说动了。” “然而,珠宝不能立刻瓜分,需要埋藏好,日后起用。” “我年轻时跟过一个术士,学了两手邪术,其中就有钱伥的制法。” “我生怕财宝丢了,就和兄弟们商量,从山下抢个人上,做成钱伥。” 听到这里,谢为善呵斥道,“你如此残忍,死后有此报应,也怪不得别人。” “住口!” 恶鬼被他激怒了,爪子陡然暴涨,撕掉对面金甲神人的胳膊。 粗壮如巨蟒的胳膊落地,悄然无声,金光散尽后,只有一堆纸屑。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哈哈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恶鬼又哭又笑,身上怨气波动,越发惨烈。 “那天夜里,我的几位好兄弟将我灌醉,然后……把我做成了钱伥。” 听到这句话,在场几人内心一个咯噔。 这恶鬼生前也是恶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对兄弟也还算义气,结果被背叛了,还被做成钱伥。 王福听过钱伥的制法,这恶鬼生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被信任的兄弟百般折磨,恐怕死时内心怨气滔天,简直无法想象。 “哈哈哈!” 恶鬼说了几句,又笑出声,“多亏了他们,我死后变成恶鬼,他们几个早已老死,一切都带到坟墓里。” “可是,这和我谢家有什么关系?” 谢为善不能理解,大声质问道。 “当然有关系。” 恶鬼盯着谢为善,喃喃自语,“像,真像,太像了。” “你胡说什么?” 谢为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我是说,你像极了我其中一个兄弟。” “告诉你吧,我共有六个兄弟。自从苏醒后,我化作财物四处杀人,也知道了死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我那六个好兄弟,将我做成钱伥,连同宝箱埋入地下。” “一转眼,他们就金盆洗手,来到谢家庄,成了谢老太公的六个女婿。” 谢为善听到这里,脑子陡然炸开,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恶鬼得意大笑,“你是强盗贼人的后代,是我的苦主,你们谢家就是贼窝,冤仇相报,就在今日。” “相公,还和他啰嗦什么,你快走。” 纸扎元宝所化的高大金甲巨人,遭受恶鬼不断的撕扯,大片纸屑如雪花般落下,渐渐露出竹篾骨架。 反观恶鬼,越斗越强,周身怨气开始凝如实质。 噗通! 宅院中的猫狗宠物,接连倒地气绝,尸体瞬间变得干枯。 不用多久,恶鬼的鬼域笼罩整个谢家,将来不及逃走的生灵屠干净。 “你这娘子,也算有些本领。” 恶鬼一边和金甲战士战斗,一边仍有余力开口。 “半年前祖坟翻修,有人意外打翻宝箱,放我出来。” “我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就要上门索命,杀光谢家人。” “没想到,你家娘子养了一头纸扎鬼,拼死护住你。” “她还施展法术,杀人灭口,替你们谢家隐瞒丑闻。” “当时我实力还不太强,只好暂且留你性命,到处以索命钱杀人,壮大实力。” “今日过后,我要屠尽谢家庄,将你那六个贼祖宗的事迹宣扬天下。” 谢夫人抿着嘴不说话,全神贯注在手中纸扎元宝,与恶鬼大战。 她出身家道中落之家,三代以纸扎铺为生,这一行和卖棺材的差不多,都是生人勿近。 从小她就没与朋友,又学了供养纸扎鬼的法术,越发性格阴沉起来。 纸扎不能暴晒,所以铺子常年没有阳光,阴冷瘆人。 谢夫人从小到大,不知道阳光是什么感觉,直到那一天,她遇到了自己的阳光。 那一日,铺子门口,一位青年思得患失,透过门窗偷偷看她,脚下如同踩了钉子,半天也没有挪开。 后来,当地最大的财主,谢家上门提亲。 她才知道,那天的青年,是谢家的公子。 多年之后,谢夫人才知道,当年为了娶她,谢为善在父母高堂面前,几乎把头磕破了。 这些年来,谢为善敬她爱她,将她视若珍宝。 就算她因为修炼邪术,导致不能生育,谢为善也不介意。 二十年相濡以沫…… 谢夫人和谢为善守望相助,为了帮他完成振兴家族的愿望,不惜私下动用纸扎鬼,替他扫清障碍,付出的代价,则是折损自己的寿元福分。 然而,她在相公面前,还是那个本分善良的小娘子。 直到半年前,钱伥出现,一度要危害谢为善。 这头恶鬼太过强大,谢夫人费尽心血,才勉强护住相公,婆婆却疯了。 为了掩藏钱张的存在,她动用纸扎鬼,不断杀人灭口,并以纸扎元宝混淆视听,为的就是掩盖真相。 到了今天,终于藏不住了。 既然藏不住,就将这头恶鬼彻底消灭,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轰!” 恶鬼杀得兴起,将金甲巨人拦腰抱柱,当场撕成两半,哗啦啦,漫天都是雪花纷飞。 纸扎鬼败了,被恶鬼一口气吞进去,体型越发暴涨起来。 谢夫人摇摇欲坠,惨然一笑,回头看了看谢为善。 别了。 空气中浮现雷霆,一道道叠加,拥簇成大半个龟壳的模样。 裂格组符法! 王福终于出手了,酝酿已久的八道雷殛符,叠加起来,瞬间轰在恶鬼身上。 “嗷呜!” 雷霆最是克制鬼物,八道雷殛符叠加的威力,如同用烧红的刀子插入血肉之躯。 怨气蒸腾,恶鬼受创不轻。 “小道士,冤有头债有主,我针对谢家,和你不想干,给我滚开。” 恶鬼倒也狡猾,知道蛊惑王福,让他别插手。 “笑话,谢家和你恩怨我不管,但你四处杀人壮大自身,我必杀你。” 王福施展气兵法,空气旋转压缩,十几米长的尖枪照着恶鬼的脸上捅去,直接将脑袋扎个对穿。 恶鬼眼见不敌,当场化作一团烟雾,蠕动着往四面八方散去。 “指路明灯!” 谢世炬及时赶到,对着漫天烟雾一指,指冒出大团火光。 火光落在虚无的地方,瞬间烧出恶鬼的轮廓,随即响起咆哮声。 “王福,干得漂亮,总算抓住他了。” 废墟中的宝箱里,满是耀眼的财宝,但此刻无人去看。 这头恶鬼的本质,就是人性的贪婪、丑恶,凝结在财物上,经过天长日久酝酿而成。 钱伥恶毒的来源,不是鬼的可怕,而是人心的恐怖。 谢世炬双手不断发出火光,围绕着恶鬼焚烧,使之不能散为气流逃走。 “快来补刀。” 王福点了点头,掌心五钱脱手而入,打入恶鬼体内。 “殛!” 雷霆集中爆发,炸得恶鬼当场爆裂,散成无数碎片。 嗖! 从碎片中,有一抹淡淡灰气往外逃窜,恶鬼还想死灰复燃。 “糟糕!” 谢世炬手指狂点,奈何灰气速度太快,火光追赶不上。 他急的直跳脚,眼看着大功告成,若被这恶鬼逃了,必将功亏一篑。 钱张就算只刺下一丝残留,只要找钱财附身,通过不断害人,最终还能恢复,甚至更加壮大,成为更加棘手的凶鬼。 “决不能让他逃了。” 这时候,王福伸手一指,定形咒发动,“定!” 空气凝固,一缕灰气停在半空。 谢世炬的火光却不受干扰,直接命中灰气,将其烧得丁点不刺。 “干的漂亮。” 谢世炬和王福碰头,呼出口气,总算除掉这恶鬼了。 然而,道观的任务,至此还不算完成。 这个案件中,除了恶鬼钱张外,还有纸扎鬼,虽然是谢夫人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但终究害了不少人。 “夫人,夫人!” 谢为善跪倒在废墟,在他面前,谢夫人静静躺着,气若悬丝。 王福看了眼她的命火,已经即将熄灭,至于命火蜡烛,已经燃烧至尽头。 没救了。 “道长,救救我的夫人。” “抱款,贵夫人的情况,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谢夫人走的是旁门路子,不修行本命法,以折损寿元运势为代价,强行驱动一头恶鬼,今日经过剧烈大战,已经油尽灯枯了。 “夫人!” 谢为善听了大哭起来。 “王福,我这里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谢世炬走到近前,看了眼谢为善,低声说道。 “不必替我隐瞒了。” 谢夫人听到后,睁开双眼,对着谢为善说道。 “相公,你可知道我家什么来历?” “啊?” 谢为善愣住了,不是做纸扎铺子的么? “你也知道我家道中落,却不知道根本原因是什么。” 谢夫人说得断断续续,中途还歇了片刻,勉强继续。 “我祖上是做生意的,后来遇到强盗谋财害命,父母和家中长兄都被害了,只刺下先祖留家幸存,没了钱财家人,只好学纸扎手艺谋生。 谢夫人握住谢为善的手,“相公,杀死我祖辈的,就是刚才的恶鬼,和他的六个兄弟。” 她指着宝箱中的财物,哭泣着说,“这是我全家的性命。” “这就是命啊!” 她叹了口气,头一歪,死了。 谢为善呆呆愣在原地,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 第九十三章 钱无用 坏了! 伪装成乞丐的谢世矩,心一沉,这位王兄弟太不会说话了。 算命什么的他不懂! 但是,谢世矩却知道,一般江湖骗子,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就是好话不要钱砸下去,将对方伺候得眉开眼笑,大方掏钱打赏。 哪有一上来,直接就说大祸临头的,这不是找打吗? 果不其然…… 商人勃然大怒,揪着王福领子,“你这小骗子,敢来寻你爷爷的不痛快,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别激动!” 王福慢条斯理,一掌拨开商人的手,“我就问你,你信不信?” “我信你姥姥个腿!” 商人或许是嫌晦气,吐了一口,甩甩袖子就走了。 路旁行人看得津津有味,但见到最后没打起来,不免有些失望。 王福笑了笑,突然一只破碗伸到面前,“行行好。” 原来是谢世矩,他低声说道,“平白无故,为何要招惹他?” 鬼鬼祟祟,搞得跟地下接头似的。 “不是平白无故,这人也被盯上了。” 谢世矩吃惊,他什么都没看出来,确定问道,“夺命钱。” “有怨气缠身,只是不知道,是钱伥,还是纸扎?” “那跟上去啊!” 谢世矩兴奋起来,他来谢家庄也有段日子,好不容易收集六个元宝,结果王福一来,立刻就发现了。 “慢着,吓他一下!” 商人回到家中,本想将白日捡到的元宝放入库房,结果拿在手上,越看越是喜爱,恨不得割开皮肉藏在体内。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我的,这是我的,我的!” 商人一无所知,越发痴迷,看着金元宝愣住了。 灯光照出的影子中,一团黑影蠕动,鬼影朝着商人靠近,露出狰狞面目。 “啊!” 临死关头,商人方才反应过来,双目圆瞪、嘴唇颤抖,捂着胸口就要往后倒下。 “指路明灯!” 嗖! 空中划过一道火线,后发先至,命中黑影。 黑影回头,平空浮现怨毒双眼,看着突如其来的两人,王福和谢世矩。 出手的是谢世矩,他一抬手,从指尖飞出火光,瞬间命中恶鬼。 此火厉害,笼罩鬼影不断燃烧。 恶鬼几番挣扎,火光始终不灭,只能散成气流,逃之夭夭。 “想走!” 王福当即施展风行术,就要追上恶鬼的行踪,没想到眼前一花,恶鬼瞬间消失。 “别追了!” 谢世矩摇摇头,“恶鬼已成了气候,以钱为遁,你追不上。” 钱遁? 原来,钱伥以金银为本体,散布在四面八方,可以任意进行跳转挪移,就算加上仙驹胜烟也追不上,纸扎元宝的恶鬼也一样。 谢世矩也是几番摸索,猜得出最终结论,唯有将所有的钱伥、纸扎的本体收集起来,才能彻底消灭恶鬼。 “棘手啊!” 钱财本就是流通物,不少人收藏家中,想要全都收集起来,难于登天。 王福又想到,道观给的期限只有一个月,如果不能尽快回去复命,任务判定失败还不算,更要禁修三年。 这还不算严重的。 若两头恶鬼通过索命,力量进一步壮大,将整个谢家庄化作鬼域,自己出不去,岂不是会被道观判定为叛逃? “别愣着了,快帮把手!” 商人被吓得不轻,虽然没死,却也差不多多少。 “我来吧!” 谢世矩对着商人的胖脸,不断打耳光、掐人中,累出一身臭汗,收效甚微。 王福算是看出来,这位谢兄本领虽强,但除了斗法之外,其他都一窍不通,显然不是科班出身。 “凝神静气,魂魄归位!” 王福取出一张‘宁神符’,法力激发,燃烧成两股烟气,钻入商人鼻孔。 “阿嚏!” 商人瞬间醒转,见到王福的瞬间,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高人救命,刚才有鬼要杀我。” 他哭得鼻涕横流,赚了一辈子钱,从未发现,钱如此可怕? “起来,起来!” 王福客气道,“恶鬼已经被赶走了!” 安抚了片刻,商人才恢复过来,“两位高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寒舍虽然简陋,还请你们住下,让我招待一番吧!” 不愧是做生意的,脑子灵光的很。 “住不得!” 王福板着脸说道,指着地上的金元宝,“此物若在,恶鬼还要来索命。” “这可如何是好?” 商人愁得不行,想到个办法,“我丢了行不行?” “不行,这是索命钱,到手容易撒手难!” 噗通! 商人崩溃了,他还有千金家财、娇妻美妾,富贵日子享受不尽,还不想死啊!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 他一边打自己的胖手,一边朝王福二人磕头,“救命,我愿舍弃家财,啊不,一半家财,求高人大发慈悲,救我一命。” “我等修行之人,讲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见到了,必须救人!” 王福点了点头,朝谢世矩说道,“谢兄!” 谢世矩的本意,既然恶鬼打跑了,直接带走金元宝就行了。 但是,王福显然还有想法。 “听你的!” 王福朝商人说道,“这锭金元宝,若是还在手上,肯定会招惹杀身之祸,必须想办法送出去!” “那好,我现在就去街上扔掉!” 片刻后! 商人对着桌上的金元宝失声痛哭,刚才明明跑了半里地,将金元宝扔得远远的,一转眼又回到家里。 “没用,索命钱,只有索了你的性命,才会主动消失!” 谢世矩摇摇头,以往他也遇到几例,都是人死之后,金元宝才会离开。 “怎么办?” 商人哭得快脱水了。 “不如花出去?” 谢世矩双眉紧皱,这不是祸水东引,连累无辜之人吗? “这位施主,你有钱有势,应该能打通死牢的关系吧?” 这个可行! 谢世矩一听乐了,死囚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可以用来转移索命钱。 “好好,我这就去办!” 商人听到保命有望,连忙转身去上下打点一番。 到了下午,消息传来,可以去死牢了。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方便,商人不光自己进入死牢,还能带上王福和谢世矩二人,一路上牢子狱卒亲切带路。 “对方是个江洋大盗,潜入十几户人家,杀人全家、掠夺钱财,已经定了斩刑!” “谢老爷放心,万一弄死了,就上报个急病暴毙。” 第一百章 守尸鬼 大战过后,谢家宅院遍地废墟,一片狼藉。 恶鬼虽然没了,但谢为善的心也死了,抱着夫人尸身发呆。 尘埃落定,陆续有仆人返回,开始收拾残局。 “谢庄主,你好自为之。” 按理说,王福要追究谢夫人邪法害人,但如今人死如灯灭,也不好再追究。 索命钱案,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头钱伥已死,此案了结。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 王福不禁感叹,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世间无垠无限,天地之大,何止一个谢家庄。 这里发生的不幸,若是对比其他地方,可能也不算什么。 王福离开时,知道这一走,自己可能一辈子不会再踏足此地。 “王福,走吧!” 谢世炬站在前方,找他一招手,笑得很是酒脱。 这位野生修行者,从来都是随遇而安,到处寻找恶鬼降服,借提升修为境界。 谢家庄事情结束后,他又要寻找下一个地方。 “王福你说,谢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谢为善的祖上和她家有仇?” 路上,谢世炬忍不住问道。 “有区别吗?” 王福心想人都死了,还要深究她的心理历程,实在没意思。 “她豢养纸扎鬼,若是早已知道实情,一抹手就能屠灭谢家。” “可是,谢夫人却默默守护谢家,帮着谢为善处理仇敌,更是想方设法从钱伥手中,保护谢为善一大家子。” 谢世炬笃定说道,“若要说她临死前才知道,自己全力守护的夫家,竟是灭门破家的仇人之后,岂不是太过可怜?” 王福悠悠叹道,“果真如此,非但不可怜,反而是福。” “你我现在都知道,谢世炬能当上族长庄主,他夫人暗中使了不少手段,以纸扎鬼杀人行凶。” “试问,朝夕相处的夫妇,这些事情能瞒得住么?” 谢世矩恍然大悟,“原来这对夫妇,都在瞒着彼此。” 王福叹了口气,“说到底,世事若要顺畅,无非是难得糊涂四字。” “难得糊涂?” 谢世矩双目一亮,越是琢磨,越是韵味无穷。 “王福啊,你不简单呐!” 谢世炬离开前,郑重对王福说道,“若有将来,你有机会得道,记得顺便渡一渡我。” 王福望着他背影,招了招手,终究没说什么。 掐指一算,距离道观给出的期限,还刺下十天,绰绰有余。 事情办完了,手续还要补一补。 水参将、江东主那边,还要出示文书证明,谢家庄这里,谢为善虽然伤心,却也给出书面上的作保,证明王福除鬼有功。 王福算了算,集齐所有文书,大概还要三两日,之后就能回云阳观复命。 “走!” 王福当即放出所剩不多的仙驹胜烟,施展风行术朝着目的地赶去。 …… “咳咳咳!” 谢世炬离开了谢家庄,走到荒野的路边,边走边咳嗽,似乎有暗病在身。 “不行啦!” 他找了棵树木坐下,斜靠着树干,缓缓吐出口气。 “年纪大了,筋骨松驰,才稍微活动了下,就撑不下去。” 说罢,谢世炬从封印袋中掏摸片刻,竟掏出一具面目栩栩如生的尸体。 巴掌大的封印袋,一具尸体竟能装进去! 尸体的模样,是个手脚粗大、浓眉大眼的青年,双目微闭,肤色死白,似乎睡着了。 “呼呼呼!” 谢世炬抱着尸体,口对口吹气起来。 王福若是见了,必定当场惊悚得大叫,“搞基啦! 谢世炬吹气时,满脸涨红,每次呼吸的声音,都像是拉风箱般艰难。 而且他每次吐一口气,身躯就缩小一圈。 相应的,那具青年的尸身,渐渐浮现血色,似乎随时能睁开眼。 片刻后…… 青年猛地睁开眼,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眼神举止和谢世炬一模一样。 再看‘谢世炬’的尸身,已经枯槁如干尸,再无半点生机。 “哎!” 青年,确切来说,是谢世炬,望着地上的尸身叹了口气,“这‘守尸鬼’的路子,实在有大缺陷,回回如此。” 若王福一双眼睛在场,必定能见到前所未有的景象。 青年起身时,体内的命火蜡烛还是白色,等到他活动几下,习惯了手脚的力量,一口新鲜呼吸吞入腹内,蜡烛陡然变成红色。 从鬼变成活人? 他转头看向王福离开的方向,略有所思。 “一个有趣的小朋友,在我面前伪装成野道士,可你身上的正统五帝传承却藏不住。” “将来若有缘见面,你虽然未必认得我,我却还记得你。” ‘谢世炬’翩然一笑,弹指对着某个方向点出,云层翻腾,黑气蔓延。 谢家庄外,鬼女见到此番异变,脸色陡然变了,“谢家庄内,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厉鬼?” “我竟没察觉他的存在,实力何其恐怖?” “看来,这次云阳观的小子死定了。” 鬼女冷笑了几声,转身便离开。 与此同时,谢世矩收回手掌,咳嗽几声,“我这把老骨头哟!” 说罢捶了捶腰眼,步履蹒跚走开了。 躺在树下的干愿尸体,被风一吹,当场散成漫天粉末,几下便无影无踪。 …… 王福哼着歌,心情很是舒畅,身上带着几份证明的文书,这是水参将、江东主连带着一群耄耋宿老,签字画押,都按了红手印的。 道观核对每项任务,都要仔细核查,文书手续必不可少。 更何况,王福这次楼草打兔子,一下子解决了两项任务,属于超额完成,必须有证据。 这次回道观,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王福抬头看去,路边这坨牛粪,怎么就这么顺眼呢? 耳边风声流转,仙驹胜烟配合风行术,可谓是风驰电掣。 话说,这趟外出,仙驹胜烟也消耗的差不多。 王福用得顺手,打算回道观,就想办法多买些囤着,日后常用。 “嗯?” 远处浮现一个黑点,靠近了看,是离开时经过的凉亭。 凉亭里似乎有人影走动! 王福心中好奇,不由得停下脚步,这里距离云阳观很近了。 难道,又有道观里面的门人弟子外出,要路过此地? 第九十四章 恶鬼察觉 “大老爷,冤枉呐!” “小人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没想杀人。” “那死鬼命不好,恰巧折在我手上,不怪我!” “呸,狗官,老子化作厉鬼,也要杀你全家。” 死牢两旁的栅栏,伸出黑漆漆的手掌,一声声怨毒的咒骂叫喊环绕,如同地狱般阴森恐怖。 牢子狱卒习以为常,提着灯笼引路。 “钱老爷,您没事来死牢干嘛?” 钱姓商人不想多说话,直接道,“带路吧!” 他上下都喂饱了银子,是官差眼中的财神爷,小小狱卒自然不敢怠慢。 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畜生,吃生肉喝凉水,眼睛如同饿狼,若没有锁链镇压,随时会伤人。” 狱卒指着牢笼里面,黑漆漆一片,只照出大堆发霉腐烂的稻草,里面蜷缩一道人影。 “上个月,有人来送饭,一个不留神伸进去,等到被救出来,整只手掌都被啃得只撑下骨头,那叫一个惨呐!” “钱老爷,你看看热闹就行,千万别靠近。” 钱姓商人看了眼王福和谢世矩,壮着胆子上前,轻声喊道,“壮士,壮士!” 突然,稻草堆蠕动两下,一阵恶风扑面而来。 咚! 狗熊般魁梧身形,重重撞在栅栏上,灰尘抖落。 “老实点!” 狱卒站得远远的,大声呵斥,却不敢接近。 “你来找我?” 黑暗中,两颗眼珠发光,透着残忍凶残的光芒。 “是,是的。” 钱姓商人拱拱手,“听闻壮士要上路,特来为你践行。” 对面响起呵呵笑声,“老子杀人无数,多少人盼着我死,还有人来送?” “说罢,你想干什么?” 钱姓商人咬咬牙,说道,“家中要用药,急需一味药引,想请壮士割爱一束头发。” 旁边的牢子狱卒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得不说,王福编造的瞎话,听起来像模像样。 “想买老子的头发,你出多少钱?” 钱姓商人连忙掏出金元宝,“给!” 嗖! 里面的江洋大盗,一把将金元宝抢去,大笑,“好东西,是我的了。” “那头发……” 江洋大盗瞬间变了副嘴脸,“滚。” “再不滚,等我逃出去,杀你全家。” 钱姓商人忍不住笑出声,总算送走了,然而听在牢子狱卒耳中,却是气极反笑。 “交出来,你这死囚,死到临头还敢放肆。” 狱卒提起一根铁签,穿过栅栏空格,就要往江洋大盗身上戳。 “慢着!” 钱姓商人急忙何止,“算了算了,我做生意一向与人为善,这位壮士既然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算了?那可是一锭金元宝,足够三口之家吃两年的。 说罢,钱姓商人转身就走,王福和谢世矩看了眼江洋大盗,目光露出怜悯。 “钱老爷,我们可以帮忙啊……” 牢子狱卒不死心,一路追着钱姓商人上前。 黑暗中,江洋大盗目光贪婪,抚摸金元宝,嘴里发出声音。 “我的,都是我的。” …… “多谢两位高人!” 钱姓商人朝王福、谢世矩拱手,“可否跟我回去,让我设宴款待?” “不必了!” 王福拒绝,“这位老爷,希望你今后积德行善。” “好说,好说!” 送走了钱姓商人,王福和谢世矩对视两眼,走到死牢旁边等待。 “王福,你今日的做法不妥。” 等到四下无人,谢世矩才开口说道。 “索命钱,无论是钱伥还是纸扎,都厉害无比,凡人沾到就死。” “钱财流通,经过流通交易,害死的人越多,积累的怨气越是浓重,等到恶鬼积累足够,就能一跃化身凶鬼。” “狱中死囚,更是人中恶种,索命钱取了他性命,假以时日,你我都不是对手。” 言下之意,就该将金元宝回收,而不是找死囚做实验。 “谢兄放心,经过这个死囚,咱们立刻回收金元宝。” 到了晚上,死牢传出一声惨叫,金光闪烁,元宝破空而走。 “来了,来了!” 王福和谢世矩,看到元宝缭绕的怨气,又粗大了一圈,显然在死囚身上获益不少。 “哪里走!” 谢世矩飞身上前,对着金元宝一指,火光打出,将其从半空打落。 “到手了!” 二人快步上前,将金元宝捡起,入手时还微微发烫。 “嗯?” 王福陡然发觉,这枚金元宝怨气全无,就是块普通的金子。 “快看封印袋里面的元宝。” 王福突然想到什么,提醒谢世矩。 谢世矩猛地醒悟过来,将手伸进封印袋,掏出三块金元宝。 果然,原本怨气缭绕的金元宝,变得干干净净。 壮士断腕! 王福也没想到,恶鬼也会这一招,显然他们的追查,已经对恶鬼造成威胁。 “快,再看看纸扎元宝。” 谢世矩掏出三枚纸扎元宝,入手一团纸屑,早已自毁了。 “什么情况?” 封印袋有符文,恶鬼不可能悄无声息探入其中,将元宝的痕迹抹去。 “谢兄,没什么奇怪的,元宝是鬼物分身,对方一个念头就能收回,你防不住。” 谢世矩仍不甘心,“可是没了元宝,如何顺着痕迹查下去?” 王福指着纸扎元宝,“钱伥和纸扎二鬼,几乎在同时发现你我在追查,并放弃了这三块分身,就意味着,二者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错,我本以为二鬼没有关联,现在看来,关系很大。” 谢世矩双目一亮,“我想起来了,庄子上的情况,钱伥在前,纸扎后来出现,二者一前一后。” “大概什么时候?” 谢世矩想了想,回道,“大概半年前。” 王福突然猛抬头,“半年前!” 这个信息太有用了,既然是半年前才有钱伥,就可以根据这个时间段,顺流而上排查,召出钱伥的来源。 钱伥来源查清楚,就能顺藤摸瓜,进而牵扯出纸扎元宝。 原本一团乱麻的线索,如今被王福发现源头,只需抽丝剥茧继续查,真相就在眼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谢世矩恍然大悟,越发庆幸,自己先前将王福拉进来做同伴。 有些人,天生脑子好使,没办法。 第九十五章 谢家庄起源 谢家庄,乃是谢老太公带着族人迁移至此,一手创建。 老太公有六个女儿,唯独是没有儿子,却将家业传承至今,靠的是……入赘。 没错,谢家六个千金,都招婿上门,帮忙打理家业,生下子女也跟着姓谢,传承香火。 一直传到现在,谢家庄的主人,还是谢老太公的血脉后人。 至今,已经是谢老太公之后第五代,六个赘婿早已先后离世,如今是他们的孙子辈掌权。 “半年前,要说半年有什么事情,就是几位庄主发生一场冲突!” 谢世矩很快就打听到,谢家庄的前世今生,以及半年前的大事儿。 原来,如今是第五房掌权,就是第五个赘婿的孙子,想要给祖辈修缮祖坟,结果被其他几家拦住了。 “第五房也是没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翻身,自然要大举操办,吐气扬眉!” 谢世矩说着摇摇头,“虽然其他家都不同意,但五房的人一意孤行,顶着压力将祖坟都修了一遍。” “要知道,当年六家的赘婿关系很好,都是合葬地下的。” “他们家祖坟一动,势必会牵连其他各家。” “从那以后,谢家庄都不太平了,三天两头死人。” 说道这,谢世矩询问王福,“难道二者之间,有必然联系?” “时间太凑巧了,要说没有联系,也不太可能!” 王福朝谢世矩打听,“可有办法混入谢家?” “呃,有?” 这倒让王福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一个要饭的,还有门路通往本地最大豪宅。 …… “小英姐姐,我们兄弟二人饿得太厉害了,可否帮帮忙?” 谢家高门大院,闲杂人等一路走侧门、后门。 谢世矩带着王福,绕到一处偏僻的侧门,掩映在大片茂盛的竹丛后。 一个二十岁的丫鬟,面色为难,“最近家里不太平,老爷太太有严令,但凡有乞丐上门,一律用扫帚打出去。” 谢世矩一愣,这是突发状况,他真不知道啊! “给你两个馒头,快走吧!” 于是,王福和谢世矩,一人手捧一个馒头,无功而返。 “谢兄,你这门路不通啊,不如试试我的!” 谢世矩吃惊看他,“你有门路?” …… 钱姓商人,喝了口茶,挠了挠头,“救命之恩,我理当涌泉相报,但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啊!” 他回到家中,第二天就收到消息,抢走金元宝的江洋大盗当晚暴毙。 钱姓商人哪里不明白,自己意外逃过一劫,当场出了一身汗。 事后,他还想找王福二人谢恩,可几次派人都寻不着。 今天王福和谢世矩上门,他喜出望外,本想叫出家眷一同招待。 但是,王福说明来意后,钱姓商人迟疑了。 谢家庄,说到底是谢家宗族的私人地盘,实力雄厚。 他一个外姓人,就算再当地生意做得再大,在谢家人面前,也只是个小人物。 若是不慎得罪了对方,下场必然很凄惨。 “施主若是有疑虑,我们也理解。” 王福温和出声,倒也没有过分逼迫。 旁边谢世矩一听,吃惊看他,这位钱姓商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小道长,你救过我的命,姓钱的没二话,这个忙我帮了!” 王福笑了笑,“还请施主如此如此……” …… 谢家的当代家主,第五房的族长谢为善,最近很是焦头烂额。 自从半年前翻修祖坟,也不知道触动什么风水禁忌,烦心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家中过了一场大病,许多家人先后病死,六房长辈们都死光了,只剩下他老母还健在。 紧接着,就是庄子里有闹鬼的传闻,不少人先后暴毙,无缘无故。 他所属的第五房,衰微已久,还是到了这一代,经过他励精图治,才有了气色。 谢为善担任庄主,早已存了一番志向,要将谢家庄扫清沉疴、发展壮大。 但是,真正掌权后,才觉得寸步难行。 其他各方暗中掣肘,等着看他笑话,下人们也偷懒贪财,不能卖力干活。 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他只觉得焦头烂额。 “报,钱老爷求见。” 谢为善听仆童通报,这位钱老爷是庄子上的一个商人,对外人脉很广,许多时候,庄子还要靠他的人脉渠道进货出货。 所以,钱老爷也是谢家的座上客。 “有请!” 钱姓商人很快入堂就座,和谢为善交谈几句,就开始长吁短叹。 “谢庄主,最近我险些没命了!” 谢为善一听,反问道,“在谢家庄,有谁敢惹你钱老爷,告诉我一声,派人去弄死他。” 在谢家庄,他这位庄主就是土皇帝,弄死个把人不在话下。 “不是活人,是恶鬼!” 钱姓商人顺水推舟,将金元宝、死牢一行娓娓道来,最后是江洋大盗李代桃僵,代替他送了一条命。 “你说,危险不?” 若是其他人说,谢为善只当是讲故事,但钱姓商人他了解,绝不会无聊到这个地步。 “难道是真的?” 谢为善回想往日外面传言,莫非真有索命钱,背后是恶鬼在作祟。 “老爷,太太来了!” 从大堂侧边走出一位富贵妇人,带着两位妙龄侍女,前来给谢为善请安。 “老爷!” “夫人请起,这位钱老爷,是我家交易的好友。” 钱姓商人急忙起身,“嫂夫人!” 富贵妇人约莫三十出头,看了眼钱姓商人,然后对谢为善说道,“老爷,母亲又犯病了,请你过去看看。” 谢为善一听老母病了,急忙告辞,“钱老爷,恕我不能留客。”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改日再来拜会。” “告辞!” 钱姓商人快步离去,却没发现,自己靴子的脚底板,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片纸屑。 谢为善和夫人,到后院看望老母,却听得老母喃喃自语。 “我快死了。” “可是,还有个秘密藏在心里,现在不能说,不能说。” “等我死之前,全都告诉你们。” 夫妇二人摇了摇头,老母亲这疯病,只怕好不了了。 “为善,为善!” 突然,房间中老母叫声变得惊恐起来,“别怕,别怕,娘在这儿。” 声音凄厉,仿佛随时能滴落血。 第一百零一章 回道观 “三清殿的!” 王福眯眼细看,亭中二人身穿三清殿弟子服饰,年纪较大,应该是两位师兄。 他知道三清殿是什么脾性,干脆绕过凉亭就走 没想到,亭中两位三清殿弟子,见到王福,乐得差点跳到亭子顶上。 “快看,快看,是王福。” 二人乐得像个傻子,却见到王福绕个弯,眼看就要离开。 “快停下,停下!” 这二人施展身法,箭步如飞,奈何仙驹胜烟太快,实在追不上。 “堵我,休想!” 王福撇了撇嘴,没想到三清殿弟子肚量这么小,妄图在道观外面堵他。 自己今天心情大好,也就不和他们计较,走人! “王福师弟,救命啊!” 二人眼看着追不上,坐倒在地,放声嚎叫起来。 “这…… 王福停下脚步,讹我,心想不至于吧! “二位师兄,找我有何贵干?呃……” 王福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二人鼻青脸肿、目光惊恐,好像不是来堵人的。 “师兄请起。” 王福看他们坐在地上有些不好看,急忙招呼二人起身,顺便拍拍尘土。 两位三清殿弟子起身后,一把抓住王福左右双袖,生怕他走了。 “王福师弟,我们特地等你归来,走,一同回道观。” 那副亲热模样,让王福觉得如在梦中,差点以为自己原来是三清殿的弟子。 “呃,好吧!” 从凉亭到云阳观,路程也不算长,两位三清殿弟子殷勤备至,不停嘘寒问暖。 “有猫腻!” 王福直觉有问题,但感觉不到杀气,默默测算一二,发现也没什么陷阱。 “二位师兄,有话实说,千万别和我打哑谜了。’ 眼看着云阳观就在眼前,王福停下脚步,朝二人说道。 两位三清殿弟子,苦笑着对视,然后齐齐朝王福鞠躬。 “王师弟,能不能麻烦你和丁掌殿说一声,不要再打我们师父了?” 呃! 无妄之灾啊! 王福没弄明白,问道,“尊师是谁?” “袁授师。” 王福为难摊开手,“抱歉,我可做不到。” 大人物之前的恩怨,岂是他一个小小弟子能掺和的? 丁掌殿虽然器重他,却也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更何况是私人恩怨。 明明摆着,对方这是给自己挖大坑呐! 绝不能答应! 王福快走几步,摆脱这两人,就要进入道观,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 “王师弟回来了!” 对面一个熟人,是丁元妄,他笑了两声,亲热抓住王福,“走,跟我去见掌殿。” 两个三清殿的弟子还想追上,见到丁元妄后,目光露出惊恐,猛地停下脚步。 “别理他们,走!” 路上。 “王师弟,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王福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不是该问任务是否完成吗? “还行,有惊无险。” 王福点了点头 “掌殿很是担心你,特地让我留意,见到你回来,即刻带去见他。” “请带路!”王福说道。 他随机想起在凉亭等候的弟子,忍不住询问情况。 “他们啊!” 丁元妄轻描淡写说道,“我打的。” 王福吃惊不已,怪不得那两人鼻青脸肿,原来是这位丁师兄动手。 别看丁元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动手还真不手软,把人打得哟! “不光他们,他们师父袁授师也被揍了。” 王福大吃一惊,对这位师兄有了全面认识,“也是你干的?” “咳咳咳咳!” 丁元妄剧烈咳嗽起来,慌忙摆手,“别开玩笑了,别说打不过,打得过我也不敢。” 他随即给出答案,“是掌殿亲自动手。” 为什么啊! 王福刚想发问,丁元妄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了你。” 啥? “先别问了,掌殿和授师们都在等你。” 很快,丁元妄带着王福,一路来到掌殿的居所。 “弟子王福求见。” 嗖嗖嗖! 几道人影迫不及待,出现在王福面前。 为首的是丁掌殿,两旁是鲁授师、綦毋授师,还有个病怏怏的中年,正在喘气。 “好,太好了。” 丁掌殿见到王福大喜,“进来说话。” 片刻后…… 王福坐在几位长辈面前,始终有些坐立不安,小声说道,“要不我还是起来站会儿?” “不必了,你坐着就好。” 丁掌殿和授师们,仔细打量王福,那眼神简直了。 “王福啊,你什么时候练成定形咒的?” 鲁授师率先开口,旁边丁掌殿冷哼一声,表情明摆着‘应该我先问’。 原来是为这个。 王福放轻松了,诚实回答。 “从鲁授师您那边学得练法,后来琢磨了一段时间,瞬间就参悟了。” 这么简单? 鲁授师呆愣片刻,然后一拍大腿,可不就这么简单么? 天才的世界中,任何难度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水到渠成。 好孩子啊! 鲁授师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疼,那帮三清殿的混球,怎么忍心迫害这么乖的孩子? 丁掌殿一看,终于轮到我了, 然而…… “太阳镜!” 綦毋授师又开口了,询问这件法器。 这个题目也没超纲,王福内心更加放松,当即回答起来。 “这件法器,嗯,是我针对三清殿的明光符设计的。” “削弱强光,又不能影响视线,唯有……” 丁掌殿内心在咆哮,又抢我的机会,给我等着。 綦毋授师面无表情,听王福说出来龙去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咳!” 丁掌殿清了清嗓子,终于没人跟我抢了。 “咳咳咳!” 病快快的中年人,却趁机开口,也是问王福。 “王福,听过占卜问卦么? 王福吃惊看他,这位病号中年竟也是授师? 他连忙点头,表示不仅听过,还颇为了解,最近用的很是顺手。 丁掌殿冷着脸,你们都抢着说,好,好! “王福,这位是邵授师,精通草木占卜中的梅花一派。” 邵授师摆了摆手,“虚名而已。” 然后他问王福,“你愿意跟我学易吗?” “愿意。” 王福连忙答应,归藏易不能故步自封,多学一门触类旁通才好。 邵授师说完就反身回去,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对王福抱有的希望不大,学卦对资质要求太高,千万人之中,不见得有一个能上手的。 邵授师是被硬拉到场,原因是其他两位授师都对王福赞不绝口。 第九十六章 刺杀 王福和谢世矩,从钱姓商人家中离开,也没忘了另外的路子。 既然谢家进不去,索性从其他地方着手。 半年前返修祖坟,总不可能都是谢家人,算风水的阴阳先生、开坟起棺的苦力呢? 这些人当时在场亲历,总能见到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王福二人兵分两头,挨个拜访。 “什么,死了?” 这是王福拜访的第七个人家,门上的白布还没摘下来,家中只有孤儿寡母凄惨度日。 一问当家男人,半年前就已病倒暴毙。 抬棺的苦力无一幸免,连带着吹锣打鼓的丧乐班子,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邪性!” 王福咧了咧嘴,越是如此,就越是接近真相了。 他拜访的家家户户,都是在半年前出事,家中迅速贫困破败下去,到了眼下,已经穷得快吃不起饭。 “一定是索命钱作祟。” 原来,索命钱不光索命,还会带走死人的运势,这帮苦力虽死,家中财运也被掠夺一空,家人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虽然没见到正主,但王福却也得出不少消息。 “王兄弟,有个劲爆的消息,你听了肯定大吃一惊。” 另一边,谢世矩外出打探,显然越有收获。 “给谢家看风水的阴阳先生,你猜是谁?” “谁?” “老骗子。” 谢世矩一拍大腿,“事情连上了,老骗子之死,就是源于谢家迁祖坟这档子事儿。” “他躲了半年,最后还是送命了。” “你呢,打听到什么?” 王福点了点头,说道,“当时迁坟的知情人,都死光了。” 谢世矩听他讲完,瞠目结舌,“够狠!” 这恶鬼真是厉害,做的干净利落,半点痕迹不留。 然而…… 王福提出心中疑问,“唯独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谢家族长谢为善,却一直没事儿,你说奇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 谢世矩说道,“正好姓钱的商人去拜访一趟,回来后听听他打探到什么?” 当晚钱姓商人回到家,朝二人说道,“抱歉,聊到中途,谢庄主的老母犯病了,什么都没打听到。” “我改日再去拜访。” 王福理解点头,距离一月之期,还剩二十天左右,应该赶得及。 下一刻,他目光掠过钱姓商人,却见到对方命火漂移不定,一团黑如墨汁的乌光笼罩整只命火蜡烛。 生命垂危! 只是去了一趟谢家,怎么演变成这样? “施主,你现在情况很危险,必须告诉我们,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见过哪些人?” 王福脸色变得严肃,一旁谢世矩默不作声,睁开法眼,却见钱姓商人头顶一团黑云笼罩,气色差得吓人。 “我,我就去了趟谢家,只见过谢庄主,还有几个仆童侍女。” “对了,期间谢庄主夫人出来,叫他回后院见母亲。” 谢家的夫人? 王福看向谢世矩,对方摇摇头,表示看不出来危险来自何方? “施主,你尽快将身上衣服换下来,去沐浴一遍。” 王福取出一张‘却尘符’,“此符化在水中,切记,从头到尾清洗干净。” 换下来的衣服,也没有扔掉,王福叫人扎个稻草人,安放在窗户边上,用油灯照出一个人影,看上去和钱姓商人别无两样。 “对了,还有鞋子!” 王福险些忘了,将钱姓商人的一双鞋子,套在稻草人身上。 而钱姓商人心中惧怕,躲在一大桶化入却尘符的洗澡水中,死活不肯出来。 “谢兄,咱们藏在隔壁。” 到了傍晚,乌鸦对月叫了几声,冷清的夜色越发凄迷。 月光下,一道黑影冉冉升起,像是风筝般随风飘荡,很快就升到墙头,正对着钱姓商人的卧房。 油灯燃烧,影子投在窗户上。 黑影从怀中,逃出一个罗盘,磁针旋转几下,对准了稻草人所在的房间,点了点头。 下一刻,黑影取出精致的小弓小箭,对着影子射出。 窗户裂开,正中人影,扑通一声响,穿着衣服的稻草人扑倒在地上。 “啊呀!” 藏在水桶里的钱姓商人,觉得心头一疼,猛地低头扎入符水中,疼痛感瞬间消失无踪。 倒是房间里的稻草人,代替他受了这一劫。 “哪里走!” 隔壁房间的门窗被踢碎,两个人影接连冲出,对着墙头的黑影冲去。 “指路明灯!” 谢世矩刚抬手就被发现,黑影鬼魅一笑,当场扎倒,摔落墙头。 “是纸扎人!” 谢世矩上前,却见到黑影的本来面目,是焚化的明器之一,竹片扎骨、糊纸成型的纸人。 纸人头戴小帽、脸抹胭脂,笑容瘆人,手中还抓着罗盘、小弓,也都是纸糊的。 “谢兄,你来看看!” 房间内,仰面朝天的稻草人,胸口插着一根纸箭,却锋利无比,直接洞穿胸背。 若是钱姓商人被命中,恐怕早已死透了。 “嗯!” 王福目光,落在稻草人双足,见到脚底板的纸屑,恍然大悟。 “谢庄主、谢夫人,这二人肯定有嫌疑。” 白天钱姓商人去拜访,晚上回家就被刺杀了,他们身为地主,逃脱不了嫌疑。 看这纸扎人的路数,和纸扎元宝一脉相承,信息渐渐串联起来。 “谢兄,怎么庄子上还有修行邪术之人?” 谢世矩眉头紧皱,他也没料到,看这纸扎的路数,庄子上还有修行者,而且藏得很深。 如此一来,变数就太大了。 有时候,人心之恶毒,比厉鬼更可怕! “不行,我要再打听打听!” 谢世矩思来想去,谢家庄肯定还有秘密,必须探查清楚。 王福则是找到钱姓商人,“施主,还愿意帮忙吗?” 钱姓商人苦着脸,“我若说不答应,二位该不会不管我了?” “咳咳咳,自然会管,只是事情一忙,些许小事就顾不得了。” “没问题,我听你们的!” 钱姓商人这几天,大起大落太频繁,刺激得小心肝生疼,但他也知道,如今只剩一个选择,就是个王福合作。 “那好,明天请带我,一同入谢家高宅。”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王福定定说道,“施主,难道你还猜不到么,谢家……有鬼!” 钱姓商人瞳孔紧缩,最终下定决心,“我干!” 第九十八章 真相 “贵家的这块风水宝地,可不一般呐!” 谢家的祖坟! 谢为善带着王福、钱姓商人,连同浩浩荡荡的随从,站在一片碑林前。 本来,谢老太公的祖坟不在此,但六位赘婿选了个风水宝地,后来祖辈的阴宅都迁移到这边,形成了庞大的葬墓群。 王福观察下周围的环境,按照风水学说判断,的确是难得的一处宝地灵穴。 然而…… 王福悄无声息开了法眼,却见到这片墓群上空,煞气极重。 “灵穴化煞? 王福内心进出一个可能,须知风水宝地,也是借助天时地理形成,若地形变动,极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吉地变凶地,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看坟头的野草,已经枯萎了大半,可眼下是春季,正是万物滋养的时节。 “庄主,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谢为善见王福神情严肃,显然看出了什么,回答道,“半年前就已开始。” 正好是迁移祖坟的时候。 谢为善的祖坟,则是他这一支五房的祖先,也就是当年六个赘婿中的第五个。 他发迹之后,便要将祖辈的位置往前提一提,所以才返修祖坟。 其他几房自然不答应,很是吵闹一番,奈何都没什么强力人物,最终还是谢为善占据上风,强行执行下去。 “王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为善重临祖坟,再看环境,许多细节都注意到,心头越发觉得不详。 貌似,家中、庄子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从半年前开始。 莫非…… “庄主家的祖坟,这块风水宝地自然是好的。” 王福开篇一句话,让谢为善动了口气,“然而……” “风水宝地,不能善动,否则走失了气运,以吉化凶,必然家中凶兆不断。” 王福委婉说道,“我估计,您被江湖骗子糊弄了,半年前搬迁祖坟不得当,导致福地受损。” “什么?” 谢为善一个激灵,后背汗毛都竖起来,“难怪?” 他拼命抓住王福双手,“王道长,你务必帮帮我。” 这一刻,谢为善似乎抓住救命稻草。 “庄王莫慌,我只想问问,返修祖坟时,可曾动了什么东西?” 谢为善迟疑了,显然有所顾忌,不想说出来。 王福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庄主,你难道不知道事情严重吗?” “祖坟的风水受损,若是不处理好,将来要祸及子孙的。” “你们谢家如今的富贵,都是来自祖坟的风水庇护,如今风水败坏,不仅不会庇护子孙,而且还会反过来败坏前程。” “小心你祖祖辈辈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王福这番话,说得太过严重,谢为善当场松口,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原来,半年前,返修祖坟时,竟意外发现一箱珠宝。 “当时是半夜,主事人偷懒回去歇息,结果等我收到消息时,箱盖打开,已经有不少珠宝遗落。” 原来源头在这里。 王福点点头,总算知道哪些苦力如何送命,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钱伥,果真是钱伥! 钱伥的来源,就是谢家的祖坟这边。 原本,谢家祖坟的风水是很好,但自从半年前动工,放出了宝箱内的钱伥,再加上苦力们哄抢财物,最终放出这头恶鬼。 “庄主可知道,那些哄抢财物的人,都死了。” 谢为善点点头,倒是让王福颇为吃惊,这位庄主并非想象中没用。 “我知道,外人也都以为,他们动了谢家的财物,被我派人下手杀了。” 谢为善苦笑摇头,“那一箱珠宝,对如今谢家来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最多是九牛一毛,而且是陪葬用的冥器,花销不得,只好送入仓库供着。” “为这点钱杀人,不值。” 没错,但对钱伥来说,只要有人动了箱子里的钱财,就注定没命。 “那箱珠宝呢,快带我去看看。” 王福心中透亮,他距离真相越来越接近。 “王道长是说?” “没错!” 王福笃定说道,“那箱珠宝,非福是祸,一切厄运的源头,都来自它。” “什么?” 谢为善惊怒交加,半年前挖出宝箱,他得知后就遣人送入宅内,封条贴箱存好,再没动过。 一想到这东西就在家中,他吓得冷汗淋淋,这半年来,难怪睡不好。 “快,速速回府。” 谢为善叫来几匹马,就要招呼王福一同回去。 “不必了,庄主跟我来!” 王福左手谢为善,右手钱姓商人,当即施展风行术,放出仙驹胜烟。 呼啦啦! 疾风撕裂,两位财主老爷头昏眼花,几个呼吸不到,就落在地上。 “到了!” 谢为善睁开眼,见到熟悉的宅院门面,惊得环视四周。 这么片刻功夫,他们就从祖坟回到家中了。 高人,绝对的高人。 谢为善对王福越发深信不疑,推开大门下令,“快打开仓库,我要点检东西。” 守着仓库的老仆人,见一伙人气势汹汹而来,当场吓得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什么,开门!” 谢为善下令。 “可是……” 老仆人呆呆说道,“刚才夫人来过,提走了一箱财物。” “什么财物?” 王福察觉不妙,不会这么巧,刚查出来就生出波折。 “半年前入库封条的那箱珠宝。” 谢为善惊得手一松,铁如意掉在地上,砸碎半块地砖。 “什么,她,她取那大凶之物做什么?” 谢夫人掌管内宅,有仓库的钥匙,一声招呼就能提取财物。 家中财物堆积成山,为何她偏偏取用从祖坟起出的财物? “我真是混账,陪葬品为何要往回家带,放在祖坟里面不好吗?” 谢为善后悔不已。 王福怜悯看他,从钱伥现身后,周围所有人都已受到蛊惑,包括谢为善这位主人家。 钱伥附身的财物,具备极强的诱惑,哪怕淡薄名利的人,都恨不得藏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所以,这位庄主明知道是陪葬品,却还是带回家中存放。 “快,快追上去。” 谢为善急了,拉着王福袖口,“王道长,我家夫人是良善之家,若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庄主莫急,夫人取了宝箱,往哪个方向去了?” 谢为善打起精神,叫来下人责问。 最终得出答案,内宅! 第一百零二章 撑腰 邵授师身体虚弱,和王福说了两句,便向丁掌殿告辞离开。 梅花易! 王福望着邵授师背影,心中略微有些期待。 老鬼传授归藏易,却是不怀好意,未能将各种玄机尽数传授。 若能从邵授师这边,学到些真东西,触类旁通也是好的。 “王福,这次委屈你了。” 丁掌殿心想,总算轮到自己的,威严开口说道。 嗯? “你这次被罚外出任务,归根到底,还是被牵连了。” 丁掌殿看向鲁授师、暴毋授师二人,摇了摇头。 “姓袁的不怀好意,居然借题发挥,故意借题发挥,让严授师惩治你。” 丁掌殿朝王福重重点头,“你在二间堂的做法很好,我们都看过了。” 旁边鲁授师也乐呵呵说道,“那帮不成材的蠢货,如今被你调教成狼崽子,修行如狼似虎,简直在拼命。” “我们都看过了,他们的修为术法,近来提升极大。” 原来是王福制定的‘快乐学习’法! “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福谦虚说道。 “王福你放心,姓袁的太欺负人,竟敢指示弟子诬告你。” 丁掌殿捏拳,嘎巴直响,“我替你揍过他了。” “不仅是他,他的几个弟子,元妄也出手教训过。” 王福大汗,原来根子在这边,难怪袁授师的两个弟子,守在凉亭等他回来。 现在想想,惨呐! “王福你放心,老严那边,我和他说过了,不会再拿任务的事情为难你。” “你就安心待在雷火殿,修行如常,别管其他。” 鲁授师也跟着说道,“水鬼来去无踪,又有水遁保命,就算入曲弟子亲去,也不太可能解诀。” 说到这里,他叹息道,“还是你会选,这水鬼案虽然棘手,却是五件中最容易的,只要不下水就没有性命之危。” “其他几件不是凶鬼就是未知的鬼物,更加棘手,稍不注意连命都保不住。” 丁掌殿点头说道,“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任务没完成,也不打紧。” 王福这一来一去,加起来二十多天,在他们心目中,真不够完成一项任务。 水鬼藏在河中,根本无从找寻踪迹,一般情况下,耗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收效。 所以,他们估计的结果,王福是任务失败回道观。 不是溺爱,而是对王福这样弟子来说,一上手就是那五项的难度,实在是太刁难人了。 “可是,我已经完成了。” 王福取出一叠文书,双手呈上去。 “这是……” 丁掌殿匆匆扫了一眼,就发现是结案文书,竟是窄口湾当地军民出具,口述王福如何灭杀水鬼的过程。 “这……” 丁掌殿微微吃惊,没想到王福还有这样的本领。 文书可以造假,但实情没法伪造,只要云阳观派人到现场勘查,必定能验证真伪。 他已经倾向于,王福杀了水鬼,得胜归来。 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丁掌殿欣赏看着王福,连连点头,阳关二叠修为,就解决了道观一桩难题,给雷火殿争光了。 “丁老大,让我瞧瞧。” 鲁授师迫不及待,抢过文书,没看先皱眉。 “严白脸也太小气了,王福出去做任务,连一张溯影回光符也不给。” 溯影回光符,等同于一次性录像机,能还愿当时的景象。 关键,这是中级符,而且是珍稀级别,道观能制作的人数,不超过剪刀手能比划出的手指数量。 试问,怎么可能舍得给王福使用? 王福却记住此符的名字,他不给咱,咱自己画一两张。 “唔,了不得,老基你快来看看。” 丁掌殿早已匆匆看完,回味其中记录的细节,忍不住要拍案叫好。 王福的表现,足够打满分,有勇有谋、隐忍善断,一出手就灭杀了狡诈的水鬼。 全程花费时间,不超过两天,破纪录了属于。 “咦,怎么还多了几张?” 鲁授师正和秦毋授师分享,猛地发现,水鬼案文书已看完,后面还有好大一叠。 合着,你们都只注意水鬼案,没有看到索命钱案? “掌殿,快来看看。” 过了片刻,鲁授师声音有些颤抖,一味催促丁掌殿来看。 “看什么?” 丁掌殿很不耐烦,芝麻点小事都叫他,这掌殿当得真心累。 “这……” 丁掌殿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什么,索命钱案也…… 空气突然安静,三位长辈仿佛突然对王福没了兴趣,周围只刺下翻阅文书的声音。 “王福,按照你说的,索命钱案也被破了。” 王福点点头,“不错,虽然有外人相助,但索命钱的幕后恶鬼,的确被消灭了。” 心想,未来一个月,怎么着也要画出溯影回光符。 “好!” 丁掌殿一声喝,头顶两块瓦片当场裂开。 “王福,你总算给我长脸了,我雷火殿也有人才。” 王福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鲁授师趁着丁掌殿高兴,偷偷告诉王福。 原来,王福离开云阳观后,三清殿有个弟子外出回归,以三曲六转的境界,杀了两头厉鬼。 够狠的呀! 王福倒吸凉气,三曲修为、厉鬼,都不是他目前能企及的。 “三清殿的人尾巴都翘上天了,丁老大憋了一肚子气,再加上你的事情,闯到雷火殿,将姓袁的痛打一顿。” 原来如此,王福反应过来,那袁授师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那位三清殿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罗修真,他离你太远,先不要与之作比较。” 鲁授师生怕王福好奇,上赶着和人家比,容易伤自尊。 “原来是他。” 王福想起在凉亭遇到的好酒青年,没想到他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对了,王福,你既然回来了,修行也不能拉下。” “老基因为太阳镜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几日,然后你就跟着我,再传授你几门厉害的法术。” 鲁授师显然事前请示过丁掌殿。 丁掌殿朝王福微微点头,“你如今立下这两件功劳,我收你为弟子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什么? 王福先是一惊,太突然了,人家心里还没准备嘞!” 然后大喜,雷火殿的核心传承,本命法守灯,终于能入手了。 他的龟息功,目已经到了瓶颈,若要继续突破,非得有外力不可。 这外力,就是鲁授师曾提及的守灯法。 第九十七章 看风水 “这么年轻的阴阳先生?” 谢家府上,庄主谢为善,上下打量王福。 钱姓商人在旁边笑着解释,“别看小道长年轻,却很有本事,否则年纪轻轻,也不能学成出师。” 然而,谢为善什么人,一庄之主,黑白通吃的豪奢人物,怎么可能三两句话,就相信钱姓商人的话。 “小先生,听闻你看风水是一绝。” 王福矜持笑道,“不光是看风水,算命也很厉害,庄主可以考考我。” “嗯,这样吧!” 谢为善点点头,“我有件贴身的物件儿,前些天丢了,若你能替我算到落在何方,我便信你!” “小事一桩!” 王福问道,“请问是什么物件儿?” “不算太贵重,一枚铁如意,我平时把玩、镇纸之用,用得顺手了,一时间找不到,颇有些不习惯!” 王福点了点头,掐指算起来。 谢为善看了一眼,转身招呼钱姓商人,“喝茶!” 茶碗刚举起,茶汤荡漾着茶叶,正触及唇边,却听得一句,“算到了!” 谢为善吃惊不已,将茶碗放下,“小道长,你可不要信口胡说。” 他本以为,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没想到一口茶没喝,王福已经算到了。 “就在庭院靠着屋檐下,那个种荷花的水缸里。” 谢为善显然不信,派出几个仆童前去打捞,水缸里遍布水藻、污泥,还有层层交织的藤蔓。 仆童们找了许久,始终一无所获。 谢为善看向王福,不料对方神情镇定,咬咬牙,“给我把缸砸了。” 哐啷一声响,水流倾泻而出,大丛荷花泛起干枯的茎叶,顺水流淌在地上。 “找到了!” 淤泥掩盖下,一枚铁如意躺在其中。 仆童连忙接清水洗净,用丝绸帕子擦拭干净了,抱在手中呈上来。 “我想起来了!” 谢为善一拍额头,那天晚上他外出赴宴,喝的伶仃大醉,走到中庭时忍不住,扶着水缸吐出来。 就是那个时候,铁如意从袖口滑出,落入水缸中。 “小道长贵姓?” 谢为善总算相信,王福的确有真才实学了。 铁如意掉在水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家中其他人更是无从知晓,前些日子,家里翻得天翻地覆,却无人想到会落在水缸中。 “免贵姓王!” 谢为善将铁如意收起,板着脸对仆童下令,“没看到王道长的茶都凉了,下去再换一碗好的。” 尚温的茶水撤走,很快就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汤。 王福扫了一眼,这次的茶汤格外不同,香气逼人,翠绿如玉。 “好茶!” 谢为善笑了,“王道长喜欢就好。” 然后,他开始和王福聊起来,话题都集中在风水上面。 “依我看来,朱雀展翅、白虎下山的福穴,最关键在于,关键的风水眼上,有无活水调和气势……” “……祖坟之地,草木繁盛,分情况而论,未必都是好事,比如说……” 王福侃侃而谈,只要谢为善能起头,他就能接下去,引申出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钱姓商人在旁边作陪,也不插话,因为他看出来,谢为善已经对王福深信不疑了。 开玩笑! 王福学的是正宗玄门五术,可比先前的老道士更加科班出身,言谈间都是满满的干货。 “王道长,恨不能早日遇到你!” 谢为善突然长叹一声,神情极为惆怅。 “也不算太晚,这不遇到了吗?” 钱姓商人见气氛有些低落,连忙出来插科打诨。 “不不,这半年来,我始终又一桩心事,大石般压在心头,今日见到王道长,可算是遇到知己了,让我不吐不快!” 王福心想,总算引出这个话题了。 “谢庄主请讲!” 谢为善便将自己排除众议,坚决搬迁祖坟的事情,娓娓道来。 “动了祖坟后,家中大小灾祸不断,这半年来,谢家庄内横死之人,比前十年加起来更多。” 谢为善摇摇头,“我也曾动摇过,以为是坏了祖坟风水,却苦于一直没有遇到真正的高人。” 说罢,他起身对王福重重拜下。 “王道长,还请你帮我看看,祖坟究竟有何隐患?” 王福上前扶起谢为善,“谢庄主无需客气,只是过去看一两眼,小道我义不容辞!” 谢为善也是个急性子,当即吩咐仆童,在家中准备晚宴,自己亲自带队,陪同王福一同去祖坟处查看。 “夫人若问起来?” 仆童颇为担忧问道。 “告诉她我傍晚归来,到时候款待贵客,让她出来见见客人。” 与此同时,谢世矩乔装打扮,正在谢家东南角,那里是下人仆役居住的地方,开有好几处侧门,供下人进出。 “小英姐,给我讲讲夫人的事情吧?” 谢世矩嘴边很甜,或许是经常扮乞丐历练出来的。 名为小英的丫鬟,被他哀求得没办法,只好解释起来。 “夫人家世并不高,嫁给老爷是高攀了,听闻她家是做白事生意的,旁人都嫌晦气,当年这桩婚事,老太爷他们本不想答应。” “老爷爱极了夫人,不惜跪求老太爷,最终才答应这桩婚事。” “……” 谢世矩听得连连点头。 宅院深处,谢夫人拜神的隔间内,香雾缭绕。 “我知道有强敌到来,你昨日吃了亏,害怕不肯出面。” “但事到如今,我只能指望你了。” “我家三代供养你,不遗余力,付出惨痛代价。” “须知人鬼不能共存,人若长期与鬼为伍,必将运势衰败,霉运缠身。” “我祖父、父辈均遭横死,到了我这一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这次,事关谢家生死存亡,你必须帮我。” “帮我……” 谢夫人跪在地上,缭绕香雾遮住她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然而,在她面前的香炉内,不是寻常的三炷香,而是五炷香。 众所周知,五炷香是问请鬼神的仪式,最容易招惹禁忌。 供奉在台上托盘内,是一枚纸扎的元宝,散发微微金光。 谢夫人低头看似自言自语,实则都是对这枚金元宝在说话。 “前尘往事,我都不在乎,身为谢家儿媳,我必须帮着夫君守住这个家,绝不能让它毁之一旦。” “帮我……” 第一百零三章 质疑造假 回到云阳观第二天,王福前去拜访严授师。 虽说丁掌殿要罩着他,说没完成任务也不要紧,会为他摆平。 但是,王福却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破坏规矩的影响太大。 丁掌殿有足够实力,抵消带来的影响,而自己小胳膊小腿,可吃不消。 弱小的时候,就要循序渐进,小心行事,不能太出格。 况且,任务已经圆满……超额完成,有什么不好说的。 没错,今天王福过来,就是要秀一把的。 “王福拜见。” 王福注意到,这次过来,先前凶神恶煞的监察弟子们,面对他时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看来,丁掌殿打人,还是有效果的。 直接带来的变化就是,这帮人不敢在王福面前耍横了。 很快,严授师出现,看着王福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王福立刻察觉到,知道丁掌殿痛殴袁授师,对方身为同僚,定然会兔死狐悲,连带着对王福产生厌恶,也是人之常情。 “严授师,弟子前来交割任务。” “很好!” 严授师重重说道,“你若是仗着丁掌殿的势,以为不完成任务就能脱身,那就大错特错。” 他起身怒道,“我身为道观监察,本职是维持秩序,丁朋若是胆敢触犯条例,官司我敢打到观主面前。” 说罢,他仍余怒未消,朝王福抬抬下巴,“说,情况如何?” “水鬼案、索命钱案,两案并行处理,都已完结,这是文书证据。” 王福将准备好的文书呈上,不卑不亢说道,“其他细节,监察可差人去现场复核,弟子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严授师默不作声,翻看每一页文书,最后停下来。 许久,他对外面高叫一声,“来人,来人……” …… 丁掌殿也很忙,观主召见他,和往常一样,都是破口婆心劝解。 “丁朋啊,袁授师那边,你差不多行了,他也是堂堂高层,总被你追着打,威严何在?” “门人弟子都看在眼里,你这次闹得这么大,气也该消了。” 观主须发皆白,但神情慈和,眉目间的气象,和公园遛弯的退休老职工没什么两样。 他唠唠叨叨,也不见半点责问语气。 然而,一向目中无人的丁掌殿,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听着。 “观主,你也太偏心了,三清殿是你的心头肉,我雷火殿就是后娘养的?” “他姓袁的欺人太甚,抢我弟子不说,好不容易我收到一枚遗珠,还被他指示弟子迫害。” “我姓丁的若不吱声,旁人还以为我骨头软了。” 观王抬抬手,“王福的事情我知道了,监察那边按照规矩来,你别去为难他。” “老严是无辜卷入,我不为难他,实在是姓袁的欺人太甚。” 丁掌殿眼珠子转,“观主,这次事情,我答应不追究,但是,王福受了这么大委屈,你得补偿我。” “又来?” 观主拿他没办法,问道,说罢,“想要什么?” 丁掌殿迫不及待说道,“我想收他为弟子。” “可以,自见松去后,你已经十年没收弟子。” 听到见松二字,丁掌殿目光微微暗淡,然后兴奋起来,“你答应了。” “但是,要等到五年之后。” 观主向他强调,“五年期内,弟子们都要在二间堂学习,这道观的规矩,你不能违背。” “那……” “但是,我答应你,等五年之期一到,你可以即刻收徒。” 丁掌殿一算,还要四年,等不及了,再度纠缠起来。 “观主,起码让我先教教他吧? 观主被他纠缠得没办法,只好破例一次,“守灯法可以先传,其他核心秘法,日后再说。” 他重点向丁掌殿强调,“五年期限,旨在考核弟子心性品行,绝对有必要。” “明白明白。” 丁掌殿口说明白,实则不以为然。 他看中的人,各项指标过硬,能差到哪儿去? 二人正谈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什么事情? 观主微微皱眉,叫来贴身童子询问。 童子外出打探,片刻后,回来说道,“观主,掌殿,是监察那边有事儿?” “说!” 观主从身旁案桌上,捉起一只玉蝉,在掌心把玩起来。 童子看了眼丁掌殿,说道,“是雷火殿弟子王福,交接任务时,被质疑造假。” 丁掌殿心头豁亮,果然…… 然后,他大声抱怨起来,“观主你听听,太欺负人了。” “具体什么情况?” “王福他原本领了水鬼案,结果来交割时,连带着水鬼案、索命钱案都完成了,还有人物作保文书。” “严授师不相信,质问他是否作弊?” 说到这里,童子又看了眼丁掌殿,话不用说尽,是个人都猜得到,如果王福被质疑作弊,背后的始作俑者,八成就是这位丁掌殿。 丁掌殿却笑了,这帮人呐,就是见不得雷火殿好。 “观主,你可得给我做主?” 观王点点头,质疑弟子作弊可是大事儿,更何况事关丁掌殿。 丁鹏此人他还是了解,虽然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但性格光明落,纵然偏袒弟子,也不会暗中操作行事。 “快去将卷宗文书一并取来,我看看!” 片刻后,弟子将东西取来,并说出打听到的实际情况。 “严授师已将王福看押,分发了问心符、寻踪符,派人前去窄口湾、谢家庄实地复核。” 问心符,等同于测谎仪,用来核查文书口述人讲的是不是真话;寻踪符,可以针对现场进行回溯,只要时间隔得不是太久,都能还原出残缺的片段。 两样东西都是中级符,看来有大动作了。 丁掌殿心里雪亮,这次严授师注定要打脸了,他可以断定文书内容不假。 更何况,他早已致信在外的弟子,特地前往两地核查,确定王福是否真的灭杀二鬼。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举动。 王福在监察处,他在观主这边,双管齐下,要给对方好看。 “丁鹏,这文书你看过吗?” 观主翻阅过后,平静问丁掌殿。 “看过一些!” “那就是提前看过喽,你这是给监察道人挖了个大坑呐!” 观主毫不客气,揭破丁掌殿的伪装。 “看来,你这次挑了个好苗子。” 观主慢条斯理说道。 “呵呵!” 丁掌殿傻笑两声。 第一百零四章 实锤 “含光,含光,有热闹看了。”。 几位同门趴在窗口,朝着静坐养神的储含光招手。 “什么事情?” 储含光睁眼,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丁掌殿来三清殿大闹一场,弟子们都颜面无光。 三清殿的高层们,无人能促锉其锋锐,反而被他痛殴袁授师一顿,颜面扫地。 那位私下高密的弟子,已经被寻个由头逐出道观,永远不得回来。 “好消息,好消息,王福回来了。” 储含光想敲开他们的脑袋,看是不是驴脑子,这算什么好消息。 “他去了监察处,结果被发现作弊了。” “详细讲讲。” 储含光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走到窗边。 “你也知道,他领取的是水鬼案,结果这次交割任务,不但完成水鬼案,还有索命钱案,这明摆着,是有人在背后帮他。” “他王福才二叠修为,怎么就一口气完成两项难题了?” 同门笃定说道,“肯定有长辈背后出手,雷火殿太不要脸了。” 他们感同身受,丁掌殿痛殴袁授师,欺负得太厉害了。 储含光起身换了件常服,一挥手,“快带我去看看。” 监察处…… 严授师对着王福,厉声呵斥。 周围静悄悄,弟子们都被赶到外面露天,不许靠近。 “王福,我告诫你,不要自毁前程。” 王福摇摇头,“严授师,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你既然认定我作弊,眼眼下问话,无非是希望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怎么不信,只要你说实话!” 严授师苦口婆心劝道。 王福摇摇头,干脆不说了。 冥顽不灵! 严授师见他如此模样,内心做出评判。 他在大堂来回踱步,心中怒火翻腾,都是丁掌殿仗着实力,破坏道观规矩,甚至不顾颜面,庇护一个小小的入门弟子。 长此以往,云阳观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想到这里,严授师内心升起崇高的使命感。 借此机会,他就算牺牲自己,也要刹住这股不正之风,让云阳观重回风清气正的年代。 “王福,你也不要嘴硬,我已派人去查,但凡有任何破绽,你都会当场现形,不要以为能瞒天过海。” 严授师缓缓说道,“刚才观主派人过来,取走了案卷文书,这件事情已达天听,不再是丁掌殿能只手遮天了。” 王福笑而不语,你开心就好。 这老古板,不值得和他生气,等真相大白,再来看他脸色,必定精彩之极。 监察处外的广场,来自三清、雷火两殿的弟子,阵营泾渭分明。 来的都是入门弟子,偶尔也有几个在册的正式弟子,但都是生面孔。 “王福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了。” 有三清殿弟子故意大声说话,让雷火殿的弟子们听到。 “本来任务完不成,最多是禁修三年,假以时日,还是道观弟子。” “现在么,他不惜作弊,这是犯了大忌,谁也救不了他,说不定……” 他顿了顿,嘿嘿说到,“还要拉别人下水。” 雷火殿弟子们怒了,“你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谁听了恼羞成怒,就是心怀鬼胎。” “你…… 没几句话,两殿弟子就怒骂起来,人声鼎沸。 “都静一静,这里是监察处,严授师还在里面,你们把事情闹大了,小心被带进去受罚。” 不知谁开口,想到严授师的可怕,人群总算安静了片刻。。 然而,始终有人觉得不忿,“三清殿的狗崽子们,敢不敢上分明台。” 对面也奇怪了,胆子挺肥呀,“去就去,谁不去谁是龟孙子。” “好!” 唇枪舌剑中,眨眼功夫,就定下十几份战书,地点都在分明台上。 “都安静,让开道路。 一群人风尘仆仆,从外地归来,直接往监察处走去。 两旁三清殿弟子,认出这些人,乐得大叫起来。 “是监察处的师兄,他们这一回来,王福死定了。” “话别说太早,说不行反而证明王福清白。” “呵呵,做梦去吧!” …… “王福,我知道你对三清殿有偏见,但我身为监察道人,绝不偏私。” “这次派出复核的监察弟子,两两同行,三清、雷火成员都有,相互监察,不存在耍小动作的机会。” 严授师朝王福说道。 王福睁开双眼,“一切还要以事实说话。” “好,你明白就好,我严某人大公无私,不会针对任何人,你只要不犯错,我便对你无可奈何。” 脚步声响起,外出复核的监察弟子归来,排在大殿中。 “拜见监察道人,外出弟子十八名,归来十八名,请验明。” 严授师验明后,朝他们点头,“说出复核结果。” 十八名监察弟子,九个出身三清殿、九个出身雷火殿,各自分配不同的细节核查,确保没有插手、干扰结果的机会。 他们各自给出监察的结果,呈送严授师手中。 片刻后…… 严授师抬头,神情震惊,看着王福。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文书的每个过程、每个细节,经过复核后,没有半点问题。 水参将、江东主、谢庄主等人经过问心符的再三确定,都证明了王福所说不假。 其至到了实际现场排查,寻踪符也捕捉到,王福施展云阳观道术,灭杀恶鬼的场面,铁铁的石锤无疑。 “严授师,还有一个细节,文书中提及的野修士谢世炬,我们查到他已经死了。” 王福闻言抬头,吃惊不已。 “尸体在谢家庄外风化,据查是耗尽精血而死。” 两位同行的监察弟子对视,异口同声说道,”据我们还原推测,应当是恶鬼太过厉害,野修士实力不济,动手时以王福为主力,那野修士勉强支撑,最后还是死了。“ 王福心中好奇,分别时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难道,对方释放烈火的法术,真的对身体消耗太大,甚至到了送命的地步? 严授师也陷人沉思,这次他错怪好人,大公无私的执念,不由得开始动摇起来。 过了许久,外面的鼓噪声越来越大。 “严授师,许多人还在等结果公示,你看……” 第一百零五章 奖励 “监察,是不是将外面的人驱走?” 有位监察弟子很贴心,低声提醒严授师。 这件事情闹太大,结果还是严授师这边理亏,一旦将结果当众宣示,让外界知道监察处闹个大乌龙,情况就严重了。 从今往后,监察处威严何在? 其他监察弟子,目光都盯着严授师,等待他决断。 他们同为监察处成员,一荣俱荣,必须为整体着想。 一边的王福老神在在,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他的麻烦了,自己脱身而出,成了看戏的人。 既然他没事,就该别人焦头烂额了。 “不!” 严授师突然发话了,“监察处,监察不法,行事公正,心中无私天地宽,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朝一众监察弟子下令,“既然大家都要知道结果,你们随我一同出去,告诉他们,王福是清白的,他真正完成了两项任务。” 监察弟子们连忙劝解,“监察三思。” 若果真如此,严授师必然颜面尽失。 王福一看,这老头够倔的,但心眼儿不坏,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反正这次,自己也不是针对他。 “严授师,我想问你,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王福这句话,问得很不客气,监察弟子们听了勃然大怒,“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 严授师却郑重看着王福,尔后摇头,笃定道,“我没错。” 老古板,好面子,嘴硬! “不,你错了,大错特错。” “你身为监察道人,自以为处事公平、大公无私,但错就错在,不该听信一面之词,事情还没分明,心中就有了偏见。” “有了偏见,公平不存,所以你无视我的功劳,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事到如今,你顾及颜面,仍不知错、不认错。” 这一刻,喷神、键侠附体,王福气势如虹、口若悬河,声音回荡在大堂四方。 严授师初时满脸涨红,但听着听着,渐渐平静下来。 其他监察弟子,感觉天都塌了,王福当面呵斥师长,这属于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罪过。 不知过了多久…… 王福一番疾风骤雨的慷慨陈词,终于收尾了。 众人胆战心惊,看着严授师,等待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 然而…… “王福,你说的不错。” 严授师扶正头顶道冠,“错就是错,没什么不能认的。” 王福突然觉得,这倔老头有些可爱了,毕竟,世界上有原则的人不多,能坚持原则的更是凤毛麟角。 外面传来威严的声音,“都散了,观主请监察道人过去。” 听到观主的名头,周围弟子们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离去的脚步,都极尽轻柔。 接着,观主的贴身道童进来,传令道,“监察道人、王福,观主令你们过去。” 观主都知道这件事了? 严授师下定决心,在观主面前,痛快承认错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丢人的。 “走吧,观主等着呢!” 道童一引手。 王福走出监察处,看到外面的人都走个精光,心中不禁感叹观主的威严。 道童带路,严授师在前,王福跟在后头,一路走到观主的独院外。 …… 观主和丁掌殿等候已久,见到严授师进来,脸上露出笑意。 “严授师,情况如何? 听得观主发问,严授师态度恭敬,高声回答,“已经查明。” “如何?” “王福外出共计二十三日,完成两项任务,分别是水鬼案、索命钱案。” “诛杀恶鬼三头,分别是水鬼、钱张、纸扎鬼,现场有使用明光符、雷殛符的踪迹,确认是王福完成。” “水鬼案,王福指挥当地军民,有勇有谋,将水鬼引到陆地杀死;索命钱案,王福抽丝剥茧,还原真相,作为主力将为祸的两头恶鬼消灭。” 观主听了连连点头,转向身旁丁掌殿,“你看看,我就说严授师不会偏私。” 丁掌殿点了点头,“观主看人很准。” 原来,之前他们就已达成一致意见,确认王福两件功劳没有水分,都是自己完成,不像外界所传的,是雷火殿长辈暗中相助。 “观主容秉。” 严授师介绍完,突然朝观主长揖,“严某身为监察,这事情上有失察之嫌,还请观主处置。” 他来这么一出,观主和丁掌殿都有些吃惊。 这件事情,二人都理清楚了,问题不在严授师,就是私底下有弟子不忿,偷偷举报王福。 严授师这般死脑筋,当众谢罪,反而让观主不好办了。 “严授师,你不必自责。” 观主解释道,“王福不经请示授师,便私自授课,也有责任,你的处置并无不妥。” “王福能人所不能及,完成两项疑难任务,你有所怀疑进行考核看,也是符合规矩。” “再说了,挑拨的弟子,已经驱逐出道观!” “请起。” 严授师却坚持说道,“刚才王福一番话,让我明白了,处在监察这个位子上,大公无私之前,更要做到公私分明,切忌因私心误了公事。” “有罪必罚,这是监察的责任,我身为监察道人,还请观主责罚。” 观主拿他这死脑筋也没办法,只好说道,“严授师,我就暂且摘掉你监察道人的职位,然而,道观除你之外,无人能胜任,就准你戴罪立功,暂代监察道人。” 好么,这处罚真是……啧喷。 “观主,我云阳观,有罪必罚,却也有功必赏。” “这次王福完成两项任务,一件赎过,另一件却不得不赏。” 丁掌殿突然说道。 观王看向严授师,“你怎么说?” “观主,王福完成的是戴罪立功的任务,以往并无先例。” 平常弟子的任务,都要师长、师兄带着,将危险减到最低;惩罚性质的人任务,就只有执行人自己,难度和危险都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更应该重点奖励。 “观主,换算成同等难度的弟子任务,完成一件,应当赏赐一件法器……” 严授师思索片刻,说道,“戴罪立功,难度更高,奖励也该提升一半,不如奖励他一件外加半件法器?” 丁掌殿气得鼻子都歪了,谁家拿半件法器用来赏赐的? 恶鬼级别的任务,对应赏赐的法器,属于低级法器,比如说普通品级的太虚印、五帝钱,以及储含光的含光镜。 第一百零六章 炼器资格 “严授师,你这也太死板了,一件半法器如何能行?” 丁掌殿忍不住说道,“干脆换成一件中品法器。” 王福听得满心期待,若真有一件中品法器,那就太好了, “不可,道观规矩赏罚分明,恶鬼级别对应低级法器,唯有灭杀凶鬼,才能赏赐中级法器。” 严授师说道,“再说了,低级法器和中级法器,如何能混为一谈?” 真拿他没办法。 丁掌殿只好求助观主,“观主,你说说他。” “我觉得,严授师说的有道理。” 没想到,观主却不帮他,直接撑腰严授师。 丁掌殿彻底没办法,他为王福争取的奖励,难道只能这样? 这时候,王福开口问道,“严授师,请问一件半法器,按具体是什么情况?” “由丹器坊炼制,送到你手上为准。” 那就是包工包料喽! 王福一听,这里面有操作的余地啊。 “严授师,可否折算?” 折算? 听到这个新奇的说法,不仅严授师露出迷茫,观主和丁掌殿也来了兴趣,想听王福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能提供材料亦或是人工,这一件半的法器,能适当往上调一调么?” 王福心想,手上有虞羿儿赠予的五钱,现成的法器胚子,保守估计,起码能炼制成中级法器。 如果能将这奖励折算,干脆就将这套五帝钱炼制,成中级法器。 “……” 冷场了。 王福满以为,严授师会给出方案,然而…… 严授师内心在呐喊,我怎么可能知道,专业不对口啊! “观主,还请一位丹器坊的主事过来,代为解答。” 观主点点头,一招手,“今日是哪位主事在丹器坊值日?” 过了片刻,綦毋授师和另外一位矮胖汉子到场。 “綦毋授师也在,快来帮忙参考下。” 今天值日二人,分别是綦毋授师,还有一旁的矮胖汉子,称呼之林山工。 听闻是关于造器的换算问题,二人来了兴趣,奈何綦毋授师不擅长言语,只好由林山工代为转述。 “观主,法器炼制的材料人工各不相同,不方便换算。” “但是,在我云阳观内,低级法器和中级法器的成本,应当在二三十倍左右。” 嗯! 王福心中换算,就取个折中点,一比二十五。 也就是说,1中=25低,现在自己有了1.5低,换算成中级法器,呃…… 算了,先记账吧! “太阳镜。” 綦毋授师突然开口,林山工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 “观主,丹器坊这边,对太阳镜的奖励意见出来了。” “这件法器虽然做工粗糙,却贵在思路,稍加琢磨,既能得出一全新的法器体系,弟子王福造器有功,理当赏赐。” 丁掌殿听到这里,乐呵呵看向严授师,“怎么说?” 严授师微微皱眉,询问林山工,“这桩功劳如何核算?” 林山工竖起一根手指。 啥,1个低? 王福觉得亏了。 “一件中级法器。” 这还差不多。 观主听完点点头,朝严授师说道,“就这么定了,好不好?” “可以!” 严授师也没再质疑,毕竟王福的功劳摆在这儿。 尽管,太阳镜专防三清殿的明光符,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王福发明一种全新法器,真正价值在于,打开了丹器坊的造器思路,功劳不小。 甚至,丹器坊还有人觉得,一件中级法器,还是太轻了。 “具体情况,材料或人工成本换算,由丹器坊负责核算通过,不必上报。” 结局是皆大欢喜。 丁掌殿唯一遗憾的是,观主发话了,不让他继续揍袁授师。 回去路上,他还安慰王福,“王福,现在不凑巧,三清殿的授师们,最近不能动。” “先是欧阳那老不修,被一个弟子给揍了,如今姓袁的被我揍了,观主出面做好人,我不能再不依不饶了。” 王福表示理解,当领导的嘛,都喜欢表面和气,要文斗不要武斗,毕竟冲突太多容易提升管理成本。 “法器的事情,你直接去丹器坊,找綦毋去办。” “明天开始,你先到我这边,传你守灯法。” 王福吃惊,守灯法,不是要拜师才能传授吗? 丁掌殿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在观主面前磨破嘴皮子,终于答应给你开方便之门,先传授守灯法,等你五年到期,就正式收徒。” 原来如此。 “还有,鲁老三那边,你也要去学习。” 丁掌殿重点强调,“鲁老三风火双绝,听闻你风符已经入门,还有火符需要和他学习。” 从风到火,再从火到雷,这是雷火殿循序渐进的提升体系。 王福属于特殊情况,一下子跳级到雷殛符,这次外出任务,也发现许多不足,发现还是要虚心学习,提升技能。 说道鲁授风火双绝,王福来了兴趣,询问丁掌殿。 “掌殿,你呢?” 丁掌殿缓缓抬头,傲然望着天际一抹晚霞,淡淡说道,“平生不修其他,只雷法一道而已。” “我的雷法太过凶险,非入曲不能学,眼下你跟着鲁老三学最合适。” 雷火殿、雷火殿,雷在先,丁掌殿果然有骄傲的资本。 王福拜别丁掌殿,回到住处,开始盘算起来。 任务的奖励,是1.5低,反而太阳镜收获更大,是1个中。 有零有整,不好办呐! 王福将东西取出,摆放在桌面上,打量起来。 经过实战,他大致猜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五钱,如今只有一道雷殛符烙印,可以摆脱符纸限制,只要法力足够,可以源源不断使用雷殛符。 如今,可以消耗1个中的功劳,直接将其提升为中级法器。 低级法器和中级法器的区别在于,低级法器最多能容一道中级符,而中级法器,却能容纳超过两种中级符,而且能达成力量的平衡,这就很厉害了。 再然后,是五鬼屏风。 这件法器,据王福估计,至少也是高级法器,所以他目前用不动。 所以,刺下1.5低的功劳,不妨求助綦毋授师,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改造下,让王福得以调动其强大的力量。 当然了,1.5低还是太少了,王福不抱太大希望,能有个大体思路就行。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盏灯 因为前半夜,一直畅想法器练成后的威力,王福折腾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王福才醒悟到,清晨要跟着丁掌殿学习守灯法,初次见面,不能留下坏印象,却来不及了。 “怎么有黑眼圈了?” 王福照了照镜子,欲哭无泪,门外丁元妄在催促,“王福,千万别迟到了。” “马上就来。” 王福心怀忐忑,跟着丁元妄来到丁掌殿院中,等待发落……不,是召见。 “进来吧!” 丁掌殿的声音响起。 “为何如此憔悴?” 丁掌殿见到王福,也是吃了一惊,这是晚上没睡啊! 王福唯有硬着头皮,“昨晚夜不能寐,想到能有荣幸,被掌殿亲自传授核心功法,王福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孩子,尽说大实话。 丁掌殿满意点头,“元妄,下去吧!” 丁元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大殿,顺手把门关上。 光线瞬间晦暗下来。 王福这才注意到,大殿门窗都不透光,像极了多媒体投影仪的专用房间。 “看好了。” 丁掌殿对王福身后一指,光明腾起,周围变得温暖起来。 原来,大殿内的柱子周围,遍布各种灯盏,有青铜油灯,有铸铁烛台,也有纸扎莲花流水灯等。 放眼望去,一大片灯烛如星海,照得大殿内明亮无比。 “看看,喜欢哪盏灯,自己去挑。” 丁掌殿解释道,“守灯法,必须有灯可守,方能入门。” 王福看得琳琅满目,始终觉得难以下手,不多时就觉得眼花缭乱。 “掌殿,还请指点一二。” 丁掌殿等的就是这个,哈哈笑了两声。 “王福,你眼前所见,是我的灯海,其中每一盏灯,都是我各阶段的领悟成就。” 丁掌殿抬步,跨入这片灯海,随手挑起一盏灯。 “此灯是我入道时,向恩师借火燃起。” “那时候,我雄心万丈,以为天下之大,无不可去。” “所以,此灯名为风中劲烛。” 然后,他又换了一盏,是盏走马灯,气流从中空上下流窜,带动灯盏缓缓旋转,光透过四周的图案,映射出各种栩栩如生的画像。 “入门修行,听恩师讲述古往今来的厉害人物,只觉得我不弱于人,便起了争锋的心思,要成为与之媲美的人物。” “于是,便有了这盏‘燃灯古今’。” 说到这里,丁掌殿自嘲笑了笑,“年少轻狂啊,不多说了。” 他又换了一盏灯,依稀可见烧焦的痕迹。 “这盏灯,是我少学有成,在一日雷雨过后,参悟到火帝传承的一线真谛。” “天上有雷、地上有火,二者皆为刺破黑暗的利器,合二为一,化作划开天地间的一线光明,便是……乾坤一线。” “才有了此灯。” 丁掌殿漫步灯海,一盏盏挑起,介绍前世今生,记得分毫不差。 王福不由得惊叹,如此丰富的经历,难怪这位掌殿,在云阳观中无人能及。 “再看这个……” 丁掌殿摩掌手中铜灯,轻叹道,“加入云阳观后,我跟随观主斩杀鬼孽,莫定根基。” “一路走来,发现世间黑暗,鬼孽层出不穷,唯有无敌光明,方能给世间带来安宁和平。” “所以,此灯名为……烛照九幽。” 烛照九幽! 王福琢磨两遍,眼前似乎浮现一副场景。 深至无底的深渊沟壑,无数鬼物重叠拥挤,蠕动着往上爬,急切要冲出人间,将所有活物吞噬干净。 光明从天而降,破开层层叠叠拥挤如山的鬼物,所过之处均化作青烟,光芒化作笔直的光烛,直达九幽深渊底部。 这是何其浩大的愿景啊! 王福沉默许久,却见丁掌殿返身又换了一盏灯,拳头大的风灯,提在手上轻飘飘。 “此灯,是我运今为止,最后一盏灯。” “王福,我收徒十二人,如今仍在世的,只有二人,余者皆战死,无一例外。” “我有个弟子,是运今天赋最高、努力最深,奈何中途天折。” “从那一刻起,我参悟到‘星火相传’的道理。” 丁掌殿棒着灯,来到王福面前,一字一句告诉他。 “心为神主,人但有一口气在,心火便燃烧不断。” “守灯法,就是要以你胸膛这一口气,将心火之力激发,形成自己的灯。” “历代师徒传授,都是以灯传火。” “王福,作为传灯人,我要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王福点了点头,“师父,我选好了。” 选灯,也是一项考验,看王福和那个阶段的他契合。 所以,丁掌殿在等,等待王福的选择。 王福究竟会选择什么? “掌殿,我选这个!” 王福一指丁掌殿掌心,那盏名为‘星火相传’的灯。 “你确定选这个?” 丁掌殿似笑非笑看着他,“其他还有威力更强的灯,你不考虑下?” “掌殿说笑了,强大的实力需要自己修行而来,而不是传承而来。” 王福说道,“守灯法的传承,重在一道火种,点燃心灯后,未来如何发展,还是要靠我自己修行。” “我就选这盏灯。” 丁掌殿对着灯火一指,“如你所愿。” 下一刻,从油灯升起一条火线,笔直冲人王福胸口。 这火虽然明亮,却并无灼痛之感。 “王福,守住心神。” 王福微微点头,心神集中,黑暗深处一点火光萌生了。 火种有了,接下来是自己点燃灯火。 不知为什么,王福眼前,突然浮现命火蜡烛的模样。 大红蜡烛,命火燃烧,这是属于他的光明。 “既然如此。” 王福沉吟片刻,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的第一盏灯,就是……劫火重生。” 穿越而来,是一大劫数,借助小福儿身躯重生,是为劫后重生。 千万劫数,最大不过身死魂消,从今往后,王福再无畏惧,要活出这一世的精彩。 这团火的意境,是二世为人的沧桑,也是重活一次的昂扬。 不知何时…… 王福盘腿而坐,双手抱在腹前,已经点燃一盏灯,火光緩缓燃烧。 灯火中的意念,奋发向上,有刺破万难的勇猛刚劲。 丁掌殿看着这一幕,浮现欣慰的笑容,入门了。 第九十九章 尽归尘土 内宅,是家中女眷居住之地。 古代宅院都有内外之别,待客是在外院,唯有来客的女眷才能进入内宅。 谢夫人,平日掌管内宅,在内宅说话比谢为善更管用。 “内宅,不好!” 谢为善想到常年病重的老母,如今可是经不起半点折腾。 “谢庄主,烦请带路。” 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内外之别了。 “王道长快请,快请随我来。” 王福朝他点点头,“事已至此,还请庄主让闲杂人等离开,免遭波及。” 事情竟如此严重…… 钱姓商人脚步放缓,这个动作被王福看到,立刻体会。 “钱施主,你也帮不上忙,请到外面等候。” “好,我这就走。” 钱姓商人如蒙大赦,急忙转身跑出去。 谢为善一路下令,所有下人侍女都惊慌失色,往外面狂奔,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王福脚步不急不慢,快要见到正主了,不急这一时。 法眼如炬,却见到内宅上空,怨气如同翻滚的黑粥,粘稠得随时能滴落下来。 “夫人,你在哪儿,快出来见我!” 谢为善神情慌张,四处张望,却见不到夫人的身影。 “听我说,那箱珠宝不是好东西,快扔掉。” “家里金山银山,你要什么我都给,别留着那害人的东西。” 突然,空中怨气陡然暴涨,瞬间化作实体,冲击得砖墙崩塌、碎石四溅,打在地上叮当有声。 “是福堂!” 福堂,供奉场所,烧香拜神的地方。 谢夫人天性虔诚,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个时辰在福堂。 这一刻,福堂遭受灭顶之灾。 远远看去,屋顶塌陷,墙壁崩塌,到处都是乱飞的灰尘。 “夫人!” 谢为善惊慌不已,快步上前,就要用手刨开废墟。 “相公,别乱动。” 下一刻,废墟嗡嗡颤动起来,一缕缕黑烟从缝隙钻出。 砖石瓦砾,在黑烟冲击下,瞬间腐化变脆,化作砂砾朝四周流淌。 废墟中央,终于出现谢夫人的背影。 这位贵夫人,此刻的衣着打扮,和平日雍容华贵不同。 “夫人,你怎么?” 谢为善看到夫人时,竟是当年初见的模样,那年她还是纸扎铺的小娘子,穿着这身打扮,埋头休整竹篾,一缕发丝从额间垂下。 那一刻,他心动了! “相公,快闪开。” 谢夫人手托一枚纸扎元宝,正在和对面对抗。 周围黑烟缭绕,只看到谢夫人手舞足蹈,似乎发疯一般。 “道长,快让她停下,停下。” 谢为善拼命哀求,“我谢家有万贯家财,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这句话,似乎引发了某个存在的愤怒 一声咆哮声,震得谢夫人双目充血,两行血泪流淌下来。 “万贯家财,那本该是我的,我的!” 谢夫人的对面,是一箱打开的珠宝,原本金光灿灿的金元宝,被浓郁黑气所化的爪牙盘踞。 在王福的法眼观照下,众多黑气缭绕,在半空形成须发浓密、面相凶狠的恶汉。 恶鬼! 钱伥! 索命钱的真正凶手,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噗嗤!” 谢夫人吐出一口血,浇在纸扎元宝上,纸面如同海绵,迅速吸收血液。 下一刻,纸扎元宝金光万丈,跳出一个高大的金甲神人 金甲神人上前,和恶鬼双拳对轰,打得虚空颤动。 “你是哪来的恶鬼,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们谢家? 谢为善不信邪,指着恶鬼质问道。 “无冤无仇?呵呵,谢家,狗屎!” 恶鬼一声声咆哮,怨气越发浓重了。 “我本是聚啸山林的强盗头目,带着几个兄弟劫道为生。” “有一日,我们遇到大肥羊,杀了一家做买卖的客商,得了满满一大箱子珠宝。” “几个兄弟受不了山林寒苦,想着金盆洗手,我被他们说动了。” “然而,珠宝不能立刻瓜分,需要埋藏好,日后起用。” “我年轻时跟过一个术士,学了两手邪术,其中就有钱伥的制法。” “我生怕财宝丢了,就和兄弟们商量,从山下抢个人上,做成钱伥。” 听到这里,谢为善呵斥道,“你如此残忍,死后有此报应,也怪不得别人。” “住口!” 恶鬼被他激怒了,爪子陡然暴涨,撕掉对面金甲神人的胳膊。 粗壮如巨蟒的胳膊落地,悄然无声,金光散尽后,只有一堆纸屑。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哈哈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恶鬼又哭又笑,身上怨气波动,越发惨烈。 “那天夜里,我的几位好兄弟将我灌醉,然后……把我做成了钱伥。” 听到这句话,在场几人内心一个咯噔。 这恶鬼生前也是恶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对兄弟也还算义气,结果被背叛了,还被做成钱伥。 王福听过钱伥的制法,这恶鬼生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被信任的兄弟百般折磨,恐怕死时内心怨气滔天,简直无法想象。 “哈哈哈!” 恶鬼说了几句,又笑出声,“多亏了他们,我死后变成恶鬼,他们几个早已老死,一切都带到坟墓里。” “可是,这和我谢家有什么关系?” 谢为善不能理解,大声质问道。 “当然有关系。” 恶鬼盯着谢为善,喃喃自语,“像,真像,太像了。” “你胡说什么?” 谢为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我是说,你像极了我其中一个兄弟。” “告诉你吧,我共有六个兄弟。自从苏醒后,我化作财物四处杀人,也知道了死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我那六个好兄弟,将我做成钱伥,连同宝箱埋入地下。” “一转眼,他们就金盆洗手,来到谢家庄,成了谢老太公的六个女婿。” 谢为善听到这里,脑子陡然炸开,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恶鬼得意大笑,“你是强盗贼人的后代,是我的苦主,你们谢家就是贼窝,冤仇相报,就在今日。” “相公,还和他啰嗦什么,你快走。” 纸扎元宝所化的高大金甲巨人,遭受恶鬼不断的撕扯,大片纸屑如雪花般落下,渐渐露出竹篾骨架。 反观恶鬼,越斗越强,周身怨气开始凝如实质。 噗通! 宅院中的猫狗宠物,接连倒地气绝,尸体瞬间变得干枯。 不用多久,恶鬼的鬼域笼罩整个谢家,将来不及逃走的生灵屠干净。 “你这娘子,也算有些本领。” 恶鬼一边和金甲战士战斗,一边仍有余力开口。 “半年前祖坟翻修,有人意外打翻宝箱,放我出来。” “我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就要上门索命,杀光谢家人。” “没想到,你家娘子养了一头纸扎鬼,拼死护住你。” “她还施展法术,杀人灭口,替你们谢家隐瞒丑闻。” “当时我实力还不太强,只好暂且留你性命,到处以索命钱杀人,壮大实力。” “今日过后,我要屠尽谢家庄,将你那六个贼祖宗的事迹宣扬天下。” 谢夫人抿着嘴不说话,全神贯注在手中纸扎元宝,与恶鬼大战。 她出身家道中落之家,三代以纸扎铺为生,这一行和卖棺材的差不多,都是生人勿近。 从小她就没与朋友,又学了供养纸扎鬼的法术,越发性格阴沉起来。 纸扎不能暴晒,所以铺子常年没有阳光,阴冷瘆人。 谢夫人从小到大,不知道阳光是什么感觉,直到那一天,她遇到了自己的阳光。 那一日,铺子门口,一位青年思得患失,透过门窗偷偷看她,脚下如同踩了钉子,半天也没有挪开。 后来,当地最大的财主,谢家上门提亲。 她才知道,那天的青年,是谢家的公子。 多年之后,谢夫人才知道,当年为了娶她,谢为善在父母高堂面前,几乎把头磕破了。 这些年来,谢为善敬她爱她,将她视若珍宝。 就算她因为修炼邪术,导致不能生育,谢为善也不介意。 二十年相濡以沫…… 谢夫人和谢为善守望相助,为了帮他完成振兴家族的愿望,不惜私下动用纸扎鬼,替他扫清障碍,付出的代价,则是折损自己的寿元福分。 然而,她在相公面前,还是那个本分善良的小娘子。 直到半年前,钱伥出现,一度要危害谢为善。 这头恶鬼太过强大,谢夫人费尽心血,才勉强护住相公,婆婆却疯了。 为了掩藏钱张的存在,她动用纸扎鬼,不断杀人灭口,并以纸扎元宝混淆视听,为的就是掩盖真相。 到了今天,终于藏不住了。 既然藏不住,就将这头恶鬼彻底消灭,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轰!” 恶鬼杀得兴起,将金甲巨人拦腰抱柱,当场撕成两半,哗啦啦,漫天都是雪花纷飞。 纸扎鬼败了,被恶鬼一口气吞进去,体型越发暴涨起来。 谢夫人摇摇欲坠,惨然一笑,回头看了看谢为善。 别了。 空气中浮现雷霆,一道道叠加,拥簇成大半个龟壳的模样。 裂格组符法! 王福终于出手了,酝酿已久的八道雷殛符,叠加起来,瞬间轰在恶鬼身上。 “嗷呜!” 雷霆最是克制鬼物,八道雷殛符叠加的威力,如同用烧红的刀子插入血肉之躯。 怨气蒸腾,恶鬼受创不轻。 “小道士,冤有头债有主,我针对谢家,和你不想干,给我滚开。” 恶鬼倒也狡猾,知道蛊惑王福,让他别插手。 “笑话,谢家和你恩怨我不管,但你四处杀人壮大自身,我必杀你。” 王福施展气兵法,空气旋转压缩,十几米长的尖枪照着恶鬼的脸上捅去,直接将脑袋扎个对穿。 恶鬼眼见不敌,当场化作一团烟雾,蠕动着往四面八方散去。 “指路明灯!” 谢世炬及时赶到,对着漫天烟雾一指,指冒出大团火光。 火光落在虚无的地方,瞬间烧出恶鬼的轮廓,随即响起咆哮声。 “王福,干得漂亮,总算抓住他了。” 废墟中的宝箱里,满是耀眼的财宝,但此刻无人去看。 这头恶鬼的本质,就是人性的贪婪、丑恶,凝结在财物上,经过天长日久酝酿而成。 钱伥恶毒的来源,不是鬼的可怕,而是人心的恐怖。 谢世炬双手不断发出火光,围绕着恶鬼焚烧,使之不能散为气流逃走。 “快来补刀。” 王福点了点头,掌心五钱脱手而入,打入恶鬼体内。 “殛!” 雷霆集中爆发,炸得恶鬼当场爆裂,散成无数碎片。 嗖! 从碎片中,有一抹淡淡灰气往外逃窜,恶鬼还想死灰复燃。 “糟糕!” 谢世炬手指狂点,奈何灰气速度太快,火光追赶不上。 他急的直跳脚,眼看着大功告成,若被这恶鬼逃了,必将功亏一篑。 钱张就算只刺下一丝残留,只要找钱财附身,通过不断害人,最终还能恢复,甚至更加壮大,成为更加棘手的凶鬼。 “决不能让他逃了。” 这时候,王福伸手一指,定形咒发动,“定!” 空气凝固,一缕灰气停在半空。 谢世炬的火光却不受干扰,直接命中灰气,将其烧得丁点不刺。 “干的漂亮。” 谢世炬和王福碰头,呼出口气,总算除掉这恶鬼了。 然而,道观的任务,至此还不算完成。 这个案件中,除了恶鬼钱张外,还有纸扎鬼,虽然是谢夫人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但终究害了不少人。 “夫人,夫人!” 谢为善跪倒在废墟,在他面前,谢夫人静静躺着,气若悬丝。 王福看了眼她的命火,已经即将熄灭,至于命火蜡烛,已经燃烧至尽头。 没救了。 “道长,救救我的夫人。” “抱款,贵夫人的情况,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谢夫人走的是旁门路子,不修行本命法,以折损寿元运势为代价,强行驱动一头恶鬼,今日经过剧烈大战,已经油尽灯枯了。 “夫人!” 谢为善听了大哭起来。 “王福,我这里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谢世炬走到近前,看了眼谢为善,低声说道。 “不必替我隐瞒了。” 谢夫人听到后,睁开双眼,对着谢为善说道。 “相公,你可知道我家什么来历?” “啊?” 谢为善愣住了,不是做纸扎铺子的么? “你也知道我家道中落,却不知道根本原因是什么。” 谢夫人说得断断续续,中途还歇了片刻,勉强继续。 “我祖上是做生意的,后来遇到强盗谋财害命,父母和家中长兄都被害了,只刺下先祖留家幸存,没了钱财家人,只好学纸扎手艺谋生。 谢夫人握住谢为善的手,“相公,杀死我祖辈的,就是刚才的恶鬼,和他的六个兄弟。” 她指着宝箱中的财物,哭泣着说,“这是我全家的性命。” “这就是命啊!” 她叹了口气,头一歪,死了。 谢为善呆呆愣在原地,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 第一百零八章 守灯法 “心灯初成,妥了。” 丁掌殿欣慰看着王福,入门第一关顺畅无比,果然不是一般资质。 然而,他也没到惊艳的地步,他之前十二位弟子,资质都是上上之资,入门一关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王福,守灯法,关键在一个守字,” “修行道路,千难万险,总有恶风黑暗,企图灭你灯火,断绝光明希望。” “守灯,就是要守护光芒,守住希望,灭杀一切来犯之敌,消灭一切灾祸劫难。” “若要黑夜长明,唯有秉灯前行。” 王福盯着掌心的灯火,柔柔弱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 此灯名为‘劫火重生’,就是要历经百劫而不坏,无数次重生归来。 “守灯法,除了这门核心本命法外,还有各种法术,组成一门‘守’的关键。” 丁掌殿叹了口气,“观主有令,我暂时不能收你,只好先传守灯法,剩下的核心秘法,只好等到五年,不,只有四年,四年之后,正式收你为徒,传授秘法。” “鲁老三的火符,若没有守灯法,威力不过是普通层次,但你如今点燃心灯,再修行守灯法,必定事半功倍。” 丁掌殿招呼王福道,“你先试试风符,看看有什么变化。” 王福听了心念一动,心灯藏匿形体,却是藏于胸中,一点光亮藏而不发。 “大风!” 最基础的大风咒。 王福刚一上手,觉得心灯颤动,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比先前多了几分灵动。 这就是守灯法带来的变化。 下一刻,大殿平地起风,化作呼啸而过的狂风。 王福目瞪口呆,这般威力,比之先前强了两倍有余。 核心功法,果然名不虚传。 先前他修行龟息功,压根不配套,只以为那样威力便是正常,如今看来却错了。 其他二间堂的弟子,修行的吐纳功法,也就是一般水准。 至此,王福才醒悟到,修行守灯法,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更关键的是…… 王福突然察觉到,有了心灯辅助,许多符咒的成形、施展,完全可以省去大量步骤,加快动手的速度。 “王福,你记住,守灯法神妙无双,对修行进度补益极大,还要待你以后慢慢挖掘。” 王福摸索了片刻,突然想到,如今被传授核心功法,也算是接触到关键核心了,是不是能问些门派秘辛, “丁掌殿,我有个疑问,咱们雷火殿修行五帝传承,三清殿则是三清,二者怎么捏合到一处的?” 这是王福迄今为止,心中最大谜团。 三清、五帝两个流派,由于理念不和,一向是泾渭分明。 从云阳观来看,两殿弟子势如水火,压根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观主也是三清门人,为何当初要在云阳观内,设立拜五帝的雷火殿? “王福,你学得守灯法,也算我雷火殿的核心弟子,这段往事让你知道也无妨。” “云阳观,本是出身三清魁首的云中道观,观主他老人家,是云中道观的杰出人物有机会登临真仙果位。” “奈何,他竞争失败,终生无望真仙果位,便自请离开云中道观,来到这里,自创云阳观一派。” 原来如此,云阳观本就是三清传承,那么雷火殿呢? “雷火殿,则是出自我和观主的一番交情。” “我雷火殿,传承南方离火真君的密典,属于五帝一派,却是出自五帝嫡传的真仙府。” 听到真仙府,王福内心抽搐两下,貌似老鬼也出身真真仙府,身上还藏着北方密典。 “真仙府,藏有最完整的五帝传承,共分黑水、青木、白金、赤火和真土五大流派。” “其中,真土位居中央,府主之位代代相传,久而久之,其他四支心生不满,才有了后来的五方之乱。” 五方之乱,丁掌殿显然不想再提,匆匆略过。 “五方之乱后,真仙府元气大伤,只剩下青木、黑水和真土三支,密典秘传散落大半,其他两支远走他乡,勉强保住传承。” 说到这里,丁掌殿高声说道,“我雷火殿,便是正统的赤火残余,根正苗红的五帝嫡传。” “想当年,我孤身一人,带着复兴赤火传承的重任闯荡,树敌无数,几次辗转生死边缘,最后遇到了观主,是他一手搭救我,并邀请我加入,共同成立云阳观。” 说到这里,丁掌殿目光中,流露对过去的缅怀。 王福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位掌殿,竟还是道观的元老级人物。 “王福你听好了,云阳观是根,雷火殿是根上长出的枝叶,根若不存,你我都还是原先的孤魂野鬼。” “我再次叮嘱你,和三清殿的弟子有竞争冲突都不为过,唯独不能破坏云阳观安身立命的根本,这是最后的底线。” “你性格脱俗,不循常理,多有惊人之举,外加天赋资质都是上上之选,立功受奖不费吹灰之力,但一旦行差踏错,要么不犯错,犯下的绝对是弥天大祸。” “若有那么一天,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必定亲自出手,毙杀了你。” 王福听他语气严重,急忙说道,“掌殿明鉴,弟子绝不敢有二心。” 看来,这位掌殿也是明眼人,看穿自己性格,提前警醒。 然而…… 王福内心也不服气,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从小打到,思想品德课门门过关,满分或许没有,但始终在及格线上徘徊的男人。 说我将来黑化变坏,谁信? 丁掌殿看了王福表现,内心满意,点了点头。 弟子入门,第一关就是传法、明德。 明德,便是对他讲明德行品性的重要性,规范日后的举止。 丁掌殿收徒,也是极其重视传统的,远不像他表表面看来那般简单。 “弟子王福,今后将谨记于心。” 王福再次重重拜下。 剩下的大半天时光,王福留在这片灯海中,属于心灯带来的变化,并感悟守字的精髓。 守灯即守道,是做一个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守灯人,还是霸气绝伦、横扫不服的开拓者,根据个人修行理念不同,选择的道路也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丁掌殿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其后并未躲过多干涉,留给王福自由时间领悟。 第一百零九章 火衣刀兵诀 丁掌殿留王福修行守灯法,花了一个月时间。 除去刚开始入门传灯,剩下时间,都是王福自行修炼。 毕竟,丁掌殿也是忙人,经常要处理各项杂务,偶尔也会抽出时间,指点王福修炼,只是次数不多罢了。 王福也乐得自在,一步步熟悉这门核心功法。 现在知道了,守灯法是南方离火真君密典的入门功法,地位等同于龟息功、黑水存神法。 自己学习的风符、雷殛符,大部分符咒体系,都是基于南方密典的体系建立,先前以龟息功法力驱动,总是差了些意思。 现在好了,功法和法术配套,威力一日日见涨。 “成了!” 这一日,王福突然有了突破。 只见他双手不动,嘴唇动了几下,然后张口就是一团风。 风起,转瞬间化作大风,吹得门窗呜呜怪叫。 “呵气成符。” 王福这段时间苦练,终于将大风咒,简化到顷刻间就能施展的地步。 以往一声‘大风’之后,还要掐印念咒,步骤繁多,而今只需一张嘴。 看似是从王福口中吹出,实则是咒法之力,抖动空气流转,瞬间化作大风。 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守灯法,果然厉害。” 王福心想,大风咒只是开始,还有风行术、气兵法、定形咒等等,等待他一步步攻克。 节省施法时间,对将来临阵斗法意义重大。 这次外出任务,面对恶鬼肆虐,王福真切认识到,生死就在一线间,抢先一步,就是天差地别的结局。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丁掌殿通知他,已经可以回去自修时,王福还在尝试压缩风行术的施法时间。 而且,他已经成功将风行术施法时间,压缩到一半。 “弟子再次拜谢丁掌殿。” 王福离开时郑重行礼,尚未拜师,即便有授艺之恩,也只能如此称呼。 守灯法对他作用极大,专修这门核心功法,虽然修为没有提升,但法力的使用率大幅度提升,施法的速度和威力,都是今非昔比。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守灯法和龟息功之间,还有相互促进的作用。 龟息功隶属北方密典,是黑水庭看家功法,而守灯法,却又是赤火庭秘法,二者本该是水火不容。 起初,王福也是这样想,生怕二者并行,不是黑水浇灭灯火,就是灯火烧干龟息。 然而,经过胆战心惊的尝试,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真仙府,有完整五帝传承,绝非没有缘由。” 王福将原有的龟息功法力,转化成守灯法的同时,竟意外发现,从水化作火,法力不但没有损耗,反而增加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奇怪了。 众所周知,物质的转化,必然会导致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损耗。 但是,损耗的量和最终转化的量总和,等同于转化前总量,这是物质和能量守恒法则。 王福发现,自己快颠覆这个法则了。 从法力从龟息功转化为守灯法,不仅没少,反而多出一丝,再从守灯法转化成龟息功,又多了一丝。 循环往来,除了日常修行所得,进度一下子上去了。 王福惊喜交加,这样一来,突破三叠指日可望。 回到院中,他独自修行几日,吸收百年人参的药力,觉得起步如飞,法力一股股壮大。 守灯法,为他打开全新天地,从此地开始,原本的羊肠小路,被拓宽成坦途大道,可以自由驰骋。 “王福,今日我传你火符体系。” 庭院中,鲁授师身穿劲衣,手持钢棍,正在教导王福。 “守灯法你已入门,火符入门的门槛已经过了。” “守灯可有心得?” 王福想了想,回答,“风吹火燃,火借风势。” “不错,我号称风火双绝,毕生心得,全在风火相激这条道上。” 鲁授师郑重其事说道,“风火雷三者,势越大、力越强,一点法力能波动万斤千钧的力道,然而,力道能发而不能收?能起而不能控,终究是大忌。” “你从风入手,渐而入火,这是循序渐进的路子,不可心急。” 说罢,鲁授师提起钢棍,“正好,你气兵法也算粗通,就来个以气燃火,火兵结合的路子。” 说罢,他法力激发,钢棍镀了一层气流,流转间凝结成符文,然后噌腾起火焰。 那火焰,初生时肆意摇电,尔后伏贴下去,裹着钢棍形成薄薄一层。 “此法,名为火衣刀兵诀。” 王福记了几遍,便开始上手,火符入手不难,却极难精通。 正如鲁授师所说,点火容易,控制火势走向最难,一旦失控,将害人害己。 所以,重点还是……控制。 “王福,你这只是入门功夫,能将火力压缩在钢棍周围,不散乱半点,才算是初成。”鲁授师在旁边指点,介绍到, “到了我这个地步,能以指代笔、以火为墨汁,精确作画,一副美人图几口气出来了。” 说着,他信手一挥,指尖冒出火光,收束成,毛笔尖模样,随着面前一块平整的白石板,肆意挥酒起来。 火烧白石发黑,如同墨迹斑斑,匆匆几手过后,一副写意的水墨风格美人图就出现在白石板上。 “嗬!” 王福见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看似大老粗的鲁授师,具备如此艺术细胞。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样?” 鲁授师作画完毕,拍拍手掌。 “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还差得远呢?” 鲁授师端详石板上美人图,叹气摇头,“丁老大比我更胜一筹,他能将雷霆压缩成细丝,穿过绣花针的针鼻,并操纵细针绣花。” 一个比一个猛,王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帮大老粗,业余生活很多样化啊,作画的作画,绣花的绣花,呃…… “鲁授师,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什么了?” 鲁授师好奇问道。 “雷火均为刚猛之力,约束不易,稍有差池便容易反噬自身。” “刚猛易折,唯有以柔化之。” “作画、绣花,均为平心静气的手法。” 鲁授师大惊,这份悟性也不差,自己还没说出个中真谛,他就猜出来了。 “所以,你选什么法子,用来锻炼自身?” “书法。” 舞文弄墨的本事,王福可以接受。 第一百章 守尸鬼 大战过后,谢家宅院遍地废墟,一片狼藉。 恶鬼虽然没了,但谢为善的心也死了,抱着夫人尸身发呆。 尘埃落定,陆续有仆人返回,开始收拾残局。 “谢庄主,你好自为之。” 按理说,王福要追究谢夫人邪法害人,但如今人死如灯灭,也不好再追究。 索命钱案,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头钱伥已死,此案了结。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 王福不禁感叹,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世间无垠无限,天地之大,何止一个谢家庄。 这里发生的不幸,若是对比其他地方,可能也不算什么。 王福离开时,知道这一走,自己可能一辈子不会再踏足此地。 “王福,走吧!” 谢世炬站在前方,找他一招手,笑得很是酒脱。 这位野生修行者,从来都是随遇而安,到处寻找恶鬼降服,借提升修为境界。 谢家庄事情结束后,他又要寻找下一个地方。 “王福你说,谢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谢为善的祖上和她家有仇?” 路上,谢世炬忍不住问道。 “有区别吗?” 王福心想人都死了,还要深究她的心理历程,实在没意思。 “她豢养纸扎鬼,若是早已知道实情,一抹手就能屠灭谢家。” “可是,谢夫人却默默守护谢家,帮着谢为善处理仇敌,更是想方设法从钱伥手中,保护谢为善一大家子。” 谢世炬笃定说道,“若要说她临死前才知道,自己全力守护的夫家,竟是灭门破家的仇人之后,岂不是太过可怜?” 王福悠悠叹道,“果真如此,非但不可怜,反而是福。” “你我现在都知道,谢世炬能当上族长庄主,他夫人暗中使了不少手段,以纸扎鬼杀人行凶。” “试问,朝夕相处的夫妇,这些事情能瞒得住么?” 谢世矩恍然大悟,“原来这对夫妇,都在瞒着彼此。” 王福叹了口气,“说到底,世事若要顺畅,无非是难得糊涂四字。” “难得糊涂?” 谢世矩双目一亮,越是琢磨,越是韵味无穷。 “王福啊,你不简单呐!” 谢世炬离开前,郑重对王福说道,“若有将来,你有机会得道,记得顺便渡一渡我。” 王福望着他背影,招了招手,终究没说什么。 掐指一算,距离道观给出的期限,还刺下十天,绰绰有余。 事情办完了,手续还要补一补。 水参将、江东主那边,还要出示文书证明,谢家庄这里,谢为善虽然伤心,却也给出书面上的作保,证明王福除鬼有功。 王福算了算,集齐所有文书,大概还要三两日,之后就能回云阳观复命。 “走!” 王福当即放出所剩不多的仙驹胜烟,施展风行术朝着目的地赶去。 …… “咳咳咳!” 谢世炬离开了谢家庄,走到荒野的路边,边走边咳嗽,似乎有暗病在身。 “不行啦!” 他找了棵树木坐下,斜靠着树干,缓缓吐出口气。 “年纪大了,筋骨松驰,才稍微活动了下,就撑不下去。” 说罢,谢世炬从封印袋中掏摸片刻,竟掏出一具面目栩栩如生的尸体。 巴掌大的封印袋,一具尸体竟能装进去! 尸体的模样,是个手脚粗大、浓眉大眼的青年,双目微闭,肤色死白,似乎睡着了。 “呼呼呼!” 谢世炬抱着尸体,口对口吹气起来。 王福若是见了,必定当场惊悚得大叫,“搞基啦! 谢世炬吹气时,满脸涨红,每次呼吸的声音,都像是拉风箱般艰难。 而且他每次吐一口气,身躯就缩小一圈。 相应的,那具青年的尸身,渐渐浮现血色,似乎随时能睁开眼。 片刻后…… 青年猛地睁开眼,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眼神举止和谢世炬一模一样。 再看‘谢世炬’的尸身,已经枯槁如干尸,再无半点生机。 “哎!” 青年,确切来说,是谢世炬,望着地上的尸身叹了口气,“这‘守尸鬼’的路子,实在有大缺陷,回回如此。” 若王福一双眼睛在场,必定能见到前所未有的景象。 青年起身时,体内的命火蜡烛还是白色,等到他活动几下,习惯了手脚的力量,一口新鲜呼吸吞入腹内,蜡烛陡然变成红色。 从鬼变成活人? 他转头看向王福离开的方向,略有所思。 “一个有趣的小朋友,在我面前伪装成野道士,可你身上的正统五帝传承却藏不住。” “将来若有缘见面,你虽然未必认得我,我却还记得你。” ‘谢世炬’翩然一笑,弹指对着某个方向点出,云层翻腾,黑气蔓延。 谢家庄外,鬼女见到此番异变,脸色陡然变了,“谢家庄内,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厉鬼?” “我竟没察觉他的存在,实力何其恐怖?” “看来,这次云阳观的小子死定了。” 鬼女冷笑了几声,转身便离开。 与此同时,谢世矩收回手掌,咳嗽几声,“我这把老骨头哟!” 说罢捶了捶腰眼,步履蹒跚走开了。 躺在树下的干愿尸体,被风一吹,当场散成漫天粉末,几下便无影无踪。 …… 王福哼着歌,心情很是舒畅,身上带着几份证明的文书,这是水参将、江东主连带着一群耄耋宿老,签字画押,都按了红手印的。 道观核对每项任务,都要仔细核查,文书手续必不可少。 更何况,王福这次楼草打兔子,一下子解决了两项任务,属于超额完成,必须有证据。 这次回道观,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王福抬头看去,路边这坨牛粪,怎么就这么顺眼呢? 耳边风声流转,仙驹胜烟配合风行术,可谓是风驰电掣。 话说,这趟外出,仙驹胜烟也消耗的差不多。 王福用得顺手,打算回道观,就想办法多买些囤着,日后常用。 “嗯?” 远处浮现一个黑点,靠近了看,是离开时经过的凉亭。 凉亭里似乎有人影走动! 王福心中好奇,不由得停下脚步,这里距离云阳观很近了。 难道,又有道观里面的门人弟子外出,要路过此地? 第一百一十章 梅花易 一块青石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六个大字。 “我写的还可以!” 笔锋之凌乱、结构之儿戏,勉强能达到三岁儿童的水平。 写到最后一字,甚至崩掉大半角石板,望之触目惊心。 王福却抱着双臂,看着直点头,还可以了,总算能看出来是六个字。 刚开始时,呵呵…… 他自己上手,才发现知易行难,别说像鲁授师那样作画,写个完整的字都难于登天。 真是锻炼人呐! “继续,争取年底,提升到六岁儿童的写字水平。” 王福给自己打气,继续修炼起来。 虽然看似无用功,但是随着他控制能力提升,法力的运转更加顺畅,使用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果然…… 丁掌殿的安排,都是针对性强化提升,未来将受益无穷。 “明天的安排是,我看看,嗯,跟着邵授师学易。” 王福擦擦汗,提起铸铁水壶痛饮一大口,然后查看行程表。 学易好啊,不用舞刀弄枪,正好劳逸结合一下。 邵授师的梅花易,属于草木一派,按照老鬼的说法,远比不上归藏易。 但是,王福却坚信,邵授师肯定有些真东西。 学! …… “梅分六瓣,又称‘六花’,我这门梅花易,以六数为核心。” “易经中,九为阳极之数,六为阴极之数。” “”梅花易,以阴入阳,与寻常卦术不同” 邵授师讲课时,声音细弱悬丝,不时还要停下来咳两下。 但是,王福却听得津津有味,不停记笔记。 果然…… 老鬼不怀好意,教的归藏易似是而非,缺了许多关键的细节。 邵授师传授梅花易,将卜算体系的许多常识、要点,都一一讲出,毫无保留。 这才是传授弟子的态度! 如果说,原先的归藏易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稳。 现在邵授师讲授,就是从地底夯实开始,一步步往上起楼阁、盖高厦。 邵授师面前摆放各种器具,有枯树枝、干草束等等,都是算卦用的器具。 “梅花易,最大特点是不限制器物,随手草木成卦,方便快捷。” 王福边听边点头,比归藏易强,想要起卦非龟壳不可。 “来,王福,你来试试看。” 邵授师一直桌上的器物,起身让开位置。 王福站到案桌前,随手挑了一根著草,“邵授师,算什么?” “就算庭前墙角边,有几束野草。” 王福点了点头,按照步骤默默卜算起来。 “五丛!” 片刻后,王福从卦象算出,野草共有五丛。 “不错。” 邵授师也无需外出确认,他拿这个做考题,己经是提前知道答案。 王福初次上手,就有如此表现,让他眉头舒展开,看来还是有些天赋的。 “王福,我还要叮嘱你,卜算者,算过去容易、算未来难;算别人容易、算自己难。” 邵授师苦口婆心劝道,“过去是确定的,投有变数,所以算起来容易。” “未来充满变数,各种不确定的可能,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所以想要算准很不容易。” “甚至有可能,前一刻算的结果是对的,到了下一刻又错了。” 王福瞬间了然,如果说过去是一元一次方程式,未来就是多元多次方程,难度远不是一个级别。 邵授师重点强调,“还有,切莫随便泄露天机,每次说出未来的卦象,都是有代价的。” “你看我如何? 王福打量邵授师,违心道,“挺……挺好的。” “好什么好?” 邵授师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接着剧烈咳嗽,“都快离死不远了。” “我就是自恃天赋高,算卦极准,早年泄露太多天机,才导致反噬,落得如今百病缠身、病入膏育的下场。” 他盯着王福,语气极其郑重,“王福,你切记,不能随意泄露天机。” “什么是天机?万物变化之枢机、天地运转之征兆,凡人能窥探到真实一角,就已经是万幸,更何况随口泄露,导致未来生出无端变化。” 王福捕捉到要点,“邵授师的意思是,泄露天机不可怕,从而引发的未来变化,才是反噬的根本源头? “你说的很对。” 邵授师剧烈咳嗽几下,感叹道,“我当时若是有你这般悟性,如今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感叹了片刻,邵授师下定决心,“王福,你的悟性、心性都过关,我决定传你独门秘法,藏机秘术。” 藏鸡秘术?莫非是……缩阳? 王福觉得小腹一紧,心想不至于吧! “所谓藏机,就是潜藏命理气机,让自己在天机体系中,成为一个透明人。” “天机,是万物生灵的气机聚合而来,未来的祸福吉凶都在其中,人不能跳出天地间,所以也不能摆脱天机的掌控。” “然而,跳不出去,可以藏起来。” 邵授师对王福说道,“你用卜卦,可以测算他人可曾想过,万一有人卜算你,那会怎样?” “呃,很糟。” “天机之内,人人都是平等,掌握了卜算之法,勉强能看到一丝契机,能看到他人,也能被他人发现。” 嗯? 王福觉得,越听越耳熟啊! “我钻研梅花易大半辈子,虽然卜卦不是最强的,但这门藏机秘法,却是一生精华所在,就算术法比我厉害的人物,也未必能算到我。” 邵授师总结道,“让别人算不到你,等同于在天机中隐身,这里面的优势就大了。” 王福脑海一道闪电劈过,可不熟悉吗,是黑客呀! 如果将所谓天机,比喻成信息互联网,连同未来过去,所谓的气机,就是个人链接天地的通道,大部分人是单向通道,唯有掌握了卜算秘法,才能双向沟通。 王福和邵授师,就等同于黑客,能卜算其他人的情况,然而却也要面临其他人窥探的危险。 泄露天机就更好解释了,你黑的次数太多,积累大量机密,收藏可以,四处公布共享,扰乱网络秩序,不是上赶着被封号封地么? 黑客如何防止别人黑进你的电脑呢? 肉鸡、跳板、沙盘系统…… 王福脑海中,跳出一连串的术语,邵授师,换个说法,我就好理解多了。 所谓的藏机秘法,按王福理解,换种说法,就是隐藏个人ip地址,敌对阵营的黑客,就算想要黑你,也找不到接口,无处下手。 完美!我就要学这个。 第一百零一章 回道观 “三清殿的!” 王福眯眼细看,亭中二人身穿三清殿弟子服饰,年纪较大,应该是两位师兄。 他知道三清殿是什么脾性,干脆绕过凉亭就走 没想到,亭中两位三清殿弟子,见到王福,乐得差点跳到亭子顶上。 “快看,快看,是王福。” 二人乐得像个傻子,却见到王福绕个弯,眼看就要离开。 “快停下,停下!” 这二人施展身法,箭步如飞,奈何仙驹胜烟太快,实在追不上。 “堵我,休想!” 王福撇了撇嘴,没想到三清殿弟子肚量这么小,妄图在道观外面堵他。 自己今天心情大好,也就不和他们计较,走人! “王福师弟,救命啊!” 二人眼看着追不上,坐倒在地,放声嚎叫起来。 “这…… 王福停下脚步,讹我,心想不至于吧! “二位师兄,找我有何贵干?呃……” 王福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二人鼻青脸肿、目光惊恐,好像不是来堵人的。 “师兄请起。” 王福看他们坐在地上有些不好看,急忙招呼二人起身,顺便拍拍尘土。 两位三清殿弟子起身后,一把抓住王福左右双袖,生怕他走了。 “王福师弟,我们特地等你归来,走,一同回道观。” 那副亲热模样,让王福觉得如在梦中,差点以为自己原来是三清殿的弟子。 “呃,好吧!” 从凉亭到云阳观,路程也不算长,两位三清殿弟子殷勤备至,不停嘘寒问暖。 “有猫腻!” 王福直觉有问题,但感觉不到杀气,默默测算一二,发现也没什么陷阱。 “二位师兄,有话实说,千万别和我打哑谜了。’ 眼看着云阳观就在眼前,王福停下脚步,朝二人说道。 两位三清殿弟子,苦笑着对视,然后齐齐朝王福鞠躬。 “王师弟,能不能麻烦你和丁掌殿说一声,不要再打我们师父了?” 呃! 无妄之灾啊! 王福没弄明白,问道,“尊师是谁?” “袁授师。” 王福为难摊开手,“抱歉,我可做不到。” 大人物之前的恩怨,岂是他一个小小弟子能掺和的? 丁掌殿虽然器重他,却也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更何况是私人恩怨。 明明摆着,对方这是给自己挖大坑呐! 绝不能答应! 王福快走几步,摆脱这两人,就要进入道观,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 “王师弟回来了!” 对面一个熟人,是丁元妄,他笑了两声,亲热抓住王福,“走,跟我去见掌殿。” 两个三清殿的弟子还想追上,见到丁元妄后,目光露出惊恐,猛地停下脚步。 “别理他们,走!” 路上。 “王师弟,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王福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不是该问任务是否完成吗? “还行,有惊无险。” 王福点了点头 “掌殿很是担心你,特地让我留意,见到你回来,即刻带去见他。” “请带路!”王福说道。 他随机想起在凉亭等候的弟子,忍不住询问情况。 “他们啊!” 丁元妄轻描淡写说道,“我打的。” 王福吃惊不已,怪不得那两人鼻青脸肿,原来是这位丁师兄动手。 别看丁元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动手还真不手软,把人打得哟! “不光他们,他们师父袁授师也被揍了。” 王福大吃一惊,对这位师兄有了全面认识,“也是你干的?” “咳咳咳咳!” 丁元妄剧烈咳嗽起来,慌忙摆手,“别开玩笑了,别说打不过,打得过我也不敢。” 他随即给出答案,“是掌殿亲自动手。” 为什么啊! 王福刚想发问,丁元妄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了你。” 啥? “先别问了,掌殿和授师们都在等你。” 很快,丁元妄带着王福,一路来到掌殿的居所。 “弟子王福求见。” 嗖嗖嗖! 几道人影迫不及待,出现在王福面前。 为首的是丁掌殿,两旁是鲁授师、綦毋授师,还有个病怏怏的中年,正在喘气。 “好,太好了。” 丁掌殿见到王福大喜,“进来说话。” 片刻后…… 王福坐在几位长辈面前,始终有些坐立不安,小声说道,“要不我还是起来站会儿?” “不必了,你坐着就好。” 丁掌殿和授师们,仔细打量王福,那眼神简直了。 “王福啊,你什么时候练成定形咒的?” 鲁授师率先开口,旁边丁掌殿冷哼一声,表情明摆着‘应该我先问’。 原来是为这个。 王福放轻松了,诚实回答。 “从鲁授师您那边学得练法,后来琢磨了一段时间,瞬间就参悟了。” 这么简单? 鲁授师呆愣片刻,然后一拍大腿,可不就这么简单么? 天才的世界中,任何难度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水到渠成。 好孩子啊! 鲁授师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疼,那帮三清殿的混球,怎么忍心迫害这么乖的孩子? 丁掌殿一看,终于轮到我了, 然而…… “太阳镜!” 綦毋授师又开口了,询问这件法器。 这个题目也没超纲,王福内心更加放松,当即回答起来。 “这件法器,嗯,是我针对三清殿的明光符设计的。” “削弱强光,又不能影响视线,唯有……” 丁掌殿内心在咆哮,又抢我的机会,给我等着。 綦毋授师面无表情,听王福说出来龙去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咳!” 丁掌殿清了清嗓子,终于没人跟我抢了。 “咳咳咳!” 病快快的中年人,却趁机开口,也是问王福。 “王福,听过占卜问卦么? 王福吃惊看他,这位病号中年竟也是授师? 他连忙点头,表示不仅听过,还颇为了解,最近用的很是顺手。 丁掌殿冷着脸,你们都抢着说,好,好! “王福,这位是邵授师,精通草木占卜中的梅花一派。” 邵授师摆了摆手,“虚名而已。” 然后他问王福,“你愿意跟我学易吗?” “愿意。” 王福连忙答应,归藏易不能故步自封,多学一门触类旁通才好。 邵授师说完就反身回去,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对王福抱有的希望不大,学卦对资质要求太高,千万人之中,不见得有一个能上手的。 邵授师是被硬拉到场,原因是其他两位授师都对王福赞不绝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 藏机秘法 “说到算他人易、算自身难!” 邵授师又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放缓。 “人生在世、如同棋局!”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任你修为再高、法力再强,若仍在局中,就无法参透自身的命数。” “王福你记住,卜算术数再强的存在,也不能算清楚自己的人生轨迹。” 邵授师本以为,这番道理太过深奥,对方一时半会不能领悟。 然而…… 王福听得连连点头,“授师,我知道了,就好比这一双眼睛,看其他人清清楚楚,唯独是看自己却很难窥其全貌,必须借助镜子才行。” 他笑了笑,说道,“卜算之法,无非是在双眼、法眼外,开启一双看出天机轨迹的全能之眼。” “呃,邵授师,我说的不对么?” 王福突然发现,邵授师紧盯着他,神情怪异,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哎!” 邵授师开口,“我现在确定,传授你藏机秘法,是明智之举了。” 他还不忘提醒王福,“其实,在你之前,还有一个人选更加合适,可惜被三清殿抢走了!” 啥? 王福眼见邵授师如此惋惜,显然那人的天赋,当真是令他念念不忘。 “邵授师,究竟是谁?” “算起来,那位天生灵童,也是和你同届,名为易无涯。” “呃,什么是天生灵童?” 邵授师面露遗憾之色,仿佛当初与之失之交臂,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天生灵童,就是从娘胎出来,就已灵觉过人,能未卜先知,预测吉凶。” “这种人,若在乡野间散落,无非沦落成神棍,靠着天赋骗吃骗喝,等到耗尽天资,便沦为众人之资,再无半点奇异。” “可易无涯真是好运气,被云阳观看中,收入门派。” “若能让我教导,假以时日,我云阳观又能多出一位神机天师。” 神机天师? 王福心想,别光盯着人家的弟子,我也可以啊! “丁掌殿呀,怎么就争不过三清殿,这么好的苗子被抢走了,我雷火殿错失良机啊!” 邵授师说到这里,扶着膝盖连连叹息。 王福有些吃味,提醒道,“邵授师,其实我也不差的,虽然不是天生灵童,但我也很聪明,而且还肯用功。” “嘿嘿!” 邵授师笑了笑,没有多说,显然没把王福的话放在心上。 “王福啊,不提这个,咱们先学藏机秘法。” “凡夫学拳,都先练筋骨,打人之前,先要抗打,跟我学梅花易,就要先藏机,保证立于不败之地,再去算他人。” 老银币的套路,我喜欢。 王福拱手道,“弟子求之不得,邵授师,请传授。” 片刻后,王福和邵授师二人,隔着案桌对坐。 在他们只见,放着两坛棋子,分黑白二色。 “我先来!” 邵授师将手伸入棋坛,随意挑捡了几枚,捏在掌心取出。 “你现在卜算下,我掌心有几颗棋子,黑白各几颗。” 王福捏着蓍草,开始测算起来…… “嗯?” 卦象竟被扰乱了,王福吃惊抬头,看到邵授师含笑看他,“怎么了?” “邵授师,为何算不出来?” 邵授师松开掌心,黑白各二,划出弧线丢入棋坛中。 “因为藏机秘法,此法是我毕生心血,不著文字,只能口口相传。” “你侧耳过来,我传你……” …… 藏机秘法,将自身隐没在天机之内,意在‘浑水摸鱼’。 就好比,隐身术的原理,是将自身变得透明,其他光透过,本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自然肉眼难见。 藏机秘法,原理也是相同,借助周围的气机,混淆敌方的目标,纵然想要推算,也难以定位具体的所在。 借机行事、随机应变! 这八个字,便是藏机秘法的精髓所在。 “王福,刚才你卜算我掌心有几颗棋子,实则我斗转星移,将你的目标转移到两个棋坛中。” “原来如此!” 王福恍然大悟,掌心棋子有限,棋坛中的棋子数不胜数,难怪刚才怎么也卜算不出来。 “这只是个例的运用,藏机秘法变化万千,最忌讳死板、不知变通。” 王福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 邵授师将棋子退到王福面前,“你再来试试!” 又是猜棋子? 王福罢手探入棋坛中,哗啦啦拨弄棋子,片刻后抽出。 “请授师猜猜。” 邵授师随手,从案桌上取了一个……算盘。 算盘是木质,共有六行,每行有六颗算珠,共计六六三十六颗算珠,合天罡之术,拨弄起来叮叮脆响。 此物,也是梅花易的算具之一,名为天罡算盘。 几番拨弄,邵授师停了下来,皱眉看向王福,“你究竟藏了几颗?” 算盘上的珠子,分为上下两档,往上一颗,计数为一。 现如今,六颗算珠都在下方,意味着结果是,零! 零就是无,就是没有,一颗也没有。 王福笑了笑,“授师难道算不出来?” 算是算出来了,但邵授师却不信,认定自己被干扰了。 怎么可能? 自己的卜算术数功力深厚,远在王福之上,而王福也才刚接触藏机秘法,双方差距太大,不存在无法卜算的情况。 为什么? “邵授师请看!” 王福摊开手心,空无一物,一颗棋子也没有。 果然没有! 邵授师内心抽搐,他刚才算到的结果,就是无,没有一颗棋子。 然而,他却怀疑自己的结果,认定被王福干扰。 不,心中有了疑惑,已经被干扰了。 “邵授师,听听我的思路。” “藏机秘法是你亲手传授,我刚上手,有什么底细,在你眼中都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所以,我只能利用你的优势,让你走进死胡同内。” 邵授师听对啊,他自认为卜算厉害,所以不愿相信王福手中一颗棋子也无,放着正确答案,也要追问‘真相’。 刚才的表现,已经是输给王福一局了。 “好啊!” 邵授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开怀。 尽管王福玩的是心战,没有运用到藏机秘法,但他的思路和想法,却是吃透了邵授师的心血精髓。 心机,也是天机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 一身所学,终于找到传人了。 “我们再来,你的小把戏,可以歇歇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惩大诫 三清殿,几个入门弟子下了早课,正结伴而行。 “无涯,你又要到董授师处学习? 被称作无涯的男童,年约十岁,满头灰发,长相老成,闻言点了点头 他是三清殿今年招收的天生灵童,是学卜卦术数的好苗子。 董授师,是三清殿中精通卜算的高手,很早就内定他为弟子,一直私下授课开小灶。 由此可见,王福的待遇,在云阳观不是个例。 “我先走了。” 易无涯和同伴们摆摆手,径直朝董授师处走去。 “无涯,你来了,快将昨日所学复习一遍。” 易无涯顿了顿,说道,“董授师,我都学会了,无需复习。” 董授师苦口婆心劝道,“易道无涯,谈何学会?” 易无涯没法子,当场取出算具,在他面前上手一遍,精熟无比、分毫不差。 更难的是,卜算过程透出的那股灵性,让董授师望尘莫及。 董授师也不禁庆幸,,幸亏下手早,将如此天才收入三清殿。 雷火殿的邵授师,易道上的造诣,也不下于他,唯独是身体稍差,难以与之争锋。 若是被对方抢先,三清殿就要错失未来的神机天师。 就冲这个,他也要念袁授师的人情。 “易无涯,我这一脉,是金石卜算。” “与草木随手可得不同,金石法最重仪式,对算具要求极高。” “从古至今,铜器金器玉器,都是尊贵至高的礼器,用以祭祀神灵,所以能通灵,可判断未来吉凶。” “有用铜鼎、玉简的,也有用铜钱、走盘珠的,无非是因地制宜。” 易无涯心中有个疑问,此刻忍不住问道,“金石和草木,孰强孰弱?” “荒唐,你心中有此想法,就是存了争强好胜之心,法无高下,人有强弱。” 董授师难得发发火,呵斥道,“卜算之人,须得心如止水,但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就落了下乘。” “弟子知错。” 易无涯心中其实不以为然,他天生灵觉,自从学习金石占卜后,更是觉得天下无不可算,骄气渐生。 董授师也是见到征兆,才出言训斥,却没有效果。 “易无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自恃天赋,小瞧了其他人。” 董授师说道,“金石、草木之上,还有一门归藏易,若能学会,神鬼辟易。” “啥?” 易无涯听到这个,眼睛都瞪大了,“弟子要学归藏易。” “没有。” 重投师解释道,“归藏易是最古老的易学流派,以龟壳、牛骨为媒介,又称甲骨古流。” “此法原本是羽化山真仙府的核心秘传,只有府主一脉相传,可惜如今,真仙府自内乱后,也没了这项传。” 真仙府! 易无涯琢磨两下,雷火殿不就出自真仙府么,连忙问道,“雷火殿可有此法传承?” “没有。” 董授师笃定道,若邵授师得了此法,自己早就不是对手。 “这样啊!:” 易无涯有些失望,他如今得知甲骨古流存在,恨不得立刻转换门庭。 “话说这么多,望你抛除杂念,专心修行术数。” 董授师又传授了今日课程,片刻后离开,让易无涯自行修行。 以易无涯的资质,片刻便学会了,剩下时间就是实际演练。 “对了!” 百无聊赖之下,易无涯突然想到,雷火殿有个王福,最近名气很大,雷火殿为了他,不惜和几位授师发生冲突。 “此人什么来头? 易无涯也听过,同届的储含光也在王福手上吃亏,但他走易道专精路子,和储含光交情不深,也没什么感触。 如今,却越发感到好奇。 “不如,算算他的情况如何?” 易无涯取过一把玉简,质地牙白细腻,开始卜算起来。 恰在此时…… 王福已经初步熟悉藏机秘法,集合黑客技术的概念,将具体的手段总结分类。 首先是代理地址,用偷龙转凤的手法,将自身气机伪装,外人若要卜算你,必定误中副车。 其次是层层马甲,若遇到强敌,就要通过层层伪装包裹,套娃一般,让对方始终难以找到真身。 最后一招,才是最厉害的,连邵授师也不会。 王福也是借助自身的本事,结合藏机秘法,推陈出新的一门秘法。 此法,名为……拔网线。 你再厉害的黑客,我防不住,拔网线总成了吧? 物理隔绝,乃是互联网最无解的防御。 天机是万物气机的总和,要想不被外人洞察先机,若不能藏在天机中,索性直接下线。 王福可以利用龟息功,短暂陷入假死状态,在天机中消失一段时间。 只是,这门秘法太过凶险,若是不能及时还阳,极有可能弄假成真。 “嗯?” 王福刚学得藏机秘法,突然就察觉不对,竟有人窥探自身。i 下一刻,他立刻施展偷龙转凤的手法,将自身气机,转移到邵授师身上。 对面的邵授师抬头,“王福,怎么了? “邵授师,有人在算计我。” 邵授师微微忿怒,这还得了。 他袖口一抚,案桌上算具齐齐跳到半空,眨眼间四周气机紊乱,变得凶险起来。 反击,悄无声息间展开。 “啊!” 易无涯正在卜算,突然脑海一阵剧痛袭来,朝后仰倒。 “怎么了?” 董授师听到叫声,连忙从后堂走来,见到易无涯在地上痛苦打滚。 “弟子卜算雷火殿王福,不知为何这样?” 董授师也一听,火冒三丈,“谁允许你在道观内,随意卜算同门的?” 不经他人允许,擅自偷窥气机,这是易道中大忌讳。 “你难道不知道,雷火殿有邵授师在,连我都不敢随意窥探,此番必定他发现了,给你个教训。” “如不是看在为师面子上,你早就变成白痴了。” 易无涯后悔莫及。 …… “邵授师,我还想学这个。” 王福看得两眼泛光,没想到还有反黑过去的手段,如此一来,岂不是攻守兼备? “不急,先把基础打好了。” 邵授师不急不慢,督促王福继续学习。 “等你学的差不多了,我便叫你如何防备诅咒、压胜一流的阴诡邪术。” 最终,邵授师还是给王福吃了颗定心丸。 也行,不能伤人,自保也可以。 第一百零二章 撑腰 邵授师身体虚弱,和王福说了两句,便向丁掌殿告辞离开。 梅花易! 王福望着邵授师背影,心中略微有些期待。 老鬼传授归藏易,却是不怀好意,未能将各种玄机尽数传授。 若能从邵授师这边,学到些真东西,触类旁通也是好的。 “王福,这次委屈你了。” 丁掌殿心想,总算轮到自己的,威严开口说道。 嗯? “你这次被罚外出任务,归根到底,还是被牵连了。” 丁掌殿看向鲁授师、暴毋授师二人,摇了摇头。 “姓袁的不怀好意,居然借题发挥,故意借题发挥,让严授师惩治你。” 丁掌殿朝王福重重点头,“你在二间堂的做法很好,我们都看过了。” 旁边鲁授师也乐呵呵说道,“那帮不成材的蠢货,如今被你调教成狼崽子,修行如狼似虎,简直在拼命。” “我们都看过了,他们的修为术法,近来提升极大。” 原来是王福制定的‘快乐学习’法! “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福谦虚说道。 “王福你放心,姓袁的太欺负人,竟敢指示弟子诬告你。” 丁掌殿捏拳,嘎巴直响,“我替你揍过他了。” “不仅是他,他的几个弟子,元妄也出手教训过。” 王福大汗,原来根子在这边,难怪袁授师的两个弟子,守在凉亭等他回来。 现在想想,惨呐! “王福你放心,老严那边,我和他说过了,不会再拿任务的事情为难你。” “你就安心待在雷火殿,修行如常,别管其他。” 鲁授师也跟着说道,“水鬼来去无踪,又有水遁保命,就算入曲弟子亲去,也不太可能解诀。” 说到这里,他叹息道,“还是你会选,这水鬼案虽然棘手,却是五件中最容易的,只要不下水就没有性命之危。” “其他几件不是凶鬼就是未知的鬼物,更加棘手,稍不注意连命都保不住。” 丁掌殿点头说道,“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任务没完成,也不打紧。” 王福这一来一去,加起来二十多天,在他们心目中,真不够完成一项任务。 水鬼藏在河中,根本无从找寻踪迹,一般情况下,耗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收效。 所以,他们估计的结果,王福是任务失败回道观。 不是溺爱,而是对王福这样弟子来说,一上手就是那五项的难度,实在是太刁难人了。 “可是,我已经完成了。” 王福取出一叠文书,双手呈上去。 “这是……” 丁掌殿匆匆扫了一眼,就发现是结案文书,竟是窄口湾当地军民出具,口述王福如何灭杀水鬼的过程。 “这……” 丁掌殿微微吃惊,没想到王福还有这样的本领。 文书可以造假,但实情没法伪造,只要云阳观派人到现场勘查,必定能验证真伪。 他已经倾向于,王福杀了水鬼,得胜归来。 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丁掌殿欣赏看着王福,连连点头,阳关二叠修为,就解决了道观一桩难题,给雷火殿争光了。 “丁老大,让我瞧瞧。” 鲁授师迫不及待,抢过文书,没看先皱眉。 “严白脸也太小气了,王福出去做任务,连一张溯影回光符也不给。” 溯影回光符,等同于一次性录像机,能还愿当时的景象。 关键,这是中级符,而且是珍稀级别,道观能制作的人数,不超过剪刀手能比划出的手指数量。 试问,怎么可能舍得给王福使用? 王福却记住此符的名字,他不给咱,咱自己画一两张。 “唔,了不得,老基你快来看看。” 丁掌殿早已匆匆看完,回味其中记录的细节,忍不住要拍案叫好。 王福的表现,足够打满分,有勇有谋、隐忍善断,一出手就灭杀了狡诈的水鬼。 全程花费时间,不超过两天,破纪录了属于。 “咦,怎么还多了几张?” 鲁授师正和秦毋授师分享,猛地发现,水鬼案文书已看完,后面还有好大一叠。 合着,你们都只注意水鬼案,没有看到索命钱案? “掌殿,快来看看。” 过了片刻,鲁授师声音有些颤抖,一味催促丁掌殿来看。 “看什么?” 丁掌殿很不耐烦,芝麻点小事都叫他,这掌殿当得真心累。 “这……” 丁掌殿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什么,索命钱案也…… 空气突然安静,三位长辈仿佛突然对王福没了兴趣,周围只刺下翻阅文书的声音。 “王福,按照你说的,索命钱案也被破了。” 王福点点头,“不错,虽然有外人相助,但索命钱的幕后恶鬼,的确被消灭了。” 心想,未来一个月,怎么着也要画出溯影回光符。 “好!” 丁掌殿一声喝,头顶两块瓦片当场裂开。 “王福,你总算给我长脸了,我雷火殿也有人才。” 王福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鲁授师趁着丁掌殿高兴,偷偷告诉王福。 原来,王福离开云阳观后,三清殿有个弟子外出回归,以三曲六转的境界,杀了两头厉鬼。 够狠的呀! 王福倒吸凉气,三曲修为、厉鬼,都不是他目前能企及的。 “三清殿的人尾巴都翘上天了,丁老大憋了一肚子气,再加上你的事情,闯到雷火殿,将姓袁的痛打一顿。” 原来如此,王福反应过来,那袁授师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那位三清殿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罗修真,他离你太远,先不要与之作比较。” 鲁授师生怕王福好奇,上赶着和人家比,容易伤自尊。 “原来是他。” 王福想起在凉亭遇到的好酒青年,没想到他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对了,王福,你既然回来了,修行也不能拉下。” “老基因为太阳镜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几日,然后你就跟着我,再传授你几门厉害的法术。” 鲁授师显然事前请示过丁掌殿。 丁掌殿朝王福微微点头,“你如今立下这两件功劳,我收你为弟子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什么? 王福先是一惊,太突然了,人家心里还没准备嘞!” 然后大喜,雷火殿的核心传承,本命法守灯,终于能入手了。 他的龟息功,目已经到了瓶颈,若要继续突破,非得有外力不可。 这外力,就是鲁授师曾提及的守灯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造器 被人窥探,只是个小插曲,更何况邵授师已经给对方教训。 王福心知,邵授师肯定知道对方是谁,却选择了就此作罢。 敢对云阳观的人动手,邵授师心知肚明,仍投有继续之追究,可想而知,对方肯定也是道观中人。 “三清殿!” 王福心知肚明,没有点破,打算等自己术数造诣深了,再找回这个场子。 事后,邵授师为了补偿,又传了提防诅咒邪术的手法 “守灯法,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 “心火蒙尘,便是遭遇劫难的征兆,你设下提醒的信号,一旦激发,即刻运转藏机秘法,混淆对方的目标。” 王福仍不满足,“岂能挨打不还手?邵授师,传我反击的法子吧!” “嘿嘿。 邵授师咬紧牙关,坚决不传。 遗憾! 王福心想,只能做个无害的小白兔,不,至少要套上龟壳才行。 人贵在知足,他在邵授师处,已经学到大量知识,极大补充了先前的基础欠缺。 在此之前,他以为掌握归藏易,就能算无不准,天地尽在掌握。 如今才知道,自己行事不慎,和裸奔没什么区别,幸亏没遇到高手,否则早就翻船了。 又学了几日,期间不时到鲁授师处打卡签到,修行‘火衣刀兵诀’。 忙了有段日子,王福猛地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兑现奖励啊! 綦毋授师也不来找他,王福只顾着修行,把奖励的事情抛之脑后。 “丹器坊!” 王福打听到丹器坊所在,直接上门求见。 巧的很,今天就是基毋授师当值,让弟子带王福进入。 “这位师弟,来了造器丹器坊,就好比回到了家,无需拘束。” 原来,丹器坊的成员中,大半来自雷火殿,他们修行的路子,也都契合炼丹造器的工种。 包括给王福带路的弟子,也是从雷火殿毕业,五年之期一满,就分配到丹器坊。 “你发明了法器太阳镜,可算是狠狠打了三清殿一巴掌。” 这位弟子,平时对三清殿怨念也不浅,所以对王福格外热情。 “小心炉火,这边走……” 丹器坊内,设有高高低低的房屋建筑,有的甚至有四五层高,插着巨大烟囱,咕嘟嘟冒着黑烟。 周围地面都有引水沟,用以排放污水,滔滔不绝。 王福呼吸带着铁炭颗粒的空气,无限感慨,工科生终于回家了。 最终,王福见到了基毋授师。 基毋授师,正背对着他,朝围在身边的一群人指点图纸。 人群中,唯一见过的面孔,就是当时见过的林山工。 “基毋管事,王福带到。” 綦毋授师听了,加快动作,很快将事情比划清楚。 真是比划,全程惜字如金,不超过十个字。 “来了!” 王福受宠若惊,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连忙行礼,“拜见基毋授师。” 然后,基毋授师转身,示意王福跟上他。 二人一前一后,走入侧旁的一处小房间,桌上放着茶水,看来是休息的地方, 王福不待基毋授师发问,就主动说明来意。 “基毋授师,请看这五颗铜钱。” 他呈上五钱,綦毋授师拿手接了,微微动容。 “好坯料。” 綦毋授师一眼看出,这五钱是以香火供养的手法。 先前也曾提及过,有人建庙立像,收集民间香火供奉,用以炼制法器法宝,名为‘养器池’。 这条路极为漫长,需要岁月点滴积累,可能等不到收获,就已经寿尽而亡。 但胜在门槛低,消耗不大。 有人曾评价,这门手法,如同养乌龟做宠物,养的好了,它能送你走。 “这是弟子意外从一处破庙得来。” 綦毋授师点头,“好运。” 五颗铜钱的来历,倒也符合实际情况,肯定是前人埋下铜钱,结果种钱之人没等到,反而便宜了王福。 因此,基毋授师并未怀疑。 王福至今也才明白,自己险些错失机缘。 当时他目光有限,还是虞羿儿看出五帝庙的玄机,取出五颗钱吸收蓄积多年的香火,成就这颗法器坯胎。 “綦毋授师,我想将其炼成法器。” 王福就差没告诉对方,这可是我的定情信物,意义非凡。 基毋授师点了点头,法力探入其中,这一下,就发现了雷殛符烙印的存在。 “你?” 基毋授师在问,这是你干的? 王福诚实点头,活有些粗糙,有些拿不出手。 綦毋授师沉默片刻,返身取来一套五帝钱,光亮可鉴,显然是新鲜出炉。 “看!” 王福接过五帝钱,按照基毋授师指示,开始摩挲内部情况。 他有过太虚印的体验,此番更是轻车熟路。 这套五帝钱是低级法器,核心是一道‘归去来符’,保证了打出去能收回来。 归去来符,属于中级符,是炼制法器最常用的一道。 毕竟,法器珍贵,必须确保丢出去能捡回来,否则一去不回,亏大了。 许多低级法器,只能容纳一道中级符,就保留这道‘归去来符’。 “嗯,这个我要加进去。” 王福想起这次外出,几次对战恶鬼,五钱打出后,都要在一颗颗捡回来,还好是赢了,若是输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帝钱内,归去来符位列核心,其他还有几道低级符,包括了辟邪、却鬼等功能。 总体而论,这套五帝钱,虽然是低级法器,若能命中,也足以打得人头破血流而死,对付一般的恶鬼,也勉强能自保,但想要一锤定音灭杀之,却远远不够。 王福心知,基毋授师给他五钱,就是要初步体验法器的内部结构。 过了许久…… “基毋授师,我看明白了。” 王福手捧五帝钱,放在桌上摆好,物归原主。 基毋授师点点头,示意王福留下,一同炼制五帝钱。 没错,王福的这套五帝钱,质地极好,再加上已有一道雷殛符,省去许多功夫。 将其炼制成中级法器,需要消耗的功劳,甚至不到0.5个中。 再加上,基毋授师看出王福炼器方面天才,有心要教导他,趁此机会,一同参与进来。 王福激动不已,终于等到了,金工实习! 话说,要不要顺个小榔头回去作纪念呢? 第一百零三章 质疑造假 回到云阳观第二天,王福前去拜访严授师。 虽说丁掌殿要罩着他,说没完成任务也不要紧,会为他摆平。 但是,王福却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破坏规矩的影响太大。 丁掌殿有足够实力,抵消带来的影响,而自己小胳膊小腿,可吃不消。 弱小的时候,就要循序渐进,小心行事,不能太出格。 况且,任务已经圆满……超额完成,有什么不好说的。 没错,今天王福过来,就是要秀一把的。 “王福拜见。” 王福注意到,这次过来,先前凶神恶煞的监察弟子们,面对他时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看来,丁掌殿打人,还是有效果的。 直接带来的变化就是,这帮人不敢在王福面前耍横了。 很快,严授师出现,看着王福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王福立刻察觉到,知道丁掌殿痛殴袁授师,对方身为同僚,定然会兔死狐悲,连带着对王福产生厌恶,也是人之常情。 “严授师,弟子前来交割任务。” “很好!” 严授师重重说道,“你若是仗着丁掌殿的势,以为不完成任务就能脱身,那就大错特错。” 他起身怒道,“我身为道观监察,本职是维持秩序,丁朋若是胆敢触犯条例,官司我敢打到观主面前。” 说罢,他仍余怒未消,朝王福抬抬下巴,“说,情况如何?” “水鬼案、索命钱案,两案并行处理,都已完结,这是文书证据。” 王福将准备好的文书呈上,不卑不亢说道,“其他细节,监察可差人去现场复核,弟子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严授师默不作声,翻看每一页文书,最后停下来。 许久,他对外面高叫一声,“来人,来人……” …… 丁掌殿也很忙,观主召见他,和往常一样,都是破口婆心劝解。 “丁朋啊,袁授师那边,你差不多行了,他也是堂堂高层,总被你追着打,威严何在?” “门人弟子都看在眼里,你这次闹得这么大,气也该消了。” 观主须发皆白,但神情慈和,眉目间的气象,和公园遛弯的退休老职工没什么两样。 他唠唠叨叨,也不见半点责问语气。 然而,一向目中无人的丁掌殿,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听着。 “观主,你也太偏心了,三清殿是你的心头肉,我雷火殿就是后娘养的?” “他姓袁的欺人太甚,抢我弟子不说,好不容易我收到一枚遗珠,还被他指示弟子迫害。” “我姓丁的若不吱声,旁人还以为我骨头软了。” 观王抬抬手,“王福的事情我知道了,监察那边按照规矩来,你别去为难他。” “老严是无辜卷入,我不为难他,实在是姓袁的欺人太甚。” 丁掌殿眼珠子转,“观主,这次事情,我答应不追究,但是,王福受了这么大委屈,你得补偿我。” “又来?” 观主拿他没办法,问道,说罢,“想要什么?” 丁掌殿迫不及待说道,“我想收他为弟子。” “可以,自见松去后,你已经十年没收弟子。” 听到见松二字,丁掌殿目光微微暗淡,然后兴奋起来,“你答应了。” “但是,要等到五年之后。” 观主向他强调,“五年期内,弟子们都要在二间堂学习,这道观的规矩,你不能违背。” “那……” “但是,我答应你,等五年之期一到,你可以即刻收徒。” 丁掌殿一算,还要四年,等不及了,再度纠缠起来。 “观主,起码让我先教教他吧? 观主被他纠缠得没办法,只好破例一次,“守灯法可以先传,其他核心秘法,日后再说。” 他重点向丁掌殿强调,“五年期限,旨在考核弟子心性品行,绝对有必要。” “明白明白。” 丁掌殿口说明白,实则不以为然。 他看中的人,各项指标过硬,能差到哪儿去? 二人正谈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什么事情? 观主微微皱眉,叫来贴身童子询问。 童子外出打探,片刻后,回来说道,“观主,掌殿,是监察那边有事儿?” “说!” 观主从身旁案桌上,捉起一只玉蝉,在掌心把玩起来。 童子看了眼丁掌殿,说道,“是雷火殿弟子王福,交接任务时,被质疑造假。” 丁掌殿心头豁亮,果然…… 然后,他大声抱怨起来,“观主你听听,太欺负人了。” “具体什么情况?” “王福他原本领了水鬼案,结果来交割时,连带着水鬼案、索命钱案都完成了,还有人物作保文书。” “严授师不相信,质问他是否作弊?” 说到这里,童子又看了眼丁掌殿,话不用说尽,是个人都猜得到,如果王福被质疑作弊,背后的始作俑者,八成就是这位丁掌殿。 丁掌殿却笑了,这帮人呐,就是见不得雷火殿好。 “观主,你可得给我做主?” 观王点点头,质疑弟子作弊可是大事儿,更何况事关丁掌殿。 丁鹏此人他还是了解,虽然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但性格光明落,纵然偏袒弟子,也不会暗中操作行事。 “快去将卷宗文书一并取来,我看看!” 片刻后,弟子将东西取来,并说出打听到的实际情况。 “严授师已将王福看押,分发了问心符、寻踪符,派人前去窄口湾、谢家庄实地复核。” 问心符,等同于测谎仪,用来核查文书口述人讲的是不是真话;寻踪符,可以针对现场进行回溯,只要时间隔得不是太久,都能还原出残缺的片段。 两样东西都是中级符,看来有大动作了。 丁掌殿心里雪亮,这次严授师注定要打脸了,他可以断定文书内容不假。 更何况,他早已致信在外的弟子,特地前往两地核查,确定王福是否真的灭杀二鬼。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举动。 王福在监察处,他在观主这边,双管齐下,要给对方好看。 “丁鹏,这文书你看过吗?” 观主翻阅过后,平静问丁掌殿。 “看过一些!” “那就是提前看过喽,你这是给监察道人挖了个大坑呐!” 观主毫不客气,揭破丁掌殿的伪装。 “看来,你这次挑了个好苗子。” 观主慢条斯理说道。 “呵呵!” 丁掌殿傻笑两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级法器五帝钱 王福在丹器坊,一待就是三个月,烟熏火燎的日子,算是过足了瘾。 果真如带路弟子所说,到了丹器坊,就像是到家了 綦毋授师之下,各处管事都很热情,对王福有问必答,甚至还手把手传授。 王福也通过耳濡目染,对造器体系有了完整认识。 法器的级别划分,也很是有讲究的。 低级法器,由于质地限制,最多能容纳一道中级符,外加其他几道府辅助的低级符。 然而,有些低级法器,干脆舍弃中级符,多增加几道攻击性质的低级符,通过降低输出来增强攻击方式的多样化。 在往上的中级法器,质地又比低级法器高一层次,可容纳两种以上的中级符,花样更多、体系更严密,威力也更强大。 再往上的高级法器呢? 丹器坊,上限就是中级法器,因为高级法器的受众,是丁掌殿、鲁授师这样的入曲强者,不信任流水线打造,都是自己攒材料手工自制。 好极了,果然工业化发展到尽头,就是手工diy。 中级法器的强弱,因素很多,连坯料的好坏都计算在内。 打个比方,王福的五钱就是上好坯料,什么法术都不用,硬磕都能报废其他坯料。 其次是内部的中级符。 中级符,是个大致的范围称呼,囊括的符文包罗万象,品级也各不相同。 比方说…… ‘归去来符’是炼器常用的中级符,属于普通级别。 王福炼入五钱的‘雷殛符’,属于精英级别,价值超过前者。 同等情况下,以‘归去来符’为核心的中级法器,就不是王福五钱的对手。 然而,普通和精英的划分,只在于力量强弱,在这二者之外,还有一类,名为‘稀有’级别。 稀有级别,意味着这种中级符,虽然等级相同,却稀缺得可怜,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比方说‘洞玄符’,炼制储物法器的核心符文。 云阳观,竟无一人能炼制洞玄符,所以丹器坊也无法产出储物法器。 导道观内,除了寥零无几的高层有储物法器,其他门人弟子,只能从传说中接触到储物法器的存在。 “呃!” 王福看着老鬼的符咒大全,里面赫然一页,上面记录‘洞玄符’。 他陷人了左右为难中。 练还是不练? 储物法器诱惑太大,这可是修仙标配,没这个出门都不要意思和道友打招呼。 然而,真要动手却困难重重。 首先是不知真假,其次是无人指导,最后是担心自身资质不够。 根据暴毋授师,以及其他丹器坊的前辈所说,洞玄符对资质的要求,甚至超出了尘心诀和定形咒。 从云阳观成立至今,就没发现过有此资质的弟子。 可想而知,一旦发现了,必定视为珍宝,关在丹器坊暗无天日的房间,不分昼夜炼制储物法器。 王福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默默翻过这页洞玄符。 日后有时间,当做课外兴趣发展即可,也别太上心了。 排除杂念后,他便投人法器炼制中。 为了省点人工,王福自告奋勇打下手,参与法器炼制中。 五钱坯料上佳,事先又打入雷殛符烙印,相当于一件成品的低级法器,半成品的中级法器。 “王福,你这道雷殛符,省了多少材料。” 林山工啧啧称奇。 雷殛符本就消耗巨大,要想在五钱内形成烙印,可不是一张两张能成功,王福显然是下了血本。 “弟子惭愧。” 将其炼成中级法器五帝钱,只需炼入归去来符’,将其和原有的‘雷殛符’叠加,形成力量体系,就成功了。 这里面有两个新知识点,归去来符的绘制,以及法器内部不同符文的调节平衡。 炼制过程中,自然是对王福全无保留,想学就学呗! 王福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能掌握一技之长,将来发展的路子更广阔。 思来想去,除了两道中级符外,又添加了明光、山岳两道中级符。 这是通过实战得来的宝贵经验。 明光符对鬼物,有天然克制的作用,人能戴太阳镜,鬼物可不能,自然防不胜防。 山岳符呢,能让五帝钱沉重百倍,一下子就能打死人,而且还有防御力量,可谓是攻守兼备。 尽管这两门是三清殿的路子,王福还是不顾门户之见,欣然采纳之。 等’归去来符‘炼入五帝钱后,这套法器一跃成为中级法器 “你的造器本领,也算是初步入门,低级符可以自己酌情添加,遇到问题再来找我们。” 有了綦毋授师的授意,丹器坊的长辈们,也都放开手让王福折腾。 王福想想也好,明光符和山岳符就自己炼入五帝钱内,算是先行练手了。 按照他的思路,五帝钱内,至少是三道中级符,除了归去来符、雷殛符外,还有一道匿形符。 匿形符的加入,能让法器在日光下无形,夜间无影,来去无踪,令敌人防不胜防。 按照品级划分,匿形符应该是偏珍稀侧的符文。 王福隐瞒自己能炼匿形符的事情,所以只能等到造器手法足够娴熟,再自行添加进去。 庭院内…… 五颗铜钱电射飞出,风行术加持下,仿佛鱼儿入水,全无半点空气阻碍,瞬间击中百米外的大石头。 贯穿百米之外,力道仍未衰竭,洞穿坚硬的石头内。 下一刻,轰隆隆,石块压得崩塌。 是山岳符发动,五帝钱瞬间变得沉重万分,将岩石当场压碎。 “回!” 归去来符发动,五帝钱电射而归,比磁铁吸引更快,没入手中时,如如燕归巢,竟无半点力道,轻柔落在掌心。 “起!” 王福一弹指,飞出一枚铜钱,镶嵌在兵器架子上的一柄木剑。 木剑嗖一声飞起,随着王福伸手指引,调整方向,闪电般刺出。 “勉强有个飞剑模样。” 归去来符的妙用,远远超出想象,这段时间,王福开发出许多功能。 现在可以确定,为何丹器坊出品的法器,都以归去来符为普遍的核心,实在是有道理。 若无归去来符,法器就是笨重的暗器,一次性消耗,还得捡回来重复利用。 第一百零四章 实锤 “含光,含光,有热闹看了。”。 几位同门趴在窗口,朝着静坐养神的储含光招手。 “什么事情?” 储含光睁眼,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丁掌殿来三清殿大闹一场,弟子们都颜面无光。 三清殿的高层们,无人能促锉其锋锐,反而被他痛殴袁授师一顿,颜面扫地。 那位私下高密的弟子,已经被寻个由头逐出道观,永远不得回来。 “好消息,好消息,王福回来了。” 储含光想敲开他们的脑袋,看是不是驴脑子,这算什么好消息。 “他去了监察处,结果被发现作弊了。” “详细讲讲。” 储含光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走到窗边。 “你也知道,他领取的是水鬼案,结果这次交割任务,不但完成水鬼案,还有索命钱案,这明摆着,是有人在背后帮他。” “他王福才二叠修为,怎么就一口气完成两项难题了?” 同门笃定说道,“肯定有长辈背后出手,雷火殿太不要脸了。” 他们感同身受,丁掌殿痛殴袁授师,欺负得太厉害了。 储含光起身换了件常服,一挥手,“快带我去看看。” 监察处…… 严授师对着王福,厉声呵斥。 周围静悄悄,弟子们都被赶到外面露天,不许靠近。 “王福,我告诫你,不要自毁前程。” 王福摇摇头,“严授师,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你既然认定我作弊,眼眼下问话,无非是希望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怎么不信,只要你说实话!” 严授师苦口婆心劝道。 王福摇摇头,干脆不说了。 冥顽不灵! 严授师见他如此模样,内心做出评判。 他在大堂来回踱步,心中怒火翻腾,都是丁掌殿仗着实力,破坏道观规矩,甚至不顾颜面,庇护一个小小的入门弟子。 长此以往,云阳观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想到这里,严授师内心升起崇高的使命感。 借此机会,他就算牺牲自己,也要刹住这股不正之风,让云阳观重回风清气正的年代。 “王福,你也不要嘴硬,我已派人去查,但凡有任何破绽,你都会当场现形,不要以为能瞒天过海。” 严授师缓缓说道,“刚才观主派人过来,取走了案卷文书,这件事情已达天听,不再是丁掌殿能只手遮天了。” 王福笑而不语,你开心就好。 这老古板,不值得和他生气,等真相大白,再来看他脸色,必定精彩之极。 监察处外的广场,来自三清、雷火两殿的弟子,阵营泾渭分明。 来的都是入门弟子,偶尔也有几个在册的正式弟子,但都是生面孔。 “王福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了。” 有三清殿弟子故意大声说话,让雷火殿的弟子们听到。 “本来任务完不成,最多是禁修三年,假以时日,还是道观弟子。” “现在么,他不惜作弊,这是犯了大忌,谁也救不了他,说不定……” 他顿了顿,嘿嘿说到,“还要拉别人下水。” 雷火殿弟子们怒了,“你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谁听了恼羞成怒,就是心怀鬼胎。” “你…… 没几句话,两殿弟子就怒骂起来,人声鼎沸。 “都静一静,这里是监察处,严授师还在里面,你们把事情闹大了,小心被带进去受罚。” 不知谁开口,想到严授师的可怕,人群总算安静了片刻。。 然而,始终有人觉得不忿,“三清殿的狗崽子们,敢不敢上分明台。” 对面也奇怪了,胆子挺肥呀,“去就去,谁不去谁是龟孙子。” “好!” 唇枪舌剑中,眨眼功夫,就定下十几份战书,地点都在分明台上。 “都安静,让开道路。 一群人风尘仆仆,从外地归来,直接往监察处走去。 两旁三清殿弟子,认出这些人,乐得大叫起来。 “是监察处的师兄,他们这一回来,王福死定了。” “话别说太早,说不行反而证明王福清白。” “呵呵,做梦去吧!” …… “王福,我知道你对三清殿有偏见,但我身为监察道人,绝不偏私。” “这次派出复核的监察弟子,两两同行,三清、雷火成员都有,相互监察,不存在耍小动作的机会。” 严授师朝王福说道。 王福睁开双眼,“一切还要以事实说话。” “好,你明白就好,我严某人大公无私,不会针对任何人,你只要不犯错,我便对你无可奈何。” 脚步声响起,外出复核的监察弟子归来,排在大殿中。 “拜见监察道人,外出弟子十八名,归来十八名,请验明。” 严授师验明后,朝他们点头,“说出复核结果。” 十八名监察弟子,九个出身三清殿、九个出身雷火殿,各自分配不同的细节核查,确保没有插手、干扰结果的机会。 他们各自给出监察的结果,呈送严授师手中。 片刻后…… 严授师抬头,神情震惊,看着王福。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文书的每个过程、每个细节,经过复核后,没有半点问题。 水参将、江东主、谢庄主等人经过问心符的再三确定,都证明了王福所说不假。 其至到了实际现场排查,寻踪符也捕捉到,王福施展云阳观道术,灭杀恶鬼的场面,铁铁的石锤无疑。 “严授师,还有一个细节,文书中提及的野修士谢世炬,我们查到他已经死了。” 王福闻言抬头,吃惊不已。 “尸体在谢家庄外风化,据查是耗尽精血而死。” 两位同行的监察弟子对视,异口同声说道,”据我们还原推测,应当是恶鬼太过厉害,野修士实力不济,动手时以王福为主力,那野修士勉强支撑,最后还是死了。“ 王福心中好奇,分别时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难道,对方释放烈火的法术,真的对身体消耗太大,甚至到了送命的地步? 严授师也陷人沉思,这次他错怪好人,大公无私的执念,不由得开始动摇起来。 过了许久,外面的鼓噪声越来越大。 “严授师,许多人还在等结果公示,你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舍友相聚 中级法器五帝钱炼成,王福离开丹器坊,回到住所。 这段时间,算是让他累得句够呛,颇有前世下车间‘大干100天’的紧张刺激。 怀揣沉甸甸的五帝钱,王福志得意满,总算是满载而归。 五帝钱成了,但五鬼屏风的事情,他还是决定不开口了。 在丹器坊这些日子,他初步了解法器的体系,最终确定,五鬼屏风,至少是高级法器,甚至有可能是绝顶法器。 法器中,分成偏攻击的法兵,以及功能多样化的法宝,五鬼屏风就是法宝一类。 寻常法器,他法力都能输进去一探究竟,但遭遇到五鬼屏风,如同遇到饿鬼,多少法力都给你吸干净,好似永远没有满足。 只有一个可能,以他目前的修为,远不足以驱动这件宝物。 问题就来了? 五帝钱坯料,可以说是意外从破庙捡来的,五鬼屏风这样的宝物,落在地上都有人看得见,不可能让他检个大便宜。 果真暴露这件宝物,王福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说到底,还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缺少安全感。 回到住所,又过了大半月,王福只是闭门修行,饭菜和日常用品叫人送来。 他如今腰包丰盈,使得起银钱,终于过上了叫外卖的日子。 这一日,几位好友前来拜访。 陆翰升、江千帆为主,屠大有和铁兴发也跟过来了,小院子立刻热闹起来。 “王福,托你的福,水鬼伏诛后,河道畅通无阻,船行生意重回往日繁华,而且更添三分,我爹托我来当年答谢。” 江千帆从身后拖来一个箱子,“你当时走得匆忙,谢仪都没拿,来,交接完毕。” 旁边陆翰升也笑道,“我舅舅也备了些薄礼,一同带过来了。” 二人都不是空手而来,是上门送礼的,态度很是恭敬。 这次水鬼案,他们才真切认识到,王福这位同届,已经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尤其是,江千帆无地自容,自家老爹在信中询问,可曾学到像王福那般的本领。 呃…… 江千帆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信,生怕老爹失望。 陆翰升这边,想得更多,消灭水鬼的影响很大,船行最多得利,他舅舅却因此官运亨通,上官明确对他表示,未来有提拔的可能。 正因如此,陆翰升背后的家族,都叫他尽量结交王福。 陆翰升也知道,论修行资质,自己比不上王福,这辈子能入曲就已经心满意足。 修行入曲,有一次易筋洗髓的机会,能拔出体内杂质、消除暗病隐患,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这是许多资质有限的弟子,修行的最大目标,也是此生修行的终点。 所以,陆翰升知道,自己的归宿不在云阳观,而在于家族。 等到入曲之后,回归家族坐镇,确保未来家族能延续壮大下去。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鬼物横行,若无修行者坐镇,别说壮大繁衍,能否生存下去都是问题。 “王福,我舅舅说了,当时道观派人前来复核,他二话不说为你担保,接受问心符的拷问。” “他说了,王道长为沿河两岸的军民除掉水鬼,这份功劳半点水分也没有,大家都有目共睹。” “甚至还有乡老耄耋,想要发动万民血书,为你证明清白。” 王福摆摆手,“没必要,已经证明清楚了。 “伯父伯母那边,最近有些小事,已经被我爹派人摆平了,你无需操心。” 陆翰升轻描淡写,没有多说说什么,实际上,却是王家近来日子富裕,让人看出家有余财,便有乡间无赖勾结大盗,企图劫财杀人。 县令造早就派人专门暗中守护,得知消息后,立刻派出衙役,还从陆翰升舅舅那里调拨了一百精兵。 那群贼就在老窝被堵住,先是弓箭攒射,然后长枪乱戳,最后一一补刀,一把大火从半夜烧到天明,十里八乡都见到了。 到了第二天,贼人们连骨灰都凉透了。 这件事情,前几日王王父王母来信,就已将事情说清楚。 除了感叹县令是青天大老爷外,王母还在信中抱怨,说王老爹他最近膨胀了,自从上月到隔壁村的财主家吃酒席,回来后就声称,人家财主家都有小妾 王老爹还提及,发现村里某家的女儿眉眼清秀,身子也是好生养的,不如……宝刀未老、枯木逢春呐,老头子挺有想法! 王福想了想,回信内容大致如下: “县令是个好人,我和他儿子关系不错,有什么麻烦尽管开口,人家都会解决。” “老爹要娶小老婆这件事情,我出家人不方便管,但老娘可以问问大牛,他爹要娶小老婆,生儿子和他抢家产,让他看着办。” 王福写完回信,边粘封口边叹气,为了这个家,自己操碎了心呐! “家中事情,多亏伯父照应了。” 王福朝陆翰升敬一杯茶,表示谢意。 默契尽在不言中,一口茶,什么意思都在里面了。 王福在道观罩陆翰升,在县令管辖的地盘上,陆翰升老爹罩着老王家,大家有来有往,互帮互助,完美! 江千帆虽然眼红,却知道商不如官,船行吃水上饭,照应不到地上,比不得陆翰升家得天独厚的条件。 其余二人,已经感受到危机,屠大有还好,是王福初来时首个搭话的,有旧交情在。 铁兴发则不同,几乎快成了透明人。 他这次过来,是有求王福的。 “王福,听闻你近来在丹器坊,可以和綦毋授师说得上话,能不能帮我求个情,让我进丹器坊打下手?” 铁庆发语气忐忑,目光却充满希望。 “这个嘛?” 王福沉思,然后说道,“庆发,你修为略低,就算进了丹器坊、也接触不到炼器核心。” “我知道。” 铁庆发坚决说道,“我若能进丹器坊,哪怕打下手,也能学到些本事,将来五年期满,回到老家铁匠铺子,还能帮忙。” 言下之意,已经对未来有了规划。 “可以!” 王福心中略微感伤,点了点头。 丹器坊有制度,像铁庆发这样的可以进去帮忙,但只能流转在辅助岗位,接触不到炼制法器的关键步骤。 纵然如此,能学到只鳞片爪的东西,也足够受用几代后人。 第一百零五章 奖励 “监察,是不是将外面的人驱走?” 有位监察弟子很贴心,低声提醒严授师。 这件事情闹太大,结果还是严授师这边理亏,一旦将结果当众宣示,让外界知道监察处闹个大乌龙,情况就严重了。 从今往后,监察处威严何在? 其他监察弟子,目光都盯着严授师,等待他决断。 他们同为监察处成员,一荣俱荣,必须为整体着想。 一边的王福老神在在,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他的麻烦了,自己脱身而出,成了看戏的人。 既然他没事,就该别人焦头烂额了。 “不!” 严授师突然发话了,“监察处,监察不法,行事公正,心中无私天地宽,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朝一众监察弟子下令,“既然大家都要知道结果,你们随我一同出去,告诉他们,王福是清白的,他真正完成了两项任务。” 监察弟子们连忙劝解,“监察三思。” 若果真如此,严授师必然颜面尽失。 王福一看,这老头够倔的,但心眼儿不坏,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反正这次,自己也不是针对他。 “严授师,我想问你,你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王福这句话,问得很不客气,监察弟子们听了勃然大怒,“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 严授师却郑重看着王福,尔后摇头,笃定道,“我没错。” 老古板,好面子,嘴硬! “不,你错了,大错特错。” “你身为监察道人,自以为处事公平、大公无私,但错就错在,不该听信一面之词,事情还没分明,心中就有了偏见。” “有了偏见,公平不存,所以你无视我的功劳,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事到如今,你顾及颜面,仍不知错、不认错。” 这一刻,喷神、键侠附体,王福气势如虹、口若悬河,声音回荡在大堂四方。 严授师初时满脸涨红,但听着听着,渐渐平静下来。 其他监察弟子,感觉天都塌了,王福当面呵斥师长,这属于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罪过。 不知过了多久…… 王福一番疾风骤雨的慷慨陈词,终于收尾了。 众人胆战心惊,看着严授师,等待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 然而…… “王福,你说的不错。” 严授师扶正头顶道冠,“错就是错,没什么不能认的。” 王福突然觉得,这倔老头有些可爱了,毕竟,世界上有原则的人不多,能坚持原则的更是凤毛麟角。 外面传来威严的声音,“都散了,观主请监察道人过去。” 听到观主的名头,周围弟子们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离去的脚步,都极尽轻柔。 接着,观主的贴身道童进来,传令道,“监察道人、王福,观主令你们过去。” 观主都知道这件事了? 严授师下定决心,在观主面前,痛快承认错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丢人的。 “走吧,观主等着呢!” 道童一引手。 王福走出监察处,看到外面的人都走个精光,心中不禁感叹观主的威严。 道童带路,严授师在前,王福跟在后头,一路走到观主的独院外。 …… 观主和丁掌殿等候已久,见到严授师进来,脸上露出笑意。 “严授师,情况如何? 听得观主发问,严授师态度恭敬,高声回答,“已经查明。” “如何?” “王福外出共计二十三日,完成两项任务,分别是水鬼案、索命钱案。” “诛杀恶鬼三头,分别是水鬼、钱张、纸扎鬼,现场有使用明光符、雷殛符的踪迹,确认是王福完成。” “水鬼案,王福指挥当地军民,有勇有谋,将水鬼引到陆地杀死;索命钱案,王福抽丝剥茧,还原真相,作为主力将为祸的两头恶鬼消灭。” 观主听了连连点头,转向身旁丁掌殿,“你看看,我就说严授师不会偏私。” 丁掌殿点了点头,“观主看人很准。” 原来,之前他们就已达成一致意见,确认王福两件功劳没有水分,都是自己完成,不像外界所传的,是雷火殿长辈暗中相助。 “观主容秉。” 严授师介绍完,突然朝观主长揖,“严某身为监察,这事情上有失察之嫌,还请观主处置。” 他来这么一出,观主和丁掌殿都有些吃惊。 这件事情,二人都理清楚了,问题不在严授师,就是私底下有弟子不忿,偷偷举报王福。 严授师这般死脑筋,当众谢罪,反而让观主不好办了。 “严授师,你不必自责。” 观主解释道,“王福不经请示授师,便私自授课,也有责任,你的处置并无不妥。” “王福能人所不能及,完成两项疑难任务,你有所怀疑进行考核看,也是符合规矩。” “再说了,挑拨的弟子,已经驱逐出道观!” “请起。” 严授师却坚持说道,“刚才王福一番话,让我明白了,处在监察这个位子上,大公无私之前,更要做到公私分明,切忌因私心误了公事。” “有罪必罚,这是监察的责任,我身为监察道人,还请观主责罚。” 观主拿他这死脑筋也没办法,只好说道,“严授师,我就暂且摘掉你监察道人的职位,然而,道观除你之外,无人能胜任,就准你戴罪立功,暂代监察道人。” 好么,这处罚真是……啧喷。 “观主,我云阳观,有罪必罚,却也有功必赏。” “这次王福完成两项任务,一件赎过,另一件却不得不赏。” 丁掌殿突然说道。 观王看向严授师,“你怎么说?” “观主,王福完成的是戴罪立功的任务,以往并无先例。” 平常弟子的任务,都要师长、师兄带着,将危险减到最低;惩罚性质的人任务,就只有执行人自己,难度和危险都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更应该重点奖励。 “观主,换算成同等难度的弟子任务,完成一件,应当赏赐一件法器……” 严授师思索片刻,说道,“戴罪立功,难度更高,奖励也该提升一半,不如奖励他一件外加半件法器?” 丁掌殿气得鼻子都歪了,谁家拿半件法器用来赏赐的? 恶鬼级别的任务,对应赏赐的法器,属于低级法器,比如说普通品级的太虚印、五帝钱,以及储含光的含光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单干 送别几位旧友,王福又开始一人修行。 江千帆和陆翰升二人送的重礼,显然精心准备,满满两大箱子灵芝草和何首乌,个头硕大、份量沉甸。 别小看这两样药材,同属修行者药饵之列,也是云阳观的招牌丹药--草乌丹的两样主药材。 丹器坊内,王福也曾参观过丹药生产线,当时忙着炼制五帝钱,也都匆匆带过,没有深究。 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他忙于造器已经耗费大量心神,没法再开炼丹的副本了。 清点完毕两箱的药饵,王福送去丹器坊,兑换成草乌丹。 有了基毋授师的门路,丹器坊自然不会按照官方定价兑换,那实在太黑了。 内部优惠价,两大箱药饵,最终兑换了四十八颗草乌丹,拳头大的瓷瓶塞满了。 有了草乌丹,那几棵百年人参,王福用蜜蜡封存起来,留待日后炼丹,提升吸收效率。 丹药有了,龟息功和守灯法相辅相成,眼看着三叠境界赫然在望。 但是,王福清点身价,资源不够用了。 接触到法器,王福才知道,自己的身家也就小打小闹,画符还算充裕,一旦接触到造器,花销陡然提升上去。 就好像……中产阶级接触了奢侈品圈子。 往五帝钱内,添加任何一道,哪怕是最低级的符文,消耗的成本,都比得上绘制一道雷殛符的成本数倍,包括了纸张、朱砂和法坛仪式的一切花销。 净庭道人那里的进项,已经远远满足不了王福的修行需求。 这次在丹器坊,王福也接触到‘仙驹胜烟’这门法器。 仙驹胜烟,属于一次性法器,也是无形法器,没有载体,和五帝钱的炼制生产线不同。 此烟的炼制,需要一种名为‘鼓山云釉’的烟霞。 鼓山,那可是鼓山山神的地盘,盘踞无数强大的夜叉鬼物,与云阳观分庭抗礼。 鼓山云釉,正规的来路,只有云阳观的官方进项,剩下的只有黑市路径。 王福想了想,还是要去找净庭道人一次。 …… “祖宗哎,你总算来了。” 净庭道人迫不及待,对着窗外的影子连声叫喊,显然是等急了。 这样难怪,王福小半年没主动联系,他已经望眼欲穿。 净庭道人这边,存货本来不多,已经断货多时了。 虽说,他还有其他渠道的来源,但无论从质量还是规模,都远比不上王福。 再说了,习惯了大进项,再回到涓涓细流的入项,由奢入俭难,怎么可能接受? “怎么了,想我了?” 王福笑着调侃,随着实力提升,他心中底气也见长。 “好朋友,你这段日子不见,我这边可算乱套了,多少熟客点名要你的出货……” 说到这里,王福语气眼严厉,打断对方,“什么,你泄露我的身份了?” “没有,绝对没有。” 净庭道人连忙解释,“我哪敢?” “最好没有。” 王福阴森森说道,吓得净庭道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朋友,咱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这点你还信不过我。” 王福点了点头,“没错,你胆子小,有眼力劲儿,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不敢耍花招。” 净庭道人松了口气,总算过关了。 “但是,和你合作,发些小财容易,想发大财绝无可能。” 王福轻叹口气,故作惆怅道,“净庭道人,咱们的缘分尽了。” 别呀! 净庭道人慌了,好不容易找到这条财路,怎么就说断就断。 这一刻,他像极了被渣男抛弃的痴情女子,满脑子都是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哪里做不得对,惹对方不高兴了? “好朋友,是不是分成比例有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王福摇摇头,坚定说道,“你胆子太小,干不了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 净庭道人咬咬牙,回顾自己情况,虽不说财雄势大,也是薄有资财,什么大买卖他不能做? “好朋友,你先说说看。” “打通丹器坊的门路,通过账面上报废,私底下偷运法器出来,走私发卖,这笔买卖你敢不敢做?” 啥? 净庭道人觉得自己听错了,反映了半晌,声音颤抖,“好朋友,你别开玩笑。” 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呀! 他真要有着这胆子,何必在云阳观做个小小的净庭道人。 说到底,他弄得都是小打小闹,道观高层知道了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对方说的,却是要命的买卖。 “没看玩笑,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一本万利,强过你我先前累死累活。” 王福声音稳定,让净庭道人听在耳中,更加坚定,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拜托,你是三清殿的高足,上头有人,我不是啊! 净庭道人连忙摇头,“好朋友,这买卖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吧!” 他真敢答应,那就是嫌命长,活得太舒服了。 “真不干?” “干不了,也不敢干。” 净庭道人心中决定,必须和对方断绝一切关系,没法子,这人太危险了,日后若是出事,定然牵扯到自己身上。 “太可惜了,我还想提携你一把。” 提携个屁?是带我一起送命吧! 净庭道人满腹牢骚,但顾忌对方身份,也不敢说出口。 “好朋友,你另请高明吧,我这边伺候不了你。” 净庭道人已经铁了心,不再和王福有任何联系。 “呵呵!” 王福笑了几声,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净庭道人,你这是要和我撤清关系喽?” “不,我哪敢呀!” 净庭道人慌了,对面似乎散发危险的气息,这是要翻脸呀 “你做你的大生意,我不敢插手,也绝不会泄露半个字,这一点你放心。” 王福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一时半会没有门路,要不嫌麻烦你,替我探探路。” 净庭道人哪里敢答应,连忙说道,“去鼓山鬼市,那里适合你,但凡你敢干,肯定能发大财。” “你没有骗我?” “不骗你,先前我出货的渠道,也都是鼓山鬼市。” 净庭道人一心要甩开王福,怎么会有隐瞒,“只不过,我生意太小,只在鬼市外围进行,你要做大生意大买卖,就进鬼市里面。” “好,多谢,日后再见!” 人影嗖一声消失。 净庭道人望着空荡荡的外面,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鼓山鬼市 鼓山,人鬼混迹之地,阴阳混乱、错综复杂。 复杂的地理,毕竟造成复杂的环境,也是冒险家的乐园。 鼓山山脉延绵无尽,占地广阔,多少凶残猛兽藏在其中 更何况,此山山神,更是方圆百里之内,响当当的名号。 和民间供奉的神灵不同,这位鼓山山神是真切存在的,麾下有十万巡山夜叉,兵强马壮。 山神本尊,更是经过敕封的正牌封号神灵,天雷落下都要避着它本尊。 鬼市以鼓山冠名,实则地处山脉外围,却不敢深入核心要低。 毕竟,鼓山深处,藏着无数强大凶恶的夜叉恶鬼,各自划分地盘,稍微触碰禁忌,就会被无数凶鬼厉鬼一拥而上,撕得尸骨无存。 唯有在鼓山鬼市,人鬼和平共存,相互交易。 人类修行者,手上有不少资源,是鬼物修行急切需要的。 而鬼物呢,能聚能散能变化,许多对于人类恶劣的环境,在他们看来如履平地,所以往往能挖掘许多深埋地下的古物宝贝。 所以,一拍即合,有了鼓山鬼市。 然而,鼓山之大,四面办八方都是入山通道,周围无数村落城镇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打猎、砍柴、采药、开矿等等,不可避免接触到鬼市的存在。 偶尔有生人误入鬼市,若运气好的,逃得一条性命,还能得些钱财,回家后边大肆宣传,成了人人羡慕的好福气。 久而久之,鼓山周围流传无数个传说,类似阿里巴巴喜获横财。 绝大多数误闯的百姓,被鬼物随手灭了,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小哥,你进山做什么?” 王福听到这话,连忙抬头,看着同行的几位力工。 这些力工,是进山采矿的石工,鼓山中优质石材极多,适用在许多建筑上,深受达官显贵的喜爱。 他们所在的矿脉,盛产一种名为‘寒香髓’的石材,质地近乎玉,夜来生香、夏季生凉,是建造居室的极品石材。 这种石材珍贵,却要到鼓山中开采,交通不便,时常有野兽出没。 石工们赚的是卖命钱,日夜劳作、负重搬运,有几个三十出头的,已经压弯了腰、头发都白了。 王福这次去鬼市,打听到鬼市所在,就在这出矿脉周围,路上遇到这群石工。 石工们也还热情,和王福一同上路。 “正好书中读到,山中风景秀丽,特来增长见闻。” “小兄弟,看风景哪里没有,何必去鼓山?” 年纪最大的石工开口了,“山中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么潮湿多雨,整天泡在污水烂泥中,寸步难行,蛇虫在身上乱游,冷不丁还咬上你一口,运气不好有毒,这条命就没了。” “入了冬,日夜不停落雪,雪花大如凉席,能把人埋住,这个天气外出,一脚踩下去,能将腰都陷入雪里,冻得脸皮手脚都没了知觉,回到屋子里一烤火,好家伙,鼻子手指都已经冻坏了,一碰就掉。” 旁边同伴怪他,“吓人家小兄弟做什么,他去游玩,又不是进山过日子。” 目前是夏季,气候炎热,几人走了片刻,就停下来喝水。 王福微微皱眉,不经意开启法眼,见到石工们的竹筒里面,装的水悬浮无数密密麻麻的粉尘,如针尖般骇人。 这就是寒香髓的矿尘,体积微小、悬浮空中,附着在任何地方。 这些石工深身处环境下,久而久之,吸入大量矿尘,已经命不久矣。 任何时代,富人的奢侈消费,表面看消耗金钱和资源,本质上却是穷苦大众的血汗和生命。 “小兄弟,山中不太平,我们在矿脉里,也时常有饿极的虎狼出没,把人拉到山里吃了。” “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走太偏僻的路,草丛高出脚踝的地方,就不要走了。”石工们好心劝说。 王福笑了笑,从腰后取出一节竹筒,掐个肚痛咒,送入水中 “我这里有些淡酒,给几位大哥润润嗓子。” 有酒? 几个石工的后喉头蠕动起来,老成的那位勉强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不碍事的。” 在王福坚持下,几位石工你传我、我传你,一人一口,等竹筒转到王福手上,不知不觉已喝完了。 “抱歉。” 石工们没想到都喝完了,一口也没留下,怪不好意思的。 王福摆手,表示不碍事,然后听他们讲起各自的经历。 其中有个瘦弱的青年,和同伴格外不同,脸皮泛青,走路也经常喘气,身体很虚。 据他所说,曾意外闯入鬼市,有惊无险全身而退,甚至,还和某个美女共度一宿。 “那可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咳咳咳!” 青年石工说得激动,咳嗽起来,但眼神仍流露出,对那段往事的美好回忆。 王福看他咳得厉害,睁开法眼一看,好家伙。 此人胸膛内,凡是带双的,什么肺啊、腰子什么的,都被割掉一半,难怪身子这么虚弱? 肯定是遇到鬼了,抠掉一般脏腑才得以生还。 什么年代都有割肾党,防不胜防呐! 这帮鬼物,也懂得超前消费的理念呀! “你运气真好。” 王福带着怜悯,拍拍青年石工的肩膀。 运气可不好么?遇到的鬼物算是讲究的,只挖走一半脏腑,若是来个心狠的,直接把他连皮带骨吃干净,毛都不给你剩下。 “小兄弟,千万别信他的,他是运气好。我们许多工友,莫名其妙就没了,留下一大家子整日以泪洗面。” “你听我们的,山里的虎豹豺狼不可怕,唯独是陌生人不能碰。” 王福听得连连点头,是肺腑之言、苦口良药。 过了片刻,王福踏上一条岔路,与石工们告辞。 望着王福背影,几位石工感叹,“是个和气的好人。” 然而下一刻,几位石工突然胸口剧痛,倒在地上打滚儿。 以往在矿里,吸入尘土过多,也曾有过这般征兆,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剧烈,仿佛胸口藏着一双狼爪子,要将他们撕开。 “噗!” 突然有石工猛地张口,吐出一大团粘稠的痰液,里面布满污血和粉尘。 陆续有人张口呕吐,一时间地上都是恶痰遍布。 “呼呼,好受多了,好受多了。” 吐完恶痰,石工们才发现,平时胸口堵着,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如今却好像被打通了,呼吸起来格外顺畅。 难道是……” 他们方才醒悟过来,刚才喝了王福的一口淡酒,才有这般变化。 “神仙呐!” 第一百零六章 炼器资格 “严授师,你这也太死板了,一件半法器如何能行?” 丁掌殿忍不住说道,“干脆换成一件中品法器。” 王福听得满心期待,若真有一件中品法器,那就太好了, “不可,道观规矩赏罚分明,恶鬼级别对应低级法器,唯有灭杀凶鬼,才能赏赐中级法器。” 严授师说道,“再说了,低级法器和中级法器,如何能混为一谈?” 真拿他没办法。 丁掌殿只好求助观主,“观主,你说说他。” “我觉得,严授师说的有道理。” 没想到,观主却不帮他,直接撑腰严授师。 丁掌殿彻底没办法,他为王福争取的奖励,难道只能这样? 这时候,王福开口问道,“严授师,请问一件半法器,按具体是什么情况?” “由丹器坊炼制,送到你手上为准。” 那就是包工包料喽! 王福一听,这里面有操作的余地啊。 “严授师,可否折算?” 折算? 听到这个新奇的说法,不仅严授师露出迷茫,观主和丁掌殿也来了兴趣,想听王福有什么看法。 “如果我能提供材料亦或是人工,这一件半的法器,能适当往上调一调么?” 王福心想,手上有虞羿儿赠予的五钱,现成的法器胚子,保守估计,起码能炼制成中级法器。 如果能将这奖励折算,干脆就将这套五帝钱炼制,成中级法器。 “……” 冷场了。 王福满以为,严授师会给出方案,然而…… 严授师内心在呐喊,我怎么可能知道,专业不对口啊! “观主,还请一位丹器坊的主事过来,代为解答。” 观主点点头,一招手,“今日是哪位主事在丹器坊值日?” 过了片刻,綦毋授师和另外一位矮胖汉子到场。 “綦毋授师也在,快来帮忙参考下。” 今天值日二人,分别是綦毋授师,还有一旁的矮胖汉子,称呼之林山工。 听闻是关于造器的换算问题,二人来了兴趣,奈何綦毋授师不擅长言语,只好由林山工代为转述。 “观主,法器炼制的材料人工各不相同,不方便换算。” “但是,在我云阳观内,低级法器和中级法器的成本,应当在二三十倍左右。” 嗯! 王福心中换算,就取个折中点,一比二十五。 也就是说,1中=25低,现在自己有了1.5低,换算成中级法器,呃…… 算了,先记账吧! “太阳镜。” 綦毋授师突然开口,林山工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 “观主,丹器坊这边,对太阳镜的奖励意见出来了。” “这件法器虽然做工粗糙,却贵在思路,稍加琢磨,既能得出一全新的法器体系,弟子王福造器有功,理当赏赐。” 丁掌殿听到这里,乐呵呵看向严授师,“怎么说?” 严授师微微皱眉,询问林山工,“这桩功劳如何核算?” 林山工竖起一根手指。 啥,1个低? 王福觉得亏了。 “一件中级法器。” 这还差不多。 观主听完点点头,朝严授师说道,“就这么定了,好不好?” “可以!” 严授师也没再质疑,毕竟王福的功劳摆在这儿。 尽管,太阳镜专防三清殿的明光符,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王福发明一种全新法器,真正价值在于,打开了丹器坊的造器思路,功劳不小。 甚至,丹器坊还有人觉得,一件中级法器,还是太轻了。 “具体情况,材料或人工成本换算,由丹器坊负责核算通过,不必上报。” 结局是皆大欢喜。 丁掌殿唯一遗憾的是,观主发话了,不让他继续揍袁授师。 回去路上,他还安慰王福,“王福,现在不凑巧,三清殿的授师们,最近不能动。” “先是欧阳那老不修,被一个弟子给揍了,如今姓袁的被我揍了,观主出面做好人,我不能再不依不饶了。” 王福表示理解,当领导的嘛,都喜欢表面和气,要文斗不要武斗,毕竟冲突太多容易提升管理成本。 “法器的事情,你直接去丹器坊,找綦毋去办。” “明天开始,你先到我这边,传你守灯法。” 王福吃惊,守灯法,不是要拜师才能传授吗? 丁掌殿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在观主面前磨破嘴皮子,终于答应给你开方便之门,先传授守灯法,等你五年到期,就正式收徒。” 原来如此。 “还有,鲁老三那边,你也要去学习。” 丁掌殿重点强调,“鲁老三风火双绝,听闻你风符已经入门,还有火符需要和他学习。” 从风到火,再从火到雷,这是雷火殿循序渐进的提升体系。 王福属于特殊情况,一下子跳级到雷殛符,这次外出任务,也发现许多不足,发现还是要虚心学习,提升技能。 说道鲁授风火双绝,王福来了兴趣,询问丁掌殿。 “掌殿,你呢?” 丁掌殿缓缓抬头,傲然望着天际一抹晚霞,淡淡说道,“平生不修其他,只雷法一道而已。” “我的雷法太过凶险,非入曲不能学,眼下你跟着鲁老三学最合适。” 雷火殿、雷火殿,雷在先,丁掌殿果然有骄傲的资本。 王福拜别丁掌殿,回到住处,开始盘算起来。 任务的奖励,是1.5低,反而太阳镜收获更大,是1个中。 有零有整,不好办呐! 王福将东西取出,摆放在桌面上,打量起来。 经过实战,他大致猜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五钱,如今只有一道雷殛符烙印,可以摆脱符纸限制,只要法力足够,可以源源不断使用雷殛符。 如今,可以消耗1个中的功劳,直接将其提升为中级法器。 低级法器和中级法器的区别在于,低级法器最多能容一道中级符,而中级法器,却能容纳超过两种中级符,而且能达成力量的平衡,这就很厉害了。 再然后,是五鬼屏风。 这件法器,据王福估计,至少也是高级法器,所以他目前用不动。 所以,刺下1.5低的功劳,不妨求助綦毋授师,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改造下,让王福得以调动其强大的力量。 当然了,1.5低还是太少了,王福不抱太大希望,能有个大体思路就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义公 鬼市入口,位于鼓山外围地区。 普通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蹊跷,修行者但凡用法眼一看,见到鬼气缭绕浓郁,更有修行者的气机夹杂,大致就能猜到方位 王福离开石工们,前行了三五里,用法眼一看,果断找到方位。 “到了。” 鬼市入口就在眼前。 迎面一人跌跌撞撞而来,走到王福面前,猛地抬头,露出被啃的只剩一半的脸,半边都是血肉模糊的白骨骷髅。 太刺激了。 王福皱眉让开,那人神志不清,径直往前扑去。 “嘻嘻,下一口轮到我了。” 空中飘来几个气团,相互嬉戏打闹,飘摇着往前飞,很快就掠过王福。 “咦,还有生人。” “别惹他,是修行者,不是普通人。” 王福不用法眼都能看出,空中几头鬼物散成气流,他们正开展一场猎食。 猎食的目标,就是先前的那个脸被啃了大半的活人。 “我就说,人脸肉最好吃,入口滑嫩还有嚼头,只可惜最好的舌头让老四抢了先。” “舌头一人一条,珍贵的很,我就不让你们了。 “快吃快吃,人死了血一凉,肉就不新鲜了,少了许多鲜甜味道。” 逃跑的活人,似乎坚持不住,跟跄几步扑在地上,四肢仍在抽搐。 王福袖口捏住五帝钱,不动声色往前走。 “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几团鬼物受惊,“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快跑,快跑。” 脚步声响起,但来得更快的,是一团清光,落到眼前炸开。 鬼物提前逃遁,仅仅被擦到边角,痛呼着散入四方野地。 “哎!” 那人出现,是个以金环束了一头批发的四旬男子,走动被害的活人面前翻看,摇了摇头。 “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取了药膏,敷在那人脸上,然后使了个法咒,地面升起几团灰尘,将那人托起半空,朝远处运送出去。 “这帮凡夫俗子,听了鬼物散布的谣言,争相往鼓山闯,想着一夜暴富,可笑!” 批发男子转身,见到王福,行了一礼,“道友。” 王福回礼,“道友。” 这位中年男子,从发饰来看,应该是未曾正式受戒的修行者,法力大约比王福略高,在三叠修为这个档儿。 从刚才举动看,此人倒是心怀正义,肯从恶鬼手下抢人。 “道友贵姓? 王福心想不能报真名啊,自己这趟是乔装打扮而来,为的就是巴不暴露身份。 “免贵姓傅。” 傅者,福也! 中旬男子也自我介绍,“鬼市这边,人人都叫我,好义公。” “急公好义,好名头。” 王福忍不住夸赞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道友行事,必定深受同道认可,是及时雨一般的人物。” 不得不说,王福太会说话了。 好义公满脸都是压制不住的笑,连忙招呼王福一起进去。 “鬼市外面,终究不太平,走,进去说话。” 到了鬼市里面,王福深吸口气,感觉像是打网游进了服务区。 街道上,各种奇形怪状的人都有,有三人多高、驼背獠牙的狰狞巨人,也有葫芦身材、身子妖娆的美艳妇人,还有独角独眼的怪人蹦蹦跳跳、身边环绕四手八足的多毛小怪物。 这些都是鬼物,光明正大在街道行走。 “别多看,跟我过来。” 好义公带着王福,走到一处酒馆,周围的活人倒是多起来,大多有修为在身。 偶尔几个普通人,目光好奇,打量四周。 “嗯?” 王福注意到这几个普通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几人,虽然不是修行者,却天赋异禀,命火蜡烛比寻常人物,长了三五寸。 这样的人,命格极硬、运势爆棚,难怪误入鬼市,还能活到现在。 或许,山外流传的传说,也不都是假的,还是有幸运儿能从鬼市全身而退。 但是,先前撞到的倒霉蛋不算,他才是大多数的真实案例。 “傅道友是首次来鬼市?” 好义公挑个位子坐下,招呼王福坐在对面,提起瓦罐就倒水。 “不错。” 好义公点点头,“我看也是,以前从没见过你。” 然后,他特别叮嘱王福,“鬼市里龙蛇混杂,鬼未必害人,活人也未必能信,你头回来,又是生面孔,需要多加小心。” 王福笑着点点头,“多谢提醒。” “不过我想,傅道友也无需提醒,你能以匿形符隐瞒容貌气势,显然在山外不是一般人。” 好义公喝了口水,似乎无意间点破这一点。 王福心中一动,他此刻的相貌,根本不是原貌,而是用了一张匿形符。 匿形符,能隐藏行踪气息,也能掩饰长相身材,在外行走时极为便利。 “让好义公你见笑了,我生来胆小,又在鬼市这般地界,不敢不谨慎。” 好义公却说,“谨慎些没事儿,鬼市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还有句话,来了不是本事,能活着走出去才是本领。” 好义公一指鬼市入口的方向,“你应该知道,此地是鼓山地界,这里不是阳间,已经到了万鬼肆虐的鬼界边缘。” “记住,在这里要小心行事,千万别惹到不能惹的存在。” “我看你刚来,话多了些,希望你别嫌我多嘴。” 王福端起茶杯,对他敬道,“好义公,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句句良言,我刚来鬼市,没什么能感谢你的,但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好义公乐呵呵摆手,“几句话而已,难道我还要收钱?” “你能听得进去,就是我一番心血没白费。” 王福点点头,突然回味刚才喝的茶,貌似是……点灵茶。 “好义公,这茶?” 好义公点点头,“没错,此茶是鼓山特产,具备快速恢复法力的作用,是我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贝。” 王福可是知道,此茶在云阳观,属于管制品,等闲弟子要立功才能申请配额,也只有丁掌殿鲁授师他们,才能当成日常饮料喝。 没想到,刚来就有收获,买,一定要买。 “好义公,我想买些,不知可有门路?” 好义公笑了笑,“鬼市上就有专卖的店铺,只要手头宽裕,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但是,只能在鬼市上喝完,一片叶子也带不走。” 啥?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盏灯 因为前半夜,一直畅想法器练成后的威力,王福折腾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王福才醒悟到,清晨要跟着丁掌殿学习守灯法,初次见面,不能留下坏印象,却来不及了。 “怎么有黑眼圈了?” 王福照了照镜子,欲哭无泪,门外丁元妄在催促,“王福,千万别迟到了。” “马上就来。” 王福心怀忐忑,跟着丁元妄来到丁掌殿院中,等待发落……不,是召见。 “进来吧!” 丁掌殿的声音响起。 “为何如此憔悴?” 丁掌殿见到王福,也是吃了一惊,这是晚上没睡啊! 王福唯有硬着头皮,“昨晚夜不能寐,想到能有荣幸,被掌殿亲自传授核心功法,王福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孩子,尽说大实话。 丁掌殿满意点头,“元妄,下去吧!” 丁元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大殿,顺手把门关上。 光线瞬间晦暗下来。 王福这才注意到,大殿门窗都不透光,像极了多媒体投影仪的专用房间。 “看好了。” 丁掌殿对王福身后一指,光明腾起,周围变得温暖起来。 原来,大殿内的柱子周围,遍布各种灯盏,有青铜油灯,有铸铁烛台,也有纸扎莲花流水灯等。 放眼望去,一大片灯烛如星海,照得大殿内明亮无比。 “看看,喜欢哪盏灯,自己去挑。” 丁掌殿解释道,“守灯法,必须有灯可守,方能入门。” 王福看得琳琅满目,始终觉得难以下手,不多时就觉得眼花缭乱。 “掌殿,还请指点一二。” 丁掌殿等的就是这个,哈哈笑了两声。 “王福,你眼前所见,是我的灯海,其中每一盏灯,都是我各阶段的领悟成就。” 丁掌殿抬步,跨入这片灯海,随手挑起一盏灯。 “此灯是我入道时,向恩师借火燃起。” “那时候,我雄心万丈,以为天下之大,无不可去。” “所以,此灯名为风中劲烛。” 然后,他又换了一盏,是盏走马灯,气流从中空上下流窜,带动灯盏缓缓旋转,光透过四周的图案,映射出各种栩栩如生的画像。 “入门修行,听恩师讲述古往今来的厉害人物,只觉得我不弱于人,便起了争锋的心思,要成为与之媲美的人物。” “于是,便有了这盏‘燃灯古今’。” 说到这里,丁掌殿自嘲笑了笑,“年少轻狂啊,不多说了。” 他又换了一盏灯,依稀可见烧焦的痕迹。 “这盏灯,是我少学有成,在一日雷雨过后,参悟到火帝传承的一线真谛。” “天上有雷、地上有火,二者皆为刺破黑暗的利器,合二为一,化作划开天地间的一线光明,便是……乾坤一线。” “才有了此灯。” 丁掌殿漫步灯海,一盏盏挑起,介绍前世今生,记得分毫不差。 王福不由得惊叹,如此丰富的经历,难怪这位掌殿,在云阳观中无人能及。 “再看这个……” 丁掌殿摩掌手中铜灯,轻叹道,“加入云阳观后,我跟随观主斩杀鬼孽,莫定根基。” “一路走来,发现世间黑暗,鬼孽层出不穷,唯有无敌光明,方能给世间带来安宁和平。” “所以,此灯名为……烛照九幽。” 烛照九幽! 王福琢磨两遍,眼前似乎浮现一副场景。 深至无底的深渊沟壑,无数鬼物重叠拥挤,蠕动着往上爬,急切要冲出人间,将所有活物吞噬干净。 光明从天而降,破开层层叠叠拥挤如山的鬼物,所过之处均化作青烟,光芒化作笔直的光烛,直达九幽深渊底部。 这是何其浩大的愿景啊! 王福沉默许久,却见丁掌殿返身又换了一盏灯,拳头大的风灯,提在手上轻飘飘。 “此灯,是我运今为止,最后一盏灯。” “王福,我收徒十二人,如今仍在世的,只有二人,余者皆战死,无一例外。” “我有个弟子,是运今天赋最高、努力最深,奈何中途天折。” “从那一刻起,我参悟到‘星火相传’的道理。” 丁掌殿棒着灯,来到王福面前,一字一句告诉他。 “心为神主,人但有一口气在,心火便燃烧不断。” “守灯法,就是要以你胸膛这一口气,将心火之力激发,形成自己的灯。” “历代师徒传授,都是以灯传火。” “王福,作为传灯人,我要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王福点了点头,“师父,我选好了。” 选灯,也是一项考验,看王福和那个阶段的他契合。 所以,丁掌殿在等,等待王福的选择。 王福究竟会选择什么? “掌殿,我选这个!” 王福一指丁掌殿掌心,那盏名为‘星火相传’的灯。 “你确定选这个?” 丁掌殿似笑非笑看着他,“其他还有威力更强的灯,你不考虑下?” “掌殿说笑了,强大的实力需要自己修行而来,而不是传承而来。” 王福说道,“守灯法的传承,重在一道火种,点燃心灯后,未来如何发展,还是要靠我自己修行。” “我就选这盏灯。” 丁掌殿对着灯火一指,“如你所愿。” 下一刻,从油灯升起一条火线,笔直冲人王福胸口。 这火虽然明亮,却并无灼痛之感。 “王福,守住心神。” 王福微微点头,心神集中,黑暗深处一点火光萌生了。 火种有了,接下来是自己点燃灯火。 不知为什么,王福眼前,突然浮现命火蜡烛的模样。 大红蜡烛,命火燃烧,这是属于他的光明。 “既然如此。” 王福沉吟片刻,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的第一盏灯,就是……劫火重生。” 穿越而来,是一大劫数,借助小福儿身躯重生,是为劫后重生。 千万劫数,最大不过身死魂消,从今往后,王福再无畏惧,要活出这一世的精彩。 这团火的意境,是二世为人的沧桑,也是重活一次的昂扬。 不知何时…… 王福盘腿而坐,双手抱在腹前,已经点燃一盏灯,火光緩缓燃烧。 灯火中的意念,奋发向上,有刺破万难的勇猛刚劲。 丁掌殿看着这一幕,浮现欣慰的笑容,入门了。 第一百零八章 守灯法 “心灯初成,妥了。” 丁掌殿欣慰看着王福,入门第一关顺畅无比,果然不是一般资质。 然而,他也没到惊艳的地步,他之前十二位弟子,资质都是上上之资,入门一关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王福,守灯法,关键在一个守字,” “修行道路,千难万险,总有恶风黑暗,企图灭你灯火,断绝光明希望。” “守灯,就是要守护光芒,守住希望,灭杀一切来犯之敌,消灭一切灾祸劫难。” “若要黑夜长明,唯有秉灯前行。” 王福盯着掌心的灯火,柔柔弱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灭。 此灯名为‘劫火重生’,就是要历经百劫而不坏,无数次重生归来。 “守灯法,除了这门核心本命法外,还有各种法术,组成一门‘守’的关键。” 丁掌殿叹了口气,“观主有令,我暂时不能收你,只好先传守灯法,剩下的核心秘法,只好等到五年,不,只有四年,四年之后,正式收你为徒,传授秘法。” “鲁老三的火符,若没有守灯法,威力不过是普通层次,但你如今点燃心灯,再修行守灯法,必定事半功倍。” 丁掌殿招呼王福道,“你先试试风符,看看有什么变化。” 王福听了心念一动,心灯藏匿形体,却是藏于胸中,一点光亮藏而不发。 “大风!” 最基础的大风咒。 王福刚一上手,觉得心灯颤动,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比先前多了几分灵动。 这就是守灯法带来的变化。 下一刻,大殿平地起风,化作呼啸而过的狂风。 王福目瞪口呆,这般威力,比之先前强了两倍有余。 核心功法,果然名不虚传。 先前他修行龟息功,压根不配套,只以为那样威力便是正常,如今看来却错了。 其他二间堂的弟子,修行的吐纳功法,也就是一般水准。 至此,王福才醒悟到,修行守灯法,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更关键的是…… 王福突然察觉到,有了心灯辅助,许多符咒的成形、施展,完全可以省去大量步骤,加快动手的速度。 “王福,你记住,守灯法神妙无双,对修行进度补益极大,还要待你以后慢慢挖掘。” 王福摸索了片刻,突然想到,如今被传授核心功法,也算是接触到关键核心了,是不是能问些门派秘辛, “丁掌殿,我有个疑问,咱们雷火殿修行五帝传承,三清殿则是三清,二者怎么捏合到一处的?” 这是王福迄今为止,心中最大谜团。 三清、五帝两个流派,由于理念不和,一向是泾渭分明。 从云阳观来看,两殿弟子势如水火,压根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观主也是三清门人,为何当初要在云阳观内,设立拜五帝的雷火殿? “王福,你学得守灯法,也算我雷火殿的核心弟子,这段往事让你知道也无妨。” “云阳观,本是出身三清魁首的云中道观,观主他老人家,是云中道观的杰出人物有机会登临真仙果位。” “奈何,他竞争失败,终生无望真仙果位,便自请离开云中道观,来到这里,自创云阳观一派。” 原来如此,云阳观本就是三清传承,那么雷火殿呢? “雷火殿,则是出自我和观主的一番交情。” “我雷火殿,传承南方离火真君的密典,属于五帝一派,却是出自五帝嫡传的真仙府。” 听到真仙府,王福内心抽搐两下,貌似老鬼也出身真真仙府,身上还藏着北方密典。 “真仙府,藏有最完整的五帝传承,共分黑水、青木、白金、赤火和真土五大流派。” “其中,真土位居中央,府主之位代代相传,久而久之,其他四支心生不满,才有了后来的五方之乱。” 五方之乱,丁掌殿显然不想再提,匆匆略过。 “五方之乱后,真仙府元气大伤,只剩下青木、黑水和真土三支,密典秘传散落大半,其他两支远走他乡,勉强保住传承。” 说到这里,丁掌殿高声说道,“我雷火殿,便是正统的赤火残余,根正苗红的五帝嫡传。” “想当年,我孤身一人,带着复兴赤火传承的重任闯荡,树敌无数,几次辗转生死边缘,最后遇到了观主,是他一手搭救我,并邀请我加入,共同成立云阳观。” 说到这里,丁掌殿目光中,流露对过去的缅怀。 王福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位掌殿,竟还是道观的元老级人物。 “王福你听好了,云阳观是根,雷火殿是根上长出的枝叶,根若不存,你我都还是原先的孤魂野鬼。” “我再次叮嘱你,和三清殿的弟子有竞争冲突都不为过,唯独不能破坏云阳观安身立命的根本,这是最后的底线。” “你性格脱俗,不循常理,多有惊人之举,外加天赋资质都是上上之选,立功受奖不费吹灰之力,但一旦行差踏错,要么不犯错,犯下的绝对是弥天大祸。” “若有那么一天,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必定亲自出手,毙杀了你。” 王福听他语气严重,急忙说道,“掌殿明鉴,弟子绝不敢有二心。” 看来,这位掌殿也是明眼人,看穿自己性格,提前警醒。 然而…… 王福内心也不服气,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从小打到,思想品德课门门过关,满分或许没有,但始终在及格线上徘徊的男人。 说我将来黑化变坏,谁信? 丁掌殿看了王福表现,内心满意,点了点头。 弟子入门,第一关就是传法、明德。 明德,便是对他讲明德行品性的重要性,规范日后的举止。 丁掌殿收徒,也是极其重视传统的,远不像他表表面看来那般简单。 “弟子王福,今后将谨记于心。” 王福再次重重拜下。 剩下的大半天时光,王福留在这片灯海中,属于心灯带来的变化,并感悟守字的精髓。 守灯即守道,是做一个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守灯人,还是霸气绝伦、横扫不服的开拓者,根据个人修行理念不同,选择的道路也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丁掌殿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其后并未躲过多干涉,留给王福自由时间领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杂魅 好义公看出王福疑惑,解释起来 原来,点灵茶对修行者珍贵无比,然而在鬼物手中,就是一堆破树叶,掉在地上沤肥的货色。 自从修行者发现此茶妙用,价格行情一路见涨,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所以,鼓山之中的几个大山头,也看中这片利润。 “几个大夜叉为此,相互攻伐抢占地盘,为的就是霸占茶树丛林,死伤无数。” “到后来,还是鼓山山神喝止,才平静下来。” 好义公介绍道,“目前,鼓山有五个大山头,均由大夜叉执掌,垄断山中茶园,对外出口点灵茶。” “他们严格控制茶叶流出,对外出口的点灵茶,八成都流入云阳观,剩下两成才是我们这些野修士的。” 好义公苦笑了两声,“幸好,还有鬼市在,在鬼市里,点灵茶远远低于外界价格,连我这样的野修士都喝得起。” “只是,点灵茶不能带出鬼市,否则被大夜叉的巡查爪牙发现,立刻就要你的命。” “傅道友,你切记,这是鬼市决不能触碰的禁忌之一,触之者死。” 王福不无遗憾,看来鬼物也不是傻子,堵死了别人谋取暴利的可能。 想想也正常,关系到修行的资源,唯有大势力才够资格垄断,底层的人只能吃些残渣,根本不存在虎口夺食的机会。 “你买个半斤八两,在鬼市喝喝,也还行,价格不贵。”好义公安慰道。 王福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鬼市中用什么交易?” 好义公回答,“金银,只占一小部分,多数交易都用不上,符咒倒是硬通货。” 什么? 王福吃惊说道,“鬼物也收符纸?” 天地良心,符咒的本意,就是用来灭鬼杀鬼的,竟能用于和鬼物交易,这不是给老鼠卖耗子药么? “怎么用不着?” 好义公认真说道,“活人还有买卖杀人的刀剑,鬼物岂能例外?你以为,鬼物之间也都是一团和气么?” 原来如此! 二人正聊着,从外面走来一对姐妹,生的比花妖娆,散发阵阵香风。 然而,这对姐妹走入酒馆,修行者们逐一低下头,有几个血气方刚的还想再看,却被同伴长辈拉着别过目光。 “咯咯!” 姐妹当中,性感妖娆的姐姐,用手帕捂着嘴笑了,“表妹,就在这家吧!” 一旁妹妹点点头,刘海下垂,眼睛如小鹿般楚楚动人,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风情,“可以。” 二人落座后,立刻招呼小二上酒菜。 “上一头肥鹿,你们这边最好的酒,也给我们打上两坛子。” 然后,这对姐妹旁若无人交谈起来。 “傅道友,别看了,小心陷进去。” 王福摇摇头,他是看到二人蜡烛是白色,显然是鬼物。 好义公提醒他,“是杂魅,千万别去招惹。” 杂魅? 见王福不理解,好义公又解释道,“山中精魅,幻化成形,追逐欲望而生,一旦闯入红尘俗世,沾惹了活人精气,就会变成杂魅。” “杂魅不干净,混迹妓院娼寮,而且百无禁忌,精装男儿、垂垂老朽,概不挑食。” “凡人所有,什么精气、血髓、内脏、魂魄,都是她们的口中餐。” 好义公摇摇头,“偏偏是这些看似柔弱的杂魅,最不好杀,她们蛊惑人心,依托凡人生存,那些受害的男子享受温柔,反而维护她她们。” “蠢货,就就这么一步步,把性命断送了。” 王福突然想到,进山路上遇到的青年石工,大概他遇到的,也是一头杂魅。 肥鹿端上桌,很新鲜,甚至新鲜过后了,直接就是活的,喂了酒糟,遍体酒香,醉醺醺无法动弹。 “请,别客气。” 姐姐张口对着肥鹿的口鼻,用力一吸,大团烟雾飘出来,咕咚咚咽下去。 看似柔弱可怜的妹妹,双爪探入肥鹿腹内,将心肝掏出来,托在掌心小口啪嗒吃起来。 活生生的现场直播,而且还不打码,王福觉得太生草了。 周围修行者见怪不怪,他们甚至连生吃活人都见过,也都不以为意。 在鬼市这片地界上,他们才是外来者,要尊重当地居民的风俗习惯,给予一定的宽容和谅解,否则……别想活着走出去。 片刻后,肥鹿成了一堆白骨。 姐妹二人吃的满足了,开始边喝酒边交谈起来。 “姐姐,你一向在外面修行,听说混得不错,妹妹还想着外出投靠你,怎么如此慌张回山里了?” 妹妹慢条斯理,用小香舌舔舐掌沿、胳膊上的血迹,让人看得面红耳热。 姐姐忍不住倒苦水,“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们撞了灾星了。” “原本,我们全家在外面,经营了一家红楼,姐妹们素质极高,客如云来,油水丰厚。” “生意太好,母亲他老人家,都想着开家分店,让我做老鸨,坐地分钱。” “可是,无端端,惹来一个灾星,二话不说,直接将姨母姐妹都杀个干净。” “我也算是走运,被外派考察分店选址,侥幸逃过一条性命。” 姐姐说到这里,似乎想起可怕的回忆,一阵哆嗦。 “什么人胆敢如此,姨母她不是厉鬼吗?” 啪嗒! 隔了两桌,那一桌的修行者,听到厉鬼二字,手一抖,碗筷掉在地上,砸得稀巴烂。 然而…… 姐姐又说道,“不光母亲,七姐也在去年,吃了个天生满髓的书生,晋升了,成了家族第二个厉鬼。” 两头厉鬼! 店里的修行这们,都觉得喉头发干。 “可是,她们两头厉鬼,连同家族那么多凶鬼、恶鬼级别的族人们,被同一个人杀个精光。” 妹妹听得好奇,问道,“是谁?” “一个从云阳观来得道士,九曲中境,太可怕了。” 这对杂魅姐妹,提及云阳观后,逐渐变得意兴阑珊,又聊了几句,将酒喝完,便匆匆付了金银离开。 他们走后,店里的修行者们松了口气。 好义公低声对王福说道,“听到没有,鼓山周围方圆百里,只有云阳观不怕这群鬼物。” 说到这里,他略微遗憾说道,“可惜啊,云阳观门槛太高,我当年参加入门弟子选拔,第一关就被刷下去,淘汰了。” 第一百二十章 买茶 王福和好义公聊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酒馆听闻,让他更加坚信,当初选择没错。 想要混个好前途,必须找对靠山,云阳观显然是附近地界,最粗的那根大腿。 “茶行!” 好义公临走前,告知王福几处茶行的地点。 鼓山和云阳观本有约定,山中是鬼物的天下,但是出了山,仍是阳间地界,鬼物不得肆虐。 点灵茶利润虽然丰厚,但是出了鼓山,已经和山中鬼物没有关系。 可以说,云阳观垄断外界点灵茶的市场,具备优势地位,其他地方的修行者,都只能饮用高价茶叶。 只有在鬼市中,修行们能接触到低价的点灵茶,这也是鬼市能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听说,云阳观也有不少门人弟子,偷偷来鬼市购买点灵茶。” 好义公告诉王福这个秘密时,他一点没觉得惊讶。 云阳观内,也是按照配额制度,个人分享不同份量的茶叶,总有人觉得不够,所以才会来鬼市购入。 只是…… 鬼市之内,只要你有钱,多少茶叶都能收购,唯独是不能带出鬼市,这一点实在太过霸道。 然而,鼓山内的茶叶买卖,都是几位大夜叉垄断。 夜叉,鬼中善战者,起步就是凶鬼层次,属于山神麾下的精兵强将。 而大夜叉,均有厉鬼层次,是十万夜叉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相当于军队中的将领。 鼓山内的大夜叉,占据山头、呼风唤雨,等同诸侯麾下的割据军阀,势力庞大无比。 鼓山鬼市的背后,少不了这些大夜叉的幕后黑手操弄。 在鬼市,除非你强大到天师境界,就得遵循规矩。 反过来收,只要你守规矩,鬼市中,什么鬼物也不能对你下手,否则也将受到严惩。 鬼物对付自己人,手段之残酷,活人是难以想象的。 “走,买茶去!” …… 王福在路边,买了当地特色小吃,边走边吃。 鼓山中物产丰饶,鬼物们靠山吃山,拿得出手的资源丰厚之极,满足人类修行者的需求,方才形成如今的鬼市规模。 然而,双方的社会组织架构不同,出产的商品也不相同。 人类组织严密,加工能力强大,交换的货物多为半成品和成品,少量资源也是鬼物独享的。 鬼物呢,提供稀缺资源,交换人类产出的货物。 “这不是工业剪刀差吗?” 王福看了一圈,恍然大悟,原来鬼物们,一直默默承受生产力不对等带来的剥削。 甚至想到了丹器坊日夜不停的浓烟和污水,果真是工业社会高歌猛进,小农经济吃枣药丸。 “嗯,真好吃!” 王福一边想,咬了口手上的酸果枝,这是鼓山特色小吃。 青皮多汁的树枝,外观不起眼如狗爪,撕开外皮,里面是透明如果冻的果肉,咬上去汁水四溅、酸甜可口,而且价钱也不贵。 守摊的小鬼,是民间常见的‘煤烟鬼’,身材如幼童、遍体乌黑,见到生人畏畏缩缩,声音尖利。 平日里,煤烟鬼会趁着夜色,走访百姓家,偷走粮食、鸡鸭等食物,然后留下铜钱、金银等财物。 这种鬼物是弱小垫底的存在,胆子又小,还懂得等价交换,属于最无害的品种,修行者就算见到也不会动手。 最大特点,就是所过之处,容易留下烧煤留下的烟灰,形成歪歪扭扭的痕迹,一直通到大山深处。 王福以往只是耳闻,如今却见鬼市见到,而且是出售当地土特产的小商贩,总算明白对方用来购买食物的钱财从何而来。 酸果枝好吃,王福心情大好,赏了他一小串铜钱,煤烟鬼眉开眼笑,对着他连连作揖。 王福边走边吃,两手空空,像极了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共有五处茶行,人流量多少不一,门口都有类似的茶摊,守摊的也都是鬼物。” 王福心头默默分析,他逐一逛过五处茶行,算是初步确定,果然和好义公所说,点灵茶的生意都被山中鬼物垄断。 茶行外面的茶摊,都是买些散茶的,这点小生意,算是从大夜叉齿缝漏出来的残羹冷炙。 “好,就从这家慈戮茶行开始!” 慈戮茶行,生意最大,客流量往来不息,门口的茶摊也是最多。 五处茶行,都用大老板的名字做招牌,所以这家茶行背后的大夜叉,就是慈戮大夜叉。 慈悲杀戮,果真是夜叉厉鬼独一份的名号。 “客人,来看看!” 王福再度走到慈戮茶行所在的那条街,出现在街口,两边茶摊就热情招呼。 “嗯?” 王福表示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些鬼物中,竟然还有个把活人,守着各自的茶摊,装着晒制好的点灵茶。 “道友快过来,咱们人类不骗人类!” 离得最近的修行者,朝王福招招手,态度热情。 王福迟疑片刻,迈步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茶摊前。 “随便看看,我在鼓山有渠道,茶叶质量很好,随便看看。” 这位修行者眼窝凹陷,带着一对大大黑眼圈,似乎晚上没睡好模样,但态度很是热情,不停向王福介绍茶叶。 “鼓山中,岁龄最古老的茶树,就在慈戮大老爷的地盘。” “我们这片的茶叶,都是从慈戮大老爷地盘流出,质量过硬。” 王福耳朵听着,面无表情看茶叶,摊子上放着陶瓷茶罐,还有烹茶的整套茶具,旁边还有红泥小火炉在燃烧,煮的茶香四溢。 “看看我这茶汤的成色!” 茶汤色泽金黄,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王福估计,在鲁授师处喝过的茶,都没有这里的好。 “再看看茶叶!” 摊主又打开茶罐,微微倾泻,让王福看到表面一层茶叶,都是整片叶子晒烤而成,厚叶肥大,茶香浓郁。 王福心中一动,正要决定购买,突然猛地回头,见到其他摊位上,鬼物们都在看他,表情阴森森。 不对! “道友,山中的点灵茶,品质分高下。” “我和你说些禁忌的秘密,山中鬼物为了囤积居奇,故意将最顶级的茶叶留在枝头不摘,反而将中品下品用来发卖。” “就连云阳观大道士们,都喝不上好茶叶。” 他指指自己的茶罐,“我这里的茶叶质优价廉,你买到就是赚到。” 第一百零九章 火衣刀兵诀 丁掌殿留王福修行守灯法,花了一个月时间。 除去刚开始入门传灯,剩下时间,都是王福自行修炼。 毕竟,丁掌殿也是忙人,经常要处理各项杂务,偶尔也会抽出时间,指点王福修炼,只是次数不多罢了。 王福也乐得自在,一步步熟悉这门核心功法。 现在知道了,守灯法是南方离火真君密典的入门功法,地位等同于龟息功、黑水存神法。 自己学习的风符、雷殛符,大部分符咒体系,都是基于南方密典的体系建立,先前以龟息功法力驱动,总是差了些意思。 现在好了,功法和法术配套,威力一日日见涨。 “成了!” 这一日,王福突然有了突破。 只见他双手不动,嘴唇动了几下,然后张口就是一团风。 风起,转瞬间化作大风,吹得门窗呜呜怪叫。 “呵气成符。” 王福这段时间苦练,终于将大风咒,简化到顷刻间就能施展的地步。 以往一声‘大风’之后,还要掐印念咒,步骤繁多,而今只需一张嘴。 看似是从王福口中吹出,实则是咒法之力,抖动空气流转,瞬间化作大风。 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守灯法,果然厉害。” 王福心想,大风咒只是开始,还有风行术、气兵法、定形咒等等,等待他一步步攻克。 节省施法时间,对将来临阵斗法意义重大。 这次外出任务,面对恶鬼肆虐,王福真切认识到,生死就在一线间,抢先一步,就是天差地别的结局。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丁掌殿通知他,已经可以回去自修时,王福还在尝试压缩风行术的施法时间。 而且,他已经成功将风行术施法时间,压缩到一半。 “弟子再次拜谢丁掌殿。” 王福离开时郑重行礼,尚未拜师,即便有授艺之恩,也只能如此称呼。 守灯法对他作用极大,专修这门核心功法,虽然修为没有提升,但法力的使用率大幅度提升,施法的速度和威力,都是今非昔比。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守灯法和龟息功之间,还有相互促进的作用。 龟息功隶属北方密典,是黑水庭看家功法,而守灯法,却又是赤火庭秘法,二者本该是水火不容。 起初,王福也是这样想,生怕二者并行,不是黑水浇灭灯火,就是灯火烧干龟息。 然而,经过胆战心惊的尝试,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真仙府,有完整五帝传承,绝非没有缘由。” 王福将原有的龟息功法力,转化成守灯法的同时,竟意外发现,从水化作火,法力不但没有损耗,反而增加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奇怪了。 众所周知,物质的转化,必然会导致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损耗。 但是,损耗的量和最终转化的量总和,等同于转化前总量,这是物质和能量守恒法则。 王福发现,自己快颠覆这个法则了。 从法力从龟息功转化为守灯法,不仅没少,反而多出一丝,再从守灯法转化成龟息功,又多了一丝。 循环往来,除了日常修行所得,进度一下子上去了。 王福惊喜交加,这样一来,突破三叠指日可望。 回到院中,他独自修行几日,吸收百年人参的药力,觉得起步如飞,法力一股股壮大。 守灯法,为他打开全新天地,从此地开始,原本的羊肠小路,被拓宽成坦途大道,可以自由驰骋。 “王福,今日我传你火符体系。” 庭院中,鲁授师身穿劲衣,手持钢棍,正在教导王福。 “守灯法你已入门,火符入门的门槛已经过了。” “守灯可有心得?” 王福想了想,回答,“风吹火燃,火借风势。” “不错,我号称风火双绝,毕生心得,全在风火相激这条道上。” 鲁授师郑重其事说道,“风火雷三者,势越大、力越强,一点法力能波动万斤千钧的力道,然而,力道能发而不能收?能起而不能控,终究是大忌。” “你从风入手,渐而入火,这是循序渐进的路子,不可心急。” 说罢,鲁授师提起钢棍,“正好,你气兵法也算粗通,就来个以气燃火,火兵结合的路子。” 说罢,他法力激发,钢棍镀了一层气流,流转间凝结成符文,然后噌腾起火焰。 那火焰,初生时肆意摇电,尔后伏贴下去,裹着钢棍形成薄薄一层。 “此法,名为火衣刀兵诀。” 王福记了几遍,便开始上手,火符入手不难,却极难精通。 正如鲁授师所说,点火容易,控制火势走向最难,一旦失控,将害人害己。 所以,重点还是……控制。 “王福,你这只是入门功夫,能将火力压缩在钢棍周围,不散乱半点,才算是初成。”鲁授师在旁边指点,介绍到, “到了我这个地步,能以指代笔、以火为墨汁,精确作画,一副美人图几口气出来了。” 说着,他信手一挥,指尖冒出火光,收束成,毛笔尖模样,随着面前一块平整的白石板,肆意挥酒起来。 火烧白石发黑,如同墨迹斑斑,匆匆几手过后,一副写意的水墨风格美人图就出现在白石板上。 “嗬!” 王福见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看似大老粗的鲁授师,具备如此艺术细胞。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样?” 鲁授师作画完毕,拍拍手掌。 “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还差得远呢?” 鲁授师端详石板上美人图,叹气摇头,“丁老大比我更胜一筹,他能将雷霆压缩成细丝,穿过绣花针的针鼻,并操纵细针绣花。” 一个比一个猛,王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帮大老粗,业余生活很多样化啊,作画的作画,绣花的绣花,呃…… “鲁授师,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什么了?” 鲁授师好奇问道。 “雷火均为刚猛之力,约束不易,稍有差池便容易反噬自身。” “刚猛易折,唯有以柔化之。” “作画、绣花,均为平心静气的手法。” 鲁授师大惊,这份悟性也不差,自己还没说出个中真谛,他就猜出来了。 “所以,你选什么法子,用来锻炼自身?” “书法。” 舞文弄墨的本事,王福可以接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非自来 “而且……” 摊主继续劝说,“我这是最后一罐,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福的表情,心想按照惯用套路,一般人已经按捺不住,急切要掏钱了。 然而,王福的定力远超他想象,到现在都没有松口。 看来要用绝招了。 摊主对着街口一个角落,比划个手势,示意可以发动了。 “啊呀呀,老哥儿,我把钱凑齐了,茶叶还给我留着吗?” 一个修行者大呼小叫,朝摊位方向走来,手上挥舞这钱财 “千万别卖给别人,不然我和你绝交。” 王福边看边在心里评价,这演技太浮夸了,在横店当群演能饿死。 什么人类不骗人类?放屁,能叫出这口号的,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眼熟的套路,可不就是杀猪盘么? 好家伙,骗到我身上来看了。 王福有心出手惩治,却也没忘了这里是鬼市,山中鬼物的地盘。 这时候,摊主和他同伙,已经成功会师,熟练的在王福面前表演起来。 “老哥,把茶叶卖给我吧?” ‘同伙’一脸焦急,“咱们都说好了。” 摊主却大义凛然,忍痛推辞,“对不住,我这里有客人了,人家正在谈价。” “什么,天哪!” 王福看得一阵压酸,太浮夸了,牙根快被酸掉了。 他实在受不了,朝摊主一拱手,“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罐‘极品’灵茶,就让给这位朋友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你们好友反目成仇。” 说罢,王福转身离开。 啥? 这就走了,怎么和设想中的不一样咧! 摊主和同伴愣在当场,宛如拍片现场突然ng了。 “哈哈哈!” “呼噜噜噜!” 周围摊位上,那些憋了很久的鬼物们,终于忍不住,发出猪叫般笑声。 一直看他们配合骗人,没想到今天遇到厉害人物,压根不上套。 王福找到一个笑声最大的摊位,直接站在摊主面前,“聊聊。” 这家的摊主,是个皮肤幽蓝的恶鬼,身材高大,见到王福停下不笑了,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他这手法……” 王福都不想评价了,前世被曝光烂的手段,凡是村子刚通网的都不可能上当。 “抱歉,咱们这一块有规矩,就算他是活人,在这里行骗,我们也不能主动揭破。” 摊主本以为,王福是来兴师问罪,急忙解释。 “我来不为这个!” 王福直接询问他,“你这里的茶叶,也是从慈戮大夜叉地盘流出?” “不错!” 蓝皮恶鬼指着身后茶行,和身边众多茶摊,“我们这里的,都靠着茶行吃饭。” “你是个明白人,肯定知道那人在骗你,极品的茶叶,都是茶行再做,我们这里只能分些尾货次品。” 他这里的茶叶,直接用竹篓装着,仔细看去,茶叶中混杂大量剪碎的树枝,还有混杂其中的草叶。 “看看,这才是茶摊上的茶叶质量,都要混入杂物才能卖低价,否则净亏。” 王福听着点头,“我知道,刚才那人,煮的是好茶,茶罐上表面一层铺着的,也是精挑细选的,用来迷惑不知情的。” “一旦被他骗了,买入的茶叶,恐怕质量比你还差。” 摊主听到这里,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是常在这一块,才知道那些骗人的伎俩,没想到王福初来乍到,三两眼就看穿了。 “不得不说,你们活人确实厉害。” “没什么,见得多了。” 王福心想,怕是你没见过,在火车站卖松子的老太太,上面一层铺着剥好的松子壳,上来给你赛几颗尝尝,真要花钱购买,就等着给你装瘪壳吧! “我来找你,想问问,你在茶行里面,可有什么门路?” 蓝皮恶鬼一听,吃惊看着王福,“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笑的最大声,大家一起混饭吃,人鬼不分,你敢不给他面子,他却连吱一声都不敢,肯定有后台!” “再加上在慈戮茶行外面混饭,你的后台在哪里,还用得着猜么?” 摊主这下彻底服气,朝王福拱手,“你厉害,三瘸子踢到铁板了。” “但是……” 他刚想说什么,对面王福塞过来一叠符纸,数了数,五张明光符。 蓝皮恶鬼乐了,这可是硬通货啊,明光符能让活人短暂失明,然而作用在鬼物身上,稍弱一些的,被符光照射,当场就能眼瞎。 对于鬼物来说,明光符的地位,就等同于非洲小部落火拼时的ak47。 “上道,果真上道。” 蓝皮恶鬼朝王福竖起拇指,摊子也不管了,直接朝旁边茶摊的鬼物招呼,“帮我留看一下!” “去你的吧!”对方懒洋洋摆手。 于是,在众多目光注视下,蓝皮恶鬼带着王福,一路走入慈戮茶行大门。 许多恶鬼略微惋惜,本以为是头好肥羊,结果人家比狐狸还狡猾,连三瘸子都骗不到,更何况是他们。 “大哥,怎么办?” 三瘸子,也就是刚才企图行骗的摊主,身旁同伴低声询问。 他们刚才亲眼看到,王福一出手就是五张明光符,出手可大方了。 三瘸子,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王福身家如此丰厚,他岂会使用如此低劣的行骗手段,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没指望了。 听到同伴提醒,他内心的悔恨,化作熊熊燃烧的嫉妒。 片刻见,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心中酝酿而成。 说实话,在鬼市混饭的修行者,好人有限、恶人居多,好义公那样的情况,属于万中无一的例外。 “你听好,即刻转到茶行后门,将这小子身怀巨富的消息,告诉隆运鬼!” “隆……隆运鬼!” 同伴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上下牙齿大战,“大哥,你别开玩笑,咱们骗钱而已,何必闹得这么狠毒?” “小声!” 三瘸子盯了他一眼,“这小子不给面子,让你我在鬼物面前难看,若让他大摇大摆离开,我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 “可那是隆运鬼啊!” 同伴恐惧得不行,“大哥,咱们又不是有深仇大恨,犯得着这样害人么?” “你去不去!” 三瘸子听他磨磨唧唧,瞪圆了双眼。 过了片刻,同伴软下来,“我去!” 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一十章 梅花易 一块青石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六个大字。 “我写的还可以!” 笔锋之凌乱、结构之儿戏,勉强能达到三岁儿童的水平。 写到最后一字,甚至崩掉大半角石板,望之触目惊心。 王福却抱着双臂,看着直点头,还可以了,总算能看出来是六个字。 刚开始时,呵呵…… 他自己上手,才发现知易行难,别说像鲁授师那样作画,写个完整的字都难于登天。 真是锻炼人呐! “继续,争取年底,提升到六岁儿童的写字水平。” 王福给自己打气,继续修炼起来。 虽然看似无用功,但是随着他控制能力提升,法力的运转更加顺畅,使用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果然…… 丁掌殿的安排,都是针对性强化提升,未来将受益无穷。 “明天的安排是,我看看,嗯,跟着邵授师学易。” 王福擦擦汗,提起铸铁水壶痛饮一大口,然后查看行程表。 学易好啊,不用舞刀弄枪,正好劳逸结合一下。 邵授师的梅花易,属于草木一派,按照老鬼的说法,远比不上归藏易。 但是,王福却坚信,邵授师肯定有些真东西。 学! …… “梅分六瓣,又称‘六花’,我这门梅花易,以六数为核心。” “易经中,九为阳极之数,六为阴极之数。” “”梅花易,以阴入阳,与寻常卦术不同” 邵授师讲课时,声音细弱悬丝,不时还要停下来咳两下。 但是,王福却听得津津有味,不停记笔记。 果然…… 老鬼不怀好意,教的归藏易似是而非,缺了许多关键的细节。 邵授师传授梅花易,将卜算体系的许多常识、要点,都一一讲出,毫无保留。 这才是传授弟子的态度! 如果说,原先的归藏易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稳。 现在邵授师讲授,就是从地底夯实开始,一步步往上起楼阁、盖高厦。 邵授师面前摆放各种器具,有枯树枝、干草束等等,都是算卦用的器具。 “梅花易,最大特点是不限制器物,随手草木成卦,方便快捷。” 王福边听边点头,比归藏易强,想要起卦非龟壳不可。 “来,王福,你来试试看。” 邵授师一直桌上的器物,起身让开位置。 王福站到案桌前,随手挑了一根著草,“邵授师,算什么?” “就算庭前墙角边,有几束野草。” 王福点了点头,按照步骤默默卜算起来。 “五丛!” 片刻后,王福从卦象算出,野草共有五丛。 “不错。” 邵授师也无需外出确认,他拿这个做考题,己经是提前知道答案。 王福初次上手,就有如此表现,让他眉头舒展开,看来还是有些天赋的。 “王福,我还要叮嘱你,卜算者,算过去容易、算未来难;算别人容易、算自己难。” 邵授师苦口婆心劝道,“过去是确定的,投有变数,所以算起来容易。” “未来充满变数,各种不确定的可能,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所以想要算准很不容易。” “甚至有可能,前一刻算的结果是对的,到了下一刻又错了。” 王福瞬间了然,如果说过去是一元一次方程式,未来就是多元多次方程,难度远不是一个级别。 邵授师重点强调,“还有,切莫随便泄露天机,每次说出未来的卦象,都是有代价的。” “你看我如何? 王福打量邵授师,违心道,“挺……挺好的。” “好什么好?” 邵授师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接着剧烈咳嗽,“都快离死不远了。” “我就是自恃天赋高,算卦极准,早年泄露太多天机,才导致反噬,落得如今百病缠身、病入膏育的下场。” 他盯着王福,语气极其郑重,“王福,你切记,不能随意泄露天机。” “什么是天机?万物变化之枢机、天地运转之征兆,凡人能窥探到真实一角,就已经是万幸,更何况随口泄露,导致未来生出无端变化。” 王福捕捉到要点,“邵授师的意思是,泄露天机不可怕,从而引发的未来变化,才是反噬的根本源头? “你说的很对。” 邵授师剧烈咳嗽几下,感叹道,“我当时若是有你这般悟性,如今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感叹了片刻,邵授师下定决心,“王福,你的悟性、心性都过关,我决定传你独门秘法,藏机秘术。” 藏鸡秘术?莫非是……缩阳? 王福觉得小腹一紧,心想不至于吧! “所谓藏机,就是潜藏命理气机,让自己在天机体系中,成为一个透明人。” “天机,是万物生灵的气机聚合而来,未来的祸福吉凶都在其中,人不能跳出天地间,所以也不能摆脱天机的掌控。” “然而,跳不出去,可以藏起来。” 邵授师对王福说道,“你用卜卦,可以测算他人可曾想过,万一有人卜算你,那会怎样?” “呃,很糟。” “天机之内,人人都是平等,掌握了卜算之法,勉强能看到一丝契机,能看到他人,也能被他人发现。” 嗯? 王福觉得,越听越耳熟啊! “我钻研梅花易大半辈子,虽然卜卦不是最强的,但这门藏机秘法,却是一生精华所在,就算术法比我厉害的人物,也未必能算到我。” 邵授师总结道,“让别人算不到你,等同于在天机中隐身,这里面的优势就大了。” 王福脑海一道闪电劈过,可不熟悉吗,是黑客呀! 如果将所谓天机,比喻成信息互联网,连同未来过去,所谓的气机,就是个人链接天地的通道,大部分人是单向通道,唯有掌握了卜算秘法,才能双向沟通。 王福和邵授师,就等同于黑客,能卜算其他人的情况,然而却也要面临其他人窥探的危险。 泄露天机就更好解释了,你黑的次数太多,积累大量机密,收藏可以,四处公布共享,扰乱网络秩序,不是上赶着被封号封地么? 黑客如何防止别人黑进你的电脑呢? 肉鸡、跳板、沙盘系统…… 王福脑海中,跳出一连串的术语,邵授师,换个说法,我就好理解多了。 所谓的藏机秘法,按王福理解,换种说法,就是隐藏个人ip地址,敌对阵营的黑客,就算想要黑你,也找不到接口,无处下手。 完美!我就要学这个。 第一百二十二章 慈戮茶行 “客人从这里走!” 蓝皮恶鬼,果真有关系,到了茶行后,就喊来一个身穿长衫的鬼物,负责招待王福。 这位鬼物,是凶鬼级别,却在茶行做迎来送往的事情。 王福不由得心中一凛,果然,茶行背后,都有鼓山的大夜叉操纵。 长衫凶鬼,态度很好,一副买卖人模样。 “客人,可以称呼我三朝奉!” “您来茶行,要是想买些点灵茶,随便看看!” 慈戮茶行里,三朝奉带着王福四处逛,给他介绍山中的特产。 毕竟,茶行只是个名目,除了点灵茶外,还有其他特产,只是没有点灵茶出名,种类繁多,规模也不小。 王福就知道,鼓山中的药饵规模,总体来说,远超点灵茶规模,但鬼市中却不怎么提及。 “嗯,这些古物挺有趣!” 茶行内部,除了各种货物外,还有不少石柱、石像等,一看就是从地底挖出来,连泥土都没清理干净。 这些古物不少年头,连石头都被风化得坑坑洼洼,摆放在茶行中,平添几分古韵。 甚至,周围还燃烧香料,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鬼市处于鼓山中,并非阳世,没想到还有如此雅致的地方。 格调这么高,怕是……费钱呐! 王福看了几眼,直接问三朝奉,“能介绍下有什么茶叶吗?” 三朝奉,早已私下下,和带路的蓝皮恶鬼交流过,知道王福并非菜鸟肥羊,不光眼光毒辣、经验丰富,更是出手阔绰。 而且,对方用来隐藏容貌气息的,俨然是一张中级符。 这可是大手笔啊! 三朝奉,在茶行帮忙,习惯了拼脑子不动手,智慧城府与生人无异,通过察言观色,知道该如何应对王福。 “客人,你在外面也打听过了,知道点灵茶的分级。” “极品茶叶,全都来自那颗万年古茶树,连咱们大老爷也爱喝,每年产量本就稀缺,外流的只有十斤不到,都被云阳观收走孝敬他们观主。” “所以,这方便你就别想了!” 王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点灵茶按照级别,分别对应不同修为的修行者,观主据传是天师境界,享用极品的点灵茶,理所当然。 他目前还是阳关二叠,贸然觊觎极品灵茶,属于暴殄天物。 按照王福想法,买些中上品的就很不错了,尝个鲜而已。 先前在鲁授师处学习,每天给他喝的,也就是下品点灵茶,效果很好。 “至于上品点灵茶,茶行倒是有,可惜价格太高,一直作为展品,供往来客人瞻仰,也不怎么卖出去!” 三朝奉语气委婉,就差告诉王福,价格昂贵,你怕是买不起。 王福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就像是鼓足勇气进了奢侈品店,本想买个普通款充面子,结果一下子看上了全球限量版。 “不碍事,接着介绍!” “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中品、下品这些级别的,受众最广,价格也公道,但凡手头有些积蓄的,也都喝得起!” 三朝奉指向外面,“街道上的茶馆酒馆,也都从我们这里进货,你如果喝到过茶水,就该知道那些都是下品灵茶。” 点灵茶,类似于绿茶制发,越新鲜效果越好。 鼓山本地的最是新鲜,反而运送到山外,再到了云阳观,那股子鲜气散去大半,所以王福喝的同样是下品灵茶,鬼市里口感最好。 “不错!” 王福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 在他左手边,一座石雕的灯座伫立,呈现六角宫灯模样,结果只有五面封闭,剩下一面缺了,能看到里面放烛火的底座。 这座石灯,看上去古色古香,最重要的是,一眼就勾住王福的心神。 王福修行守灯法,意外被此灯勾动情绪,竟有些痴了。 “客人,客人!” 三朝奉见王福呆住,忍不住提醒他,“怎么,这座石灯有什么奇怪?” “啊,没什么,觉得样式很少见,应当是有些年头的古物!” 王福随口应付道。 “好眼光!” 三朝奉竖起拇指,“这座石灯,连同旁边的这些古物,都是在山中挖掘出来的,看样子还算齐整,送过来装点一二。” 原来,慈戮大夜叉为了进项,不惜开垦山中土地,用来种植点灵茶,意外从一处古战场,挖出许多古物,其中就有这座石灯。 “客人你也知道,鼓山曾有古修士活动,虽然眼下都已绝迹,却在地底下留了不少东西。” 三朝奉指着石灯,“这些东西,我们都一一查验过,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灵气尽失,没什么作用,唯有用来装饰。” “待会儿,你若是喜欢,随便挑两件带走。” 王福摆摆手,“免了,咱们还是看茶!” 他转过身,压制即将失控的表情,因为他的心灯有了波动,显然这座石灯并非等闲之物。 “请入座!” “来人看茶!” 走了几步,三朝奉招呼王福入座,片刻后,有艳色女鬼举着茶盘奉上来。 这女鬼,身姿摇曳如花,竟也是一头精魅,临走前还和王福抛个媚眼。 王福没有理会,专心看茶盘,上面有三杯茶,分别是上品、中品和下品。 这不光是喝茶,还是看样品。 “请!” 三朝奉手一伸,指向三杯茶。 王福先从下品灵茶开始,先闻茶香,然后小呷一口,等茶汤在胸腹走一圈,最后一饮而尽。 三杯茶喝下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三朝奉极有耐心,盯着桌上的一个金蟾茶宠,静静等待。 过了片刻,王福长长舒出口气,“好茶!” 的确是好茶,他目前的情况,饮用下品灵茶便已足够,但中品、上品的灵茶,除了效力更好外,更有洗涤体内杂质,巩固根基的额外效果。 王福很是眼馋,打算多买些。 一想到,上品灵茶如此珍贵,却不能带出鬼市,内心不免遗憾。 “三朝奉,打个商量,点灵茶真不能带出鬼市么?” 听到这句话,三朝奉脸色瞬间变了,“客人别开玩笑,别说我慈戮茶行,就算整个鬼市,也没人敢破坏这规矩。” “点灵茶,一片叶子也不能带出鼓山,否则,就是和鼓山中十万夜叉,几位大夜叉为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藏机秘法 “说到算他人易、算自身难!” 邵授师又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放缓。 “人生在世、如同棋局!”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任你修为再高、法力再强,若仍在局中,就无法参透自身的命数。” “王福你记住,卜算术数再强的存在,也不能算清楚自己的人生轨迹。” 邵授师本以为,这番道理太过深奥,对方一时半会不能领悟。 然而…… 王福听得连连点头,“授师,我知道了,就好比这一双眼睛,看其他人清清楚楚,唯独是看自己却很难窥其全貌,必须借助镜子才行。” 他笑了笑,说道,“卜算之法,无非是在双眼、法眼外,开启一双看出天机轨迹的全能之眼。” “呃,邵授师,我说的不对么?” 王福突然发现,邵授师紧盯着他,神情怪异,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哎!” 邵授师开口,“我现在确定,传授你藏机秘法,是明智之举了。” 他还不忘提醒王福,“其实,在你之前,还有一个人选更加合适,可惜被三清殿抢走了!” 啥? 王福眼见邵授师如此惋惜,显然那人的天赋,当真是令他念念不忘。 “邵授师,究竟是谁?” “算起来,那位天生灵童,也是和你同届,名为易无涯。” “呃,什么是天生灵童?” 邵授师面露遗憾之色,仿佛当初与之失之交臂,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天生灵童,就是从娘胎出来,就已灵觉过人,能未卜先知,预测吉凶。” “这种人,若在乡野间散落,无非沦落成神棍,靠着天赋骗吃骗喝,等到耗尽天资,便沦为众人之资,再无半点奇异。” “可易无涯真是好运气,被云阳观看中,收入门派。” “若能让我教导,假以时日,我云阳观又能多出一位神机天师。” 神机天师? 王福心想,别光盯着人家的弟子,我也可以啊! “丁掌殿呀,怎么就争不过三清殿,这么好的苗子被抢走了,我雷火殿错失良机啊!” 邵授师说到这里,扶着膝盖连连叹息。 王福有些吃味,提醒道,“邵授师,其实我也不差的,虽然不是天生灵童,但我也很聪明,而且还肯用功。” “嘿嘿!” 邵授师笑了笑,没有多说,显然没把王福的话放在心上。 “王福啊,不提这个,咱们先学藏机秘法。” “凡夫学拳,都先练筋骨,打人之前,先要抗打,跟我学梅花易,就要先藏机,保证立于不败之地,再去算他人。” 老银币的套路,我喜欢。 王福拱手道,“弟子求之不得,邵授师,请传授。” 片刻后,王福和邵授师二人,隔着案桌对坐。 在他们只见,放着两坛棋子,分黑白二色。 “我先来!” 邵授师将手伸入棋坛,随意挑捡了几枚,捏在掌心取出。 “你现在卜算下,我掌心有几颗棋子,黑白各几颗。” 王福捏着蓍草,开始测算起来…… “嗯?” 卦象竟被扰乱了,王福吃惊抬头,看到邵授师含笑看他,“怎么了?” “邵授师,为何算不出来?” 邵授师松开掌心,黑白各二,划出弧线丢入棋坛中。 “因为藏机秘法,此法是我毕生心血,不著文字,只能口口相传。” “你侧耳过来,我传你……” …… 藏机秘法,将自身隐没在天机之内,意在‘浑水摸鱼’。 就好比,隐身术的原理,是将自身变得透明,其他光透过,本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自然肉眼难见。 藏机秘法,原理也是相同,借助周围的气机,混淆敌方的目标,纵然想要推算,也难以定位具体的所在。 借机行事、随机应变! 这八个字,便是藏机秘法的精髓所在。 “王福,刚才你卜算我掌心有几颗棋子,实则我斗转星移,将你的目标转移到两个棋坛中。” “原来如此!” 王福恍然大悟,掌心棋子有限,棋坛中的棋子数不胜数,难怪刚才怎么也卜算不出来。 “这只是个例的运用,藏机秘法变化万千,最忌讳死板、不知变通。” 王福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 邵授师将棋子退到王福面前,“你再来试试!” 又是猜棋子? 王福罢手探入棋坛中,哗啦啦拨弄棋子,片刻后抽出。 “请授师猜猜。” 邵授师随手,从案桌上取了一个……算盘。 算盘是木质,共有六行,每行有六颗算珠,共计六六三十六颗算珠,合天罡之术,拨弄起来叮叮脆响。 此物,也是梅花易的算具之一,名为天罡算盘。 几番拨弄,邵授师停了下来,皱眉看向王福,“你究竟藏了几颗?” 算盘上的珠子,分为上下两档,往上一颗,计数为一。 现如今,六颗算珠都在下方,意味着结果是,零! 零就是无,就是没有,一颗也没有。 王福笑了笑,“授师难道算不出来?” 算是算出来了,但邵授师却不信,认定自己被干扰了。 怎么可能? 自己的卜算术数功力深厚,远在王福之上,而王福也才刚接触藏机秘法,双方差距太大,不存在无法卜算的情况。 为什么? “邵授师请看!” 王福摊开手心,空无一物,一颗棋子也没有。 果然没有! 邵授师内心抽搐,他刚才算到的结果,就是无,没有一颗棋子。 然而,他却怀疑自己的结果,认定被王福干扰。 不,心中有了疑惑,已经被干扰了。 “邵授师,听听我的思路。” “藏机秘法是你亲手传授,我刚上手,有什么底细,在你眼中都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所以,我只能利用你的优势,让你走进死胡同内。” 邵授师听对啊,他自认为卜算厉害,所以不愿相信王福手中一颗棋子也无,放着正确答案,也要追问‘真相’。 刚才的表现,已经是输给王福一局了。 “好啊!” 邵授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开怀。 尽管王福玩的是心战,没有运用到藏机秘法,但他的思路和想法,却是吃透了邵授师的心血精髓。 心机,也是天机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 一身所学,终于找到传人了。 “我们再来,你的小把戏,可以歇歇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惩大诫 三清殿,几个入门弟子下了早课,正结伴而行。 “无涯,你又要到董授师处学习? 被称作无涯的男童,年约十岁,满头灰发,长相老成,闻言点了点头 他是三清殿今年招收的天生灵童,是学卜卦术数的好苗子。 董授师,是三清殿中精通卜算的高手,很早就内定他为弟子,一直私下授课开小灶。 由此可见,王福的待遇,在云阳观不是个例。 “我先走了。” 易无涯和同伴们摆摆手,径直朝董授师处走去。 “无涯,你来了,快将昨日所学复习一遍。” 易无涯顿了顿,说道,“董授师,我都学会了,无需复习。” 董授师苦口婆心劝道,“易道无涯,谈何学会?” 易无涯没法子,当场取出算具,在他面前上手一遍,精熟无比、分毫不差。 更难的是,卜算过程透出的那股灵性,让董授师望尘莫及。 董授师也不禁庆幸,,幸亏下手早,将如此天才收入三清殿。 雷火殿的邵授师,易道上的造诣,也不下于他,唯独是身体稍差,难以与之争锋。 若是被对方抢先,三清殿就要错失未来的神机天师。 就冲这个,他也要念袁授师的人情。 “易无涯,我这一脉,是金石卜算。” “与草木随手可得不同,金石法最重仪式,对算具要求极高。” “从古至今,铜器金器玉器,都是尊贵至高的礼器,用以祭祀神灵,所以能通灵,可判断未来吉凶。” “有用铜鼎、玉简的,也有用铜钱、走盘珠的,无非是因地制宜。” 易无涯心中有个疑问,此刻忍不住问道,“金石和草木,孰强孰弱?” “荒唐,你心中有此想法,就是存了争强好胜之心,法无高下,人有强弱。” 董授师难得发发火,呵斥道,“卜算之人,须得心如止水,但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就落了下乘。” “弟子知错。” 易无涯心中其实不以为然,他天生灵觉,自从学习金石占卜后,更是觉得天下无不可算,骄气渐生。 董授师也是见到征兆,才出言训斥,却没有效果。 “易无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自恃天赋,小瞧了其他人。” 董授师说道,“金石、草木之上,还有一门归藏易,若能学会,神鬼辟易。” “啥?” 易无涯听到这个,眼睛都瞪大了,“弟子要学归藏易。” “没有。” 重投师解释道,“归藏易是最古老的易学流派,以龟壳、牛骨为媒介,又称甲骨古流。” “此法原本是羽化山真仙府的核心秘传,只有府主一脉相传,可惜如今,真仙府自内乱后,也没了这项传。” 真仙府! 易无涯琢磨两下,雷火殿不就出自真仙府么,连忙问道,“雷火殿可有此法传承?” “没有。” 董授师笃定道,若邵授师得了此法,自己早就不是对手。 “这样啊!:” 易无涯有些失望,他如今得知甲骨古流存在,恨不得立刻转换门庭。 “话说这么多,望你抛除杂念,专心修行术数。” 董授师又传授了今日课程,片刻后离开,让易无涯自行修行。 以易无涯的资质,片刻便学会了,剩下时间就是实际演练。 “对了!” 百无聊赖之下,易无涯突然想到,雷火殿有个王福,最近名气很大,雷火殿为了他,不惜和几位授师发生冲突。 “此人什么来头? 易无涯也听过,同届的储含光也在王福手上吃亏,但他走易道专精路子,和储含光交情不深,也没什么感触。 如今,却越发感到好奇。 “不如,算算他的情况如何?” 易无涯取过一把玉简,质地牙白细腻,开始卜算起来。 恰在此时…… 王福已经初步熟悉藏机秘法,集合黑客技术的概念,将具体的手段总结分类。 首先是代理地址,用偷龙转凤的手法,将自身气机伪装,外人若要卜算你,必定误中副车。 其次是层层马甲,若遇到强敌,就要通过层层伪装包裹,套娃一般,让对方始终难以找到真身。 最后一招,才是最厉害的,连邵授师也不会。 王福也是借助自身的本事,结合藏机秘法,推陈出新的一门秘法。 此法,名为……拔网线。 你再厉害的黑客,我防不住,拔网线总成了吧? 物理隔绝,乃是互联网最无解的防御。 天机是万物气机的总和,要想不被外人洞察先机,若不能藏在天机中,索性直接下线。 王福可以利用龟息功,短暂陷入假死状态,在天机中消失一段时间。 只是,这门秘法太过凶险,若是不能及时还阳,极有可能弄假成真。 “嗯?” 王福刚学得藏机秘法,突然就察觉不对,竟有人窥探自身。i 下一刻,他立刻施展偷龙转凤的手法,将自身气机,转移到邵授师身上。 对面的邵授师抬头,“王福,怎么了? “邵授师,有人在算计我。” 邵授师微微忿怒,这还得了。 他袖口一抚,案桌上算具齐齐跳到半空,眨眼间四周气机紊乱,变得凶险起来。 反击,悄无声息间展开。 “啊!” 易无涯正在卜算,突然脑海一阵剧痛袭来,朝后仰倒。 “怎么了?” 董授师听到叫声,连忙从后堂走来,见到易无涯在地上痛苦打滚。 “弟子卜算雷火殿王福,不知为何这样?” 董授师也一听,火冒三丈,“谁允许你在道观内,随意卜算同门的?” 不经他人允许,擅自偷窥气机,这是易道中大忌讳。 “你难道不知道,雷火殿有邵授师在,连我都不敢随意窥探,此番必定他发现了,给你个教训。” “如不是看在为师面子上,你早就变成白痴了。” 易无涯后悔莫及。 …… “邵授师,我还想学这个。” 王福看得两眼泛光,没想到还有反黑过去的手段,如此一来,岂不是攻守兼备? “不急,先把基础打好了。” 邵授师不急不慢,督促王福继续学习。 “等你学的差不多了,我便叫你如何防备诅咒、压胜一流的阴诡邪术。” 最终,邵授师还是给王福吃了颗定心丸。 也行,不能伤人,自保也可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灯 三朝奉,原先还客客气气,一副和气生财模样。 然而,听到王福的话后,瞬间变脸,凶神恶煞,暴露出凶鬼的凶恶气息。 但是…… 王福不为所动,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残茶喝尽。 咚! 茶杯放在桌上,碰出一声轻响,三朝奉的话恰在此时停了。 “三朝奉放行,我来做生意,不敢坏了规矩。” 王福朝对方拱手,“您若是还有顾虑,可以立刻叫人过来,绑了我前去大夜叉面前发落。” “嘿嘿!” 这一刻,三朝奉表现出,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鬼脸一变,又恢复先前客气模样。 “客人见谅,大老爷下了死规矩,就连我们这些底下人触犯了,也是非死不可,概无例外!” “您,要多少灵茶?” 王福漫不经心说道,“竟然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下品灵茶随处可见,我要买些好的。” 果然…… 三朝奉接待王福前,心中早已有了估计,对方出手阔绰,肯定是要买中品灵茶的。 根据个人消耗量,灵茶带不出去,自然不会多买,但来个十两八两总是不嫌多。 点灵茶,具体价格,可是按照一两多少钱标价的。 毕竟,茶叶这种东西,经过烤制晒干,水份去了大半,一次冲泡只需几钱的份量,在鬼市里,买多也用不掉 “中品灵茶给我来个一百两……” 三朝奉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两,就是六七斤了,难道对方不是喝茶,而是要做菜? 然后反应过来,大生意啊,他只要能卖出去,对方是泡茶喝还是丢掉,都无所谓。 “好咧,现在就叫人给你预备!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王福接着说道,“上品灵茶若有,也给我称上一百两。” 呃…… 三朝奉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张口解释。 “客人,上品灵茶可不便宜,再说了,小店也没有这么多!” 茶叶是新鲜货,存不了太久,更何况是上品灵茶,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说实话,上品灵茶都是外销的高级货,供应云阳观这样的大客户,在鬼市里,很少有人买得起,茶行也没有多预备。 “能凑多少?” “不到三十两!” 三朝奉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应该是我问呐! “这个客人,上品灵茶的价格,你刚才也见过了,可是不便宜呀!” 这倒没错! 茶行里面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 下品灵茶,还能用金银购买,到了中品时,只能以珍贵的珠宝玉石兑换。 而上品灵茶呢,非符纸、法器、丹药不能兑换,什么金银珠宝都没用。 “我知道!” 王福往桌上一按,瞬间多了张符纸,“看看!” 三朝奉看之前,先说了句,“寻常的明光符什么的,一百张也换不了上品灵茶!” 然而,目光落在符纸上,他当场愣住了。 “聚阴符!” 这是一张中级符,在云阳观也不多见,綦毋授师也没传授。 王福是在老鬼的符咒大全里发现,并私底下偷偷自学完成,为的就是在鬼市中能使用。 聚阴符,对生人修行者无用,反倒是对恶鬼来说,效果相当于草乌丹。 鬼物修行,在身上用一张聚阴符,等同吃了灵丹,修行速度加快。 三朝奉咕咚咽了口水,他身为凶鬼,对聚阴符也是极为渴求的。 奈何,云阳观并无聚阴符提供,鼓山流传的聚阴符,还是从别处流传而来,距离原产地太远,价格不菲。 “客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朝奉忍不住发问,随即后悔了,胡乱打听客人,这可是禁忌。 “三朝奉,我希望出了茶行,这里面的半句话也不会传出去,否则……” 王福一掌盖在聚阴符上,“这笔生意,我不做也罢!” “别!” 三朝奉慌忙摆手,“慈戮茶行,信誉还是有的,绝不会泄露客人隐私。” 王福点点头,也不怕你泄露,我这个身份都是假的,人查也不怕! “算算价格!” 三朝奉非常艰难,将目光从聚阴符移开,开始计算起来。 “一百两中品灵茶,外加二十七两上品灵茶……” 最终,三朝奉给出价格,“您要是以聚阴符结账,只需要十张!” 王福没有立刻答应,抬抬下巴,“给你个机会,查验下聚阴符的成色,然后重新报价!” 什么? 三朝奉满脑子疑问,聚阴符就是聚阴符,能有什么…… 片刻过后。 “真香!” 三朝奉微微激发聚阴符,就感到身体被包裹,那股无孔不入的力量往体内钻,竟是普通聚阴符没有的体会。 “精品,绝对是精品!” 同样一种符纸,根据绘制手法不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聚阴符,竟是罕见的精品。 精品聚阴符,意味着修行效果更好,使用次数更多,若是精心维护,起码能用上一年半载。 对于消耗品来说,这些细节上的优势,足以让价格更上一个档次。 “客人,不要十张,八张就可以了。” 三朝奉咬咬牙,“要不,你随便调点什么,当做添头。” 王福摇摇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周围,似乎没见到刚才的石灯。 “你这里,都是挑剩下的破烂货,我不感兴趣,免了!” 三朝奉讪讪,的确,从地底挖出来的古物,早就经过几遍筛查,有价值都被调走发卖,送到茶行装饰的,无非就是废品。 “对了!” 他突然想到,先前有座石灯,貌似王福多看了几眼。 三朝奉招来几个小鬼,开始贴心打包茶叶,用油纸、兽皮裹好了,还不忘叮嘱王福。 “客人,好茶风味,必须以瓷罐盛装,隔绝空气污染。” “切忌接触木盒,一来木头气味污染茶香,二来木头容易受潮。” “还有,好水配好茶,灵茶出自鼓山,最好是山中泉水烹制最好!” …… 茶叶打包好,由三朝奉送到王福手中。 王福点了点头,提起茶叶就要离开,却被三朝奉叫住。 “客人,这座石灯看你喜欢,请收下!” 王福接过石灯,感觉心灯反应更加激烈,装作表面无事,“多谢了!” “还有!” 三朝奉朝王福眨眨眼,“上品灵茶可是好东西,喝之前要仔细看看,别混入灰尘!” 这句话,似乎话里有话。 王福朝他点点头,“多谢了,以后我再来光顾!” 三朝奉就要这个,聚阴符属于修行消耗品,来多少都不嫌多,若能挖掘出稳定的来源,他的位置还能往上提一提。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研究 “人呢,去哪儿了!” 王福前脚离开,茶行里一阵阴风,吹得满地烟尘,诸般物事东倒西歪。 三朝奉见状,体型暴涨,怒喝一声,“隆运鬼,你搞什么鬼!” 他本是凶鬼,猛地现出真身,一身长衫都撑破了,那股阴风顿时烟消云散。 一头恶鬼跳出来,外观体色,除了肤色发灰外,五官样貌、体型手脚,都和寻常活人无疑。 仅仅从外观看,多半人都会以为,是人非鬼。 然而,这头恶鬼,却是让三朝奉都头疼不已。 “三朝奉,刚才进来的生人呢?” 隆运鬼眼珠子乱转,四处寻找,鼻子动了动,“明明有生人的气味,怎么没有了?” “什么生人,那是客人!” 三朝奉训斥道,“茶行养着你,不是让你无事生非的,给我痛快滚到后面,别打扰前面做生意!” 隆运鬼嘿嘿笑道,“三朝奉,连大朝奉二朝奉都不敢管我,你还是省省吧!” “老大老二他们,那是懒得管你!” 三朝奉冷哼,“你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老子立马啃掉你半边身子。” “你来!” 隆运鬼也不怕,挺着胸膛让他下嘴。 然而,三朝奉似乎有忌惮,甩甩袖口,“滚!” “别走啊,我听说了,刚才是头大肥羊,你吃肉,让我喝口汤吧!” 隆运鬼缠上了三朝奉,硬是不让他走。 “别烦他,人家是大主顾,不能来硬的!” 三朝奉警告隆运鬼,“这里是鬼市,不是山里,连老大他们都要讲规矩,公平买卖才能长久,你若一再犯事儿,小心没人保得住你!” “三朝奉,你拿这话吓唬谁?” 隆运鬼满不在乎,“我可是隆运鬼,天生好运的隆运鬼,别人作恶自有天收,唯独是我,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却有大气运庇佑。” “所以,我才叫隆运鬼!” 三朝奉叹了口气,老天真不长眼,怎么给这样的无赖恶鬼大气运。 “这是什么?” 隆运鬼眼尖,突然见到三朝奉周围,尚未散去的聚阴符气息。 “聚阴符,好哇,难怪你瞒着不说?” 隆运鬼眼珠子都红了,他身为恶鬼,想要修炼成凶鬼,同样需要聚阴符。 他转身就冲出茶行,后面三朝奉拦都拦不住。 “隆运鬼,你别乱来!” 三朝奉急了,他知道这无赖贪图小利,经常私底下截杀茶行来往客人,以往都是小打小闹,几位朝奉都将事情压下去。 慈戮茶行本就财雄势大,客流量多,少个把人看不出来。 平时,三朝奉也就无视,然而这次不一样,王福一出手就是聚阴符,身上还有匿形符改变容貌,这可不是寻常人物的手笔。 闹不好,隆运鬼会吃大亏,就算他得手了,也断送了一条聚阴符的来源。 “这混账玩意儿!” 三朝奉急得不行,转身就要去找大朝奉、二朝奉。 茶行外面,隆运鬼环视四周,挠挠后脑勺,“怎么没有?” 随即,他又笑了,“我运气好,肯定能再遇到他!” 在他身旁,三瘸子二人战战兢兢,开始后悔招来这头恶鬼了。 “你见过那人!” 三瘸子连忙点头,同伴却脚软得不行,软踏踏靠在他身旁。 “既然见过,再见面肯定能认出喽?” 三瘸子谄媚笑着,拍拍胸脯,“大爷只要吩咐,我就去替你指认!” “指认?” 隆运鬼哈哈笑了两声,“不用那么麻烦!” 下一刻,他抬起手掌,直接戳穿三瘸子脑袋,从脑浆中抠出两颗眼珠子。 同伴见到这血腥场面,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隆运鬼就着血污,将三瘸子眼珠子吞下去,额头皮肤蠕动两下,劈开两道口子,睁开的眼珠子瞳孔深处,倒映出王福伪装而成的模样。 “不用你帮我指认啦!” 他对着三瘸子的尸身哈哈大笑,然后转向慈戮茶行,“快出来洗地!” 周围的众多茶摊,鬼物们连连摇头,鬼市上都这么嚣张,这隆运鬼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王福呢? 他在鬼市,选了家客店住下,研究手中石灯。 “这里贴一张,还有窗台这里,嗯,差点漏掉!” 王福在客房内,一张张贴上明光符,打造个简单的小结界。 但凡有鬼物想要潜入,就算散成气流,从门窗缝儿进来,就会触发遍地明光符,引起王福的注意。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一头臭名远扬的恶鬼盯上,满脑子都想着营造清静环境,研究到手的宝贝。 这座当做添头的石灯,显然不是凡品,鬼物们发现不了异常,但王福刚修成的心灯,靠近了却有反应。 “让我瞧瞧!” 王福握着石灯,法力切换成守灯法,输入其中。 啪嗒! 一块石皮掉在地上,奇异事情发生了,石灯的结构质地发生变化。 先前在茶行,王福以法眼确认过,这是一座石灯,用石头雕琢而成,也就是说,从里到外都是石块。 事实上,山中鬼屋挖掘出来,也是经过筛查,确认没有异常才放过。 没想到,这座石灯的真正玄机,还要等到心灯法力触发。 接连有石皮剥落,掉在地上,哗啦啦如同下了场雨。 藏在石灯内部的玄机,终于暴露在王福面前。 同样一盏灯,比石灯更加精致小巧,铸铁底座、金银雕花装饰、黄铜白锡打造框架,挂着璎珞水晶,入手沉甸甸的。 更重要的是,心灯法力输入,内部放置灯烛的地方,冒出一团火光。 “心灯法器!” 王福脑海中,迸出这个念头,他可以确定,这盏六角宫灯,绝对是修行守灯法的修士法器,和他的法力无比契合。 然而,这件法器却是残缺的,六面少了一面,光芒很快倾泻而出。 这就比较遗憾了! 王福在手上把玩片刻,盯着缺失的一面,突然有所触动。 “对啊!” 他从身上,取出五鬼屏风,对着缺失一面比划两下,发现勉强能堵住。 应该能试试! 反正,以王福目前的法力修为,无法动用五鬼屏风,倒不如放在六角宫灯上,堵住第六面的缺口。 “起!” 王福放出五鬼屏风,稍微变大些,与缺口大小差不多了,便镶嵌在宫灯上。 下一刻,异变突然发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造器 被人窥探,只是个小插曲,更何况邵授师已经给对方教训。 王福心知,邵授师肯定知道对方是谁,却选择了就此作罢。 敢对云阳观的人动手,邵授师心知肚明,仍投有继续之追究,可想而知,对方肯定也是道观中人。 “三清殿!” 王福心知肚明,没有点破,打算等自己术数造诣深了,再找回这个场子。 事后,邵授师为了补偿,又传了提防诅咒邪术的手法 “守灯法,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 “心火蒙尘,便是遭遇劫难的征兆,你设下提醒的信号,一旦激发,即刻运转藏机秘法,混淆对方的目标。” 王福仍不满足,“岂能挨打不还手?邵授师,传我反击的法子吧!” “嘿嘿。 邵授师咬紧牙关,坚决不传。 遗憾! 王福心想,只能做个无害的小白兔,不,至少要套上龟壳才行。 人贵在知足,他在邵授师处,已经学到大量知识,极大补充了先前的基础欠缺。 在此之前,他以为掌握归藏易,就能算无不准,天地尽在掌握。 如今才知道,自己行事不慎,和裸奔没什么区别,幸亏没遇到高手,否则早就翻船了。 又学了几日,期间不时到鲁授师处打卡签到,修行‘火衣刀兵诀’。 忙了有段日子,王福猛地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兑现奖励啊! 綦毋授师也不来找他,王福只顾着修行,把奖励的事情抛之脑后。 “丹器坊!” 王福打听到丹器坊所在,直接上门求见。 巧的很,今天就是基毋授师当值,让弟子带王福进入。 “这位师弟,来了造器丹器坊,就好比回到了家,无需拘束。” 原来,丹器坊的成员中,大半来自雷火殿,他们修行的路子,也都契合炼丹造器的工种。 包括给王福带路的弟子,也是从雷火殿毕业,五年之期一满,就分配到丹器坊。 “你发明了法器太阳镜,可算是狠狠打了三清殿一巴掌。” 这位弟子,平时对三清殿怨念也不浅,所以对王福格外热情。 “小心炉火,这边走……” 丹器坊内,设有高高低低的房屋建筑,有的甚至有四五层高,插着巨大烟囱,咕嘟嘟冒着黑烟。 周围地面都有引水沟,用以排放污水,滔滔不绝。 王福呼吸带着铁炭颗粒的空气,无限感慨,工科生终于回家了。 最终,王福见到了基毋授师。 基毋授师,正背对着他,朝围在身边的一群人指点图纸。 人群中,唯一见过的面孔,就是当时见过的林山工。 “基毋管事,王福带到。” 綦毋授师听了,加快动作,很快将事情比划清楚。 真是比划,全程惜字如金,不超过十个字。 “来了!” 王福受宠若惊,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连忙行礼,“拜见基毋授师。” 然后,基毋授师转身,示意王福跟上他。 二人一前一后,走入侧旁的一处小房间,桌上放着茶水,看来是休息的地方, 王福不待基毋授师发问,就主动说明来意。 “基毋授师,请看这五颗铜钱。” 他呈上五钱,綦毋授师拿手接了,微微动容。 “好坯料。” 綦毋授师一眼看出,这五钱是以香火供养的手法。 先前也曾提及过,有人建庙立像,收集民间香火供奉,用以炼制法器法宝,名为‘养器池’。 这条路极为漫长,需要岁月点滴积累,可能等不到收获,就已经寿尽而亡。 但胜在门槛低,消耗不大。 有人曾评价,这门手法,如同养乌龟做宠物,养的好了,它能送你走。 “这是弟子意外从一处破庙得来。” 綦毋授师点头,“好运。” 五颗铜钱的来历,倒也符合实际情况,肯定是前人埋下铜钱,结果种钱之人没等到,反而便宜了王福。 因此,基毋授师并未怀疑。 王福至今也才明白,自己险些错失机缘。 当时他目光有限,还是虞羿儿看出五帝庙的玄机,取出五颗钱吸收蓄积多年的香火,成就这颗法器坯胎。 “綦毋授师,我想将其炼成法器。” 王福就差没告诉对方,这可是我的定情信物,意义非凡。 基毋授师点了点头,法力探入其中,这一下,就发现了雷殛符烙印的存在。 “你?” 基毋授师在问,这是你干的? 王福诚实点头,活有些粗糙,有些拿不出手。 綦毋授师沉默片刻,返身取来一套五帝钱,光亮可鉴,显然是新鲜出炉。 “看!” 王福接过五帝钱,按照基毋授师指示,开始摩挲内部情况。 他有过太虚印的体验,此番更是轻车熟路。 这套五帝钱是低级法器,核心是一道‘归去来符’,保证了打出去能收回来。 归去来符,属于中级符,是炼制法器最常用的一道。 毕竟,法器珍贵,必须确保丢出去能捡回来,否则一去不回,亏大了。 许多低级法器,只能容纳一道中级符,就保留这道‘归去来符’。 “嗯,这个我要加进去。” 王福想起这次外出,几次对战恶鬼,五钱打出后,都要在一颗颗捡回来,还好是赢了,若是输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帝钱内,归去来符位列核心,其他还有几道低级符,包括了辟邪、却鬼等功能。 总体而论,这套五帝钱,虽然是低级法器,若能命中,也足以打得人头破血流而死,对付一般的恶鬼,也勉强能自保,但想要一锤定音灭杀之,却远远不够。 王福心知,基毋授师给他五钱,就是要初步体验法器的内部结构。 过了许久…… “基毋授师,我看明白了。” 王福手捧五帝钱,放在桌上摆好,物归原主。 基毋授师点点头,示意王福留下,一同炼制五帝钱。 没错,王福的这套五帝钱,质地极好,再加上已有一道雷殛符,省去许多功夫。 将其炼制成中级法器,需要消耗的功劳,甚至不到0.5个中。 再加上,基毋授师看出王福炼器方面天才,有心要教导他,趁此机会,一同参与进来。 王福激动不已,终于等到了,金工实习! 话说,要不要顺个小榔头回去作纪念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级法器五帝钱 王福在丹器坊,一待就是三个月,烟熏火燎的日子,算是过足了瘾。 果真如带路弟子所说,到了丹器坊,就像是到家了 綦毋授师之下,各处管事都很热情,对王福有问必答,甚至还手把手传授。 王福也通过耳濡目染,对造器体系有了完整认识。 法器的级别划分,也很是有讲究的。 低级法器,由于质地限制,最多能容纳一道中级符,外加其他几道府辅助的低级符。 然而,有些低级法器,干脆舍弃中级符,多增加几道攻击性质的低级符,通过降低输出来增强攻击方式的多样化。 在往上的中级法器,质地又比低级法器高一层次,可容纳两种以上的中级符,花样更多、体系更严密,威力也更强大。 再往上的高级法器呢? 丹器坊,上限就是中级法器,因为高级法器的受众,是丁掌殿、鲁授师这样的入曲强者,不信任流水线打造,都是自己攒材料手工自制。 好极了,果然工业化发展到尽头,就是手工diy。 中级法器的强弱,因素很多,连坯料的好坏都计算在内。 打个比方,王福的五钱就是上好坯料,什么法术都不用,硬磕都能报废其他坯料。 其次是内部的中级符。 中级符,是个大致的范围称呼,囊括的符文包罗万象,品级也各不相同。 比方说…… ‘归去来符’是炼器常用的中级符,属于普通级别。 王福炼入五钱的‘雷殛符’,属于精英级别,价值超过前者。 同等情况下,以‘归去来符’为核心的中级法器,就不是王福五钱的对手。 然而,普通和精英的划分,只在于力量强弱,在这二者之外,还有一类,名为‘稀有’级别。 稀有级别,意味着这种中级符,虽然等级相同,却稀缺得可怜,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比方说‘洞玄符’,炼制储物法器的核心符文。 云阳观,竟无一人能炼制洞玄符,所以丹器坊也无法产出储物法器。 导道观内,除了寥零无几的高层有储物法器,其他门人弟子,只能从传说中接触到储物法器的存在。 “呃!” 王福看着老鬼的符咒大全,里面赫然一页,上面记录‘洞玄符’。 他陷人了左右为难中。 练还是不练? 储物法器诱惑太大,这可是修仙标配,没这个出门都不要意思和道友打招呼。 然而,真要动手却困难重重。 首先是不知真假,其次是无人指导,最后是担心自身资质不够。 根据暴毋授师,以及其他丹器坊的前辈所说,洞玄符对资质的要求,甚至超出了尘心诀和定形咒。 从云阳观成立至今,就没发现过有此资质的弟子。 可想而知,一旦发现了,必定视为珍宝,关在丹器坊暗无天日的房间,不分昼夜炼制储物法器。 王福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默默翻过这页洞玄符。 日后有时间,当做课外兴趣发展即可,也别太上心了。 排除杂念后,他便投人法器炼制中。 为了省点人工,王福自告奋勇打下手,参与法器炼制中。 五钱坯料上佳,事先又打入雷殛符烙印,相当于一件成品的低级法器,半成品的中级法器。 “王福,你这道雷殛符,省了多少材料。” 林山工啧啧称奇。 雷殛符本就消耗巨大,要想在五钱内形成烙印,可不是一张两张能成功,王福显然是下了血本。 “弟子惭愧。” 将其炼成中级法器五帝钱,只需炼入归去来符’,将其和原有的‘雷殛符’叠加,形成力量体系,就成功了。 这里面有两个新知识点,归去来符的绘制,以及法器内部不同符文的调节平衡。 炼制过程中,自然是对王福全无保留,想学就学呗! 王福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能掌握一技之长,将来发展的路子更广阔。 思来想去,除了两道中级符外,又添加了明光、山岳两道中级符。 这是通过实战得来的宝贵经验。 明光符对鬼物,有天然克制的作用,人能戴太阳镜,鬼物可不能,自然防不胜防。 山岳符呢,能让五帝钱沉重百倍,一下子就能打死人,而且还有防御力量,可谓是攻守兼备。 尽管这两门是三清殿的路子,王福还是不顾门户之见,欣然采纳之。 等’归去来符‘炼入五帝钱后,这套法器一跃成为中级法器 “你的造器本领,也算是初步入门,低级符可以自己酌情添加,遇到问题再来找我们。” 有了綦毋授师的授意,丹器坊的长辈们,也都放开手让王福折腾。 王福想想也好,明光符和山岳符就自己炼入五帝钱内,算是先行练手了。 按照他的思路,五帝钱内,至少是三道中级符,除了归去来符、雷殛符外,还有一道匿形符。 匿形符的加入,能让法器在日光下无形,夜间无影,来去无踪,令敌人防不胜防。 按照品级划分,匿形符应该是偏珍稀侧的符文。 王福隐瞒自己能炼匿形符的事情,所以只能等到造器手法足够娴熟,再自行添加进去。 庭院内…… 五颗铜钱电射飞出,风行术加持下,仿佛鱼儿入水,全无半点空气阻碍,瞬间击中百米外的大石头。 贯穿百米之外,力道仍未衰竭,洞穿坚硬的石头内。 下一刻,轰隆隆,石块压得崩塌。 是山岳符发动,五帝钱瞬间变得沉重万分,将岩石当场压碎。 “回!” 归去来符发动,五帝钱电射而归,比磁铁吸引更快,没入手中时,如如燕归巢,竟无半点力道,轻柔落在掌心。 “起!” 王福一弹指,飞出一枚铜钱,镶嵌在兵器架子上的一柄木剑。 木剑嗖一声飞起,随着王福伸手指引,调整方向,闪电般刺出。 “勉强有个飞剑模样。” 归去来符的妙用,远远超出想象,这段时间,王福开发出许多功能。 现在可以确定,为何丹器坊出品的法器,都以归去来符为普遍的核心,实在是有道理。 若无归去来符,法器就是笨重的暗器,一次性消耗,还得捡回来重复利用。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六角宫灯 五鬼屏风,等级太高,以王福的法力,最多让五个鬼头浮现,想要飞出伤人还远远不够。 虽不能用,一直以来,倒也平安无事。 直到这次,王福运转法力,将五鬼屏风按在宫灯上,内部燃起的灯光一照。 这回有了五鬼屏风挡光,心灯法力燃起的灯火,并未有外泄,而是留在宫灯内部。 光照无形,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顷刻间冲刷宫灯周身。 埋藏多年的尘土污秽,这一刻,被光芒洗涤,顺便变成琉璃污垢的模样。 “貌似来头不小!” 六角宫灯,补足了缺少的一面,终于呈现出宝物应有的模样。 甚至,连下方悬挂的璎珞水晶,也更加光彩夺目。 “唔!” 突然,宫灯内部的火光内,陡然出现一个黑点,法力迅速被吸入其中。 王福瞪大双眼,什么情况,急忙开启法眼去看。 下一刻,他嘴巴张开,半晌合不拢。 原来,灯火内部,内藏乾坤,竟有个微缩的空间。 “储物空间!” 王福内心咯噔,这件宫灯果然不是凡品。 众所周知,储物空间炼制难度高,连带着储物法器也水涨船高。 云阳观,都不具备炼制储物法器的本事。 王福在鬼市,也曾打探过风声,为何无人以储物法器走私灵茶呢? 答案是不可能! 有资格拥有储物法器的存在,比方说观主,压根看不上那点收益。 眼前的宫灯,从外表看来,本就不是储物法器的形制,一般储物法器,不是皮囊布袋,就是手镯指环,方便携带。 所以,这件宝物就更了不得。 冰箱装饮料冰镇不叫牛逼,军用坦克里面有冷气,能冰镇啤酒,那才叫厉害,要的就是这种逼格。 “捡到宝了!” 王福内心兴奋,下意识就要收拾东西,离开鬼市。 但想了想,按捺这股冲动,绝不能惊慌失措,万一惹来怀疑,反而弄巧成拙。 还是先试试看,灯火内部的空间,能装多少东西。 “去!” 王福对着桌上茶杯一指,嗖,眨眼间茶杯消失无踪。 再看灯火内部的空间,多了一粒微尘,俨然是微缩无数倍的茶杯。 “按照这个比例计算……” 王福最终得出,灯火内部的空间,大概有所处这片房间的两倍左右,已经相当可观的。 他刚购买的茶叶大包小包,也只能占了一小块地。 “去!” 王福接连试了几次,茶杯放入取出都没有问题,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购买的茶叶。 先前以为带不出去,就想着在当地喝完,也不用带走。 眼下有了这件宝物,如何不能改变想法,做一做走私! 点灵茶,真正的作用,是在法力枯竭时,快速恢复法力,必要时是救命的东西。 在鬼市中,严禁打斗,灵茶只能当成饮料,暴殄天物。 若是能带出去,必定能发挥更多作用。 王福舔了舔下嘴唇,机会终于来了,他对着一大包中品茶叶一指,法力激发。 灯火中黑点发出吸力,瞬间命中茶包。 眨眼间,一大堆中品灵茶消失无踪,出现在灯火空间内部,变成大小不一的微尘。 “好极了!” 王福指着上品茶叶的包装,也要如法炮制,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在茶行时,三朝奉最后的重点叮嘱。 “泡茶前先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看来去都是树叶子,吃到嘴里才能品出差别。 王福始终有疑惑,拆开茶包,仔细检查里面的叶子,叶片肥厚、叶柄粗大、脉络分明,无一不是上品的特征,哎…… 他突然在一堆茶叶中,发现几片金灿灿的……叶子。 不会吧,凶鬼也知道回扣这一套? 王福自嘲摇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鬼市开门做买卖,连带着凶鬼都沾染上生意人的习性了。 几片金叶子,焉能算回扣? 突然,王福发现不对,不是金叶子,而是……极品灵茶。 呼呼!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连忙将所有上品灵茶翻了一遍,共计挑出八片金灿灿的茶叶。 王福还不死心,又取出中品灵茶,结果发现里面没有。 共计八片极品灵茶叶子,混在上品灵茶内。 总算明白了,三朝奉话里有话,就是要提醒他,里面混杂了极品灵茶的树叶。 可这是为什么? 王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想要靠这一招,故意讨好他? 他始终想不明白,到了后半夜,直接将所有茶叶打包,极品灵茶也专门收好,一股脑扔到灯火空间内。 熄灯后,储物空间的另一大优点出来了。 唯有灯火燃起,储物空间才会出现,平日没有法力激发,根本就没有半点存在的痕迹,外人想要查看也不可能。 “宝贝,真宝贝啊!” 王福甚至发现,就算燃起灯火,储物空间也不是随时出现,还要根据他的心意调动,才会选择隐藏和出现。 这简直是居家办公、旅行出游、杀人夺宝的必备法宝啊! 捡到宝,当真是捡到宝贝了。 王福再三感叹,就要散去法力,毕竟经过刚才研究,已经耗费大量法力。 然而…… 目光落在五鬼屏风上,却见到五颗鬼头在表面游走,表情充满了痛苦和迫不及待,似乎想要……飞出去。 可是,以王福目前的修为,压根不足以让鬼头离体飞出。 除非是……灯火映照! 王福再无保留,法力倾泻入宫灯内,光芒陡然变得旺盛,透过五鬼屏风,照射在地上。 影子落在地上,蠕动几下,变成五个栩栩如生的鬼头。 这一刻,五鬼脱离屏风限制,暴露在外界。 “不对!” 王福摇摇头,眼前出现的,不是封在屏风内的五鬼本体,而是皆有宫灯的火光,投射出来的五个鬼影。 饶是如此,五个鬼影的力量,也是恶鬼级别,从力量来看,和谢家庄遇到的钱伥巅峰状态相媲美,甚至犹有过之。 王福手持宫灯,对五个鬼影下达命令,让它往左便往左,让它往右便往右。 鬼影由灯火照射而生,只要王福掌控此宝,就乖乖听从号令。 一下子,多出五头恶鬼级别的仆从,王福感觉自己膨胀了。 “给我一个凶鬼,我能弄死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舍友相聚 中级法器五帝钱炼成,王福离开丹器坊,回到住所。 这段时间,算是让他累得句够呛,颇有前世下车间‘大干100天’的紧张刺激。 怀揣沉甸甸的五帝钱,王福志得意满,总算是满载而归。 五帝钱成了,但五鬼屏风的事情,他还是决定不开口了。 在丹器坊这些日子,他初步了解法器的体系,最终确定,五鬼屏风,至少是高级法器,甚至有可能是绝顶法器。 法器中,分成偏攻击的法兵,以及功能多样化的法宝,五鬼屏风就是法宝一类。 寻常法器,他法力都能输进去一探究竟,但遭遇到五鬼屏风,如同遇到饿鬼,多少法力都给你吸干净,好似永远没有满足。 只有一个可能,以他目前的修为,远不足以驱动这件宝物。 问题就来了? 五帝钱坯料,可以说是意外从破庙捡来的,五鬼屏风这样的宝物,落在地上都有人看得见,不可能让他检个大便宜。 果真暴露这件宝物,王福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说到底,还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缺少安全感。 回到住所,又过了大半月,王福只是闭门修行,饭菜和日常用品叫人送来。 他如今腰包丰盈,使得起银钱,终于过上了叫外卖的日子。 这一日,几位好友前来拜访。 陆翰升、江千帆为主,屠大有和铁兴发也跟过来了,小院子立刻热闹起来。 “王福,托你的福,水鬼伏诛后,河道畅通无阻,船行生意重回往日繁华,而且更添三分,我爹托我来当年答谢。” 江千帆从身后拖来一个箱子,“你当时走得匆忙,谢仪都没拿,来,交接完毕。” 旁边陆翰升也笑道,“我舅舅也备了些薄礼,一同带过来了。” 二人都不是空手而来,是上门送礼的,态度很是恭敬。 这次水鬼案,他们才真切认识到,王福这位同届,已经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尤其是,江千帆无地自容,自家老爹在信中询问,可曾学到像王福那般的本领。 呃…… 江千帆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信,生怕老爹失望。 陆翰升这边,想得更多,消灭水鬼的影响很大,船行最多得利,他舅舅却因此官运亨通,上官明确对他表示,未来有提拔的可能。 正因如此,陆翰升背后的家族,都叫他尽量结交王福。 陆翰升也知道,论修行资质,自己比不上王福,这辈子能入曲就已经心满意足。 修行入曲,有一次易筋洗髓的机会,能拔出体内杂质、消除暗病隐患,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这是许多资质有限的弟子,修行的最大目标,也是此生修行的终点。 所以,陆翰升知道,自己的归宿不在云阳观,而在于家族。 等到入曲之后,回归家族坐镇,确保未来家族能延续壮大下去。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鬼物横行,若无修行者坐镇,别说壮大繁衍,能否生存下去都是问题。 “王福,我舅舅说了,当时道观派人前来复核,他二话不说为你担保,接受问心符的拷问。” “他说了,王道长为沿河两岸的军民除掉水鬼,这份功劳半点水分也没有,大家都有目共睹。” “甚至还有乡老耄耋,想要发动万民血书,为你证明清白。” 王福摆摆手,“没必要,已经证明清楚了。 “伯父伯母那边,最近有些小事,已经被我爹派人摆平了,你无需操心。” 陆翰升轻描淡写,没有多说说什么,实际上,却是王家近来日子富裕,让人看出家有余财,便有乡间无赖勾结大盗,企图劫财杀人。 县令造早就派人专门暗中守护,得知消息后,立刻派出衙役,还从陆翰升舅舅那里调拨了一百精兵。 那群贼就在老窝被堵住,先是弓箭攒射,然后长枪乱戳,最后一一补刀,一把大火从半夜烧到天明,十里八乡都见到了。 到了第二天,贼人们连骨灰都凉透了。 这件事情,前几日王王父王母来信,就已将事情说清楚。 除了感叹县令是青天大老爷外,王母还在信中抱怨,说王老爹他最近膨胀了,自从上月到隔壁村的财主家吃酒席,回来后就声称,人家财主家都有小妾 王老爹还提及,发现村里某家的女儿眉眼清秀,身子也是好生养的,不如……宝刀未老、枯木逢春呐,老头子挺有想法! 王福想了想,回信内容大致如下: “县令是个好人,我和他儿子关系不错,有什么麻烦尽管开口,人家都会解决。” “老爹要娶小老婆这件事情,我出家人不方便管,但老娘可以问问大牛,他爹要娶小老婆,生儿子和他抢家产,让他看着办。” 王福写完回信,边粘封口边叹气,为了这个家,自己操碎了心呐! “家中事情,多亏伯父照应了。” 王福朝陆翰升敬一杯茶,表示谢意。 默契尽在不言中,一口茶,什么意思都在里面了。 王福在道观罩陆翰升,在县令管辖的地盘上,陆翰升老爹罩着老王家,大家有来有往,互帮互助,完美! 江千帆虽然眼红,却知道商不如官,船行吃水上饭,照应不到地上,比不得陆翰升家得天独厚的条件。 其余二人,已经感受到危机,屠大有还好,是王福初来时首个搭话的,有旧交情在。 铁兴发则不同,几乎快成了透明人。 他这次过来,是有求王福的。 “王福,听闻你近来在丹器坊,可以和綦毋授师说得上话,能不能帮我求个情,让我进丹器坊打下手?” 铁庆发语气忐忑,目光却充满希望。 “这个嘛?” 王福沉思,然后说道,“庆发,你修为略低,就算进了丹器坊、也接触不到炼器核心。” “我知道。” 铁庆发坚决说道,“我若能进丹器坊,哪怕打下手,也能学到些本事,将来五年期满,回到老家铁匠铺子,还能帮忙。” 言下之意,已经对未来有了规划。 “可以!” 王福心中略微感伤,点了点头。 丹器坊有制度,像铁庆发这样的可以进去帮忙,但只能流转在辅助岗位,接触不到炼制法器的关键步骤。 纵然如此,能学到只鳞片爪的东西,也足够受用几代后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走私大计 六角宫灯配合五鬼屏风,还有如此妙用,远远超出王福预料。 五个鬼头的投影,飞出去如一窝蜂,能将敌人撕咬得骨头渣都不剩。 下一刻,回到王福手中,却又温顺无比。 甚至,王福还开发出一种用法,恶鬼附体。 五个鬼头奇形怪状,根本不是一个妈生的,丑得各有特点。 王福驱动宫灯,随便挑个鬼头,附在自己身上,感觉遍体阴凉,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般情况下,王福绝不敢如此冒险尝试,毕竟恶鬼也不是等闲,抓住机会侵入体内,极有可能鸠占鹊巢。 然而,眼前的鬼头,却是宫灯打出的投影,始终处于掌控之中,万一发现什么不对,也能及时中止。 “呼呼!” 王福打出一道水镜,反射出此刻的样貌,碧绿眼珠、满口獠牙、一头红发,大街上鬼来鬼往,这相貌放进去,半点也不违和。 甚至于…… 王福以金手指去看,命火蜡烛仍然是红的,却被蒙上一层白纱,具备混淆视听的作用。 可想而知,其他修行者或鬼物,以秘法甄别,也不会看出半点不妥。 “这个好!” 一下子多出五个恶鬼的马甲,在鬼市这般鱼龙混杂的地方,办事更加方便了。 王福当即拍板决定,继续购买点灵茶。 先前伪装的身份,已经用过一次,不方便第二次购买,但五个鬼头附体,造就五个全新马甲,继续买买买。 王福也注意到,根据五个恶鬼的身份,只能购买些下品点灵茶,再多就要引发注意了。 不要紧,他可以伪装成进货出售的恶鬼,这种鬼物在鬼市上多得是。 第二天! 王福早早出了客栈,续了几天的房费,然后走到某个偏僻角落,用宫灯放出鬼头投影,当场改头换面。 再度走到大街上,已经成了一头身材高大的红发恶鬼,目光带着好奇,环视周围。 演技上线! 王福给这个恶鬼的身份设定,是从乡下进城的憨厚小伙子,怀穿着梦想和全部身家,打算在鬼市卖茶创业。 嗯,去茶行就是为了进货。 “站住!” 王福刚走到慈戮茶行门口,对面突然走来一个陌生面孔,表情凶恶叫住他。 怎么回事儿? 来人正是隆运鬼,他坚信自己的运气,一直在茶行门口,等待那头肥羊去而复返。 只是,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什么。 他正在街边喝茶,突然见到王福走来,心想这头恶鬼没见过呀! “大哥,什么事儿?” 王福呵呵笑着,巴掌摸了摸后脑勺儿,完美演绎了一个没见过市面的恶鬼土鳖。 “看到这个人没有?” 隆运鬼大量王福,见他鬼气缭绕,不可能是活人,睁开额头双眼,放出一副人像的投影。 王福一看,这不是我么,果断摇头,“没见过!” “那你走吧!” 隆运鬼摆摆手,也没报什么指望。 他运气的确不错,等到了王福,奈何见面不相识,成功与之擦肩而过。 王福伪装的红发恶鬼,走入慈戮茶行,大嗓门嚷开了,“买茶,买茶!” “小声点!” 一个小鬼快步走来,见到同为鬼物,热情大为降低,“买茶做什么?” “出去贩卖!” 果然…… 小鬼伙计心里嘀咕,又是个不自量力的土包子。 说实在话,鬼市当中,能靠买茶赚钱的,只有五家大茶行,剩下的路边茶摊,靠着以次充好也能赚点。 面前这个红发恶鬼,一看就是刚进鬼市,满脑子都是打杀吃人的思想,能赚得到钱才怪。 然而生意上门,总不能往外推。 王福正好奇,为何三朝奉不在,对面小鬼伙计开口问道,“你要买多少?” “一百斤!” 小鬼伙计差点没站稳,扶着旁边柱子,有气无力和他解释,“别开玩笑了,知道一百斤茶叶多少吗?” “我搬得动!” 王福故意亮出胳膊的肌肉,憨厚笑道,“你卖给我就是。” “不是,你……” 小鬼伙计摆摆手,“先卖给你十斤,你拿着出去看看,再决定买不买,对了,你有钱么?” “钱?有有有。” 王福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金银铜钱,都用泥土鲜血做旧了,还夹杂几张低级的符纸在里面,差不多够买下品灵茶。 “你等着,我叫人称量给你。” 小鬼伙计看到王福掏出的财物,嫌弃得直摇头,临走还不忘提醒,“别乱走动,也不要碰店里的东西。” “好咧!” 王福乐呵呵笑着。 过了不多时,十斤下品灵茶打包好,送到王福面前。 王福不费力气,一口气提起来,转身就走。 小鬼伙计望着他魁梧背影,摇了摇头,“什么鬼都想做生意、发大财!” 等王福走出茶行,却见到隆运鬼已经走了,路边茶摊的鬼物们,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看他。 甚至还有窃窃私语声迎风传来,“这家伙什么时候破产?” “不超过三天。” 王福笑了笑,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接下来,他又以这个身份,去了其他四处茶行,每次都购入十斤下品灵茶。 五家茶行逛了一圈,总共五十斤下品灵茶入手。 今天到此为止。 王福回到客栈,布置好结界,将五十斤茶叶都转入灯火空间内。 “明天接着去……” …… “站住!” 王福又换了一副面孔,这回是瘦高个的恶鬼,躯干手脚细长如竹竿,一双眼珠子却大如菜碟。 来到慈戮茶行门口,又见到了隆运鬼。 隆运鬼也是纳闷儿,自己运气一直很好,怎么蹲守这些日子,那头肥羊一直没现身呐! 莫非,已经离开鬼市了? 他拦住王福,上下打量,这个也是恶鬼,不是生人伪装的。 “见过这个人么?” 还是自己! 王福摇摇头,心想这家伙够长情的,一门心思在这里堵我。 “去吧!” 王福点点头,进了慈戮茶行,又是一番表演。 当天回到客栈,又是五十斤灵茶到手。 前后两天,总共囤了一百斤下品灵茶,王福准备收手了。 一来茶叶已经足够,再多就容易挤压;二来么,资金不够了,若取出珍贵的中级符,容易暴露身份。 这次鬼市之行,可算得上满载而归,王福决定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隆运鬼 “那头鬼物,为何要等我?” 王福又想起隆运鬼,两次都碰到他,逢人打听自己伪装的身份。 他隐约感觉不太好,决定尽快离开。 入睡前,王福特地到客栈的前店,吃饭喝酒的地方,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期间,总算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最近,隆运鬼怎么在茶行门口,街上瞎晃悠,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邻近一桌的客人,竟然是一人一鬼,相互敬酒吃菜,极为和谐。 他们交谈中,提及了王福感兴趣的那头恶鬼。 “哎,谁知道呢?可能有人倒霉,被他盯上了。” “啧啧,被隆运鬼盯上,可不就是走背运了?” 一人一鬼交谈中,渐渐透露出关于那头恶鬼的消息。 原来,那头长得像人的鬼物,名为隆运鬼,是慈戮大夜叉的手下。 慈戮大夜叉的地盘上,精锐夜叉都数不清,更别提他这样的底层恶鬼,但后来的事情发展,让隆运鬼渐渐名声大噪。 这条恶鬼,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运气爆棚,引发一连串的事情。 首先是,他先前得罪的敌人,包括几头强大恶鬼,还有一两头凶鬼,都以各种奇葩的意外先后丧命,比方说出山遇到厉害修士、下雨天被雷电击中之类。 其次,他偶然一次里外,在某处废弃矿坑内,刨除一顶金冠。 最终,这顶金冠被确认为,曾是某个强大战鬼的王冠,献给慈戮大夜叉后,得到了奖励,被安排到鬼市做事。 在鬼市,隆运鬼也是不安分的主儿,到处嚣张行事,人和鬼都敢得罪,全都不放在眼里。 偏偏,他运气好到家,凡是和他作对的,轻则修行走火入魔,重则遇到意外非死即残,以至于‘隆运鬼’大名越发响亮,便是凶鬼、厉鬼也不敢招惹他。 久而久之,隆运鬼成了鬼市中无人招惹的存在,人鬼都嫌弃。 “这不就是一坨臭狗屎吗?” 王福挑了挑眉毛,莫非自己在慈戮茶行,露了财富,结果被盯上了。 现在想来,这头隆运鬼的好运,果真不凡,自己乔装打扮,接连两次都被他撞见,若非有恶鬼附体改换身份,早就被发现了。 他听完周围酒客交谈,默不作声回到住所,取出龟壳就要卜算。 法力浸入龟壳,裂纹开始浮现,然而…… “咚!” 桌上的茶杯,不知什么时候,滚落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么巨大的干扰,成功中断卜算。 王福深吸口气,又开始第二次卜算。 没想到,这次动作有些剧烈,突然小腿剧痛抽搐。 抽筋了! 又是掰脚筋,又是舒展肢体,好不容易缓过来。 王福就不信了,事不过三,总不能每次都有意外,回回算不成吧! 那隆运鬼,莫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子,运道如此逆天? 第三次占卜,手指刚触碰到龟壳,还没发动…… “啪啪啪!” 门外传来敲门声,“客人,后厨刚烧了开水,您这里需要么?” 王福额头冒青筋,皱起眉头,高声叫道,“不需要。” 等到店小二离开后,王福盯着龟壳沉吟,看来这卦是算不成了,几次三番都有打断,似乎是天意不让他算。 隆运鬼,气运果真如此隆盛,旁人连算都算不得? 王福深呼吸几下,归藏易是最强的术数,都不能测算隆运鬼,看来要改变其他法子了。 他睁开双眼,见到命火蜡烛,经过先前水鬼、钱伥接连伏诛,已经增长到一尺五寸长。 然而,还有几颗厄运蜡烛很碍眼。 “让你尝尝这个!” 王福也发了狠,拼着自己倒霉一阵子,也要打下隆运鬼嚣张气焰。 你不是气运隆盛么,我就给你加点好东西! …… 隆运鬼,终于改变了注意,不在慈戮茶行周围碰运气。 他改为走到大街上,也不用专门寻找,根据往常经验,想要找的那头肥羊,肯定会自动撞到他怀里。 “咚!” 一座如山的魁梧恶鬼,迎面而来,硬邦邦碰到隆运鬼。 隆运鬼只是后退几步,半点伤也没有,抬头一看,真高真壮。 他却不知道,这头小山般的恶鬼,刚才借由身体接触,已经将厄运蜡烛敲敲送入他体内。 “你干嘛?” 王福凶巴巴大叫起来,引来街道上的行人和鬼物们吃惊,谁敢对隆运鬼这么大声说话。 “嘿嘿!” 隆运鬼不怒反笑,又来个不长眼的。 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摆摆手,“抱歉。” 王福装作一副鲁莽模样,凶恶说道,“下次走路长长眼。” 与此同时,他睁开眼睛,观察隆运鬼,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头鬼物的命火蜡烛,足有两尺长,远超其他鬼物。 众所周知,无论人鬼,命烛长度平均水平,都是一尺左右,偶尔有变故会增长或消耗,却始终在一尺基准线上下徘徊。 像王福这样有金手指,可以诛杀鬼物增长运道,才能增长到一尺五寸的规模。 可隆运鬼,却有两尺长,这,完全拼不动啊! 王福也看到,刚才渡过去的几颗厄运蜡烛,对比两尺命烛,完全是毛毛雨。 先前的计划,似乎发生了偏差。 “没事我就走了!” 隆运鬼没发脾气,因为在他眼中,王福已经是个死人,呃,死鬼了。 没有人得罪了他,还能活下来,总有各种意外丧命。 王福装作得意洋洋,转身这就走,实则内心思索,该怎么办? 隆运鬼先前的战绩,与他为敌都有各种意外身亡,这很正常,一倍长度的命火蜡烛差距,足够形成绝对的命运压制。 可王福不同,他命烛长一尺五寸,仅有四分之一差距。 再者,隆运鬼气运虽然丰厚,却不懂得调动,属于原始打发。 反观王福,具备金手指,可以加剧命烛燃烧,短暂获得强大的助力。 综合以上分析,这场仗,有的打。 况且,刚才渡过去的厄运,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唔,逛了几天鬼市,没有收获,那人虽然藏得好,肯定要离开鬼市!” 隆运鬼摇摇脑袋,这个想法突然出现,“我就待在鬼市外面,守株待兔,一定能逮到那头肥羊。”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两尺长的白色命烛,烛火燃烧,一缕缕象征厄运的黑气,开始燃烧消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单干 送别几位旧友,王福又开始一人修行。 江千帆和陆翰升二人送的重礼,显然精心准备,满满两大箱子灵芝草和何首乌,个头硕大、份量沉甸。 别小看这两样药材,同属修行者药饵之列,也是云阳观的招牌丹药--草乌丹的两样主药材。 丹器坊内,王福也曾参观过丹药生产线,当时忙着炼制五帝钱,也都匆匆带过,没有深究。 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他忙于造器已经耗费大量心神,没法再开炼丹的副本了。 清点完毕两箱的药饵,王福送去丹器坊,兑换成草乌丹。 有了基毋授师的门路,丹器坊自然不会按照官方定价兑换,那实在太黑了。 内部优惠价,两大箱药饵,最终兑换了四十八颗草乌丹,拳头大的瓷瓶塞满了。 有了草乌丹,那几棵百年人参,王福用蜜蜡封存起来,留待日后炼丹,提升吸收效率。 丹药有了,龟息功和守灯法相辅相成,眼看着三叠境界赫然在望。 但是,王福清点身价,资源不够用了。 接触到法器,王福才知道,自己的身家也就小打小闹,画符还算充裕,一旦接触到造器,花销陡然提升上去。 就好像……中产阶级接触了奢侈品圈子。 往五帝钱内,添加任何一道,哪怕是最低级的符文,消耗的成本,都比得上绘制一道雷殛符的成本数倍,包括了纸张、朱砂和法坛仪式的一切花销。 净庭道人那里的进项,已经远远满足不了王福的修行需求。 这次在丹器坊,王福也接触到‘仙驹胜烟’这门法器。 仙驹胜烟,属于一次性法器,也是无形法器,没有载体,和五帝钱的炼制生产线不同。 此烟的炼制,需要一种名为‘鼓山云釉’的烟霞。 鼓山,那可是鼓山山神的地盘,盘踞无数强大的夜叉鬼物,与云阳观分庭抗礼。 鼓山云釉,正规的来路,只有云阳观的官方进项,剩下的只有黑市路径。 王福想了想,还是要去找净庭道人一次。 …… “祖宗哎,你总算来了。” 净庭道人迫不及待,对着窗外的影子连声叫喊,显然是等急了。 这样难怪,王福小半年没主动联系,他已经望眼欲穿。 净庭道人这边,存货本来不多,已经断货多时了。 虽说,他还有其他渠道的来源,但无论从质量还是规模,都远比不上王福。 再说了,习惯了大进项,再回到涓涓细流的入项,由奢入俭难,怎么可能接受? “怎么了,想我了?” 王福笑着调侃,随着实力提升,他心中底气也见长。 “好朋友,你这段日子不见,我这边可算乱套了,多少熟客点名要你的出货……” 说到这里,王福语气眼严厉,打断对方,“什么,你泄露我的身份了?” “没有,绝对没有。” 净庭道人连忙解释,“我哪敢?” “最好没有。” 王福阴森森说道,吓得净庭道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朋友,咱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这点你还信不过我。” 王福点了点头,“没错,你胆子小,有眼力劲儿,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不敢耍花招。” 净庭道人松了口气,总算过关了。 “但是,和你合作,发些小财容易,想发大财绝无可能。” 王福轻叹口气,故作惆怅道,“净庭道人,咱们的缘分尽了。” 别呀! 净庭道人慌了,好不容易找到这条财路,怎么就说断就断。 这一刻,他像极了被渣男抛弃的痴情女子,满脑子都是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哪里做不得对,惹对方不高兴了? “好朋友,是不是分成比例有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王福摇摇头,坚定说道,“你胆子太小,干不了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 净庭道人咬咬牙,回顾自己情况,虽不说财雄势大,也是薄有资财,什么大买卖他不能做? “好朋友,你先说说看。” “打通丹器坊的门路,通过账面上报废,私底下偷运法器出来,走私发卖,这笔买卖你敢不敢做?” 啥? 净庭道人觉得自己听错了,反映了半晌,声音颤抖,“好朋友,你别开玩笑。” 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呀! 他真要有着这胆子,何必在云阳观做个小小的净庭道人。 说到底,他弄得都是小打小闹,道观高层知道了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对方说的,却是要命的买卖。 “没看玩笑,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一本万利,强过你我先前累死累活。” 王福声音稳定,让净庭道人听在耳中,更加坚定,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拜托,你是三清殿的高足,上头有人,我不是啊! 净庭道人连忙摇头,“好朋友,这买卖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吧!” 他真敢答应,那就是嫌命长,活得太舒服了。 “真不干?” “干不了,也不敢干。” 净庭道人心中决定,必须和对方断绝一切关系,没法子,这人太危险了,日后若是出事,定然牵扯到自己身上。 “太可惜了,我还想提携你一把。” 提携个屁?是带我一起送命吧! 净庭道人满腹牢骚,但顾忌对方身份,也不敢说出口。 “好朋友,你另请高明吧,我这边伺候不了你。” 净庭道人已经铁了心,不再和王福有任何联系。 “呵呵!” 王福笑了几声,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净庭道人,你这是要和我撤清关系喽?” “不,我哪敢呀!” 净庭道人慌了,对面似乎散发危险的气息,这是要翻脸呀 “你做你的大生意,我不敢插手,也绝不会泄露半个字,这一点你放心。” 王福谈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一时半会没有门路,要不嫌麻烦你,替我探探路。” 净庭道人哪里敢答应,连忙说道,“去鼓山鬼市,那里适合你,但凡你敢干,肯定能发大财。” “你没有骗我?” “不骗你,先前我出货的渠道,也都是鼓山鬼市。” 净庭道人一心要甩开王福,怎么会有隐瞒,“只不过,我生意太小,只在鬼市外围进行,你要做大生意大买卖,就进鬼市里面。” “好,多谢,日后再见!” 人影嗖一声消失。 净庭道人望着空荡荡的外面,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鼓山鬼市 鼓山,人鬼混迹之地,阴阳混乱、错综复杂。 复杂的地理,毕竟造成复杂的环境,也是冒险家的乐园。 鼓山山脉延绵无尽,占地广阔,多少凶残猛兽藏在其中 更何况,此山山神,更是方圆百里之内,响当当的名号。 和民间供奉的神灵不同,这位鼓山山神是真切存在的,麾下有十万巡山夜叉,兵强马壮。 山神本尊,更是经过敕封的正牌封号神灵,天雷落下都要避着它本尊。 鬼市以鼓山冠名,实则地处山脉外围,却不敢深入核心要低。 毕竟,鼓山深处,藏着无数强大凶恶的夜叉恶鬼,各自划分地盘,稍微触碰禁忌,就会被无数凶鬼厉鬼一拥而上,撕得尸骨无存。 唯有在鼓山鬼市,人鬼和平共存,相互交易。 人类修行者,手上有不少资源,是鬼物修行急切需要的。 而鬼物呢,能聚能散能变化,许多对于人类恶劣的环境,在他们看来如履平地,所以往往能挖掘许多深埋地下的古物宝贝。 所以,一拍即合,有了鼓山鬼市。 然而,鼓山之大,四面办八方都是入山通道,周围无数村落城镇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打猎、砍柴、采药、开矿等等,不可避免接触到鬼市的存在。 偶尔有生人误入鬼市,若运气好的,逃得一条性命,还能得些钱财,回家后边大肆宣传,成了人人羡慕的好福气。 久而久之,鼓山周围流传无数个传说,类似阿里巴巴喜获横财。 绝大多数误闯的百姓,被鬼物随手灭了,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小哥,你进山做什么?” 王福听到这话,连忙抬头,看着同行的几位力工。 这些力工,是进山采矿的石工,鼓山中优质石材极多,适用在许多建筑上,深受达官显贵的喜爱。 他们所在的矿脉,盛产一种名为‘寒香髓’的石材,质地近乎玉,夜来生香、夏季生凉,是建造居室的极品石材。 这种石材珍贵,却要到鼓山中开采,交通不便,时常有野兽出没。 石工们赚的是卖命钱,日夜劳作、负重搬运,有几个三十出头的,已经压弯了腰、头发都白了。 王福这次去鬼市,打听到鬼市所在,就在这出矿脉周围,路上遇到这群石工。 石工们也还热情,和王福一同上路。 “正好书中读到,山中风景秀丽,特来增长见闻。” “小兄弟,看风景哪里没有,何必去鼓山?” 年纪最大的石工开口了,“山中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么潮湿多雨,整天泡在污水烂泥中,寸步难行,蛇虫在身上乱游,冷不丁还咬上你一口,运气不好有毒,这条命就没了。” “入了冬,日夜不停落雪,雪花大如凉席,能把人埋住,这个天气外出,一脚踩下去,能将腰都陷入雪里,冻得脸皮手脚都没了知觉,回到屋子里一烤火,好家伙,鼻子手指都已经冻坏了,一碰就掉。” 旁边同伴怪他,“吓人家小兄弟做什么,他去游玩,又不是进山过日子。” 目前是夏季,气候炎热,几人走了片刻,就停下来喝水。 王福微微皱眉,不经意开启法眼,见到石工们的竹筒里面,装的水悬浮无数密密麻麻的粉尘,如针尖般骇人。 这就是寒香髓的矿尘,体积微小、悬浮空中,附着在任何地方。 这些石工深身处环境下,久而久之,吸入大量矿尘,已经命不久矣。 任何时代,富人的奢侈消费,表面看消耗金钱和资源,本质上却是穷苦大众的血汗和生命。 “小兄弟,山中不太平,我们在矿脉里,也时常有饿极的虎狼出没,把人拉到山里吃了。” “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走太偏僻的路,草丛高出脚踝的地方,就不要走了。”石工们好心劝说。 王福笑了笑,从腰后取出一节竹筒,掐个肚痛咒,送入水中 “我这里有些淡酒,给几位大哥润润嗓子。” 有酒? 几个石工的后喉头蠕动起来,老成的那位勉强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不碍事的。” 在王福坚持下,几位石工你传我、我传你,一人一口,等竹筒转到王福手上,不知不觉已喝完了。 “抱歉。” 石工们没想到都喝完了,一口也没留下,怪不好意思的。 王福摆手,表示不碍事,然后听他们讲起各自的经历。 其中有个瘦弱的青年,和同伴格外不同,脸皮泛青,走路也经常喘气,身体很虚。 据他所说,曾意外闯入鬼市,有惊无险全身而退,甚至,还和某个美女共度一宿。 “那可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咳咳咳!” 青年石工说得激动,咳嗽起来,但眼神仍流露出,对那段往事的美好回忆。 王福看他咳得厉害,睁开法眼一看,好家伙。 此人胸膛内,凡是带双的,什么肺啊、腰子什么的,都被割掉一半,难怪身子这么虚弱? 肯定是遇到鬼了,抠掉一般脏腑才得以生还。 什么年代都有割肾党,防不胜防呐! 这帮鬼物,也懂得超前消费的理念呀! “你运气真好。” 王福带着怜悯,拍拍青年石工的肩膀。 运气可不好么?遇到的鬼物算是讲究的,只挖走一半脏腑,若是来个心狠的,直接把他连皮带骨吃干净,毛都不给你剩下。 “小兄弟,千万别信他的,他是运气好。我们许多工友,莫名其妙就没了,留下一大家子整日以泪洗面。” “你听我们的,山里的虎豹豺狼不可怕,唯独是陌生人不能碰。” 王福听得连连点头,是肺腑之言、苦口良药。 过了片刻,王福踏上一条岔路,与石工们告辞。 望着王福背影,几位石工感叹,“是个和气的好人。” 然而下一刻,几位石工突然胸口剧痛,倒在地上打滚儿。 以往在矿里,吸入尘土过多,也曾有过这般征兆,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剧烈,仿佛胸口藏着一双狼爪子,要将他们撕开。 “噗!” 突然有石工猛地张口,吐出一大团粘稠的痰液,里面布满污血和粉尘。 陆续有人张口呕吐,一时间地上都是恶痰遍布。 “呼呼,好受多了,好受多了。” 吐完恶痰,石工们才发现,平时胸口堵着,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如今却好像被打通了,呼吸起来格外顺畅。 难道是……” 他们方才醒悟过来,刚才喝了王福的一口淡酒,才有这般变化。 “神仙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鬼市 这一天,王福整装待发,离开鬼市。 为了保证轻装上路,珍贵的东西,比方说密典、点灵茶等,都放入灯火空间内。 他一大早,到客栈退了房钱,又到街上买了几样特产。 走在大街上,看到人鬼和平共处的场景,心知这一切都是假象。 只有在鬼市这片土地,才有这般荒诞怪异的情况存在,但凡出了鬼市,无论是在外界,亦或是鼓山内部,修行者和鬼物遇到,必定是拼个你死我活。 王福虽然没有卜算,却猜得出来,隆运鬼肯定在鬼市外等自己。 这次他和对方,是气运和气运的拼杀。 王福的命烛本钱,虽然没有对方丰厚,然而金手指赋予的燃运秘法,却能让他更好利用命烛的底蕴。 打个比方,工业国家和农业国家,在相同的gdp数据下,能调动的战争潜力,却是天差地别,真要打起来,就是虐菜。 没错,王福对运势的利用,就是工业水平的佼佼者。 “到什么地方去?” “出鬼市!” “站住,检查!” “……” 王福走到鬼市的出口,发现和入口不同,站了几头厉害的凶鬼看守。 这几头凶鬼,气息如百炼精钢,让人看着就觉得眼疼,绝对是战力强大的精锐存在。 带头的,是一头积年老凶鬼,他坐在旁边眯着眼睛。 “夜叉!” 夜叉,鬼中善战的精锐,属于战士的封号。 凡是以夜叉冠名的,都是大夜叉麾下的精锐心腹,难怪被安排检查鬼市出口。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严禁有人夹带灵茶外出。 外出的,有人也有鬼,无一例外,都要接受检查。 “过来!” 其中一头夜叉,指着人群中一位修行者。 修行者笑了两声,走到夜叉面前,“有何指教?” 夜叉抬起鬼爪,蹭弹出一根弯弯长长的指甲,如同乌黑锋利的匕首,对着他肚子划下去。 血光四溅! 修行者的肚子里,竟然藏着一包茶叶,油皮包裹还沾着血。 王福看得眼皮子直跳,我x,眼熟的操作啊! “给我弄下去!” 修行者拼命哀求,但还是被几头夜叉带走,再无半点音讯。 排队等待检查的人或鬼,都有些噤若寒蝉,甚至有从远处靠近的行人,见状转身就走,应该是要扔什么东西。 “都听到了,灵茶一片叶子都带不出去,违令者,杀!” 这位夜叉举着沾血的茶包,杀气腾腾环视四周。 王福却盯着他脖子,心想用宫灯发出五头恶鬼,再加上自己手上的五帝钱,应该能灭杀这头凶鬼级别的夜叉。 然而,对方也不是单枪匹马,身旁还有同伴,更别提还有积年老凶鬼坐镇。 脚下更是鬼市,山中鬼物的地盘,正要撕破脸皮动手,或许能赢一两场,但对方有源源不绝的援兵,弄到最后肯定走不了。 罢了,老实接受检查吧! “站住!” 终于轮到王福,对面的夜叉皱眉,“匿形符?” “藏人,但不藏东西!” 王福言简意赅,匿形符能隐藏人的形体特征,却藏不住一片叶子。 “让我检查一下!” 对面的夜叉,鼻子瞬间膨胀,对着王福身上嗅了几遍,然后点头放行。 “走吧!” 有惊无险。 王福面无表情,走过关卡,听到有人在背后交谈。 “哎,刚才那个人,不是隆运鬼一直吵着要找的么?” “我也看出来了,但隆运鬼的事情,你想管?” “呸!” “那就当不知道!” 看来,隆运鬼在鬼市的人缘也不是太好,连夜叉们都看不上他。 王福走出鬼市,运起法眼,却看到陌生的环境。 合着,出口和入口,都不是一个地方。 而且,在他前面走出的修行者和鬼物们,也都消失不见。 “随机传送?” 王福脑子跳出这个词儿,要不要这么高级!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哪还有鬼市的存在,就是一片荒凉的土地,野草迎风摇晃。 这种情况下,隆运鬼还能堵到自己,真就凭运气呗! 果不其然…… “哈哈哈,你果然出来了!” 王福刚走了几步,对面传来难听的怪笑声,这些天见多了,连声音都变得熟悉起来,隆运鬼。 荒凉无人的野外,脚步声接近,如鼓点打在心口。 隆运鬼出现了,他睁开额头两只眼珠,含笑打量王福,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你!” “有何贵干?” 王福心知肚明,对方运气实在太好,自己乔装打扮三次,都被对方一次不拉撞见。 隆运鬼,是他生平遇到,第一位气运好得吓人的存在。 与此同时,他心中升起一股浓浓战意。 拼运气,这回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正所谓‘人中王福、鬼中隆运’,看看是谁高谁低? “小子,别啰嗦,我劫财害命来的!” 隆运鬼坦诚开口,也不搞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王福心想,就等你这句话了。 下一刻,他将六角宫灯扣在掌心,神情戒备看着对面隆运鬼。 “嘿嘿,别乱动,动的越快,死得越快。” 隆运鬼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笑眯眯看着王福。 “信你才怪!” 王福宫灯为引子,瞬间引燃十张明光符,强光升起,照射周围如同白昼。 明光符,天生克制一切鬼物。 隆运鬼眯起双眼,突然周围丛林一阵晃动,漫天鸟雀扑棱翅膀,拼命往外窜。 顷刻间,鸟雀化作一片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明光符所化的强光,被蜂拥而至的鸟雀遮住,威力大打折扣。 好家伙! 王福回过味儿来,当初在山上对抗老鬼的局势,如今完全翻转过来。 “哈哈哈!” 隆运鬼大笑一声,掏出一柄铁骨朵,朝王福劈头概念砸落。 王福朝脚下一指,风行术当场发动,就要闪开攻击。 下一刻,脚底打滑,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毫无悬念,铁骨朵打在身上,放出铿锵声响。 “比石头还硬!” 这是隆运鬼命中的手感。 幸亏,王福早已发动一张山岳符,提前布置防御。 毕竟,面对运气滔天的敌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下一刻…… 王福脚下一空,地面突然破开大洞,让他陡然陷下去。 要命的是,不是全身落入洞中,腰部以下埋住了,上半身还露在外面,直接进退不得,承受隆运鬼的攻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义公 鬼市入口,位于鼓山外围地区。 普通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蹊跷,修行者但凡用法眼一看,见到鬼气缭绕浓郁,更有修行者的气机夹杂,大致就能猜到方位 王福离开石工们,前行了三五里,用法眼一看,果断找到方位。 “到了。” 鬼市入口就在眼前。 迎面一人跌跌撞撞而来,走到王福面前,猛地抬头,露出被啃的只剩一半的脸,半边都是血肉模糊的白骨骷髅。 太刺激了。 王福皱眉让开,那人神志不清,径直往前扑去。 “嘻嘻,下一口轮到我了。” 空中飘来几个气团,相互嬉戏打闹,飘摇着往前飞,很快就掠过王福。 “咦,还有生人。” “别惹他,是修行者,不是普通人。” 王福不用法眼都能看出,空中几头鬼物散成气流,他们正开展一场猎食。 猎食的目标,就是先前的那个脸被啃了大半的活人。 “我就说,人脸肉最好吃,入口滑嫩还有嚼头,只可惜最好的舌头让老四抢了先。” “舌头一人一条,珍贵的很,我就不让你们了。 “快吃快吃,人死了血一凉,肉就不新鲜了,少了许多鲜甜味道。” 逃跑的活人,似乎坚持不住,跟跄几步扑在地上,四肢仍在抽搐。 王福袖口捏住五帝钱,不动声色往前走。 “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几团鬼物受惊,“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快跑,快跑。” 脚步声响起,但来得更快的,是一团清光,落到眼前炸开。 鬼物提前逃遁,仅仅被擦到边角,痛呼着散入四方野地。 “哎!” 那人出现,是个以金环束了一头批发的四旬男子,走动被害的活人面前翻看,摇了摇头。 “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取了药膏,敷在那人脸上,然后使了个法咒,地面升起几团灰尘,将那人托起半空,朝远处运送出去。 “这帮凡夫俗子,听了鬼物散布的谣言,争相往鼓山闯,想着一夜暴富,可笑!” 批发男子转身,见到王福,行了一礼,“道友。” 王福回礼,“道友。” 这位中年男子,从发饰来看,应该是未曾正式受戒的修行者,法力大约比王福略高,在三叠修为这个档儿。 从刚才举动看,此人倒是心怀正义,肯从恶鬼手下抢人。 “道友贵姓? 王福心想不能报真名啊,自己这趟是乔装打扮而来,为的就是巴不暴露身份。 “免贵姓傅。” 傅者,福也! 中旬男子也自我介绍,“鬼市这边,人人都叫我,好义公。” “急公好义,好名头。” 王福忍不住夸赞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道友行事,必定深受同道认可,是及时雨一般的人物。” 不得不说,王福太会说话了。 好义公满脸都是压制不住的笑,连忙招呼王福一起进去。 “鬼市外面,终究不太平,走,进去说话。” 到了鬼市里面,王福深吸口气,感觉像是打网游进了服务区。 街道上,各种奇形怪状的人都有,有三人多高、驼背獠牙的狰狞巨人,也有葫芦身材、身子妖娆的美艳妇人,还有独角独眼的怪人蹦蹦跳跳、身边环绕四手八足的多毛小怪物。 这些都是鬼物,光明正大在街道行走。 “别多看,跟我过来。” 好义公带着王福,走到一处酒馆,周围的活人倒是多起来,大多有修为在身。 偶尔几个普通人,目光好奇,打量四周。 “嗯?” 王福注意到这几个普通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几人,虽然不是修行者,却天赋异禀,命火蜡烛比寻常人物,长了三五寸。 这样的人,命格极硬、运势爆棚,难怪误入鬼市,还能活到现在。 或许,山外流传的传说,也不都是假的,还是有幸运儿能从鬼市全身而退。 但是,先前撞到的倒霉蛋不算,他才是大多数的真实案例。 “傅道友是首次来鬼市?” 好义公挑个位子坐下,招呼王福坐在对面,提起瓦罐就倒水。 “不错。” 好义公点点头,“我看也是,以前从没见过你。” 然后,他特别叮嘱王福,“鬼市里龙蛇混杂,鬼未必害人,活人也未必能信,你头回来,又是生面孔,需要多加小心。” 王福笑着点点头,“多谢提醒。” “不过我想,傅道友也无需提醒,你能以匿形符隐瞒容貌气势,显然在山外不是一般人。” 好义公喝了口水,似乎无意间点破这一点。 王福心中一动,他此刻的相貌,根本不是原貌,而是用了一张匿形符。 匿形符,能隐藏行踪气息,也能掩饰长相身材,在外行走时极为便利。 “让好义公你见笑了,我生来胆小,又在鬼市这般地界,不敢不谨慎。” 好义公却说,“谨慎些没事儿,鬼市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还有句话,来了不是本事,能活着走出去才是本领。” 好义公一指鬼市入口的方向,“你应该知道,此地是鼓山地界,这里不是阳间,已经到了万鬼肆虐的鬼界边缘。” “记住,在这里要小心行事,千万别惹到不能惹的存在。” “我看你刚来,话多了些,希望你别嫌我多嘴。” 王福端起茶杯,对他敬道,“好义公,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句句良言,我刚来鬼市,没什么能感谢你的,但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好义公乐呵呵摆手,“几句话而已,难道我还要收钱?” “你能听得进去,就是我一番心血没白费。” 王福点点头,突然回味刚才喝的茶,貌似是……点灵茶。 “好义公,这茶?” 好义公点点头,“没错,此茶是鼓山特产,具备快速恢复法力的作用,是我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贝。” 王福可是知道,此茶在云阳观,属于管制品,等闲弟子要立功才能申请配额,也只有丁掌殿鲁授师他们,才能当成日常饮料喝。 没想到,刚来就有收获,买,一定要买。 “好义公,我想买些,不知可有门路?” 好义公笑了笑,“鬼市上就有专卖的店铺,只要手头宽裕,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但是,只能在鬼市上喝完,一片叶子也带不走。” 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恶斗 太不讲理了。 王福心想,好端端的地面,怎么就突然露出洞口? 他卡在地洞内,上下不得,一身本领施展不开。 “哈哈哈!” 隆运鬼笑得开心极了,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剧情,接下来就是一棍子敲死,直接在尸体上搜刮战利品。 太容易,也太简单了! 他的运气,一直这么好,同等级别的恶鬼或修行者,总有各种意外,让对方饮恨当场。 “死!” 隆运鬼的铁骨朵,化作一道黑影,正中王福头顶天灵。 咚! 铁骨罗落在地上,砸得泥土飞溅,当场凹下巨大的土坑。 最后关头,王福成功脱身,命烛燃烧两寸,落下几颗厄运蜡烛。 没办法,唯有在运气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能凭借实力取胜。 “接下来,就是拼实力了!” 王福靠着燃烧气运,短暂获得与隆运鬼并驾齐驱的运道,法力源源不断,输入宫灯当中。 刷刷刷! 一道道鬼头投影落地,蠕动几下,便气球般升空。 “去!” 王福朝隆运鬼一指,五颗鬼头嗖嗖飞过去。 隆运鬼见到其中三颗鬼头,熟悉感油然而生,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现在猜到了?晚了!” 王福冷冷说道,专心操纵五颗鬼头分进合击,一举罩住隆运鬼的身躯。 “我变!” 隆运鬼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场化作一团漩涡气流,就要从五颗鬼头的缝隙逃走。 然而…… 五颗鬼头猛地咆哮,竟然彼此连成一线,彻底将隆运鬼堵在里头。 唯有鬼物,才能天然克制鬼物,这句话半点不假。 五个恶鬼级别的鬼头,联手起来,的确将隆运鬼吃得死死的。 “灭了他!”, 王福此番吐气扬眉,催促五鬼下手,将隆运鬼瓜分干净。 五颗鬼头像是饥饿许久,迫不及待一拥而上,拼命撕咬隆运鬼,纵然是气流状态,也逃不过一张张血盆大口。 “啊!” 隆运鬼遭受围攻,面临烟消云散的下场,吃痛不过,拼命叫唤起来。 接下来…… 王福眼皮子一跳,见到隆运鬼的命烛燃烧加剧,瞬间减少了几寸。 这不是燃运秘法,而是面临生死威胁,本能消耗气运,延长寿命。 果然,隆运鬼不是这么好消灭的。 死到临头,庞大的气运会自发消耗护主,这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往往会跳崖不死、获得秘技,遭受围攻追杀,往往能险死还生,而且武功暴涨的原因。 “抱歉,我才是主角!” 王福心道,隆运鬼啊隆运鬼,先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就罢了,如今大家见面了,可不能让你继续存活了。 否则,我这独一号的男主角,岂不是要被你抢去风头? 隆运鬼,猛地消耗一波气运,陡然间爆发。 轰! 旁边一座高峰,陡然间崩塌,无数碎石雨点般落下,更有房屋大的巨石,沿着山坡滚滚落下。 好巧不巧的是,几乎所有的余波,都是冲着王福来的。 “又来了!” 王福急忙召回五鬼,挡在身前,弹飞一颗颗飞石。 紧接着,几颗磨盘大的岩石,滚动着朝他碾压过来。 “拔岳!” 王福调动山岳符的力量,对着几颗岩石连连抬手,虚空生出无形丝线,抛沙袋般将岩石接连扔上天。 饶是他应对的快,还是被拳头大的石块擦中,皮肤都淤青了。 对面的隆运鬼再度发动攻击,口中呼喝这,“你竟然封印驱使恶鬼,这绝不是本地的路数,说,你究竟什么来头?” 五颗恶鬼级别的鬼头,让隆运鬼很是忌惮,若非天生大气运,他绝对抵挡不住五鬼围攻。 “鬼才愿意告诉你!” 王福冷笑着,挥动宫灯,五颗鬼头中,最高大魁梧的那头,陡然落地旋转,化作小山般的庞大体型。 “大力神通鬼!” 这是王福幻化的第三头恶鬼,体型壮硕如山,别的神通没有,就是力大无穷,根本没有尽头。 鼓山的大夜叉中,就有一头神力大夜叉,种族是大力神通鬼。 其他四鬼缩回屏风,唯独这头大力神通鬼,落地长出手脚,开始捡起滚到脚下的岩石,朝着隆运鬼投掷。 嗖嗖! 岩石凌空而至,逼得隆运鬼不停挥舞铁骨朵,将其逐一敲碎。 王福呵呵冷笑,他也看出来,生死相斗,运气虽然重要,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隆运鬼,之前走的太顺了,仅凭运气就能灭杀仇敌,哪里还有心思锻炼生死拼杀的技能。 结果呢,他如今碰到王福,既然运气无法形成绝对压制,剩下就只能硬碰硬了。 这不,被打得手忙脚乱。 隆运鬼咆哮一声,扔下铁骨朵,再度散成气流,企图绕开大力神通鬼,转而攻击王福。 王福晃动宫灯,大力神通鬼也散开,剩下四鬼与其会合,开始围攻化成气流的隆运鬼。 一时间,隆运鬼再度陷入重围,被五鬼拼命撕咬,所化气流缩小了一圈。 生死关头,白色命烛再度缩短,只剩下了一尺四寸,还比王福短一寸。 轰隆隆! 头顶一道闪电,闪烁周遭明亮无比,震得在场鬼物都晃动两下,险些散架。 五鬼首当其冲,受创不轻,隆运鬼反而趁机逃出重围。 气运加持下,他不仅没被雷电重创,反而能逃脱五鬼围攻,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 “呼呼!” 隆运鬼无比庆幸,接连几次遇到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再看对面的敌人,已经黔驴技穷,五头恶鬼遭遇重创,还能拿出什么底牌! 他无比坚信,只要喘息片刻,恢复少许力量,就能出手将王福灭杀。 “这样啊!” 王福轻叹口气,将五鬼收入屏风,宫灯缩小放入袖口。 然后,他从另一只袖口,取出中级法器五帝钱。 “呃!” 隆运鬼表情凝固了。 法力输入五帝钱内,激发雷殛符的烙印,滋滋滋电流窜起,周围空气散发烧焦的气味。 “这,这,这……” 隆运鬼越发感觉不妙,雷霆天生克制阴鬼,不光先前五鬼畏惧,就连他也不敢硬扛。 “你是云阳观雷火殿的人!” 他大声叫道,“我们鼓山和云阳观有约定,不可相互仇杀,挑起争端,你……” “想多了!” 王福轻描淡写道,“我说过自己是云阳观的么,法器是我捡的,我路过此地不行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杂魅 好义公看出王福疑惑,解释起来 原来,点灵茶对修行者珍贵无比,然而在鬼物手中,就是一堆破树叶,掉在地上沤肥的货色。 自从修行者发现此茶妙用,价格行情一路见涨,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所以,鼓山之中的几个大山头,也看中这片利润。 “几个大夜叉为此,相互攻伐抢占地盘,为的就是霸占茶树丛林,死伤无数。” “到后来,还是鼓山山神喝止,才平静下来。” 好义公介绍道,“目前,鼓山有五个大山头,均由大夜叉执掌,垄断山中茶园,对外出口点灵茶。” “他们严格控制茶叶流出,对外出口的点灵茶,八成都流入云阳观,剩下两成才是我们这些野修士的。” 好义公苦笑了两声,“幸好,还有鬼市在,在鬼市里,点灵茶远远低于外界价格,连我这样的野修士都喝得起。” “只是,点灵茶不能带出鬼市,否则被大夜叉的巡查爪牙发现,立刻就要你的命。” “傅道友,你切记,这是鬼市决不能触碰的禁忌之一,触之者死。” 王福不无遗憾,看来鬼物也不是傻子,堵死了别人谋取暴利的可能。 想想也正常,关系到修行的资源,唯有大势力才够资格垄断,底层的人只能吃些残渣,根本不存在虎口夺食的机会。 “你买个半斤八两,在鬼市喝喝,也还行,价格不贵。”好义公安慰道。 王福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鬼市中用什么交易?” 好义公回答,“金银,只占一小部分,多数交易都用不上,符咒倒是硬通货。” 什么? 王福吃惊说道,“鬼物也收符纸?” 天地良心,符咒的本意,就是用来灭鬼杀鬼的,竟能用于和鬼物交易,这不是给老鼠卖耗子药么? “怎么用不着?” 好义公认真说道,“活人还有买卖杀人的刀剑,鬼物岂能例外?你以为,鬼物之间也都是一团和气么?” 原来如此! 二人正聊着,从外面走来一对姐妹,生的比花妖娆,散发阵阵香风。 然而,这对姐妹走入酒馆,修行者们逐一低下头,有几个血气方刚的还想再看,却被同伴长辈拉着别过目光。 “咯咯!” 姐妹当中,性感妖娆的姐姐,用手帕捂着嘴笑了,“表妹,就在这家吧!” 一旁妹妹点点头,刘海下垂,眼睛如小鹿般楚楚动人,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风情,“可以。” 二人落座后,立刻招呼小二上酒菜。 “上一头肥鹿,你们这边最好的酒,也给我们打上两坛子。” 然后,这对姐妹旁若无人交谈起来。 “傅道友,别看了,小心陷进去。” 王福摇摇头,他是看到二人蜡烛是白色,显然是鬼物。 好义公提醒他,“是杂魅,千万别去招惹。” 杂魅? 见王福不理解,好义公又解释道,“山中精魅,幻化成形,追逐欲望而生,一旦闯入红尘俗世,沾惹了活人精气,就会变成杂魅。” “杂魅不干净,混迹妓院娼寮,而且百无禁忌,精装男儿、垂垂老朽,概不挑食。” “凡人所有,什么精气、血髓、内脏、魂魄,都是她们的口中餐。” 好义公摇摇头,“偏偏是这些看似柔弱的杂魅,最不好杀,她们蛊惑人心,依托凡人生存,那些受害的男子享受温柔,反而维护她她们。” “蠢货,就就这么一步步,把性命断送了。” 王福突然想到,进山路上遇到的青年石工,大概他遇到的,也是一头杂魅。 肥鹿端上桌,很新鲜,甚至新鲜过后了,直接就是活的,喂了酒糟,遍体酒香,醉醺醺无法动弹。 “请,别客气。” 姐姐张口对着肥鹿的口鼻,用力一吸,大团烟雾飘出来,咕咚咚咽下去。 看似柔弱可怜的妹妹,双爪探入肥鹿腹内,将心肝掏出来,托在掌心小口啪嗒吃起来。 活生生的现场直播,而且还不打码,王福觉得太生草了。 周围修行者见怪不怪,他们甚至连生吃活人都见过,也都不以为意。 在鬼市这片地界上,他们才是外来者,要尊重当地居民的风俗习惯,给予一定的宽容和谅解,否则……别想活着走出去。 片刻后,肥鹿成了一堆白骨。 姐妹二人吃的满足了,开始边喝酒边交谈起来。 “姐姐,你一向在外面修行,听说混得不错,妹妹还想着外出投靠你,怎么如此慌张回山里了?” 妹妹慢条斯理,用小香舌舔舐掌沿、胳膊上的血迹,让人看得面红耳热。 姐姐忍不住倒苦水,“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们撞了灾星了。” “原本,我们全家在外面,经营了一家红楼,姐妹们素质极高,客如云来,油水丰厚。” “生意太好,母亲他老人家,都想着开家分店,让我做老鸨,坐地分钱。” “可是,无端端,惹来一个灾星,二话不说,直接将姨母姐妹都杀个干净。” “我也算是走运,被外派考察分店选址,侥幸逃过一条性命。” 姐姐说到这里,似乎想起可怕的回忆,一阵哆嗦。 “什么人胆敢如此,姨母她不是厉鬼吗?” 啪嗒! 隔了两桌,那一桌的修行者,听到厉鬼二字,手一抖,碗筷掉在地上,砸得稀巴烂。 然而…… 姐姐又说道,“不光母亲,七姐也在去年,吃了个天生满髓的书生,晋升了,成了家族第二个厉鬼。” 两头厉鬼! 店里的修行这们,都觉得喉头发干。 “可是,她们两头厉鬼,连同家族那么多凶鬼、恶鬼级别的族人们,被同一个人杀个精光。” 妹妹听得好奇,问道,“是谁?” “一个从云阳观来得道士,九曲中境,太可怕了。” 这对杂魅姐妹,提及云阳观后,逐渐变得意兴阑珊,又聊了几句,将酒喝完,便匆匆付了金银离开。 他们走后,店里的修行者们松了口气。 好义公低声对王福说道,“听到没有,鼓山周围方圆百里,只有云阳观不怕这群鬼物。” 说到这里,他略微遗憾说道,“可惜啊,云阳观门槛太高,我当年参加入门弟子选拔,第一关就被刷下去,淘汰了。” 第一百三十章 运盖一头 想得美! 你杀人劫财,想出手便肆无忌惮,一见势头不妙,就翻出什么和平约定,想让我住手? 啊呸! 长得丑想得美,说的就是你这鬼! 王福掂量手中五帝钱,放出一道碗口粗雷霆,滋啦飞出几十米外。 “打不中我,打不中我!” 隆运鬼内心默默祈祷。 果然…… 雷霆略微偏了偏,击中隆运鬼身侧几米外的大树,直接燃起巨大的火炬。 这失手有些过分呐! 王福平时演练,发动雷殛符,能精准击中三十米外的铜钱,不可能偏差这么大。 唯有一个解释,隆运鬼的气运,仍在庇护他。 “你的雷霆再厉害,岂能击中我?” 隆运鬼心中畅快,他就是这么运气好,你就算再强,也打不中我,杀不了我。 王福默不作声,又是一道雷霆窜出。 你气运是强,却不是无穷无尽,我就这么一寸寸,耗尽你的气运,等到你的命烛长度,稳稳遭到我的压制,就离死不远了。 论对命烛的掌控程度,隆运鬼远不及王福,他的狂妄自大,早就为自己埋藏了祸根,此刻正疯狂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接下来的场面,王福成功演绎了,什么叫人体描边大师。 雷霆左右偏折,每每和隆运鬼擦肩而过,可就是打不中。 周围被雷霆,打得树木断折、枯草燃烧、岩石破碎,地面焦痕斑斑、坑坑洼洼,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隆运鬼,仍旧安然无恙,不时叫嚣着,“再来,再来!” 王福冷笑不已,刚才一波燃烧气运,获得的庇护,差不多快用完了。 “裂格组符法!” 王福双手握住五帝钱,一道道雷殛符的幻影钻出,共计八道,在龟壳光纹的结构中叠加组合。 几口气的功夫,已经有八道雷殛符的力量叠加压缩。 “是时候了!” 嗖! 前所未有的耀眼雷光,平地升起,朝隆运鬼呼啸而去。 隆运鬼被压制得窒息,感受到末日来临的征兆,与此同时,体内的命烛迅速燃烧,又缩短了二寸、三寸…… 八道雷殛符,不是分散爆发,而是以裂格组符法的方式,将力量叠加压缩,一次性爆发出来。 隆运鬼大叫一声,“啊!” 雷霆轰炸下,他逆天气运再度发作,周围无处不在的雷霆,没有伤及分毫,反而因为带起的气浪,将隆运鬼高高抛飞,远远扔出去。 “扑通!” 隆运鬼从地上起身,摸摸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得意大笑起来,“纵然你发动绝招,我还是死不了。” 然而…… 王福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隆运鬼,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隆运鬼不明所以,只以为王福故弄玄虚。 当然是准备受死了! 王福已经看到,在自己猛攻下,好几次将隆运鬼逼入绝境,面临生死难关。 隆运鬼的本能,透支燃烧气运,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然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和王福的可控消耗不同,隆运鬼对气运的透支,都是无意识下的本能,消耗太大。 迄今为止,他原本两尺长的命烛,只剩下一半,也就是一尺出头。 而王福,仍保持一尺五寸的长度。 局面已经反过来了,现如今,是王福保持对他的优势碾压。 “殛!” 王福抛出五帝钱,雷霆没有飞出,而是裹着五枚铜钱,化作五团球形闪电。 “这样也想打中我?” 隆运鬼见铜钱来势,远不比先前的雷霆迅速,连躲都懒得多,直接站在原地,等着铜钱因为意外接连落地。 但是…… 现实让他失望了。 “啊!” 三颗铜钱,不分先后打中隆运鬼,深深嵌入体内。 “至少,还落空了两颗,我运气不差。” 隆运鬼刚萌生这个念头,落空的两枚铜钱,竟然撞在山石上反弹,从背后打入体内。 五帝钱,一颗不落,都打入隆运鬼体内 “这不对啊!” 隆运鬼心中好奇,但耳边响起的滋滋电流声,在提醒他,铜钱上的雷霆要爆开了。 一旦五帝钱上的雷霆在体内爆开,隆运鬼必死无疑。 白色命烛在此燃烧,庞大气运降临。 隆运鬼在紧要关头,及时散成气流,逃过雷霆爆炸的余波。 为之付出的代价,就是命火蜡烛,已经缩短到六七寸了,放在普通人鬼中,也算是垫底的存在。 王福嘴角含着微笑,知道就算换来一个普通的修行者,就能手拿把掐,顺利将隆运鬼灭杀。 因为,眼前的隆运鬼,已经再无庞大气运,反而成了‘衰运鬼’。 “情况不妙,还是跑吧!” 隆运鬼也察觉不祥,转身就要飞走,背后响起王福的声音 “五鬼,出来进补了。” 屏风上的五鬼,先前被雷霆震慑,元气大伤,此刻还在默默恢复。 王福运转宫灯,将几个投影放出,鬼头飞出,追上隆运鬼。 “不可能追上我!” 隆运鬼很有信心,此刻五鬼元气大伤,绝无可能追上他。 然而…… 如今,他成了运气最不好的那个。 “啊这是什么?” 飞掠过一片平地,刚才山峰崩塌时,几块凸起的岩石摇摇欲坠,始终没有落下。 恰巧是隆运鬼经过时,岩石瞬间开裂,千斤压顶般落下,正中隆运鬼所化的气流。 当场压个四分五裂,好不容易聚起来,五鬼已经追上来了。 “啊不!” 五鬼饥渴已久,对着隆运鬼一拥而上,撕扯咀嚼声不绝于耳。 最终,那根白色命烛,熄灭了。 王福松了口气,各种手段加起来,总算拼掉隆运鬼。 再看自己的命火蜡烛,陡然暴增五寸,增长为两尺长,已经和先前的隆运鬼没有两样。 然而,王福却知道,自己和隆运鬼不同。 隆运鬼对运势的运用,全都出自本能,消耗全然没有节制,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王福呢,不仅能看到命火蜡烛,更能控制运势的消耗。 这次,他靠着实力翻盘,面临危险关头,仍然没有燃烧气运,逼迫隆运鬼不断消耗运道,最终反压对方一头,熬到最终胜利。 “走路遇到宝贝,仇人意外身亡,这些事情看似心想事成,实则是消耗自身运道为代价,后患不小!” 王福无比坚信,当初的隆运鬼,肯定不止两尺长,结果在无限制的挥霍下,落得如今的下场。 自己,一定要记住隆运鬼的教训。 第一百二十章 买茶 王福和好义公聊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酒馆听闻,让他更加坚信,当初选择没错。 想要混个好前途,必须找对靠山,云阳观显然是附近地界,最粗的那根大腿。 “茶行!” 好义公临走前,告知王福几处茶行的地点。 鼓山和云阳观本有约定,山中是鬼物的天下,但是出了山,仍是阳间地界,鬼物不得肆虐。 点灵茶利润虽然丰厚,但是出了鼓山,已经和山中鬼物没有关系。 可以说,云阳观垄断外界点灵茶的市场,具备优势地位,其他地方的修行者,都只能饮用高价茶叶。 只有在鬼市中,修行们能接触到低价的点灵茶,这也是鬼市能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听说,云阳观也有不少门人弟子,偷偷来鬼市购买点灵茶。” 好义公告诉王福这个秘密时,他一点没觉得惊讶。 云阳观内,也是按照配额制度,个人分享不同份量的茶叶,总有人觉得不够,所以才会来鬼市购入。 只是…… 鬼市之内,只要你有钱,多少茶叶都能收购,唯独是不能带出鬼市,这一点实在太过霸道。 然而,鼓山内的茶叶买卖,都是几位大夜叉垄断。 夜叉,鬼中善战者,起步就是凶鬼层次,属于山神麾下的精兵强将。 而大夜叉,均有厉鬼层次,是十万夜叉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相当于军队中的将领。 鼓山内的大夜叉,占据山头、呼风唤雨,等同诸侯麾下的割据军阀,势力庞大无比。 鼓山鬼市的背后,少不了这些大夜叉的幕后黑手操弄。 在鬼市,除非你强大到天师境界,就得遵循规矩。 反过来收,只要你守规矩,鬼市中,什么鬼物也不能对你下手,否则也将受到严惩。 鬼物对付自己人,手段之残酷,活人是难以想象的。 “走,买茶去!” …… 王福在路边,买了当地特色小吃,边走边吃。 鼓山中物产丰饶,鬼物们靠山吃山,拿得出手的资源丰厚之极,满足人类修行者的需求,方才形成如今的鬼市规模。 然而,双方的社会组织架构不同,出产的商品也不相同。 人类组织严密,加工能力强大,交换的货物多为半成品和成品,少量资源也是鬼物独享的。 鬼物呢,提供稀缺资源,交换人类产出的货物。 “这不是工业剪刀差吗?” 王福看了一圈,恍然大悟,原来鬼物们,一直默默承受生产力不对等带来的剥削。 甚至想到了丹器坊日夜不停的浓烟和污水,果真是工业社会高歌猛进,小农经济吃枣药丸。 “嗯,真好吃!” 王福一边想,咬了口手上的酸果枝,这是鼓山特色小吃。 青皮多汁的树枝,外观不起眼如狗爪,撕开外皮,里面是透明如果冻的果肉,咬上去汁水四溅、酸甜可口,而且价钱也不贵。 守摊的小鬼,是民间常见的‘煤烟鬼’,身材如幼童、遍体乌黑,见到生人畏畏缩缩,声音尖利。 平日里,煤烟鬼会趁着夜色,走访百姓家,偷走粮食、鸡鸭等食物,然后留下铜钱、金银等财物。 这种鬼物是弱小垫底的存在,胆子又小,还懂得等价交换,属于最无害的品种,修行者就算见到也不会动手。 最大特点,就是所过之处,容易留下烧煤留下的烟灰,形成歪歪扭扭的痕迹,一直通到大山深处。 王福以往只是耳闻,如今却见鬼市见到,而且是出售当地土特产的小商贩,总算明白对方用来购买食物的钱财从何而来。 酸果枝好吃,王福心情大好,赏了他一小串铜钱,煤烟鬼眉开眼笑,对着他连连作揖。 王福边走边吃,两手空空,像极了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共有五处茶行,人流量多少不一,门口都有类似的茶摊,守摊的也都是鬼物。” 王福心头默默分析,他逐一逛过五处茶行,算是初步确定,果然和好义公所说,点灵茶的生意都被山中鬼物垄断。 茶行外面的茶摊,都是买些散茶的,这点小生意,算是从大夜叉齿缝漏出来的残羹冷炙。 “好,就从这家慈戮茶行开始!” 慈戮茶行,生意最大,客流量往来不息,门口的茶摊也是最多。 五处茶行,都用大老板的名字做招牌,所以这家茶行背后的大夜叉,就是慈戮大夜叉。 慈悲杀戮,果真是夜叉厉鬼独一份的名号。 “客人,来看看!” 王福再度走到慈戮茶行所在的那条街,出现在街口,两边茶摊就热情招呼。 “嗯?” 王福表示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些鬼物中,竟然还有个把活人,守着各自的茶摊,装着晒制好的点灵茶。 “道友快过来,咱们人类不骗人类!” 离得最近的修行者,朝王福招招手,态度热情。 王福迟疑片刻,迈步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茶摊前。 “随便看看,我在鼓山有渠道,茶叶质量很好,随便看看。” 这位修行者眼窝凹陷,带着一对大大黑眼圈,似乎晚上没睡好模样,但态度很是热情,不停向王福介绍茶叶。 “鼓山中,岁龄最古老的茶树,就在慈戮大老爷的地盘。” “我们这片的茶叶,都是从慈戮大老爷地盘流出,质量过硬。” 王福耳朵听着,面无表情看茶叶,摊子上放着陶瓷茶罐,还有烹茶的整套茶具,旁边还有红泥小火炉在燃烧,煮的茶香四溢。 “看看我这茶汤的成色!” 茶汤色泽金黄,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王福估计,在鲁授师处喝过的茶,都没有这里的好。 “再看看茶叶!” 摊主又打开茶罐,微微倾泻,让王福看到表面一层茶叶,都是整片叶子晒烤而成,厚叶肥大,茶香浓郁。 王福心中一动,正要决定购买,突然猛地回头,见到其他摊位上,鬼物们都在看他,表情阴森森。 不对! “道友,山中的点灵茶,品质分高下。” “我和你说些禁忌的秘密,山中鬼物为了囤积居奇,故意将最顶级的茶叶留在枝头不摘,反而将中品下品用来发卖。” “就连云阳观大道士们,都喝不上好茶叶。” 他指指自己的茶罐,“我这里的茶叶质优价廉,你买到就是赚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度厄经 王福低头沉思的时候,五鬼已吃尽隆运鬼,陆续返回。 “吃饱了,回来!” 王福运转宫灯,就要将五鬼收入屏风,却发现不对。 “呜呜呜!” 其中一颗鬼头叼着什么,献宝似的送到王福面前。 这是一张发黄的纸张,从篇幅来看,并非书籍中的残页,反倒像是……卷子。 年代久远,纸面泛黄,表面仍残留丝丝缕缕的鬼气。 “哪儿来的?” 王福吃惊问道,从五鬼出得到答案,原来,纸张从隆运鬼身上得到。 隆运鬼被瓜分完,只剩下这张卷子篇幅的纸张。 《太上灵宝天尊说禳灾度厄经》! 原来,这才是隆运鬼的好运来源。 王福如获至宝,抓着这张经文,迅速阅读起来。 这片经文,不是什么修行功夫,使用也很简单,无论是放声诵读,还是心中默念,均有消灾解厄的作用。 “度厄?” 王福眼珠子不动了,若真如此,这篇经文对他来说,堪称是天作之合。 先前,为了让隆运鬼入彀,王福消耗所有的厄运蜡珠,自己的命火蜡烛也染上一层黑气。 为了获胜,王福一直压制命火燃烧,企图等战后爆发,承受一连串的厄运。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尔时,天尊在……” 王福不顾现场狼藉,当即盘腿坐地,开始诵读经文。 “……一一解散,勿为留难。” “……” “所求如愿,所履平安,出入行藏,常蒙吉庆,所为利益,所欲随心。” “于是众等,闻说此经,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一遍念完,王福睁眼,目光满是惊诧和狂喜。 命火蜡烛外层的黑气,削去一层,证明这片经文果真有效。 然而,相比存在的厄运黑气,念经削去的仅仅占据微不足道一小部分。 一遍不够,再来第二遍! 王福又在心中默念,时不时看纸卷上的经文,命火蜡烛蒸腾黑气,象征厄运的黑光一层层削弱。 到了某个瞬间…… 王福的心头,终于浮现一片光字文章,原本记载经文的纸卷变脆,被风一吹,当场碎成无数纸屑。 一卷经文,刻入心中,载体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 “唔!” 王福睁开眼,心头明亮,纸卷虽无,经文却留在他心中。 想当初,隆运鬼籍籍无名,得到这篇经文后,一跃成为好运连连的‘隆运鬼’,谁都奈何不得他。 结果,成也《度厄经》,败也《度厄经》。 最终,隆运鬼还是死在敌人手中。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仰仗经文带来的逆天好运,懒得提升自身实力,结果遇到王福这般能克制运道的敌人,暴露出短板从而被诛杀。 这位对手,也给王福带来警醒,金手指可以作为辅助,却不能将其当成安身立命的根本。 人活在世上,还是要来真切的实力,把握在手中,才是最实在的。 “度厄经!” 王福再度回顾这篇经文,开头是太上灵宝天尊,三清之一,呃,他的另一个名字,让洪荒流发扬光大,就是通天教主。 这篇经文,妥妥的三清传承啊! 没想到,这趟出来最大收获,竟是得到三清流派的重要经文。 “对了!” 王福突然想到,老鬼的日记里,似乎也有类似的记录,连忙从灯火空间取出书籍。 翻看几页后,最终找到相关的信息。 “《太上灵宝天尊说禳灾度厄经》,三清传承之一,三元天师必修功法。” 三元天师? 王福回忆,自己只听说过神机天师,是修炼术数的终极目标,怎么又来了个三元天师。 而且,根据老鬼记载,这门功法对三元天师极为重要。 三元天师,本就是极为稀缺的职业,然而这篇经文的传承,更是难以找寻,严重制约了三元天师的出产率。 “这篇经文,要保密!” 王福看完介绍,对经文的珍贵程度,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 实力弱小,注定保不住太过珍贵的东西,一旦行事不密泄露消息,必将早来灭顶之灾。 所以,王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泄露这篇经文的存在。 隆运鬼这边,杀了之后毁尸灭迹,也算是干净利落,再有五鬼肆虐留下的痕迹,伪造出恶鬼内讧、火并而死的现场。 自从监察处复核水鬼案后,王福也知道了,人死留尸,鬼死之后也有残留,通过特定法术侦查,能查出蛛丝马迹。 隆运鬼被五鬼分尸,留下的痕迹,就是被恶鬼群攻杀死。 “我算算,杀了隆运鬼后,后续有无危险?” 王福掏出龟壳,开始卜算起来,现在终于舒服了。 没了隆运鬼的气运干涉,归藏易正常运转,片刻就得出了卦象。 “大凶!” 王福倒退几步,心头狂跳,隆运鬼死了也不安生,还有人要为他报仇? 这里是鼓山,鬼物的地盘,是敌人的主场,贸然逃窜,就是一头扎进死胡同,只会死得更快。 “我想想,该如何破解?” 王福心头急剧思索,过不了多久,敌人就会顺着痕迹,来到这片土地。 自己可以通过藏机魔法,隐匿自身的气机,但是,鬼物可不会讲道理、讲证据,必定会扫荡四周的生人。 王福若仍停留原地,必然难逃追索,落入对方手中。 鼓山中,恶鬼凶鬼不在少数,连厉鬼都随处可见,甚至于,传说中的邪鬼也时常露出行踪。 真要闹大了,绝难逃出去。 王福心头一动,看着命火燃烧,下定决心。 蜡烛燃烧加剧,瞬间缩短了半寸,几颗厄运蜡烛滚滚落下。 王福通过燃运秘法,开始操纵气运,他要想发设法自救。 “回鬼市!” 这是唯一的活路。 王福撤去匿形符的伪装,又对相貌稍加修饰伪装,打开法眼,寻找鬼市的入口。 他刚离开鬼市,对方肯定想不到,杀了隆运鬼后,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走,而是摸个灯下黑,返回鬼市藏好。 再加上,燃烧命烛,增强气运,绝对能做到万无一失。 “走!” 王福以法眼定位,找到了鬼市的入口,好家伙,入口已转移到数百里外。 幸好,鬼市入口,都在鼓山外围地带,不会有什么厉害的猛兽恶鬼,方便外界的生人修行者入内。 这次也算是二次光顾。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非自来 “而且……” 摊主继续劝说,“我这是最后一罐,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福的表情,心想按照惯用套路,一般人已经按捺不住,急切要掏钱了。 然而,王福的定力远超他想象,到现在都没有松口。 看来要用绝招了。 摊主对着街口一个角落,比划个手势,示意可以发动了。 “啊呀呀,老哥儿,我把钱凑齐了,茶叶还给我留着吗?” 一个修行者大呼小叫,朝摊位方向走来,手上挥舞这钱财 “千万别卖给别人,不然我和你绝交。” 王福边看边在心里评价,这演技太浮夸了,在横店当群演能饿死。 什么人类不骗人类?放屁,能叫出这口号的,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眼熟的套路,可不就是杀猪盘么? 好家伙,骗到我身上来看了。 王福有心出手惩治,却也没忘了这里是鬼市,山中鬼物的地盘。 这时候,摊主和他同伙,已经成功会师,熟练的在王福面前表演起来。 “老哥,把茶叶卖给我吧?” ‘同伙’一脸焦急,“咱们都说好了。” 摊主却大义凛然,忍痛推辞,“对不住,我这里有客人了,人家正在谈价。” “什么,天哪!” 王福看得一阵压酸,太浮夸了,牙根快被酸掉了。 他实在受不了,朝摊主一拱手,“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罐‘极品’灵茶,就让给这位朋友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你们好友反目成仇。” 说罢,王福转身离开。 啥? 这就走了,怎么和设想中的不一样咧! 摊主和同伴愣在当场,宛如拍片现场突然ng了。 “哈哈哈!” “呼噜噜噜!” 周围摊位上,那些憋了很久的鬼物们,终于忍不住,发出猪叫般笑声。 一直看他们配合骗人,没想到今天遇到厉害人物,压根不上套。 王福找到一个笑声最大的摊位,直接站在摊主面前,“聊聊。” 这家的摊主,是个皮肤幽蓝的恶鬼,身材高大,见到王福停下不笑了,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他这手法……” 王福都不想评价了,前世被曝光烂的手段,凡是村子刚通网的都不可能上当。 “抱歉,咱们这一块有规矩,就算他是活人,在这里行骗,我们也不能主动揭破。” 摊主本以为,王福是来兴师问罪,急忙解释。 “我来不为这个!” 王福直接询问他,“你这里的茶叶,也是从慈戮大夜叉地盘流出?” “不错!” 蓝皮恶鬼指着身后茶行,和身边众多茶摊,“我们这里的,都靠着茶行吃饭。” “你是个明白人,肯定知道那人在骗你,极品的茶叶,都是茶行再做,我们这里只能分些尾货次品。” 他这里的茶叶,直接用竹篓装着,仔细看去,茶叶中混杂大量剪碎的树枝,还有混杂其中的草叶。 “看看,这才是茶摊上的茶叶质量,都要混入杂物才能卖低价,否则净亏。” 王福听着点头,“我知道,刚才那人,煮的是好茶,茶罐上表面一层铺着的,也是精挑细选的,用来迷惑不知情的。” “一旦被他骗了,买入的茶叶,恐怕质量比你还差。” 摊主听到这里,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是常在这一块,才知道那些骗人的伎俩,没想到王福初来乍到,三两眼就看穿了。 “不得不说,你们活人确实厉害。” “没什么,见得多了。” 王福心想,怕是你没见过,在火车站卖松子的老太太,上面一层铺着剥好的松子壳,上来给你赛几颗尝尝,真要花钱购买,就等着给你装瘪壳吧! “我来找你,想问问,你在茶行里面,可有什么门路?” 蓝皮恶鬼一听,吃惊看着王福,“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笑的最大声,大家一起混饭吃,人鬼不分,你敢不给他面子,他却连吱一声都不敢,肯定有后台!” “再加上在慈戮茶行外面混饭,你的后台在哪里,还用得着猜么?” 摊主这下彻底服气,朝王福拱手,“你厉害,三瘸子踢到铁板了。” “但是……” 他刚想说什么,对面王福塞过来一叠符纸,数了数,五张明光符。 蓝皮恶鬼乐了,这可是硬通货啊,明光符能让活人短暂失明,然而作用在鬼物身上,稍弱一些的,被符光照射,当场就能眼瞎。 对于鬼物来说,明光符的地位,就等同于非洲小部落火拼时的ak47。 “上道,果真上道。” 蓝皮恶鬼朝王福竖起拇指,摊子也不管了,直接朝旁边茶摊的鬼物招呼,“帮我留看一下!” “去你的吧!”对方懒洋洋摆手。 于是,在众多目光注视下,蓝皮恶鬼带着王福,一路走入慈戮茶行大门。 许多恶鬼略微惋惜,本以为是头好肥羊,结果人家比狐狸还狡猾,连三瘸子都骗不到,更何况是他们。 “大哥,怎么办?” 三瘸子,也就是刚才企图行骗的摊主,身旁同伴低声询问。 他们刚才亲眼看到,王福一出手就是五张明光符,出手可大方了。 三瘸子,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王福身家如此丰厚,他岂会使用如此低劣的行骗手段,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没指望了。 听到同伴提醒,他内心的悔恨,化作熊熊燃烧的嫉妒。 片刻见,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心中酝酿而成。 说实话,在鬼市混饭的修行者,好人有限、恶人居多,好义公那样的情况,属于万中无一的例外。 “你听好,即刻转到茶行后门,将这小子身怀巨富的消息,告诉隆运鬼!” “隆……隆运鬼!” 同伴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上下牙齿大战,“大哥,你别开玩笑,咱们骗钱而已,何必闹得这么狠毒?” “小声!” 三瘸子盯了他一眼,“这小子不给面子,让你我在鬼物面前难看,若让他大摇大摆离开,我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 “可那是隆运鬼啊!” 同伴恐惧得不行,“大哥,咱们又不是有深仇大恨,犯得着这样害人么?” “你去不去!” 三瘸子听他磨磨唧唧,瞪圆了双眼。 过了片刻,同伴软下来,“我去!” 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偷天换日 王福离开不久,不远处森林,传来鸟兽受惊,四处奔走的喧闹声。 三股黑风化作圆柱,旋转着靠近这块土地,一路上接连有鸟兽暴毙横死。 强大的鬼物在飞速靠近! 恰在此时,天空乌云密布,顷刻间雷雨交加。 “快停下来,找地方避雨!” 黑风落地,化作三个人影,其中一人赫然是三朝奉。 “夏季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一会再赶路。” 其他二位同伴,分别是大朝奉、二朝奉,是慈戮茶行的管事人。 二朝奉和三朝奉一般,都是凶鬼修为,不同于三朝奉生意人模样,二朝奉一副读书人打扮,脸上也都是书卷气。 然而,三位朝奉,却以大朝奉为首,因为大朝奉,是一头厉鬼。 “老大,距离地方也不远了,这时候下一场雷雨,太过蹊跷!” 二朝奉提出疑问。 大朝奉神态不怒自威,淡淡说道,“夏季雷雨多发,也不算异常,既然只差几步,也不怕耽搁一时半会。” “老三,你怎么不说话?” 三朝奉始终闷闷不乐,他觉得,老大也太偏袒隆运鬼了,这无赖在慈戮茶行,除了要吃要喝,屁事不干。 不但不帮忙,反而经常截杀客人,对茶行的名誉打击极大。 然而,大朝奉却视而不见,底下的鬼物们多次反应,都被他压下来。 这次,好不容易有人交易聚阴符,隆运鬼却追上来杀人劫财,三朝奉不能忍,特地找到老大老二反应情况。 谁承想…… 刚说到一半,大朝奉瞪眼,说隆运鬼死了,急切带着二鬼,一路奔波至此。 “老三,你不懂!” 大朝奉叹息,张口正要说话,这时候,天晴了。 三位朝奉继续上路,穿过丛林,很快到了隆运鬼被杀的现场。 刚才一场暴雨洗地,雨水冲刷大半痕迹,处处都是雷劈迹象,成功混淆雷殛符的痕迹。 现场空无一物,但三位鬼物朝奉眼中,清楚看到隆运鬼被杀的现场的残留。 “隆运鬼真死了?” 三朝奉不敢相信,虽然他厌恶对方品性,但隆运鬼的气运不是假的,就算比他高一两个境界,也不可能灭杀之。 大朝奉深吸口气,雨后空气还残留雷霆精气,落在他鼻端,跳起活跃的电火花。 “除了隆运鬼外,还有五头恶鬼级别的残留气息。” “什么?” 三朝奉很快得出结论,“是有五头恶鬼,联手围攻,将隆运鬼杀了?” 也不应该啊,先前有凶鬼企图对隆运鬼下手,尚且被他气运反制,遭遇意外身亡。 区区五头恶鬼,不应该能灭杀隆运鬼。 “老二,你来推算下!” 二朝奉听到老大下令,点点头来到现场,伸出双手卜算起来。 生人修行者,有术数卜卦之法,然而,占卜之道,本就是通灵鬼神的法子。 有些鬼物,在卜算方面,比生人更加有天赋,甚至还能干扰修行者的卜算。 二朝奉,就是当中的佼佼者。 片刻后…… 二朝奉掐指算好,“老大,现场除了隆运鬼和其他五头恶鬼外,别无其他存在的痕迹。” 这句话,已经确定了先前的猜测。 大朝奉叹了口气,“隆运鬼,这么简单死了?” 事到如今,他还是难以相信,运势滔天、百无禁忌的隆运鬼,死在五个籍籍无名的恶鬼手下。 这算不算阴沟翻船? 三朝奉目光流露快意,叫你猖狂叫你浪,这下栽了吧? “不对!” 大朝奉略微思索,转向三朝奉,“老三,你先前说过,隆运鬼追出来,是为了那位交易聚阴符的客人?” 他看向面前空地,“隆运鬼死在这里,那位客人呢?” 二朝奉拱手道,“并无生人踪迹。” “那还不简单!” 三朝奉解释道,“人家早走了,隆运鬼一无所获,返回时遇到五个恶鬼,一言不合动手,结果被打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五头恶鬼,也确实凶狠。” 大朝奉沉吟道,“根据痕迹显示,隆运鬼是被五鬼分食,一口口吃掉。” 二朝奉和三朝奉,均沉默无语,隆运鬼不是善类,如此死法,也算是罪有应得。 “二位兄弟,隆运鬼一死了之,可大老爷哪里,你我如何交代?” 大朝奉忍不住哀叹道。 “老大,一个隆运鬼而已,又不是大老爷的私生子。”三朝奉嚷道。 “你懂什么?” 大朝奉瞪了他眼,“事到如今,隆运鬼已死,我也只好告诉你们实情。” “隆运鬼运势惊人,这些年一直养在鬼市,是大老爷筹谋的一桩大事,要借助他的气运成事。” “结果,死在我们手中,这顿罚免不了。” 三鬼口中的大老爷,俨然是慈戮茶行的幕后老板,慈戮大夜叉。 “罢了,这里也查不出什么,你我走一趟山里,前往大老爷处领罪。” 大朝奉看了眼三朝奉,“你回去交代下,将事情交给茶行伙计,随我一同回去。” …… 王福第二次踏足鬼市,又换了身便服,稍稍修饰成平平无奇的相貌,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云阳观弟子。 走在街上,更多好奇的目光,接连落在王福身上。 果然,在鬼世上,生面孔总是容易招致好奇。 “这位道友,你刚来鬼市?” 王福见到来人,莞尔一笑,又是好义公。 现在可以确定了,有些人表面上是好义公,实则是鬼市地图的npc,专带新人熟悉情况。 “正是,敢问道友!” 王福现在的相貌体型,包括说话的语调,都和先前天差地别,就算好义公贴着脸也认不出来。 “鬼市情况复杂,这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凡事都不能尽信,你要多加小心,还有,千万别暴露真实相貌、真正姓名。” “你刚才的表现,一看就是新来的,容易有人觊觎。” 王福做出一副懊恼模样,朝好义公行礼,“是我经验不够,多亏道友提醒,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朋友们看得起,叫我一声好义公。” “好义公,你好,我是……” 王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醒悟过来,正竭力编个假名。 好义公见了,暗自笑着,果然是个雏儿。 “道友不必编了,在鬼市,你不想说真名,没人会逼迫你!” 好吧! 王福很是艰难,再打一关新手攻略,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第一百二十二章 慈戮茶行 “客人从这里走!” 蓝皮恶鬼,果真有关系,到了茶行后,就喊来一个身穿长衫的鬼物,负责招待王福。 这位鬼物,是凶鬼级别,却在茶行做迎来送往的事情。 王福不由得心中一凛,果然,茶行背后,都有鼓山的大夜叉操纵。 长衫凶鬼,态度很好,一副买卖人模样。 “客人,可以称呼我三朝奉!” “您来茶行,要是想买些点灵茶,随便看看!” 慈戮茶行里,三朝奉带着王福四处逛,给他介绍山中的特产。 毕竟,茶行只是个名目,除了点灵茶外,还有其他特产,只是没有点灵茶出名,种类繁多,规模也不小。 王福就知道,鼓山中的药饵规模,总体来说,远超点灵茶规模,但鬼市中却不怎么提及。 “嗯,这些古物挺有趣!” 茶行内部,除了各种货物外,还有不少石柱、石像等,一看就是从地底挖出来,连泥土都没清理干净。 这些古物不少年头,连石头都被风化得坑坑洼洼,摆放在茶行中,平添几分古韵。 甚至,周围还燃烧香料,云雾缭绕,如同仙境。 鬼市处于鼓山中,并非阳世,没想到还有如此雅致的地方。 格调这么高,怕是……费钱呐! 王福看了几眼,直接问三朝奉,“能介绍下有什么茶叶吗?” 三朝奉,早已私下下,和带路的蓝皮恶鬼交流过,知道王福并非菜鸟肥羊,不光眼光毒辣、经验丰富,更是出手阔绰。 而且,对方用来隐藏容貌气息的,俨然是一张中级符。 这可是大手笔啊! 三朝奉,在茶行帮忙,习惯了拼脑子不动手,智慧城府与生人无异,通过察言观色,知道该如何应对王福。 “客人,你在外面也打听过了,知道点灵茶的分级。” “极品茶叶,全都来自那颗万年古茶树,连咱们大老爷也爱喝,每年产量本就稀缺,外流的只有十斤不到,都被云阳观收走孝敬他们观主。” “所以,这方便你就别想了!” 王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点灵茶按照级别,分别对应不同修为的修行者,观主据传是天师境界,享用极品的点灵茶,理所当然。 他目前还是阳关二叠,贸然觊觎极品灵茶,属于暴殄天物。 按照王福想法,买些中上品的就很不错了,尝个鲜而已。 先前在鲁授师处学习,每天给他喝的,也就是下品点灵茶,效果很好。 “至于上品点灵茶,茶行倒是有,可惜价格太高,一直作为展品,供往来客人瞻仰,也不怎么卖出去!” 三朝奉语气委婉,就差告诉王福,价格昂贵,你怕是买不起。 王福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就像是鼓足勇气进了奢侈品店,本想买个普通款充面子,结果一下子看上了全球限量版。 “不碍事,接着介绍!” “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中品、下品这些级别的,受众最广,价格也公道,但凡手头有些积蓄的,也都喝得起!” 三朝奉指向外面,“街道上的茶馆酒馆,也都从我们这里进货,你如果喝到过茶水,就该知道那些都是下品灵茶。” 点灵茶,类似于绿茶制发,越新鲜效果越好。 鼓山本地的最是新鲜,反而运送到山外,再到了云阳观,那股子鲜气散去大半,所以王福喝的同样是下品灵茶,鬼市里口感最好。 “不错!” 王福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 在他左手边,一座石雕的灯座伫立,呈现六角宫灯模样,结果只有五面封闭,剩下一面缺了,能看到里面放烛火的底座。 这座石灯,看上去古色古香,最重要的是,一眼就勾住王福的心神。 王福修行守灯法,意外被此灯勾动情绪,竟有些痴了。 “客人,客人!” 三朝奉见王福呆住,忍不住提醒他,“怎么,这座石灯有什么奇怪?” “啊,没什么,觉得样式很少见,应当是有些年头的古物!” 王福随口应付道。 “好眼光!” 三朝奉竖起拇指,“这座石灯,连同旁边的这些古物,都是在山中挖掘出来的,看样子还算齐整,送过来装点一二。” 原来,慈戮大夜叉为了进项,不惜开垦山中土地,用来种植点灵茶,意外从一处古战场,挖出许多古物,其中就有这座石灯。 “客人你也知道,鼓山曾有古修士活动,虽然眼下都已绝迹,却在地底下留了不少东西。” 三朝奉指着石灯,“这些东西,我们都一一查验过,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灵气尽失,没什么作用,唯有用来装饰。” “待会儿,你若是喜欢,随便挑两件带走。” 王福摆摆手,“免了,咱们还是看茶!” 他转过身,压制即将失控的表情,因为他的心灯有了波动,显然这座石灯并非等闲之物。 “请入座!” “来人看茶!” 走了几步,三朝奉招呼王福入座,片刻后,有艳色女鬼举着茶盘奉上来。 这女鬼,身姿摇曳如花,竟也是一头精魅,临走前还和王福抛个媚眼。 王福没有理会,专心看茶盘,上面有三杯茶,分别是上品、中品和下品。 这不光是喝茶,还是看样品。 “请!” 三朝奉手一伸,指向三杯茶。 王福先从下品灵茶开始,先闻茶香,然后小呷一口,等茶汤在胸腹走一圈,最后一饮而尽。 三杯茶喝下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三朝奉极有耐心,盯着桌上的一个金蟾茶宠,静静等待。 过了片刻,王福长长舒出口气,“好茶!” 的确是好茶,他目前的情况,饮用下品灵茶便已足够,但中品、上品的灵茶,除了效力更好外,更有洗涤体内杂质,巩固根基的额外效果。 王福很是眼馋,打算多买些。 一想到,上品灵茶如此珍贵,却不能带出鬼市,内心不免遗憾。 “三朝奉,打个商量,点灵茶真不能带出鬼市么?” 听到这句话,三朝奉脸色瞬间变了,“客人别开玩笑,别说我慈戮茶行,就算整个鬼市,也没人敢破坏这规矩。” “点灵茶,一片叶子也不能带出鼓山,否则,就是和鼓山中十万夜叉,几位大夜叉为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收散货 “买灵茶?” 好义公听王福讲明来意,点了点头,“灵茶不要买多,够喝就行。” 然后,和他解释了下,鬼市关于点灵茶的规定。 王福自然知道,为了伪装,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再听一遍。 “那就多谢好义公了。” 王福想了想,没有去五大茶行,而是兜兜转转,找到了鬼市出口的地方。 熟悉的地方,夜叉看门,凡是出去的人或鬼,都要经过严密排查。 “嗯?” 王福注意到,有人面色苍白,转身就往回走,显然没法将灵茶带走,前去处理。 “兄弟,且慢!” 王福心中一动,快步上前,“打个商量如何?” 这人心事重重,见王福拦路,不免有些不耐烦,“干嘛?” “和你做个交易。” 王福笑了笑,“身上多少点灵茶,我都包了。” 对方神情变得警惕起来,捂住腰包,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快走。” 看来,这是将王福当成了夜叉的爪牙。 “别误会,我刚来鬼市,在这里没什么关系!” 王福摊开双手,“瞧瞧,我没有恶意。” 陌生的修行者送了口气,想到暂时出不去,朝王福点了点头,报出个地方,正是好义公常去的酒馆。 二人一同过去,到了酒馆,见到好义公时,先后打了个招呼。 既然大家都认识好义公,陌生修行者的敌意就减少许多,和王福聊起来。 “刚来鬼市?” “对对!” “哎,好义公你也见过了,应该注意的事项,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为什么找我买灵茶!” 修行者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盘问王福。 “因为便宜。” 王福笑了笑,然后说道。 便宜? 这位修行者愣了愣,反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听我解释!” 王福慢条斯理说道,“道友,你的心思我也明白,知道鬼市不得将灵茶带出去,仍抱着侥幸,看能不能有机会,是不是?” “不错!” 对方大方承认,他临阵退缩,没有付诸实践,守出口的夜叉就算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你带不出去啊!” 王福悠悠叹道,“那么,手上富裕的茶叶带不走,自然只能低价处理了。” 对面的修行者反应过来,“你想收?” 王福点头。 “可我为什么要低价卖给你?” 修行者抓住机会,反问王福,“我原价买来的茶叶,和你非亲非故,为何要赔本卖给你?” “道友,你若想买,我大方些,原价转给你,也算交个朋友。” 王福笑着摇头,“别欺负我新来的,你这种情况,能原价卖的出去吗,你以为自己是几大茶行?” 实情就是这样,点灵茶买到手,如果自己喝不完,又带不出去,就和树叶子没什么区别。 许多修行者起初以为监管不严,还想着夹带流出,但看守出口的夜叉手段残酷,才让他们认识到绝无可能。 如何处理茶叶,就成了大问题,总不能丢掉吧! 听对面的修行者想原价出手,王福忍不住想笑,几大茶行的价格,是有垄断优势的,你只要能带出鬼市,翻几倍都卖得出去,但是在鬼市里面,嘿嘿…… “道友,相逢即是有缘,买卖不成交请在。” 王福客气说道,起身就要离开,对面的修行者却慌了。 他当然知道,身上的点灵茶原价出不掉,但凡在鬼市混了几天,都知道几大茶行的价格更具优势。 本想着欺负对方刚来,不懂行情,没想到,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道友请留步,原价八成,如何?” 王福不为所动,诚恳说道,“道友,我想了想,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还是去茶行问问,人家的货源有保证,买着放心。” “七成,不,六成。” 修行者急了,大叫,“五成总行了吧!” 王福转身,“成交。” 交易完毕,修行者问王福,“我有几个好友,也有些富余,你还收吗?” 王福点头道,“收,怎么不收?” …… 酒馆人来人往,是天然的交易场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走人。 没过几天,王福手头,就积攒了三四百斤下品点灵茶,中品的也有五六十斤,虽然都是散货,却胜在新鲜,质地很好。 那些急切要离开的修行者们,知道带不走,急于变现,只能低价卖给王福。 在鬼市,点灵茶又不是稀罕物,买多了只能砸在手里。 看守出口的夜叉们,更是凶神恶煞,每隔几天就要抓住夹带的修行者或鬼物,当众开膛破肚、血腥示众。 有些人不想惹事,宁可损失些,也要处理掉点灵茶。 乐观些想,在鬼市里,他们以外界难以想象的低价,大口饮用点灵茶,已经是赚到了。 “道友,最近生意做的不错呀!” 好义公坐在王福面前,目光落在他脚边的茶包。 “还行,还行!”王福点头。 “可是,你要注意了,那些夜叉已经注意到你,你四处收散货,次数太频繁,就算半年也喝不完。” 好义公指着出口方向,“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你肯定要铤而走险,试着往外带。” 王福环视四周,发现许多目光都看着自己,看来对方所言不虚。 “好义公,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王福指着胸口,“我也是听了你的故事,决定效仿一二,为这些道友排忧解难,至于这些点灵茶,若是喝不掉,我宁可一把火少了,也绝不带出鬼市!” 好义公是老江湖了,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胡扯。 但他修养极好,怎么可能当面点破。 “点灵茶是好东西,就算喝不掉,烧了也太浪费了。” 王福嘿嘿笑了两声,这时候,又有人从门外走进,左右环顾,找到王福后双眼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又有生意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 好义公起身让开,往旁边走去。 “听到没有,隆运鬼好像死了。” 酒馆的一个角落,有人在低声交谈,内容引起王福注意。 不容易啊,消息终于传到鬼市了。 “啥?” 周围人转过身,看向角落方向,说话的是一头长着醒目招风耳的小鬼。 “捕风鬼,你真的假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开鬼市 捕风鬼,是鬼市里面的包打听,垄断了情报交易的买卖。 然而,这种鬼物名声太差,最擅长‘捕风捉影’,消息真假参半。 他这一开口,酒馆的其他客人,首先反应就是不信。 “骗你做什么?” 捕风鬼一对招风耳,蒲扇般扇动两下,“我亲耳听到。” “慈戮茶行的三大朝奉,现在都离开鬼市,回去向慈戮大老爷请罪了。” “听闻,这次隆运鬼阴沟翻船,被五头恶鬼杀了。” “嘿嘿……” 嗡! 酒馆开始轰动了,隆运鬼被杀,对他们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这些年里,鬼市里活动的修行者和鬼物们,罕有没吃过隆运鬼的亏,从上到下都被恶心的不行。 据王福估计,隆运鬼在鬼市的角色,类似于水浒传中,被杨志一刀宰了的泼皮牛二。 隆运鬼这一死,普天同庆啊! “那五位好汉恶鬼,知道是什么身份吗?” 众人追问捕风鬼,这小鬼却摇摇头,“不知道,实在不知道。” 旁边有人解释,“慈戮茶行三大朝奉,都找不出凶手,区区捕风鬼怎么能晓得?” 于是,又有人开始科普,慈戮茶行的背景。 三位朝奉,都是慈戮大夜叉手下得力干将。 王福见过的三朝奉,是负责茶行生意运转的主要负责人,行为处事和市井商人没有两样。 其他两位朝奉,平时也不露面,却是茶行的武力担当。 二朝奉,精通鬼神占卜法,善断阴阳、诸事无漏,凡是发生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没有秘密,总能找到痕迹。 他和三朝奉,都是凶鬼层次,更是得到夜叉封号的佼佼者。 但是,他们二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大朝奉一人。 大朝奉,同属夜叉一员,更是凶鬼之上的厉鬼。 “你们想想,有二朝奉追算凶手,大朝奉负责出手,都没能抓住五鬼,更何况其他?” 捕风鬼摇摇头,“这次,隆运鬼算是踢到硬石板了。” 王福心想石板就在你们面前,这回鬼市之行,果然摆脱危险。 “道友,我这茶叶怎么样?你开个价。” 对面的修行者催促起来。 “保管的很好,没有受潮,我出这个价!” 王福将点灵茶收了,付给对方茶款,然后起身离开。 “不收茶叶了?” 不远处,好义公朝他招手。 “不收了!” 王福内心补充,今天不收了,以后也不收了。 他要离开鬼市了。 本来二次进鬼市,就是要借机藏身,躲过隆运鬼背后势力的追索。 这些日子,王福大肆收点灵茶散货,弄得大张旗鼓,就是要撇清身份。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默念《度厄经》,消解厄运黑气,已经有半颗厄运蜡烛凭空消失了。 如今,打听到隆运鬼背后的势力,竟是慈戮茶行的三位朝奉。 王福不禁一阵后怕,三位朝奉各有奇特之处,哪怕是最弱的三朝奉,他拼尽全力爆种,最多拼个同归于尽。 至于厉鬼大朝奉出手,王福只有死路一条。 最让他吃惊的,还是二朝奉,王福怎么也没想到,鬼物还能卜算,难怪命火示警,让他消耗了半寸命烛。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离开前,还有件事要完成…… 王福找了个空地,堆了些杂草,放火点燃,随意撒了些茶叶下去。 火焰翻腾、浓烟如柱,很快引起人注意。 周围路过的修行者和鬼物们,纷纷侧目而视,看向火堆的方向。 “茶香,我从火里闻到茶香!” 突然有一个鼻子硕大的鬼物,指着火堆大声叫道。 王福笑着点点头,朝人群摆摆手,“再见了!” “都让开!” 好义公挤出人群,见到王福在火堆前转身的背影,惊得喃喃自语,“真的烧了!” 也有不少人,知道王福先前大肆收散货,如今见他一把火烧了,空气中弥漫茶香,做不得假。 可这是为什么呀? 虽然是半价收来的散货,但也是真金白银买的,眼前这把火,烧得不是茶叶,而是钱呐! “真是奇人怪事,真长见识了。” 好义公摇摇头,鬼市就是这样,千奇百怪的事情都会发生,日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 与此同时,王福已经走到出口前,当即被夜叉们拦住。 “站住!” 夜叉们早已注意到王福,知道他收了许多点灵茶,单凭小身板,绝对喝不完,肯定有私带出鬼市的心思。 所以,王福这人,在夜叉们眼中,属于重点排查对方。 这不,刚走到出口,立刻被拦下来,搜身。 “请!” 王福摊开双臂,他身上比脸蛋更干净,老鼠见了都会落泪。 走来两个夜叉,一个眼睛放出光柱,一个则是伸长鼻子嗅着,同时对王福搜查起来。 “还挺先进,x光机和警犬都有!” 王福心里嘀咕,东西都放入灯火空间,怎么查他都不怕。 两个负责检查的夜叉,还不知道王福已经给他们取外号了,尽职尽责,搜遍王福全身上下。 最终,一无所获。 “什么?” 夜叉的头头,听到下属禀告,吃惊不已。 “真没有!” 眼睛当x光用的夜叉,一五一十描述,除了些零碎的银钱,其他别无让他物。 想想也正常,这段日子,王福收了许多点灵茶,几乎耗尽身家,如果搜不到茶叶,其他东西肯定也不会有。 “还有残留的茶香,但他身上,一片叶子也没有。” 嗅到气味的夜叉,同样作证。 突然,有一个夜叉从不远处快步走来,低声对夜叉头头说了几句。 “什么,全烧了?” 夜叉头头吃惊不已,看着王福,“你真够狠的。” “没办法,喝不完,又带不走。” 王福轻描淡写笑道,“反正是我的东西,泡水也好,烧水也罢,怎么用都是我的事情,对吧?” “的确如此!” 夜叉头头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还有,以后要常来,你在鬼市买的东西,可以自己处置,只要不带出去,我们都不会干涉。” 王福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鬼市,面前景物扭曲,又随即出现在一片地方。 果然是随机的。 眼前的地方,又不是上次和隆运鬼交战的地方,而是一片全新的荒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灯 三朝奉,原先还客客气气,一副和气生财模样。 然而,听到王福的话后,瞬间变脸,凶神恶煞,暴露出凶鬼的凶恶气息。 但是…… 王福不为所动,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残茶喝尽。 咚! 茶杯放在桌上,碰出一声轻响,三朝奉的话恰在此时停了。 “三朝奉放行,我来做生意,不敢坏了规矩。” 王福朝对方拱手,“您若是还有顾虑,可以立刻叫人过来,绑了我前去大夜叉面前发落。” “嘿嘿!” 这一刻,三朝奉表现出,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鬼脸一变,又恢复先前客气模样。 “客人见谅,大老爷下了死规矩,就连我们这些底下人触犯了,也是非死不可,概无例外!” “您,要多少灵茶?” 王福漫不经心说道,“竟然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下品灵茶随处可见,我要买些好的。” 果然…… 三朝奉接待王福前,心中早已有了估计,对方出手阔绰,肯定是要买中品灵茶的。 根据个人消耗量,灵茶带不出去,自然不会多买,但来个十两八两总是不嫌多。 点灵茶,具体价格,可是按照一两多少钱标价的。 毕竟,茶叶这种东西,经过烤制晒干,水份去了大半,一次冲泡只需几钱的份量,在鬼市里,买多也用不掉 “中品灵茶给我来个一百两……” 三朝奉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两,就是六七斤了,难道对方不是喝茶,而是要做菜? 然后反应过来,大生意啊,他只要能卖出去,对方是泡茶喝还是丢掉,都无所谓。 “好咧,现在就叫人给你预备!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王福接着说道,“上品灵茶若有,也给我称上一百两。” 呃…… 三朝奉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张口解释。 “客人,上品灵茶可不便宜,再说了,小店也没有这么多!” 茶叶是新鲜货,存不了太久,更何况是上品灵茶,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说实话,上品灵茶都是外销的高级货,供应云阳观这样的大客户,在鬼市里,很少有人买得起,茶行也没有多预备。 “能凑多少?” “不到三十两!” 三朝奉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应该是我问呐! “这个客人,上品灵茶的价格,你刚才也见过了,可是不便宜呀!” 这倒没错! 茶行里面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 下品灵茶,还能用金银购买,到了中品时,只能以珍贵的珠宝玉石兑换。 而上品灵茶呢,非符纸、法器、丹药不能兑换,什么金银珠宝都没用。 “我知道!” 王福往桌上一按,瞬间多了张符纸,“看看!” 三朝奉看之前,先说了句,“寻常的明光符什么的,一百张也换不了上品灵茶!” 然而,目光落在符纸上,他当场愣住了。 “聚阴符!” 这是一张中级符,在云阳观也不多见,綦毋授师也没传授。 王福是在老鬼的符咒大全里发现,并私底下偷偷自学完成,为的就是在鬼市中能使用。 聚阴符,对生人修行者无用,反倒是对恶鬼来说,效果相当于草乌丹。 鬼物修行,在身上用一张聚阴符,等同吃了灵丹,修行速度加快。 三朝奉咕咚咽了口水,他身为凶鬼,对聚阴符也是极为渴求的。 奈何,云阳观并无聚阴符提供,鼓山流传的聚阴符,还是从别处流传而来,距离原产地太远,价格不菲。 “客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朝奉忍不住发问,随即后悔了,胡乱打听客人,这可是禁忌。 “三朝奉,我希望出了茶行,这里面的半句话也不会传出去,否则……” 王福一掌盖在聚阴符上,“这笔生意,我不做也罢!” “别!” 三朝奉慌忙摆手,“慈戮茶行,信誉还是有的,绝不会泄露客人隐私。” 王福点点头,也不怕你泄露,我这个身份都是假的,人查也不怕! “算算价格!” 三朝奉非常艰难,将目光从聚阴符移开,开始计算起来。 “一百两中品灵茶,外加二十七两上品灵茶……” 最终,三朝奉给出价格,“您要是以聚阴符结账,只需要十张!” 王福没有立刻答应,抬抬下巴,“给你个机会,查验下聚阴符的成色,然后重新报价!” 什么? 三朝奉满脑子疑问,聚阴符就是聚阴符,能有什么…… 片刻过后。 “真香!” 三朝奉微微激发聚阴符,就感到身体被包裹,那股无孔不入的力量往体内钻,竟是普通聚阴符没有的体会。 “精品,绝对是精品!” 同样一种符纸,根据绘制手法不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聚阴符,竟是罕见的精品。 精品聚阴符,意味着修行效果更好,使用次数更多,若是精心维护,起码能用上一年半载。 对于消耗品来说,这些细节上的优势,足以让价格更上一个档次。 “客人,不要十张,八张就可以了。” 三朝奉咬咬牙,“要不,你随便调点什么,当做添头。” 王福摇摇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周围,似乎没见到刚才的石灯。 “你这里,都是挑剩下的破烂货,我不感兴趣,免了!” 三朝奉讪讪,的确,从地底挖出来的古物,早就经过几遍筛查,有价值都被调走发卖,送到茶行装饰的,无非就是废品。 “对了!” 他突然想到,先前有座石灯,貌似王福多看了几眼。 三朝奉招来几个小鬼,开始贴心打包茶叶,用油纸、兽皮裹好了,还不忘叮嘱王福。 “客人,好茶风味,必须以瓷罐盛装,隔绝空气污染。” “切忌接触木盒,一来木头气味污染茶香,二来木头容易受潮。” “还有,好水配好茶,灵茶出自鼓山,最好是山中泉水烹制最好!” …… 茶叶打包好,由三朝奉送到王福手中。 王福点了点头,提起茶叶就要离开,却被三朝奉叫住。 “客人,这座石灯看你喜欢,请收下!” 王福接过石灯,感觉心灯反应更加激烈,装作表面无事,“多谢了!” “还有!” 三朝奉朝王福眨眨眼,“上品灵茶可是好东西,喝之前要仔细看看,别混入灰尘!” 这句话,似乎话里有话。 王福朝他点点头,“多谢了,以后我再来光顾!” 三朝奉就要这个,聚阴符属于修行消耗品,来多少都不嫌多,若能挖掘出稳定的来源,他的位置还能往上提一提。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销假 王福离开鬼市,不敢过多逗留。 这次鬼市一行,他更加认识到,鼓山不太平。 平日里,他活动的范围,都是云阳观势力笼罩之地,偶尔有鬼物作乱,也是零星事件。 鼓山呢,简直是鬼物的大本营,外界一向有‘鼓山鬼市’的说法。 相传,所谓的鼓山山神,也曾是鬼物一员,后来得到敕封转为正道。 鬼市虽然混乱,却是鼓山对外开放的特区港口,好歹还有些规矩,一旦脱离鬼市进入鼓山,就等同从阳间入阴间,生人难活、恶鬼横行。 幸运的是,这次鼓山一行收获不小。 除了六角宫灯这件法宝外,王福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大量点灵茶,不光自己够用,还能赠予他人。 点灵茶在鬼市,就是一种茶饮,而在外界,却是修行者的必需品。 平日里修行法术,往往不能持久,因为消耗完法力,总要等到冷却时间结束,法力恢复才能修炼。 王福在鲁授师处学习,因为有点灵茶的补充,往往能迅速回蓝,所以学习进度很快。 相比之下,二间堂其他弟子,就远没有这样的便利。 几位舍友最近勤于练习,听闻屠大有、陆瀚升进度最快,即将突破二叠境界。 王福心里打算,回到雷火殿,私底下匀些给舍友们。 至于八片上品灵茶的叶子,确实太少了,泡杯茶都不够。 王福打算献给丁掌殿、鲁授师他们,自己眼下还不需要,中品灵茶就已经药性过剩了。 “可惜!” 此行还有一大遗憾,没有弄到‘鼓山云釉’,这是炼制仙驹胜烟的必备材料。 在鬼市里,王福也打听过,这种材料,必须是天时地利两全的情况下,才能被山中鬼物采取,对外出售。 他来的季节不巧,正好没有‘鼓山云釉’的存货。 王福不无遗憾,只好等下次再来。 …… “报出来历?” “雷火殿王福。” “此行何为?” “休假归来!” 面对守观门的道人盘问,王福娴熟取出假条,这是丁掌殿亲自出具,可供他初入云阳观大门使用。 “画押确认无误,进去吧!” 守门的道人们点点头,确认假条真实,便放开大门,让王福进入。 王福轻车熟路,很快就回到小院,将东西放下。 将近傍晚,他就没有走动,而是洗了个澡,又从膳食堂叫了顿丰盛大餐。 一顿放松,晚上昏沉沉睡去。 这次外出,王福特地向丁掌殿请示,准了一个月的假期,当然,他没有说出直接目的,而是以外出散心的名义求假。 丁掌殿也知道,王福日夜修行,劳累的很,所以大笔一挥,准假。 王福这一来一回,一月假期转眼就到了,第二天还要到丁掌殿处报到销假。 …… 第二天,王福收拾干净,便直接奔赴丁掌殿住处。 巧得很,丁掌殿就在家,接见了他。 “说罢,这次出去,散心散的如何?” 王福点点头,“谢掌殿关爱,一切都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展开,摊开在丁掌殿面前。 “掌殿,我弄了些好东西给你。” 丁掌殿哑然失笑,有这份孝心便好,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好东西没有? 然而…… “这是……上品点灵茶!” 丁掌殿大吃一惊,原来王福的纸包里,裹着八片金灿灿的茶叶,正是上品点灵茶独有的特征。 没错,从茶叶的脉络纹理、气息茶香,都能证明,这就是上品的点灵茶叶。 “王福,你去哪儿了?” 丁掌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莫非你去鼓山鬼市了?” 然后又反应过来,“不对,鼓山鬼市严禁茶叶外流,你绝对带不出来。” “掌殿,请听我解释!” 王福顿了顿,开始现编,“我也是外出游历时,遇到一头鬼物,恶鬼级别,也不算太强,一上来就要和我做买卖。” “我起初不信,想要弄死他,没想到这头恶鬼掏出点灵茶。” “后来,稀里糊涂,就和他做成了生意。” 他指着八片金茶叶,“知道这是好东西,特地来孝敬您。” 丁掌殿回味片刻,说道,“应该是鼓山里的鬼物,忍受不了山中清苦,偷带了点灵茶叶出来贩卖,想要纵情人间享乐。” “说起来,鬼物中也有异类,不是个个都喊打喊杀、吃人为害的!” 王福装作吃惊模样,“恶鬼不都杀人吃人、穷凶极恶么?” “并非如此!” 丁掌殿解释道,“一米养百人,鬼也有千万种,你先前见到的,恰似野兽凶残,只知道食人为生,也有鬼物狡诈,懂得化入人群中,披人皮、说人话,放纵欲念、骄奢淫乐!” “你这次见到的,应该是后者!” 王福不由得庆幸,总算是圆过去了。 “对了,你买了多少茶叶!” 王福心中一凛,解释道,“身上没带多少财物,也就没买多少。” 还在盘算编个当差不差的数据,没想到丁掌殿大手一挥,“无论买了多少,自己留着,若有富余,也可接济其他同门一二。重要的是,千万别让他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掌殿的话,我铭记于心!” 王福心想,这位丁掌殿是真心对自己好,八片上品点灵茶的金叶子,怕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 “掌殿,我手上还有些中品灵茶,你看……” 丁掌殿摆摆手,“我身为掌殿,观里自有配发,上品灵茶少见,中品灵茶还是应有尽有。你若有多的,可以给几位授师匀一些。” 王福这才知道,身为授师的灵茶配给,也是以下品灵茶为主,偶尔才搭配少量的中品灵茶。 想到鲁授师先前,无偿供应下品灵茶给自己饮用,王福决定要回报对方。 “弟子明白了。” 丁掌殿最终,语重心长和他说道,“王福,你这次外出有奇遇,肯对我坦诚相见,我很欣慰。” “记住,修道之人,各有缘法,掌殿我本人,早年也有几番奇遇。” “你若有什么意外所得,没必要和盘托出,只要不危害门派,就心安理得收下,不必介怀!” 这番话,完全是站在长辈角度,对一位后辈的关爱。 王福一拱手,“弟子明白,当铭记掌殿的教诲。”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研究 “人呢,去哪儿了!” 王福前脚离开,茶行里一阵阴风,吹得满地烟尘,诸般物事东倒西歪。 三朝奉见状,体型暴涨,怒喝一声,“隆运鬼,你搞什么鬼!” 他本是凶鬼,猛地现出真身,一身长衫都撑破了,那股阴风顿时烟消云散。 一头恶鬼跳出来,外观体色,除了肤色发灰外,五官样貌、体型手脚,都和寻常活人无疑。 仅仅从外观看,多半人都会以为,是人非鬼。 然而,这头恶鬼,却是让三朝奉都头疼不已。 “三朝奉,刚才进来的生人呢?” 隆运鬼眼珠子乱转,四处寻找,鼻子动了动,“明明有生人的气味,怎么没有了?” “什么生人,那是客人!” 三朝奉训斥道,“茶行养着你,不是让你无事生非的,给我痛快滚到后面,别打扰前面做生意!” 隆运鬼嘿嘿笑道,“三朝奉,连大朝奉二朝奉都不敢管我,你还是省省吧!” “老大老二他们,那是懒得管你!” 三朝奉冷哼,“你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老子立马啃掉你半边身子。” “你来!” 隆运鬼也不怕,挺着胸膛让他下嘴。 然而,三朝奉似乎有忌惮,甩甩袖口,“滚!” “别走啊,我听说了,刚才是头大肥羊,你吃肉,让我喝口汤吧!” 隆运鬼缠上了三朝奉,硬是不让他走。 “别烦他,人家是大主顾,不能来硬的!” 三朝奉警告隆运鬼,“这里是鬼市,不是山里,连老大他们都要讲规矩,公平买卖才能长久,你若一再犯事儿,小心没人保得住你!” “三朝奉,你拿这话吓唬谁?” 隆运鬼满不在乎,“我可是隆运鬼,天生好运的隆运鬼,别人作恶自有天收,唯独是我,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却有大气运庇佑。” “所以,我才叫隆运鬼!” 三朝奉叹了口气,老天真不长眼,怎么给这样的无赖恶鬼大气运。 “这是什么?” 隆运鬼眼尖,突然见到三朝奉周围,尚未散去的聚阴符气息。 “聚阴符,好哇,难怪你瞒着不说?” 隆运鬼眼珠子都红了,他身为恶鬼,想要修炼成凶鬼,同样需要聚阴符。 他转身就冲出茶行,后面三朝奉拦都拦不住。 “隆运鬼,你别乱来!” 三朝奉急了,他知道这无赖贪图小利,经常私底下截杀茶行来往客人,以往都是小打小闹,几位朝奉都将事情压下去。 慈戮茶行本就财雄势大,客流量多,少个把人看不出来。 平时,三朝奉也就无视,然而这次不一样,王福一出手就是聚阴符,身上还有匿形符改变容貌,这可不是寻常人物的手笔。 闹不好,隆运鬼会吃大亏,就算他得手了,也断送了一条聚阴符的来源。 “这混账玩意儿!” 三朝奉急得不行,转身就要去找大朝奉、二朝奉。 茶行外面,隆运鬼环视四周,挠挠后脑勺,“怎么没有?” 随即,他又笑了,“我运气好,肯定能再遇到他!” 在他身旁,三瘸子二人战战兢兢,开始后悔招来这头恶鬼了。 “你见过那人!” 三瘸子连忙点头,同伴却脚软得不行,软踏踏靠在他身旁。 “既然见过,再见面肯定能认出喽?” 三瘸子谄媚笑着,拍拍胸脯,“大爷只要吩咐,我就去替你指认!” “指认?” 隆运鬼哈哈笑了两声,“不用那么麻烦!” 下一刻,他抬起手掌,直接戳穿三瘸子脑袋,从脑浆中抠出两颗眼珠子。 同伴见到这血腥场面,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隆运鬼就着血污,将三瘸子眼珠子吞下去,额头皮肤蠕动两下,劈开两道口子,睁开的眼珠子瞳孔深处,倒映出王福伪装而成的模样。 “不用你帮我指认啦!” 他对着三瘸子的尸身哈哈大笑,然后转向慈戮茶行,“快出来洗地!” 周围的众多茶摊,鬼物们连连摇头,鬼市上都这么嚣张,这隆运鬼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王福呢? 他在鬼市,选了家客店住下,研究手中石灯。 “这里贴一张,还有窗台这里,嗯,差点漏掉!” 王福在客房内,一张张贴上明光符,打造个简单的小结界。 但凡有鬼物想要潜入,就算散成气流,从门窗缝儿进来,就会触发遍地明光符,引起王福的注意。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一头臭名远扬的恶鬼盯上,满脑子都想着营造清静环境,研究到手的宝贝。 这座当做添头的石灯,显然不是凡品,鬼物们发现不了异常,但王福刚修成的心灯,靠近了却有反应。 “让我瞧瞧!” 王福握着石灯,法力切换成守灯法,输入其中。 啪嗒! 一块石皮掉在地上,奇异事情发生了,石灯的结构质地发生变化。 先前在茶行,王福以法眼确认过,这是一座石灯,用石头雕琢而成,也就是说,从里到外都是石块。 事实上,山中鬼屋挖掘出来,也是经过筛查,确认没有异常才放过。 没想到,这座石灯的真正玄机,还要等到心灯法力触发。 接连有石皮剥落,掉在地上,哗啦啦如同下了场雨。 藏在石灯内部的玄机,终于暴露在王福面前。 同样一盏灯,比石灯更加精致小巧,铸铁底座、金银雕花装饰、黄铜白锡打造框架,挂着璎珞水晶,入手沉甸甸的。 更重要的是,心灯法力输入,内部放置灯烛的地方,冒出一团火光。 “心灯法器!” 王福脑海中,迸出这个念头,他可以确定,这盏六角宫灯,绝对是修行守灯法的修士法器,和他的法力无比契合。 然而,这件法器却是残缺的,六面少了一面,光芒很快倾泻而出。 这就比较遗憾了! 王福在手上把玩片刻,盯着缺失的一面,突然有所触动。 “对啊!” 他从身上,取出五鬼屏风,对着缺失一面比划两下,发现勉强能堵住。 应该能试试! 反正,以王福目前的法力修为,无法动用五鬼屏风,倒不如放在六角宫灯上,堵住第六面的缺口。 “起!” 王福放出五鬼屏风,稍微变大些,与缺口大小差不多了,便镶嵌在宫灯上。 下一刻,异变突然发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六角宫灯 五鬼屏风,等级太高,以王福的法力,最多让五个鬼头浮现,想要飞出伤人还远远不够。 虽不能用,一直以来,倒也平安无事。 直到这次,王福运转法力,将五鬼屏风按在宫灯上,内部燃起的灯光一照。 这回有了五鬼屏风挡光,心灯法力燃起的灯火,并未有外泄,而是留在宫灯内部。 光照无形,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顷刻间冲刷宫灯周身。 埋藏多年的尘土污秽,这一刻,被光芒洗涤,顺便变成琉璃污垢的模样。 “貌似来头不小!” 六角宫灯,补足了缺少的一面,终于呈现出宝物应有的模样。 甚至,连下方悬挂的璎珞水晶,也更加光彩夺目。 “唔!” 突然,宫灯内部的火光内,陡然出现一个黑点,法力迅速被吸入其中。 王福瞪大双眼,什么情况,急忙开启法眼去看。 下一刻,他嘴巴张开,半晌合不拢。 原来,灯火内部,内藏乾坤,竟有个微缩的空间。 “储物空间!” 王福内心咯噔,这件宫灯果然不是凡品。 众所周知,储物空间炼制难度高,连带着储物法器也水涨船高。 云阳观,都不具备炼制储物法器的本事。 王福在鬼市,也曾打探过风声,为何无人以储物法器走私灵茶呢? 答案是不可能! 有资格拥有储物法器的存在,比方说观主,压根看不上那点收益。 眼前的宫灯,从外表看来,本就不是储物法器的形制,一般储物法器,不是皮囊布袋,就是手镯指环,方便携带。 所以,这件宝物就更了不得。 冰箱装饮料冰镇不叫牛逼,军用坦克里面有冷气,能冰镇啤酒,那才叫厉害,要的就是这种逼格。 “捡到宝了!” 王福内心兴奋,下意识就要收拾东西,离开鬼市。 但想了想,按捺这股冲动,绝不能惊慌失措,万一惹来怀疑,反而弄巧成拙。 还是先试试看,灯火内部的空间,能装多少东西。 “去!” 王福对着桌上茶杯一指,嗖,眨眼间茶杯消失无踪。 再看灯火内部的空间,多了一粒微尘,俨然是微缩无数倍的茶杯。 “按照这个比例计算……” 王福最终得出,灯火内部的空间,大概有所处这片房间的两倍左右,已经相当可观的。 他刚购买的茶叶大包小包,也只能占了一小块地。 “去!” 王福接连试了几次,茶杯放入取出都没有问题,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购买的茶叶。 先前以为带不出去,就想着在当地喝完,也不用带走。 眼下有了这件宝物,如何不能改变想法,做一做走私! 点灵茶,真正的作用,是在法力枯竭时,快速恢复法力,必要时是救命的东西。 在鬼市中,严禁打斗,灵茶只能当成饮料,暴殄天物。 若是能带出去,必定能发挥更多作用。 王福舔了舔下嘴唇,机会终于来了,他对着一大包中品茶叶一指,法力激发。 灯火中黑点发出吸力,瞬间命中茶包。 眨眼间,一大堆中品灵茶消失无踪,出现在灯火空间内部,变成大小不一的微尘。 “好极了!” 王福指着上品茶叶的包装,也要如法炮制,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在茶行时,三朝奉最后的重点叮嘱。 “泡茶前先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看来去都是树叶子,吃到嘴里才能品出差别。 王福始终有疑惑,拆开茶包,仔细检查里面的叶子,叶片肥厚、叶柄粗大、脉络分明,无一不是上品的特征,哎…… 他突然在一堆茶叶中,发现几片金灿灿的……叶子。 不会吧,凶鬼也知道回扣这一套? 王福自嘲摇头,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鬼市开门做买卖,连带着凶鬼都沾染上生意人的习性了。 几片金叶子,焉能算回扣? 突然,王福发现不对,不是金叶子,而是……极品灵茶。 呼呼!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连忙将所有上品灵茶翻了一遍,共计挑出八片金灿灿的茶叶。 王福还不死心,又取出中品灵茶,结果发现里面没有。 共计八片极品灵茶叶子,混在上品灵茶内。 总算明白了,三朝奉话里有话,就是要提醒他,里面混杂了极品灵茶的树叶。 可这是为什么? 王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想要靠这一招,故意讨好他? 他始终想不明白,到了后半夜,直接将所有茶叶打包,极品灵茶也专门收好,一股脑扔到灯火空间内。 熄灯后,储物空间的另一大优点出来了。 唯有灯火燃起,储物空间才会出现,平日没有法力激发,根本就没有半点存在的痕迹,外人想要查看也不可能。 “宝贝,真宝贝啊!” 王福甚至发现,就算燃起灯火,储物空间也不是随时出现,还要根据他的心意调动,才会选择隐藏和出现。 这简直是居家办公、旅行出游、杀人夺宝的必备法宝啊! 捡到宝,当真是捡到宝贝了。 王福再三感叹,就要散去法力,毕竟经过刚才研究,已经耗费大量法力。 然而…… 目光落在五鬼屏风上,却见到五颗鬼头在表面游走,表情充满了痛苦和迫不及待,似乎想要……飞出去。 可是,以王福目前的修为,压根不足以让鬼头离体飞出。 除非是……灯火映照! 王福再无保留,法力倾泻入宫灯内,光芒陡然变得旺盛,透过五鬼屏风,照射在地上。 影子落在地上,蠕动几下,变成五个栩栩如生的鬼头。 这一刻,五鬼脱离屏风限制,暴露在外界。 “不对!” 王福摇摇头,眼前出现的,不是封在屏风内的五鬼本体,而是皆有宫灯的火光,投射出来的五个鬼影。 饶是如此,五个鬼影的力量,也是恶鬼级别,从力量来看,和谢家庄遇到的钱伥巅峰状态相媲美,甚至犹有过之。 王福手持宫灯,对五个鬼影下达命令,让它往左便往左,让它往右便往右。 鬼影由灯火照射而生,只要王福掌控此宝,就乖乖听从号令。 一下子,多出五头恶鬼级别的仆从,王福感觉自己膨胀了。 “给我一个凶鬼,我能弄死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送茶 王福拜别丁掌殿,又拎着茶叶先后拜访了三位授师。 按次序,分别是鲁授师、綦毋授师和邵授师。 可惜,綦毋授师有事还出,王福干脆将茶包放下,交给对方的弟子收好。 “王福,听说你休假归来,怎么刚回来就看我?” “哦,原来是先见过了丁掌殿,应该的,应该的!” 鲁授师,正在督促朗笑尘修行,见到王福来访,笑得很是开心。 王福手上提着茶包,先朝他行了个弟子礼。 “不必多礼!” 鲁授师扶起王福,扫了眼茶包,以为是什么茶果点心,下意识问道,“给我带来什么礼物了?” “带了些茶叶。” 王福提起茶包,给他看看。 “带什么茶叶呀!” 鲁授师嗔怪道,“天底下名茶虽多,却也只是风味各异,尝个新鲜而已。” “我等修道之人,还是点灵茶最好,话说你多日没来,很久没尝过点灵茶了!” 说到这里,他叫过身边的朗笑尘,“小六,快去烧水沏茶!” “不用破费了,泡我这个!” 鲁授师刚想拒绝,却见到王福揭开包装,里面的茶叶,赫然是熟悉的点灵茶,还是中品级别的。 “哎呀!” 鲁授师大吃一惊,“你如何得到的?” “从一头恶鬼手中,嗯嗯,鲁授师你知道的!” 王福给出一个你懂的眼神,鲁授师会意点头,问道,“收拾干净了么?” “绝对干净!” “那就好!” 片刻后,一壶泡好的茶端上来,香气浓郁。 鲁授师喝了一小口,睁开眼睛,“这茶,好生新鲜!” 能不新鲜么,从鬼市直接带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头恶鬼应该有门路,从山中带出点灵茶!” “绝非如此!” 鲁授师耐心给王福科普,“鼓山中的点灵茶茶树,都被几位大夜叉垄断,等闲鬼物绝对难以接近,能弄到这么好的茶叶,肯定是下面办事鬼物偷偷往外运送变卖!” 茶叶好不好,一泡才知道。 鲁授师也是喝惯了茶水的,一尝就知道,王福带来的茶叶,绝对是中品里的佼佼者,而且极为新鲜,刚摘下没多久。 道观分配的茶叶,都是经由鼓山采摘存储,然后运输到云阳观,清点入库,然后再取出分配到个人头上。 经过如此翻覆的工序,茶叶本就不长的保鲜期,直接占掉大半,发到手上也没什么滋味了。 相比之下,王福带来的茶叶,无比新鲜,滋味鲜活。 “好茶啊!” 鲁授师对王福的礼物非常满意,“难为你还记得我?对了,丁掌殿哪里送了没?” “送了!” 王福老老实实回答,“中品灵茶他不要,只收了八片上品灵茶的金叶子。” “上品灵茶!” 鲁授师有些激动,“改天,我一定找到丁老大,亲眼见识一下!” 喝了大半壶茶,鲁授师忍不住呵斥朗笑尘,“小六,你看看,人家王福才和我学了多长时间,就知道弄好东西孝敬我。” “你看看你,养伤一年多了,还未入曲!” 朗笑尘闷头喝茶,“师父,快了,年底就能入曲!” …… 王福最后取了邵授师处,送来点灵茶。 邵授师常年病重,唯一能缓解病痛的,便是喝些点灵茶。 “你有心了,这些茶叶不便宜吧!” 邵授师看到王福送来的茶叶,咳嗽着点点头,招呼他坐下。 “不麻烦,我手头有些积蓄。” “嗯,最近易道术数学得如何?不要因为休假而懈怠了!” 邵授师一边咳嗽,还不忘督促王福修行。 王福果断取出一物,乃是六角梅花盘,当即演练起来。 这些日子,他昼夜念诵《度厄经》,对福报的理解更上层楼,连带着卜算之时的心境也更加高深莫测。 一番演练…… “不错,不错,进步不小!” 邵授师考察王福的功课,比想象中提升更快,欣慰笑道。 “王福,如果你争气,或许在我有生之年,能为云阳观增添一位神机天师!” 神机天师,这个封号,先前邵授师也曾提及,目光充满期待和向往。 可见,那是他一声为之修行奋斗的执念。 “去吧,别忘了修行!” …… 王福往三位授师送去茶叶,然后又转而拜访几位舍友。 此刻,正值二间堂开放,入门弟子们都在里面自学。 先前提到,王福引入前世的‘快乐教育’,直接将放养模式干废,转化成竞争模式。 二间堂里面,弟子们学习用功、修行刻苦,一个个嗷嗷叫。 “同学们,前十天,我们和三清殿在分明台斗法,胜负一览表,已经贴在前面了!” 这个声音,来自一位熟悉的师兄,他入门思念,处于阳关二叠境界,过了这个夏季即将毕业。 此人性格老成,也有上进心,被委派为几个学习小组的组长之一。 什么,你问为什么只有小组长,没有学习委员、正副班长? 咳咳咳! 外面站着的,就是二间堂的班长兼学习委员又兼授师助教的……王福同学。 “大家可以看到,胜负悬殊还是很大,堪称触目惊心!” “我们用王福的数据分析法,来看看差距在哪里……” “……” “好,接下来是分析总结阶段,请大家畅所欲言!” 接下来,各学习小组的成员,开始依次发言。 王福站在窗边,看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执行的很好,一直保持到现在也没松懈。 可见,二间堂的同门们,并非外界看来,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三清殿还有个优势,他们其中的优秀人员,经常有授师赏赐点灵茶饮用,可以迅速恢复法力,节省大量时间!” “反观我们,只能满满熬着,等法力恢复才能继续!” “一来一去,浪费多少时间!” 二间堂内哀声怨道,没办法,这是两殿的差距带来的。 雷火殿才多少授师,连同丁掌殿在内,加起来才五个,迄今为止,王福才见过其中四个,剩下最后一个,怕是这辈子也没指望见到。 而三清殿内,平时出勤授课的,至少有七八个。 观内分配点灵茶,是按照人头分配,所以雷火殿少了一大块。 先前王福表现优异,鲁授师也供应过点灵茶,但其他弟子的表现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享 “别吵了,别吵了!” 这个声音是屠大有的。 “我前几日,刚突破二叠修为,对方还不知道,不如让我打一场。” “打个对方措手不及,应该能赢一局!” 王福听了一惊,原来是屠大有突破了,本来他还以为,是陆瀚升希望更大。 “这个主意好,屠大有,就你了!” 其他同门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点灵茶的事情,大家也无需介怀,王福就曾喝过,只要我们表现好了,同样有机会!” 刚才那位师兄劝说,却引来同门们自嘲,“能赶上王福的一半表现,却比喝到点灵茶更难!” 王福笑了笑,这帮同学不自信呐! 然后,他转身就离开,回到熟悉的宿舍等待。 不多时,几人脚步就出现在门外。 插一句,自从王福搬出后,江千帆也找关系搬进来,如今四人同住。 “恭候多时了!” 陆瀚升推开房门,见到王福时,先是微微惊愕,然后大喜过望。 “王福,你休假回来了?” 原来,他们也打听到,王福外出休假了。 “不错,来看看你们,顺便带些东西!” 陆瀚升、屠大有、江千帆三位舍后都在,唯独不见了铁庆发。 “多亏你打了招呼,前段时间,庆发进入丹器坊帮忙,现在他一下课,就要过去工作,每天很晚才回来!” 陆瀚升解释道,和舍友们招呼王福坐下。 王福打量几人,气息都有提升,其中以屠大有、陆瀚升最强,已经提升到二叠境界。 有进步,但进步不大! 看来,这趟送点灵茶过来,算是送对了。 “听说你们最近,和三清殿打擂,声势闹得很大!” 屠大有笑着说道,“你也听说了,自从你在分明台上,连败三清殿的人,我们都沾光了。” “后来,三清殿的人嘴巴臭,我们气不过,就越好上台交手!” “起初场场都输,后来也能赢一两场。” 王福好奇问道,“上面不管吗?” “嘿嘿,不管!” 原来,分明台本就是弟子切磋的地方,雷火殿和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交手,杀伤力和破坏性都不大,处于可控范围,即便是受伤,也最多是伤筋动骨。 三清殿的授师们,压根没当一回事,而雷火殿这边,难得见弟子上进不服输,乐于见到这番变化,也都应允了。 更何况,二间堂的入门弟子,这段时间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可惜了!” 江千帆又抱怨起来,“三清殿的人,尽管可恶,底子却很扎实,各种符咒运用的手法娴熟,想要取胜并不容易。” 他嘿嘿笑道,“我上过分明台,结果输了!” “还是几位师兄争气,先后赢了几场!” 二人再看向屠大有,“现在好了,大有突破二叠,我们商量了下,将那张雷殛符也交给他,肯定能赢一场!” 几人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没让王福有说话的机会。 “王福,你这次外出,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没什么好玩的,倒是意外得了些好东西!” 王福扫视四周,“有茶具和开水吗?” 屠大有反应过来,一拍额头,“你都来了这么久,应该上茶的,我这就去烧水!” 陆瀚升取出雅致茶具,应该是他老爹给的,颇有文人雅士的风韵。 “来,这是我家船行的顶级茶叶,位列贡品!” 江千帆取出珍藏的茶叶。 “尝尝我的茶叶!” 王福取出一个小茶包,将茶叶抖入茶壶内,以滚烫的沸水泡开,一阵香气票散开来。 闻到独特的茶香,三人都有些沉醉,江千帆瞬间觉得,手里的贡品名茶不香了。 “这是什么好茶?” 陆瀚升是官宦弟子,对吃喝最讲究,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茶。 “尝尝看!” 王福倒了三杯,推倒他们面前。 三位舍友,品茶姿势也各不相同,陆瀚升讲究轻呷慢咽,江千帆则是江湖客的豪饮,屠大有么,干脆就是牛饮一空。 “好茶!” 三人喝完,正要品味,突然双眼一蹬…… 王福笑而不语,知道点灵茶的药力发作,便静静等待。 “这是,这是点灵茶!” 陆瀚升见识最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喝的竟然是点灵茶。 云阳观内,非入曲不得分配点灵茶,这是铁的律条。 就算是入籍录册的正式弟子,也要等到立下功劳,才能选择兑换点灵茶,除此以外,别无其他途径。。 像他们这样的入门弟子,干脆只听过点灵茶,从没见过。 没想到,今日有幸,能亲口喝到。 “王福,你点灵茶你从哪儿来了,莫非是授师赏赐的?” 屠大有嚷开了,“这也太浪费了!” “你们听我说!” “这些茶叶,是我从……” 王福将编好的经历,又说了一遍,感觉这次更加熟练了。 “好东西,就要和兄弟们一起分享,我特地带了谢过来!” 王福拍了拍桌上茶包,足足五斤茶叶,足够对方喝一阵子了。 “王福,你如此厚待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在场的三位舍友,虽然来历不同,但在雷火殿久了,却也知道道观里的情况。 点灵茶的珍贵,绝对是众所周知,那些授师只有对亲传弟子,才会大方供应,他们这样的入门弟子,想也别想。 将心比心,陆瀚升他们若得了点灵茶,肯定私藏着满满享用,绝不会和他人分享。 哪有王福这样的,一出手就是十两点灵茶。 “王福,你把茶叶送给我们了,你自己喝什么?” 喝什么?当然是喝茶了。 王福想到灯火空间内,还有几百斤茶叶,不由得老脸一红。 “呃,只要这些茶叶,能帮助你们修行提升,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瀚升突然表情严肃,叮嘱王福,“王福,你要记着,财不可露白!” “我父亲在县里处决的死囚,平日也是普通人,就是见到这辈子不可能赚到的财物,心生贪念,方才铤而走险,杀人夺财!” “点灵茶,实在太过珍贵,你切莫让其他人知道。” 王福笑了笑,对方的道理没错,却不适用他。 先前丁掌殿说了,他手上有点灵茶,压根不算个事儿,让王福随便使用或分享。 这就是大佬的眼界和心胸,因为丁掌殿就是有这股豪气,由他罩着王福,区区一些点灵茶,谁敢因此为难王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走私大计 六角宫灯配合五鬼屏风,还有如此妙用,远远超出王福预料。 五个鬼头的投影,飞出去如一窝蜂,能将敌人撕咬得骨头渣都不剩。 下一刻,回到王福手中,却又温顺无比。 甚至,王福还开发出一种用法,恶鬼附体。 五个鬼头奇形怪状,根本不是一个妈生的,丑得各有特点。 王福驱动宫灯,随便挑个鬼头,附在自己身上,感觉遍体阴凉,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般情况下,王福绝不敢如此冒险尝试,毕竟恶鬼也不是等闲,抓住机会侵入体内,极有可能鸠占鹊巢。 然而,眼前的鬼头,却是宫灯打出的投影,始终处于掌控之中,万一发现什么不对,也能及时中止。 “呼呼!” 王福打出一道水镜,反射出此刻的样貌,碧绿眼珠、满口獠牙、一头红发,大街上鬼来鬼往,这相貌放进去,半点也不违和。 甚至于…… 王福以金手指去看,命火蜡烛仍然是红的,却被蒙上一层白纱,具备混淆视听的作用。 可想而知,其他修行者或鬼物,以秘法甄别,也不会看出半点不妥。 “这个好!” 一下子多出五个恶鬼的马甲,在鬼市这般鱼龙混杂的地方,办事更加方便了。 王福当即拍板决定,继续购买点灵茶。 先前伪装的身份,已经用过一次,不方便第二次购买,但五个鬼头附体,造就五个全新马甲,继续买买买。 王福也注意到,根据五个恶鬼的身份,只能购买些下品点灵茶,再多就要引发注意了。 不要紧,他可以伪装成进货出售的恶鬼,这种鬼物在鬼市上多得是。 第二天! 王福早早出了客栈,续了几天的房费,然后走到某个偏僻角落,用宫灯放出鬼头投影,当场改头换面。 再度走到大街上,已经成了一头身材高大的红发恶鬼,目光带着好奇,环视周围。 演技上线! 王福给这个恶鬼的身份设定,是从乡下进城的憨厚小伙子,怀穿着梦想和全部身家,打算在鬼市卖茶创业。 嗯,去茶行就是为了进货。 “站住!” 王福刚走到慈戮茶行门口,对面突然走来一个陌生面孔,表情凶恶叫住他。 怎么回事儿? 来人正是隆运鬼,他坚信自己的运气,一直在茶行门口,等待那头肥羊去而复返。 只是,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什么。 他正在街边喝茶,突然见到王福走来,心想这头恶鬼没见过呀! “大哥,什么事儿?” 王福呵呵笑着,巴掌摸了摸后脑勺儿,完美演绎了一个没见过市面的恶鬼土鳖。 “看到这个人没有?” 隆运鬼大量王福,见他鬼气缭绕,不可能是活人,睁开额头双眼,放出一副人像的投影。 王福一看,这不是我么,果断摇头,“没见过!” “那你走吧!” 隆运鬼摆摆手,也没报什么指望。 他运气的确不错,等到了王福,奈何见面不相识,成功与之擦肩而过。 王福伪装的红发恶鬼,走入慈戮茶行,大嗓门嚷开了,“买茶,买茶!” “小声点!” 一个小鬼快步走来,见到同为鬼物,热情大为降低,“买茶做什么?” “出去贩卖!” 果然…… 小鬼伙计心里嘀咕,又是个不自量力的土包子。 说实在话,鬼市当中,能靠买茶赚钱的,只有五家大茶行,剩下的路边茶摊,靠着以次充好也能赚点。 面前这个红发恶鬼,一看就是刚进鬼市,满脑子都是打杀吃人的思想,能赚得到钱才怪。 然而生意上门,总不能往外推。 王福正好奇,为何三朝奉不在,对面小鬼伙计开口问道,“你要买多少?” “一百斤!” 小鬼伙计差点没站稳,扶着旁边柱子,有气无力和他解释,“别开玩笑了,知道一百斤茶叶多少吗?” “我搬得动!” 王福故意亮出胳膊的肌肉,憨厚笑道,“你卖给我就是。” “不是,你……” 小鬼伙计摆摆手,“先卖给你十斤,你拿着出去看看,再决定买不买,对了,你有钱么?” “钱?有有有。” 王福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金银铜钱,都用泥土鲜血做旧了,还夹杂几张低级的符纸在里面,差不多够买下品灵茶。 “你等着,我叫人称量给你。” 小鬼伙计看到王福掏出的财物,嫌弃得直摇头,临走还不忘提醒,“别乱走动,也不要碰店里的东西。” “好咧!” 王福乐呵呵笑着。 过了不多时,十斤下品灵茶打包好,送到王福面前。 王福不费力气,一口气提起来,转身就走。 小鬼伙计望着他魁梧背影,摇了摇头,“什么鬼都想做生意、发大财!” 等王福走出茶行,却见到隆运鬼已经走了,路边茶摊的鬼物们,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看他。 甚至还有窃窃私语声迎风传来,“这家伙什么时候破产?” “不超过三天。” 王福笑了笑,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接下来,他又以这个身份,去了其他四处茶行,每次都购入十斤下品灵茶。 五家茶行逛了一圈,总共五十斤下品灵茶入手。 今天到此为止。 王福回到客栈,布置好结界,将五十斤茶叶都转入灯火空间内。 “明天接着去……” …… “站住!” 王福又换了一副面孔,这回是瘦高个的恶鬼,躯干手脚细长如竹竿,一双眼珠子却大如菜碟。 来到慈戮茶行门口,又见到了隆运鬼。 隆运鬼也是纳闷儿,自己运气一直很好,怎么蹲守这些日子,那头肥羊一直没现身呐! 莫非,已经离开鬼市了? 他拦住王福,上下打量,这个也是恶鬼,不是生人伪装的。 “见过这个人么?” 还是自己! 王福摇摇头,心想这家伙够长情的,一门心思在这里堵我。 “去吧!” 王福点点头,进了慈戮茶行,又是一番表演。 当天回到客栈,又是五十斤灵茶到手。 前后两天,总共囤了一百斤下品灵茶,王福准备收手了。 一来茶叶已经足够,再多就容易挤压;二来么,资金不够了,若取出珍贵的中级符,容易暴露身份。 这次鬼市之行,可算得上满载而归,王福决定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隆运鬼 “那头鬼物,为何要等我?” 王福又想起隆运鬼,两次都碰到他,逢人打听自己伪装的身份。 他隐约感觉不太好,决定尽快离开。 入睡前,王福特地到客栈的前店,吃饭喝酒的地方,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期间,总算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最近,隆运鬼怎么在茶行门口,街上瞎晃悠,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邻近一桌的客人,竟然是一人一鬼,相互敬酒吃菜,极为和谐。 他们交谈中,提及了王福感兴趣的那头恶鬼。 “哎,谁知道呢?可能有人倒霉,被他盯上了。” “啧啧,被隆运鬼盯上,可不就是走背运了?” 一人一鬼交谈中,渐渐透露出关于那头恶鬼的消息。 原来,那头长得像人的鬼物,名为隆运鬼,是慈戮大夜叉的手下。 慈戮大夜叉的地盘上,精锐夜叉都数不清,更别提他这样的底层恶鬼,但后来的事情发展,让隆运鬼渐渐名声大噪。 这条恶鬼,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运气爆棚,引发一连串的事情。 首先是,他先前得罪的敌人,包括几头强大恶鬼,还有一两头凶鬼,都以各种奇葩的意外先后丧命,比方说出山遇到厉害修士、下雨天被雷电击中之类。 其次,他偶然一次里外,在某处废弃矿坑内,刨除一顶金冠。 最终,这顶金冠被确认为,曾是某个强大战鬼的王冠,献给慈戮大夜叉后,得到了奖励,被安排到鬼市做事。 在鬼市,隆运鬼也是不安分的主儿,到处嚣张行事,人和鬼都敢得罪,全都不放在眼里。 偏偏,他运气好到家,凡是和他作对的,轻则修行走火入魔,重则遇到意外非死即残,以至于‘隆运鬼’大名越发响亮,便是凶鬼、厉鬼也不敢招惹他。 久而久之,隆运鬼成了鬼市中无人招惹的存在,人鬼都嫌弃。 “这不就是一坨臭狗屎吗?” 王福挑了挑眉毛,莫非自己在慈戮茶行,露了财富,结果被盯上了。 现在想来,这头隆运鬼的好运,果真不凡,自己乔装打扮,接连两次都被他撞见,若非有恶鬼附体改换身份,早就被发现了。 他听完周围酒客交谈,默不作声回到住所,取出龟壳就要卜算。 法力浸入龟壳,裂纹开始浮现,然而…… “咚!” 桌上的茶杯,不知什么时候,滚落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么巨大的干扰,成功中断卜算。 王福深吸口气,又开始第二次卜算。 没想到,这次动作有些剧烈,突然小腿剧痛抽搐。 抽筋了! 又是掰脚筋,又是舒展肢体,好不容易缓过来。 王福就不信了,事不过三,总不能每次都有意外,回回算不成吧! 那隆运鬼,莫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子,运道如此逆天? 第三次占卜,手指刚触碰到龟壳,还没发动…… “啪啪啪!” 门外传来敲门声,“客人,后厨刚烧了开水,您这里需要么?” 王福额头冒青筋,皱起眉头,高声叫道,“不需要。” 等到店小二离开后,王福盯着龟壳沉吟,看来这卦是算不成了,几次三番都有打断,似乎是天意不让他算。 隆运鬼,气运果真如此隆盛,旁人连算都算不得? 王福深呼吸几下,归藏易是最强的术数,都不能测算隆运鬼,看来要改变其他法子了。 他睁开双眼,见到命火蜡烛,经过先前水鬼、钱伥接连伏诛,已经增长到一尺五寸长。 然而,还有几颗厄运蜡烛很碍眼。 “让你尝尝这个!” 王福也发了狠,拼着自己倒霉一阵子,也要打下隆运鬼嚣张气焰。 你不是气运隆盛么,我就给你加点好东西! …… 隆运鬼,终于改变了注意,不在慈戮茶行周围碰运气。 他改为走到大街上,也不用专门寻找,根据往常经验,想要找的那头肥羊,肯定会自动撞到他怀里。 “咚!” 一座如山的魁梧恶鬼,迎面而来,硬邦邦碰到隆运鬼。 隆运鬼只是后退几步,半点伤也没有,抬头一看,真高真壮。 他却不知道,这头小山般的恶鬼,刚才借由身体接触,已经将厄运蜡烛敲敲送入他体内。 “你干嘛?” 王福凶巴巴大叫起来,引来街道上的行人和鬼物们吃惊,谁敢对隆运鬼这么大声说话。 “嘿嘿!” 隆运鬼不怒反笑,又来个不长眼的。 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摆摆手,“抱歉。” 王福装作一副鲁莽模样,凶恶说道,“下次走路长长眼。” 与此同时,他睁开眼睛,观察隆运鬼,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头鬼物的命火蜡烛,足有两尺长,远超其他鬼物。 众所周知,无论人鬼,命烛长度平均水平,都是一尺左右,偶尔有变故会增长或消耗,却始终在一尺基准线上下徘徊。 像王福这样有金手指,可以诛杀鬼物增长运道,才能增长到一尺五寸的规模。 可隆运鬼,却有两尺长,这,完全拼不动啊! 王福也看到,刚才渡过去的几颗厄运蜡烛,对比两尺命烛,完全是毛毛雨。 先前的计划,似乎发生了偏差。 “没事我就走了!” 隆运鬼没发脾气,因为在他眼中,王福已经是个死人,呃,死鬼了。 没有人得罪了他,还能活下来,总有各种意外丧命。 王福装作得意洋洋,转身这就走,实则内心思索,该怎么办? 隆运鬼先前的战绩,与他为敌都有各种意外身亡,这很正常,一倍长度的命火蜡烛差距,足够形成绝对的命运压制。 可王福不同,他命烛长一尺五寸,仅有四分之一差距。 再者,隆运鬼气运虽然丰厚,却不懂得调动,属于原始打发。 反观王福,具备金手指,可以加剧命烛燃烧,短暂获得强大的助力。 综合以上分析,这场仗,有的打。 况且,刚才渡过去的厄运,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唔,逛了几天鬼市,没有收获,那人虽然藏得好,肯定要离开鬼市!” 隆运鬼摇摇脑袋,这个想法突然出现,“我就待在鬼市外面,守株待兔,一定能逮到那头肥羊。”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两尺长的白色命烛,烛火燃烧,一缕缕象征厄运的黑气,开始燃烧消散。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得胜和决心 分明台! 今天又将迎来一场决斗,参与者双方,来自三清殿和雷火殿。 自从今年开春以来,分明天就无比热闹。 一场场斗法对决,虽然都是入门弟子级别,在高层眼中是菜苗互啄,却因为调动两殿弟子们的积极性,受众很广。 毕竟,斗法胜败,关乎两殿名誉。 一直以来,三清殿都保持绝对优势,不可能拒绝挑战,而且只要上台,就不允许输。 雷火殿呢,憋足了劲要击败对方。 “可惜,今天王福不在!” 江千帆左右看看,略微有些遗憾,他身边站着陆瀚升,连铁定发也特地向丹器坊告假,赶来为同伴助威 台上,站在雷火殿一方的是屠大有,他的对手是三清殿入门弟子,突破二叠境界有一年之久。 差距肉眼可见悬殊。 但是,屠大有充满信心,若在先前,他心中还略微忐忑。 自从前几日,见到王福,品尝过点灵茶后,胜算大增。 “你这小子,刚突破二叠就来挑战,够自信的!” 三清殿弟子,也没把屠大有放在眼里,刚突破二叠境界,连力量都没熟悉,还敢来挑战他? “尽管放马过来,能打败我,就算你赢!” 三清殿弟子本不在意,但琢磨两下,勃然大怒,这不废话吗,我都打败你了,可不就赢了,还用得着你算! “少废话,看我山岳符!” 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们,原本起手的惯用套路是明光符,但自从王福发明太阳镜,这个优势被抵消了,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改变。 台上这位也不例外,起手换成了山岳符,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山岳符,攻如千斤压顶、守则岿然不动,极其厉害。 屠大有脚踩风行术,围绕他旋转几圈,确定找不到破绽。 “嘿嘿,你不出手,我就来了!” 三清殿弟子,抬手就是一抓,空中赫然凝聚滚石,朝屠大有头顶砸落。 “嗖!” 屠大有脚下飞快,闪开滚石,双手从袖口深处,合拢往前一斩。 气兵法当即发出,化作两米长的刀光,对着三清殿弟子当头斩落。 “轰!” 凝气成兵,丝毫不弱于精铁兵器,正中山岳符发出的光罩。 片刻后,刀光散去,对方毫发无伤。 “这样的攻击,你能发动几下?” 三清殿弟子,看准了,以屠大有初入二叠的法力,如此规模的刀光,最多能用两三次,就会法力枯竭,不战而败。 “爷爷能让你吃个饱!” 屠大有猛地吐气,一口气斩出第二道气兵刀光,仍旧朝着三清殿弟子斩去。 轰隆隆! 分明台上,又是鸡飞狗跳的动静。 “咳咳咳!” 尘埃落尽,三清殿弟子刚要开口,却看到屠大有再度发招。 不要命了,如此大招,怎么可能频繁使用? 他不理解,又不是深仇大恨,怎么一见面就用绝招,而且还不带喘气的? “气兵法!” 三清殿弟子,此刻处于山岳符状态,优点是防御,缺点是无法移动。 想要移动,必须撤去山岳符,等同浪费了这道符的法力,他实在舍不得。 第三道刀光落下,山岳符的光膜终于出现了裂纹。 三清殿弟子露出笑容,三记大招过去,你也该法力所剩无几了。 然而…… 屠大有咬破压在舌头下的水泡,里面的茶水喷溅而出,滋润干渴的咽喉。 用鱼泡装着点灵茶水,这是江千帆所传,相传是跑船人的秘法。 “咕咚!” 屠大有有了点灵茶水补充,法力迅速恢复,但他却不动声色。 “哈哈,你没有法力了!” 三清殿弟子,索性撤掉山岳符,反正经受三招气兵刀芒,光膜已摇摇欲坠,再也经受不住攻击了。 现在,该是他反击,一招制胜了。 雷火殿不过如此,弟子们稀松平常,完全不动脑子。 “嘿嘿!” 突然,对面屠大有咧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笑什么? 三清殿弟子生出疑问,就看到屠大有双手合并,斩出一道耀眼的气兵刀芒。 看样子,这道刀光,比先前三道更加耀眼明亮。 “啊,这不可能!” 三清殿弟子踉跄后退,背后响起‘小心’的提醒声,匆忙间,发动法术自保。 “天光镜!” 在他面前升起一道光幕,但事发突然,如何挡得住屠大有以逸待劳的一击。 气兵所化的刀光,瞬间将光幕斩成两半,命中三清殿弟子胸口。 “咚!” 三清殿弟子倒飞出去,落在后方的人群中,被同门接住,迅速送去医治伤势。 “赢了!” 雷火殿的弟子们,见状欢呼雀跃,又赢了一场。 从今年开始,两殿交手四十多场,雷火殿赢的次数,还不超过一只巴掌,算得上屈指可数。 正因如此,每次胜利都值得铭记。 分明台下,负责记录的师兄,快速运转毛笔,在胜负一览表上记载,“xx日,分明台上,雷火殿屠大有一胜。” “大有,有你的!” 三位舍友围到屠大有身旁,和其他同门庆祝起来。 屠大有觉得荣耀之极,却不免遗憾,因为王福并未在场,亲眼见到他取胜。 然而,只有他和几位舍友知道,若非有王福的点灵茶,自己根本赢不了。 他们却不知道,王福虽然没来,却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一面水镜上,清晰直播分明台的战况。 丁掌殿和王福,站在水镜前,静静看到屠大有获胜。 “这个屠大有,是你先前的舍友?” 丁掌殿没什么反应,入门弟子见的斗法,在他看来,就是蚂蚁打架。 今日,还是王福拉着他一同来观看。 “掌殿明鉴,我私底下赠予了些点灵茶,您看看,他们士气多高!” 丁掌殿若有所思,“若真如你所说!” 下一刻,王福拱手求情,“掌殿,我愿意献出一百斤下品灵茶,供应二间堂同门日常修行所用。” “一百斤,你发了笔大财啊!” 丁掌殿也微微吃惊,本以为王福最多弄到几十斤灵茶,看来远比自己想象更多。 “弟子希望,以掌殿的名义,分配给同门们!” 王福说出心中想法。 丁掌殿笑着看他,“你出钱,我得名,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只要为雷火殿好,我个人吃点亏,没什么!” “好,我答应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余波微澜 又过了些日子! 这天,袁授师、董授师几人,照例陪观主说话。 观主年纪大了,却极为关注后辈弟子的教导,隔些日子就要询问进度。 授师们事无巨细,都要向观主汇报,所以三清殿的教育气氛,也很是浓郁。 “……” 袁授师等人,各自负责不同方向的授学,比方说,袁授师传授符咒攻守、董授师传授易道术数,其他授师,也有风水看相、医学典仪等专业。 观主听得很仔细,双手放在腹前,掌心向上,坐姿很是放松。 在他面前,放着一杯热茶,仍有白气袅袅如烟,金黄色茶汤里,有几片金色叶子浮沉。 其他授师偶尔目光扫过,都羡慕不已,知道这是上品灵茶。 授师这个级别,虽然有定量点灵茶分配,却止步于中品灵茶,却无缘能享用上品灵茶。 至于传说中的极品灵茶,连观主都视为珍宝,若非有重要客人来访,都不肯自行享用。 平日里,泡一盏上品灵茶,已经是无上享受。 “情况便是这样!” 袁授师为众师之首,地位等同于三清殿的教导主任,最后发言当做总结。 观主听完,似无意问道,“听闻,最近分明台很热闹!” 袁授师心中一动,当即说道,“两殿弟子相互切磋,尚在可控范围,而且,都是入门弟子,对修行促进很大!” 言下之意,入门弟子切磋斗法,算不得什么大事。 观主听了点点头,正要谈些别的,旁边突然一人插嘴。 “观主,您提到这个,我倒有个新趣的事情告诉你。” 原来是欧阳授师,三清殿负责传丹器的授师,突然起身发言。 袁授师心中咯噔,这是要闹事儿啊! “你说!” 欧阳授师说道,“观主,您也知道,雷火殿的弟子么,资质平平,同届相比,总要逊色咱们三清殿!” 其他授师均默默点头,这不是常识么,往年入观的童子少年,资质最顶尖的都被三清殿选走,留给雷火殿的都是剩下的。 况且,两殿的师资力量也差别太大,久而久之,从雷火殿出来的弟子,比不上三清殿是常识。 然而…… “刚开始,分明台斗法,三清殿所向无敌,常战常胜、百无一败!” 欧阳授师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开始,近些日子,雷火殿竟然赶上来了。” “听闻前几日,陆续有三清殿弟子落败,到了昨天,竟出了个三连败!” 说到这里,有些后知后觉的授师吃惊,他们对分明台并不关注,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若偶尔有雷火殿弟子获胜,还可以算是个例,毕竟三清殿也有弱者,雷火殿也有顶尖,以弱对强输了很正常,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果真如欧阳授师所说,一旦雷火殿小规模反败为胜,背后的意义就值得深究了。 “可知道什么原因么?” 观主也不是老糊涂,知道欧阳授师当面说来,肯定有了后续的内容。 果不其然。 欧阳授师接着说道,“观主,还记得丁掌殿,前段日子大张旗鼓,为难袁授师么?” 这句话,让其他授师皱眉不已,打人不打脸呀! 须知,授师当中,这位欧阳授师品性最差,明面上严守戒律,暗地却养私宅、包小妾,私生子都有七八个,堪称道貌岸然的典型。 前些日子,欧阳授师还被弟子打了,结果无人同情,反而暗自叫好。 他当中提及丁掌殿痛打袁授师,这不是故意借人伤疤么? 有人甚至暗想,你大哥别说二哥了,人家好歹是被掌殿打了,你却被学生痛殴,脸丢到姥姥家了。 “呃,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观主问道。 “观主听我说!” 欧阳授师解释道,“这件事的起源,便是雷火殿二间堂有个弟子,私下授课,被严授师罚了!” 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严授师听了起身,“观主,确有此事!” “你坐下,坐下!” 观主朝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欧阳授师接着说道,“据我所知,那弟子虽然受罚,但雷火殿里,却将他制定的一套授学法子,原封不动执行下去。” “你是说,雷火殿弟子如飞猛进,原因便是这个!” 观主琢磨过来,“如此说来,雷火殿的这个弟子,嗯,约莫叫做王福的,的确很有本事啊!” 可是,欧阳授师提及王福,可不是为他说好话的。 “观主,若只有如此,倒还罢了!” 欧阳授师话锋一转,“雷火殿弟子在努力,资质摆在那里,如何能后发先至,追上我三清殿的弟子们?” “我听说,丁掌殿私自决定,分配了一百斤下品灵茶,供应二间堂的入门弟子。” 知道这句话,方才图穷匕见,道明真正目的。 下品灵茶是什么?鼓山和云阳观交易的战略物资,牢牢掌控在道观手中。 道观里,各部门的分配都有定额,一年消耗下来,每个人都是掐着叶片多日子,没有富裕的。 更何况,雷火殿的配额本来就少,各位高层还有亲传弟子要照顾,哪还有额外的灵茶,分配给最底层的入门弟子? 袁授师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看向欧阳授师,他要干什么? “观主,雷火殿这笔灵茶的来历蹊跷,我提议严查来历。” 咕咚! 袁授师甚至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总算明白了! 观主年事已高,沉迷修行,不怎么管理事务,云阳观大小事情,都归他的二弟子,也是副观主李云客代管。 而欧阳授师,虽然人品不行,却是李云客的心腹。 他负责的一块事务,就是点灵茶的出入库,是一项油水颇丰的肥差。 难怪,雷火殿内部分配灵茶,旁人都不知道,唯独被他先知道了。 事情明白了,欧阳授师,绝不容忍丁掌殿手中,多出一条点灵茶的渠道。 所以,他当着观主面前指出,严格审查这次的时间。 “这样啊!” 观主思索片刻,问欧阳授师,“你和云客说过吗?” 李云客身为副观主,是欧阳授师的上司,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越过他,上报观主本人的。 “说过了,但副观主说,丁掌殿的事情,他管不了,只有观主才能过问!” 其余授师,也都纷纷看向这边,等待观主的裁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鬼市 这一天,王福整装待发,离开鬼市。 为了保证轻装上路,珍贵的东西,比方说密典、点灵茶等,都放入灯火空间内。 他一大早,到客栈退了房钱,又到街上买了几样特产。 走在大街上,看到人鬼和平共处的场景,心知这一切都是假象。 只有在鬼市这片土地,才有这般荒诞怪异的情况存在,但凡出了鬼市,无论是在外界,亦或是鼓山内部,修行者和鬼物遇到,必定是拼个你死我活。 王福虽然没有卜算,却猜得出来,隆运鬼肯定在鬼市外等自己。 这次他和对方,是气运和气运的拼杀。 王福的命烛本钱,虽然没有对方丰厚,然而金手指赋予的燃运秘法,却能让他更好利用命烛的底蕴。 打个比方,工业国家和农业国家,在相同的gdp数据下,能调动的战争潜力,却是天差地别,真要打起来,就是虐菜。 没错,王福对运势的利用,就是工业水平的佼佼者。 “到什么地方去?” “出鬼市!” “站住,检查!” “……” 王福走到鬼市的出口,发现和入口不同,站了几头厉害的凶鬼看守。 这几头凶鬼,气息如百炼精钢,让人看着就觉得眼疼,绝对是战力强大的精锐存在。 带头的,是一头积年老凶鬼,他坐在旁边眯着眼睛。 “夜叉!” 夜叉,鬼中善战的精锐,属于战士的封号。 凡是以夜叉冠名的,都是大夜叉麾下的精锐心腹,难怪被安排检查鬼市出口。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严禁有人夹带灵茶外出。 外出的,有人也有鬼,无一例外,都要接受检查。 “过来!” 其中一头夜叉,指着人群中一位修行者。 修行者笑了两声,走到夜叉面前,“有何指教?” 夜叉抬起鬼爪,蹭弹出一根弯弯长长的指甲,如同乌黑锋利的匕首,对着他肚子划下去。 血光四溅! 修行者的肚子里,竟然藏着一包茶叶,油皮包裹还沾着血。 王福看得眼皮子直跳,我x,眼熟的操作啊! “给我弄下去!” 修行者拼命哀求,但还是被几头夜叉带走,再无半点音讯。 排队等待检查的人或鬼,都有些噤若寒蝉,甚至有从远处靠近的行人,见状转身就走,应该是要扔什么东西。 “都听到了,灵茶一片叶子都带不出去,违令者,杀!” 这位夜叉举着沾血的茶包,杀气腾腾环视四周。 王福却盯着他脖子,心想用宫灯发出五头恶鬼,再加上自己手上的五帝钱,应该能灭杀这头凶鬼级别的夜叉。 然而,对方也不是单枪匹马,身旁还有同伴,更别提还有积年老凶鬼坐镇。 脚下更是鬼市,山中鬼物的地盘,正要撕破脸皮动手,或许能赢一两场,但对方有源源不绝的援兵,弄到最后肯定走不了。 罢了,老实接受检查吧! “站住!” 终于轮到王福,对面的夜叉皱眉,“匿形符?” “藏人,但不藏东西!” 王福言简意赅,匿形符能隐藏人的形体特征,却藏不住一片叶子。 “让我检查一下!” 对面的夜叉,鼻子瞬间膨胀,对着王福身上嗅了几遍,然后点头放行。 “走吧!” 有惊无险。 王福面无表情,走过关卡,听到有人在背后交谈。 “哎,刚才那个人,不是隆运鬼一直吵着要找的么?” “我也看出来了,但隆运鬼的事情,你想管?” “呸!” “那就当不知道!” 看来,隆运鬼在鬼市的人缘也不是太好,连夜叉们都看不上他。 王福走出鬼市,运起法眼,却看到陌生的环境。 合着,出口和入口,都不是一个地方。 而且,在他前面走出的修行者和鬼物们,也都消失不见。 “随机传送?” 王福脑子跳出这个词儿,要不要这么高级!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哪还有鬼市的存在,就是一片荒凉的土地,野草迎风摇晃。 这种情况下,隆运鬼还能堵到自己,真就凭运气呗! 果不其然…… “哈哈哈,你果然出来了!” 王福刚走了几步,对面传来难听的怪笑声,这些天见多了,连声音都变得熟悉起来,隆运鬼。 荒凉无人的野外,脚步声接近,如鼓点打在心口。 隆运鬼出现了,他睁开额头两只眼珠,含笑打量王福,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你!” “有何贵干?” 王福心知肚明,对方运气实在太好,自己乔装打扮三次,都被对方一次不拉撞见。 隆运鬼,是他生平遇到,第一位气运好得吓人的存在。 与此同时,他心中升起一股浓浓战意。 拼运气,这回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正所谓‘人中王福、鬼中隆运’,看看是谁高谁低? “小子,别啰嗦,我劫财害命来的!” 隆运鬼坦诚开口,也不搞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王福心想,就等你这句话了。 下一刻,他将六角宫灯扣在掌心,神情戒备看着对面隆运鬼。 “嘿嘿,别乱动,动的越快,死得越快。” 隆运鬼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笑眯眯看着王福。 “信你才怪!” 王福宫灯为引子,瞬间引燃十张明光符,强光升起,照射周围如同白昼。 明光符,天生克制一切鬼物。 隆运鬼眯起双眼,突然周围丛林一阵晃动,漫天鸟雀扑棱翅膀,拼命往外窜。 顷刻间,鸟雀化作一片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明光符所化的强光,被蜂拥而至的鸟雀遮住,威力大打折扣。 好家伙! 王福回过味儿来,当初在山上对抗老鬼的局势,如今完全翻转过来。 “哈哈哈!” 隆运鬼大笑一声,掏出一柄铁骨朵,朝王福劈头概念砸落。 王福朝脚下一指,风行术当场发动,就要闪开攻击。 下一刻,脚底打滑,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毫无悬念,铁骨朵打在身上,放出铿锵声响。 “比石头还硬!” 这是隆运鬼命中的手感。 幸亏,王福早已发动一张山岳符,提前布置防御。 毕竟,面对运气滔天的敌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下一刻…… 王福脚下一空,地面突然破开大洞,让他陡然陷下去。 要命的是,不是全身落入洞中,腰部以下埋住了,上半身还露在外面,直接进退不得,承受隆运鬼的攻击。 第一百四十章 渐息 云阳观中,无人不知,丁掌殿身份超然。 这位雷火殿掌殿,公认观主之下第二人,战力无双。 此人性格狂傲、目无余子,除了观主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 袁授师在三清殿,地位也不低,结果被他追着打,连还手都不能,后来观主劝架,也只能吃个哑巴亏,答应不追究。 几位授师都知道为什么? 云阳观,传承自三清一脉,之所以有雷火殿这个异类,还不是为了丁掌殿破例的? 真实情况是,先有丁掌殿,然后才有雷火殿。 观主为了拉丁掌殿进来,特地在三清殿之外,设立雷火殿,供他开枝散叶,将五帝传承发扬光大。 如此厚爱,谁人能及? 这些年来,因为丁掌殿的行事风格,许多人没少告状,结果都没用。 然而,众人不得不承认,欧阳授师挑了个好话题。 点灵茶,事关鼓山一方,连带着云阳观内部稳定,牵涉到极为敏感的事情,绝对是大杀器。 “唔,这样啊!” 观主皱起白眉,若有所思。 “观主,此事不可不查,只要你下令,我们立刻去雷火殿严查!” 欧阳授师迫不及待。 袁授师见状,心中不满,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正不怕丁鹏揍你么? “唔,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观主突然开口了。 欧阳授师如遭雷击,怎么能算了,自己这一番苦心,岂不是泡汤了? “观主,事关重大啊!” 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弄个血谏,目光来回寻找,那根柱子有棱角,能磕破头见血。 观主却呵呵笑道,“点灵茶的事情,丁掌殿已经和我说过了,老夫也答应了!” 啥? 袁授师等一众授师,泛起了迷糊,丁掌殿出手这么快,堵死了其他人发难的路子,这还是记忆中那个莽夫么? “丁掌殿近来打通路子,进了一批点灵茶,他和我说不敢独享,自己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分给弟子们,鼓励他们好生修行!” 观主乐呵呵端起茶杯,便喝边说,“我一想这是好事儿,就答应了!” 一旁的董授师,心头一动,目光落在茶杯中,几片浮沉的金叶子,上品灵茶啊! 怪不得,这就是丁鹏的贿赂! 观主吃人嘴软,难怪大力维护! 没辙了! 他看向欧阳授师,目光带着同情,你有心计,别人也不缺啊! 丁掌殿提前打个招呼,又献了上品灵茶买通观主,而且灵茶的使用也光明正大,鼓励弟子修行的积极性,啧啧! 貌似这一举一动,全然不像丁鹏的风格,应该是遇到高人指点了。 嘿嘿! 观主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和众人说道, “点灵茶,有益于主张修行,你我都知道。” “道观按额分配,不是限制使用,而是实在不富裕,关键就是,鼓山中一群鬼物盘踞茶山,掐死出茶的数量和品级。” 他指着自己,不满道,“我身为堂堂云阳观主人,想喝口极品灵茶不过分吧?” “结果呢,那帮鬼物够绝,叶子拦在树上也不摘,每年就送出来几斤,连喂鸟都不够!” “你们平时都说灵茶不够,我也知道,但谁要是有办法,自己弄来茶叶,就是你们的本事,随便分配使用!” 听到这里,袁授师带头发言,“我等无能!” “没说你!” 观主抬抬手,“你们总觉得我偏心丁鹏,但这些年来,人家雷火殿够委屈了,我是三清殿的老祖宗,屁股坐在你们这边没问题。” “但是,人家想要自力更生,总不能拦着!” “偌大一个云阳观,总不能落得最后要分家的地步吧!” 一众人被数落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授师,更是涨红了脸,心想棋差一着,没想丁掌殿提前布局,让他所有谋划落空。 这莽夫,什么时候动脑子了? “好了,点灵茶的事情,你们不要再议论了。” 观主最后的话,算是一锤定音,给事情定性了。 有时候,官方给出结论了,但下面的传言,却是越演越烈。 分明台的战况反转,授师们虽然吃惊,最多是觉得,入门弟子们疏于修行,应该从严抓一抓了。 可是,入门弟子们,各种想法都冒头了。 “你说,雷火殿哪来这么多灵茶呢?” 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们,羡慕之余感觉吃惊,都相互询问情况。 那些落败的弟子,也找到理由了,自己没喝过点灵茶,难怪打不过。 “一百斤呐,岂不是人人都能分到?” 入门弟子们听了,各有心思,有的心思灵活的,早已偷偷找雷火殿的相识旧友,挖空心思打听来源。 可惜,雷火殿里,其他弟子也都不明内情。 王福的三位舍友,得了五斤灵茶,谨慎得像是屯粮的耗子,等到夜深人静不见光时,才敢偷偷泡点水喝喝,平时都藏着不敢拿出来。 至于丁掌殿‘一百斤’的大手笔,没人会联想到王福身上,包括他三位舍友。 三清殿这边,感受到紧迫感,虽然眼下还没有征兆,但身后的万年老二开始奋发,万一在他们这届追上来,大家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入门弟子们,几乎能预见授师们的雷霆之怒,想到就遍体生寒! 也有个别心思的,全然不随大流,闷头修行。 …… “嘿嘿,我自有奇遇在身,别说区区雷火殿,三清殿的同届,也都不是我的对手!” 一位少年弟子,盘坐在院子里修行,口鼻吐纳间,云雾缭绕,闪烁点点金星,气息也一波波高涨起来。 “点灵茶算什么?” “我有异宝沧海鹤壁,可存储十倍法力,无缝流转,点灵茶能做到么?” “除此以外,还有惊鹤无量息,瞬间爆发法力,出手如山崩海啸,远超同等境界,谁人能挡?” 他修行时,体内法力缓缓流动,聚集到胸口,最终汇入一枚泛着波纹的玉璧上,玉璧雕琢振翅欲飞的仙鹤,光芒流转,栩栩如生。 “什么储含光、易无涯,都是平庸之辈。” “唯我杨枯,才是未来的天师之资!” 这位名为杨枯的少年,眉宇间野心勃勃,气息越发高涨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恶斗 太不讲理了。 王福心想,好端端的地面,怎么就突然露出洞口? 他卡在地洞内,上下不得,一身本领施展不开。 “哈哈哈!” 隆运鬼笑得开心极了,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剧情,接下来就是一棍子敲死,直接在尸体上搜刮战利品。 太容易,也太简单了! 他的运气,一直这么好,同等级别的恶鬼或修行者,总有各种意外,让对方饮恨当场。 “死!” 隆运鬼的铁骨朵,化作一道黑影,正中王福头顶天灵。 咚! 铁骨罗落在地上,砸得泥土飞溅,当场凹下巨大的土坑。 最后关头,王福成功脱身,命烛燃烧两寸,落下几颗厄运蜡烛。 没办法,唯有在运气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能凭借实力取胜。 “接下来,就是拼实力了!” 王福靠着燃烧气运,短暂获得与隆运鬼并驾齐驱的运道,法力源源不断,输入宫灯当中。 刷刷刷! 一道道鬼头投影落地,蠕动几下,便气球般升空。 “去!” 王福朝隆运鬼一指,五颗鬼头嗖嗖飞过去。 隆运鬼见到其中三颗鬼头,熟悉感油然而生,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现在猜到了?晚了!” 王福冷冷说道,专心操纵五颗鬼头分进合击,一举罩住隆运鬼的身躯。 “我变!” 隆运鬼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场化作一团漩涡气流,就要从五颗鬼头的缝隙逃走。 然而…… 五颗鬼头猛地咆哮,竟然彼此连成一线,彻底将隆运鬼堵在里头。 唯有鬼物,才能天然克制鬼物,这句话半点不假。 五个恶鬼级别的鬼头,联手起来,的确将隆运鬼吃得死死的。 “灭了他!”, 王福此番吐气扬眉,催促五鬼下手,将隆运鬼瓜分干净。 五颗鬼头像是饥饿许久,迫不及待一拥而上,拼命撕咬隆运鬼,纵然是气流状态,也逃不过一张张血盆大口。 “啊!” 隆运鬼遭受围攻,面临烟消云散的下场,吃痛不过,拼命叫唤起来。 接下来…… 王福眼皮子一跳,见到隆运鬼的命烛燃烧加剧,瞬间减少了几寸。 这不是燃运秘法,而是面临生死威胁,本能消耗气运,延长寿命。 果然,隆运鬼不是这么好消灭的。 死到临头,庞大的气运会自发消耗护主,这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往往会跳崖不死、获得秘技,遭受围攻追杀,往往能险死还生,而且武功暴涨的原因。 “抱歉,我才是主角!” 王福心道,隆运鬼啊隆运鬼,先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就罢了,如今大家见面了,可不能让你继续存活了。 否则,我这独一号的男主角,岂不是要被你抢去风头? 隆运鬼,猛地消耗一波气运,陡然间爆发。 轰! 旁边一座高峰,陡然间崩塌,无数碎石雨点般落下,更有房屋大的巨石,沿着山坡滚滚落下。 好巧不巧的是,几乎所有的余波,都是冲着王福来的。 “又来了!” 王福急忙召回五鬼,挡在身前,弹飞一颗颗飞石。 紧接着,几颗磨盘大的岩石,滚动着朝他碾压过来。 “拔岳!” 王福调动山岳符的力量,对着几颗岩石连连抬手,虚空生出无形丝线,抛沙袋般将岩石接连扔上天。 饶是他应对的快,还是被拳头大的石块擦中,皮肤都淤青了。 对面的隆运鬼再度发动攻击,口中呼喝这,“你竟然封印驱使恶鬼,这绝不是本地的路数,说,你究竟什么来头?” 五颗恶鬼级别的鬼头,让隆运鬼很是忌惮,若非天生大气运,他绝对抵挡不住五鬼围攻。 “鬼才愿意告诉你!” 王福冷笑着,挥动宫灯,五颗鬼头中,最高大魁梧的那头,陡然落地旋转,化作小山般的庞大体型。 “大力神通鬼!” 这是王福幻化的第三头恶鬼,体型壮硕如山,别的神通没有,就是力大无穷,根本没有尽头。 鼓山的大夜叉中,就有一头神力大夜叉,种族是大力神通鬼。 其他四鬼缩回屏风,唯独这头大力神通鬼,落地长出手脚,开始捡起滚到脚下的岩石,朝着隆运鬼投掷。 嗖嗖! 岩石凌空而至,逼得隆运鬼不停挥舞铁骨朵,将其逐一敲碎。 王福呵呵冷笑,他也看出来,生死相斗,运气虽然重要,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隆运鬼,之前走的太顺了,仅凭运气就能灭杀仇敌,哪里还有心思锻炼生死拼杀的技能。 结果呢,他如今碰到王福,既然运气无法形成绝对压制,剩下就只能硬碰硬了。 这不,被打得手忙脚乱。 隆运鬼咆哮一声,扔下铁骨朵,再度散成气流,企图绕开大力神通鬼,转而攻击王福。 王福晃动宫灯,大力神通鬼也散开,剩下四鬼与其会合,开始围攻化成气流的隆运鬼。 一时间,隆运鬼再度陷入重围,被五鬼拼命撕咬,所化气流缩小了一圈。 生死关头,白色命烛再度缩短,只剩下了一尺四寸,还比王福短一寸。 轰隆隆! 头顶一道闪电,闪烁周遭明亮无比,震得在场鬼物都晃动两下,险些散架。 五鬼首当其冲,受创不轻,隆运鬼反而趁机逃出重围。 气运加持下,他不仅没被雷电重创,反而能逃脱五鬼围攻,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 “呼呼!” 隆运鬼无比庆幸,接连几次遇到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再看对面的敌人,已经黔驴技穷,五头恶鬼遭遇重创,还能拿出什么底牌! 他无比坚信,只要喘息片刻,恢复少许力量,就能出手将王福灭杀。 “这样啊!” 王福轻叹口气,将五鬼收入屏风,宫灯缩小放入袖口。 然后,他从另一只袖口,取出中级法器五帝钱。 “呃!” 隆运鬼表情凝固了。 法力输入五帝钱内,激发雷殛符的烙印,滋滋滋电流窜起,周围空气散发烧焦的气味。 “这,这,这……” 隆运鬼越发感觉不妙,雷霆天生克制阴鬼,不光先前五鬼畏惧,就连他也不敢硬扛。 “你是云阳观雷火殿的人!” 他大声叫道,“我们鼓山和云阳观有约定,不可相互仇杀,挑起争端,你……” “想多了!” 王福轻描淡写道,“我说过自己是云阳观的么,法器是我捡的,我路过此地不行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交换生 茶室内! 丁掌殿和王福二人独处,正专心盯着陶罐翻滚的水花,咕咚咚直冒泡。 他们在泡茶,当然了,是王福带来的茶叶。 自从王福阔气开口,一出手就是上百斤点灵茶,丁掌殿就知道,这小子肥到骨头里。 经过一番软硬兼施的敲诈,这句划掉,应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王福又交出两百斤下品灵茶,五十斤中品灵茶,方才堵住丁掌殿的嘴。 事后,丁掌殿可能觉得理亏,特地请王福喝茶,呃,还是王福的茶叶。 “王福啊,你还年轻,不懂茶。” “点灵茶出自鼓山,要泡出味道,还需以鼓山的山泉煮沸冲泡。” 王福暗自摇头,正经的年轻人谁喝茶,我们一般都是泡枸杞的。 “还有,茶汤的色泽,也有讲究,泡的时间短了色浅,味道出不来,泡的时间长了,茶香就坏了,品不出味道。” 丁掌殿摇头晃脑,将沸腾的山泉,浇在茶碗中的茶叶,叶子以肉眼可见速度泡软,顺着上升的水线漂浮起来。 茶香一下子就浸出来,遍室生香! “好茶。” 王福由衷感叹,喝茶就是需要仪式感,才能品出味道。 他先前喝茶,充其量是牛嚼牡丹,都是可乐式痛饮,糟蹋了好东西。 “请!” 丁掌殿斟了两杯茶,端起一杯送到王福面前。 他哪敢接,急忙起身双手端好,“掌殿……” “坐下!” 丁掌殿端茶喝水,招呼王福做好,“这次的事情,观主已经和我说了,没事了。” 没事就好! 王福在心里嘀咕,点灵茶是从鬼市带出来,但想要光明正大花销,还是需要官方背书,现在这最重要的环节,也托丁掌殿的关系搞定。 “你说的不错,三清殿果然有人想趁机发难,幸亏我出手及时。” 丁掌殿沾沾自喜,全然忘了当初是谁手把手叫他,如何跟观主交代。 “王福,你说的没错,观主果然没有计较。” 王福点点头,“还是掌殿有面子,观主都要听你的。” “那可是……” 丁掌殿似乎被激起谈性,和王福说道,“想当年,我和观主并肩作战,扫荡十方鬼部……” 这一开口,滔滔不绝,不知不觉半壶茶就喝完了…… “呃!” 王福有心提醒,但想到今天是喝茶,本来就是为了消磨时间,便安心坐好。 “对了,王福,观主也提起你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王福精神为之一振,这是上达天听了! “观主说了,你在雷火殿的入门弟子中是去年最拔尖的。” 丁掌殿顿了顿,“现在有个好机会,让你去三清殿深造。” 啥! 王福瞪大双眼,让我过户到三清殿,丁掌殿,这个你都能接受? 还有,我为雷火殿流血流汗,把三清殿得罪个遍,就这样让我过去,不怕那帮人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是吧,你就没替我说句好话?这么做也太不厚道啦。 “丁掌殿,具体是什么章程?” 王福定了定心神,镇定问道。 丁掌殿说出话后,一定观察王福反应,见他表情如古井无波,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大将风度、遇变不惊。 “王福,观主也知道你在二间堂的事情,提及三清殿的弟子,这些年来懈怠之风渐起,就想着让你过去,刺激一下。” 明白了,鲶鱼效应,我就是那条鲶鱼。 王福汗都下来了,可是,挤在沙丁鱼船舱里的鲶鱼,最后是要被丢掉,归根结底,人家只要沙丁鱼,鲶鱼只是消耗品。 掌殿,你不能这么对我! 王福要开口,就听到丁掌殿说道,“作为奖励,你可以学习三清殿的诸多法术。” 王福立刻抓住要点,“核心秘法也包括在内?” “咳咳咳,当然没有。” 丁掌殿看他,想什么呢? 三清殿核心秘法,非嫡传不能学,凭我和观主的交情都没想过染指,更何况你一个雷火殿的小辈? “那就是明光符、山岳符之类的?” “不错!” 王福提出疑问,“可是,这些我在雷火殿也能学!” “毕竟教的不一样。” 丁掌殿劝说道,“实话跟你说,三清殿的授师们,虽然打架不怎么样,但教东西还是有两手。” 接着,他又和王福解释,原来三清殿人手富余,多半授师都是专门负责教学,不像雷火殿这边兼职太多,经常见不到人影。 像鲁授师这样的,在三清殿就是战斗人员,根本不会来传授课程。 “而且,三清殿许多优秀弟子,没见识过雷火殿的厉害,你这次过去,正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丁掌殿的语气,带着淡淡诱惑。 好吧,王福有些心动了。 “王福,你也别担心,为防三清殿耍小动作,我提出了交换弟子的建议,他们的储含光也来雷火殿学习一段时间。” 这个好,交换生制度,互换人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王福还能拒绝么,“掌殿,我听你的。” 丁掌殿表情突然惆怅起来,对王福语重心长说道,“王福,到了三清殿,别畏畏缩缩,平日如何就如何,让他们瞧瞧我雷火殿头名的精气神。” 王福重重点头,“我不会给雷火殿丢脸。” “嗯,让我考校下,你最近的守灯法修行如何?” 丁掌殿依依不舍的神情,像极了老父亲面对即将出嫁的女儿。 王福忍不住打个冷战,专心演示守灯法。 “王福,你记住,我雷火殿的传承,核心就是守灯法,什么风火雷,都是从一盏心灯演变而来。” “符咒法术,都是细枝末节,守灯法才是根本。” “换句话说,守灯法根基扎实,法术威力自然水涨船高。” 这番话中的道理,王福极为赞同,听得连连点头。 毕竟,修行守灯法这段日子,他先前练成的符咒法术,都突飞猛进,已经有好几手可以瞬间发动,足以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王福手中,还有中级法器五帝钱。 仅凭这些底气,王福也不怕去三清殿走一趟,不服就干,谁怕谁来! 将为兵之胆,跟着丁掌殿这样的老大,注定不能怂。 “嘿嘿,三清殿,你们若敢把我当鲶鱼,我把你们弄成罐头。” 第一百三十章 运盖一头 想得美! 你杀人劫财,想出手便肆无忌惮,一见势头不妙,就翻出什么和平约定,想让我住手? 啊呸! 长得丑想得美,说的就是你这鬼! 王福掂量手中五帝钱,放出一道碗口粗雷霆,滋啦飞出几十米外。 “打不中我,打不中我!” 隆运鬼内心默默祈祷。 果然…… 雷霆略微偏了偏,击中隆运鬼身侧几米外的大树,直接燃起巨大的火炬。 这失手有些过分呐! 王福平时演练,发动雷殛符,能精准击中三十米外的铜钱,不可能偏差这么大。 唯有一个解释,隆运鬼的气运,仍在庇护他。 “你的雷霆再厉害,岂能击中我?” 隆运鬼心中畅快,他就是这么运气好,你就算再强,也打不中我,杀不了我。 王福默不作声,又是一道雷霆窜出。 你气运是强,却不是无穷无尽,我就这么一寸寸,耗尽你的气运,等到你的命烛长度,稳稳遭到我的压制,就离死不远了。 论对命烛的掌控程度,隆运鬼远不及王福,他的狂妄自大,早就为自己埋藏了祸根,此刻正疯狂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接下来的场面,王福成功演绎了,什么叫人体描边大师。 雷霆左右偏折,每每和隆运鬼擦肩而过,可就是打不中。 周围被雷霆,打得树木断折、枯草燃烧、岩石破碎,地面焦痕斑斑、坑坑洼洼,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隆运鬼,仍旧安然无恙,不时叫嚣着,“再来,再来!” 王福冷笑不已,刚才一波燃烧气运,获得的庇护,差不多快用完了。 “裂格组符法!” 王福双手握住五帝钱,一道道雷殛符的幻影钻出,共计八道,在龟壳光纹的结构中叠加组合。 几口气的功夫,已经有八道雷殛符的力量叠加压缩。 “是时候了!” 嗖! 前所未有的耀眼雷光,平地升起,朝隆运鬼呼啸而去。 隆运鬼被压制得窒息,感受到末日来临的征兆,与此同时,体内的命烛迅速燃烧,又缩短了二寸、三寸…… 八道雷殛符,不是分散爆发,而是以裂格组符法的方式,将力量叠加压缩,一次性爆发出来。 隆运鬼大叫一声,“啊!” 雷霆轰炸下,他逆天气运再度发作,周围无处不在的雷霆,没有伤及分毫,反而因为带起的气浪,将隆运鬼高高抛飞,远远扔出去。 “扑通!” 隆运鬼从地上起身,摸摸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得意大笑起来,“纵然你发动绝招,我还是死不了。” 然而…… 王福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隆运鬼,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隆运鬼不明所以,只以为王福故弄玄虚。 当然是准备受死了! 王福已经看到,在自己猛攻下,好几次将隆运鬼逼入绝境,面临生死难关。 隆运鬼的本能,透支燃烧气运,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然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和王福的可控消耗不同,隆运鬼对气运的透支,都是无意识下的本能,消耗太大。 迄今为止,他原本两尺长的命烛,只剩下一半,也就是一尺出头。 而王福,仍保持一尺五寸的长度。 局面已经反过来了,现如今,是王福保持对他的优势碾压。 “殛!” 王福抛出五帝钱,雷霆没有飞出,而是裹着五枚铜钱,化作五团球形闪电。 “这样也想打中我?” 隆运鬼见铜钱来势,远不比先前的雷霆迅速,连躲都懒得多,直接站在原地,等着铜钱因为意外接连落地。 但是…… 现实让他失望了。 “啊!” 三颗铜钱,不分先后打中隆运鬼,深深嵌入体内。 “至少,还落空了两颗,我运气不差。” 隆运鬼刚萌生这个念头,落空的两枚铜钱,竟然撞在山石上反弹,从背后打入体内。 五帝钱,一颗不落,都打入隆运鬼体内 “这不对啊!” 隆运鬼心中好奇,但耳边响起的滋滋电流声,在提醒他,铜钱上的雷霆要爆开了。 一旦五帝钱上的雷霆在体内爆开,隆运鬼必死无疑。 白色命烛在此燃烧,庞大气运降临。 隆运鬼在紧要关头,及时散成气流,逃过雷霆爆炸的余波。 为之付出的代价,就是命火蜡烛,已经缩短到六七寸了,放在普通人鬼中,也算是垫底的存在。 王福嘴角含着微笑,知道就算换来一个普通的修行者,就能手拿把掐,顺利将隆运鬼灭杀。 因为,眼前的隆运鬼,已经再无庞大气运,反而成了‘衰运鬼’。 “情况不妙,还是跑吧!” 隆运鬼也察觉不祥,转身就要飞走,背后响起王福的声音 “五鬼,出来进补了。” 屏风上的五鬼,先前被雷霆震慑,元气大伤,此刻还在默默恢复。 王福运转宫灯,将几个投影放出,鬼头飞出,追上隆运鬼。 “不可能追上我!” 隆运鬼很有信心,此刻五鬼元气大伤,绝无可能追上他。 然而…… 如今,他成了运气最不好的那个。 “啊这是什么?” 飞掠过一片平地,刚才山峰崩塌时,几块凸起的岩石摇摇欲坠,始终没有落下。 恰巧是隆运鬼经过时,岩石瞬间开裂,千斤压顶般落下,正中隆运鬼所化的气流。 当场压个四分五裂,好不容易聚起来,五鬼已经追上来了。 “啊不!” 五鬼饥渴已久,对着隆运鬼一拥而上,撕扯咀嚼声不绝于耳。 最终,那根白色命烛,熄灭了。 王福松了口气,各种手段加起来,总算拼掉隆运鬼。 再看自己的命火蜡烛,陡然暴增五寸,增长为两尺长,已经和先前的隆运鬼没有两样。 然而,王福却知道,自己和隆运鬼不同。 隆运鬼对运势的运用,全都出自本能,消耗全然没有节制,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王福呢,不仅能看到命火蜡烛,更能控制运势的消耗。 这次,他靠着实力翻盘,面临危险关头,仍然没有燃烧气运,逼迫隆运鬼不断消耗运道,最终反压对方一头,熬到最终胜利。 “走路遇到宝贝,仇人意外身亡,这些事情看似心想事成,实则是消耗自身运道为代价,后患不小!” 王福无比坚信,当初的隆运鬼,肯定不止两尺长,结果在无限制的挥霍下,落得如今的下场。 自己,一定要记住隆运鬼的教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清殿留学 三清殿和雷火殿交换弟子,本就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儿。 这件事情也瞒不住,二间堂很快知道了,不少同门为王福担忧,想着他这一去,不知会受到多少刁难。 几位舍友更是舍不得,不停抱怨,为什么丁掌殿没顶住上面的决策。 王福却知道内情,安慰了几位旧友,就收拾好前往三清殿。 前往三清殿路上,他恰好遇到储含光,看方向去雷火殿的,二人对了个眼神,包含的意思若是脑补下来,足够水个几千字。 你去雷火殿,我去三清殿,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王福平时在雷火殿区域活动,也不怎么前往三清殿,这回踏足其上,才真切感受到,三清殿真大。 或者说,三清殿才是云阳观的嫡系。 传闻,云阳观本就是三清传承,之所以增添雷火殿,还是看在丁掌殿面子上。 现在看来,这个传闻一点不假,打个比方,雷火殿的地位,就相当于艺术学院特设的理工科,难怪各种资源都紧着三清殿供应和倾斜。 恐怕,在三清殿的弟子眼中,雷火殿就是蹭福利的外人,985、211重点院校中的挂牌专科学院,大家压根不是一路人。 可想而知,三清殿一行,实在不太乐观。 “嗡!” 三清殿的二间堂,地方更大,设施更齐全,看着都不是一个级别。 王福刚踏入其中,耳边的喧嚣声,陡然间停了。 所有好奇的目光,都落在王福身上,他扫视几周,发现几个眼熟的面孔,是先前见过的。 王福直接挑了个蒲团坐下,然后周围几米内的三清殿弟子,急忙起身让开,瞬间清空了一大块。 小样儿! 王福也不在意,直接做好闭目养神。 他凶名在外,这里又是二间堂,授师随时到来,周围三清殿弟子虽多,却也无法敢上前挑衅。 “袁授师来了! 王福睁开双眼,和他猜的分毫不差,第一堂课,果然是袁授师出面。 他早已打听过,三清殿的授师中,以袁授师为首。 所以,自己这个交换生来的第一天,必然是袁授师出面,莫定基调,其他授师跟着后面行事。 “人都来齐了。” 袁授师点名完毕,目光落在王福身上,见他身边空荡荡,忍不住皱眉,这帮入门弟子器量狭隘,怎么回事? “大家都听好了,接下来半年,雷火殿弟子王福,会在三清殿学习。” “这段事情,你们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同门,互助友爱,不得寻衅滋事。” 实际上,袁授师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怎么可能没有冲突呢? 他甚至能看到,许多弟子眼中,跃跃欲试的凶光,显然等授师离开,就要找王福的麻烦。 这里是三清殿,雷火殿的长辈们可管不到。 “一帮肤浅的蠢货!” 二间堂最角落的地方,几乎靠近门槛,乃是资格最浅的弟子。 这帮弟子身份特殊,今年还未招生,但他们由于各种关系,已经提前进入三清殿,属于学前插班。 其中,就有那名‘杨枯’,他睁眼看向王福,微微吃了一惊。 “此人身上,竟也藏着秘密,他呼吸吐纳的本领,若是被我夺来,融入惊鹤无量息,必定能融会贯通,更上一层楼。” 杨枯极力睁开‘天眼’,还想看到更多秘密。 他是以天赋惊人的原因,特招进入三清殿,但无人知晓,他藏着众多秘密。 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杨枯天生开眼,属于万中无一的天眼,能分阴阳、辨鬼神,属于天生的修道种子。 其他人都对王福冷眼有加,唯独他以天眼,看出王福底蕴深厚,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所以,他胆敢在二间堂上,睁开天眼偷窥王福。 然而…… “嗯?” 王福的心灯,陡然传出预警,有人在窥探他。 下一刻,王福转向某个角落,正是杨枯所在方位。 “不可能,他在怎么会发现我?” 杨枯看到王福目光,仍心存侥幸,迅速闭上天眼,以为可以藏匿无形。 但是,王福看人,又不止法眼。 “那个弟子?” 王福扫视一圈,其他弟子都没什么特别,反而是杨枯,命火蜡烛长约一尺三寸,属于常人中的佼佼者。 他没有灭杀隆运鬼前,也就是这个水平。 “又是天命之子!” 王福在内心调侃道。 先前的隆运鬼,包括这位陌生弟子,往往是大气运加身,属于走路能踢到金元宝、跳崖不死还能捡到绝世秘籍,仇人女儿上赶着倒贴,天才地宝活了上万年就等着他采摘…… 这样的人,与之为敌是最头疼的事情,打不死、杀不绝,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又如超级赛亚人越揍越强,冷不丁就爆种变身,老银币遇上了都得阴沟翻船。 三清殿,真是人才济济啊! 王福默不作声,对方偷窥自己,显然是来者不善。 罢了,一时半会查不出所以然,好在日子还长着,有大把时间慢慢玩儿。 王福挪开目光后,杨枯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危机一过,他又开始盘算,如何能从王福身上,抢到对他大有好处的吐纳功法。 好吧,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杨枯这一贪念泛起,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波澜。 “各位弟子,今天传授符咒法术的运用诀窍,咱们就以明光符、山岳符为例子。” 袁授师说到这里,看向王福,“王福,这两样符咒,你可曾学会?” 他这是重点关照,生怕王福跟不上节奏。 “大约会一些。” 王福这是谦虚了,何止是学,简直是精通。 三清殿这两种入门符咒,对付鬼物不要太好用,他是舍不得荒废了。 习得守灯法后,又开始着手精简施法步骤,已经能瞬发明光符了。 “学过就好,这两种符咒,是三清殿的入门根基,万般变化都在其中,绝不可轻视。”袁授师开始讲解道。 “三清者,乃是天地本源清气,一气化三清,充塞天地宇宙,茫茫荡荡,无边无际。” “上……可接日月星辰,承三光之明;下……可达山岳河流,载河岳之重。” “浩然充沛、至大无形、万象森罗。” “此为三清根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度厄经 王福低头沉思的时候,五鬼已吃尽隆运鬼,陆续返回。 “吃饱了,回来!” 王福运转宫灯,就要将五鬼收入屏风,却发现不对。 “呜呜呜!” 其中一颗鬼头叼着什么,献宝似的送到王福面前。 这是一张发黄的纸张,从篇幅来看,并非书籍中的残页,反倒像是……卷子。 年代久远,纸面泛黄,表面仍残留丝丝缕缕的鬼气。 “哪儿来的?” 王福吃惊问道,从五鬼出得到答案,原来,纸张从隆运鬼身上得到。 隆运鬼被瓜分完,只剩下这张卷子篇幅的纸张。 《太上灵宝天尊说禳灾度厄经》! 原来,这才是隆运鬼的好运来源。 王福如获至宝,抓着这张经文,迅速阅读起来。 这片经文,不是什么修行功夫,使用也很简单,无论是放声诵读,还是心中默念,均有消灾解厄的作用。 “度厄?” 王福眼珠子不动了,若真如此,这篇经文对他来说,堪称是天作之合。 先前,为了让隆运鬼入彀,王福消耗所有的厄运蜡珠,自己的命火蜡烛也染上一层黑气。 为了获胜,王福一直压制命火燃烧,企图等战后爆发,承受一连串的厄运。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尔时,天尊在……” 王福不顾现场狼藉,当即盘腿坐地,开始诵读经文。 “……一一解散,勿为留难。” “……” “所求如愿,所履平安,出入行藏,常蒙吉庆,所为利益,所欲随心。” “于是众等,闻说此经,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一遍念完,王福睁眼,目光满是惊诧和狂喜。 命火蜡烛外层的黑气,削去一层,证明这片经文果真有效。 然而,相比存在的厄运黑气,念经削去的仅仅占据微不足道一小部分。 一遍不够,再来第二遍! 王福又在心中默念,时不时看纸卷上的经文,命火蜡烛蒸腾黑气,象征厄运的黑光一层层削弱。 到了某个瞬间…… 王福的心头,终于浮现一片光字文章,原本记载经文的纸卷变脆,被风一吹,当场碎成无数纸屑。 一卷经文,刻入心中,载体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 “唔!” 王福睁开眼,心头明亮,纸卷虽无,经文却留在他心中。 想当初,隆运鬼籍籍无名,得到这篇经文后,一跃成为好运连连的‘隆运鬼’,谁都奈何不得他。 结果,成也《度厄经》,败也《度厄经》。 最终,隆运鬼还是死在敌人手中。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仰仗经文带来的逆天好运,懒得提升自身实力,结果遇到王福这般能克制运道的敌人,暴露出短板从而被诛杀。 这位对手,也给王福带来警醒,金手指可以作为辅助,却不能将其当成安身立命的根本。 人活在世上,还是要来真切的实力,把握在手中,才是最实在的。 “度厄经!” 王福再度回顾这篇经文,开头是太上灵宝天尊,三清之一,呃,他的另一个名字,让洪荒流发扬光大,就是通天教主。 这篇经文,妥妥的三清传承啊! 没想到,这趟出来最大收获,竟是得到三清流派的重要经文。 “对了!” 王福突然想到,老鬼的日记里,似乎也有类似的记录,连忙从灯火空间取出书籍。 翻看几页后,最终找到相关的信息。 “《太上灵宝天尊说禳灾度厄经》,三清传承之一,三元天师必修功法。” 三元天师? 王福回忆,自己只听说过神机天师,是修炼术数的终极目标,怎么又来了个三元天师。 而且,根据老鬼记载,这门功法对三元天师极为重要。 三元天师,本就是极为稀缺的职业,然而这篇经文的传承,更是难以找寻,严重制约了三元天师的出产率。 “这篇经文,要保密!” 王福看完介绍,对经文的珍贵程度,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 实力弱小,注定保不住太过珍贵的东西,一旦行事不密泄露消息,必将早来灭顶之灾。 所以,王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泄露这篇经文的存在。 隆运鬼这边,杀了之后毁尸灭迹,也算是干净利落,再有五鬼肆虐留下的痕迹,伪造出恶鬼内讧、火并而死的现场。 自从监察处复核水鬼案后,王福也知道了,人死留尸,鬼死之后也有残留,通过特定法术侦查,能查出蛛丝马迹。 隆运鬼被五鬼分尸,留下的痕迹,就是被恶鬼群攻杀死。 “我算算,杀了隆运鬼后,后续有无危险?” 王福掏出龟壳,开始卜算起来,现在终于舒服了。 没了隆运鬼的气运干涉,归藏易正常运转,片刻就得出了卦象。 “大凶!” 王福倒退几步,心头狂跳,隆运鬼死了也不安生,还有人要为他报仇? 这里是鼓山,鬼物的地盘,是敌人的主场,贸然逃窜,就是一头扎进死胡同,只会死得更快。 “我想想,该如何破解?” 王福心头急剧思索,过不了多久,敌人就会顺着痕迹,来到这片土地。 自己可以通过藏机魔法,隐匿自身的气机,但是,鬼物可不会讲道理、讲证据,必定会扫荡四周的生人。 王福若仍停留原地,必然难逃追索,落入对方手中。 鼓山中,恶鬼凶鬼不在少数,连厉鬼都随处可见,甚至于,传说中的邪鬼也时常露出行踪。 真要闹大了,绝难逃出去。 王福心头一动,看着命火燃烧,下定决心。 蜡烛燃烧加剧,瞬间缩短了半寸,几颗厄运蜡烛滚滚落下。 王福通过燃运秘法,开始操纵气运,他要想发设法自救。 “回鬼市!” 这是唯一的活路。 王福撤去匿形符的伪装,又对相貌稍加修饰伪装,打开法眼,寻找鬼市的入口。 他刚离开鬼市,对方肯定想不到,杀了隆运鬼后,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走,而是摸个灯下黑,返回鬼市藏好。 再加上,燃烧命烛,增强气运,绝对能做到万无一失。 “走!” 王福以法眼定位,找到了鬼市的入口,好家伙,入口已转移到数百里外。 幸好,鬼市入口,都在鼓山外围地带,不会有什么厉害的猛兽恶鬼,方便外界的生人修行者入内。 这次也算是二次光顾。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称量 好吧! 古典式教育的传统,就是上课讲干货前,先来一番长篇大论,介绍自家传承的背景深厚,历史源远流长,多么多么牛逼。 王福许久没经历类似场面,以极大毅力承受住了。 “下面,我讲解下两种符咒的运用诀窍。” “符咒施法,平时打坐修行,尚能缓缓而行。” “一旦生死相争,胜负就在电石火光一瞬间,抢得先手为胜。” 袁授师说到这里,举了个例子。 “都说雷火殿发明了法器,能屏蔽明光符咒的攻击,可是你们想想,如果下手快,让对方来不及取出法器,就晃瞎他的眼睛,岂不妙哉?” 王福再三确认,这个例子不是针对自己。 琢磨两下,还挺有道理。 “施法的一个快字,系着敌我的性命,谁能抢占先机,谁就能活着取胜。” 袁授师手上比划着,左手掌心冒着微光成团,右手飞尘凝聚成微缩山峦模样。 轻描淡写,仅凭左右双手,同时施展两门截然不同的符咒。 王福不得不佩服,这一手花活,鲁授师做不到,对方有点本事儿。 “古有法、术、势三者并列,法术者,尤重一个‘势’。” “因为师法天地,法术需要汲取天地自然的势,化为自身的力量。” “你们看这团光,应该想到日月星辰运转,明光万里、光照大千。” “看到这座山,就要想到山峦叠翠、千峰竞秀。” 袁授师总结道,“唯有将万物的势,化入法术中,才是真正得道之人。” 王福心中一动,守灯法运转,一团心火燃烧,不由自主沉迷进去。 丁掌殿传授守灯法时,和他说过每个阶段的领悟,并给每盏灯取名。 现在想来,当时王福全没领悟到真谛,那一个个灯名,不仅仅是名字,更是丁掌殿感悟道法,融入自身的‘势’。 这趟三清殿,没白来。 王福又想到自己的灯,劫火重生。 什么才是自己的势,眼前修行阶段的势? “王福,王福? 耳边传来呼喊声,王福一个激灵,抬头看时,袁授师在叫自己。 “你过来!” 袁授师朝王福招收招手,示意他到前面来。 这是要称量我呀! 王福心知肚明,到了人家的场子,还能没有下马威? 先前这位袁授师,被丁掌殿一番好打,最后不了了之,受此奇耻大辱,脾气再好的人,肯定心里也憋着火。 这不,王福主动往枪头上送。 “你从雷火殿过来,三清殿的法术虽然知晓,却不太熟悉。” 袁授师沉吟片刻,挑了个年纪较大的弟子,至少是三四年的资深师兄。 “你来给雷火殿的师弟,演示下明光符的施法节奏。” 这位师兄看了眼王福,站到另一边,当场施展明光咒。 两个呼吸,这位师兄手中,升起一团刺眼光芒。 也不知道是否故意,这团光避开其他人,唯独对准王福的眼睛。 “唔!” 幸好王福早有准备,及时侧头让开,没被晃眼。 这个动作,却被众多三清殿弟子看到,响起了一阵阵高低笑声。 小儿科! 王福没有发怒,反而觉得一阵好笑,说好的危机重重、步步杀机呢,就这? “王福,你看,施法时能否做到这般简捷快速?” 袁授师没在意刚才的小细节,在他看来,不过是弟子间的小摩擦,无需插手。 他看着王福,鼓励道道,“你不妨施展一门雷火殿的符咒法术,不要选太难的,什么拿手使什么。” 王福点了点头,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吐出个字,“风!” 下一刻,狂风平空而生,卷起地上灰尘,呼啸着上天。 “呸呸呸!” 刚才施法的师兄,以及私底下发发笑的三清殿弟子们,猝不及防下,吃了满口的灰尘,忙不迭吐口水。 报复心挺强! 袁授师立马对王福有了看法,但随即察觉不对,瞬息施法。 刚才的大风咒,王福一个呼吸不到,就瞬间完成施法,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先前那位自身师兄,用了两个呼吸完成施法,在二间堂已经算是名利前茅,花了四年时间方才娴熟到这个程度。 “王福,你修了守灯法? 袁授师想到一个可能,吃惊问道。 “承蒙掌殿厚爱。” 王福没有否认,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对方想打听就能知道。 原来如此! 袁授师觉得,自己猜到真相了,王福修行了守灯法,和雷火殿一脉相承的法术,都手到擒来,难怪能实现瞬息施法。 这可不公平! 先前那位资深师兄,天赋平庸,并非习得三清殿核心法术,在袁授师看来,二者的根基不在同一个平面上,没有可比性。 “王福,雷火殿的法术就不必演示了,你试试看,我三清殿的法术如何?” 王福乐了,袁授师还不死心,坚信他三清殿的法术稀疏平常。 再看其他三清殿弟子,已经吐清口中灰尘,神情不善看向王福。 都在等着他出丑啊! 王福点了点头,摊开手掌,吐出个字,“光! 眨眼间,从掌心冒出一大团光,速度之快,好似突然拨动白炽灯的开关,啪一下就亮了。 “啊!” 三清殿的弟子们,算是倒了大霉,嘴里灰尘刚吐干净,眼前陡然亮起刺眼白光,接二连三捂着眼睛痛呼。 “哎呦!” 此起彼伏声,在二间堂接连响起。 “成何体统? 袁授师一声喝,二间堂平息下来,环视四周,除了少数人没有中招,大部分弟子都眼睛红红,不断流淌眼泪。 丢人,太丢人了。 袁授师暗骂,不光是这些弟子,连自己都丢人丢大发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福连明光符都能瞬息施法,打得满堂弟子措手不及。 今天这下马威没弄成,反而被王福单枪匹马,将自家弟子们弄得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袁授师恼怒之余,也不能不承认,王福是个人才,难怪丁掌殿对他视为珍宝。 “下课。” 袁授师摇摇头,转身就走出二间堂,到了门外,发现四下无人,伸手摸了摸眼皮子,觉得眼球酸涩难当。 原来刚才王福的明光咒,他也没躲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偷天换日 王福离开不久,不远处森林,传来鸟兽受惊,四处奔走的喧闹声。 三股黑风化作圆柱,旋转着靠近这块土地,一路上接连有鸟兽暴毙横死。 强大的鬼物在飞速靠近! 恰在此时,天空乌云密布,顷刻间雷雨交加。 “快停下来,找地方避雨!” 黑风落地,化作三个人影,其中一人赫然是三朝奉。 “夏季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一会再赶路。” 其他二位同伴,分别是大朝奉、二朝奉,是慈戮茶行的管事人。 二朝奉和三朝奉一般,都是凶鬼修为,不同于三朝奉生意人模样,二朝奉一副读书人打扮,脸上也都是书卷气。 然而,三位朝奉,却以大朝奉为首,因为大朝奉,是一头厉鬼。 “老大,距离地方也不远了,这时候下一场雷雨,太过蹊跷!” 二朝奉提出疑问。 大朝奉神态不怒自威,淡淡说道,“夏季雷雨多发,也不算异常,既然只差几步,也不怕耽搁一时半会。” “老三,你怎么不说话?” 三朝奉始终闷闷不乐,他觉得,老大也太偏袒隆运鬼了,这无赖在慈戮茶行,除了要吃要喝,屁事不干。 不但不帮忙,反而经常截杀客人,对茶行的名誉打击极大。 然而,大朝奉却视而不见,底下的鬼物们多次反应,都被他压下来。 这次,好不容易有人交易聚阴符,隆运鬼却追上来杀人劫财,三朝奉不能忍,特地找到老大老二反应情况。 谁承想…… 刚说到一半,大朝奉瞪眼,说隆运鬼死了,急切带着二鬼,一路奔波至此。 “老三,你不懂!” 大朝奉叹息,张口正要说话,这时候,天晴了。 三位朝奉继续上路,穿过丛林,很快到了隆运鬼被杀的现场。 刚才一场暴雨洗地,雨水冲刷大半痕迹,处处都是雷劈迹象,成功混淆雷殛符的痕迹。 现场空无一物,但三位鬼物朝奉眼中,清楚看到隆运鬼被杀的现场的残留。 “隆运鬼真死了?” 三朝奉不敢相信,虽然他厌恶对方品性,但隆运鬼的气运不是假的,就算比他高一两个境界,也不可能灭杀之。 大朝奉深吸口气,雨后空气还残留雷霆精气,落在他鼻端,跳起活跃的电火花。 “除了隆运鬼外,还有五头恶鬼级别的残留气息。” “什么?” 三朝奉很快得出结论,“是有五头恶鬼,联手围攻,将隆运鬼杀了?” 也不应该啊,先前有凶鬼企图对隆运鬼下手,尚且被他气运反制,遭遇意外身亡。 区区五头恶鬼,不应该能灭杀隆运鬼。 “老二,你来推算下!” 二朝奉听到老大下令,点点头来到现场,伸出双手卜算起来。 生人修行者,有术数卜卦之法,然而,占卜之道,本就是通灵鬼神的法子。 有些鬼物,在卜算方面,比生人更加有天赋,甚至还能干扰修行者的卜算。 二朝奉,就是当中的佼佼者。 片刻后…… 二朝奉掐指算好,“老大,现场除了隆运鬼和其他五头恶鬼外,别无其他存在的痕迹。” 这句话,已经确定了先前的猜测。 大朝奉叹了口气,“隆运鬼,这么简单死了?” 事到如今,他还是难以相信,运势滔天、百无禁忌的隆运鬼,死在五个籍籍无名的恶鬼手下。 这算不算阴沟翻船? 三朝奉目光流露快意,叫你猖狂叫你浪,这下栽了吧? “不对!” 大朝奉略微思索,转向三朝奉,“老三,你先前说过,隆运鬼追出来,是为了那位交易聚阴符的客人?” 他看向面前空地,“隆运鬼死在这里,那位客人呢?” 二朝奉拱手道,“并无生人踪迹。” “那还不简单!” 三朝奉解释道,“人家早走了,隆运鬼一无所获,返回时遇到五个恶鬼,一言不合动手,结果被打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五头恶鬼,也确实凶狠。” 大朝奉沉吟道,“根据痕迹显示,隆运鬼是被五鬼分食,一口口吃掉。” 二朝奉和三朝奉,均沉默无语,隆运鬼不是善类,如此死法,也算是罪有应得。 “二位兄弟,隆运鬼一死了之,可大老爷哪里,你我如何交代?” 大朝奉忍不住哀叹道。 “老大,一个隆运鬼而已,又不是大老爷的私生子。”三朝奉嚷道。 “你懂什么?” 大朝奉瞪了他眼,“事到如今,隆运鬼已死,我也只好告诉你们实情。” “隆运鬼运势惊人,这些年一直养在鬼市,是大老爷筹谋的一桩大事,要借助他的气运成事。” “结果,死在我们手中,这顿罚免不了。” 三鬼口中的大老爷,俨然是慈戮茶行的幕后老板,慈戮大夜叉。 “罢了,这里也查不出什么,你我走一趟山里,前往大老爷处领罪。” 大朝奉看了眼三朝奉,“你回去交代下,将事情交给茶行伙计,随我一同回去。” …… 王福第二次踏足鬼市,又换了身便服,稍稍修饰成平平无奇的相貌,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云阳观弟子。 走在街上,更多好奇的目光,接连落在王福身上。 果然,在鬼世上,生面孔总是容易招致好奇。 “这位道友,你刚来鬼市?” 王福见到来人,莞尔一笑,又是好义公。 现在可以确定了,有些人表面上是好义公,实则是鬼市地图的npc,专带新人熟悉情况。 “正是,敢问道友!” 王福现在的相貌体型,包括说话的语调,都和先前天差地别,就算好义公贴着脸也认不出来。 “鬼市情况复杂,这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凡事都不能尽信,你要多加小心,还有,千万别暴露真实相貌、真正姓名。” “你刚才的表现,一看就是新来的,容易有人觊觎。” 王福做出一副懊恼模样,朝好义公行礼,“是我经验不够,多亏道友提醒,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朋友们看得起,叫我一声好义公。” “好义公,你好,我是……” 王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醒悟过来,正竭力编个假名。 好义公见了,暗自笑着,果然是个雏儿。 “道友不必编了,在鬼市,你不想说真名,没人会逼迫你!” 好吧! 王福很是艰难,再打一关新手攻略,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魔怔 三清殿的授师圈子,消息传的很快。 早课刚结束没多久,其他授师都知道了,袁授师在王福那里,碰了个软钉子。 尤其了不得的是,从王福那里得知,丁掌殿竟提前传授核心法,显然是当成亲传弟子培养。 但是,这不合规矩啊! 道观有明文规定,入门弟子不经过五年,没有被收为正式弟子,决不允许传授核心法。 强如丁掌殿,冒犯这条规定,也少不得受罚。 某些人,如欧阳授师之流,觉得抓住了把柄,琢磨着如何发难。 然而…… 经过打听,这件事情,还是经过观主特许的。 这下子,授师们都清楚了,王福是丁掌殿的逆鳞,碰不得。 于是乎,接下来的课程,倒也平平淡淡。 课上,授师们该讲什么讲什么,也没有特别针对王福。 其他三清殿弟子,照旧离得远远的,让王福感觉,如同置身真空地带,倒也是难得清静。 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专心听课。 先前丁掌殿说过,三清殿的授师们,教学有两把刷子。 王福到来后,觉得深以为然。 课堂上,讲的都是基础符咒法术,核心秘法要拜师入门才能接触到。 王福是交换生,注定不可能接触到核心秘法,因此,他在课堂上听到的,也不是什么核心机密。 所以,那些授师们照常传授,也不隐瞒,对王福一视同仁。 在他们看来,王福这半年时间,也就是应付上面的任务而已。 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何观主下达这么奇怪的命令 三清殿的弟子,是整个道观最拔尖的一批,各种人才层出不穷。 王福虽然出色,却也只是放在雷火殿的环境下,如今来了三清殿,就是泯然众人的下场。 他们故意忽略了,先前王福瞬间施展明光咒的例子,认定王福掀不起大浪。 这些授师们却不知道,王福如同一块海绵掉进水缸,正贪梦吸收养分壮大自身。 他们传授时未必多么用心,但只言片语间,提及的许多内容,却是自己修行多年的所得,看似平常,一旦琢磨透了,铁定能获得巨大进步。 王福一笔笔记下来,事后翻看回味,每次都收获巨大。 “这趟,值了。” 这一日,王福下了课,认真翻看上课笔记。 “势!” 突然,目光落到其中一行字,他陷入沉思。 又回到这个问题,他的势是什么? 劫火重生,真谛是什么? 什么是劫?是狂风、是暴雨,还是冰天雪地的严寒,亦或是湮没一切的黑暗? 一盏灯火,面对各种劫数,如何能保留火种,等待死灰复燃? 这一想,就陷入了魔怔。 接下来几天,王福都没有去三清殿学习,而是四处寻找契机。 他坐在屋顶上,呆呆看着西天的残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 有时候,他又来到后厨,趴在灶台就是一天,直到夜深时,所有人都走完了,他仍看着熄火的炉膛发呆。 遇到夜间风大,他抱着一盏油灯,逆风前行,一次次点燃吹灭的灯火 “王福今天又没来? 袁授师看着堂内,下意识问道。 三清殿弟子们,环视四周,这才发现,王福已许久没来。 直接变化就是,一直以来的‘真空地带’,已经消失了。 有人低声笑道,“这才坚持了多久?” 他们都以为,是王福坚持不住寂寞,自行走人了。 也有人知道些情况,和身边同伴解释,“他好像疯了。” 疯了? 袁授师内心咯噔,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 王福若真是疯了,丁掌殿就不是打人那么简单了,铁定要杀人。 想到这里,袁授师打个冷战,点名那个弟子,“什么疯了,你说清楚。” “授师,我听人说过,最近王福不来上课,也不修行,到处玩火,谁圈都不听,似乎魔怔了。” 听到魔怔了,袁授师脑子嗡嗡嗡,不好,是走火入魔了。 这可如何是好? 袁授师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可否认,王福是他见过,足以名列前三的天才人物,但这样的天才,最容易钻牛角尖,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走极端。 走火入魔,那是要有足够的天资和积累,才有资格发生的。 “糟糕!” 袁授师明白了,自己摊上了一块烫手山芋,王福如今交换到三清殿,但有半点不妥,责任就落在他身上。 丁掌殿那人,可不会和你讲道理,说不好就过来打杀一顿。 “快,待带我去,去看。” 袁授师揪住他,严令弟子带路,去寻找王福。 一行人找到王福时,他正拿着一根木炭,上面有星星火点,闪烁燃烧。 陆翰升、江千帆、屠大有和铁庆发,围在他身边,目光流露出担忧。 “王福,进屋玩,外面风大。” 然而,王福充耳不闻,盯着炭火,若有所思。 旁边有雷火股弟子,见到三清殿来了,均横眉冷对。 “他们还敢来?” 言下之意,这帮人逼疯了王福,肯定要负责的。 这件事情,还没报上去,丁掌殿和其他授师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就要出大事了。 “王福,你干什么?” 袁授师暗运法力,一口‘清心咒’,灌注声音中。 四周弟子听了,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落,所有杂念不翼而飞,心境如冰雪般无暇。 然而,王福连动都没动一下。 袁授师心一凉,魔怔太深,远非清心咒能救治,麻烦大了。 目光落到王福手上,那根烧红的木炭,此刻变得无比碍眼。 “王福,你再不醒来,我就吹灭了这炭火。” 袁授师语气严厉,以清心咒送入王福耳中。 什么? 王福一个激灵,这是他的火,谁敢灭之? 下一刻,袁授师弹指,正中炭火。 在王福视线中,一团团火星逐一熄灭,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等到只剩下三五火星,王福终于急了,这是我的火,就算要熄灭,也该我自己动手,旁人插手怎么行? “风!” 王福果然开口,抢在袁授师掐,一口气吹灭剩下的三五颗火星。 风掠过火星,带起几丝灼热,火星瞬间寂灭。 然后,王福呆在原地,他仿佛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收散货 “买灵茶?” 好义公听王福讲明来意,点了点头,“灵茶不要买多,够喝就行。” 然后,和他解释了下,鬼市关于点灵茶的规定。 王福自然知道,为了伪装,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再听一遍。 “那就多谢好义公了。” 王福想了想,没有去五大茶行,而是兜兜转转,找到了鬼市出口的地方。 熟悉的地方,夜叉看门,凡是出去的人或鬼,都要经过严密排查。 “嗯?” 王福注意到,有人面色苍白,转身就往回走,显然没法将灵茶带走,前去处理。 “兄弟,且慢!” 王福心中一动,快步上前,“打个商量如何?” 这人心事重重,见王福拦路,不免有些不耐烦,“干嘛?” “和你做个交易。” 王福笑了笑,“身上多少点灵茶,我都包了。” 对方神情变得警惕起来,捂住腰包,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快走。” 看来,这是将王福当成了夜叉的爪牙。 “别误会,我刚来鬼市,在这里没什么关系!” 王福摊开双手,“瞧瞧,我没有恶意。” 陌生的修行者送了口气,想到暂时出不去,朝王福点了点头,报出个地方,正是好义公常去的酒馆。 二人一同过去,到了酒馆,见到好义公时,先后打了个招呼。 既然大家都认识好义公,陌生修行者的敌意就减少许多,和王福聊起来。 “刚来鬼市?” “对对!” “哎,好义公你也见过了,应该注意的事项,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为什么找我买灵茶!” 修行者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盘问王福。 “因为便宜。” 王福笑了笑,然后说道。 便宜? 这位修行者愣了愣,反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听我解释!” 王福慢条斯理说道,“道友,你的心思我也明白,知道鬼市不得将灵茶带出去,仍抱着侥幸,看能不能有机会,是不是?” “不错!” 对方大方承认,他临阵退缩,没有付诸实践,守出口的夜叉就算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你带不出去啊!” 王福悠悠叹道,“那么,手上富裕的茶叶带不走,自然只能低价处理了。” 对面的修行者反应过来,“你想收?” 王福点头。 “可我为什么要低价卖给你?” 修行者抓住机会,反问王福,“我原价买来的茶叶,和你非亲非故,为何要赔本卖给你?” “道友,你若想买,我大方些,原价转给你,也算交个朋友。” 王福笑着摇头,“别欺负我新来的,你这种情况,能原价卖的出去吗,你以为自己是几大茶行?” 实情就是这样,点灵茶买到手,如果自己喝不完,又带不出去,就和树叶子没什么区别。 许多修行者起初以为监管不严,还想着夹带流出,但看守出口的夜叉手段残酷,才让他们认识到绝无可能。 如何处理茶叶,就成了大问题,总不能丢掉吧! 听对面的修行者想原价出手,王福忍不住想笑,几大茶行的价格,是有垄断优势的,你只要能带出鬼市,翻几倍都卖得出去,但是在鬼市里面,嘿嘿…… “道友,相逢即是有缘,买卖不成交请在。” 王福客气说道,起身就要离开,对面的修行者却慌了。 他当然知道,身上的点灵茶原价出不掉,但凡在鬼市混了几天,都知道几大茶行的价格更具优势。 本想着欺负对方刚来,不懂行情,没想到,还是个厉害的角色。 “道友请留步,原价八成,如何?” 王福不为所动,诚恳说道,“道友,我想了想,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还是去茶行问问,人家的货源有保证,买着放心。” “七成,不,六成。” 修行者急了,大叫,“五成总行了吧!” 王福转身,“成交。” 交易完毕,修行者问王福,“我有几个好友,也有些富余,你还收吗?” 王福点头道,“收,怎么不收?” …… 酒馆人来人往,是天然的交易场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走人。 没过几天,王福手头,就积攒了三四百斤下品点灵茶,中品的也有五六十斤,虽然都是散货,却胜在新鲜,质地很好。 那些急切要离开的修行者们,知道带不走,急于变现,只能低价卖给王福。 在鬼市,点灵茶又不是稀罕物,买多了只能砸在手里。 看守出口的夜叉们,更是凶神恶煞,每隔几天就要抓住夹带的修行者或鬼物,当众开膛破肚、血腥示众。 有些人不想惹事,宁可损失些,也要处理掉点灵茶。 乐观些想,在鬼市里,他们以外界难以想象的低价,大口饮用点灵茶,已经是赚到了。 “道友,最近生意做的不错呀!” 好义公坐在王福面前,目光落在他脚边的茶包。 “还行,还行!”王福点头。 “可是,你要注意了,那些夜叉已经注意到你,你四处收散货,次数太频繁,就算半年也喝不完。” 好义公指着出口方向,“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你肯定要铤而走险,试着往外带。” 王福环视四周,发现许多目光都看着自己,看来对方所言不虚。 “好义公,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王福指着胸口,“我也是听了你的故事,决定效仿一二,为这些道友排忧解难,至于这些点灵茶,若是喝不掉,我宁可一把火少了,也绝不带出鬼市!” 好义公是老江湖了,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胡扯。 但他修养极好,怎么可能当面点破。 “点灵茶是好东西,就算喝不掉,烧了也太浪费了。” 王福嘿嘿笑了两声,这时候,又有人从门外走进,左右环顾,找到王福后双眼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又有生意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 好义公起身让开,往旁边走去。 “听到没有,隆运鬼好像死了。” 酒馆的一个角落,有人在低声交谈,内容引起王福注意。 不容易啊,消息终于传到鬼市了。 “啥?” 周围人转过身,看向角落方向,说话的是一头长着醒目招风耳的小鬼。 “捕风鬼,你真的假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修道种子 王福瞬间呆若木鸡! 这可吓坏了几位舍友,他们呼叫着扑上来,就要扶着他送医。 “别碰他!” 袁授师一个眼神,止住几人脚步,他看出来了。 王福这不是魔怔,而是顿悟了。 二者看着相似,实则天差地别,相隔也不过一线之差 说到底,无非是一层屏障,突破就是顿悟,一头撞地死在上面,就是魔怔。 先前,袁授师没有细看,以为王福走火入魔,但此刻回过味,不对啊! 再看王福,呆呆如木雕泥塑,但双目幽深,似乎通往一片广阔无限的宇宙。 下一刻,王福闭上双眼 “都让开,别打扰他。” 袁授师的声音,同样出现在王福的耳边,只是离得很远,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原来如此。” 王福吹灭最后的火星,眼前一黑,似乎断送所有光明。 然而,在这片黑暗中,无数片段接连闪现,有残阳落下、第二天照常升起,也有炉膛的灰烬,以火钳拨开,吹几口气,火苗重新燃起,更有风中行走时油灯的火光,眼看着已经熄灭,但一眨眼重新燃起。 刚才的木炭上的火星,虽然被熄灭大半,但最后几点被他以风刮灭,却带走了火热,一旦找到机会,仍旧能重新燃烧。 “一灯灭,是劫;一灯燃,是重生。” “劫火重生,我这盏灯,历经劫数仍然灯火不熄。” 王福似乎把握诀窍了,大劫来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譬如刚才袁授师出手,注定要熄灭火炭,然而,王福却能自行动手,保留火种。 大劫来临,自行求生,尚有一线生机。 王福心头明亮,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射出,袁授师禁不住后退几步。 “风来” 王福指尖挑动,一缕风吹来,带着丝丝火热,落在一颗枯草上,瞬间燃起火光。 刚才熄灭的火,如今重燃了。 从他心头,升起一股莫大欢喜,一念间天地宽广、前途无限。 “弟子拜谢袁授师当头一喝。” 王福真心叩拜,没有半点虚假。 袁授师先是一愣,然后摇头叹息,也不让开,承受王福这一拜。 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让丁掌殿挑走了。 前几日,他特地打听过,王福原本不是入选的弟子,而是膳食堂的杂役候选,结果被秦开门硬拉着塞给丁掌殿。 巧的是,二人纠纷来源,正是他袁授师,抢走了最好的一批弟子。 哎! 想到这里,袁授师忍不住叹气。 世间因果缘由,皆有天定,强求不得。 袁授师心想,自己一心挣夺好苗子,结让丁掌殿捡走了大便宜。 不出所料,王福一人,就抵得过三清殿二间堂九成弟子。 “起来吧,你自行顿悟,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王福却坚持说道,“还多亏了袁授师,在课上讲授法术势原理。” “弟子从中,参悟到守灯法的真谛。” 说着,王福手掌翻转,抓来一团空气,挥舞成风。 “法术也有势,单看一个大风咒,是东风西风,还是南风北风,是山涧风,还是林下风,是三伏酷暑的快战大风,亦或是数九腊冬的彻骨寒风。” 王福一边说着,掌心的风开始缓缓变化,起初是微微柔柔的清风,情人般多情留恋,下一刻,又化作秋风般冷酷肃杀决然。 “天地万物运转的势,犹如法术的灵魂,得魂者生。” 王福双手一分,风化作两团,分别是左手炎炎如夏日、右手冷冷似寒冬。 下一刻,他双手合拢,两团风悄无声息,融入彼此,化作无形。 四周寂静无声。 “好!” 许久,袁授师指着王福,朝身边几位三清殿弟子说道,“尔等看看,什么是修道种子!” 修道种子这个称呼,很快传出去了。 这是袁授师,对雷火殿弟子的评价,尤其难能可贵。 修道种子,这个称呼来自观主,先前只赐予一人,那人是云阳观历代弟子中,最不可企及的存在。 袁授师,若是评价三清殿弟子还好,但受此评价的,是雷火殿的弟子。 “哈哈哈!” 丁掌殿得知后,开怀大笑,“袁小子,就问你服不服?” 袁授师,是绵里藏针的性子,就算先前被丁掌殿连番痛打,始终不曾屈服,但如今,却亲口承认,雷火殿的一位弟子,是修道种子。 丁掌殿觉得,像是三伏天里,吃了冰镇西瓜般痛快,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不被熨的服服帖帖。 “王福,果真没叫我失望,给姓丁的长脸了。” 丁掌殿想到这里,吩咐下去,“三清殿的弟子,那个叫什么光的,你们不许为难他。” “弟子交换,本就是相互学习提升,他若能想王福一般,折服授师和弟子们,也是他的本事。” 消息传到三清殿,一众入门弟子们,无不群情激奋。 修道种子这个评价,本该是他们的,却被个雷火殿的外人抢走了。 没错,在他们心目中,王福就是抢走荣誉之人,也没反省,自己够资格吗? 原本平静的二间堂,再起波澜。 “杨枯,听说没有,师兄们正商议,给王福几个教训,让他老实承认,自己不配修道种子的评价。” 提前入学的几位弟子们,凑在一处交谈,最近道观里面,风头最盛的,就是雷火殿来的王福。 他们远远看过几眼,觉得平平无奇,换做自己修行一年半载,肯定比对方强。 那些师兄,还是太差劲了! “他们?哼!” 杨枯冷哼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其他同伴知道他脾气,自行交谈起来,甚至打赌王福什么时候被收拾了。 授师们也有意见,认为袁授师行为不妥,怎么能当面给王福如此评价,如此一来,岂不是承认三清殿不如雷火殿? “看来,要给这个王福敲打敲打。” 不少人都有这个想法,决不能让一个雷火殿入门弟子,在三清殿二间堂占尽风头。 授师们开始活动心思,盘算着让王福吃些苦头,让他明白中道的玄机。 所谓中道,就是道教的中庸,大道忌全、忌满、忌盈。 也就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三清殿二间堂的全体师生,都要来为难王福。 然而,观主期待的鲶鱼效应,还是产生效果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开鬼市 捕风鬼,是鬼市里面的包打听,垄断了情报交易的买卖。 然而,这种鬼物名声太差,最擅长‘捕风捉影’,消息真假参半。 他这一开口,酒馆的其他客人,首先反应就是不信。 “骗你做什么?” 捕风鬼一对招风耳,蒲扇般扇动两下,“我亲耳听到。” “慈戮茶行的三大朝奉,现在都离开鬼市,回去向慈戮大老爷请罪了。” “听闻,这次隆运鬼阴沟翻船,被五头恶鬼杀了。” “嘿嘿……” 嗡! 酒馆开始轰动了,隆运鬼被杀,对他们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这些年里,鬼市里活动的修行者和鬼物们,罕有没吃过隆运鬼的亏,从上到下都被恶心的不行。 据王福估计,隆运鬼在鬼市的角色,类似于水浒传中,被杨志一刀宰了的泼皮牛二。 隆运鬼这一死,普天同庆啊! “那五位好汉恶鬼,知道是什么身份吗?” 众人追问捕风鬼,这小鬼却摇摇头,“不知道,实在不知道。” 旁边有人解释,“慈戮茶行三大朝奉,都找不出凶手,区区捕风鬼怎么能晓得?” 于是,又有人开始科普,慈戮茶行的背景。 三位朝奉,都是慈戮大夜叉手下得力干将。 王福见过的三朝奉,是负责茶行生意运转的主要负责人,行为处事和市井商人没有两样。 其他两位朝奉,平时也不露面,却是茶行的武力担当。 二朝奉,精通鬼神占卜法,善断阴阳、诸事无漏,凡是发生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没有秘密,总能找到痕迹。 他和三朝奉,都是凶鬼层次,更是得到夜叉封号的佼佼者。 但是,他们二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大朝奉一人。 大朝奉,同属夜叉一员,更是凶鬼之上的厉鬼。 “你们想想,有二朝奉追算凶手,大朝奉负责出手,都没能抓住五鬼,更何况其他?” 捕风鬼摇摇头,“这次,隆运鬼算是踢到硬石板了。” 王福心想石板就在你们面前,这回鬼市之行,果然摆脱危险。 “道友,我这茶叶怎么样?你开个价。” 对面的修行者催促起来。 “保管的很好,没有受潮,我出这个价!” 王福将点灵茶收了,付给对方茶款,然后起身离开。 “不收茶叶了?” 不远处,好义公朝他招手。 “不收了!” 王福内心补充,今天不收了,以后也不收了。 他要离开鬼市了。 本来二次进鬼市,就是要借机藏身,躲过隆运鬼背后势力的追索。 这些日子,王福大肆收点灵茶散货,弄得大张旗鼓,就是要撇清身份。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默念《度厄经》,消解厄运黑气,已经有半颗厄运蜡烛凭空消失了。 如今,打听到隆运鬼背后的势力,竟是慈戮茶行的三位朝奉。 王福不禁一阵后怕,三位朝奉各有奇特之处,哪怕是最弱的三朝奉,他拼尽全力爆种,最多拼个同归于尽。 至于厉鬼大朝奉出手,王福只有死路一条。 最让他吃惊的,还是二朝奉,王福怎么也没想到,鬼物还能卜算,难怪命火示警,让他消耗了半寸命烛。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离开前,还有件事要完成…… 王福找了个空地,堆了些杂草,放火点燃,随意撒了些茶叶下去。 火焰翻腾、浓烟如柱,很快引起人注意。 周围路过的修行者和鬼物们,纷纷侧目而视,看向火堆的方向。 “茶香,我从火里闻到茶香!” 突然有一个鼻子硕大的鬼物,指着火堆大声叫道。 王福笑着点点头,朝人群摆摆手,“再见了!” “都让开!” 好义公挤出人群,见到王福在火堆前转身的背影,惊得喃喃自语,“真的烧了!” 也有不少人,知道王福先前大肆收散货,如今见他一把火烧了,空气中弥漫茶香,做不得假。 可这是为什么呀? 虽然是半价收来的散货,但也是真金白银买的,眼前这把火,烧得不是茶叶,而是钱呐! “真是奇人怪事,真长见识了。” 好义公摇摇头,鬼市就是这样,千奇百怪的事情都会发生,日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 与此同时,王福已经走到出口前,当即被夜叉们拦住。 “站住!” 夜叉们早已注意到王福,知道他收了许多点灵茶,单凭小身板,绝对喝不完,肯定有私带出鬼市的心思。 所以,王福这人,在夜叉们眼中,属于重点排查对方。 这不,刚走到出口,立刻被拦下来,搜身。 “请!” 王福摊开双臂,他身上比脸蛋更干净,老鼠见了都会落泪。 走来两个夜叉,一个眼睛放出光柱,一个则是伸长鼻子嗅着,同时对王福搜查起来。 “还挺先进,x光机和警犬都有!” 王福心里嘀咕,东西都放入灯火空间,怎么查他都不怕。 两个负责检查的夜叉,还不知道王福已经给他们取外号了,尽职尽责,搜遍王福全身上下。 最终,一无所获。 “什么?” 夜叉的头头,听到下属禀告,吃惊不已。 “真没有!” 眼睛当x光用的夜叉,一五一十描述,除了些零碎的银钱,其他别无让他物。 想想也正常,这段日子,王福收了许多点灵茶,几乎耗尽身家,如果搜不到茶叶,其他东西肯定也不会有。 “还有残留的茶香,但他身上,一片叶子也没有。” 嗅到气味的夜叉,同样作证。 突然,有一个夜叉从不远处快步走来,低声对夜叉头头说了几句。 “什么,全烧了?” 夜叉头头吃惊不已,看着王福,“你真够狠的。” “没办法,喝不完,又带不走。” 王福轻描淡写笑道,“反正是我的东西,泡水也好,烧水也罢,怎么用都是我的事情,对吧?” “的确如此!” 夜叉头头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还有,以后要常来,你在鬼市买的东西,可以自己处置,只要不带出去,我们都不会干涉。” 王福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鬼市,面前景物扭曲,又随即出现在一片地方。 果然是随机的。 眼前的地方,又不是上次和隆运鬼交战的地方,而是一片全新的荒原。 第一百四十六章 辩驳 今天上算术课。 算术课授师,董天卦,成功验证了‘聪明绝顶’的定律。 都说经常算计的人容易掉头发,年纪越大越控制不住,果真不假。 这位董授师的大脑门上,象征性长了几根孤零零的发丝,发际线早已沦陷在岁月的入侵中。 然而,二间堂中,三清殿弟子们,却对他敬畏有加。 董授师,因为精通易道术数,有着算无不准的名头,只要被他看一眼,保准你昨晚吃的饺子什么馅儿都猜得出来。 王福来三清殿前,早就从邵授师那边,听过董授师的名头,知道对方的术数造诣,不在邵授师之下。 所以,这次过来,他是专心求教的。 当然了,王福早有心理准备,公开课少有干货,但就算是闲扯淡,他也能从中分分析出可用的细节。 “易无涯。” 这位术数天才,让邵授师心心念念的天生灵童,王福也见到真人了。 一副冷漠脸,像极了不爱理人的学霸,敢靠近的同届弟子也不多,走的是高冷范儿。 光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新奇的地方。 正式上课时…… “术数一道,是向上天求指点,天机至高权威,不可轻易,冒犯,须得时常抱着敬畏之心。” 董授师看了眼王福,接着说道,“有些人,不懂得敬畏,妄自算计天机,泄露牟利,以至于百病缠身、衰运不断,这就是所谓的天谴。” 王福停下记录的毛笔,这是指桑骂槐啊! 云阳观里,符合对方所提条件的,就只有邵授师一人。 虽说同行是冤家,私底下编排可以理解,但是你当着晚辈面前,肆意贬斥一位授师同僚,不嫌小心眼儿吗? “所以,你们记着了,我教尔等术数,须得敬天地、畏鬼神、谋自身,无尽大道、持明而行。” 邵授师总结道,“易道术数,得其一味,就知道天机繁复、不可算尽,能度自己就已难得,更别说东奔西走,肆意沾惹因果,连累自身千丝万绕,苦海沉沦。” 王福面无表情,举手问道,“董授师,我想请问,易道术数,是否是自修法?” 听到自修法三字,董授师立刻反驳,“胡说,怎么能是自修法?” 所谓自修法,乃是道教修行中,最下等的称呼。 修行者,也有济世为怀、兼顾苍生的宏愿,最忌讳闭门造车、利己修行。 那种一味自行修炼强大、不顾众生的法门,便是自修法,实乃是最自私自利的路数。 “王福,你胡说什么,易道术数,看透鬼神玄机、万物诡轨迹,是我等修行者心怀大道的正法之一,你胆敢污蔑其自修法,还不快跪下认罪?” 易无涯起身,指着王福呵斥。 在他看来,王福刚才故作惊人之语,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董授师也目光微冷,他一声造诣,都在术数之上,如今却被小辈污蔑为自修法,不啻于奇耻大辱。 先前有人说王福狂妄无礼,他还持保留意见,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王福,念在你刚入门,所知有限,说错了也不怪你。” “课堂之上,给你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怪我到观主面前打官司,问问邵某人教的什么好弟子。” 他也是怒极了,认定王福是邵授师指示,特地来砸场子的。 “弟子浅薄无知,敢问既然术数不是自修法,可有什么佐证? “当然有。” 这回不用董授师开口,易无涯就站出来,为恩师解释。 “十三年前,春分时节,夜中二更半,天降雷火,引燃铁门殿东南角,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董授师,提前半月算出,令人备好清水、黄砂,一见火起前往扑灭,在火势弥漫成灾前扑灭之。” “八年前,董授师心血来潮,算出有恶鬼群趁夜侵略,花了三天三夜,算出对方肆虐的地点,分布在东南方向的六个村落。” “道观及时派遣人手,提前埋伏,将这群恶鬼一网打尽,解救百姓无数。” “还有……” 易无涯显然是董授师的小迷弟,对他崇拜无比,一桩桩事迹如数家珍。 王福边听边点头,他知道易道术数,绝无百分百的准确率,事情越大、关系越复杂,越容易算不准。 天降雷火,属于最普通的偶发事件,不牵扯人员变量,算出来也没什么。 但后来恶鬼屠村,就证明董授师的确有两把刷子。 凡事牵涉到人,就会变得复杂无比,一发而不可收拾。 董授师,果真有真本事的,难怪邵授师对他评价不低。 王福这边沉思着,易无涯已经将一桩桩事情罗列清楚。 “王福,你看董授师的这些往事,还能敢说一句,易道术数是自修法么?” 易无涯咄咄逼人,盯着王福追问。 “敢问,董授师做了这么多,想必自身也付出许多吧?” “当然!” 易无涯不假思索,“单说恶鬼屠村,董授师提前算出地点时间,让道观以逸待劳成功一网打尽,自己却心神劳累过度,累出了咳血的毛病,养了五年才好。” 董授师一听,心中咯噔,不好,上当了。 果然…… 王福浮现微笑,朝董授师拱手行礼,“刚才是我愚昧,不知道董授师怜悯百姓的胸怀,还请董授师恕罪?” 董授师板着脸,这哪是认罪,分明在打他的脸。 偏偏一众三清殿弟子们,还看不清形势,连声叫好,总算让王福吃低头了。 “既然董授师为救百姓,以易道术数泄露天机,是心怀苍生的大道情怀,为何其他人泄露天机,导致百病缠身,却反而成了天谴,难道这老天爷,是谁家养的不成?” 王福说到这里,正色道,“董授师,我身为弟子,许多事情也不知道。还请您老明示,说邵授师他这些年来,每次泄露天机,有哪一次是为了自身谋私利的,还请明示!” “只要你能说出一件,不用你说,我这不肖弟子,敢当着他的面儿指责。” 这句话,说得董授师沉默半晌。 许久,才给了一句,“没有。” 得,又成功搅黄了一节课,王福在三清殿的路,越走越窄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销假 王福离开鬼市,不敢过多逗留。 这次鬼市一行,他更加认识到,鼓山不太平。 平日里,他活动的范围,都是云阳观势力笼罩之地,偶尔有鬼物作乱,也是零星事件。 鼓山呢,简直是鬼物的大本营,外界一向有‘鼓山鬼市’的说法。 相传,所谓的鼓山山神,也曾是鬼物一员,后来得到敕封转为正道。 鬼市虽然混乱,却是鼓山对外开放的特区港口,好歹还有些规矩,一旦脱离鬼市进入鼓山,就等同从阳间入阴间,生人难活、恶鬼横行。 幸运的是,这次鼓山一行收获不小。 除了六角宫灯这件法宝外,王福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大量点灵茶,不光自己够用,还能赠予他人。 点灵茶在鬼市,就是一种茶饮,而在外界,却是修行者的必需品。 平日里修行法术,往往不能持久,因为消耗完法力,总要等到冷却时间结束,法力恢复才能修炼。 王福在鲁授师处学习,因为有点灵茶的补充,往往能迅速回蓝,所以学习进度很快。 相比之下,二间堂其他弟子,就远没有这样的便利。 几位舍友最近勤于练习,听闻屠大有、陆瀚升进度最快,即将突破二叠境界。 王福心里打算,回到雷火殿,私底下匀些给舍友们。 至于八片上品灵茶的叶子,确实太少了,泡杯茶都不够。 王福打算献给丁掌殿、鲁授师他们,自己眼下还不需要,中品灵茶就已经药性过剩了。 “可惜!” 此行还有一大遗憾,没有弄到‘鼓山云釉’,这是炼制仙驹胜烟的必备材料。 在鬼市里,王福也打听过,这种材料,必须是天时地利两全的情况下,才能被山中鬼物采取,对外出售。 他来的季节不巧,正好没有‘鼓山云釉’的存货。 王福不无遗憾,只好等下次再来。 …… “报出来历?” “雷火殿王福。” “此行何为?” “休假归来!” 面对守观门的道人盘问,王福娴熟取出假条,这是丁掌殿亲自出具,可供他初入云阳观大门使用。 “画押确认无误,进去吧!” 守门的道人们点点头,确认假条真实,便放开大门,让王福进入。 王福轻车熟路,很快就回到小院,将东西放下。 将近傍晚,他就没有走动,而是洗了个澡,又从膳食堂叫了顿丰盛大餐。 一顿放松,晚上昏沉沉睡去。 这次外出,王福特地向丁掌殿请示,准了一个月的假期,当然,他没有说出直接目的,而是以外出散心的名义求假。 丁掌殿也知道,王福日夜修行,劳累的很,所以大笔一挥,准假。 王福这一来一回,一月假期转眼就到了,第二天还要到丁掌殿处报到销假。 …… 第二天,王福收拾干净,便直接奔赴丁掌殿住处。 巧得很,丁掌殿就在家,接见了他。 “说罢,这次出去,散心散的如何?” 王福点点头,“谢掌殿关爱,一切都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展开,摊开在丁掌殿面前。 “掌殿,我弄了些好东西给你。” 丁掌殿哑然失笑,有这份孝心便好,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好东西没有? 然而…… “这是……上品点灵茶!” 丁掌殿大吃一惊,原来王福的纸包里,裹着八片金灿灿的茶叶,正是上品点灵茶独有的特征。 没错,从茶叶的脉络纹理、气息茶香,都能证明,这就是上品的点灵茶叶。 “王福,你去哪儿了?” 丁掌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莫非你去鼓山鬼市了?” 然后又反应过来,“不对,鼓山鬼市严禁茶叶外流,你绝对带不出来。” “掌殿,请听我解释!” 王福顿了顿,开始现编,“我也是外出游历时,遇到一头鬼物,恶鬼级别,也不算太强,一上来就要和我做买卖。” “我起初不信,想要弄死他,没想到这头恶鬼掏出点灵茶。” “后来,稀里糊涂,就和他做成了生意。” 他指着八片金茶叶,“知道这是好东西,特地来孝敬您。” 丁掌殿回味片刻,说道,“应该是鼓山里的鬼物,忍受不了山中清苦,偷带了点灵茶叶出来贩卖,想要纵情人间享乐。” “说起来,鬼物中也有异类,不是个个都喊打喊杀、吃人为害的!” 王福装作吃惊模样,“恶鬼不都杀人吃人、穷凶极恶么?” “并非如此!” 丁掌殿解释道,“一米养百人,鬼也有千万种,你先前见到的,恰似野兽凶残,只知道食人为生,也有鬼物狡诈,懂得化入人群中,披人皮、说人话,放纵欲念、骄奢淫乐!” “你这次见到的,应该是后者!” 王福不由得庆幸,总算是圆过去了。 “对了,你买了多少茶叶!” 王福心中一凛,解释道,“身上没带多少财物,也就没买多少。” 还在盘算编个当差不差的数据,没想到丁掌殿大手一挥,“无论买了多少,自己留着,若有富余,也可接济其他同门一二。重要的是,千万别让他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掌殿的话,我铭记于心!” 王福心想,这位丁掌殿是真心对自己好,八片上品点灵茶的金叶子,怕是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 “掌殿,我手上还有些中品灵茶,你看……” 丁掌殿摆摆手,“我身为掌殿,观里自有配发,上品灵茶少见,中品灵茶还是应有尽有。你若有多的,可以给几位授师匀一些。” 王福这才知道,身为授师的灵茶配给,也是以下品灵茶为主,偶尔才搭配少量的中品灵茶。 想到鲁授师先前,无偿供应下品灵茶给自己饮用,王福决定要回报对方。 “弟子明白了。” 丁掌殿最终,语重心长和他说道,“王福,你这次外出有奇遇,肯对我坦诚相见,我很欣慰。” “记住,修道之人,各有缘法,掌殿我本人,早年也有几番奇遇。” “你若有什么意外所得,没必要和盘托出,只要不危害门派,就心安理得收下,不必介怀!” 这番话,完全是站在长辈角度,对一位后辈的关爱。 王福一拱手,“弟子明白,当铭记掌殿的教诲。”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比斗术数 “王福,你好**诈!” 一堂课不欢而散,董授师阴沉着脸离开,没心思理会刺下的弟子。 易无涯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被王福耍了,什么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就是。 他们先前说泄露天机遭天谴,结果被王福几句话,就套出了董授师过往的事迹。 既然大家都做过,咱大哥也别笑二哥了 易无涯羞得满脸涨红,指着王福呵斥,“你们雷火殿的,就只知道耍小聪明么?” “不光小聪明,真本领也有。” 王福看着易无涯,“大家矛盾很清楚了,你站董授师,我挺邵授师,大家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新意,不如比比手头上的本事。” “好!” 易无涯痛快说道,“就等你这句话。” 上次他偷窥雷火殿,企图算出王福情况,结果被邵授师小小惩戒。 事后,易无涯不但不敢接邵授师没有深究,反而觉得在恩师面前丢脸,气得不行。 邵授师身为长辈,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将目标对准了王福。 刚才课上,易无涯就是在针对王福,谁想到奇差一招,反而被摆了一道。 “比就比。” 易无涯心想,易道术数方面,这届的入门弟子中,无人能超过他。 眼前的王福,性格与丁掌殿一脉相承,争强好胜,半点也不肯吃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易道术数的精髓。 术数一道,幽微精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染指。 他易无涯,天生灵童,三岁就能看出祸端前兆,所以才被云阳观录入门下。 后来,又有董授师倾囊传授,进步一日千里 在易无涯心目中,始终以传说中的神机天师为目标的。 “比什么?怎么比?” 易无涯想了想,“射覆如何?” 周围的三清殿弟子接连点头,这个好,方便快捷,一局定输赢。 好什么好? 王福皱眉,我不和大老爷们玩猜谜游戏,换一个。 “射覆不行。” 易无涯惊讶,“你想比什么?” 王福想了想,“我有个提议,你听听可行否?” “你我二人,各选一物藏好,地点不限,就在云阳观内,当然了,你能把东xz到观主的寝室,让我找不到,也算你本事。” “藏好了,你我各自卜算,谁先找到谁就赢,怎么样?” 这个游戏,就是捉迷藏的变种。 易无涯陷入沉思,很显然,这个游戏比两项本领,一个是藏东西,要让对方算不出来,第二个才是卜算,排除对方干扰,得出正确答案。 两项本事,都要考量易道术数的造诣。 “可以!” 易无涯不加思索答应了。 二人约定,从现在开始,经历三天的时间藏东西。 三天过后,开始卜算寻找,先得手为胜。 “王福,你打算藏在哪里?” 屠大有凑过来,刚开口,就被后面的陆翰升一下敲在头上。 “别犯傻,事关胜负,王福一个字也不能泄露。” 陆翰升呵斥道,“易无涯的厉害,你怎么可能知道,但凡王福往外泄露半点信息,他就能旁敲侧击算到,此局必输无疑。” 屠大有这才认识到,事情这么严重,摸摸后脑手,“对不住。” 王福摇摇头,“没什么,其实我现在还没想好。” “为什么? “三天时间,看似宽裕,实则是一个陷阱。” 王福解释道,“易道术数,有个核心原则,后来居上。” “一件事情发生越久,越容易被算得清楚,藏东西也一样,我若是提早下手,对方有充足时间卜算,反而给了他机会。” “可以提前想好,等时间快到再实施也行。” 王福摇摇头,“也不行,念头一动,气机便混合天机,露了行踪,还是会被对方抓住蛛丝马迹。” “所以,这三天,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反而胜算更大。” 几位舍友听了,恍然大悟。 “想必,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 王福望着三清殿方向,幽幽叹道。 “易无涯,咱们的人往雷火殿打探了,王福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他是不是知道输定了,干脆自暴自弃?” 易无涯睁开杨眼,摇摇头,“绝无可能,看来他并非草包,的确有些本事。” “这场比试,开始有些意思了。” 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下手布置,而是盘坐养神。 易道术数的比试,就像是身穿盔甲,掌着利刃相互周旋,寻找对方破绽。 高明的人,不光会攻,而且还要会防守。 易无涯早已有了计较,此刻引而不发,等到三天之期将近,就要布下令王福绝望的‘迷魂阵’。 他赢定了。 这场比试,虽然是王福和易无涯两人约定,但三清殿和雷火殿的弟子们,得知后都参与进来。 他们相互盯梢,企图找出对方的布局痕迹,为自己这一方增添少许胜算。 当事人还没动作,其他人都忙碌起来。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 在双方视线中,王福和易无涯,短暂消失了片刻,盯梢的人都没见到,起初慌乱了一阵子,但很快又出现了。 “怎么样?” 两殿之中,不光只有二人会术数,也有不少人,造诣或深或浅,掌握了一两手本事。 他们身为旁观者,也是跃跃欲试,想着旁观者清的优势,或许能抢先二人一步,算出谜底。 然而…… “怎么样,算到了么?” “没有,算不出来啊!” 人群中,聚集了几个地方,地上铺着布,摆放各种算具。 不断有人起卦落卦,查看卦文,结果都是摇头叹息。 算不到,不光是易无涯的算不到,王福藏的东西也算不到。 卦象千奇百怪,什么结果都有,分析来全是假象。 “高手!” 确实是高手,这二人能隐藏真相,混淆天机,绝非普通的水准。 旁人终于死心了,要看结果,还是得王福和易无涯两人正面对决,才能知道谜底如何。 众人都知道,易无涯的术数非常厉害,是天生灵童,却没想到,王福在易道术数上,也有这般厉害的造诣。 这家伙,竟是个多面手? 各人怀揣不同心思,终于等到了开局。 王福和易无涯,在众人千呼万唤中出来,开始了正面对决。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送茶 王福拜别丁掌殿,又拎着茶叶先后拜访了三位授师。 按次序,分别是鲁授师、綦毋授师和邵授师。 可惜,綦毋授师有事还出,王福干脆将茶包放下,交给对方的弟子收好。 “王福,听说你休假归来,怎么刚回来就看我?” “哦,原来是先见过了丁掌殿,应该的,应该的!” 鲁授师,正在督促朗笑尘修行,见到王福来访,笑得很是开心。 王福手上提着茶包,先朝他行了个弟子礼。 “不必多礼!” 鲁授师扶起王福,扫了眼茶包,以为是什么茶果点心,下意识问道,“给我带来什么礼物了?” “带了些茶叶。” 王福提起茶包,给他看看。 “带什么茶叶呀!” 鲁授师嗔怪道,“天底下名茶虽多,却也只是风味各异,尝个新鲜而已。” “我等修道之人,还是点灵茶最好,话说你多日没来,很久没尝过点灵茶了!” 说到这里,他叫过身边的朗笑尘,“小六,快去烧水沏茶!” “不用破费了,泡我这个!” 鲁授师刚想拒绝,却见到王福揭开包装,里面的茶叶,赫然是熟悉的点灵茶,还是中品级别的。 “哎呀!” 鲁授师大吃一惊,“你如何得到的?” “从一头恶鬼手中,嗯嗯,鲁授师你知道的!” 王福给出一个你懂的眼神,鲁授师会意点头,问道,“收拾干净了么?” “绝对干净!” “那就好!” 片刻后,一壶泡好的茶端上来,香气浓郁。 鲁授师喝了一小口,睁开眼睛,“这茶,好生新鲜!” 能不新鲜么,从鬼市直接带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头恶鬼应该有门路,从山中带出点灵茶!” “绝非如此!” 鲁授师耐心给王福科普,“鼓山中的点灵茶茶树,都被几位大夜叉垄断,等闲鬼物绝对难以接近,能弄到这么好的茶叶,肯定是下面办事鬼物偷偷往外运送变卖!” 茶叶好不好,一泡才知道。 鲁授师也是喝惯了茶水的,一尝就知道,王福带来的茶叶,绝对是中品里的佼佼者,而且极为新鲜,刚摘下没多久。 道观分配的茶叶,都是经由鼓山采摘存储,然后运输到云阳观,清点入库,然后再取出分配到个人头上。 经过如此翻覆的工序,茶叶本就不长的保鲜期,直接占掉大半,发到手上也没什么滋味了。 相比之下,王福带来的茶叶,无比新鲜,滋味鲜活。 “好茶啊!” 鲁授师对王福的礼物非常满意,“难为你还记得我?对了,丁掌殿哪里送了没?” “送了!” 王福老老实实回答,“中品灵茶他不要,只收了八片上品灵茶的金叶子。” “上品灵茶!” 鲁授师有些激动,“改天,我一定找到丁老大,亲眼见识一下!” 喝了大半壶茶,鲁授师忍不住呵斥朗笑尘,“小六,你看看,人家王福才和我学了多长时间,就知道弄好东西孝敬我。” “你看看你,养伤一年多了,还未入曲!” 朗笑尘闷头喝茶,“师父,快了,年底就能入曲!” …… 王福最后取了邵授师处,送来点灵茶。 邵授师常年病重,唯一能缓解病痛的,便是喝些点灵茶。 “你有心了,这些茶叶不便宜吧!” 邵授师看到王福送来的茶叶,咳嗽着点点头,招呼他坐下。 “不麻烦,我手头有些积蓄。” “嗯,最近易道术数学得如何?不要因为休假而懈怠了!” 邵授师一边咳嗽,还不忘督促王福修行。 王福果断取出一物,乃是六角梅花盘,当即演练起来。 这些日子,他昼夜念诵《度厄经》,对福报的理解更上层楼,连带着卜算之时的心境也更加高深莫测。 一番演练…… “不错,不错,进步不小!” 邵授师考察王福的功课,比想象中提升更快,欣慰笑道。 “王福,如果你争气,或许在我有生之年,能为云阳观增添一位神机天师!” 神机天师,这个封号,先前邵授师也曾提及,目光充满期待和向往。 可见,那是他一声为之修行奋斗的执念。 “去吧,别忘了修行!” …… 王福往三位授师送去茶叶,然后又转而拜访几位舍友。 此刻,正值二间堂开放,入门弟子们都在里面自学。 先前提到,王福引入前世的‘快乐教育’,直接将放养模式干废,转化成竞争模式。 二间堂里面,弟子们学习用功、修行刻苦,一个个嗷嗷叫。 “同学们,前十天,我们和三清殿在分明台斗法,胜负一览表,已经贴在前面了!” 这个声音,来自一位熟悉的师兄,他入门思念,处于阳关二叠境界,过了这个夏季即将毕业。 此人性格老成,也有上进心,被委派为几个学习小组的组长之一。 什么,你问为什么只有小组长,没有学习委员、正副班长? 咳咳咳! 外面站着的,就是二间堂的班长兼学习委员又兼授师助教的……王福同学。 “大家可以看到,胜负悬殊还是很大,堪称触目惊心!” “我们用王福的数据分析法,来看看差距在哪里……” “……” “好,接下来是分析总结阶段,请大家畅所欲言!” 接下来,各学习小组的成员,开始依次发言。 王福站在窗边,看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执行的很好,一直保持到现在也没松懈。 可见,二间堂的同门们,并非外界看来,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三清殿还有个优势,他们其中的优秀人员,经常有授师赏赐点灵茶饮用,可以迅速恢复法力,节省大量时间!” “反观我们,只能满满熬着,等法力恢复才能继续!” “一来一去,浪费多少时间!” 二间堂内哀声怨道,没办法,这是两殿的差距带来的。 雷火殿才多少授师,连同丁掌殿在内,加起来才五个,迄今为止,王福才见过其中四个,剩下最后一个,怕是这辈子也没指望见到。 而三清殿内,平时出勤授课的,至少有七八个。 观内分配点灵茶,是按照人头分配,所以雷火殿少了一大块。 先前王福表现优异,鲁授师也供应过点灵茶,但其他弟子的表现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手 斗局开始。 王福和易无涯,虽然双手空着,但身旁都放着各种算具。 从算具类型,就能看出二者差别。 易无涯是金石一派,而王福么,表面是草木一派,实则是归藏易。 “果然是梅花易!” 易无涯一看就知道,王福的算具多为木具草棍,是邵授师的流派风格。 他有充足信心,自己天资更高,学习入门比王福更高,加上各种努力和用功,绝不会给王福任何发盘的机会。 “王福,你先还是我先?” 易无涯抬起下巴,“给你个机会先猜。” 在他看来,这是极为宽容了,比斗这件事上,谁先出手就占据优势。 “不需要,你先。” 王福笑了笑,拱手将机会让了。 “这可是你说的。” 易无涯抓起一个算具,圆满无缺的玉盘,里面一颗走盘珠,在上面来回滚动。 走盘珠和也玉盘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珠子的轨迹上。 外行人就看个热闹,唯有易无涯,才能从中看出卦文。 片刻过后…… 走盘珠停下,落在玉盘上某个方位,一动不动。 易无涯口中念念有词,计算几下,然后睁开眼睛。 “你藏了一件金器。”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先算物事,再算地点,这是先后顺序。 王福听完点头,没有否认,“能猜到,是什么东西么?” 这场又和射覆不同,云阳观地方广阔,能藏的东西可大可小,譬如说金器,一根针是金器,一座铜鼎也是金器,就看你如何卜算到实物。 易无涯继续测算起来,走盘珠在玉盘上,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嗖! 众人眼睛盯着走盘珠,心跳都快停了,冷不丁,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走盘珠竟从玉盘跳起,落到脚下泥土。 王福咧嘴,玩砸了吧! 易无神情略显阴沉,算具有失,象征这次卜算失败了。 “无涯,你记好了,雷火殿邵授师,卜算手段和我半斤八两,唯独是他独门秘法,藏机秘术,确有可观之处。” 他脑海中,闪过这句话,突然明白了。 对面的王福,必然学了藏机秘法,才能扰乱他的卜算。 那件金器,想要算出究竟是何物,很难。 易无涯心想,这就是你的依仗么? 下一刻,他突然笑了,也是你遇到了我,换做其他人,可能就被你蒙混过关了。 易无涯是谁,天生灵童,所谓的易道术数,归结到底,是挖掘自身潜力的手段,没了卜算手法,他照样能通灵问卜,猜出金器的真相。 “让你开开眼界。” 易无涯索性弃了算具,盘腿而坐,掐指测算起来。 现在,他放开算具,反而前所未有灵敏强大。 一股诸事无漏算无遗策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e 旁人看不出所以然,屏息凝神望着,不敢有丝毫动静,生怕打扰易无涯。 王福神态平和,静静等待对方,甚至还倒了杯茶,边喝边等。 “易无涯能算到吗?” 王福这边的粉丝团,开始分析战局。 陆翰升、屠大有等同伴,肯定是站在王福这边,坚信他必胜。 可易无涯也不是吃素的,上来就算出王福藏的是金器,现在又要算出具体为何物? 接下来,就是藏东西的地点。 难道这一局,王福要输了。 “别担心,先赢不算赢,接下他藏王福找,还有获胜的机会。” 小伙伴们相互安慰,为王福暗中打气。 “我算到了。” 王福突然睁眼,满头大汗淋漓,眼神却充满惊喜,“是铜钱。” 刷刷! 众多目光看向王福,等待他的答案。 “不错,正是铜钱,而且我还做了记号,边缘缺了一角。” 易无涯点点头,“其实不用你说,我也能算出来,王福,下一步,我就要算出藏物的地点,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请便!” 王福洒脱说道,做出个请的手势。 陆翰升等人却急得不行,抱怨道,“王福也太实诚了,铜钱上的记号,怎么随便泄露了,应该让他再猜猜,耗费些心力才对。” “别急,最关键的地点,他肯定猜不到。” 易无涯两猜两中,此刻信心大增,再次掐指测算起来。 第一次算出金器,只花了半刻时间,后续的铜钱本体,也只耗费一个时辰不到。 他有信心,接下来猜出铜钱藏匿的地点,最多一个时辰。 然而……这一算,就是三个时辰,日头西落,天色很快黑了。 “快快快,火把、油灯速速取来。” 周围弟子们,全都不肯散去,生怕错过精彩的结局,到处借来火把点燃,一个个或举火把、或秉火烛,照得明亮如白昼。 场地中央,王福和易无涯相对而坐,许久没变过姿势。 “若非修行有坐功入定的法门,总这么搞,容易血脉淤积,得痔疮的。” 王福摇摇头,朝不远处屠大有招收,“晚餐时间,替我叫些饭菜过来。” 屠大有愣住了,这个时候,你还吃得下饭? “什么时候也要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王福催促下,屠大有转身去膳食堂张罗。 屠大有归来,提着朱色漆盒,里面分五层,分别装着荤素、汤羹、面点、酒水各种吃食。 “够丰盛的。” 王福先开漆盒,搓了搓手,然后对易无涯说道,“我不等你了,先吃为敬。” 众目睽睽之下,王福吃菜喝酒,自斟自酌,姿态极为悠闲。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咕咕的肚饿声响起,许多人才发现,自己还饿着呢? “吃吃吃,吃不死你。” 人群中,也有易无涯的拥簇,看不惯王福的举止,内心咒骂。 “看你输了之后,还有脸吃饭不?” 事实上,直到月上枝头,王福吃喝完毕,东西都收拾完了,易无涯还没结束。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情况貌似不妙啊! 都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能算出来,早就算到了。 不少人看向王福,看他老神在在,难道真有恃无恐? “我算不出来。” 易无涯睁开双眼,目光灰暗无神,外人眼中几个时辰,实则在他的世界,已经尝试无数个可能,结果逐一排除掉。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铜钱的下落。 易无涯知道,这一局,自己怕是要输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享 “别吵了,别吵了!” 这个声音是屠大有的。 “我前几日,刚突破二叠修为,对方还不知道,不如让我打一场。” “打个对方措手不及,应该能赢一局!” 王福听了一惊,原来是屠大有突破了,本来他还以为,是陆瀚升希望更大。 “这个主意好,屠大有,就你了!” 其他同门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点灵茶的事情,大家也无需介怀,王福就曾喝过,只要我们表现好了,同样有机会!” 刚才那位师兄劝说,却引来同门们自嘲,“能赶上王福的一半表现,却比喝到点灵茶更难!” 王福笑了笑,这帮同学不自信呐! 然后,他转身就离开,回到熟悉的宿舍等待。 不多时,几人脚步就出现在门外。 插一句,自从王福搬出后,江千帆也找关系搬进来,如今四人同住。 “恭候多时了!” 陆瀚升推开房门,见到王福时,先是微微惊愕,然后大喜过望。 “王福,你休假回来了?” 原来,他们也打听到,王福外出休假了。 “不错,来看看你们,顺便带些东西!” 陆瀚升、屠大有、江千帆三位舍后都在,唯独不见了铁庆发。 “多亏你打了招呼,前段时间,庆发进入丹器坊帮忙,现在他一下课,就要过去工作,每天很晚才回来!” 陆瀚升解释道,和舍友们招呼王福坐下。 王福打量几人,气息都有提升,其中以屠大有、陆瀚升最强,已经提升到二叠境界。 有进步,但进步不大! 看来,这趟送点灵茶过来,算是送对了。 “听说你们最近,和三清殿打擂,声势闹得很大!” 屠大有笑着说道,“你也听说了,自从你在分明台上,连败三清殿的人,我们都沾光了。” “后来,三清殿的人嘴巴臭,我们气不过,就越好上台交手!” “起初场场都输,后来也能赢一两场。” 王福好奇问道,“上面不管吗?” “嘿嘿,不管!” 原来,分明台本就是弟子切磋的地方,雷火殿和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交手,杀伤力和破坏性都不大,处于可控范围,即便是受伤,也最多是伤筋动骨。 三清殿的授师们,压根没当一回事,而雷火殿这边,难得见弟子上进不服输,乐于见到这番变化,也都应允了。 更何况,二间堂的入门弟子,这段时间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可惜了!” 江千帆又抱怨起来,“三清殿的人,尽管可恶,底子却很扎实,各种符咒运用的手法娴熟,想要取胜并不容易。” 他嘿嘿笑道,“我上过分明台,结果输了!” “还是几位师兄争气,先后赢了几场!” 二人再看向屠大有,“现在好了,大有突破二叠,我们商量了下,将那张雷殛符也交给他,肯定能赢一场!” 几人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没让王福有说话的机会。 “王福,你这次外出,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没什么好玩的,倒是意外得了些好东西!” 王福扫视四周,“有茶具和开水吗?” 屠大有反应过来,一拍额头,“你都来了这么久,应该上茶的,我这就去烧水!” 陆瀚升取出雅致茶具,应该是他老爹给的,颇有文人雅士的风韵。 “来,这是我家船行的顶级茶叶,位列贡品!” 江千帆取出珍藏的茶叶。 “尝尝我的茶叶!” 王福取出一个小茶包,将茶叶抖入茶壶内,以滚烫的沸水泡开,一阵香气票散开来。 闻到独特的茶香,三人都有些沉醉,江千帆瞬间觉得,手里的贡品名茶不香了。 “这是什么好茶?” 陆瀚升是官宦弟子,对吃喝最讲究,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茶。 “尝尝看!” 王福倒了三杯,推倒他们面前。 三位舍友,品茶姿势也各不相同,陆瀚升讲究轻呷慢咽,江千帆则是江湖客的豪饮,屠大有么,干脆就是牛饮一空。 “好茶!” 三人喝完,正要品味,突然双眼一蹬…… 王福笑而不语,知道点灵茶的药力发作,便静静等待。 “这是,这是点灵茶!” 陆瀚升见识最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喝的竟然是点灵茶。 云阳观内,非入曲不得分配点灵茶,这是铁的律条。 就算是入籍录册的正式弟子,也要等到立下功劳,才能选择兑换点灵茶,除此以外,别无其他途径。。 像他们这样的入门弟子,干脆只听过点灵茶,从没见过。 没想到,今日有幸,能亲口喝到。 “王福,你点灵茶你从哪儿来了,莫非是授师赏赐的?” 屠大有嚷开了,“这也太浪费了!” “你们听我说!” “这些茶叶,是我从……” 王福将编好的经历,又说了一遍,感觉这次更加熟练了。 “好东西,就要和兄弟们一起分享,我特地带了谢过来!” 王福拍了拍桌上茶包,足足五斤茶叶,足够对方喝一阵子了。 “王福,你如此厚待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在场的三位舍友,虽然来历不同,但在雷火殿久了,却也知道道观里的情况。 点灵茶的珍贵,绝对是众所周知,那些授师只有对亲传弟子,才会大方供应,他们这样的入门弟子,想也别想。 将心比心,陆瀚升他们若得了点灵茶,肯定私藏着满满享用,绝不会和他人分享。 哪有王福这样的,一出手就是十两点灵茶。 “王福,你把茶叶送给我们了,你自己喝什么?” 喝什么?当然是喝茶了。 王福想到灯火空间内,还有几百斤茶叶,不由得老脸一红。 “呃,只要这些茶叶,能帮助你们修行提升,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瀚升突然表情严肃,叮嘱王福,“王福,你要记着,财不可露白!” “我父亲在县里处决的死囚,平日也是普通人,就是见到这辈子不可能赚到的财物,心生贪念,方才铤而走险,杀人夺财!” “点灵茶,实在太过珍贵,你切莫让其他人知道。” 王福笑了笑,对方的道理没错,却不适用他。 先前丁掌殿说了,他手上有点灵茶,压根不算个事儿,让王福随便使用或分享。 这就是大佬的眼界和心胸,因为丁掌殿就是有这股豪气,由他罩着王福,区区一些点灵茶,谁敢因此为难王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得胜和决心 分明台! 今天又将迎来一场决斗,参与者双方,来自三清殿和雷火殿。 自从今年开春以来,分明天就无比热闹。 一场场斗法对决,虽然都是入门弟子级别,在高层眼中是菜苗互啄,却因为调动两殿弟子们的积极性,受众很广。 毕竟,斗法胜败,关乎两殿名誉。 一直以来,三清殿都保持绝对优势,不可能拒绝挑战,而且只要上台,就不允许输。 雷火殿呢,憋足了劲要击败对方。 “可惜,今天王福不在!” 江千帆左右看看,略微有些遗憾,他身边站着陆瀚升,连铁定发也特地向丹器坊告假,赶来为同伴助威 台上,站在雷火殿一方的是屠大有,他的对手是三清殿入门弟子,突破二叠境界有一年之久。 差距肉眼可见悬殊。 但是,屠大有充满信心,若在先前,他心中还略微忐忑。 自从前几日,见到王福,品尝过点灵茶后,胜算大增。 “你这小子,刚突破二叠就来挑战,够自信的!” 三清殿弟子,也没把屠大有放在眼里,刚突破二叠境界,连力量都没熟悉,还敢来挑战他? “尽管放马过来,能打败我,就算你赢!” 三清殿弟子本不在意,但琢磨两下,勃然大怒,这不废话吗,我都打败你了,可不就赢了,还用得着你算! “少废话,看我山岳符!” 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们,原本起手的惯用套路是明光符,但自从王福发明太阳镜,这个优势被抵消了,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改变。 台上这位也不例外,起手换成了山岳符,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山岳符,攻如千斤压顶、守则岿然不动,极其厉害。 屠大有脚踩风行术,围绕他旋转几圈,确定找不到破绽。 “嘿嘿,你不出手,我就来了!” 三清殿弟子,抬手就是一抓,空中赫然凝聚滚石,朝屠大有头顶砸落。 “嗖!” 屠大有脚下飞快,闪开滚石,双手从袖口深处,合拢往前一斩。 气兵法当即发出,化作两米长的刀光,对着三清殿弟子当头斩落。 “轰!” 凝气成兵,丝毫不弱于精铁兵器,正中山岳符发出的光罩。 片刻后,刀光散去,对方毫发无伤。 “这样的攻击,你能发动几下?” 三清殿弟子,看准了,以屠大有初入二叠的法力,如此规模的刀光,最多能用两三次,就会法力枯竭,不战而败。 “爷爷能让你吃个饱!” 屠大有猛地吐气,一口气斩出第二道气兵刀光,仍旧朝着三清殿弟子斩去。 轰隆隆! 分明台上,又是鸡飞狗跳的动静。 “咳咳咳!” 尘埃落尽,三清殿弟子刚要开口,却看到屠大有再度发招。 不要命了,如此大招,怎么可能频繁使用? 他不理解,又不是深仇大恨,怎么一见面就用绝招,而且还不带喘气的? “气兵法!” 三清殿弟子,此刻处于山岳符状态,优点是防御,缺点是无法移动。 想要移动,必须撤去山岳符,等同浪费了这道符的法力,他实在舍不得。 第三道刀光落下,山岳符的光膜终于出现了裂纹。 三清殿弟子露出笑容,三记大招过去,你也该法力所剩无几了。 然而…… 屠大有咬破压在舌头下的水泡,里面的茶水喷溅而出,滋润干渴的咽喉。 用鱼泡装着点灵茶水,这是江千帆所传,相传是跑船人的秘法。 “咕咚!” 屠大有有了点灵茶水补充,法力迅速恢复,但他却不动声色。 “哈哈,你没有法力了!” 三清殿弟子,索性撤掉山岳符,反正经受三招气兵刀芒,光膜已摇摇欲坠,再也经受不住攻击了。 现在,该是他反击,一招制胜了。 雷火殿不过如此,弟子们稀松平常,完全不动脑子。 “嘿嘿!” 突然,对面屠大有咧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笑什么? 三清殿弟子生出疑问,就看到屠大有双手合并,斩出一道耀眼的气兵刀芒。 看样子,这道刀光,比先前三道更加耀眼明亮。 “啊,这不可能!” 三清殿弟子踉跄后退,背后响起‘小心’的提醒声,匆忙间,发动法术自保。 “天光镜!” 在他面前升起一道光幕,但事发突然,如何挡得住屠大有以逸待劳的一击。 气兵所化的刀光,瞬间将光幕斩成两半,命中三清殿弟子胸口。 “咚!” 三清殿弟子倒飞出去,落在后方的人群中,被同门接住,迅速送去医治伤势。 “赢了!” 雷火殿的弟子们,见状欢呼雀跃,又赢了一场。 从今年开始,两殿交手四十多场,雷火殿赢的次数,还不超过一只巴掌,算得上屈指可数。 正因如此,每次胜利都值得铭记。 分明台下,负责记录的师兄,快速运转毛笔,在胜负一览表上记载,“xx日,分明台上,雷火殿屠大有一胜。” “大有,有你的!” 三位舍友围到屠大有身旁,和其他同门庆祝起来。 屠大有觉得荣耀之极,却不免遗憾,因为王福并未在场,亲眼见到他取胜。 然而,只有他和几位舍友知道,若非有王福的点灵茶,自己根本赢不了。 他们却不知道,王福虽然没来,却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一面水镜上,清晰直播分明台的战况。 丁掌殿和王福,站在水镜前,静静看到屠大有获胜。 “这个屠大有,是你先前的舍友?” 丁掌殿没什么反应,入门弟子见的斗法,在他看来,就是蚂蚁打架。 今日,还是王福拉着他一同来观看。 “掌殿明鉴,我私底下赠予了些点灵茶,您看看,他们士气多高!” 丁掌殿若有所思,“若真如你所说!” 下一刻,王福拱手求情,“掌殿,我愿意献出一百斤下品灵茶,供应二间堂同门日常修行所用。” “一百斤,你发了笔大财啊!” 丁掌殿也微微吃惊,本以为王福最多弄到几十斤灵茶,看来远比自己想象更多。 “弟子希望,以掌殿的名义,分配给同门们!” 王福说出心中想法。 丁掌殿笑着看他,“你出钱,我得名,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只要为雷火殿好,我个人吃点亏,没什么!” “好,我答应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惨败 易无涯神色灰白,显然这场挫败,对他影响很大。 平日的心高气傲,此刻荡然无存,情绪低落。 “既然如此,下面该轮到我了。” 王福正要起手,突然从三清殿人群中,响起反对声。 “不对啊,王福,铜钱那么小的东西,随便揣在身上就能带走。” “你说藏在道观里,说不定随手往某人身上一塞,此刻已经带出了道观。” “东西不在道观,易无涯如何能算到? 其他三清殿弟子,也觉得道大有道理,纷纷古鼓噪起来,质疑王福的行为。 雷火殿这边却不答应了,这不是输不起,耍赖吗! “放你x的x。” 屠大有战斗力惊人,当场爆粗口,“藏在什么地方,是王福的本事,你们算不出来,别给自己找理由。” “我呸……” 站在旁边江千帆等人,也陆续加入骂战,粉丝团义愤填膺。 眼看着即将打起来…… “别争了,先看下一局。” 当事人易无涯发话了,三清殿这边安静下去,不忘告诉雷火殿,“就看这一局,你们的王福是露脸还是献丑?” “请!” 易无涯朝王福一拱手。 王福问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来碗参片粥?” “不需要,你开始算吧? 易无涯看看天色,耳边响起打更的梆子声,此刻已经过了二更。 “快三更了,今晚怕是要通宵。” 易无涯心想,铁定要到明天,自己藏东西的手法,堪称千古迷局,别说王王福,就算董、邵两位授师,也未必能轻易算到。 别看他上一局被王福难住,但到了这一局,就换成他主场,绝对能将王福折腾得欲仙欲死。 王福一句话,让易无涯当场破防,气得不行。 “不用,三更前就能搞定,让各位同门安心回去休息。” 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内,你就要算出我藏了何物,并猜出藏匿的地点? 易无涯的怒火,瞬间转成冷笑,夸海口容易,收回去就难了。 眼下可是这么多人在现场,亲耳听到你说得,万一待会儿找不到,你这张脸就丢大发了。 “我先来算算。” 王福取出一把著草,共三十六根,暗合六六之数,当场开始卜算起来。 易无涯抱着胳膊旁观,懒得去看。 算不出来。 他百分百笃定,王福什么都算不出来。 为了藏这个东西,他设下的风水局,扰乱气机、颠倒乾坤,再厉害的人数、也是越算越乱,毫无头绪。 王福慢条斯理,分拣著草,片刻得出卦象。 “算出来了。” 王福开口时,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不急不慢,但是听在易无涯耳中,简直是晴天霹雳。 “什么,这不可能?” “跟我走吧!” 王福起身迈步,雷火殿一众人紧随其后,三清殿的看看易无涯,咬咬牙也追上脚步。 易无涯不信邪,他倒要看看,王究竟能看出什么。 “他到底要去哪儿?” 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王福此行目的。 易无涯一颗心,却沉了下去,因为王福前往方向,正是他藏物的地点。 “不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易无涯心乱如麻,难道先前藏物时被跟踪了,不可能? 他天生灵童,灵感强大,一粒灰尘都逃不过,当天他藏物时,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人追踪或偷窥。 “难道是误打误撞?” 易无涯安慰自己,即便王福靠运气,找到藏物的地点,但他所藏的东西,绝对找不出来。 先猜物品,再猜地点,是从小到大,反过来先地点后物品,却是从大到小,地方太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难度直线上升, “就在这个院落中。” 片刻后,王福停在一座荒废的破败院落,从门缝往里看,堆满各种杂物。 雷火殿众人一看,这可难了,谁能从垃圾堆里找到正确的东西。 “请。” 王福迈入其中,看到院落中,有几间结满蛛网的房间,庭院空地摆放各种杂物,一条河流从外面引来活水,最终汇聚在东南角的小池塘内。 上弦月弯弯,在池塘留下一枚浅浅倒影。 “王福,你现在可以找了。” 易无涯跟上来,心情紧张,抬头看天,已经过去一刻钟了,距离三更没剩多少时间。 “别着急。” 王福笑着对他说道,“现在就给你找。” 他先是走到靠北的走廊,取下一盏灯笼。 易无涯一看笑了,“如果你说是这盏灯笼,那可找错了。” “当然不是!” 王福笑了笑转身,来到池塘边,指了指镶嵌在池塘石柱上的一朵金莲花。 “也不对!” 接连几样东西,虽然都不对,但是…… 易无涯喉头发干,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为什么他会知道?” 再然后…… 王福又从杂物中,找到一截赤红如血的红木,放在原地没动。 灯笼、金莲还有红木,一共三样东西。 许多人发现不对劲,虽然易无涯一一否决,却无丝毫欢喜,反而脸色越来越差。 “易无涯,这三样不是你藏的东西,却与之关联很大。” “我来给大家讲讲,你布的是一场什么局!” “南方离火,这灯笼却挂在北面,五行相冲。” “莲花为木生植物,却以金器打造,显然也不对。” “木色长青是常态,这截红木,以赤色为火,又是一桩不对。” 王福指着三样东西的原本方位,说道,“你以此三物,分散放在四处,打造出一个五行颠倒的风水局,故意混清视听,让我算不出来,是不是?” 易无涯心中咯噔,面如死灰还是被他猜到了。 但转念一想,猜到又如何? “不错,你能破我的风水局,能找到我藏得东西么?” 易无涯还是不死心,坚信王福找不到。 “怎么不能?” 王福一指通向池塘的水渠,“这道水渠南北走向,你藏的物事,我们一般称作东西。” “既然要颠倒五行,肯定要颠倒彻底,有什么比得上这个,将东xz在南北走向的水渠中。” 王福一指水渠,“你藏的东西,就在这条南北走向的水渠中。” 易无涯呆若木鸡,真被他猜到了。 扑通! 江千帆仗着水性熟练,一头扎人水渠,摸索了小半个时辰,举着一物大叫,“找到了。” 东西,是一个犀角杯,色泽如墨玉,小巧精致。 王福将犀角杯,送到易无涯手中,用二人才能听到的语气,低声说道,“你不是好奇,我的铜钱藏在哪里么? 易无涯猛地低头,却见到犀角杯里,藏着一枚缺角的铜钱。 第一百五十章 变化和用功 真相大白了。 易无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的铜钱,一直藏在犀角杯中,隐匿于他亲手布置的五行颠倒风水局中。 直到王福揭开谜底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输在何处。 难怪先前用尽手段,却怎么也算不出来! 风水局干扰在先,再加上灯下黑的思维盲区,怎么也没想到,王福会把东xz在这里。 不对? 易无涯看着王福笑脸,突然醒悟到,为什么,对方会藏在这里? “你,你是什么时候猜出的?” 王福笑了笑,“你前脚刚走,我就来了,也不算太晚。” 果然…… 这一刻,易无涯的自信骄傲,瞬间被摧枯拉朽般击溃。 他引以为傲的布置,结果一刻也没坚持下来,轻松被击破。 “既然你早已知道,先前为何装模作样,还要占卜一卦?” 易无涯咬牙切齿,认定王福在故意羞辱他。 “慎重起见,我确定一下,你有无改动藏物地点。”王福解释。 服了! 易无涯这回事心服口服,耳边响起董授师的话。 “无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是天生灵童,术数之道必定能一骑绝尘,但你性情孤傲,目中无人,总归不妥。” “记住,失败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坏事,能让你冷静下来,更加认清自己。” 原来如此,董授师早已预见到今日情况。 易无涯坚信了,王福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磨刀石。 今日的失败,反而促使他下定决心,洗净浮躁,更加专心术数。 一场比斗,以王福获胜而告终。 雷火殿欢声如雷鸣,三清殿就不免有些沮丧,易无涯是一易道术数的顶尖苗子,却以令人绝望的悬殊败给王福,这家伙简直是妖孽。 王福作为胜者,保持了荣辱不惊的状态,被一众同届拥簇着离开。 失败者呢? 三清殿这边,几位同伴本想来安慰易无涯,结果发现…… “我无事,各位散了吧!” 易无涯神情振奋,心中充满斗志,马不停蹄赶往董授师的住所。 “无涯都这么晚了……” 董授师见易无涯深夜来访,吃惊问道,“你有急事吗?” 易无涯二话不说,朝董授师跪下磕头,梆梆梆连连续三下。 “董授师,我刚才输了。” 输了? 董授师心想,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我怎么知道什么输了、输给谁了? “董授师,先前我以为,输给别人,定然是天塌地陷、末日将至,如今却觉得,云淡风轻、月朗星明。” “你告诚的话,我现在都明白了。” “胜不能骄、败而不馁,易道术数,无常胜兵家。需有一颗平淡心,坐看输赢起落。” “弟子先前心高气傲,只以为天生灵童,注定一路畅通,无人能及,今日方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我矢志成为神机天师,就该把自己当成普通人,摒弃傲气自恃,现在开始起步还不算晚。” 董授师听他说着,起初惊讶,随即平静下来,虽然脸上古井无波,内心却翻腾交加。 什么样的打击,能让易无涯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 本来他估计,易无涯起码要年过三旬,吃过一次大亏,才能领悟这番道理。 自古天才罕有却不稀缺,但能有大成就的实在不多,根本原因在于,过分看重天赋,反而忽略了平常心。 “无涯,你今天输给谁了?” 董授师声音颜抖,难道是邵某人,真要如此,宁可拼着老脸不要,也得当面答谢。 一个好苗子的未来前途,可比他这张老脸值钱多了。 他也想不出来,云阳观内除了他们二老,谁能在易道术数上,能压过易无涯一头。 “是王福,他是邵授师的传人。” 董授师脸一黑,指着易无涯,“输了,丢人!以后不给我赢回来,老夫绝不认你这弟子。” 回到房内,于幽静黑暗中,董授师想了片刻,哈哈笑出声。 “邵某人,你选弟子的眼光也不差,奈何无涯是天生灵童,如今更是领悟到荣辱不惊的平常心,你的弟子能赢一时,长远看来,只怕要被远远甩在后面。” “王福这小子,误打误撞,让无涯开窍了,老夫今后上课,不会给你脸色看。” 接下来日子,王福继续在三清殿听课,唯一变化就是,上课的时候,董授师不再对他黑着脸。 王福还以为,自己挫败易无涯,老头子护犊子,会借机发难,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而易无涯呢,自那天后,仿佛换了个人。 一张冷脸融化了,开始和身边同门打成一片,变化之大,连三清殿的同门也感到吃惊。 甚至有一天,易无涯碰到王福,还主动打个招呼。 什么情况,不打不相识么? 王福还是想多了,人家压根没有和他做朋友的意思,见面打个招呼已经是极限了。 …… 王福在三清殿听课,符咒法术的运用手法突飞猛进,开始着手提升‘裂格组符法这门独家绝艺。 风行术,通过镶嵌成龟甲形状,可以朝不同方向喷射,能在高速状态下灵活转向,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这是王福早有想法的,也是最先实践的。 雷殛符,也能通过此法,进行叠加,提升伤害极限。 到了三清殿后,明光咒、山岳符的熟练,让王福产生两门新思路。 明光符,如果是强功率灯泡,那么用裂格组符法的思路,在一个凹面上布置密密麻麻的灯泡,控制光线聚焦到一点…… 也不是什么新发明,就一口太阳能锅! 王福估计,按照此法,先前一张符能晃得短暂失明,现在好了,用上太阳能锅,连眼球带脑髓一锅弄熟了。 此法堪称大杀伤性武器。 然后是山岳符! 山岳符,本就是凝聚山岳精气而成,山岳峰岭,聚众方能成势,完美契合裂格组符法。 一张张山岳符叠加,防御层层加厚,成倍数上涨。 光纹形成的龟壳状态下,山峰虚影重叠起伏,一巴掌拍出去,千山随行、万钧之力,敌人稍不留神,就会被压在下面,碾磨成肉酱。 敌人若是来攻,就要破开一层层的山岳符光膜,还要面对狂猛的进攻,那叫一个惨。 王福有信心,自己完全能做到……叠最厚的甲、放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最后一项划掉。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厚攻高技能多 王福私底下修行,本命法兼顾龟息功和守灯法,可谓是水火并行。 如今已知道,这两门功法,分别是真仙府黑水、赤火两脉的入门基础。 所以,王福算是根正苗红的真仙府嫡传,备注:未在编! 从功法特点看,两脉的路数不一样。 龟息功,属于北帝密典,特点是博大密藏,法力之雄浑,远超同等修为。 起初,王福并未发现异常,直到二叠境界后,运转诸多法术,发现自己的法力储量、运转极限,总比其他人更高。 雷殛符,算是中等符,一般要到了阳关三叠,才能勉强使用。 结果呢,王福回忆起来,自从练成雷殛符后,用起来如喝开水,不要太痛快。 老龟能藏啊! 王福脑海中,迸出这句话。 龟息功能容纳的法力,如同沧海无量,修行者苦行不止,也只能捡到沧海一粟而已,血厚! 王福脑海中,闪现这个名词,终于给自己叠了一层buff。 龟息功厉害,守灯法也不差。 这门本命法,属于南火密典,特点就在于攻击性强、破坏力大。 什么风火雷,都是自然界中的天灾代表,一旦发作,顷刻间能摧毁山林湖泊。 王福从龟息功,切换到守灯法时,感觉就像是,开车猛踩油门,从一档瞬间提到五档,法力运行的部位都隐隐作痛。 守灯法的法力,运行速度远超其他,所以王福才能成功做到瞬息施法。 符咒法术,分为符和咒。 符纸提前准备好,激发时输入法力激发,速度快于施咒,但约束太大,敌人抓住机会,一泼雨水打湿符纸,或者一口污血染了,就能让你当场熄火。 再者,符纸好比子弹,属于消耗品,用完就没了。 念咒施法,虽然慢了些,总归还是主流。 毕竞,修行者群体庞大,穷人居多。 这个时候,提升施法效率就成了当务之急。 对面法术互轰,先得手者占据优势,所以有了各种精简施法步骤,提升速度。 三清殿的课堂上,袁授师就提及这个概念,显然类似思路已经是主流想法。 然而,受限于本命法,法术一改,就会出现缺憾。 速度上来了,杀伤力就会下降,反之亦然。 守灯法则不同,修行出的独有法力,攻击力高、施法速度快,遇敌时占据极大优势。 所以,雷火殿的战斗人员,在云阳观都占据一席之地。、 丁掌殿,更是雄踞第二号人物的宝座,无人敢窥视。 攻高! 王福默默的,又给自己叠了一层buff。 龟息功和守灯法,果然无愧核心秘法的称号,两样功法相辅相成。 王福如今,法力雄厚、攻击快速凶猛,虽然还在二叠境界,但真实攻击输出,已经堪比三叠境界,更何况…… 论法术。 王福掌握了三清殿、雷火殿的符咒法术,虽然并未涉及核心秘法,却也是名列前茅。 靠着核心法做到瞬息施法,更有‘裂格组符法’,这个从龟息功带来的灵感秘法,符咒可以组合、叠加,威力相互配合,成几何级数提升 这种玩法太高端,一般人驾驭不了。 都知道法术越多威力越大,却少有人实践,因为他们不具备王福的条件。 单纯修行龟息功,法力庞大雄厚,只有血厚的特点,这是真仙府黑水庭的亲传弟子特色。 黑水弟子,在外声名远扬,就是法力绵绵不绝,韧性极强,若不能一次击败,就等着无休无止的拉锯战。 所以,他们出众之处,在于防御和韧性,攻击并不出众。 雷火殿的亲传弟子们,攻击力高、法术强劲,但法力储量却不及黑水弟子,一旦开头狂攻不得手,就会陷入低迷。 所以,二者的作战方式,都是大为不同。 黑水庭的修行者,受了龟息功影响,拼命往身上叠甲,只要熬过起初的猛攻,接下来就是慢慢拉锯战凭借自身雄厚法力,一点一滴消磨对方。 雷火殿呢,则是,等闲不动手,耐性心找出对方破绽,然后一击得手,万一开局不利,就要考虑暂且退却,等待机会卷土重来。 鲁授师的‘风衣火兵诀’,就是二次开发的典范。 将火符和兵器结合起来,提升伤害效果,减小法力损耗,实在是独居心思。 王福,完美集合二者的优势,消弭了各自弱点。 首先,他血厚,能叠厚甲,攻击无限制,其次,他攻高,每次出手都能保持较高水平的伤害输出,二者集结合起来,简直是敌人噩梦。 风行术,能被他布置成全身安全气囊,随便喷射气流,高速切换运动方向,并提供碰撞缓冲,减小伤害。 明光符,干脆在裂格组符法布置下,成了凹球面的‘大功率太阳能锅’,直接从光明伤害提升到高温灼烧伤害。 山岳符呢? 更是了不得,如果王福法力供应的上,能无限叠加山岳之力,啧啧。 可惜,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法力,最多叠加三山之力。 三清殿的弟子们,修行这门符法,也不能完整搬来一座山,而是临摹山岳岩石,造出来的山岳虚影,确切来说,是景观假山。 所以,分明台上,雷火殿弟子与之斗法,若是被击中,往往都是砸断骨头、头破血流。 想要被砸成肉酱,起码要百米高的小山。 嗯! 王福如今做到的极限,就是三座百米规模的小山。 只需心念一动,龟甲光纹浮现,格子内升起山峰重叠的虚影,最终凝聚成三座百米小山之力,用于进攻能从天而降猛砸,用于防守,则是护得密不透风。 这是第三层buff,技能多。 王福回顾自身,血厚攻高技能多,三重buff叠加,感觉以后都能横着走了。 然而,他还有一桩心事。 根据云阳观的规定,入门弟子需满五年,才能经过考核,判断是否转正,还是安排到其他岗位上。 但也有破例,只需在五年中,提前突破三叠境界,就能成功保送。 修行之道,只争朝夕。 王福当然等不了五年,他打算尽快突破三叠,成为正式弟子。 丁掌殿如今只传了守灯法,还有诸多秘法么未传,声明必须成为正式弟子,才能传授。 王福迫不及待要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求助 这一天,雷雨过后,天气越发清凉了。 王福掐指一算,已经临近夏末,日子往后,就是入秋。 改筹备秋衣和入冬的衣被了。 道观每年一次大开门,对外招收弟子,也是在这个时候。 事实上,为了提前挖到好苗子,许多道人都提前外出,四处打听寻找。 资质高、关系强的,早已提前入学,三清殿中,王福曾注意到的杨枯,就是位列其中。 像王福这样,入冬才加入的,属于情况特殊的插班生,每届都有一两个,不在其列。 每到这个时节,道观内长辈们都无比繁忙,熟面孔都少儿了许多。 王福细细思量,转眼间,自己来云阳观快一年了。 这一年,他虽然做了不少事,但本质上,仍是入门弟子 活动范围,最多是二间堂和住处,也曾被几位授师和掌殿接见过。 按理说,王福的眼界,远比其他同届更高,但他却知道,自己接触到的地方,仅仅是云阳观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那些正式弟子,还有其他道观高层,都居住在其他其区域,连带着丹器坊、典籍房等重要其余,他如今仅仅耳闻,还没机会见到。 只有成为正式弟子,才能真正接触到云阳观的真正核心呐! 所以,王福抓紧时间修行,以草乌丹增进修为,用点灵茶苦修法术。 可惜的是,龟息功法力储量大,导致晋升也远比其他更慢些。 王福宗纵然资源丰富,短时间也不能突破三叠境界,唯有耐心修行而已。 “笃笃笃!” 他正陷入沉思,陡然被敲门声打断。 “王福师弟,在家吗?” “我乃朱子肃,鲁授师的弟子,朗老六的师兄,有急事求见” 王福一听,连忙出院打开门,见到一位戴着道冠的青年道士。 正式弟子,而且……还是入曲境界。 “朱师兄,恕我眼拙,没认出你? 这位朱子肃摆摆手,“你在恩师处学习时,我早已出师,几次回来拜见都没碰到,难怪你认不出我。” “我这次过来,有事相求。” 王福连忙摆手,“言重了,我一个小小入门弟子,凡事还要仰仗各位师兄,你有什么跑腿的事情,尽管吩咐。” 对方身为入曲弟子,遇到的麻烦,不见得普通。 王福话没说死,毕竟对方是鲁授师弟子,能帮则帮。 “其他事情也还罢了,这件事情,非你出手不可。” 朱子肃直接说明来意,“朗老六出事了?” 什么? 王福脑海中,直接浮现那个健身小哥的阳光笑容。 “他最近正谋求入曲,为了攒齐材料,领取了道观一项任务。” “你也知道,现在是招收弟子的时节,各地报上来的名单,汇总到道观里面。” “普通弟子,也就各家带来道观签到,唯独是某些天才人物,必须用心守护。” “有位重点标记的天才,所居住的村庄闹鬼了,特地派人前去接应。” “本以为,最多是头凶鬼,顶天了就是穷凶极恶档次的。” 穷凶极恶? 王福学到一个新的层次划分,原来从恶鬼到凶鬼,还有个过渡层次。 恶鬼到了尽头,就是极恶层次,力量远超普通恶鬼,再然后是穷凶,穷为紧迫,所以穷凶层次的鬼物,比一般凶鬼弱些。 还有这个说法,学到了。 按照力量层次划分,朗笑尘是三叠境界,正要突破入曲,应付穷凶极恶的鬼物,也算是旗鼓相当。 但是…… “那头鬼物,竟然是鬼部余孽,掌握一手迷乱幻术。” 朱子肃说到这里,露出忌惮神色。 “你也知道,十方鬼部,各有异能,迷乱幻术,能扰乱气机、屏蔽测算,令人神思混乱、昏招频出。” 啥? 王福深吸口气,果真如此,这门迷乱幻术,也太厉害了。 等同于说,这头鬼物的鬼域,完全是隔绝的世界,外人一旦入内,就会自动激发降智光环,削弱原有实力。 更关键的是,扰乱气机,也就是说,算不到他。 “朗笑尘这一去,再无消息。” “后来从山村传来消息,一团黑雾笼罩全村,外人进入如石沉大海。” “我也请几位略懂术数的同门卜算,结果一无所获,方才知道迷乱幻术的可怕。” 说到这里,朱子肃朝王福拱手,“王师弟,听闻你易道精深,连天生灵童都不是你的对手,还请你出手帮忙。” 王福心想,自己的归藏易,应该能洞悉迷乱幻术吧? 也说不准,正式弟子功力深厚,他们尚且算不出来。 “王师弟,听闻朗老六和你交情不错,希望你看在交情的份上,出手相助。” 朱子肃一拱手,他也知道,贸然测算,对身体透支极大。 “你也知道,我们雷火殿的,求不到三清殿头上。而邵授师那边,最近病情加重,不能见风,更是帮不上忙。” 王福听到这里,吃了一惊,邵授师病重了,自己要去看看。 “朱师兄,包在我身上。” 王福起身就要取算具,却听到朱子肃说道,“法坛已经准备好了,现成的,不用筹备了。” 啥,还用法坛? 法坛,等同于增幅器,在里面施法,威力能增添几分到几倍不止。 对方早已准备法坛,可想而知,肯定对那鬼物极为忌惮。 “行,请朱师兄带路。” 路上,朱子肃和王福交谈,介绍了情况。 原来,他排在朗笑尘前,二人接触最多,关系也不错 所以才有了这次,朗笑尘有难,他倾尽全力为之东奔西走。 王福有些感动,二间堂的入门弟子间,关系好比同学,但是到了授师的亲传弟子之间,就要上升一个层次,说亲如兄弟也不为过。 王福也知道,朱子肃找到他这里,实在是没办法了 迷乱幻术作用下,整个村庄如龙潭虎穴,贸然闯入其中,哪怕是入曲弟子也会遭遇不测。 算不出内部情况,万一朗笑尘早已遭遇不测,进去就是送死。 朱子肃并非什么天之骄子,面子有限,请不动入曲中境的前辈出面解决,连带着几位帮忙测算的同门,也已是用光了往日积攒的人情。 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到了王福这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陷阱 八卦法坛! 朱子肃布下的法坛一目了然,呈八角形状,中央悬着镜子。 这种法坛,专门为卜算设立,具备增幅放大的效果 镜子是法器,法坛所用的土木,都是专门采集而来的,具备天地灵气。 王福啧喷称奇,这法坛布置的成本,即便对正式弟子来说,也不算小了。 由此可见,朱子肃为了师弟,也算是尽心尽力。 “王师弟,事不宜迟,请。” 朱子肃很是客气,他也知道,眼下能救朗笑尘的,只有眼前王王福。 他甚至暗自庆幸,幸好恩师和朗老六,与王福有过一段香火情分。 在云阳观、精通术数的存在,往往是各方的座上宾。 董授师在三清殿、邵授师在雷火殿,都是身份超然存在,哪个敢不敬? 举个例子,三清殿的天生灵童易无涯,哪怕是正式弟子求到头上,也是能拒绝就拒绝。 那些被拒绝的师兄们,不但不能当面甩脸,反而要更加客气,毕竟以后还会求到他头上。 王福能答应所请,前来帮忙,属实是意外之喜。 朱子肃清楚,易道术数,上手容易,精通困难。, 像他这般,也能耍几手铜钱、背几段卦辞,可一旦运用到实践就抓瞎了,十算十不准。 以前,他曾听闻,江湖上有术士号称‘十卦九不准’,心中不以为然,如今方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高人,这个准确率简直了。 算卦这种事情,你就算想瞎蒙,也未必有这个实力。 朱子肃还在沉思,王福已经走上八卦台,目光落在镜子上,心中一片了然。 此镜,能放出清光,涤荡污秽,施法之人看清前路。 法坛的布置,可算是相当贴心了。 “险些忘了,这是朗老六的生辰八字。” 朱子肃双手递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天干地支组成的命理四柱。 王福都惊呆了,这样真没关系吗? 生辰八字哎! 对方此举,等同于把朗笑尘的性命交到他手中。 朱子肃苦笑摇头,“王师弟,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这些了。” 也对! 王福点点头,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压在案桌上,顺手取来一副算具。 起手就是梅花易。 生辰八字,属于每个人的独特密码,通过推算天机痕迹,就能回溯个人气机所在,定位到确切地址。 若无这个,王福推算起来,难度要增加一倍。 “孤岭无名小山村,西偏南方向,距离此地大约……” 王福默念各种信息,开始推算起来。 各种步骤手法,有条不紊进行,从迷雾中,各种痕迹线索,抽丝剥茧般一一浮现,最终汇聚在卦象中。 一个时辰后,王福舒了口气,放下算具,开始清点卦文。 “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朱子肃大喜过望,活着就好,下面就该设法营救。 “朗师兄,仍被困在村中,那鬼物的迷乱幻术厉害,我定位不到他具体方位。” 王福也是感叹,卜算过程中,好几次受到干扰,稍不留意就会步入歧途,好在最终还是得出了结果。 迷乱幻术,果真不可小觑。 “还在村中就好。” 朱子肃想了想,又问道,“也是我得寸进尺了,如果不麻烦,可否再算算,此行胜算如何?”当然是上上大吉了。 王福刚才顺手就算出营救的难度,有小波折,但最终还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朱子肃见他点头,重重行礼,“多谢了。” 他转身就走,急着去救人。 “站住!” 王福猛地开口,情况不对啊。 就在朱子肃决定救人时,他的命火蜡烛,瞬间变了颜色 这是生命垂危的征兆。 这哪是吉兆,根本是大凶甚至至凶的征兆。 不好~ 王福,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那头恶鬼在毫无征兆下,就干扰他的占卜。 尽管过程中,王福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中招了。 迷乱幻术,果真这么厉害! 王福还是首次听说,鬼物也会法术,还如此恐怖。 “王师弟,怎么了?” 王福笑了笑,“别着急,我帮你选个良辰吉时。” 朱子肃深以为然,挑个好日子,胜算起码增添一二分。 这回重算,王福就不用梅花易,而是归藏易。 与此同时,他还发动藏机秘术,让对方察觉不到。 袖口握着龟壳,法力激发裂出纹路,迷雾中再次浮现各种线索。 这次,王福谨慎许多,不会再上当了。 既然知道山村凶险,许多貌似平和的线索,无疑是鬼物的幻术伪装,特地干扰用的,王福逐一排除。 归藏易,不愧是更高一级的卜算流派,许多藏在水面之下的线索,如今都被挖掘出来。 “甲骨古流,果然名不虚传。” 王福心中感叹,专心卜算起来。 这一次算的是真相,花费心力和时间,格外漫长。 三个时辰一闪而过。 朱子肃有些嘀咕,算个吉时而已,要不要这么费力,但王福没结束,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突然,王福双目睁开,两道如电目光射出。 朱子肃见到目光,心中凛然,这是怎么了? “朱师兄,恭喜恭喜,七日后午时处出发,正是吉时。” 朱子肃拱手答谢,“多谢了。” 他满脑子都是去救朗笑尘,虽然感激王福,暂时顾不上了。 王福却知道,若无自己在旁,他这一去,必然十死无生。 “朱师兄,带上我吧!” 朱子肃一愣,随机笑着拒绝,“王师弟你有心了,真不需要。” 需要,绝对需要。 “那头鬼屋有迷乱幻术,若无精通术数之人相助,朱师兄就算过去,只怕自保容易救人难呐!” 朱子肃一听,果然有道理。 他并不太精通术数,贸然闯入小山村,身处鬼物的鬼域中,处处受到压制。 若有王福在旁协助,胜算大增,反正这趟危险不大。 “好,你和我走一趟。” 王福点点头,总算答应了。 他算出的真相,远远更可怕,小山村里,除了那头迷乱幻术的鬼物,还有其他爪牙盘踞。 小山川村就是个陷阱,藏在里面的鬼物,特地留下朗笑尘为诱饵! 这帮鬼物极为狡诈,掌握迷乱幻术,不但能干扰卜算,更可以料敌先机,云阳观去的援兵若是太过强大,他们极有可能放弃地盘逃走,朗笑尘自然也无法幸免。 朱子肃一人,再带上王福,属于这群鬼物能接受的极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笑尘有难 孤岭,无名小山村。 “师兄,我饿。” 孩童可怜巴巴,望着朗笑尘。 朗笑尘心一软,被困了这么多天,水米未进,干粮饮水都已耗尽。 他还撑得住,孩子还小,若继续挨饿,容易饿坏了身体。 环视周围,天阴沉沉的,看不到日月星辰,自然也无从分辨是黑天白夜。 这次他栽了大跟头了,没想到鬼物如此狡猾阴狠,潜伏在山村扰乱气机,让他一头扎进来,再也出不去。 如今,整个村子都被鬼域笼罩,人鬼混杂,难以分辨。 朗笑尘不知道,为何对方迟迟不下手,才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这些天,他带着孩童东躲xz,勉强保住一条命。 “希望道观尽快派人来。” 尽管这么想,朗笑尘还是不乐观,他困在这里,一句话也传不回去,如何能告知下处境? 道观不知道这里出事,又在怎么会派人来救? 况且,最近道观招收弟子,人手外派严重不足。 “哎! 朗笑尘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牵着孩童的手。 “走,去给你弄些吃的。” 朗笑尘开启法眼,找到一间稍微干净的屋子,应该没有鬼物藏在里面。 笃笃笃。 门是虚掩的,敲了两下自动打开了。 屋里太过安静,朗笑尘皱起眉头,看到一个背影就在面前。 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妪,正弯着腰在灶头忙碌,嘴里念叨着,“吃吃吃。” “老人家。” 朗笑尘一开口,打破平静,老妪猛地转身,一双眼窝漆黑如墨,死死盯着来人。 孩童啊大叫出声,害怕得躲在朗笑尘身后。 原来,老妪身后的灶上,一口大铁锅内,煮着整整齐齐一家人的脑袋,眼睛瞪得大大,死不瞑目。 “吃,吃,吃!” 老妪见到二人,漆黑的眼窝里,冒出油绿的两点火星,仿佛嗅到腐肉气息的射狼。 她口中吃吃念叨着,蹒跚迈步向前。 没走几步,啪嗒,下巴掉在地上,再走几步,眼睛鼻子耳朵,雨点般落下。 “我x。” 朗笑尘惊出一身冷汗,眼前的老妪不是活人,已被恶鬼吸走了魂魄精气,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轰!” 一个庞然大物撞碎房屋,连带着老妪和一锅脑袋,全都埋在废墟中。 恶鬼终于来了。 “是你!” 山村潜伏的恶鬼,不止一头,眼前肉山似的恶鬼,通体油亮肥肉,走起路来波纹荡漾。 “大力神通鬼。” 这是老熟鬼了。 朗笑尘闯入此地,接连与对方交手数次,完全占不到上风。 “躲开些,别离得太远。” 王福将孩童送到一旁,从背后解下长枪,此枪通体精钢打造,雪亮如银,饰有红缨。 “桀桀桀!” 从这头恶鬼身后,传来刺耳怪笑声,肩膀上又伸出一颗鬼头,干愿枯发,满口乱牙发出怪笑。 “飞蓬鬼。” 一大一小两头鬼物,平日里形影不离,动手也配合无间。 劲风扑面而来,如同针扎。 肥壮如山的大力鬼双手握着侧刀,简简单单提着抢了半圈,雪亮刀光如新月,泼洒到朗笑尘面前。 朗笑尘汗毛竖起,刷就是一枪刺出,火符之力爆发。 钢枪表面,浮现层层环绕的符文,随着法力熊熊燃烧。 烈焰腾起一面火墙,烧得土石炸裂,硝烟弥漫。 火光从地面升起,瞬间笼罩两头恶鬼全身,附着皮肤迅速蔓延,燃烧起来。 水火无情,恶鬼无论是实体还是无形状态下,都惧怕烈火焚烧。 “呜!” 转眼间,两头鬼物散成气流,往上提升离开火光盘踞的地方。 嗖。 朗笑尘抢步上前,钢枪戳中其中一团,趁其尚未散开,用力搅拌几下,一张张火符接连爆开,烧得恶鬼吱吱乱叫。 这时候,飞蓬鬼逃到一旁,去而复返,对着他后心就是一插。 破空声凌厉刺耳,寒风如冰。 “又来了。” 朗笑尘仓促收枪,对着后心一挡,巨大震动传来,他不由自主往前几步。 身后大团黑气缭绕,一口精钢飞叉浮沉不定。 飞篷鬼实力平平,确有一杆飞叉鬼兵,来去无影,力道沉重,稍不注意就被被重伤,朗笑尘的钢枪,也算是特别炼制的法器,结果几次对撞,飞叉毫发无伤,枪头上却磕碰多出处,报废了好几处火符。 他这长枪炼制不易,如此损伤亏大发了。 “吼。” 大力神通鬼,这时也恢复过来,挺着肉山般巨大身躯,朝他猛扑过来。 叮叮当当。 朗笑尘一口气,刺出几十下,枪尖在大力鬼身上,碰撞出火花四溅。 皮糙肉厚,太硬了戳不动。 他深吸口气,手掌一抹枪身,火符再度燃起。 “呼!” 大力鬼张口,吐出污浊的烟雾,面对熊烈燃烧的火光浑然不惧。 巨大铡刀再度升起,对着朗笑尘后颈斩落。 “给我炸。” 朗笑尘双手握住枪柄,所有火符飞射而出,组成圆球状,瞬间膨胀千百倍体积。 热浪滚滚、火光摇曳,周围直径百米范围,瞬间被洗了一遍。 大力鬼和飞蓬鬼,迅速往后退,散成黑烟逃走了。 “好机会。” 朗笑尘抬头一看,刚才爆发,不仅击退二鬼,连带着头顶的迷障,也被破开一个大洞,能透过去看到蔚蓝天空。 “去!” 朗笑尘指尖腾起烟雾,凝聚成一只翩跹灵活的飞雀,翅膀扑扇两下,弹子般一飞冲天,穿过破洞脱困而出。 下一刻,破洞合拢了。 朗笑尘松了口气,耳边陡然响起阴冷的笑声,“嘻嘻嘻嘻嘻。” 上当了。 朗笑尘一颗心沉到海底,对方是故意放开鬼域,让他将消息传回去 小山村里,除了大力鬼、飞蓬鬼外,还藏着一头更厉害的鬼物,处于穷凶极恶层次。 这头鬼物阴险狡诈,擅长迷乱气机,将整个小山村布置成迷宫,根本闯不出去。 “师兄,你看。” 孩童在耳边提醒。 朗笑尘眼前一阵恍惚,见到刚才倒塌的房屋,重新出现在眼前,仿佛刚才的废墟都是幻像。 寂静无人的街道,房屋木门敬开,光线昏暗。 “吃,吃,吃。” 老妪向偻的背影再度出现,仍旧背对着他们,看着铁锅里的人头,不断念叨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步入诡村 孤岭山脚下,二人风尘仆仆而来。 “可惜了,没有仙驹胜烟,否则还能快些。” 朱子肃语气不无遗憾,他和王福日夜兼程,期间还跑死了两匹马,都花了五日功夫才到。 抬头看天,风干气爽,阳光充足,倒是个好天气。 王福也是盘算,看来身边要囤些仙驹胜烟了,否则每次出门都不方便。 “朱师兄你看,这里似乎静的不太正常。” 王福突然发现,这里是荒郊野外,没有鸟雀虫鸣,连野兽嘶吼声也无,太过死静。 “恶鬼盘踞,生灵绝迹,万籁为之寂灭。” 朱子肃突然心头一动,伸手掐诀,对着空中一指,“收。” 啪嗒啪嗒。 翅膀拍打声响起,一只突如其来的飞雀,落在朱子肃指尖。 “来了。” 朱子肃一弹指,鸟雀散成烟雾,原来是朗笑尘的求助讯息。 “还活着,好啊!” 朱子肃判断,这道求助讯息,刚传出不久,足以证明朗笑尘还健在。 陷阱! 王福心里透亮,村里鬼物果然奸诈,故意放任朗笑尘传出求救讯号,引来救援者踏人陷阱。 可惜,对方故布疑阵,却没料到黄雀在后。 王福这双眼睛早已洞察先机,这群鬼物的陷阱埋伏,几乎以单向透明的形式,彻底暴露在眼前。 “既然如此,朱师兄,咱们走一趟。” 二人携手上了孤岭,远远看到山村笼罩在迷雾中,五米开外难辨男女,十步开外,连磨盘都看不着。 笼罩小山村的迷雾,仿佛有生命般,不断往外爬升蔓延,眼看着到了王福脚下。 “火。” 一团火光落在迷雾上,烧得吱吱怪叫,雾气如触手般快速缩回去。 “小心了,此为鬼雾,能迷人双眼、蒙蔽心智,最是恶毒可怕。” 朱子肃既然来了,也不罗嗦,伸手拔开浓雾,直接走了进去。 王福紧随其后,踏足迷雾中,如同置身迷宫,到处都是障碍物。 “小心脚下。” 对面传来朱子肃的提醒,虽然他的背影已经模糊得看不清,被迷雾遮住,但声音还是清晰传来。 王福下意识停下脚步,却见到脚下是一处井口,惊出一身汗。 好家伙,还有这么一出。 若非对方提醒及时,自己一脚踏空,造就早就成了落水狗。 水井幽深,一直都是鬼物藏匿之地,小心进得去、出不来。 “谢……” 王福正要抬头答谢,突然发现……朱子肃没了。 “朱师兄,朱师兄。” 王福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确定是隔得远了, 然后,他又睁开法眼,迷雾中无数影子乱晃闪烁,时不时有鬼脸笔直撞入眼帘,随即破碎成无数灰气。 什么也看不到,而且还有脏污冲击视线,企图污染这双法眼。 “幻术。” 王福瞬间收了法眼,心中默默盘算。 藏在山村的鬼物,施展迷乱幻术,故意将他和朱子肃分开。 看来,他们踏足鬼雾中一刻起,对方就已经知道,而且出手了 搞不好,自己这个‘二叠’的弱者,在对方眼中,属于可掌捏的软柿子。 …… 朗笑尘状况不太好,知道上当后,他拼命寻找鬼物,企图与其拼命。 他知道,自己受其蒙骗,充当了帮凶。 道观的师兄弟们,若是受到他的求救讯息前来,落人鬼物陷阱中,一旦遭遇不测,归归根结底,就是他朗笑尘造的孽。 所以,他发疯似的,企图和鬼物同归于尽。 “新的猎物过来,已经不需要你了。” 大力鬼和飞篷鬼背后的鬼物,终于现身了。 穷凶极恶! 这头鬼物,处于即将突破凶鬼的边绿,手下有两头瓜牙,更是掌握了迷乱幻术,整个鬼域笼罩鬼雾,四方颠倒,天地蒙蔽。 一个交锋! 朗笑尘颓然倒地,脸上脖颈、双手双脚,连带着前胸后背腹部,布满了蓝灰色的手印,冰寒刺骨的阴冷透过皮肤血肉,不断往骨髓内脏渗透。 体内热气,如戳破的皮球,不断往外狂泻,随之而去的是生命力。 “咳咳咳。” 朗笑尘有气无力,护住藏在身后的孩童,“别怕,我死之后,还有人会来救你。” 孩童害怕极了,抱着他放声大哭。 “托你的福,成功引来两个人,一个是入曲的,另一个区区二叠,也跟着过来送死。” 鬼物并不现身,声音在四周盘旋,不断刺激朗笑尘。 “你……” 朗笑尘挣扎起身,却无力往后倒去,闭上双眼。 “别着急,我会让你死在他们后面。 鬼物一声令下,“大力鬼,去杀了那个二叠的生人。” 鬼雾中,一团雾气动了,浮现大力鬼如山的庞大躯体。 大力鬼默不作声,化作一束气流,钻人鬼雾当中,消失不见。 “屠了这一村人,我已临近突破,再有两三个修行者血祭,就能一跃成为凶鬼。” “光有你还不算,再加上那个入曲的,勉强够了。” 鬼物语气恶毒阴冷,不断刺激朗笑尘。 “说说看,我该怎么谢你。” “对了,不如伪装成你的样子,偷袭那个入曲的,引诱他过来,亲手杀了你,如何?” 鬼物得意大笑,“我用幻术,让你们自相残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翁得利,岂不妙哉?” “哈哈哈!” 狂笑声回旋在上空,但有鬼雾遮蔽,注定不会传出太远。 …… “唔。” 王福双眉皱起,他已经穿过鬼雾,来到村落中,身边都是悄无声息的房屋。 街道上干干净净,连只野狗都没有。 在他手中,捧着一个罗盘,中央一根针疯狂旋转。 旋转几圈,细针又停下,如同锈死了转不动,半响没有动静。 “磁场全乱了。” 王福摇摇头,将罗盘收起,对此他早有心理预期,眼下所为无非是确认一二。 自从走进村子,就觉得到处都是诡异,头顶晴天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灰蒙蒙阴天,除了他之外,半个活物也没有。 鬼域,绝对是鬼域。 这头鬼物,又比先前钱伥更强大,足以将整个山村笼罩在内。 “呼!” 突然,一个黑影投落,淡淡的几乎看不见,却将王福全身遮盖住。 大力鬼出现,当头就是一铡刀,要将王福齐腰斩成两截。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二鬼 “来得好。” 王福察觉偷袭来临,不怒反喜。 不怕鬼物出没,唯恐他们藏在暗处作祟。 这头肉山般的恶鬼,力大势沉,一口门板阔的铡刀,锈迹斑斑,凝结尚未干涸的血块,足见刀下祭了多少冤魂。 刀锋过处,空气撕裂,呼啸声震得耳膜隐痛欲裂。 是大力鬼,恶鬼中的神力怪、千钧力。 这种恶鬼,什么鬼域、异能都退化了,唯独将力量加满点,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仍凭你千变万化,我就是一力破之,可以说最好对付,也可以说最难对付。 说好对付,是对方招式简单,直来直去,很容易就能摸清路数 说难对付,是因为若无法在力量上抗衡,大力鬼就是打不死、杀不伤的铁壳臭虫。 “虎。” 风中传来呼啸声,冰冷刀锋近在眼前。 王福顷刻间,发动风行术,捏碎手中瓷瓶,所剩不多的仙驹胜烟飞出,包裹双腿、眨眼间,他的声音恍惚几下,化作一缕轻烟 仙驹胜烟、本就所剩不多,王福故意攒着,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命。 刷! 刀落地,地面裂开,蔓延到路的尽头,像是土层裂开一条长长口子,幽深黑暗。 巨力带起的烟尘,拥族成硕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爆裂的气流无处宣泄,冲击得两旁房屋遥摇摇欲坠,大块石头土块崩塌滑落。 “山岳符。” 王福呢? 趁着风行术结合仙驹胜烟,快速形势下,逃命叠甲两不误。 刷刷刷! 一道道山岳符咒,快速拍在身上,龟壳光纹浮现,每道符咒对应各自的格子。 某一刻,王福瞬间停住,双踩在地上,如碰到烂纸壳,瞬间洞穿下沉,地面一直没到脚踝处。 被他这么一踩,地面晃动起来。 三山之力加身,王福离地生根,岿然不动,背后浮现连绵交织的山峰群影。 “咚咚咚。” 大力鬼狂奔而来,每踏出一步,地动山摇,脚下无论是夯实的地面,亦或是青石条石,无不脆弱如渣,被踩得稀烂,留下一个个大脚印。 铡刀高高扬起,光泽流过,最终在刀尖凝聚一抹亮点,朝着王福远远劈落。 大力鬼,裂开嘴角,满口鲜红如血,齿缝还残留骨渣断筋。 “桀桀桀!” 从他背后,响起飞蓬鬼的笑声。 两头恶鬼如影随形,既然大力鬼来了,飞蓬鬼自然也紧随其后。 王福还不知道,这两头恶鬼联手,连朗笑尘都挡不下来 “还有一头。” 王福微微吃惊,体会三山之力的磅薄浩然,尽管侧刀下落之势,如同山崩地裂,但在他看来,一掌就能挡住。 “啤!” 趁着大力鬼出手,吸引王福全部注意,无暇他顾时。 飞蓬鬼暗中出手了,朝着王福背心,就是一记飞叉。 精钢飞叉来去如风,刚听到动静,就重重刺在王福后心。 “当。” 王福觉得后背一麻,似乎被蚊子咬了,回头一看。 飞蓬鬼满脸骇然,抓住反弹回来的飞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不可思议了! 精钢飞叉是鬼兵,等同于修行者法器,经过祭炼无坚不摧,抓破精岩如切豆腐可是,刚才命中王福,陡然升起厚实的光膜,瞬间将其弹飞了。 王福瞥了一眼,没有理会他,因为对面的大力鬼,已经将铡刀劈到面前。 劲风利如刀割,王福身边空气为之凝固,这是绝对的力量。 面对如此霸烈绝伦的攻击,王福打了个哈欠,抬起一只手。 掌心纹路清晰,如山脉延绵,映照着山河纹路走势,承载着山河日月之重。 重重叠叠的山峦叠翠,从王福一掌之上浮现,沉重的气势瞬间降临了。 大力鬼的狞笑,猛然间消失了,灌注他双臂全力的一刀,竟然落不下去。 “不可能,他的力气比我还大。” 大力鬼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因为王福的手掌在视线中快速放大。 看似普通的人手,却蕴含了三山之力,跨空而至,无人能挡。 王福轻舒五指,牢牢扣住铡刀,这一刻,手掌仿佛和刀锋浇铸在一起,大力鬼无论如何用力,也抽之不动。 “小样儿,和我比力气。” 王福嘿嘿笑道,瞬间爆发力量,嘎吱脆响,铡刀被当场捏碎,掉落一地铁渣。 大力鬼不死心,丢掉铡刀残柄,捏着两只拳头,足足有水桶大,朝着王福劈头盖脸捶落。 瞧这拳头的力道,就是一头公象当面,也能打烂成一堆肉糜。 “来得好。” 王福也不变招,仍是一掌迎过去。 一掌对双拳,貌似有些托大。 然而…… 下一刻,大力鬼踉跄后退,捧着光秃秃的手腕,两只拳头不翼而飞,满脸不不明所以。 他刚才亲眼看见,从王福的掌心,喷涌出骇人巨力,直接把他双拳碾压成灰尘。“咚。” 王福刚要迈步,后心又是一麻,又来了。 飞蓬鬼见同伴有难,再度挥出钢叉,对准了后心要害。 王福转身,刚要抬手,解决了这猥琐的恶鬼。 飞蓬鬼见机快,抓着精钢飞叉,转身钻入鬼雾中,闪烁几下轮廓消失了。 奸猾善遁,善御鬼兵。 王福暗中评价,大力鬼是主战坦克,飞蓬鬼就是狙击手了。 这两头恶鬼,绝非等闲之辈,都懂得打配合了。 “呜呜呜!” 经过飞蓬鬼插手扰乱,大力鬼得到喘息机会,当即散成气流,几个翻滚落在地上,一双鬼爪重新出现。 散而为气、断肢重生。 王福觉得有些头疼,鬼物难杀,根源就在于此。 修行者也是人,受伤流血在所难免,万一伤及肢体、内脏,甚至会失去战力。 鬼物就不同了,掌握了虚实二相态的天赋本能,可以任意切换形态,不存在受伤虚弱的概念,只要仍能变化,战力便源源不绝。 “难怪朗笑尘搞不定。” 王福可以确定,除了面前二鬼外,山村里还藏着一头更厉害的鬼物。 那头鬼物,应当就是朱子肃口中,提及的‘穷凶极恶’。 脚下这座村庄,已经没几个活人,被恶鬼们盘踞,成了鬼窝 这种情况下,鬼物主场作战,占据极大优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摧枯拉朽 王福面对的情况就是,大力鬼刚正面,飞篷鬼藏在鬼雾深处打游击。 这两头鬼物,灵智堪比生人,很不好对付。 王福联想到,先前遇到的水鬼、钱伥,和他们相比,都是远远不足。 “鬼部余孽? 他脑海中,进出这个词语。 看来鬼物之间也有不同,这些鬼部余孽更为厉害。 “罢了,先解决掉这两个,再去和朱师兄汇合。” 王福会想来,刚踏入村中,那个诱使他分心低头的声音,果真是‘朱师兄’开口吗? 这座村庄笼罩鬼域中,鬼物无处不在,随时可能施展迷乱幻术,迷惑视线和官感,造成错觉和偏差,不得不防。 王福闭上双眼,待得心境平静,睁开双眼,看到两根命烛都是纯白色,确认是恶鬼无疑,可以动手了。 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正式开始。 “来。” 王福朝大力鬼勾指,恶鬼受不得激,嗷呜一声如愤怒的公牛,阁头冲撞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大力鬼不敢伸拳头打他,而是合身抱成一团肉球,朝王福冲撞起来。 这一幕,让王福恍惚觉得,依稀看到了大铁球猛撞废弃大楼,何其壮观! “三山之力,山岳随行。” 王福深吸一口气,刚正面是吧,看看你硬还是我硬。 山岳符全力运转下,由裂格组符法构造的模式,全力运转,山群虚影浮现,千钧万钧的力道,汇入王福手掌中。 “轰。” 王福抬手,落下时肉球已冲到面前,毫不犹如拍了下去。 地面、墙壁溅射的细碎声音,像是平空下了场密集的小雨,只见到处都是零碎的颗粒飞溅物,布满周围四处。 大力鬼停在原地,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碎了。 一掌之力,直接把半个大力鬼干没了。 这还不算完! 王福见到只刺腰部以下的大力鬼,开始蠕动起来,似乎要散成气流。 从他袖口嗖嗖嗖,接连飞出五个黑点,在空中连成一线。 五帝钱出现了,一颗不落,镶嵌在大力鬼的下肢上,内部山岳符发动,巨力贯彻下,牢牢将其町在地面,一寸寸往土下拉扯沉落。 法器加身,力量镇压,纵然是鬼物,也不能自由变化,直接被囚禁住了。 若是生灵,上半边身子被打碎,早已死透了。 可大力鬼不同,身为鬼物,只要还有一截残肢,就能散成气流,成功逃生。 但是,王福打出五帝钱,掐断了他变化的可能。 大力鬼,逃不掉了。 “嗖。” 飞蓬鬼阴魂不散,又飞出来捣乱了。 他经过几次挫折,也看出了,精钢飞叉戳不动王福,索性改变攻击目标,直接朝大力鬼双腿戳去。 看来,他目的明显,要将五帝钱打飞,让大力鬼恢复变化的能力。 王福会给他这个机会么? “嘿嘿。” 王福朝着面前一指,六角宫灯燃起火光,透过五鬼屏风,空中立刻浮现五个鬼头。 五鬼得到命令,飞旋着找到目标,朝飞篷鬼杀去。 “你们为何甘为瓜牙,听人差遣? 飞篷鬼见到五鬼,就知道大事不妙,忍不住开口。 然后,他发现不对,“不好,是役使鬼。” 过往,曾有修行者捕获鬼物,炼化入法器中,以供驱使。 这些鬼物以血食、香火供养,各有异能法术,听役使,甚至与其他鬼物自相残杀,被鬼部视为叛徒,得名‘役使鬼’。 可是,自从云阳观和鼓山约定后,役使鬼一术,不是被禁绝了么? 飞篷鬼惊怒交加,他善飞行逃道,修行者追不上,但换做同为鬼类,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嗖嗖嗖,五颗鬼头陆续飞来,速度很快。 飞蓬鬼跟跄后退,身躯大半已没入鬼雾中,面对同类追杀,就算散成气流也没用。 他此刻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入鬼雾中,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殛!” 煌煌一声喝,雷光越过飞蓬鬼,刺入鬼雾中,当场沸腾起来。 那副场景,就像是往滚烫油锅内,丢入几根冰溜子,噼里啪啦那叫一个热闹。 鬼雾遇到雷光,避让都来不及,很快清空了一大片。 然后,飞蓬鬼就尴尬了。 就好比即将入水的鱼,猛然间退潮了,然后就搁浅了。 “嘻嘻嘻嘻!” “桀桀桀。” “嘿嘿嘿。” 几声不同的阴笑声中,五鬼从四面飞来,将其围在中央。 开饭! “不!” 王福耳边,响起五鬼开动的声音,夹杂着飞篷鬼的痛呼惨叫,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屏风封印的五鬼太凶太恶,等闲情况下他也不想放出来。 王福摇摇头,正要发动雷殛符,将大力鬼的残余消灭掉,一劳永逸。 但是想了想,还是用明光咒……太阳能锅模式。 片刻后,凹面球面的模式发动,光纹格子镶嵌一张张明光符咒。 随着王福一声令下,无数光束汇聚到某一点,终于对焦了。 王福收回五帝钱,大力鬼以为抓住机会,残肢蠕动,开始散成气流。 然而下一刻,汹涌而至的光流,眨眼间淹没了这头恶鬼。 大力鬼在光流中,时而旋转成滚滚气流、不断有鬼脸、鬼爪浮现,时而化作实体,企图以厚皮抵挡光照,但所有挣扎努力,最终都化为徒劳。 王福死死盯着大力鬼,亲眼看到其轮廓形体,如同纸上的字迹,被橡皮一层层擦掉,痕迹从深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了。 “搞定。” 王福拍拍双手,总算解决了两头鬼物。 五颗鬼头吞吃了飞篷鬼,心满意足,凶性更炽烈几分,但是有屏风的封印压制,尽管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回归王福这边。 捎带着,将吃剩下的东西,飞蓬鬼的精钢飞叉,也带了回来。 “好重。” 钢叉人手,王福惊叹,这就是鬼兵。 他在丹器坊,也曾听过鬼兵名头,恶鬼能聚散成形,普通金铁之器使用不便,唯有炼制成鬼兵,聚散随行方能使用。 鬼兵在鬼物手中,运转如意,可大可小,但落到生人手上,就如同鸡肋了。 此物对修行者来说,却是难得的宝物。 王福在丹器坊做过,知道鬼兵经过祭炼,能转变成修行者可用的法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离间 王福直接将钢叉,丢入灯火空间内。 这枚鬼兵是战利品,回云阳观后,找丹器坊炼制成法器即可。 眼前当务之急,还是去找朱师兄他们汇合。 王福往前走了几步,眉头皱起来,这路不好走啊! 二鬼被杀后,周围鬼雾更浓郁几分,如有生命的藤蔓,悄然往前衍生攀爬。 王福注意到,先前以雷殛符炸开的缺口,不知何时已经弥合,看不到痕迹。 “譬如水上萍,挥去复还归。” 王福心头叹息,真正的恶战现在才开始,小喽啰好杀,背后的穷凶极恶却难对付。 对方一直藏在暗处兴风作浪,始终没有露面,一应手段无从知晓。 未知才可怕,因为变数太多,往往是猝不及防一瞬间,杀机就到面前。 王福心念微动,掌心多出一盏灯,灯光冒出拳头大的光晕,将鬼鬼雾排除在外。鬼物似乎忌惮灯光,被隔绝在外,不再靠近了。 这盏灯,是守灯法的心灯外放,有诸多奇效。 王福举着灯,往前行走,所过之处,鬼雾自动让开道路。 但是,等王福走过,背后的鬼雾又自动合拢,前面分开、后面合拢,俨然是在鬼雾内部游动的小气泡。 王福举目四望,到处灰茫茫,视线只能在灯光范围内,一旦超出光晕范围,就再也看不到半点实物。 “这头鬼物,究竞要干什么?” 王福又走了几步,看到前面雾气变淡,快走几步,突然感到命火预警。 “停。” 王福飞奔脚步,瞬间刹住前冲的势头,眼前雾气自动散开,露出明朗的景物。 他惊出一身冷汗。 脚下是万丈深渊、面前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长着青翠的藤蔓野草。 这座小山村,坐落在孤岭,侧旁就挨着山谷深渊,稍不留意就会失足掉落。 鬼物太阴险了,故意诱使他掉落悬崖,若不是反应及时,早已没命了。 王福越发认识到,迷乱幻术的可怕。 只要在自己还在对方掌控的鬼域范围内,处处都要受制。 “王师弟,别犯傻,快退回来。” 后面响起朱子肃交焦急的声音,“不要被鬼物迷眼,你面前是万丈深渊,别往前走了。” 王福吐出口气,转身见到朱子肃快步走来。 他手中抓着一根火炬,不断挥舞,烧得鬼雾吱吱乱叫,杀出一条路。 “朱师兄。” 王福带着热情的笑容,与对面汇合一处。 下一刻,王福神色变了,起手就是五帝钱抛出,重重打在朱子肃胸口。 朱子肃的表情,定格在那一刻,然后奇异一幕发生了。 焰色明亮温暖的火炬,瞬间化作绿幽幽鬼火,裂开七八条火舌,朝王福面门舔舐而来。 ‘朱子肃’,则是结结实实,被五帝钱命中,当场爆炸成漫天鬼雾。 “想骗我?” 王福冷笑着,张口猛吹,大风咒发动,绿幽幽的火舌飞到一半,就被吹得四分五裂,落在地上烧出恶臭的焦味。 所谓朱师兄,就是一个幻术构造的假象,手法高明,连法眼都能蒙骗。 可惜,王福睁眼一看,没有命烛,连恶鬼都不是,而是本质虚无的幻象。 “你就这么点能耐么,装神弄鬼!” 王福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隐隐传来求救声,似乎是一家几口,有垂垂老翁,有青壮男女,也有顽童哭泣,婴儿呢喃。 “救我。” “有鬼啊!” “杀人了。” “哇哇哇。” 王福听得心烦,雕虫小技,还想用这些伎俩让我分心。 “滚开。” 五帝钱飞出,兹兹冒着雷光,瞬间将所有幻象声音打得寂灭。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这村里,哪还有什么活人。 王福刚才就用双眼看过,一片昏暗,家家户户命火熄灭,有些人藏在地窖水井都难以幸免,丧生恶鬼之手。 身处鬼窝,但凡有活人求救,不用多想,肯定是陷阱。 “嗯?” 王福停下脚步,不用再走了,周围景物很眼熟,就是刚才交战的地方。 二鬼已灭、不能复生,但这片土地的交战痕迹,却一扫而空。 鬼物此举,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告诉王福,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炫技么?” 王福轻描淡写,鬼迷宫,又称鬼打墙,周围看似正常,实则已经扭曲空间方向,你无论怎么走,最终都要回到出发点。 “咳咳咳,你是……” 对面浮现一道人影,见到王福后,表情先是惊喜,随机转变成忌惮和恐惧。 “朱师兄。” 王福点了点头,这是真的,命火蜡烛是红色,只是状况不太好,火光比照先前黯淡了几分。 可想而知,分别这段时间,朱子肃遭遇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你,咳咳,先别过来。” 朱子肃抬手,下意识后退几步,见王福站在原地不动,方才松了口气。 “我不管你是不是王福,只要敢过来,我就动手了。” 王福点头道,“朱师兄,你也遇到什么人了?” “鬼言鬼语,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朱子肃咳嗽几声,捂住胸口,王福这才看到,一枚生锈的铁刺,穿过两根肋骨刺入体内,血迹已经凝固了。 “你受伤了。” 朱子肃只是冷笑,反问道,“还来这一套,先是装成朗老六,然后是王师弟,你还嫌刚才那次偷袭不够狠,要再给我一下?” 王福明白了,朱子肃如此警惕,原因就是先前,鬼物伪装成朗笑尘偷袭,卡在肋骨间的铁刺,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师兄,不必担心,我站在这儿不动。” 王福有办法辨认对方,但朱子肃不行,他此刻重伤在身,情绪紧张又如草木皆兵,谁来也不信。 “呼呼呼。” 朱子肃喘息几声,见王福没有上前,也没有花钱巧语骗取信任,不由得怀疑起来。 难道,眼前这个是真的? 然而下一刻,朱子肃摇头,决不能再上当了。 鬼物的迷乱幻术,比想象更厉害,他身为入曲修士,一照面就被骗了,结果被鬼兵刺入体内,眼下重伤在身,别说搭救朗笑尘,连自保都困难了。 “王福,你自求多福吧!” 朱子肃悔不当初,就不该把王福拉进来,他区区二叠修为,想必早已凶多吉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汇合 王福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朱子肃也不会信了。 那头鬼物玩弄人心的本事可见一斑,通过幻化偷袭,成功离间他们的关系。 此刻,就算是朗笑尘出现,事情也不会就此解决。 他和朱子肃都遭遇伪装偷袭,朗笑尘那边呢? 可想而知,鬼物借助鬼域的地利之便,肆意作崇,已经让局面恶劣得无以复加。 “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福突然睁开双眼,只要杀了藏匿在幕后的鬼物,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是,要如何将其揪出来? 王福正沉思着,面前鬼鬼雾再度蔓延,裹住他和朱子肃二人,往不可预见的深处拉去。 “鸣!” 王福怒哼一声,摇晃手中灯盏,光明如刺破天地黑暗的长剑,将鬼雾割裂得支离破碎。 “这是守灯法?” 朱子肃微微动容,守灯法的威名无人不知,岂是鬼物能幻化出的。 他有心相认,又唯恐是鬼物故意演戏,只好压制心中激动,继续观望。 王福这边大发神威,心灯照射下,鬼雾无不退避三舍。 鬼雾散开如退潮,斑驳的石板、凹凸的路面、高低的房屋,逐一浮现出来,呈现出灰凉破败的场景。 “一灯何如千灯明。” 王福干脆施展裂格组符法,明光符叠加凹球面的光纹龟格,纷纷亮起一盏灯火虽然没有‘千灯’那么夸张,却也有一两百朵灯火。 “去。” 王福一招手,灯火飞射而出,如星河坠海,落入鬼雾中。 滋滋滋! 鬼火被一口气涤荡大半,直径百米以内,残留丝丝缕缕的雾气,环绕在树枝、石缝间。 “是谁出手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朗笑尘斜靠在一个墙角,距离王福也只有三五十米。 绕来绕去,原来大家都在附近,一嗓子就能够到的距离,却生出这许多的波折。 鬼物呢?仍旧不见踪迹。 同门相见,历经波折,好不容易见面,本该是欢喜交加。 然而…… 气氛有些冷场,三人相互看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咳咳。” 朗笑尘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我来的最早,对此地情况有些了解,先说给你们听听。” “这头鬼物,确认是穷凶极恶层次,擅长迷乱幻术,狡诈奸猾,最喜欢迷惑人心,令人自相残杀。” “在这里,亲眼所见不能信,亲耳听闻不能信,甚至连冷不丁的一个想法,都有可能是鬼物暗自操纵扭曲,让你以为是自己的念头。” 朗笑尘说到这里,苦笑道,“我也不确定,你们二人是真是假,也有可能是鬼物企图玩弄我,故意化出的幻象,让我心生希望,然后又掐灭之。” 王福听了点点头,他可以肯定,眼前的朗笑尘、朱子肃,都是真人,鬼物重伤他们却不杀死,故意让三人聚集起来,必定有所企图。 “还有,鬼物手下有两个爪牙……” 王福听了一挑眉,伸手道,“这个我知道,分别是大力鬼和飞蓬鬼,都已经被杀我了。” 说到这里,王福从袖口抽出精钢飞叉,“是不是这个?” “不错。” 朗笑尘下一刻,对王福厉声说道,“你露馅了,知道吗?” 啥? “我那王福师弟,如今才二叠修为,应付单独一个大力鬼都吃力,更何况是双鬼并行,联手攻击。” “你夸口灭杀二鬼,无非是让我们放下警惕,趁机取得信任。” 朗笑尘笃定道,“我可以肯定,,你绝不是王福师弟。” 王福哭笑不得,真是好极了,我成冒牌货了。 话说,我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咳咳。” 另一边,朱子肃开口了,“我刚才也遇到一个朗老六,见面让我放下警惕,转身就偷袭我,这根铁刺就是证据。” 说着,他掀开衣裳,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是我。” 朗笑尘脱口而出,“朱师兄,你知道我为人,我是宁可戳自己两刀,也绝不向你一刃加身。” “我明白,如果真是朗老六,绝不会伤我。” 朱子肃叹了口气,“迷乱幻术,颠倒阴阳、是非不分,你我都陷身其中,无法自救。” “只盼道观事后知晓,派一位长辈过来,将此地荡平,不能再让鬼物害人。” 朗笑尘听了苦笑,谈何容易。 这头鬼物吞噬整个村子,已然是穷凶极层次,此番布下陷阱,只等吃了他们三人,就能一跃成为凶鬼。 日后事情败露,这头鬼物恐怕已经逃之天天,前往别处作恶。 几人交谈片刻,始终打不破僵局,渐渐陷入平静。 “想灭了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空中飘荡一个阴冷的声音,朗笑尘听了身躯颤抖,“是他。” 王福五指捏紧心灯,现身了,是不是趁机来一发。 “我们来玩个游戏,叫做捉鬼。” “你们三人当中,有两个是生人,藏了一头鬼,下面开始游戏,若能找到哪个是鬼伪装的,就算你们赢了。” “赢了又如何?” 朗笑尘嗤之以鼻,“你会放我们走?” “或许会吧,我身为鬼类,也是讲诚信的。” “但是……” 鬼物声音变得阴森恐怖,“若是在一炷香时间内,你们找不到隐藏的鬼,对不起了,都让我吃了吧。” 这才是他的目的,吃人,壮大自身,晋升凶鬼。 “痴心妄想。” 朱子肃喝骂道,“我就是一把火烧了自己,也不会让你得逞。” 不错! 朗笑尘和他,都师承鲁授师,精通火符法术,一个念头就能内火外火齐发,将自身烧成灰烬。 “最好别妄动,免得浪费唯一生还的希望。” 鬼物似乎看准他们心思,“玩游戏吧,赢了就能活。” 千古艰难唯一死,但凡有生的可能,谁愿意屈辱自尽? 王福看得冷笑连连,这鬼挺新潮,还知道玩狼人杀。 只是,你以为吃定我们了? “好,我玩。” 朗笑尘开口了,从墙角挪开身躯,指着背后说道,“这孩子是无辜的,先送他出去。” 王福这才注意到,朗笑尘背靠的墙角有个破洞,里面藏着个孩童,先前被遮住了看不见。 “不行。” 鬼物断然拒绝,“赢了才有资格提条件。”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狼人杀 王福表情平淡,手指滑过龟壳表面,凸起的纹路清晰可辨。 龟壳表面,裂缝的走势很乱,代表卦象迷茫,算不出结果。 他表面和鬼物周旋,实则暗中卜算,想要找到对方本体。 可是,身在局内,卜算的难度实在太大。 原本在云阳观卜算,有法坛相助,又是置身事外,尚且能得出结果。 今日方知,旁观者清四字何其难得。 鬼物将他们三人聚集于此,气机缠绕,暗中以迷乱幻术颠倒阴阳,卦象中的天机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 “王福你记好了,卜算者,最重要是置身事外,算人容易算己难。” “入局太多,因果牵扯,正所谓‘乱花迷人眼、醉心不自知’。” 现在想来,邵授师的金玉良言,真是字字有理。 然而…… 王福就不信邪了,他有归藏易在手,岂能连一个凶鬼还没到的鬼物难住? 什么迷乱幻术? 无非是遮人耳目、糊弄感官的玩意儿。 “我参加。” 王福想到这里,重重说道。 三人之中,最后一人朱子肃,跟着点点头。 现在,三人就位,狼人杀开始。 “如果鬼物说的是真,我们三人当中,有一人为鬼,那么隐藏的这只鬼,必定和其他二人不同。” 朗笑尘分析起来,目光扫过朱子肃和王福,似乎注意到什么。 “我身上的伤势,是和鬼物交手重伤,朱师兄,是被伪装成我的某模样偷袭,那么,王福你呢?” 王福低头,毫发无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嫌疑。 更何况,他是三人中最弱的一方,何以其他二人都重伤在身,唯独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血迹。 “不错。” 朱子肃也跟着说道,“王福师弟,虽然和我一同入村,但很快就分开了,他虽然擅长卜算,却终究只有二叠修为,别说那头穷凶极恶,只怕他的两头瓜牙也敌不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发现王福身上疑点越来越多 王福苦笑叹气,如果他不是王福,铁定也会怀疑自己了。 二叠境界,能灭杀二鬼、驱散鬼雾,朱子肃身为入曲修士,都被偷袭重伤,唯独他毫发无伤,谁信? 朗笑尘和朱子肃,看向王福的目光,越发不善。 糟糕! 王福突然想到,这个狼人杀,就是一场局。 鬼物根本没想过兑现承诺,真实目的,就是引发他们的相互怀疑,将朗笑尘二人的敌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杀鬼就能胜出! 这个血血淋淋的规定,明摆着要让三人自相残杀。 “这位王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子肃盯着王福吗,眼神冷漠带着戒备,显然认定他是鬼。 王福没有开口,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鬼物成功引导二人的怀疑,将自己当做隐藏的鬼,怀疑一旦形成,想要将其打消谈何容易? 王福仿佛能听到,藏在暗处的鬼物,发出得意狂笑声。 无解的局。 “呼。” 王福松了口气,“两位师兄,鬼物狡诈,这场游戏没有胜者,我不忍见同门自相残杀,决定一死以证清白。” 话音刚落,王福一掌打在胸口额头,解释道,“自断经脉而亡。” 扑通。 王福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呼吸,瞬间冰凉。 这来的太突然了。 朗笑尘和朱子肃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自断经脉是什么鬼? 他们先后睁开法眼去看,地上就是一具尸体,没别的了。 “一定是鬼物的花招,不能信。” 下一刻,怪笑声响起,“够刚烈,这才是修行者的风范,不忍受辱自尽身亡,傻得可爱。” “不得不说,只有年轻气盛的少年,才会如此冲动。” 这一刻、他已经肯定,王福完全死透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所谓的自断经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人总归是死透了。 “告诉你们、猜错了,这个是人,你们的好师弟。” 鬼物得意大笑,风卷起王福的尸体,落到二人面前。 “瞧瞧,是你们逼死了自己的同门。” 悔恨,瞬间笼罩二人心间。 朗笑尘咯吱一声,咬碎了后槽牙,他错指王福为鬼,逼得他悲愤自尽。 鬼物善于玩弄人心,如果不是王福自尽,他绝不能这般得意猖狂。 “我要宰了你。” 朗笑尘挣扎起身,就要追着声音来源施法放火。 “别着急,游戏还没结束,只刺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人为鬼,你们再猜。” 朱子肃突然大叫,“朗老六,别上当了,他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这一刻,他脑筋前所未有灵活,“三个都是人,没有鬼,这头鬼物故意让我们心生猜疑,如今铸成大错、回头无望。。” 鬼物大笑着,“来不及了,现在才猜到,已经晚了。” 唯一完好的王福,战力最强大,杀了他两个瓜牙,也是他最忌惮的,如今被迫自尽,剩下两个重伤在身,已经是他嘴里的肥肉,跑不掉了。 “等等,我还想玩。” 这句话,让鬼物、朗笑尘、朱子肃都大吃一惊,谁? 王福的‘尸体’猛地动了,他瞬间起身站好,拍拍身上泥土。 活了! 鬼物难以置信,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个花招。 先是装死,然后死而复生,关键还瞒过他的双眼。 “王师弟,你还活着。” 朗笑尘欢喜不已,一颗心从无底深渊升起来,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真是他逼死了王福,哪怕今日能生离此地,也会对自尽谢罪。 “生死关头走一遭,总算得到了答案。” 这句话不假,王福运转龟息功假死,成功瞒过鬼物。 也是在假死状态下,他成功抽离这场局,以旁观者的身份,卜算出来真相。 果然,劫火重生的关键,是要将灭度的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刚才也是行险,万一鬼物补刀,他就从假死成了真死。 但事情危机,不得不冒险。 “游戏还没结束,怎么就要半途而废,我还要玩。” 朗笑尘生怕王福不知道,解释道,“王师弟,鬼物在骗人,你我都是真的,没有鬼。” “不,我们几人当中,的确藏了一只鬼。” 王福笃定道,“这场游戏从本质上成立,但人数不对。” “怎么不对?” 王福目光落在朗笑尘身后,一字一句说道,“应该是四个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惨败 易无涯神色灰白,显然这场挫败,对他影响很大。 平日的心高气傲,此刻荡然无存,情绪低落。 “既然如此,下面该轮到我了。” 王福正要起手,突然从三清殿人群中,响起反对声。 “不对啊,王福,铜钱那么小的东西,随便揣在身上就能带走。” “你说藏在道观里,说不定随手往某人身上一塞,此刻已经带出了道观。” “东西不在道观,易无涯如何能算到? 其他三清殿弟子,也觉得道大有道理,纷纷古鼓噪起来,质疑王福的行为。 雷火殿这边却不答应了,这不是输不起,耍赖吗! “放你x的x。” 屠大有战斗力惊人,当场爆粗口,“藏在什么地方,是王福的本事,你们算不出来,别给自己找理由。” “我呸……” 站在旁边江千帆等人,也陆续加入骂战,粉丝团义愤填膺。 眼看着即将打起来…… “别争了,先看下一局。” 当事人易无涯发话了,三清殿这边安静下去,不忘告诉雷火殿,“就看这一局,你们的王福是露脸还是献丑?” “请!” 易无涯朝王福一拱手。 王福问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来碗参片粥?” “不需要,你开始算吧? 易无涯看看天色,耳边响起打更的梆子声,此刻已经过了二更。 “快三更了,今晚怕是要通宵。” 易无涯心想,铁定要到明天,自己藏东西的手法,堪称千古迷局,别说王王福,就算董、邵两位授师,也未必能轻易算到。 别看他上一局被王福难住,但到了这一局,就换成他主场,绝对能将王福折腾得欲仙欲死。 王福一句话,让易无涯当场破防,气得不行。 “不用,三更前就能搞定,让各位同门安心回去休息。” 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内,你就要算出我藏了何物,并猜出藏匿的地点? 易无涯的怒火,瞬间转成冷笑,夸海口容易,收回去就难了。 眼下可是这么多人在现场,亲耳听到你说得,万一待会儿找不到,你这张脸就丢大发了。 “我先来算算。” 王福取出一把著草,共三十六根,暗合六六之数,当场开始卜算起来。 易无涯抱着胳膊旁观,懒得去看。 算不出来。 他百分百笃定,王福什么都算不出来。 为了藏这个东西,他设下的风水局,扰乱气机、颠倒乾坤,再厉害的人数、也是越算越乱,毫无头绪。 王福慢条斯理,分拣著草,片刻得出卦象。 “算出来了。” 王福开口时,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不急不慢,但是听在易无涯耳中,简直是晴天霹雳。 “什么,这不可能?” “跟我走吧!” 王福起身迈步,雷火殿一众人紧随其后,三清殿的看看易无涯,咬咬牙也追上脚步。 易无涯不信邪,他倒要看看,王究竟能看出什么。 “他到底要去哪儿?” 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王福此行目的。 易无涯一颗心,却沉了下去,因为王福前往方向,正是他藏物的地点。 “不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易无涯心乱如麻,难道先前藏物时被跟踪了,不可能? 他天生灵童,灵感强大,一粒灰尘都逃不过,当天他藏物时,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人追踪或偷窥。 “难道是误打误撞?” 易无涯安慰自己,即便王福靠运气,找到藏物的地点,但他所藏的东西,绝对找不出来。 先猜物品,再猜地点,是从小到大,反过来先地点后物品,却是从大到小,地方太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难度直线上升, “就在这个院落中。” 片刻后,王福停在一座荒废的破败院落,从门缝往里看,堆满各种杂物。 雷火殿众人一看,这可难了,谁能从垃圾堆里找到正确的东西。 “请。” 王福迈入其中,看到院落中,有几间结满蛛网的房间,庭院空地摆放各种杂物,一条河流从外面引来活水,最终汇聚在东南角的小池塘内。 上弦月弯弯,在池塘留下一枚浅浅倒影。 “王福,你现在可以找了。” 易无涯跟上来,心情紧张,抬头看天,已经过去一刻钟了,距离三更没剩多少时间。 “别着急。” 王福笑着对他说道,“现在就给你找。” 他先是走到靠北的走廊,取下一盏灯笼。 易无涯一看笑了,“如果你说是这盏灯笼,那可找错了。” “当然不是!” 王福笑了笑转身,来到池塘边,指了指镶嵌在池塘石柱上的一朵金莲花。 “也不对!” 接连几样东西,虽然都不对,但是…… 易无涯喉头发干,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为什么他会知道?” 再然后…… 王福又从杂物中,找到一截赤红如血的红木,放在原地没动。 灯笼、金莲还有红木,一共三样东西。 许多人发现不对劲,虽然易无涯一一否决,却无丝毫欢喜,反而脸色越来越差。 “易无涯,这三样不是你藏的东西,却与之关联很大。” “我来给大家讲讲,你布的是一场什么局!” “南方离火,这灯笼却挂在北面,五行相冲。” “莲花为木生植物,却以金器打造,显然也不对。” “木色长青是常态,这截红木,以赤色为火,又是一桩不对。” 王福指着三样东西的原本方位,说道,“你以此三物,分散放在四处,打造出一个五行颠倒的风水局,故意混清视听,让我算不出来,是不是?” 易无涯心中咯噔,面如死灰还是被他猜到了。 但转念一想,猜到又如何? “不错,你能破我的风水局,能找到我藏得东西么?” 易无涯还是不死心,坚信王福找不到。 “怎么不能?” 王福一指通向池塘的水渠,“这道水渠南北走向,你藏的物事,我们一般称作东西。” “既然要颠倒五行,肯定要颠倒彻底,有什么比得上这个,将东xz在南北走向的水渠中。” 王福一指水渠,“你藏的东西,就在这条南北走向的水渠中。” 易无涯呆若木鸡,真被他猜到了。 扑通! 江千帆仗着水性熟练,一头扎人水渠,摸索了小半个时辰,举着一物大叫,“找到了。” 东西,是一个犀角杯,色泽如墨玉,小巧精致。 王福将犀角杯,送到易无涯手中,用二人才能听到的语气,低声说道,“你不是好奇,我的铜钱藏在哪里么? 易无涯猛地低头,却见到犀角杯里,藏着一枚缺角的铜钱。 第一百六十章 灭 什么? 朗笑尘和朱子肃,不约而同看向孩童。 他们此行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这孩子,对方是道观招生名录上的重点天才。 闹鬼的小山村多了,为何偏偏这次要朗笑尘出来接应,还不是为了他? 为此,险些搭进去三位云阳观门人弟子,包括朱子肃这位刚入曲的师兄。 可现在,王福竟指出,这孩童就是鬼物本身。 “不可能。” 朗笑尘睁开法眼,打量孩童周身上下,半点鬼气也无,看不出任何破绽,确认是生人无疑,怎么可能是鬼物? 孩童一脸委屈,拽了拽朗笑尘衣角,“我害怕。” 朗笑尘心一软,随即又想到,王福师弟不会心口胡说。 这次朱子肃能找到他,多亏了王福卜算方位,这才能成功汇合。 他听恩师提及,王福师从殿里的邵授师,术数造诣极高,假以时日成就非凡。 “师弟,会不会是误会?鬼物狡猾非凡,干扰你的卜算。” 王福笑着摇摇头,好个奸诈的鬼物,尾巴都藏不住了,还在装可怜。 罢了! “朗师兄,我送你的法器先戴好。” 笑尘听了,下意识取出墨镜戴好,心想连这个细节都知道,确认是王师弟本人了 可是,为什么要戴上法器呢? 下一刻,刺眼的强光从王福身前升起,擦着朗笑尘肩膀,涌入背后墙角的大洞。 洞口深处,孩童捂着眼睛,瑟瑟发抖。 “明光咒? 朗笑尘下意识想到,随即涌现更多疑惑,这道符咒如何有这般恐怖的力量了。 尽管有法器隔绝强光,他仍旧感到皮肤灼痛,如同针扎。 “啊!” 身后孩童响起尖叫声,起初还嗓音稚嫩,到后来,竟变得粗哑难听,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好。” 朗笑尘汗毛都竖起来,双手瞬间结印,脚底升起火光,旋转成一朵绽放的红莲。 轰! 火浪席卷,爆裂的空气,瞬间将朗笑尘吹飞离出去。 他重伤在身,强行施法威力全无,此举是为了借力脱身。 就在刚才,他也发现不对了,身后的还孩童,有鬼! 对面的朱子肃起身接应,单手招出一股风,托住朗笑尘,最终平稳落地。 王福呢? 他举着太阳能锅’,对着地上乱照一通,那鬼物倒也狡猾,知道伪装被识破,当场化作气流,在地上、墙壁四处逃窜,速度越来越快。 “有趣,本以为你最弱,没想到三人当中,其余两个都是草包,你却最厉害。” 鬼物哈哈大笑,突然回声一卷,爆炸成漫天墨汁,对着打出的光柱一裹。 墨汁如有生命力,分化出万千触手,顺着光柱往上攀爬,瞬间就污了这口‘太阳能锅’。 王福倒退几步,弃了这道法术。 穷凶极恶,果然不是一碰就倒的软脚虾,仅凭这一手,比先前二鬼加起来更厉害 鬼物现出真身,却不化作人形,而是将本体藏在大团黑雾中,蠕动着变化,令人始终捕捉不到要害。 这时候,周围鬼雾聚拢过来,似乎要将三人湮没其中,各个击破。 “王师弟,别担心,有我们在。” 朗笑尘和朱子肃二人,虽然有伤在身,但他们经验丰富,早已趁着王福与之交手,取了药膏敷上,止血的止血、疗伤的疗伤,算是恢复大半战力。 “急急如火令。” “狂风兵火行。” “疾!” 二人掌心打出一团团火光,落入鬼雾中,炸得雾气四散。 灰雾中,不时有房屋拦腰炸断,草堆起火,浓烟滚滚。 鲁授教出来的弟子,无论平时多么温文尔雅,一旦动手,全都是纵火狂人。 他们心里清楚,鬼物能搞风搞雨,无非是仗着鬼域的地利之便,又以鬼雾遮住他们的视线,从而肆意施展迷乱幻术。 想要破局,先断了鬼物的根基,一大火烧了这片鬼域。 从二人手中施法的烈火,乃是生人阳气所化,最是克制阴诡,鬼雾虽多,却也不得不退让辟易。 转眼间,周围就被清空出大一块空间。 王福这边和鬼物周旋,十指连弹,五帝钱去而复返,打出连珠箭的效果,时而沉重如山石,时而裹着雷光,时而附带光明伤害。 中级法器,威力不同凡响,王福施展得酣畅淋漓。 然而,这头鬼物也不是吃素的,遇到明光冲击,就喷出墨汁污染,铜钱巨力轰击,他散成无形虚不受力。 若是雷殛符的攻击,这头恶鬼更是滑溜,见到雷光浮现,提前分化成无数气流逃之天天。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相斗,渐渐出了身汗,貌似有些费劲啊! 鬼物更是没想到,自己身为穷凶极恶,对标的是九曲初境,如今却和区区二叠打成平手,这是耻辱啊! 身为十方鬼部的正统后裔,他自认是鬼中贵族,不是那些孤魂野鬼可比。 如今盘踞小山村,不过是时局窘困,暂且不得已为之,目的是积攒力量壮大,将来复兴这一支的鬼部苗裔。 像朱子肃这样的入曲修士,被他稍微施以小计就重伤,实在是迷乱幻术厉害,他又擅长偷袭。 然而,遇到王福,他开始怀疑了。 云阳观的年轻弟子,如今都这般生猛么? “再来吃我一记雷殛符。” 五帝钱一拥而上,表面泛起雷光,又是熟悉的雷霆攻击。 鬼物心中不禁冷笑,雷电虽厉害,但也要打中才行。 形如鬼魅,这个词就是说鬼物变化善遁,等闲之辈捕捉不到踪迹。 这头鬼物,更是千变万化,游走在虚实之间,任凭你法术再强,打不中也是徒劳。果不其然…… 鬼物提前散开,让过五帝钱的轰击,等到‘归去来兮’发动,这套中级法器回归王福手中。 然后,散开的气流聚拢,鬼物照常要发动还击。 “定!” 王福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刚才交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规律,寻找这一丝来之不易的破绽。 定形咒瞬间奏效。 鬼物不能动了,咒法加身,烟雾也没法蠕动,像是一块凝固的果冻,僵在当场。 “二位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朗笑尘和朱子肃看过来,点了点头,掌心对准了鬼物的方向,浮现白炽火光。 王福左手五帝钱,右手‘太阳能锅’,朝鬼物劈头盖脸砸落。 轰! 第一百五十章 变化和用功 真相大白了。 易无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的铜钱,一直藏在犀角杯中,隐匿于他亲手布置的五行颠倒风水局中。 直到王福揭开谜底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输在何处。 难怪先前用尽手段,却怎么也算不出来! 风水局干扰在先,再加上灯下黑的思维盲区,怎么也没想到,王福会把东xz在这里。 不对? 易无涯看着王福笑脸,突然醒悟到,为什么,对方会藏在这里? “你,你是什么时候猜出的?” 王福笑了笑,“你前脚刚走,我就来了,也不算太晚。” 果然…… 这一刻,易无涯的自信骄傲,瞬间被摧枯拉朽般击溃。 他引以为傲的布置,结果一刻也没坚持下来,轻松被击破。 “既然你早已知道,先前为何装模作样,还要占卜一卦?” 易无涯咬牙切齿,认定王福在故意羞辱他。 “慎重起见,我确定一下,你有无改动藏物地点。”王福解释。 服了! 易无涯这回事心服口服,耳边响起董授师的话。 “无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是天生灵童,术数之道必定能一骑绝尘,但你性情孤傲,目中无人,总归不妥。” “记住,失败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坏事,能让你冷静下来,更加认清自己。” 原来如此,董授师早已预见到今日情况。 易无涯坚信了,王福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磨刀石。 今日的失败,反而促使他下定决心,洗净浮躁,更加专心术数。 一场比斗,以王福获胜而告终。 雷火殿欢声如雷鸣,三清殿就不免有些沮丧,易无涯是一易道术数的顶尖苗子,却以令人绝望的悬殊败给王福,这家伙简直是妖孽。 王福作为胜者,保持了荣辱不惊的状态,被一众同届拥簇着离开。 失败者呢? 三清殿这边,几位同伴本想来安慰易无涯,结果发现…… “我无事,各位散了吧!” 易无涯神情振奋,心中充满斗志,马不停蹄赶往董授师的住所。 “无涯都这么晚了……” 董授师见易无涯深夜来访,吃惊问道,“你有急事吗?” 易无涯二话不说,朝董授师跪下磕头,梆梆梆连连续三下。 “董授师,我刚才输了。” 输了? 董授师心想,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我怎么知道什么输了、输给谁了? “董授师,先前我以为,输给别人,定然是天塌地陷、末日将至,如今却觉得,云淡风轻、月朗星明。” “你告诚的话,我现在都明白了。” “胜不能骄、败而不馁,易道术数,无常胜兵家。需有一颗平淡心,坐看输赢起落。” “弟子先前心高气傲,只以为天生灵童,注定一路畅通,无人能及,今日方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我矢志成为神机天师,就该把自己当成普通人,摒弃傲气自恃,现在开始起步还不算晚。” 董授师听他说着,起初惊讶,随即平静下来,虽然脸上古井无波,内心却翻腾交加。 什么样的打击,能让易无涯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 本来他估计,易无涯起码要年过三旬,吃过一次大亏,才能领悟这番道理。 自古天才罕有却不稀缺,但能有大成就的实在不多,根本原因在于,过分看重天赋,反而忽略了平常心。 “无涯,你今天输给谁了?” 董授师声音颜抖,难道是邵某人,真要如此,宁可拼着老脸不要,也得当面答谢。 一个好苗子的未来前途,可比他这张老脸值钱多了。 他也想不出来,云阳观内除了他们二老,谁能在易道术数上,能压过易无涯一头。 “是王福,他是邵授师的传人。” 董授师脸一黑,指着易无涯,“输了,丢人!以后不给我赢回来,老夫绝不认你这弟子。” 回到房内,于幽静黑暗中,董授师想了片刻,哈哈笑出声。 “邵某人,你选弟子的眼光也不差,奈何无涯是天生灵童,如今更是领悟到荣辱不惊的平常心,你的弟子能赢一时,长远看来,只怕要被远远甩在后面。” “王福这小子,误打误撞,让无涯开窍了,老夫今后上课,不会给你脸色看。” 接下来日子,王福继续在三清殿听课,唯一变化就是,上课的时候,董授师不再对他黑着脸。 王福还以为,自己挫败易无涯,老头子护犊子,会借机发难,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而易无涯呢,自那天后,仿佛换了个人。 一张冷脸融化了,开始和身边同门打成一片,变化之大,连三清殿的同门也感到吃惊。 甚至有一天,易无涯碰到王福,还主动打个招呼。 什么情况,不打不相识么? 王福还是想多了,人家压根没有和他做朋友的意思,见面打个招呼已经是极限了。 …… 王福在三清殿听课,符咒法术的运用手法突飞猛进,开始着手提升‘裂格组符法这门独家绝艺。 风行术,通过镶嵌成龟甲形状,可以朝不同方向喷射,能在高速状态下灵活转向,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这是王福早有想法的,也是最先实践的。 雷殛符,也能通过此法,进行叠加,提升伤害极限。 到了三清殿后,明光咒、山岳符的熟练,让王福产生两门新思路。 明光符,如果是强功率灯泡,那么用裂格组符法的思路,在一个凹面上布置密密麻麻的灯泡,控制光线聚焦到一点…… 也不是什么新发明,就一口太阳能锅! 王福估计,按照此法,先前一张符能晃得短暂失明,现在好了,用上太阳能锅,连眼球带脑髓一锅弄熟了。 此法堪称大杀伤性武器。 然后是山岳符! 山岳符,本就是凝聚山岳精气而成,山岳峰岭,聚众方能成势,完美契合裂格组符法。 一张张山岳符叠加,防御层层加厚,成倍数上涨。 光纹形成的龟壳状态下,山峰虚影重叠起伏,一巴掌拍出去,千山随行、万钧之力,敌人稍不留神,就会被压在下面,碾磨成肉酱。 敌人若是来攻,就要破开一层层的山岳符光膜,还要面对狂猛的进攻,那叫一个惨。 王福有信心,自己完全能做到……叠最厚的甲、放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最后一项划掉。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厚攻高技能多 王福私底下修行,本命法兼顾龟息功和守灯法,可谓是水火并行。 如今已知道,这两门功法,分别是真仙府黑水、赤火两脉的入门基础。 所以,王福算是根正苗红的真仙府嫡传,备注:未在编! 从功法特点看,两脉的路数不一样。 龟息功,属于北帝密典,特点是博大密藏,法力之雄浑,远超同等修为。 起初,王福并未发现异常,直到二叠境界后,运转诸多法术,发现自己的法力储量、运转极限,总比其他人更高。 雷殛符,算是中等符,一般要到了阳关三叠,才能勉强使用。 结果呢,王福回忆起来,自从练成雷殛符后,用起来如喝开水,不要太痛快。 老龟能藏啊! 王福脑海中,迸出这句话。 龟息功能容纳的法力,如同沧海无量,修行者苦行不止,也只能捡到沧海一粟而已,血厚! 王福脑海中,闪现这个名词,终于给自己叠了一层buff。 龟息功厉害,守灯法也不差。 这门本命法,属于南火密典,特点就在于攻击性强、破坏力大。 什么风火雷,都是自然界中的天灾代表,一旦发作,顷刻间能摧毁山林湖泊。 王福从龟息功,切换到守灯法时,感觉就像是,开车猛踩油门,从一档瞬间提到五档,法力运行的部位都隐隐作痛。 守灯法的法力,运行速度远超其他,所以王福才能成功做到瞬息施法。 符咒法术,分为符和咒。 符纸提前准备好,激发时输入法力激发,速度快于施咒,但约束太大,敌人抓住机会,一泼雨水打湿符纸,或者一口污血染了,就能让你当场熄火。 再者,符纸好比子弹,属于消耗品,用完就没了。 念咒施法,虽然慢了些,总归还是主流。 毕竞,修行者群体庞大,穷人居多。 这个时候,提升施法效率就成了当务之急。 对面法术互轰,先得手者占据优势,所以有了各种精简施法步骤,提升速度。 三清殿的课堂上,袁授师就提及这个概念,显然类似思路已经是主流想法。 然而,受限于本命法,法术一改,就会出现缺憾。 速度上来了,杀伤力就会下降,反之亦然。 守灯法则不同,修行出的独有法力,攻击力高、施法速度快,遇敌时占据极大优势。 所以,雷火殿的战斗人员,在云阳观都占据一席之地。、 丁掌殿,更是雄踞第二号人物的宝座,无人敢窥视。 攻高! 王福默默的,又给自己叠了一层buff。 龟息功和守灯法,果然无愧核心秘法的称号,两样功法相辅相成。 王福如今,法力雄厚、攻击快速凶猛,虽然还在二叠境界,但真实攻击输出,已经堪比三叠境界,更何况…… 论法术。 王福掌握了三清殿、雷火殿的符咒法术,虽然并未涉及核心秘法,却也是名列前茅。 靠着核心法做到瞬息施法,更有‘裂格组符法’,这个从龟息功带来的灵感秘法,符咒可以组合、叠加,威力相互配合,成几何级数提升 这种玩法太高端,一般人驾驭不了。 都知道法术越多威力越大,却少有人实践,因为他们不具备王福的条件。 单纯修行龟息功,法力庞大雄厚,只有血厚的特点,这是真仙府黑水庭的亲传弟子特色。 黑水弟子,在外声名远扬,就是法力绵绵不绝,韧性极强,若不能一次击败,就等着无休无止的拉锯战。 所以,他们出众之处,在于防御和韧性,攻击并不出众。 雷火殿的亲传弟子们,攻击力高、法术强劲,但法力储量却不及黑水弟子,一旦开头狂攻不得手,就会陷入低迷。 所以,二者的作战方式,都是大为不同。 黑水庭的修行者,受了龟息功影响,拼命往身上叠甲,只要熬过起初的猛攻,接下来就是慢慢拉锯战凭借自身雄厚法力,一点一滴消磨对方。 雷火殿呢,则是,等闲不动手,耐性心找出对方破绽,然后一击得手,万一开局不利,就要考虑暂且退却,等待机会卷土重来。 鲁授师的‘风衣火兵诀’,就是二次开发的典范。 将火符和兵器结合起来,提升伤害效果,减小法力损耗,实在是独居心思。 王福,完美集合二者的优势,消弭了各自弱点。 首先,他血厚,能叠厚甲,攻击无限制,其次,他攻高,每次出手都能保持较高水平的伤害输出,二者集结合起来,简直是敌人噩梦。 风行术,能被他布置成全身安全气囊,随便喷射气流,高速切换运动方向,并提供碰撞缓冲,减小伤害。 明光符,干脆在裂格组符法布置下,成了凹球面的‘大功率太阳能锅’,直接从光明伤害提升到高温灼烧伤害。 山岳符呢? 更是了不得,如果王福法力供应的上,能无限叠加山岳之力,啧啧。 可惜,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法力,最多叠加三山之力。 三清殿的弟子们,修行这门符法,也不能完整搬来一座山,而是临摹山岳岩石,造出来的山岳虚影,确切来说,是景观假山。 所以,分明台上,雷火殿弟子与之斗法,若是被击中,往往都是砸断骨头、头破血流。 想要被砸成肉酱,起码要百米高的小山。 嗯! 王福如今做到的极限,就是三座百米规模的小山。 只需心念一动,龟甲光纹浮现,格子内升起山峰重叠的虚影,最终凝聚成三座百米小山之力,用于进攻能从天而降猛砸,用于防守,则是护得密不透风。 这是第三层buff,技能多。 王福回顾自身,血厚攻高技能多,三重buff叠加,感觉以后都能横着走了。 然而,他还有一桩心事。 根据云阳观的规定,入门弟子需满五年,才能经过考核,判断是否转正,还是安排到其他岗位上。 但也有破例,只需在五年中,提前突破三叠境界,就能成功保送。 修行之道,只争朝夕。 王福当然等不了五年,他打算尽快突破三叠,成为正式弟子。 丁掌殿如今只传了守灯法,还有诸多秘法么未传,声明必须成为正式弟子,才能传授。 王福迫不及待要学。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尸萤草 这头鬼物,无愧‘穷凶极恶’的名头,在定形咒束缚下,遭遇三人联手围攻,仍是坚持了大半天时间。 用火烧、用雷劈,外加强光灼烧、重物猛砸。 一团鬼气像是属橡皮泥的,任捶任捏,遭受攻击变形扭曲,就是不肯痛快消失。 然而,不管再抗揍的鬼物,被定住不动,被动挨打,总不能坚持太久。 足足两个时辰的输出,这头鬼物最终灰飞烟灭。 鬼物一灭,周围雾气瞬间冰消瓦解,笼罩整个山村的鬼域,也随之消散。 阳光照在脚底下,三人这才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人间了。 “王师弟,若无你的定形咒,这头鬼物绝难伏诛。” 朱子肃咳嗽了两声,先前铁刺刺入胸口,虽然伤口愈合,但内脏受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留待日后缓缓调养。 朗笑尘呢,鬼气如入体,侵害身躯,留有大隐患。 二人再看王福,无痛无伤,除了刚才一场剧斗,衣裳沾染尘土外,别无其他伤势。 真羡慕啊! 可是,光羡慕没用,他们如今知道,王福被丁掌殿看重,传授了守灯法。 难怪能以二叠修为,击杀穷凶极恶的鬼物。 守灯法,雷火殿核心秘传,具备各种玄妙效用,修行者无不实力大增,远超同辈弟子。 “哎!” 朗笑尘内心叹气,当初见到王福这小老弟,还以为注定成为自己七师弟。 没想到,人家一转眼,被丁掌殿看中,将来转正了,身份地位还在他之上。 像他和朱子肃这样的正式弟子,在云阳观不说车载斗量,却也不在少数。 说不定日后,王福发达了,他们还要求对方照顾。 “王师弟,咱们搜搜这群鬼物的老窝。” 朱子肃突然提议道。 俗话说,三个一窝,小山村有三头鬼物,肯定已经暗中筑巢了。 别以为鬼物都是穷鬼,人家虽然能散而成气,却不是两袖清风。 先前已说过,这群鬼物是鬼部余孽,来历非凡。 什么是鬼部? 鬼物聚集,形成独特的部族,诞生了姓氏苗商,内部讲究传承繁衍。 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只要还有残余流落在外,就如同野草烧之不尽。 这是一个文明,属于鬼类的文明,击败容易摧毁难。 既然是鬼部余孽,自然不会像孤魂野鬼般四处流窜,肯定有藏东西的巢穴。 朗笑尘和朱子肃二人,行为轻车熟路,显然有过类似经验。 然而,动手时才醒悟到,那头穷凶极恶会迷乱幻术,故意设下干扰。 “王福师弟,还请你卜算一二。” 王福点点头,“可以。” 鬼物已死,幻术纵有残留也有限,根本禁不住他卜算 “找到了。” 鬼巢的地点,在村子外一处靠山的洞中,常年避阳,阴湿寒冷,普通人走一趟,准得受寒,回家后大病一场。 这种环境,平时没人过来,却是鬼物最喜欢的巢穴场所。 “先别进去,我们放一把火探探路。” 朗笑尘跃跃欲试,却被朱子肃拦住,“小心有好东西被烧掉。” 于是,二人小心翼翼,举着火光一寸寸往里面摸。 王福心想哪有这么麻烦,直接太阳能锅一照不就行了,然而刚才和鬼物大战一场,纵然法力深厚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能歇歇最好。 洞中常年不见日光,从石缝中渗出的水滴寒彻如冰,滴到皮肤上似乎要钻进去,令人打个冷战。 前面脚步停了,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难道出事了? 王福快步上前,快速给身上叠了层厚甲,终于在深邃晦暗处,见到两位师兄的背影。 一股呛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呃!” 王福也呆楞住了,他明白两位师兄没出事,只是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山村里没见到半个人影,原来都堆在这个山洞里。 堆,就是这个词儿。 所有村民无论老少、不分男女,都被屠杀殆尽,尸体像是屠宰好的牛羊胴体,草垛般层层叠叠,堆满了这片山洞,大部分已经腐烂发臭,地上凹坑处积满了尸水。 若非环境阴寒,洞内早已蝇蛆丛生,环绕四周。 “咚。” 朗笑尘发怒,一拳轰碎身边岩壁凸出的石块,“这头鬼孽,刚才弄死他,简直便宜他了。” 朱子肃双手掐个手印,乃是法事常见的‘往生印’。 朗笑尘见状,收敛怒气,同样结印,口中开始念诵经文。 王福听到,这是在二间堂所学,法事里超度亡灵,送其往生的经文。 他默然无语,也跟着掐印念经。 一时间,山洞内充满庄严肃穆的气氛,小山般的尸堆带来的震撼惊怖,为之扫荡殆尽。 ”轰!“ 片刻后,三人联手放火,笼罩了无数尸体,顺带着鼓风进入洞中,火烧的越发旺盛。 王福默默望着这处山洞,心中升起使命感,修行不能只顾自身,因为世上还有这般残害人命的凶恶鬼物。 须得见一个杀一个,杀的天地晴朗、乾坤明净,才是大好人间。 这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洞口附近的岩壁,被烧得泛红剥落,黑烟舔舐下熏得乌黑。 到了半夜时,空中飞散的灰烬中,陡然浮现大片亮绿色光点,如萤火虫般聚散如云,在头顶上空旋转。 “这是?” 朱子肃看出有蹊跷,示意二人不要离开,等待变化。 熬过这一晚,到了黎明时分,这群‘萤火虫’像是归巢般,一股脑钻入山洞中,消失无踪。 三人走入山洞,地上都是骨灰和尸油混合凝结的黑块,却见到山洞深处,一颗颗萤火虫落在地上,熄灭了火焰,变成一棵棵大头细腰的细草。 没这么简单! 王福当即醒悟到,极有可能,这才是鬼物屠杀村民的目的。 “尸萤草,鬼物修行的至宝。” 朱子肃解释道,这种灵草需大量尸体才养的出来,由于养殖手法灭绝人性,早已被云阳观禁绝。 也只有丧心病狂的鬼物,才会冷血屠杀无数活人,用尸体养殖灵草。 “一把火烧了它!” 朗笑尘跃跃欲试,却发现其他两人没动。 怎么了? “刚才一把烈火,都没有将其损伤分毫,这种灵草不畏烈火。” 朱子肃解释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顿悟 尸萤草,具备虫草两相态,白日为草,附着在尸堆汲取养分壮大,到了夜里,就会化作萤火虫外出游弋,见到生人就会追上去,吓得其魂魄四散,趁机吸取精气昨晚。 王福三人都是修行者,尸萤草不敢靠近,随便吸了些野兽也就满足了。 朗笑尘提议烧了,结果刚才验证,这种灵草烧不掉。 王福的意见相同,鬼物杀人养草,这堆尸萤草罪恶累累,还是毁掉最好。 但是,朱子肃一番话,让他们改变主意。 ”朗老六,王师弟这趟过来,救了你的命,帮了我的忙,总不能双手空空回去。“ 朗笑尘一想,这次自己吃了大亏,孩童没救着,自己也身受重伤,怎么算都是亏大了。 回去疗伤还要花钱,财政状况已经是捉襟见肘。 正如朱子肃说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你这次不不报答,也就没有下次了。 关系还要接着处,意思就要表达出来。 可关键是,他没钱呐! 朱子肃眼神示意,落在地上一簇簇尸萤草上,“鬼物有孽,灵草无辜,得之者能加以善用,便对得起因此而死的一众村民们。” 他点了点头,朝朗笑尘说道,“尸萤草,属于难得的灵草,珍贵无比,我建议,就此采摘,当做王师弟这一趟的酬劳吧? 王福下意识拒绝,“没必要,举手之劳而已。” 况且,尸萤草是鬼修之宝,对他无用。 “王师弟,鼓山鬼物众多,手中有不少东西,你可以用尸萤草与之交换。” 王福心中一动,想起了鬼市经历,似乎还真可行。 “王师弟,你我诛杀鬼物,为这些村民复仇,这些尸萤草可拿。” 朗笑尘也想明白了,鬼物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就这么定了。 二人忙碌了一上午,方才将尸萤草采下,此物阴气而生,不能以血肉之躯接触,否则当场枯萎,只能以法力一根根摘下,速度很慢。 到了下午,方才采摘完毕,共计一百七十多根尸萤草。 “王师弟,此物需小心保管,首要避光。” 王福点点头,他对这方面门清,老鬼的手札中,就记载了尸萤草,翻看相应内容就知道了。 话说回来,最近许久没读书,这种灵草本该一眼认出,还要朱子肃讲解才知道,简直惭愧。 “哎,好好一个村子,就这么毁了。” 朗笑尘叹息不已。 这次任务失败了,那位‘天才’孩童,早已被恶鬼灭杀,他带在身边的,只是鬼物伪装而成。 故意诱惑朱子肃和王福来救援,险些被鬼物一锅端了。 “走吧,该回道观了!” 朱子肃望了眼村庄,招呼朗笑尘和王福离去。 路上,王福抽空,询间关于十方鬼部的事情。 原来这片大地上,鬼物猖獗,聚集成灾,甚至形成部族、莫定了繁衍传承的根基,是为‘鬼部’。 前缀‘十方’,寓意是鬼部分布极广,遍布天上地下、四面八方。 十方鬼部,是全体活人,乃至整个修行界的生死大敌。 脚下这片土地,多年前曾盘踞一支鬼部的分支。 鬼部的内部结构,类似于原始部族,人口繁衍增多,就超出复负荷极限,就会分化出一小股分支,迁移到其他地方定定居壮大。 那支鬼部盘踞当地,越发壮大猖獗,将百姓视为牛羊牲畜,肆意放牧宰杀。 直到…… 观主他老人家杀出,联手一群强大的修行者,覆灭鬼部,创立‘云阳观’镇守至今。 “咱们丁掌殿,便是元老之一,当年扫荡鬼部,功劳仅在观主之下。” 无论朱子肃还是朗笑尘,提起丁掌殿,都敬若天人。 他们看向王福的目光,也是羡慕不已,跟着丁掌殿修行,将来前途无量,他们只能仰视观望。 然而,鬼部立地生根,如同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纵然被连根拔起,仍由细微根须残余土中,潜藏等待时机重生长出枝干。 “我云阳观的职责,就是守护这片土地,扫荡鬼部残余,让百姓不再受鬼灾之苦。” 朱子肃说到这里,似乎想到先前山村,叹了口气,“可是,这谈何容易。” 百姓如羊,鬼物就是豺狼,云阳观的道士是猎人,却怎么也做不到杀尽豺狼。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怎么不行?” 朗笑尘接过话题,“前些年,一头鬼部余孽……瘟火鬼企图突破邪鬼,祸害地方。” “甚至,一度引发天灾,饥荒遍地,百姓流离失所。” “最终,还是丁掌殿出面,将其斩杀,平息灾情。” 王福越听越是耳熟,等等…… 这幅身躯的原主儿,几年前家乡旱灾,不得已跟着父母逃荒,结果遇到老鬼丢了性命。 王福一直以为那是天灾使然,现在才听到真相,是鬼部余孽作祟引发。 邪厉凶恶四个档次,邪鬼最高,仅仅是一头鬼物即将突破邪鬼,就能引发天灾人祸,简直是骇人听闻。 好在,云阳观斩杀这头瘟火鬼,成功平息天灾。 小福儿因此而死,王福却代替他加入云阳观,一切兜兜转转,归根到底都是缘分。 这一刻,王福心境无限拔高,飘飘渺渺,遗世独立。 一饮一啄、莫非天意? 王福的瞳孔中,浮现归藏、梅花两种术数的的卦文卦辞,前者光纹浮现如同裂壳,后者则六六成形,时而如梅花,时而如霜雪…… 原来看似散乱的天机,在错综复杂的表面下,都是有章可循、严丝合缝。 这一刻,他对易道术数的体会更加深。 打个比方,以前是做题不求甚解,现在则是透过题目,看穿了出题人的考核内容,从单纯的技法上升到悟道的地步。 有此一悟,胜却十年之功。 王福的心路历程,全在几个呼吸间完成,旁边两位师兄尚未察觉,他已然在术数造诣上更进一步。 “归藏易,老鬼,你藏了不少好东西。” 王福出了一身汗,看穿当年老鬼传易,只是为了让他错误认为安全,实则不怀好意。 归藏易的真正奥妙,如今方才初见冰山一角。 王福跟着邵授师学术数,有了梅花易莫定的深厚基础,又经过今日顿悟,终于触碰到归藏易的真正核心要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求助 这一天,雷雨过后,天气越发清凉了。 王福掐指一算,已经临近夏末,日子往后,就是入秋。 改筹备秋衣和入冬的衣被了。 道观每年一次大开门,对外招收弟子,也是在这个时候。 事实上,为了提前挖到好苗子,许多道人都提前外出,四处打听寻找。 资质高、关系强的,早已提前入学,三清殿中,王福曾注意到的杨枯,就是位列其中。 像王福这样,入冬才加入的,属于情况特殊的插班生,每届都有一两个,不在其列。 每到这个时节,道观内长辈们都无比繁忙,熟面孔都少儿了许多。 王福细细思量,转眼间,自己来云阳观快一年了。 这一年,他虽然做了不少事,但本质上,仍是入门弟子 活动范围,最多是二间堂和住处,也曾被几位授师和掌殿接见过。 按理说,王福的眼界,远比其他同届更高,但他却知道,自己接触到的地方,仅仅是云阳观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那些正式弟子,还有其他道观高层,都居住在其他其区域,连带着丹器坊、典籍房等重要其余,他如今仅仅耳闻,还没机会见到。 只有成为正式弟子,才能真正接触到云阳观的真正核心呐! 所以,王福抓紧时间修行,以草乌丹增进修为,用点灵茶苦修法术。 可惜的是,龟息功法力储量大,导致晋升也远比其他更慢些。 王福宗纵然资源丰富,短时间也不能突破三叠境界,唯有耐心修行而已。 “笃笃笃!” 他正陷入沉思,陡然被敲门声打断。 “王福师弟,在家吗?” “我乃朱子肃,鲁授师的弟子,朗老六的师兄,有急事求见” 王福一听,连忙出院打开门,见到一位戴着道冠的青年道士。 正式弟子,而且……还是入曲境界。 “朱师兄,恕我眼拙,没认出你? 这位朱子肃摆摆手,“你在恩师处学习时,我早已出师,几次回来拜见都没碰到,难怪你认不出我。” “我这次过来,有事相求。” 王福连忙摆手,“言重了,我一个小小入门弟子,凡事还要仰仗各位师兄,你有什么跑腿的事情,尽管吩咐。” 对方身为入曲弟子,遇到的麻烦,不见得普通。 王福话没说死,毕竟对方是鲁授师弟子,能帮则帮。 “其他事情也还罢了,这件事情,非你出手不可。” 朱子肃直接说明来意,“朗老六出事了?” 什么? 王福脑海中,直接浮现那个健身小哥的阳光笑容。 “他最近正谋求入曲,为了攒齐材料,领取了道观一项任务。” “你也知道,现在是招收弟子的时节,各地报上来的名单,汇总到道观里面。” “普通弟子,也就各家带来道观签到,唯独是某些天才人物,必须用心守护。” “有位重点标记的天才,所居住的村庄闹鬼了,特地派人前去接应。” “本以为,最多是头凶鬼,顶天了就是穷凶极恶档次的。” 穷凶极恶? 王福学到一个新的层次划分,原来从恶鬼到凶鬼,还有个过渡层次。 恶鬼到了尽头,就是极恶层次,力量远超普通恶鬼,再然后是穷凶,穷为紧迫,所以穷凶层次的鬼物,比一般凶鬼弱些。 还有这个说法,学到了。 按照力量层次划分,朗笑尘是三叠境界,正要突破入曲,应付穷凶极恶的鬼物,也算是旗鼓相当。 但是…… “那头鬼物,竟然是鬼部余孽,掌握一手迷乱幻术。” 朱子肃说到这里,露出忌惮神色。 “你也知道,十方鬼部,各有异能,迷乱幻术,能扰乱气机、屏蔽测算,令人神思混乱、昏招频出。” 啥? 王福深吸口气,果真如此,这门迷乱幻术,也太厉害了。 等同于说,这头鬼物的鬼域,完全是隔绝的世界,外人一旦入内,就会自动激发降智光环,削弱原有实力。 更关键的是,扰乱气机,也就是说,算不到他。 “朗笑尘这一去,再无消息。” “后来从山村传来消息,一团黑雾笼罩全村,外人进入如石沉大海。” “我也请几位略懂术数的同门卜算,结果一无所获,方才知道迷乱幻术的可怕。” 说到这里,朱子肃朝王福拱手,“王师弟,听闻你易道精深,连天生灵童都不是你的对手,还请你出手帮忙。” 王福心想,自己的归藏易,应该能洞悉迷乱幻术吧? 也说不准,正式弟子功力深厚,他们尚且算不出来。 “王师弟,听闻朗老六和你交情不错,希望你看在交情的份上,出手相助。” 朱子肃一拱手,他也知道,贸然测算,对身体透支极大。 “你也知道,我们雷火殿的,求不到三清殿头上。而邵授师那边,最近病情加重,不能见风,更是帮不上忙。” 王福听到这里,吃了一惊,邵授师病重了,自己要去看看。 “朱师兄,包在我身上。” 王福起身就要取算具,却听到朱子肃说道,“法坛已经准备好了,现成的,不用筹备了。” 啥,还用法坛? 法坛,等同于增幅器,在里面施法,威力能增添几分到几倍不止。 对方早已准备法坛,可想而知,肯定对那鬼物极为忌惮。 “行,请朱师兄带路。” 路上,朱子肃和王福交谈,介绍了情况。 原来,他排在朗笑尘前,二人接触最多,关系也不错 所以才有了这次,朗笑尘有难,他倾尽全力为之东奔西走。 王福有些感动,二间堂的入门弟子间,关系好比同学,但是到了授师的亲传弟子之间,就要上升一个层次,说亲如兄弟也不为过。 王福也知道,朱子肃找到他这里,实在是没办法了 迷乱幻术作用下,整个村庄如龙潭虎穴,贸然闯入其中,哪怕是入曲弟子也会遭遇不测。 算不出内部情况,万一朗笑尘早已遭遇不测,进去就是送死。 朱子肃并非什么天之骄子,面子有限,请不动入曲中境的前辈出面解决,连带着几位帮忙测算的同门,也已是用光了往日积攒的人情。 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到了王福这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道人 回到云阳观,王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趟外出,他才真切感受到鬼物的残酷,也更加明白修行不是请客吃饭,是要用暴力扫除一切敌人的斗争。 “劳驾二位,给我做个证,说明下这次情况。” 朗笑尘有些抱歉,这次他任务失败,要讲明来龙去脉,口说无凭,同行的朱子肃和王福,正好可以旁证。 “可以。” 顺路的事情,王福想也没想答应了。 总务阁! 进门就是宽敞大厅,当头就能看到高悬的匾额,上书‘平安无事’四个大字。 王福觉得搞笑,道观里安排任务的地方,竟然指望‘平安无事’。 大厅里有多个办事点,弟子们或翻阅册子、不时记录什么,或核对条目、看得眉头紧皱。 朗笑尘快步走到一角,亮出手中玉牌,上交任务结果。 对面的弟子似乎和他颇熟,直接问道,“怎么样了?” “别提了。” 朗笑尘摇头,“失败了,村里子有一头穷凶极恶,所有人都死光,我也险些折在里头。” “死了?” 对接的弟子猛抬头,“朗老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名册上记录,那孩子可是天生的修行天才,无师自通了呼吸节奏,稍加引导就能步入一叠境界。” “他的大名早已上报了,三清殿几个授师已经在争抢开了,指名要他做亲传弟子,甚至连你们雷火殿的丁掌殿,也声称要挖他过去。” “怎么就……死了呢? 朗笑尘一阵头疼,本以为杀出山村就已一了百了,可回到道观,还有这么多烦心事要解决。 “实在是不凑巧,鬼物来历非凡,早已抢先下手,屠了整个村子。” 他这边好声好气解释,对接的弟子摇摇头,起身作势要走, “朗老六,事情大了,我也兜不住,即刻上报开门道人,让他来定夺。” 开门道人? 王福回想起来,自己刚入云阳观,见到那个秦姓道人,在丁掌殿面前唯唯诺诺,怎么看对接弟子的模样,很是畏惧他? 片刻后,秦道人在对接弟子指引下,到了大厅这边,面沉如水,显然已提前知道内情。 “朗笑尘,若我记得不错,你这次任务,是为了获取入曲突破仪式所需的材料?” 朗笑尘点点头,“正是。” 一旁朱子肃,低声和王福解释,什么是开门道人。 原来,道教也有大开方便之门的说法,所谓‘开门’,就是人情往来、迎来送往,身为修行者负责这些事情,看似琐碎,实则实权极大。 秦道人,每年负责入学弟子的登记造册,还要实际追踪索引,确保按时进入道观。 一般情况下,按时通知各弟子的人家,让家人及时送到云阳观! 若有高层看中的弟子,就要稍微用心了,家中贫苦的要赠送路费盘缠,有其他困难不能前来的,就要派专人进行解决。 朗笑尘接到的任务,就是后者,结果失败了。 “朗笑尘你可知道,这弟子天赋罕见,百十来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 王福听到这里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年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就这? 正所谓,提前下线的主角,肯定不是主角;同理,死了的天才,也不算天才。 “朗笑尘,这次任务失败,你申请的材料,自然没有,我还要追究你的责任,你服不服?” 秦道人脸皮涨红,显得很是愤怒。 朗笑尘见他在起头上,本想解释鬼物的来源,见状也不吱声了。 若恩师鲁授师在场,还能和对方说道说道,但眼下只有几个弟子在,辈分摆在这里,只有低头挨批的份儿,其他别想了。 “这位长辈,能让我说几句吗? 秦道人一回头,盯着王福,“你是谁?” “在下王福,能加入云阳观,还要多谢长辈的援引,再次先谢过了。” 秦道人神情缓和,竟认出了王福,“原来是你。” 他认出了王福,也回想起来,貌似丁掌殿对此子极为重视,还申请提前传授核心功法。 既然如此,面对王福,却不能向对朗笑尘那样随意呵斥。 “哦,我记起来了,去年入冬,还是我亲手将你交到丁掌殿手中。” “王福啊,你有什么想说的。” 王福定了定心神,拱手行礼道,“长辈容秉,这次作祟的鬼物不是等闲,而是鬼部余孽,擅长迷乱幻术,自身已是穷凶极恶层次,麾下更有两头恶鬼为爪牙,将整个村庄化作鬼域,外人闯入其中不辨东南西北,很容易踏入陷阱。” 鬼部余孽! 秦道人吓了一跳,云阳观之人,最听不得这四个字。 云阳观为何创立?还不是为了镇压鬼部残余? 在道观里,提及鬼部余孽,甭管什么情况,直接表态势不两立就对了。 这就是云阳观最大的政治正确。 原本,这件事情在他眼中,就是某个弟子外出办事不利,导致优质生源丧命的事故。 可现在,牵扯到鬼部余孽,味道就变了。 “你,王福啊,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凭证?” 王福指着朗笑尘和朱子肃,“二位师兄同行,可以作为人证。” “我这里还有物证。” 王福伸手掏东西,惊得两位师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小祖宗,尸萤草见不得光,你敢在道观拿出来,三人都要受罚呀! 呃! 一口精钢飞叉,呈送到秦道人手中。 “鬼兵。” 秦道人看到钢叉第一眼,就辨认出,此物是鬼兵。 下一刻,他轻吐法力,钢叉受激,顿时浓烟翻滚,像是烧出的煤炭黑烟,弄得大厅乌烟瘴气。 随即,他撤去法力,所有黑烟消散一空,清明重现,似乎刚才都是假象。 这可不是孤魂野鬼能做到的,鬼兵打造,等同于法器炼制,非得有传承才能掌握。 飞蓬鬼的钢叉。 朗笑尘也也认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尸萤草。 王福做事,比他们想的更有分寸。 “王福,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们跟我过来,将事情经过一字不漏,都讲出来。” 秦道人扭头,叫来两个对接弟子,“备好纸笔墨,过来记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陷阱 八卦法坛! 朱子肃布下的法坛一目了然,呈八角形状,中央悬着镜子。 这种法坛,专门为卜算设立,具备增幅放大的效果 镜子是法器,法坛所用的土木,都是专门采集而来的,具备天地灵气。 王福啧喷称奇,这法坛布置的成本,即便对正式弟子来说,也不算小了。 由此可见,朱子肃为了师弟,也算是尽心尽力。 “王师弟,事不宜迟,请。” 朱子肃很是客气,他也知道,眼下能救朗笑尘的,只有眼前王王福。 他甚至暗自庆幸,幸好恩师和朗老六,与王福有过一段香火情分。 在云阳观、精通术数的存在,往往是各方的座上宾。 董授师在三清殿、邵授师在雷火殿,都是身份超然存在,哪个敢不敬? 举个例子,三清殿的天生灵童易无涯,哪怕是正式弟子求到头上,也是能拒绝就拒绝。 那些被拒绝的师兄们,不但不能当面甩脸,反而要更加客气,毕竟以后还会求到他头上。 王福能答应所请,前来帮忙,属实是意外之喜。 朱子肃清楚,易道术数,上手容易,精通困难。, 像他这般,也能耍几手铜钱、背几段卦辞,可一旦运用到实践就抓瞎了,十算十不准。 以前,他曾听闻,江湖上有术士号称‘十卦九不准’,心中不以为然,如今方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高人,这个准确率简直了。 算卦这种事情,你就算想瞎蒙,也未必有这个实力。 朱子肃还在沉思,王福已经走上八卦台,目光落在镜子上,心中一片了然。 此镜,能放出清光,涤荡污秽,施法之人看清前路。 法坛的布置,可算是相当贴心了。 “险些忘了,这是朗老六的生辰八字。” 朱子肃双手递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天干地支组成的命理四柱。 王福都惊呆了,这样真没关系吗? 生辰八字哎! 对方此举,等同于把朗笑尘的性命交到他手中。 朱子肃苦笑摇头,“王师弟,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这些了。” 也对! 王福点点头,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压在案桌上,顺手取来一副算具。 起手就是梅花易。 生辰八字,属于每个人的独特密码,通过推算天机痕迹,就能回溯个人气机所在,定位到确切地址。 若无这个,王福推算起来,难度要增加一倍。 “孤岭无名小山村,西偏南方向,距离此地大约……” 王福默念各种信息,开始推算起来。 各种步骤手法,有条不紊进行,从迷雾中,各种痕迹线索,抽丝剥茧般一一浮现,最终汇聚在卦象中。 一个时辰后,王福舒了口气,放下算具,开始清点卦文。 “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朱子肃大喜过望,活着就好,下面就该设法营救。 “朗师兄,仍被困在村中,那鬼物的迷乱幻术厉害,我定位不到他具体方位。” 王福也是感叹,卜算过程中,好几次受到干扰,稍不留意就会步入歧途,好在最终还是得出了结果。 迷乱幻术,果真不可小觑。 “还在村中就好。” 朱子肃想了想,又问道,“也是我得寸进尺了,如果不麻烦,可否再算算,此行胜算如何?”当然是上上大吉了。 王福刚才顺手就算出营救的难度,有小波折,但最终还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朱子肃见他点头,重重行礼,“多谢了。” 他转身就走,急着去救人。 “站住!” 王福猛地开口,情况不对啊。 就在朱子肃决定救人时,他的命火蜡烛,瞬间变了颜色 这是生命垂危的征兆。 这哪是吉兆,根本是大凶甚至至凶的征兆。 不好~ 王福,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那头恶鬼在毫无征兆下,就干扰他的占卜。 尽管过程中,王福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中招了。 迷乱幻术,果真这么厉害! 王福还是首次听说,鬼物也会法术,还如此恐怖。 “王师弟,怎么了?” 王福笑了笑,“别着急,我帮你选个良辰吉时。” 朱子肃深以为然,挑个好日子,胜算起码增添一二分。 这回重算,王福就不用梅花易,而是归藏易。 与此同时,他还发动藏机秘术,让对方察觉不到。 袖口握着龟壳,法力激发裂出纹路,迷雾中再次浮现各种线索。 这次,王福谨慎许多,不会再上当了。 既然知道山村凶险,许多貌似平和的线索,无疑是鬼物的幻术伪装,特地干扰用的,王福逐一排除。 归藏易,不愧是更高一级的卜算流派,许多藏在水面之下的线索,如今都被挖掘出来。 “甲骨古流,果然名不虚传。” 王福心中感叹,专心卜算起来。 这一次算的是真相,花费心力和时间,格外漫长。 三个时辰一闪而过。 朱子肃有些嘀咕,算个吉时而已,要不要这么费力,但王福没结束,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突然,王福双目睁开,两道如电目光射出。 朱子肃见到目光,心中凛然,这是怎么了? “朱师兄,恭喜恭喜,七日后午时处出发,正是吉时。” 朱子肃拱手答谢,“多谢了。” 他满脑子都是去救朗笑尘,虽然感激王福,暂时顾不上了。 王福却知道,若无自己在旁,他这一去,必然十死无生。 “朱师兄,带上我吧!” 朱子肃一愣,随机笑着拒绝,“王师弟你有心了,真不需要。” 需要,绝对需要。 “那头鬼屋有迷乱幻术,若无精通术数之人相助,朱师兄就算过去,只怕自保容易救人难呐!” 朱子肃一听,果然有道理。 他并不太精通术数,贸然闯入小山村,身处鬼物的鬼域中,处处受到压制。 若有王福在旁协助,胜算大增,反正这趟危险不大。 “好,你和我走一趟。” 王福点点头,总算答应了。 他算出的真相,远远更可怕,小山村里,除了那头迷乱幻术的鬼物,还有其他爪牙盘踞。 小山川村就是个陷阱,藏在里面的鬼物,特地留下朗笑尘为诱饵! 这帮鬼物极为狡诈,掌握迷乱幻术,不但能干扰卜算,更可以料敌先机,云阳观去的援兵若是太过强大,他们极有可能放弃地盘逃走,朗笑尘自然也无法幸免。 朱子肃一人,再带上王福,属于这群鬼物能接受的极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外 夜已深了! 王福注意到,距离最近的那盏灯,已添了三次灯油。 他和朱子肃,已经讲明入村后的经历,没什么好隐瞒的。 倒是秦道人听到,王福单枪匹马,杀了两头恶鬼,大为惊叹。 “守灯法果真神妙非凡。” 王福有些庆幸,自己学了守灯法,以后什么奇异之处,都能往上面套。 他们二人说完,接下来是朗笑尘,毕竟从进村到后来,鬼物伪装成孩童接近身边,都只有他一人,无人从旁佐证。 “……” “鬼物将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后面的事情,朱师兄和王师弟都说过了。” 整件事情的全过程,就说到这里。 负责记录的两位弟子,忙得满头大汗,停笔的瞬间,感觉快虚脱了。 再看桌上,堆满了厚厚一叠纸,密密麻麻记录着三人的口述情况。 秦道人不说话,他盯着一盏灯火,陷入沉思。 寻常鬼部余孽倒也罢了,这头穷凶极恶很不一般,竟掌握了迷乱幻术。 小辈们不知道,他身为道观的中高层,却是知道其厉害的。 这头鬼物,若是成为凶鬼,足以媲美普通的厉鬼。 迷乱幻术,不仅能遮住法眼,更可以混乱天机,让人看不到、算不中,而鬼物本身却能藏在暗处兴风作浪。 一旦使其成长起来,绝对是云阳观的心腹大患。 鬼部余孽和道观,绝对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如此说来…… 秦道人目光,落到王福身上,根据三人口述,此人是破局的关键。 若非有王福卜算,朱子肃进村也是白费,而且后续看穿鬼物伪装,联手灭杀之,王福都是占据主导地位。 尤其是,王福只有二叠境界,不提朱子肃入曲,就算是朗笑尘的三叠修为,也比他更强。 结果,这场任务中,二者都成了王福的陪衬。 “厉害。” 秦开门又想到,这件事情中,无辜丧生的‘天才’,摇了摇头。 天才的最大价值,就是潜力和天花板,需要时间成长才能体现,可万一中途天折,没机会继续成长,什么价值都没了。 相比之下,王福才算是天才。 “难怪丁掌殿对他如此器重?” 秦道人想到这里,对三人说道,“可以了,你们先回去。” 事关鬼部余孽,必须上报观主,事情的各项细节之处,也要逐步核实 …… “都派人查过了?” 秦道人看着面前中年,毕恭毕敬回答,“的确都查过了。” 观主闭关,他只得上报副观主李云客。 眼前的中年人,便是观主亲传弟子,辅佐管理云阳观诸多事宜。 李云客念叨两句,说道,“鬼部余孽,不可轻视。” “没错,村庄所有生口,均被屠戮一空,没有半个存活。” “后山找到藏尸洞,已经被焚烧一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当事者三人口述记录,均已验明无误。” “这是回光溯影符所得的片段,确认不假。” 一桩桩证据,排列在李云客面前。 这位副观主,点了点头,“事情牵扯鬼部余孽,自然要慎重应对,你看如何?” “嗯,朗笑尘任务失败,致使优秀弟子身亡,本该受罚,但参与击杀鬼部余孽有功,两相抵消。” “朱子肃擅自外出,但有功可抵,也不必追究。” “至于王福么,他先杀二鬼,后来破局,与二人联手击杀穷凶极恶,当赏……重赏。” 李云客琢磨两句,“应当赏赐么?” 然后,他纠正秦道人的说法。 “王福区区二叠,可暂记功劳,不必赏赐。” “倒是朗笑尘和朱子肃……” 李云客做出决定,“朗笑尘晋升的材料,作为赏赐下发。” “朱子肃是入曲修为,若能修为提升,将来也能效力更多,你就斟酌着拟好赏赐内容。” 秦道人微微吃惊,怎么这二人赏赐丰厚,偏偏身为主力的王福,却是一无所获。 所谓的暂记功劳,就好比吃饭记账,不太可能给你结清。 对上位者来说,无论赏罚,只要没有立刻执行,就等同打白条,过段时间就没了。 他也是七巧玲珑心,一下就明白了,李云客故意打压王福。 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丁掌殿? 李云客厚赏朗笑尘二人,唯独薄待王福,也是耍了手腕。 事后,若有人追究起来,总不好说自己没有一视同仁,三人都是雷火殿的,只是王福修为尚浅,赏赐暂且记账,等他日后晋升的紧要关头,再进行赏赐 秦道人不敢多想,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 李云客摆摆手,表情云淡风轻。 …… “啥?” 朗笑尘那边,受到上面派发的材料,大吃一惊,本以为这次要受罚,没想到不仅乜没有,反而原先的材料也如数下发。 须知,这些材料,是要完成任务才有的奖励。 “多亏了王福师弟。” 朗笑尘也知道,这次能将功赎罪,顺利得到晋升材料,归根结底是王福帮忙。 “真想知道,王福得了什么奖励。” 他作为辅助,尚且有如此厚赏,王福作为主要功劳人员,肯定赏赐更加丰厚。 与此同时,朱子肃也得到赏赐,清点了几遍,内心的欢喜仍未消散。 身为正式弟子,修行所需资源,多半还要靠自己争取,他出身家境一般,无法提供太多助力,恩师鲁授师虽偶有赏赐,但总归不多。 这次任务的赏赐之重,让他大吃一惊 联想到事关鬼部余孽,想想也正常了。 这样的好事,也不是每天都有,毕竟鬼部余孽也不傻,一般都藏在暗处作崇。 这次的机遇,堪称可遇不可求。 “我欠了王福一个人情。” 朱子肃心知,自己能有如此收获,还是要感谢王福出手相助。 这位师弟够意思,以后要多多来往,打下良好的关系。 王福呢? 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三人当中,唯一一无所获的那个。 就他来说,小山村一行,已经够值回程票了。 鬼兵作为证据上交,但他还得了尸萤草,更有返程路上的顿悟,对术数造诣增幅极大。 挑个标准单位,比方说易无涯。 原本1福等于1.2易左右,现在是2.0出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笑尘有难 孤岭,无名小山村。 “师兄,我饿。” 孩童可怜巴巴,望着朗笑尘。 朗笑尘心一软,被困了这么多天,水米未进,干粮饮水都已耗尽。 他还撑得住,孩子还小,若继续挨饿,容易饿坏了身体。 环视周围,天阴沉沉的,看不到日月星辰,自然也无从分辨是黑天白夜。 这次他栽了大跟头了,没想到鬼物如此狡猾阴狠,潜伏在山村扰乱气机,让他一头扎进来,再也出不去。 如今,整个村子都被鬼域笼罩,人鬼混杂,难以分辨。 朗笑尘不知道,为何对方迟迟不下手,才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这些天,他带着孩童东躲xz,勉强保住一条命。 “希望道观尽快派人来。” 尽管这么想,朗笑尘还是不乐观,他困在这里,一句话也传不回去,如何能告知下处境? 道观不知道这里出事,又在怎么会派人来救? 况且,最近道观招收弟子,人手外派严重不足。 “哎! 朗笑尘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牵着孩童的手。 “走,去给你弄些吃的。” 朗笑尘开启法眼,找到一间稍微干净的屋子,应该没有鬼物藏在里面。 笃笃笃。 门是虚掩的,敲了两下自动打开了。 屋里太过安静,朗笑尘皱起眉头,看到一个背影就在面前。 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妪,正弯着腰在灶头忙碌,嘴里念叨着,“吃吃吃。” “老人家。” 朗笑尘一开口,打破平静,老妪猛地转身,一双眼窝漆黑如墨,死死盯着来人。 孩童啊大叫出声,害怕得躲在朗笑尘身后。 原来,老妪身后的灶上,一口大铁锅内,煮着整整齐齐一家人的脑袋,眼睛瞪得大大,死不瞑目。 “吃,吃,吃!” 老妪见到二人,漆黑的眼窝里,冒出油绿的两点火星,仿佛嗅到腐肉气息的射狼。 她口中吃吃念叨着,蹒跚迈步向前。 没走几步,啪嗒,下巴掉在地上,再走几步,眼睛鼻子耳朵,雨点般落下。 “我x。” 朗笑尘惊出一身冷汗,眼前的老妪不是活人,已被恶鬼吸走了魂魄精气,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轰!” 一个庞然大物撞碎房屋,连带着老妪和一锅脑袋,全都埋在废墟中。 恶鬼终于来了。 “是你!” 山村潜伏的恶鬼,不止一头,眼前肉山似的恶鬼,通体油亮肥肉,走起路来波纹荡漾。 “大力神通鬼。” 这是老熟鬼了。 朗笑尘闯入此地,接连与对方交手数次,完全占不到上风。 “躲开些,别离得太远。” 王福将孩童送到一旁,从背后解下长枪,此枪通体精钢打造,雪亮如银,饰有红缨。 “桀桀桀!” 从这头恶鬼身后,传来刺耳怪笑声,肩膀上又伸出一颗鬼头,干愿枯发,满口乱牙发出怪笑。 “飞蓬鬼。” 一大一小两头鬼物,平日里形影不离,动手也配合无间。 劲风扑面而来,如同针扎。 肥壮如山的大力鬼双手握着侧刀,简简单单提着抢了半圈,雪亮刀光如新月,泼洒到朗笑尘面前。 朗笑尘汗毛竖起,刷就是一枪刺出,火符之力爆发。 钢枪表面,浮现层层环绕的符文,随着法力熊熊燃烧。 烈焰腾起一面火墙,烧得土石炸裂,硝烟弥漫。 火光从地面升起,瞬间笼罩两头恶鬼全身,附着皮肤迅速蔓延,燃烧起来。 水火无情,恶鬼无论是实体还是无形状态下,都惧怕烈火焚烧。 “呜!” 转眼间,两头鬼物散成气流,往上提升离开火光盘踞的地方。 嗖。 朗笑尘抢步上前,钢枪戳中其中一团,趁其尚未散开,用力搅拌几下,一张张火符接连爆开,烧得恶鬼吱吱乱叫。 这时候,飞蓬鬼逃到一旁,去而复返,对着他后心就是一插。 破空声凌厉刺耳,寒风如冰。 “又来了。” 朗笑尘仓促收枪,对着后心一挡,巨大震动传来,他不由自主往前几步。 身后大团黑气缭绕,一口精钢飞叉浮沉不定。 飞篷鬼实力平平,确有一杆飞叉鬼兵,来去无影,力道沉重,稍不注意就被被重伤,朗笑尘的钢枪,也算是特别炼制的法器,结果几次对撞,飞叉毫发无伤,枪头上却磕碰多出处,报废了好几处火符。 他这长枪炼制不易,如此损伤亏大发了。 “吼。” 大力神通鬼,这时也恢复过来,挺着肉山般巨大身躯,朝他猛扑过来。 叮叮当当。 朗笑尘一口气,刺出几十下,枪尖在大力鬼身上,碰撞出火花四溅。 皮糙肉厚,太硬了戳不动。 他深吸口气,手掌一抹枪身,火符再度燃起。 “呼!” 大力鬼张口,吐出污浊的烟雾,面对熊烈燃烧的火光浑然不惧。 巨大铡刀再度升起,对着朗笑尘后颈斩落。 “给我炸。” 朗笑尘双手握住枪柄,所有火符飞射而出,组成圆球状,瞬间膨胀千百倍体积。 热浪滚滚、火光摇曳,周围直径百米范围,瞬间被洗了一遍。 大力鬼和飞蓬鬼,迅速往后退,散成黑烟逃走了。 “好机会。” 朗笑尘抬头一看,刚才爆发,不仅击退二鬼,连带着头顶的迷障,也被破开一个大洞,能透过去看到蔚蓝天空。 “去!” 朗笑尘指尖腾起烟雾,凝聚成一只翩跹灵活的飞雀,翅膀扑扇两下,弹子般一飞冲天,穿过破洞脱困而出。 下一刻,破洞合拢了。 朗笑尘松了口气,耳边陡然响起阴冷的笑声,“嘻嘻嘻嘻嘻。” 上当了。 朗笑尘一颗心沉到海底,对方是故意放开鬼域,让他将消息传回去 小山村里,除了大力鬼、飞蓬鬼外,还藏着一头更厉害的鬼物,处于穷凶极恶层次。 这头鬼物阴险狡诈,擅长迷乱气机,将整个小山村布置成迷宫,根本闯不出去。 “师兄,你看。” 孩童在耳边提醒。 朗笑尘眼前一阵恍惚,见到刚才倒塌的房屋,重新出现在眼前,仿佛刚才的废墟都是幻像。 寂静无人的街道,房屋木门敬开,光线昏暗。 “吃,吃,吃。” 老妪向偻的背影再度出现,仍旧背对着他们,看着铁锅里的人头,不断念叨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闭关突破 回归道观后,王福继续投入修行。 小山村之行,经验得到提升,几种法术的模式也得到实战验证。 经过战后分析总结,王福提取了缺点和不足,也看到了进步和提升,制定了接下来的修行路线和目标。 首先,当务之急,是要突破阳关三境界。 修为是根本,道观的地位、法术的威力等等,都依托修为而来。 王福清点手头的资源,草乌丹还有三五十颗,足够支撑他突破三叠境界。 时间,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看来要闭关了。” 王福打算向丁掌殿和几位授师请个假,缺席二间堂的学习和授课,暂时也不去各院学习,就专心突破境界。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王福要神隐一段时日了。 对修行者来说,这是常有的事情,一旦要追求突破,哪怕是天崩地裂、山河倒流,也顾不得理会,专心闭关修行,不突破誓不罢休。 然后是法术…… 山岳符的叠加模式,验证了攻防一体的可行,但缺点同样明显,专门针对大力神通鬼这样的类型,遇到其他擅长逃遁的鬼物,就有些捉襟见肘。 比方说,飞蓬鬼来去自如,虽然打不破山岳符防御,但是王福也追不上去,只能放出五鬼追杀。 明光咒组成的太阳能锅,优势在于清杂兵,一旦遇到小山村的穷凶极恶,移动速度很难赶上其速度,多半会落空。 话说,那头穷凶极成功发挥鬼物的优势,千变万化、速度奇快,若非最后又定形咒,王福也无法困住对方,连联合两位师兄将其击杀。 ”控制技能满点,其他都有待提升。“ 王福总结道。 风行术虽快,但若无仙驹胜烟,也就一般奔马的速度,压根追不上鬼物。 鬼物天生能变化,一旦散成气流,轻快迅捷,比起肉体凡胎优势太大。 尤其是,河中水鬼大概率掌握水遁,钻入水中速度暴涨十倍,拍马也追不上。 王福也是明白,为何云阳观这些年,从未间断叫剿灭鬼部余孽,但对方仍旧延绵不绝。 实在是因为,鬼物太难杀了。 ”雷符,雷法。“ 王福目光落到五帝钱上,雷殛符威力强大,鬼物见到之后,没有一个敢正面抵挡,纷纷或散或逃,这就带来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只要施展雷殛符,冒出雷光,鬼物就知道厉害,绕着圈子不让王福打中。 雷殛符,沦落成礼炮,声势浩大,战果寥寥。 王福也知道,自己运转雷霆的手段,实在有些生疏,急切需要增强。 丁掌殿曾透漏过,雷火殿的核心秘法中,就有雷法。 所谓雷法,是一整套御雷体系,包含了天地人三雷。 天雷,是九天之上,阴阳之气交缠,最终诞生出行云布雨的雷霆,有生生造化之功、又有诛灭阴邪之威,被视为神仙权柄,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地雷,则是镇压地心深处,九幽深渊的存在,罕有现世,一般只见记载,无人能得见真容。 相传,地震、山崩等自然现象,都是地雷震动引发,不可小靓。 天地双雷,平常凡人见到的们,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按照道教雷经记载,真正的天地双雷爆发,威力足以灭世。 至于人雷,则是修行者观摩天地雷霆,通过修行掌握的各种雷法。 王福掌握的雷殛符,便是接应天雷散落的精气,转化为人雷秘法,等同于将凶猛的野兽驯服,化作温顺的鹰犬。 然而,经过驯服的雷霆少了凶性,威力大幅度下降,只能以技巧弥补。 “人雷之术,首重御法。” 丁掌殿如是说道。 然而,雷法是雷火殿核心机密,就算是许多正式弟子都未能传授。 王福估计,自己至少要突破三叠,成为正式弟子,才有资格提出观摩学习的要求。 归根结底,还是要努力突破。 第二天,王福拜访各位长辈,说明自己情况。 “不要太勉强了。” 丁掌殿语重心长,“你也太过心急,不过试试也好。” 在他看来,王福入门一年,已从一叠入二叠,可谓是进步神速,现在又要入三叠,对自己太过严苛,容易出事儿。 “掌殿放心,我心里有数。 丁掌殿有些惆怅,“最近新弟子入门,本来还想你跟着我去把把关,看能否从三清殿手中,捡到几颗沧海遗珠……” 说着他摇摇头,无限遗憾。 王福自从知道云阳观的结构,也理解了丁掌殿的不甘。 三清殿是大集团,虽说是股份制,丁掌殿也是打江山的元老,奈何所占股份不高,话语权也不够重。 观主器重他,说不好是真的重感情,还是某种平衡的手段。 招收新弟子,就是吸收新血,对传承延续至关重要,在这点上面,三清殿绝不会让步。 鲁授师仍在外地出差,幸而綦毋授师在,王福和他说明情况,对方没说什么,拍了拍他肩膀。 二间堂那边,自学气氛已经养成,也无需操心了。 三清殿那边也要交代,王福目前还是交换生,必须向三清殿的授师请假。 “你要突破三叠?” 袁授师神情古怪,沉思片刻,对王福说道,“闭关时间,就不算在半年时间内,结束后,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来三清殿继续学习。” 王福安排完一切,回到院子,在门口挂上‘无事牌’,意思是闭关中、别打扰。 接下来的日子,王福同时运转龟息功和守灯法,将法力在两种功法间切换,辅以草乌丹炼化修行,速度飞快。 动静结合,期间也修行法术,熟悉增长的法力,更有点灵茶快速回蓝,时间得到充分安排,半点也没浪费。 他这边闭关的消息,虽然没有可以张扬,但总归是传出去了。 毕竟,王福身为入门弟子的风云人物,许多人都留意他的举止。 不光雷火殿这边,许多好友同门都在观察,三清殿里,同样少不了有心人。 储含光、易无涯等,曾在王福面前吃过亏,眼下得知王福闭关要突破三叠,竟然抢先他们一步,不甘之下,也都纷纷加快修行的速度。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步入诡村 孤岭山脚下,二人风尘仆仆而来。 “可惜了,没有仙驹胜烟,否则还能快些。” 朱子肃语气不无遗憾,他和王福日夜兼程,期间还跑死了两匹马,都花了五日功夫才到。 抬头看天,风干气爽,阳光充足,倒是个好天气。 王福也是盘算,看来身边要囤些仙驹胜烟了,否则每次出门都不方便。 “朱师兄你看,这里似乎静的不太正常。” 王福突然发现,这里是荒郊野外,没有鸟雀虫鸣,连野兽嘶吼声也无,太过死静。 “恶鬼盘踞,生灵绝迹,万籁为之寂灭。” 朱子肃突然心头一动,伸手掐诀,对着空中一指,“收。” 啪嗒啪嗒。 翅膀拍打声响起,一只突如其来的飞雀,落在朱子肃指尖。 “来了。” 朱子肃一弹指,鸟雀散成烟雾,原来是朗笑尘的求助讯息。 “还活着,好啊!” 朱子肃判断,这道求助讯息,刚传出不久,足以证明朗笑尘还健在。 陷阱! 王福心里透亮,村里鬼物果然奸诈,故意放任朗笑尘传出求救讯号,引来救援者踏人陷阱。 可惜,对方故布疑阵,却没料到黄雀在后。 王福这双眼睛早已洞察先机,这群鬼物的陷阱埋伏,几乎以单向透明的形式,彻底暴露在眼前。 “既然如此,朱师兄,咱们走一趟。” 二人携手上了孤岭,远远看到山村笼罩在迷雾中,五米开外难辨男女,十步开外,连磨盘都看不着。 笼罩小山村的迷雾,仿佛有生命般,不断往外爬升蔓延,眼看着到了王福脚下。 “火。” 一团火光落在迷雾上,烧得吱吱怪叫,雾气如触手般快速缩回去。 “小心了,此为鬼雾,能迷人双眼、蒙蔽心智,最是恶毒可怕。” 朱子肃既然来了,也不罗嗦,伸手拔开浓雾,直接走了进去。 王福紧随其后,踏足迷雾中,如同置身迷宫,到处都是障碍物。 “小心脚下。” 对面传来朱子肃的提醒,虽然他的背影已经模糊得看不清,被迷雾遮住,但声音还是清晰传来。 王福下意识停下脚步,却见到脚下是一处井口,惊出一身汗。 好家伙,还有这么一出。 若非对方提醒及时,自己一脚踏空,造就早就成了落水狗。 水井幽深,一直都是鬼物藏匿之地,小心进得去、出不来。 “谢……” 王福正要抬头答谢,突然发现……朱子肃没了。 “朱师兄,朱师兄。” 王福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确定是隔得远了, 然后,他又睁开法眼,迷雾中无数影子乱晃闪烁,时不时有鬼脸笔直撞入眼帘,随即破碎成无数灰气。 什么也看不到,而且还有脏污冲击视线,企图污染这双法眼。 “幻术。” 王福瞬间收了法眼,心中默默盘算。 藏在山村的鬼物,施展迷乱幻术,故意将他和朱子肃分开。 看来,他们踏足鬼雾中一刻起,对方就已经知道,而且出手了 搞不好,自己这个‘二叠’的弱者,在对方眼中,属于可掌捏的软柿子。 …… 朗笑尘状况不太好,知道上当后,他拼命寻找鬼物,企图与其拼命。 他知道,自己受其蒙骗,充当了帮凶。 道观的师兄弟们,若是受到他的求救讯息前来,落人鬼物陷阱中,一旦遭遇不测,归归根结底,就是他朗笑尘造的孽。 所以,他发疯似的,企图和鬼物同归于尽。 “新的猎物过来,已经不需要你了。” 大力鬼和飞篷鬼背后的鬼物,终于现身了。 穷凶极恶! 这头鬼物,处于即将突破凶鬼的边绿,手下有两头瓜牙,更是掌握了迷乱幻术,整个鬼域笼罩鬼雾,四方颠倒,天地蒙蔽。 一个交锋! 朗笑尘颓然倒地,脸上脖颈、双手双脚,连带着前胸后背腹部,布满了蓝灰色的手印,冰寒刺骨的阴冷透过皮肤血肉,不断往骨髓内脏渗透。 体内热气,如戳破的皮球,不断往外狂泻,随之而去的是生命力。 “咳咳咳。” 朗笑尘有气无力,护住藏在身后的孩童,“别怕,我死之后,还有人会来救你。” 孩童害怕极了,抱着他放声大哭。 “托你的福,成功引来两个人,一个是入曲的,另一个区区二叠,也跟着过来送死。” 鬼物并不现身,声音在四周盘旋,不断刺激朗笑尘。 “你……” 朗笑尘挣扎起身,却无力往后倒去,闭上双眼。 “别着急,我会让你死在他们后面。 鬼物一声令下,“大力鬼,去杀了那个二叠的生人。” 鬼雾中,一团雾气动了,浮现大力鬼如山的庞大躯体。 大力鬼默不作声,化作一束气流,钻人鬼雾当中,消失不见。 “屠了这一村人,我已临近突破,再有两三个修行者血祭,就能一跃成为凶鬼。” “光有你还不算,再加上那个入曲的,勉强够了。” 鬼物语气恶毒阴冷,不断刺激朗笑尘。 “说说看,我该怎么谢你。” “对了,不如伪装成你的样子,偷袭那个入曲的,引诱他过来,亲手杀了你,如何?” 鬼物得意大笑,“我用幻术,让你们自相残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翁得利,岂不妙哉?” “哈哈哈!” 狂笑声回旋在上空,但有鬼雾遮蔽,注定不会传出太远。 …… “唔。” 王福双眉皱起,他已经穿过鬼雾,来到村落中,身边都是悄无声息的房屋。 街道上干干净净,连只野狗都没有。 在他手中,捧着一个罗盘,中央一根针疯狂旋转。 旋转几圈,细针又停下,如同锈死了转不动,半响没有动静。 “磁场全乱了。” 王福摇摇头,将罗盘收起,对此他早有心理预期,眼下所为无非是确认一二。 自从走进村子,就觉得到处都是诡异,头顶晴天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灰蒙蒙阴天,除了他之外,半个活物也没有。 鬼域,绝对是鬼域。 这头鬼物,又比先前钱伥更强大,足以将整个山村笼罩在内。 “呼!” 突然,一个黑影投落,淡淡的几乎看不见,却将王福全身遮盖住。 大力鬼出现,当头就是一铡刀,要将王福齐腰斩成两截。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叠 小院内,王福闭目盘坐身下是一座法坛。 修行突破,环境是首要因素。 道观中的院落,建筑布局都讲究风水格局,尤其是对修行有益。 这件院子是雷火殿核心地带,风水极好,利于修行。 王福还嫌不够,又斥资起了一座法坛,作为修行的加速器。 法坛上,王福周身云雾缭绕,闪烁隐隐若现的火光。 龟息功已经运转到某个极限,王福呼吸的节奏,已经减速到一刻一息的地步,每次呼吸都会带出大片雾气,缭绕在身边久久不散,化作云霉奇景。 守灯法,心灯通彻明亮,体外大放光明,照得小院子日夜通明。 两种功法并行,奇景越发明显。 好在,丁掌殿也已提前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生怕打扰了王福突破。 在他手旁,倒着散落几个瓷瓶,都已经空了。 王福睁开眼,掌心扣着最后一颗草乌丹,也不犹豫,直接塞入口中。 药力起了作用,原本已经到了某个极限的法力,增长这一丝助力,瞬间图突破桎桔,化作千万股细流,席卷周身上下。 “突破了!” 这一刻,王福成功突破阳关三叠境界,一身法力翻了十倍。 龟息功,已经迈入全新境界,一口气含在口中,可入水、土埋三日三夜而不死。 日常行走坐卧,都能讲龟息融入呼吸节奏,不像从前有时间限制。 更重要的是,‘辟谷’这门秘法,也可以正式修行。 先前在小镇上,所谓的辟谷是半吊子,还要少量吃饭饮水,到了现在,直接就能餐风饮露填饱肚子,呃,也不是什么都不吃,还是要服丹练气,摄入养分的。 道教的辟谷术,和绝食有很大区别,后者是寻死自杀,前者则是追求更高级别的营养摄入形式。 毕竟,五谷杂粮和肉食,杂质太过,严重拖累了躯体运转。 若能服丹练气,就能代替饮食,可以节省大量时间修行,对养身也有极大好处。 然后是守灯法…… 王福心念一动,双目瞳孔浮现两颗灯火,对院落中的树上某片叶子。 腾。 树叶迅速枯萎燃烧,化作火蝴蝶盘旋落地,烧成灰烬。 “目放心灯。“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守灯法修行,从心到目,同样是一个门槛儿。 如今王福突破三叠,心灯大涨,终于能打通双目,成功外放心火。 “突破了。” 丁掌殿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时间察觉到王福气息变化,俨然是更进一步。 他笑着点点头,“三叠境界,有资格提前成为正式弟子了。” 王福入门短短一年,就从一叠跃到三叠,堪称奇才,也不枉他大力栽培。 “真想看看,三清殿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王福倒是想低调,但这个真没法低调,三叠境界,是入门弟子的基本条件。 但凡哪个入门弟子,能在五年内突破三叠,就可以提前大摆筵席庆贺,因为已经稳稳能成为正式弟子,云阳观的正式道人了。 雷火殿内,他的一帮好友们,满脸红光,与有荣焉。 其他入门弟子,更加坚信了,跟着王福的方法学习,准没错。 呃! 王福如果出书,大概能写成《见过云阳观五更天的天空吗?》《两百天,从入门到三叠,你也可以!》之类的励志书籍。 “老陆、老屠,你们和王福关系不错,他这次突破三叠,不如大家凑钱,帮他在镇上摆上几桌,庆祝一下。” 有些师兄,也忍不住劝说陆翰升几人。 “不急,这个还要看王福他自己的意思。” 陆翰升是官宦弟子,想得事情更全面,他们虽然是王福好友,却不能擅自代替王福做主,否则惹得对方不快,反而从朋友变成路人。 再说了,这个时候凑上来的人,目的都差不多,想要趁机卖好, 他们身为王福最好的朋友,属于垄断资源,怎么容忍其他人前来分一杯羹。 “办什么宴席?没必要。” 果不其然,王福听到这个说法,连连摇头,太招摇了。 陆翰升四人,心道庆幸,幸亏没有擅自做主。 “兄弟几个,改日吃顿饭就行,其他人没必要。” 王福简单说了下,让陆翰升等人兴奋不已,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呐! “含光,听闻你最近有些急躁,修行有些急功近利,前天还和某个师兄发生冲突,是不是?” 一处静室内,袁授师目光严厉,看看储含光。 储含光状态一眼可见不好,神情有些憔悴,双目充满血丝,像极了熬夜上网打通关的网瘾少年。 听得师长教训,他连忙俯身请罪,“是弟子做错了。” “哎!” 袁授师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原因。 王福突破三叠的消息传来,对储含光刺激很大,这位弟子自从输给王福,一直以他为假想敌,结果这次落后对方,对他打击太大。 身为长辈,他知道这种事情没法开导,只能怕凭借个人看透。 “含光,欲速则不达,你若感到穷途末路时,不妨花些时间,干些别的事情,放松放松。” 袁授师给出意见,但也没指望,储含光能听进去。 这孩子最近太过紧张,若不能醒悟,一意钻牛角尖,容易练废了。 “袁授师,弟子不会输给王福。” 储含光顿了顿,说道,“三清殿,决不能输给雷火殿。” 袁授师听到后半句,长叹口气。 “去吧!” 在三清殿另一处所在…… 易无涯也得知王福突破的消息,当场心里一咯噔,手上算具掉落一地。 “无涯,你的心乱了,今日不宜卜卦,下去吧!” 董授师语气淡淡,没问什么。 “弟子告退。” 易无涯内心充满疑惑,为何王福这么快就突破了? 他曾听闻气运此消彼长,如江河浪潮,起伏不定,今年明年大不相同。 三清殿这些年来,总压过雷火殿一头,莫非否极泰来,到了王福这一代,吸取前人继积蓄的气运一飞冲天? 不,绝不可能。 易无涯摇摇头,就算这样,自己也要凭借修行努力,压过王福一一头。 三清殿,才是云阳观嫡传,是修行正统。 “看来,要去鬼市一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二鬼 “来得好。” 王福察觉偷袭来临,不怒反喜。 不怕鬼物出没,唯恐他们藏在暗处作祟。 这头肉山般的恶鬼,力大势沉,一口门板阔的铡刀,锈迹斑斑,凝结尚未干涸的血块,足见刀下祭了多少冤魂。 刀锋过处,空气撕裂,呼啸声震得耳膜隐痛欲裂。 是大力鬼,恶鬼中的神力怪、千钧力。 这种恶鬼,什么鬼域、异能都退化了,唯独将力量加满点,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仍凭你千变万化,我就是一力破之,可以说最好对付,也可以说最难对付。 说好对付,是对方招式简单,直来直去,很容易就能摸清路数 说难对付,是因为若无法在力量上抗衡,大力鬼就是打不死、杀不伤的铁壳臭虫。 “虎。” 风中传来呼啸声,冰冷刀锋近在眼前。 王福顷刻间,发动风行术,捏碎手中瓷瓶,所剩不多的仙驹胜烟飞出,包裹双腿、眨眼间,他的声音恍惚几下,化作一缕轻烟 仙驹胜烟、本就所剩不多,王福故意攒着,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保命。 刷! 刀落地,地面裂开,蔓延到路的尽头,像是土层裂开一条长长口子,幽深黑暗。 巨力带起的烟尘,拥族成硕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爆裂的气流无处宣泄,冲击得两旁房屋遥摇摇欲坠,大块石头土块崩塌滑落。 “山岳符。” 王福呢? 趁着风行术结合仙驹胜烟,快速形势下,逃命叠甲两不误。 刷刷刷! 一道道山岳符咒,快速拍在身上,龟壳光纹浮现,每道符咒对应各自的格子。 某一刻,王福瞬间停住,双踩在地上,如碰到烂纸壳,瞬间洞穿下沉,地面一直没到脚踝处。 被他这么一踩,地面晃动起来。 三山之力加身,王福离地生根,岿然不动,背后浮现连绵交织的山峰群影。 “咚咚咚。” 大力鬼狂奔而来,每踏出一步,地动山摇,脚下无论是夯实的地面,亦或是青石条石,无不脆弱如渣,被踩得稀烂,留下一个个大脚印。 铡刀高高扬起,光泽流过,最终在刀尖凝聚一抹亮点,朝着王福远远劈落。 大力鬼,裂开嘴角,满口鲜红如血,齿缝还残留骨渣断筋。 “桀桀桀!” 从他背后,响起飞蓬鬼的笑声。 两头恶鬼如影随形,既然大力鬼来了,飞蓬鬼自然也紧随其后。 王福还不知道,这两头恶鬼联手,连朗笑尘都挡不下来 “还有一头。” 王福微微吃惊,体会三山之力的磅薄浩然,尽管侧刀下落之势,如同山崩地裂,但在他看来,一掌就能挡住。 “啤!” 趁着大力鬼出手,吸引王福全部注意,无暇他顾时。 飞蓬鬼暗中出手了,朝着王福背心,就是一记飞叉。 精钢飞叉来去如风,刚听到动静,就重重刺在王福后心。 “当。” 王福觉得后背一麻,似乎被蚊子咬了,回头一看。 飞蓬鬼满脸骇然,抓住反弹回来的飞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不可思议了! 精钢飞叉是鬼兵,等同于修行者法器,经过祭炼无坚不摧,抓破精岩如切豆腐可是,刚才命中王福,陡然升起厚实的光膜,瞬间将其弹飞了。 王福瞥了一眼,没有理会他,因为对面的大力鬼,已经将铡刀劈到面前。 劲风利如刀割,王福身边空气为之凝固,这是绝对的力量。 面对如此霸烈绝伦的攻击,王福打了个哈欠,抬起一只手。 掌心纹路清晰,如山脉延绵,映照着山河纹路走势,承载着山河日月之重。 重重叠叠的山峦叠翠,从王福一掌之上浮现,沉重的气势瞬间降临了。 大力鬼的狞笑,猛然间消失了,灌注他双臂全力的一刀,竟然落不下去。 “不可能,他的力气比我还大。” 大力鬼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因为王福的手掌在视线中快速放大。 看似普通的人手,却蕴含了三山之力,跨空而至,无人能挡。 王福轻舒五指,牢牢扣住铡刀,这一刻,手掌仿佛和刀锋浇铸在一起,大力鬼无论如何用力,也抽之不动。 “小样儿,和我比力气。” 王福嘿嘿笑道,瞬间爆发力量,嘎吱脆响,铡刀被当场捏碎,掉落一地铁渣。 大力鬼不死心,丢掉铡刀残柄,捏着两只拳头,足足有水桶大,朝着王福劈头盖脸捶落。 瞧这拳头的力道,就是一头公象当面,也能打烂成一堆肉糜。 “来得好。” 王福也不变招,仍是一掌迎过去。 一掌对双拳,貌似有些托大。 然而…… 下一刻,大力鬼踉跄后退,捧着光秃秃的手腕,两只拳头不翼而飞,满脸不不明所以。 他刚才亲眼看见,从王福的掌心,喷涌出骇人巨力,直接把他双拳碾压成灰尘。“咚。” 王福刚要迈步,后心又是一麻,又来了。 飞蓬鬼见同伴有难,再度挥出钢叉,对准了后心要害。 王福转身,刚要抬手,解决了这猥琐的恶鬼。 飞蓬鬼见机快,抓着精钢飞叉,转身钻入鬼雾中,闪烁几下轮廓消失了。 奸猾善遁,善御鬼兵。 王福暗中评价,大力鬼是主战坦克,飞蓬鬼就是狙击手了。 这两头恶鬼,绝非等闲之辈,都懂得打配合了。 “呜呜呜!” 经过飞蓬鬼插手扰乱,大力鬼得到喘息机会,当即散成气流,几个翻滚落在地上,一双鬼爪重新出现。 散而为气、断肢重生。 王福觉得有些头疼,鬼物难杀,根源就在于此。 修行者也是人,受伤流血在所难免,万一伤及肢体、内脏,甚至会失去战力。 鬼物就不同了,掌握了虚实二相态的天赋本能,可以任意切换形态,不存在受伤虚弱的概念,只要仍能变化,战力便源源不绝。 “难怪朗笑尘搞不定。” 王福可以确定,除了面前二鬼外,山村里还藏着一头更厉害的鬼物。 那头鬼物,应当就是朱子肃口中,提及的‘穷凶极恶’。 脚下这座村庄,已经没几个活人,被恶鬼们盘踞,成了鬼窝 这种情况下,鬼物主场作战,占据极大优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摧枯拉朽 王福面对的情况就是,大力鬼刚正面,飞篷鬼藏在鬼雾深处打游击。 这两头鬼物,灵智堪比生人,很不好对付。 王福联想到,先前遇到的水鬼、钱伥,和他们相比,都是远远不足。 “鬼部余孽? 他脑海中,进出这个词语。 看来鬼物之间也有不同,这些鬼部余孽更为厉害。 “罢了,先解决掉这两个,再去和朱师兄汇合。” 王福会想来,刚踏入村中,那个诱使他分心低头的声音,果真是‘朱师兄’开口吗? 这座村庄笼罩鬼域中,鬼物无处不在,随时可能施展迷乱幻术,迷惑视线和官感,造成错觉和偏差,不得不防。 王福闭上双眼,待得心境平静,睁开双眼,看到两根命烛都是纯白色,确认是恶鬼无疑,可以动手了。 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正式开始。 “来。” 王福朝大力鬼勾指,恶鬼受不得激,嗷呜一声如愤怒的公牛,阁头冲撞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大力鬼不敢伸拳头打他,而是合身抱成一团肉球,朝王福冲撞起来。 这一幕,让王福恍惚觉得,依稀看到了大铁球猛撞废弃大楼,何其壮观! “三山之力,山岳随行。” 王福深吸一口气,刚正面是吧,看看你硬还是我硬。 山岳符全力运转下,由裂格组符法构造的模式,全力运转,山群虚影浮现,千钧万钧的力道,汇入王福手掌中。 “轰。” 王福抬手,落下时肉球已冲到面前,毫不犹如拍了下去。 地面、墙壁溅射的细碎声音,像是平空下了场密集的小雨,只见到处都是零碎的颗粒飞溅物,布满周围四处。 大力鬼停在原地,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碎了。 一掌之力,直接把半个大力鬼干没了。 这还不算完! 王福见到只刺腰部以下的大力鬼,开始蠕动起来,似乎要散成气流。 从他袖口嗖嗖嗖,接连飞出五个黑点,在空中连成一线。 五帝钱出现了,一颗不落,镶嵌在大力鬼的下肢上,内部山岳符发动,巨力贯彻下,牢牢将其町在地面,一寸寸往土下拉扯沉落。 法器加身,力量镇压,纵然是鬼物,也不能自由变化,直接被囚禁住了。 若是生灵,上半边身子被打碎,早已死透了。 可大力鬼不同,身为鬼物,只要还有一截残肢,就能散成气流,成功逃生。 但是,王福打出五帝钱,掐断了他变化的可能。 大力鬼,逃不掉了。 “嗖。” 飞蓬鬼阴魂不散,又飞出来捣乱了。 他经过几次挫折,也看出了,精钢飞叉戳不动王福,索性改变攻击目标,直接朝大力鬼双腿戳去。 看来,他目的明显,要将五帝钱打飞,让大力鬼恢复变化的能力。 王福会给他这个机会么? “嘿嘿。” 王福朝着面前一指,六角宫灯燃起火光,透过五鬼屏风,空中立刻浮现五个鬼头。 五鬼得到命令,飞旋着找到目标,朝飞篷鬼杀去。 “你们为何甘为瓜牙,听人差遣? 飞篷鬼见到五鬼,就知道大事不妙,忍不住开口。 然后,他发现不对,“不好,是役使鬼。” 过往,曾有修行者捕获鬼物,炼化入法器中,以供驱使。 这些鬼物以血食、香火供养,各有异能法术,听役使,甚至与其他鬼物自相残杀,被鬼部视为叛徒,得名‘役使鬼’。 可是,自从云阳观和鼓山约定后,役使鬼一术,不是被禁绝了么? 飞篷鬼惊怒交加,他善飞行逃道,修行者追不上,但换做同为鬼类,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嗖嗖嗖,五颗鬼头陆续飞来,速度很快。 飞蓬鬼跟跄后退,身躯大半已没入鬼雾中,面对同类追杀,就算散成气流也没用。 他此刻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入鬼雾中,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殛!” 煌煌一声喝,雷光越过飞蓬鬼,刺入鬼雾中,当场沸腾起来。 那副场景,就像是往滚烫油锅内,丢入几根冰溜子,噼里啪啦那叫一个热闹。 鬼雾遇到雷光,避让都来不及,很快清空了一大片。 然后,飞蓬鬼就尴尬了。 就好比即将入水的鱼,猛然间退潮了,然后就搁浅了。 “嘻嘻嘻嘻!” “桀桀桀。” “嘿嘿嘿。” 几声不同的阴笑声中,五鬼从四面飞来,将其围在中央。 开饭! “不!” 王福耳边,响起五鬼开动的声音,夹杂着飞篷鬼的痛呼惨叫,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屏风封印的五鬼太凶太恶,等闲情况下他也不想放出来。 王福摇摇头,正要发动雷殛符,将大力鬼的残余消灭掉,一劳永逸。 但是想了想,还是用明光咒……太阳能锅模式。 片刻后,凹面球面的模式发动,光纹格子镶嵌一张张明光符咒。 随着王福一声令下,无数光束汇聚到某一点,终于对焦了。 王福收回五帝钱,大力鬼以为抓住机会,残肢蠕动,开始散成气流。 然而下一刻,汹涌而至的光流,眨眼间淹没了这头恶鬼。 大力鬼在光流中,时而旋转成滚滚气流、不断有鬼脸、鬼爪浮现,时而化作实体,企图以厚皮抵挡光照,但所有挣扎努力,最终都化为徒劳。 王福死死盯着大力鬼,亲眼看到其轮廓形体,如同纸上的字迹,被橡皮一层层擦掉,痕迹从深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了。 “搞定。” 王福拍拍双手,总算解决了两头鬼物。 五颗鬼头吞吃了飞篷鬼,心满意足,凶性更炽烈几分,但是有屏风的封印压制,尽管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回归王福这边。 捎带着,将吃剩下的东西,飞蓬鬼的精钢飞叉,也带了回来。 “好重。” 钢叉人手,王福惊叹,这就是鬼兵。 他在丹器坊,也曾听过鬼兵名头,恶鬼能聚散成形,普通金铁之器使用不便,唯有炼制成鬼兵,聚散随行方能使用。 鬼兵在鬼物手中,运转如意,可大可小,但落到生人手上,就如同鸡肋了。 此物对修行者来说,却是难得的宝物。 王福在丹器坊做过,知道鬼兵经过祭炼,能转变成修行者可用的法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入鬼市 易无涯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王福深知持盈保泰的道理,突破后也没得意忘形,到处去浪。 怎么说也是件高兴的事儿,和陆翰升几人一起吃了顿饭,就当是庆祝。 接下来几天,他白天到三清殿学习,晚上回到院子巩固修为。 突破之后,旁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同了。 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们,虽然仍旧不接近他,但已经不是先前无视,而是带有几分忌惮。 三叠修为,以后成为正式弟子,这帮人在他面前,都要称呼王福一声‘师兄’。 “嗯?” 王福发现奇怪的事情,怎么储含光、易无涯,还有那个杨枯,最近不在二间堂露面了。 难道有什么事情? 自从突破三叠境界,法力大增,许多法术还需要进一步磨合。 再加上,回归路上的顿悟,易道更加精深,梅花易还能向邵授师请教,归藏易只能关上门自己研究。 “需要材料啊!” 归藏易进阶,除了龟壳外,还需要几样罕见二叠材料,向道观申请肯定是不行,没法子,只好去鬼市一趟了。 再者说了,这次突破,耗光身上所有积蓄,连一颗草乌丹都掌不出来。 晋升到三叠境界,日常还要修行花销,对比二叠期间提升了一个档次,消耗更大了。 道观的晋升机制就这样,三叠境界成为正式弟子,可以拜师、领取任务,才有更多途径赚取修行资源,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像王福这样单干,总不是个事儿? “话说,小山村我还有功劳记账,是不是要申请一下?” 王福想了想吗,还是先去鬼市一趟。 尸萤草有些烫手,王福想要尽快脱手,唯一的取去去处就是鬼市。 因为根据记载,这种灵草,是鬼物修行趋之若鹜的宝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次入鼓山,王福有了经验,变得轻车熟路。 他特地取出五鬼屏风,放出一头红发鬼附体,伪装成恶鬼行走。 实在是尸萤草关系太大,若是贸然取出,很容易引发关注,极易暴露身份。 伪装成鬼物就正常多了,毕竟这种灵草是修行之用,在鬼物手上并不扎眼。 “唔?” 王福行至鬼市外,见到一群恶鬼被堵在门口,接受盘问。 “我们什么也没干,就吃了一个迷路的猎户,干嘛要拦着不让走?” 其中一个大头鬼觉得委屈,大声嚷嚷。 最近鬼市怎么了,对活人宽松,反而大肆盘问他们同类? “少废话,你们五个同行,就必须接受盘查,跟我过来。” 一行鬼物足足五个,都被守门口的夜叉带到不知何处,盘问去了。 王福吃惊不已,看旁边有个鬼物飘过,一把抓住,“怎么如今入口也有夜叉看守了?” 对方有气无力说道,“你我独行,自然不怕,这些夜叉是因为前段时间隆运鬼被杀,被安排到这里追索凶手。” “听闻凶手是五个恶鬼,所以凡是五个以上同行的鬼物,是重点盘查对方。” 王福没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有这般后续。 看来,隆运鬼对某个大人物颇为重要,到现在还在追查凶手。 自己可要伪装好了,千万不能露馅儿。 王福这次身份,是一头红发恶鬼,种族未知,形如壮汉、声震如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他孤身一人赶路,自然不会被怀疑,守门的夜叉挥挥手,让他进去。 不得不说,同样一个鬼市,人进来和鬼进来,完全是两两个不同天地。 先前王福进来,是以活人修行者身份,走在路上总觉得不安全,觉得到处都是鬼物窥伺,处处充满危险。 现在就不一样了,都是同胞好说话。 呃! 唯一的缺憾就是,新手村村长好义公,不太可能热心凑上来了,毕竟种族不同。 鬼物有聚集的圈子,王福随便逛了几圈,就找到几个地点。 还是一处酒馆模样的地方。 喝茶饮酒,自古以来,都是增进感情、商谈事情的绝佳场所。 王福走入酒馆,倒吸口凉气,群魔乱舞啊。 酒馆内部,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不光地上有桌椅,连半空也有桌椅悬浮。 鬼物们奇形怪状都有,甚至有的干脆不现出实体,仍以气流烟雾的形态窜来窜去。 王福看了看自己,比起这帮杀马特,还算是较为正常的。 “客官来了,里面请。” 两对大眼珠子在烟雾中浮沉,飘到王福面前,这小二真丑。 王福不动声色坐下,随便点了杯茶,没有入口,鬼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实在不敢喝。 他四处张望,观察周围环境。 上次在鬼市化身恶鬼,匆匆往返各茶行,也没有探查鬼物圈子,这次才有机会查探一二。 可以确定,鬼市里没有什么交易行、拍卖行之类的高端场所。 酒馆里面,就是天然的交易场所,不少鬼屋拿着石块花草比划,嘴里不断讲价,甚至有脾气火爆的,直接就抱着对方撕咬。 但也有些太过珍贵的宝物,就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亮相,酒馆最顶层还有包间。 包间呈环状分布,坐落在酒馆最高层,窗户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无客人。 但可以肯定,从包厢的视角,可以俯瞰下方芸芸众生。 “这位大哥好生孤独?” 王福眼前一花,已经多出一个撑着白伞的女鬼。 女鬼一身白,头戴白花,手握白伞、身穿白衣,唯独是头发眉毛乌黑如墨,却都被伞沿遮住,仅有一点殷红如血的嘴唇看得见。 这是一头恶鬼。 王福松了口气,太强的凶鬼乃至厉鬼,肯定没法谈,实力对等就好。 “你也一个人?” 王福反问道。 “大哥真会说笑,我自然是孤魂野鬼一个。” 女鬼咯咯笑了两声,“大哥来酒馆,点了一杯茶,半晌没动过,是来寻鬼还是等鬼的?” “寻鬼,也是为了等鬼。” 王福凑近了,低声说道。 女鬼好奇问道,“寻到了么?等到了吗?” “那鬼远在天边,就在眼前。” 女鬼一愣,这是在撩她啊,当场笑得花枝乱颤,白伞抖动起来。 “大哥生的粗豪,说话却很有趣,敢问小妹能帮你什么忙么?” 王福张了张口,低声问道,“听过尸萤草吗?” 听到尸茧草三个字,女鬼大惊,白伞瞬间扩张,将王福罩入其中。 “大哥别怕,我没有恶意,此事重大,不能让别的鬼听了去。” 白伞内部,是女鬼独有的鬼域,王福终于得以见到女鬼真容。 女要俏一身孝,这句话放在女鬼身上一点不假。 确切来说,这女鬼的模样,就是个白梨花一般的俊俏小寡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中介阴罗鬼 客商运财鬼 白伞里面,王福正对着女鬼,感觉有些尴尬 “嗯,可以上去挑件包间,我们私下再谈。” 女鬼略微苦涩摇头,“包间是隐秘,但价格也太贵了,一天一张聚阴符。” 王福想吧,也没觉得贵啊! “阿妹你客气了,我身为雄鬼,自当大方一些,开房的钱我出了。” 王福拍拍胸口,呃,好像某个词不太对。 既然王福发话了,白伞女鬼也不客气。 鬼域放开后,王福直接叫来鬼小二,随手掏出一叠聚阴符,抽了一张给对方。 女鬼见到那叠聚阴符,眼睛当场就亮了。 鬼小二一改先前有气无力模样,变得格外殷勤,招呼王福和白伞女鬼,一路到了顶层的包厢区。 “客人对方位有什么要求?我们这里还有几处空房,您看着选!” 王福一摆手,直接交给白伞女鬼,“阿妹你来。” 白伞女鬼简直受宠若惊,看了看王福和鬼小二,最终选了一间。 门窗关上,包厢内只剩下王福和女鬼,尽管是孤男寡女,但人鬼殊途,问题不大。 ”阿妹,这下没人可以聊了。 王福环视四周,喷喷称奇,没想到鬼物还有这般心思。 包厢的墙体深处,埋了不知多少张符纸,隔绝窥探、潜入和窃听各种手段。 这里的环境,绝对是私下谈事情的绝佳场所。 一张聚阴符,不亏。 “阿哥此次此来,是为了购买尸萤草?” 王福愣了愣,很是艰难说道,“你猜对了,敢问阿妹如何看出来的?” “阿哥身家丰厚,包间都租得起,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穷鬼,既然到此、肯定是为了购入尸萤草修炼。” 白伞女鬼认真分析起来。 刚才勿勿一瞥,王福掏出一叠聚阴符,足足有二三十张,巨富啊! 天晓得,刚才白伞女鬼经历何其艰难的心理历程,犹豫着要不要求对方包养自己。 只恨自己没挑个好皮囊,若是有精魅的相貌身段,早就能迷得对方神魂颠倒,要什么给什么。 “嗯,你有什么好门路?” 王福本来就是为了打听消息,眼前女鬼一看就不富裕,就算有尸萤草她也买不起。 来都来了,顺便打听些消息,缓缓图之。 “尸萤草是我等鬼修至宝,谁都想要,可谓是有市无价,偏偏云阳观四处禁绝种植,所以行情一路见涨,迄今已经到了天价。” 王福内心冷笑,每根尸萤草下,都有数具无辜的尸骨,道观在这上面做得对。 “大哥想要买,路子倒有,唯独是担心你本钱不够。” 王福听罢大笑,“我的本钱,谁试谁知道。” 说罢,他随手抽了几张聚阴符,反正自己练的,不心疼。 “阿妹,皇帝不差饿兵,劳驾你指条明路,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白伞女鬼抓住聚阴符,激动不已,“大哥,你稍等。” 片刻过后,王福在包厢内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细微的交谈声。 “阴罗鬼,你那位大哥就在里面?” 女鬼的声音响起,“没错,这位大哥有实力、大手笔,你进去客气些。” “好你个阴罗鬼,傍上靠山了。” 陌生的声音是个男鬼,他威胁了两句,“最好别骗我,否则……” 下一刻,白伞女鬼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富家翁打扮的男鬼。 这头胖胖的男鬼,除了鬼气环绕、略显阴森外,和做买卖的富家翁没什么区别。 “大哥,这位运财鬼,有你要的门路。” 王福朝她点点头,“麻烦你在外面等候。” 白伞女鬼神色一暗,转身走出包间,但听动静并未远去。 包厢里面,能观察外面,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王福一愣,随后回道,“伍魁。” 伍魁,吾乃魁首的意思,这头红发鬼首,是王福钦点的老大。 运财鬼点点头,“伍魁朋友,你要找门路,何必找阴罗鬼,这家伙寻人卖笑,走欢场女子的路子,能有什么好门道?” 王福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鬼物当中也有都视链。 貌似门外的阴罗鬼,就是鄙视链最底层的存在,卑微的可怜。 “不提这个,我想问问尸萤草的行情,你知道些什么,捡些要紧的说说。” 这是要买啊! 运财鬼在来时路上,已经听阴罗鬼提及,有个大主顾寻找门路,还见过对方出示的聚阴符,都是精品。 正因如此,他虽然看不上阴罗鬼,却也跟着过来。 “朋友要买尸萤草,也该知道此物稀罕,价格可不低。” 就怕你说价格低! 王福不动声色,“钱多钱少就这些,贵贱各有买法,你说说看。” “痛快。” 运财鬼比划个数字,解释道,“我看你是新客,给你个优惠,生意做得舒心了以后还能关照我的买卖。” 王福不置可否,“打对折可否?” 运财鬼当场愣住,随机脸皮涨红,短短瞬间,从红变紫、从紫变蓝、再从蓝变绿,最后重重一拍桌子,起身盯着王福怒吼。 “你是来消遣我的?” 他怒气无处发泄,来来回走了几步,“对折?九折也不行。” “就我刚才的价格,你若有尸萤草,来多少我吃多少。” “你真是不知好歹,好心给你便宜,还不知足,可知道,鬼市里面想要买尸萤草的大鬼小鬼,排看队都找不到我这门路?” 运财鬼越想越气,就要走出包厢,给阴罗鬼一个教训,给我介绍的什么鬼?一点也不上道。 “这可是你说的!” 王福抓住对方的话头,“刚才的价格,来多少你要多少?” “没错,有种你随便拿出来。” 运财鬼喘息几声,然后下一刻,他就合不拢嘴了。 自称‘伍魁’的鬼物,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一根根蝌蚪模样的灵草,略微放出荧光。 “尸萤草!” 灵草特征太明显了,运财鬼又是做这个的,一样就认出是尸萤草。 “如何,是不是你能全都吃下去?” 王福似笑非笑看着对方,掏出尸萤草的动作,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运财鬼换了副脸孔,怒容不翼而飞,变成客客气气的模样,热情招呼,“伍魁兄弟,坐下说,坐下说。” “小二,死哪去了,快上酒。” 第一百五十七章 离间 王福直接将钢叉,丢入灯火空间内。 这枚鬼兵是战利品,回云阳观后,找丹器坊炼制成法器即可。 眼前当务之急,还是去找朱师兄他们汇合。 王福往前走了几步,眉头皱起来,这路不好走啊! 二鬼被杀后,周围鬼雾更浓郁几分,如有生命的藤蔓,悄然往前衍生攀爬。 王福注意到,先前以雷殛符炸开的缺口,不知何时已经弥合,看不到痕迹。 “譬如水上萍,挥去复还归。” 王福心头叹息,真正的恶战现在才开始,小喽啰好杀,背后的穷凶极恶却难对付。 对方一直藏在暗处兴风作浪,始终没有露面,一应手段无从知晓。 未知才可怕,因为变数太多,往往是猝不及防一瞬间,杀机就到面前。 王福心念微动,掌心多出一盏灯,灯光冒出拳头大的光晕,将鬼鬼雾排除在外。鬼物似乎忌惮灯光,被隔绝在外,不再靠近了。 这盏灯,是守灯法的心灯外放,有诸多奇效。 王福举着灯,往前行走,所过之处,鬼雾自动让开道路。 但是,等王福走过,背后的鬼雾又自动合拢,前面分开、后面合拢,俨然是在鬼雾内部游动的小气泡。 王福举目四望,到处灰茫茫,视线只能在灯光范围内,一旦超出光晕范围,就再也看不到半点实物。 “这头鬼物,究竞要干什么?” 王福又走了几步,看到前面雾气变淡,快走几步,突然感到命火预警。 “停。” 王福飞奔脚步,瞬间刹住前冲的势头,眼前雾气自动散开,露出明朗的景物。 他惊出一身冷汗。 脚下是万丈深渊、面前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长着青翠的藤蔓野草。 这座小山村,坐落在孤岭,侧旁就挨着山谷深渊,稍不留意就会失足掉落。 鬼物太阴险了,故意诱使他掉落悬崖,若不是反应及时,早已没命了。 王福越发认识到,迷乱幻术的可怕。 只要在自己还在对方掌控的鬼域范围内,处处都要受制。 “王师弟,别犯傻,快退回来。” 后面响起朱子肃交焦急的声音,“不要被鬼物迷眼,你面前是万丈深渊,别往前走了。” 王福吐出口气,转身见到朱子肃快步走来。 他手中抓着一根火炬,不断挥舞,烧得鬼雾吱吱乱叫,杀出一条路。 “朱师兄。” 王福带着热情的笑容,与对面汇合一处。 下一刻,王福神色变了,起手就是五帝钱抛出,重重打在朱子肃胸口。 朱子肃的表情,定格在那一刻,然后奇异一幕发生了。 焰色明亮温暖的火炬,瞬间化作绿幽幽鬼火,裂开七八条火舌,朝王福面门舔舐而来。 ‘朱子肃’,则是结结实实,被五帝钱命中,当场爆炸成漫天鬼雾。 “想骗我?” 王福冷笑着,张口猛吹,大风咒发动,绿幽幽的火舌飞到一半,就被吹得四分五裂,落在地上烧出恶臭的焦味。 所谓朱师兄,就是一个幻术构造的假象,手法高明,连法眼都能蒙骗。 可惜,王福睁眼一看,没有命烛,连恶鬼都不是,而是本质虚无的幻象。 “你就这么点能耐么,装神弄鬼!” 王福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隐隐传来求救声,似乎是一家几口,有垂垂老翁,有青壮男女,也有顽童哭泣,婴儿呢喃。 “救我。” “有鬼啊!” “杀人了。” “哇哇哇。” 王福听得心烦,雕虫小技,还想用这些伎俩让我分心。 “滚开。” 五帝钱飞出,兹兹冒着雷光,瞬间将所有幻象声音打得寂灭。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这村里,哪还有什么活人。 王福刚才就用双眼看过,一片昏暗,家家户户命火熄灭,有些人藏在地窖水井都难以幸免,丧生恶鬼之手。 身处鬼窝,但凡有活人求救,不用多想,肯定是陷阱。 “嗯?” 王福停下脚步,不用再走了,周围景物很眼熟,就是刚才交战的地方。 二鬼已灭、不能复生,但这片土地的交战痕迹,却一扫而空。 鬼物此举,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告诉王福,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炫技么?” 王福轻描淡写,鬼迷宫,又称鬼打墙,周围看似正常,实则已经扭曲空间方向,你无论怎么走,最终都要回到出发点。 “咳咳咳,你是……” 对面浮现一道人影,见到王福后,表情先是惊喜,随机转变成忌惮和恐惧。 “朱师兄。” 王福点了点头,这是真的,命火蜡烛是红色,只是状况不太好,火光比照先前黯淡了几分。 可想而知,分别这段时间,朱子肃遭遇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你,咳咳,先别过来。” 朱子肃抬手,下意识后退几步,见王福站在原地不动,方才松了口气。 “我不管你是不是王福,只要敢过来,我就动手了。” 王福点头道,“朱师兄,你也遇到什么人了?” “鬼言鬼语,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朱子肃咳嗽几声,捂住胸口,王福这才看到,一枚生锈的铁刺,穿过两根肋骨刺入体内,血迹已经凝固了。 “你受伤了。” 朱子肃只是冷笑,反问道,“还来这一套,先是装成朗老六,然后是王师弟,你还嫌刚才那次偷袭不够狠,要再给我一下?” 王福明白了,朱子肃如此警惕,原因就是先前,鬼物伪装成朗笑尘偷袭,卡在肋骨间的铁刺,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师兄,不必担心,我站在这儿不动。” 王福有办法辨认对方,但朱子肃不行,他此刻重伤在身,情绪紧张又如草木皆兵,谁来也不信。 “呼呼呼。” 朱子肃喘息几声,见王福没有上前,也没有花钱巧语骗取信任,不由得怀疑起来。 难道,眼前这个是真的? 然而下一刻,朱子肃摇头,决不能再上当了。 鬼物的迷乱幻术,比想象更厉害,他身为入曲修士,一照面就被骗了,结果被鬼兵刺入体内,眼下重伤在身,别说搭救朗笑尘,连自保都困难了。 “王福,你自求多福吧!” 朱子肃悔不当初,就不该把王福拉进来,他区区二叠修为,想必早已凶多吉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敲定买卖 包厢外,白伞女鬼,也就是阴罗鬼,望着磨损的伞沿发呆。 介绍了这笔生意,应该能小赚一笔,攒下足够材料打一副好伞。 阴罗,就是鬼伞,她的本体就是这柄白伞,平行走,无论阴晴都要撑伞。 阴罗鬼在鬼市,只是垫底的小鬼,卑微之极的存在。 她靠着左右逢迎,牵线搭桥,勉强能赚些修行的微薄资源。 一步步修行壮大,成长为凶鬼乃至厉鬼,是所有鬼物的梦想,她也不例外。 只是,谈何容易? 幸亏,这次走了大运,遇到那位大哥。 阴罗鬼下意识,看向包间,里面肯定在交谈,只是由于防护,半点声音也传不出来。 希望大哥能买到尸萤草,兴许一高兴,多给她几张聚阴符。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张符纸,心中充满希望。 “伍魁兄弟,你是真鬼不露相啊。” 运财鬼大口喝酒,笑得很是爽朗,当场打包票,“就按我刚才价格,尸萤草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福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只要这些东西。” 说罢,他将一张清单,推到运财鬼面前。 运财鬼一看,皱起眉头,“这些是修行者所需的?” “没错。” 王福解释道,“我和外面有渠道,不然你以为,这些尸萤草从何而来?” “对啊。” 运财鬼一拍大腿,“什么地方尸体多,还是活人聚集的地方,我就听说,某些野修士,故意藏在义庄坟地,偷偷种植尸萤草。” “你别说,云阳观对这些情况,真禁不过来。” 还有这个操作,长见识了。 王福终于放心了,貌似这批尸萤草出手,也没有想象中风险大。 “我看看这些东西! 运财鬼上下打量清单内容,最后确定,“基本上都没问题,唯独是黑水玄蛇,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存货了。” 王福心中一动,黑水玄蛇,是北帝密典中,黑水存神术的修行材料,必不可少。 没想到鬼市也没有,这就有些麻烦了。 “先凑齐其他的材料,一次性付清。” 运财鬼点头道,“没问题。” 然而他又不私死心,问道,“伍魁兄弟,你手上还有尸萤草吗?” 桌上整齐排列三十根尸萤草,算是很可观的一批。 运财鬼总觉得,对方手上肯定还有,试探着询问。 “暂时没了,先做这笔交易吧!” 王福态度坚决 运财鬼想了想,先做这笔交易。 对方也不是傻子,刚见面就掏出所有底牌,想必还是对自己心怀戒备。 “伍魁兄弟,三日后,还在这里咱们钱货两清。” 清单上的东西多且杂,还有‘鼓山云釉’在内,凑齐也要一段时间。 王福点了点头,“可以。” 王福离开酒馆,谢绝运财鬼的殷勤相邀,对方竟妄图带他去逛精杂魅开的私密会所,啊呸,我是这样的人吗? 王福走在路上,突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到一位擦肩而过的修行者。 此人长相平平,中年模样,就是个普通的人类修行者, 然而…… “哩嘿,易无涯,你以为套个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 没错,这位平平无奇的修行者,就是易无涯伪装而成。 三清殿的乖学生,也会来鬼市,看来必有隐情。 闲来无事,不如……逗逗他。 顺便,实施一项早有设想,如今才有条件落地的计划。 易无涯伪装了容貌气息,就算是同门当面,也忍不住他本来面目。 他放心走在鬼市街道上,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了,该买的都买全了,不得不说,鬼市的资源当真丰富。 再过一两天,他就要离开此地,回归道观。 越着时间宽裕,四处逛逛,看能否发现机缘。 机缘这东西,玄之又玄,少有自动上门的,还是要四处走走才能撞见。 “卖东西咧! “杂物便宜卖了,大跳楼大出血,成本价、白菜价。”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年错过再等一年。” “都来看呀!” 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易无涯盯町紧看去,街边一个老鬼满面沧桑,面前摆放各色杂物,正卖力吆喝。 关键是…… 这里也不是闹市区,人流量少得可怜,你在这里摆摊,真有生意吗? “小伙子,过来看看。” 老鬼正是王福伪装而成,朝易无涯招招手。 我? 易无涯左右看看,确定对方再叫自己,将信将疑上前。 低头看摊位,都是些破烂货,半点价值也没有。 易无涯要摇摇头起身,“真没什么需要的。” 下一刻,他瞳孔收缩,目光死死盯着摊位一角。 他看到了杂物堆积下,一枚小巧精致的龟壳卧着,褐色表面似有字迹一闪而逝。 难道是宝贝? 易无涯心头,闪现无数个传说,按照情节来说,绝世宝物都是在不起眼色角落发现。 易无涯指着龟壳,“劳驾,我要看那个。” “这龟壳可是宝贝啊,是我老人家陪葬的墓穴里挖出来的。” “嘿嘿,不瞒你说,那群盗墓贼被我吃了。” 王福阴阴笑着,将龟壳取给易无涯,这堆垃圾的作用,就是为了凸显龟壳。 易无涯压制心中兴奋,摩擦龟壳表面,擦去灰尘后,见到光洁如镜,却没有任何字迹。难道刚才是错觉。 下一刻,易无涯眼前一花,又见到字迹浮现。 他抓住来之不易机会,读到四个字,“归藏万象。” 一瞬间,易无涯的心口,仿佛被大锤砸中,砰砰跳得厉害。 传说中的归藏易,没错了,就是这个。 他联想到恩师曾说,归藏易又称作甲骨古流,以龟甲牛骨为卜卦媒介。 这枚龟壳里面,莫非有归藏易的全文? “这个要多少钱?” 他握着龟壳问价,踌躇满志,对此物志在必得。 “这东西可稀罕了。” 王福唠里唠叨,车轱辘话来回转,来来去去就是一个意思,这龟壳是宝贝,别想捡漏,想买,得出大价钱。 实际上,这块龟壳,就是他随便到后厨捡了一个,抛除做旧的人工,等于零成本。 易无涯咬咬牙,一口气掏出身上的财物,包括丹药、材料等,放在摊位上。 “小伙子,念在你我有缘,此物贱卖给你了。” 王福估算了下,这些东西是对方所有身家,没必要再提价了。 “成交。”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汇合 王福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朱子肃也不会信了。 那头鬼物玩弄人心的本事可见一斑,通过幻化偷袭,成功离间他们的关系。 此刻,就算是朗笑尘出现,事情也不会就此解决。 他和朱子肃都遭遇伪装偷袭,朗笑尘那边呢? 可想而知,鬼物借助鬼域的地利之便,肆意作崇,已经让局面恶劣得无以复加。 “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福突然睁开双眼,只要杀了藏匿在幕后的鬼物,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是,要如何将其揪出来? 王福正沉思着,面前鬼鬼雾再度蔓延,裹住他和朱子肃二人,往不可预见的深处拉去。 “鸣!” 王福怒哼一声,摇晃手中灯盏,光明如刺破天地黑暗的长剑,将鬼雾割裂得支离破碎。 “这是守灯法?” 朱子肃微微动容,守灯法的威名无人不知,岂是鬼物能幻化出的。 他有心相认,又唯恐是鬼物故意演戏,只好压制心中激动,继续观望。 王福这边大发神威,心灯照射下,鬼雾无不退避三舍。 鬼雾散开如退潮,斑驳的石板、凹凸的路面、高低的房屋,逐一浮现出来,呈现出灰凉破败的场景。 “一灯何如千灯明。” 王福干脆施展裂格组符法,明光符叠加凹球面的光纹龟格,纷纷亮起一盏灯火虽然没有‘千灯’那么夸张,却也有一两百朵灯火。 “去。” 王福一招手,灯火飞射而出,如星河坠海,落入鬼雾中。 滋滋滋! 鬼火被一口气涤荡大半,直径百米以内,残留丝丝缕缕的雾气,环绕在树枝、石缝间。 “是谁出手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朗笑尘斜靠在一个墙角,距离王福也只有三五十米。 绕来绕去,原来大家都在附近,一嗓子就能够到的距离,却生出这许多的波折。 鬼物呢?仍旧不见踪迹。 同门相见,历经波折,好不容易见面,本该是欢喜交加。 然而…… 气氛有些冷场,三人相互看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咳咳。” 朗笑尘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我来的最早,对此地情况有些了解,先说给你们听听。” “这头鬼物,确认是穷凶极恶层次,擅长迷乱幻术,狡诈奸猾,最喜欢迷惑人心,令人自相残杀。” “在这里,亲眼所见不能信,亲耳听闻不能信,甚至连冷不丁的一个想法,都有可能是鬼物暗自操纵扭曲,让你以为是自己的念头。” 朗笑尘说到这里,苦笑道,“我也不确定,你们二人是真是假,也有可能是鬼物企图玩弄我,故意化出的幻象,让我心生希望,然后又掐灭之。” 王福听了点点头,他可以肯定,眼前的朗笑尘、朱子肃,都是真人,鬼物重伤他们却不杀死,故意让三人聚集起来,必定有所企图。 “还有,鬼物手下有两个爪牙……” 王福听了一挑眉,伸手道,“这个我知道,分别是大力鬼和飞蓬鬼,都已经被杀我了。” 说到这里,王福从袖口抽出精钢飞叉,“是不是这个?” “不错。” 朗笑尘下一刻,对王福厉声说道,“你露馅了,知道吗?” 啥? “我那王福师弟,如今才二叠修为,应付单独一个大力鬼都吃力,更何况是双鬼并行,联手攻击。” “你夸口灭杀二鬼,无非是让我们放下警惕,趁机取得信任。” 朗笑尘笃定道,“我可以肯定,,你绝不是王福师弟。” 王福哭笑不得,真是好极了,我成冒牌货了。 话说,我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咳咳。” 另一边,朱子肃开口了,“我刚才也遇到一个朗老六,见面让我放下警惕,转身就偷袭我,这根铁刺就是证据。” 说着,他掀开衣裳,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是我。” 朗笑尘脱口而出,“朱师兄,你知道我为人,我是宁可戳自己两刀,也绝不向你一刃加身。” “我明白,如果真是朗老六,绝不会伤我。” 朱子肃叹了口气,“迷乱幻术,颠倒阴阳、是非不分,你我都陷身其中,无法自救。” “只盼道观事后知晓,派一位长辈过来,将此地荡平,不能再让鬼物害人。” 朗笑尘听了苦笑,谈何容易。 这头鬼物吞噬整个村子,已然是穷凶极层次,此番布下陷阱,只等吃了他们三人,就能一跃成为凶鬼。 日后事情败露,这头鬼物恐怕已经逃之天天,前往别处作恶。 几人交谈片刻,始终打不破僵局,渐渐陷入平静。 “想灭了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空中飘荡一个阴冷的声音,朗笑尘听了身躯颤抖,“是他。” 王福五指捏紧心灯,现身了,是不是趁机来一发。 “我们来玩个游戏,叫做捉鬼。” “你们三人当中,有两个是生人,藏了一头鬼,下面开始游戏,若能找到哪个是鬼伪装的,就算你们赢了。” “赢了又如何?” 朗笑尘嗤之以鼻,“你会放我们走?” “或许会吧,我身为鬼类,也是讲诚信的。” “但是……” 鬼物声音变得阴森恐怖,“若是在一炷香时间内,你们找不到隐藏的鬼,对不起了,都让我吃了吧。” 这才是他的目的,吃人,壮大自身,晋升凶鬼。 “痴心妄想。” 朱子肃喝骂道,“我就是一把火烧了自己,也不会让你得逞。” 不错! 朗笑尘和他,都师承鲁授师,精通火符法术,一个念头就能内火外火齐发,将自身烧成灰烬。 “最好别妄动,免得浪费唯一生还的希望。” 鬼物似乎看准他们心思,“玩游戏吧,赢了就能活。” 千古艰难唯一死,但凡有生的可能,谁愿意屈辱自尽? 王福看得冷笑连连,这鬼挺新潮,还知道玩狼人杀。 只是,你以为吃定我们了? “好,我玩。” 朗笑尘开口了,从墙角挪开身躯,指着背后说道,“这孩子是无辜的,先送他出去。” 王福这才注意到,朗笑尘背靠的墙角有个破洞,里面藏着个孩童,先前被遮住了看不见。 “不行。” 鬼物断然拒绝,“赢了才有资格提条件。”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狼人杀 王福表情平淡,手指滑过龟壳表面,凸起的纹路清晰可辨。 龟壳表面,裂缝的走势很乱,代表卦象迷茫,算不出结果。 他表面和鬼物周旋,实则暗中卜算,想要找到对方本体。 可是,身在局内,卜算的难度实在太大。 原本在云阳观卜算,有法坛相助,又是置身事外,尚且能得出结果。 今日方知,旁观者清四字何其难得。 鬼物将他们三人聚集于此,气机缠绕,暗中以迷乱幻术颠倒阴阳,卦象中的天机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 “王福你记好了,卜算者,最重要是置身事外,算人容易算己难。” “入局太多,因果牵扯,正所谓‘乱花迷人眼、醉心不自知’。” 现在想来,邵授师的金玉良言,真是字字有理。 然而…… 王福就不信邪了,他有归藏易在手,岂能连一个凶鬼还没到的鬼物难住? 什么迷乱幻术? 无非是遮人耳目、糊弄感官的玩意儿。 “我参加。” 王福想到这里,重重说道。 三人之中,最后一人朱子肃,跟着点点头。 现在,三人就位,狼人杀开始。 “如果鬼物说的是真,我们三人当中,有一人为鬼,那么隐藏的这只鬼,必定和其他二人不同。” 朗笑尘分析起来,目光扫过朱子肃和王福,似乎注意到什么。 “我身上的伤势,是和鬼物交手重伤,朱师兄,是被伪装成我的某模样偷袭,那么,王福你呢?” 王福低头,毫发无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嫌疑。 更何况,他是三人中最弱的一方,何以其他二人都重伤在身,唯独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血迹。 “不错。” 朱子肃也跟着说道,“王福师弟,虽然和我一同入村,但很快就分开了,他虽然擅长卜算,却终究只有二叠修为,别说那头穷凶极恶,只怕他的两头瓜牙也敌不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发现王福身上疑点越来越多 王福苦笑叹气,如果他不是王福,铁定也会怀疑自己了。 二叠境界,能灭杀二鬼、驱散鬼雾,朱子肃身为入曲修士,都被偷袭重伤,唯独他毫发无伤,谁信? 朗笑尘和朱子肃,看向王福的目光,越发不善。 糟糕! 王福突然想到,这个狼人杀,就是一场局。 鬼物根本没想过兑现承诺,真实目的,就是引发他们的相互怀疑,将朗笑尘二人的敌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杀鬼就能胜出! 这个血血淋淋的规定,明摆着要让三人自相残杀。 “这位王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子肃盯着王福吗,眼神冷漠带着戒备,显然认定他是鬼。 王福没有开口,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鬼物成功引导二人的怀疑,将自己当做隐藏的鬼,怀疑一旦形成,想要将其打消谈何容易? 王福仿佛能听到,藏在暗处的鬼物,发出得意狂笑声。 无解的局。 “呼。” 王福松了口气,“两位师兄,鬼物狡诈,这场游戏没有胜者,我不忍见同门自相残杀,决定一死以证清白。” 话音刚落,王福一掌打在胸口额头,解释道,“自断经脉而亡。” 扑通。 王福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呼吸,瞬间冰凉。 这来的太突然了。 朗笑尘和朱子肃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自断经脉是什么鬼? 他们先后睁开法眼去看,地上就是一具尸体,没别的了。 “一定是鬼物的花招,不能信。” 下一刻,怪笑声响起,“够刚烈,这才是修行者的风范,不忍受辱自尽身亡,傻得可爱。” “不得不说,只有年轻气盛的少年,才会如此冲动。” 这一刻、他已经肯定,王福完全死透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所谓的自断经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人总归是死透了。 “告诉你们、猜错了,这个是人,你们的好师弟。” 鬼物得意大笑,风卷起王福的尸体,落到二人面前。 “瞧瞧,是你们逼死了自己的同门。” 悔恨,瞬间笼罩二人心间。 朗笑尘咯吱一声,咬碎了后槽牙,他错指王福为鬼,逼得他悲愤自尽。 鬼物善于玩弄人心,如果不是王福自尽,他绝不能这般得意猖狂。 “我要宰了你。” 朗笑尘挣扎起身,就要追着声音来源施法放火。 “别着急,游戏还没结束,只刺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人为鬼,你们再猜。” 朱子肃突然大叫,“朗老六,别上当了,他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这一刻,他脑筋前所未有灵活,“三个都是人,没有鬼,这头鬼物故意让我们心生猜疑,如今铸成大错、回头无望。。” 鬼物大笑着,“来不及了,现在才猜到,已经晚了。” 唯一完好的王福,战力最强大,杀了他两个瓜牙,也是他最忌惮的,如今被迫自尽,剩下两个重伤在身,已经是他嘴里的肥肉,跑不掉了。 “等等,我还想玩。” 这句话,让鬼物、朗笑尘、朱子肃都大吃一惊,谁? 王福的‘尸体’猛地动了,他瞬间起身站好,拍拍身上泥土。 活了! 鬼物难以置信,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个花招。 先是装死,然后死而复生,关键还瞒过他的双眼。 “王师弟,你还活着。” 朗笑尘欢喜不已,一颗心从无底深渊升起来,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真是他逼死了王福,哪怕今日能生离此地,也会对自尽谢罪。 “生死关头走一遭,总算得到了答案。” 这句话不假,王福运转龟息功假死,成功瞒过鬼物。 也是在假死状态下,他成功抽离这场局,以旁观者的身份,卜算出来真相。 果然,劫火重生的关键,是要将灭度的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刚才也是行险,万一鬼物补刀,他就从假死成了真死。 但事情危机,不得不冒险。 “游戏还没结束,怎么就要半途而废,我还要玩。” 朗笑尘生怕王福不知道,解释道,“王师弟,鬼物在骗人,你我都是真的,没有鬼。” “不,我们几人当中,的确藏了一只鬼。” 王福笃定道,“这场游戏从本质上成立,但人数不对。” “怎么不对?” 王福目光落在朗笑尘身后,一字一句说道,“应该是四个人。” 第一百六十章 灭 什么? 朗笑尘和朱子肃,不约而同看向孩童。 他们此行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这孩子,对方是道观招生名录上的重点天才。 闹鬼的小山村多了,为何偏偏这次要朗笑尘出来接应,还不是为了他? 为此,险些搭进去三位云阳观门人弟子,包括朱子肃这位刚入曲的师兄。 可现在,王福竟指出,这孩童就是鬼物本身。 “不可能。” 朗笑尘睁开法眼,打量孩童周身上下,半点鬼气也无,看不出任何破绽,确认是生人无疑,怎么可能是鬼物? 孩童一脸委屈,拽了拽朗笑尘衣角,“我害怕。” 朗笑尘心一软,随即又想到,王福师弟不会心口胡说。 这次朱子肃能找到他,多亏了王福卜算方位,这才能成功汇合。 他听恩师提及,王福师从殿里的邵授师,术数造诣极高,假以时日成就非凡。 “师弟,会不会是误会?鬼物狡猾非凡,干扰你的卜算。” 王福笑着摇摇头,好个奸诈的鬼物,尾巴都藏不住了,还在装可怜。 罢了! “朗师兄,我送你的法器先戴好。” 笑尘听了,下意识取出墨镜戴好,心想连这个细节都知道,确认是王师弟本人了 可是,为什么要戴上法器呢? 下一刻,刺眼的强光从王福身前升起,擦着朗笑尘肩膀,涌入背后墙角的大洞。 洞口深处,孩童捂着眼睛,瑟瑟发抖。 “明光咒? 朗笑尘下意识想到,随即涌现更多疑惑,这道符咒如何有这般恐怖的力量了。 尽管有法器隔绝强光,他仍旧感到皮肤灼痛,如同针扎。 “啊!” 身后孩童响起尖叫声,起初还嗓音稚嫩,到后来,竟变得粗哑难听,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好。” 朗笑尘汗毛都竖起来,双手瞬间结印,脚底升起火光,旋转成一朵绽放的红莲。 轰! 火浪席卷,爆裂的空气,瞬间将朗笑尘吹飞离出去。 他重伤在身,强行施法威力全无,此举是为了借力脱身。 就在刚才,他也发现不对了,身后的还孩童,有鬼! 对面的朱子肃起身接应,单手招出一股风,托住朗笑尘,最终平稳落地。 王福呢? 他举着太阳能锅’,对着地上乱照一通,那鬼物倒也狡猾,知道伪装被识破,当场化作气流,在地上、墙壁四处逃窜,速度越来越快。 “有趣,本以为你最弱,没想到三人当中,其余两个都是草包,你却最厉害。” 鬼物哈哈大笑,突然回声一卷,爆炸成漫天墨汁,对着打出的光柱一裹。 墨汁如有生命力,分化出万千触手,顺着光柱往上攀爬,瞬间就污了这口‘太阳能锅’。 王福倒退几步,弃了这道法术。 穷凶极恶,果然不是一碰就倒的软脚虾,仅凭这一手,比先前二鬼加起来更厉害 鬼物现出真身,却不化作人形,而是将本体藏在大团黑雾中,蠕动着变化,令人始终捕捉不到要害。 这时候,周围鬼雾聚拢过来,似乎要将三人湮没其中,各个击破。 “王师弟,别担心,有我们在。” 朗笑尘和朱子肃二人,虽然有伤在身,但他们经验丰富,早已趁着王福与之交手,取了药膏敷上,止血的止血、疗伤的疗伤,算是恢复大半战力。 “急急如火令。” “狂风兵火行。” “疾!” 二人掌心打出一团团火光,落入鬼雾中,炸得雾气四散。 灰雾中,不时有房屋拦腰炸断,草堆起火,浓烟滚滚。 鲁授教出来的弟子,无论平时多么温文尔雅,一旦动手,全都是纵火狂人。 他们心里清楚,鬼物能搞风搞雨,无非是仗着鬼域的地利之便,又以鬼雾遮住他们的视线,从而肆意施展迷乱幻术。 想要破局,先断了鬼物的根基,一大火烧了这片鬼域。 从二人手中施法的烈火,乃是生人阳气所化,最是克制阴诡,鬼雾虽多,却也不得不退让辟易。 转眼间,周围就被清空出大一块空间。 王福这边和鬼物周旋,十指连弹,五帝钱去而复返,打出连珠箭的效果,时而沉重如山石,时而裹着雷光,时而附带光明伤害。 中级法器,威力不同凡响,王福施展得酣畅淋漓。 然而,这头鬼物也不是吃素的,遇到明光冲击,就喷出墨汁污染,铜钱巨力轰击,他散成无形虚不受力。 若是雷殛符的攻击,这头恶鬼更是滑溜,见到雷光浮现,提前分化成无数气流逃之天天。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相斗,渐渐出了身汗,貌似有些费劲啊! 鬼物更是没想到,自己身为穷凶极恶,对标的是九曲初境,如今却和区区二叠打成平手,这是耻辱啊! 身为十方鬼部的正统后裔,他自认是鬼中贵族,不是那些孤魂野鬼可比。 如今盘踞小山村,不过是时局窘困,暂且不得已为之,目的是积攒力量壮大,将来复兴这一支的鬼部苗裔。 像朱子肃这样的入曲修士,被他稍微施以小计就重伤,实在是迷乱幻术厉害,他又擅长偷袭。 然而,遇到王福,他开始怀疑了。 云阳观的年轻弟子,如今都这般生猛么? “再来吃我一记雷殛符。” 五帝钱一拥而上,表面泛起雷光,又是熟悉的雷霆攻击。 鬼物心中不禁冷笑,雷电虽厉害,但也要打中才行。 形如鬼魅,这个词就是说鬼物变化善遁,等闲之辈捕捉不到踪迹。 这头鬼物,更是千变万化,游走在虚实之间,任凭你法术再强,打不中也是徒劳。果不其然…… 鬼物提前散开,让过五帝钱的轰击,等到‘归去来兮’发动,这套中级法器回归王福手中。 然后,散开的气流聚拢,鬼物照常要发动还击。 “定!” 王福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刚才交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规律,寻找这一丝来之不易的破绽。 定形咒瞬间奏效。 鬼物不能动了,咒法加身,烟雾也没法蠕动,像是一块凝固的果冻,僵在当场。 “二位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朗笑尘和朱子肃看过来,点了点头,掌心对准了鬼物的方向,浮现白炽火光。 王福左手五帝钱,右手‘太阳能锅’,朝鬼物劈头盖脸砸落。 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尸萤草 这头鬼物,无愧‘穷凶极恶’的名头,在定形咒束缚下,遭遇三人联手围攻,仍是坚持了大半天时间。 用火烧、用雷劈,外加强光灼烧、重物猛砸。 一团鬼气像是属橡皮泥的,任捶任捏,遭受攻击变形扭曲,就是不肯痛快消失。 然而,不管再抗揍的鬼物,被定住不动,被动挨打,总不能坚持太久。 足足两个时辰的输出,这头鬼物最终灰飞烟灭。 鬼物一灭,周围雾气瞬间冰消瓦解,笼罩整个山村的鬼域,也随之消散。 阳光照在脚底下,三人这才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人间了。 “王师弟,若无你的定形咒,这头鬼物绝难伏诛。” 朱子肃咳嗽了两声,先前铁刺刺入胸口,虽然伤口愈合,但内脏受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留待日后缓缓调养。 朗笑尘呢,鬼气如入体,侵害身躯,留有大隐患。 二人再看王福,无痛无伤,除了刚才一场剧斗,衣裳沾染尘土外,别无其他伤势。 真羡慕啊! 可是,光羡慕没用,他们如今知道,王福被丁掌殿看重,传授了守灯法。 难怪能以二叠修为,击杀穷凶极恶的鬼物。 守灯法,雷火殿核心秘传,具备各种玄妙效用,修行者无不实力大增,远超同辈弟子。 “哎!” 朗笑尘内心叹气,当初见到王福这小老弟,还以为注定成为自己七师弟。 没想到,人家一转眼,被丁掌殿看中,将来转正了,身份地位还在他之上。 像他和朱子肃这样的正式弟子,在云阳观不说车载斗量,却也不在少数。 说不定日后,王福发达了,他们还要求对方照顾。 “王师弟,咱们搜搜这群鬼物的老窝。” 朱子肃突然提议道。 俗话说,三个一窝,小山村有三头鬼物,肯定已经暗中筑巢了。 别以为鬼物都是穷鬼,人家虽然能散而成气,却不是两袖清风。 先前已说过,这群鬼物是鬼部余孽,来历非凡。 什么是鬼部? 鬼物聚集,形成独特的部族,诞生了姓氏苗商,内部讲究传承繁衍。 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只要还有残余流落在外,就如同野草烧之不尽。 这是一个文明,属于鬼类的文明,击败容易摧毁难。 既然是鬼部余孽,自然不会像孤魂野鬼般四处流窜,肯定有藏东西的巢穴。 朗笑尘和朱子肃二人,行为轻车熟路,显然有过类似经验。 然而,动手时才醒悟到,那头穷凶极恶会迷乱幻术,故意设下干扰。 “王福师弟,还请你卜算一二。” 王福点点头,“可以。” 鬼物已死,幻术纵有残留也有限,根本禁不住他卜算 “找到了。” 鬼巢的地点,在村子外一处靠山的洞中,常年避阳,阴湿寒冷,普通人走一趟,准得受寒,回家后大病一场。 这种环境,平时没人过来,却是鬼物最喜欢的巢穴场所。 “先别进去,我们放一把火探探路。” 朗笑尘跃跃欲试,却被朱子肃拦住,“小心有好东西被烧掉。” 于是,二人小心翼翼,举着火光一寸寸往里面摸。 王福心想哪有这么麻烦,直接太阳能锅一照不就行了,然而刚才和鬼物大战一场,纵然法力深厚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能歇歇最好。 洞中常年不见日光,从石缝中渗出的水滴寒彻如冰,滴到皮肤上似乎要钻进去,令人打个冷战。 前面脚步停了,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难道出事了? 王福快步上前,快速给身上叠了层厚甲,终于在深邃晦暗处,见到两位师兄的背影。 一股呛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呃!” 王福也呆楞住了,他明白两位师兄没出事,只是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山村里没见到半个人影,原来都堆在这个山洞里。 堆,就是这个词儿。 所有村民无论老少、不分男女,都被屠杀殆尽,尸体像是屠宰好的牛羊胴体,草垛般层层叠叠,堆满了这片山洞,大部分已经腐烂发臭,地上凹坑处积满了尸水。 若非环境阴寒,洞内早已蝇蛆丛生,环绕四周。 “咚。” 朗笑尘发怒,一拳轰碎身边岩壁凸出的石块,“这头鬼孽,刚才弄死他,简直便宜他了。” 朱子肃双手掐个手印,乃是法事常见的‘往生印’。 朗笑尘见状,收敛怒气,同样结印,口中开始念诵经文。 王福听到,这是在二间堂所学,法事里超度亡灵,送其往生的经文。 他默然无语,也跟着掐印念经。 一时间,山洞内充满庄严肃穆的气氛,小山般的尸堆带来的震撼惊怖,为之扫荡殆尽。 ”轰!“ 片刻后,三人联手放火,笼罩了无数尸体,顺带着鼓风进入洞中,火烧的越发旺盛。 王福默默望着这处山洞,心中升起使命感,修行不能只顾自身,因为世上还有这般残害人命的凶恶鬼物。 须得见一个杀一个,杀的天地晴朗、乾坤明净,才是大好人间。 这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洞口附近的岩壁,被烧得泛红剥落,黑烟舔舐下熏得乌黑。 到了半夜时,空中飞散的灰烬中,陡然浮现大片亮绿色光点,如萤火虫般聚散如云,在头顶上空旋转。 “这是?” 朱子肃看出有蹊跷,示意二人不要离开,等待变化。 熬过这一晚,到了黎明时分,这群‘萤火虫’像是归巢般,一股脑钻入山洞中,消失无踪。 三人走入山洞,地上都是骨灰和尸油混合凝结的黑块,却见到山洞深处,一颗颗萤火虫落在地上,熄灭了火焰,变成一棵棵大头细腰的细草。 没这么简单! 王福当即醒悟到,极有可能,这才是鬼物屠杀村民的目的。 “尸萤草,鬼物修行的至宝。” 朱子肃解释道,这种灵草需大量尸体才养的出来,由于养殖手法灭绝人性,早已被云阳观禁绝。 也只有丧心病狂的鬼物,才会冷血屠杀无数活人,用尸体养殖灵草。 “一把火烧了它!” 朗笑尘跃跃欲试,却发现其他两人没动。 怎么了? “刚才一把烈火,都没有将其损伤分毫,这种灵草不畏烈火。” 朱子肃解释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顿悟 尸萤草,具备虫草两相态,白日为草,附着在尸堆汲取养分壮大,到了夜里,就会化作萤火虫外出游弋,见到生人就会追上去,吓得其魂魄四散,趁机吸取精气昨晚。 王福三人都是修行者,尸萤草不敢靠近,随便吸了些野兽也就满足了。 朗笑尘提议烧了,结果刚才验证,这种灵草烧不掉。 王福的意见相同,鬼物杀人养草,这堆尸萤草罪恶累累,还是毁掉最好。 但是,朱子肃一番话,让他们改变主意。 ”朗老六,王师弟这趟过来,救了你的命,帮了我的忙,总不能双手空空回去。“ 朗笑尘一想,这次自己吃了大亏,孩童没救着,自己也身受重伤,怎么算都是亏大了。 回去疗伤还要花钱,财政状况已经是捉襟见肘。 正如朱子肃说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你这次不不报答,也就没有下次了。 关系还要接着处,意思就要表达出来。 可关键是,他没钱呐! 朱子肃眼神示意,落在地上一簇簇尸萤草上,“鬼物有孽,灵草无辜,得之者能加以善用,便对得起因此而死的一众村民们。” 他点了点头,朝朗笑尘说道,“尸萤草,属于难得的灵草,珍贵无比,我建议,就此采摘,当做王师弟这一趟的酬劳吧? 王福下意识拒绝,“没必要,举手之劳而已。” 况且,尸萤草是鬼修之宝,对他无用。 “王师弟,鼓山鬼物众多,手中有不少东西,你可以用尸萤草与之交换。” 王福心中一动,想起了鬼市经历,似乎还真可行。 “王师弟,你我诛杀鬼物,为这些村民复仇,这些尸萤草可拿。” 朗笑尘也想明白了,鬼物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就这么定了。 二人忙碌了一上午,方才将尸萤草采下,此物阴气而生,不能以血肉之躯接触,否则当场枯萎,只能以法力一根根摘下,速度很慢。 到了下午,方才采摘完毕,共计一百七十多根尸萤草。 “王师弟,此物需小心保管,首要避光。” 王福点点头,他对这方面门清,老鬼的手札中,就记载了尸萤草,翻看相应内容就知道了。 话说回来,最近许久没读书,这种灵草本该一眼认出,还要朱子肃讲解才知道,简直惭愧。 “哎,好好一个村子,就这么毁了。” 朗笑尘叹息不已。 这次任务失败了,那位‘天才’孩童,早已被恶鬼灭杀,他带在身边的,只是鬼物伪装而成。 故意诱惑朱子肃和王福来救援,险些被鬼物一锅端了。 “走吧,该回道观了!” 朱子肃望了眼村庄,招呼朗笑尘和王福离去。 路上,王福抽空,询间关于十方鬼部的事情。 原来这片大地上,鬼物猖獗,聚集成灾,甚至形成部族、莫定了繁衍传承的根基,是为‘鬼部’。 前缀‘十方’,寓意是鬼部分布极广,遍布天上地下、四面八方。 十方鬼部,是全体活人,乃至整个修行界的生死大敌。 脚下这片土地,多年前曾盘踞一支鬼部的分支。 鬼部的内部结构,类似于原始部族,人口繁衍增多,就超出复负荷极限,就会分化出一小股分支,迁移到其他地方定定居壮大。 那支鬼部盘踞当地,越发壮大猖獗,将百姓视为牛羊牲畜,肆意放牧宰杀。 直到…… 观主他老人家杀出,联手一群强大的修行者,覆灭鬼部,创立‘云阳观’镇守至今。 “咱们丁掌殿,便是元老之一,当年扫荡鬼部,功劳仅在观主之下。” 无论朱子肃还是朗笑尘,提起丁掌殿,都敬若天人。 他们看向王福的目光,也是羡慕不已,跟着丁掌殿修行,将来前途无量,他们只能仰视观望。 然而,鬼部立地生根,如同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纵然被连根拔起,仍由细微根须残余土中,潜藏等待时机重生长出枝干。 “我云阳观的职责,就是守护这片土地,扫荡鬼部残余,让百姓不再受鬼灾之苦。” 朱子肃说到这里,似乎想到先前山村,叹了口气,“可是,这谈何容易。” 百姓如羊,鬼物就是豺狼,云阳观的道士是猎人,却怎么也做不到杀尽豺狼。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怎么不行?” 朗笑尘接过话题,“前些年,一头鬼部余孽……瘟火鬼企图突破邪鬼,祸害地方。” “甚至,一度引发天灾,饥荒遍地,百姓流离失所。” “最终,还是丁掌殿出面,将其斩杀,平息灾情。” 王福越听越是耳熟,等等…… 这幅身躯的原主儿,几年前家乡旱灾,不得已跟着父母逃荒,结果遇到老鬼丢了性命。 王福一直以为那是天灾使然,现在才听到真相,是鬼部余孽作祟引发。 邪厉凶恶四个档次,邪鬼最高,仅仅是一头鬼物即将突破邪鬼,就能引发天灾人祸,简直是骇人听闻。 好在,云阳观斩杀这头瘟火鬼,成功平息天灾。 小福儿因此而死,王福却代替他加入云阳观,一切兜兜转转,归根到底都是缘分。 这一刻,王福心境无限拔高,飘飘渺渺,遗世独立。 一饮一啄、莫非天意? 王福的瞳孔中,浮现归藏、梅花两种术数的的卦文卦辞,前者光纹浮现如同裂壳,后者则六六成形,时而如梅花,时而如霜雪…… 原来看似散乱的天机,在错综复杂的表面下,都是有章可循、严丝合缝。 这一刻,他对易道术数的体会更加深。 打个比方,以前是做题不求甚解,现在则是透过题目,看穿了出题人的考核内容,从单纯的技法上升到悟道的地步。 有此一悟,胜却十年之功。 王福的心路历程,全在几个呼吸间完成,旁边两位师兄尚未察觉,他已然在术数造诣上更进一步。 “归藏易,老鬼,你藏了不少好东西。” 王福出了一身汗,看穿当年老鬼传易,只是为了让他错误认为安全,实则不怀好意。 归藏易的真正奥妙,如今方才初见冰山一角。 王福跟着邵授师学术数,有了梅花易莫定的深厚基础,又经过今日顿悟,终于触碰到归藏易的真正核心要义。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道人 回到云阳观,王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趟外出,他才真切感受到鬼物的残酷,也更加明白修行不是请客吃饭,是要用暴力扫除一切敌人的斗争。 “劳驾二位,给我做个证,说明下这次情况。” 朗笑尘有些抱歉,这次他任务失败,要讲明来龙去脉,口说无凭,同行的朱子肃和王福,正好可以旁证。 “可以。” 顺路的事情,王福想也没想答应了。 总务阁! 进门就是宽敞大厅,当头就能看到高悬的匾额,上书‘平安无事’四个大字。 王福觉得搞笑,道观里安排任务的地方,竟然指望‘平安无事’。 大厅里有多个办事点,弟子们或翻阅册子、不时记录什么,或核对条目、看得眉头紧皱。 朗笑尘快步走到一角,亮出手中玉牌,上交任务结果。 对面的弟子似乎和他颇熟,直接问道,“怎么样了?” “别提了。” 朗笑尘摇头,“失败了,村里子有一头穷凶极恶,所有人都死光,我也险些折在里头。” “死了?” 对接的弟子猛抬头,“朗老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名册上记录,那孩子可是天生的修行天才,无师自通了呼吸节奏,稍加引导就能步入一叠境界。” “他的大名早已上报了,三清殿几个授师已经在争抢开了,指名要他做亲传弟子,甚至连你们雷火殿的丁掌殿,也声称要挖他过去。” “怎么就……死了呢? 朗笑尘一阵头疼,本以为杀出山村就已一了百了,可回到道观,还有这么多烦心事要解决。 “实在是不凑巧,鬼物来历非凡,早已抢先下手,屠了整个村子。” 他这边好声好气解释,对接的弟子摇摇头,起身作势要走, “朗老六,事情大了,我也兜不住,即刻上报开门道人,让他来定夺。” 开门道人? 王福回想起来,自己刚入云阳观,见到那个秦姓道人,在丁掌殿面前唯唯诺诺,怎么看对接弟子的模样,很是畏惧他? 片刻后,秦道人在对接弟子指引下,到了大厅这边,面沉如水,显然已提前知道内情。 “朗笑尘,若我记得不错,你这次任务,是为了获取入曲突破仪式所需的材料?” 朗笑尘点点头,“正是。” 一旁朱子肃,低声和王福解释,什么是开门道人。 原来,道教也有大开方便之门的说法,所谓‘开门’,就是人情往来、迎来送往,身为修行者负责这些事情,看似琐碎,实则实权极大。 秦道人,每年负责入学弟子的登记造册,还要实际追踪索引,确保按时进入道观。 一般情况下,按时通知各弟子的人家,让家人及时送到云阳观! 若有高层看中的弟子,就要稍微用心了,家中贫苦的要赠送路费盘缠,有其他困难不能前来的,就要派专人进行解决。 朗笑尘接到的任务,就是后者,结果失败了。 “朗笑尘你可知道,这弟子天赋罕见,百十来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 王福听到这里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年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就这? 正所谓,提前下线的主角,肯定不是主角;同理,死了的天才,也不算天才。 “朗笑尘,这次任务失败,你申请的材料,自然没有,我还要追究你的责任,你服不服?” 秦道人脸皮涨红,显得很是愤怒。 朗笑尘见他在起头上,本想解释鬼物的来源,见状也不吱声了。 若恩师鲁授师在场,还能和对方说道说道,但眼下只有几个弟子在,辈分摆在这里,只有低头挨批的份儿,其他别想了。 “这位长辈,能让我说几句吗? 秦道人一回头,盯着王福,“你是谁?” “在下王福,能加入云阳观,还要多谢长辈的援引,再次先谢过了。” 秦道人神情缓和,竟认出了王福,“原来是你。” 他认出了王福,也回想起来,貌似丁掌殿对此子极为重视,还申请提前传授核心功法。 既然如此,面对王福,却不能向对朗笑尘那样随意呵斥。 “哦,我记起来了,去年入冬,还是我亲手将你交到丁掌殿手中。” “王福啊,你有什么想说的。” 王福定了定心神,拱手行礼道,“长辈容秉,这次作祟的鬼物不是等闲,而是鬼部余孽,擅长迷乱幻术,自身已是穷凶极恶层次,麾下更有两头恶鬼为爪牙,将整个村庄化作鬼域,外人闯入其中不辨东南西北,很容易踏入陷阱。” 鬼部余孽! 秦道人吓了一跳,云阳观之人,最听不得这四个字。 云阳观为何创立?还不是为了镇压鬼部残余? 在道观里,提及鬼部余孽,甭管什么情况,直接表态势不两立就对了。 这就是云阳观最大的政治正确。 原本,这件事情在他眼中,就是某个弟子外出办事不利,导致优质生源丧命的事故。 可现在,牵扯到鬼部余孽,味道就变了。 “你,王福啊,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凭证?” 王福指着朗笑尘和朱子肃,“二位师兄同行,可以作为人证。” “我这里还有物证。” 王福伸手掏东西,惊得两位师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小祖宗,尸萤草见不得光,你敢在道观拿出来,三人都要受罚呀! 呃! 一口精钢飞叉,呈送到秦道人手中。 “鬼兵。” 秦道人看到钢叉第一眼,就辨认出,此物是鬼兵。 下一刻,他轻吐法力,钢叉受激,顿时浓烟翻滚,像是烧出的煤炭黑烟,弄得大厅乌烟瘴气。 随即,他撤去法力,所有黑烟消散一空,清明重现,似乎刚才都是假象。 这可不是孤魂野鬼能做到的,鬼兵打造,等同于法器炼制,非得有传承才能掌握。 飞蓬鬼的钢叉。 朗笑尘也也认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尸萤草。 王福做事,比他们想的更有分寸。 “王福,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们跟我过来,将事情经过一字不漏,都讲出来。” 秦道人扭头,叫来两个对接弟子,“备好纸笔墨,过来记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外 夜已深了! 王福注意到,距离最近的那盏灯,已添了三次灯油。 他和朱子肃,已经讲明入村后的经历,没什么好隐瞒的。 倒是秦道人听到,王福单枪匹马,杀了两头恶鬼,大为惊叹。 “守灯法果真神妙非凡。” 王福有些庆幸,自己学了守灯法,以后什么奇异之处,都能往上面套。 他们二人说完,接下来是朗笑尘,毕竟从进村到后来,鬼物伪装成孩童接近身边,都只有他一人,无人从旁佐证。 “……” “鬼物将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后面的事情,朱师兄和王师弟都说过了。” 整件事情的全过程,就说到这里。 负责记录的两位弟子,忙得满头大汗,停笔的瞬间,感觉快虚脱了。 再看桌上,堆满了厚厚一叠纸,密密麻麻记录着三人的口述情况。 秦道人不说话,他盯着一盏灯火,陷入沉思。 寻常鬼部余孽倒也罢了,这头穷凶极恶很不一般,竟掌握了迷乱幻术。 小辈们不知道,他身为道观的中高层,却是知道其厉害的。 这头鬼物,若是成为凶鬼,足以媲美普通的厉鬼。 迷乱幻术,不仅能遮住法眼,更可以混乱天机,让人看不到、算不中,而鬼物本身却能藏在暗处兴风作浪。 一旦使其成长起来,绝对是云阳观的心腹大患。 鬼部余孽和道观,绝对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如此说来…… 秦道人目光,落到王福身上,根据三人口述,此人是破局的关键。 若非有王福卜算,朱子肃进村也是白费,而且后续看穿鬼物伪装,联手灭杀之,王福都是占据主导地位。 尤其是,王福只有二叠境界,不提朱子肃入曲,就算是朗笑尘的三叠修为,也比他更强。 结果,这场任务中,二者都成了王福的陪衬。 “厉害。” 秦开门又想到,这件事情中,无辜丧生的‘天才’,摇了摇头。 天才的最大价值,就是潜力和天花板,需要时间成长才能体现,可万一中途天折,没机会继续成长,什么价值都没了。 相比之下,王福才算是天才。 “难怪丁掌殿对他如此器重?” 秦道人想到这里,对三人说道,“可以了,你们先回去。” 事关鬼部余孽,必须上报观主,事情的各项细节之处,也要逐步核实 …… “都派人查过了?” 秦道人看着面前中年,毕恭毕敬回答,“的确都查过了。” 观主闭关,他只得上报副观主李云客。 眼前的中年人,便是观主亲传弟子,辅佐管理云阳观诸多事宜。 李云客念叨两句,说道,“鬼部余孽,不可轻视。” “没错,村庄所有生口,均被屠戮一空,没有半个存活。” “后山找到藏尸洞,已经被焚烧一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当事者三人口述记录,均已验明无误。” “这是回光溯影符所得的片段,确认不假。” 一桩桩证据,排列在李云客面前。 这位副观主,点了点头,“事情牵扯鬼部余孽,自然要慎重应对,你看如何?” “嗯,朗笑尘任务失败,致使优秀弟子身亡,本该受罚,但参与击杀鬼部余孽有功,两相抵消。” “朱子肃擅自外出,但有功可抵,也不必追究。” “至于王福么,他先杀二鬼,后来破局,与二人联手击杀穷凶极恶,当赏……重赏。” 李云客琢磨两句,“应当赏赐么?” 然后,他纠正秦道人的说法。 “王福区区二叠,可暂记功劳,不必赏赐。” “倒是朗笑尘和朱子肃……” 李云客做出决定,“朗笑尘晋升的材料,作为赏赐下发。” “朱子肃是入曲修为,若能修为提升,将来也能效力更多,你就斟酌着拟好赏赐内容。” 秦道人微微吃惊,怎么这二人赏赐丰厚,偏偏身为主力的王福,却是一无所获。 所谓的暂记功劳,就好比吃饭记账,不太可能给你结清。 对上位者来说,无论赏罚,只要没有立刻执行,就等同打白条,过段时间就没了。 他也是七巧玲珑心,一下就明白了,李云客故意打压王福。 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丁掌殿? 李云客厚赏朗笑尘二人,唯独薄待王福,也是耍了手腕。 事后,若有人追究起来,总不好说自己没有一视同仁,三人都是雷火殿的,只是王福修为尚浅,赏赐暂且记账,等他日后晋升的紧要关头,再进行赏赐 秦道人不敢多想,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 李云客摆摆手,表情云淡风轻。 …… “啥?” 朗笑尘那边,受到上面派发的材料,大吃一惊,本以为这次要受罚,没想到不仅乜没有,反而原先的材料也如数下发。 须知,这些材料,是要完成任务才有的奖励。 “多亏了王福师弟。” 朗笑尘也知道,这次能将功赎罪,顺利得到晋升材料,归根结底是王福帮忙。 “真想知道,王福得了什么奖励。” 他作为辅助,尚且有如此厚赏,王福作为主要功劳人员,肯定赏赐更加丰厚。 与此同时,朱子肃也得到赏赐,清点了几遍,内心的欢喜仍未消散。 身为正式弟子,修行所需资源,多半还要靠自己争取,他出身家境一般,无法提供太多助力,恩师鲁授师虽偶有赏赐,但总归不多。 这次任务的赏赐之重,让他大吃一惊 联想到事关鬼部余孽,想想也正常了。 这样的好事,也不是每天都有,毕竟鬼部余孽也不傻,一般都藏在暗处作崇。 这次的机遇,堪称可遇不可求。 “我欠了王福一个人情。” 朱子肃心知,自己能有如此收获,还是要感谢王福出手相助。 这位师弟够意思,以后要多多来往,打下良好的关系。 王福呢? 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三人当中,唯一一无所获的那个。 就他来说,小山村一行,已经够值回程票了。 鬼兵作为证据上交,但他还得了尸萤草,更有返程路上的顿悟,对术数造诣增幅极大。 挑个标准单位,比方说易无涯。 原本1福等于1.2易左右,现在是2.0出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闭关突破 回归道观后,王福继续投入修行。 小山村之行,经验得到提升,几种法术的模式也得到实战验证。 经过战后分析总结,王福提取了缺点和不足,也看到了进步和提升,制定了接下来的修行路线和目标。 首先,当务之急,是要突破阳关三境界。 修为是根本,道观的地位、法术的威力等等,都依托修为而来。 王福清点手头的资源,草乌丹还有三五十颗,足够支撑他突破三叠境界。 时间,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看来要闭关了。” 王福打算向丁掌殿和几位授师请个假,缺席二间堂的学习和授课,暂时也不去各院学习,就专心突破境界。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王福要神隐一段时日了。 对修行者来说,这是常有的事情,一旦要追求突破,哪怕是天崩地裂、山河倒流,也顾不得理会,专心闭关修行,不突破誓不罢休。 然后是法术…… 山岳符的叠加模式,验证了攻防一体的可行,但缺点同样明显,专门针对大力神通鬼这样的类型,遇到其他擅长逃遁的鬼物,就有些捉襟见肘。 比方说,飞蓬鬼来去自如,虽然打不破山岳符防御,但是王福也追不上去,只能放出五鬼追杀。 明光咒组成的太阳能锅,优势在于清杂兵,一旦遇到小山村的穷凶极恶,移动速度很难赶上其速度,多半会落空。 话说,那头穷凶极成功发挥鬼物的优势,千变万化、速度奇快,若非最后又定形咒,王福也无法困住对方,连联合两位师兄将其击杀。 ”控制技能满点,其他都有待提升。“ 王福总结道。 风行术虽快,但若无仙驹胜烟,也就一般奔马的速度,压根追不上鬼物。 鬼物天生能变化,一旦散成气流,轻快迅捷,比起肉体凡胎优势太大。 尤其是,河中水鬼大概率掌握水遁,钻入水中速度暴涨十倍,拍马也追不上。 王福也是明白,为何云阳观这些年,从未间断叫剿灭鬼部余孽,但对方仍旧延绵不绝。 实在是因为,鬼物太难杀了。 ”雷符,雷法。“ 王福目光落到五帝钱上,雷殛符威力强大,鬼物见到之后,没有一个敢正面抵挡,纷纷或散或逃,这就带来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只要施展雷殛符,冒出雷光,鬼物就知道厉害,绕着圈子不让王福打中。 雷殛符,沦落成礼炮,声势浩大,战果寥寥。 王福也知道,自己运转雷霆的手段,实在有些生疏,急切需要增强。 丁掌殿曾透漏过,雷火殿的核心秘法中,就有雷法。 所谓雷法,是一整套御雷体系,包含了天地人三雷。 天雷,是九天之上,阴阳之气交缠,最终诞生出行云布雨的雷霆,有生生造化之功、又有诛灭阴邪之威,被视为神仙权柄,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地雷,则是镇压地心深处,九幽深渊的存在,罕有现世,一般只见记载,无人能得见真容。 相传,地震、山崩等自然现象,都是地雷震动引发,不可小靓。 天地双雷,平常凡人见到的们,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按照道教雷经记载,真正的天地双雷爆发,威力足以灭世。 至于人雷,则是修行者观摩天地雷霆,通过修行掌握的各种雷法。 王福掌握的雷殛符,便是接应天雷散落的精气,转化为人雷秘法,等同于将凶猛的野兽驯服,化作温顺的鹰犬。 然而,经过驯服的雷霆少了凶性,威力大幅度下降,只能以技巧弥补。 “人雷之术,首重御法。” 丁掌殿如是说道。 然而,雷法是雷火殿核心机密,就算是许多正式弟子都未能传授。 王福估计,自己至少要突破三叠,成为正式弟子,才有资格提出观摩学习的要求。 归根结底,还是要努力突破。 第二天,王福拜访各位长辈,说明自己情况。 “不要太勉强了。” 丁掌殿语重心长,“你也太过心急,不过试试也好。” 在他看来,王福入门一年,已从一叠入二叠,可谓是进步神速,现在又要入三叠,对自己太过严苛,容易出事儿。 “掌殿放心,我心里有数。 丁掌殿有些惆怅,“最近新弟子入门,本来还想你跟着我去把把关,看能否从三清殿手中,捡到几颗沧海遗珠……” 说着他摇摇头,无限遗憾。 王福自从知道云阳观的结构,也理解了丁掌殿的不甘。 三清殿是大集团,虽说是股份制,丁掌殿也是打江山的元老,奈何所占股份不高,话语权也不够重。 观主器重他,说不好是真的重感情,还是某种平衡的手段。 招收新弟子,就是吸收新血,对传承延续至关重要,在这点上面,三清殿绝不会让步。 鲁授师仍在外地出差,幸而綦毋授师在,王福和他说明情况,对方没说什么,拍了拍他肩膀。 二间堂那边,自学气氛已经养成,也无需操心了。 三清殿那边也要交代,王福目前还是交换生,必须向三清殿的授师请假。 “你要突破三叠?” 袁授师神情古怪,沉思片刻,对王福说道,“闭关时间,就不算在半年时间内,结束后,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来三清殿继续学习。” 王福安排完一切,回到院子,在门口挂上‘无事牌’,意思是闭关中、别打扰。 接下来的日子,王福同时运转龟息功和守灯法,将法力在两种功法间切换,辅以草乌丹炼化修行,速度飞快。 动静结合,期间也修行法术,熟悉增长的法力,更有点灵茶快速回蓝,时间得到充分安排,半点也没浪费。 他这边闭关的消息,虽然没有可以张扬,但总归是传出去了。 毕竟,王福身为入门弟子的风云人物,许多人都留意他的举止。 不光雷火殿这边,许多好友同门都在观察,三清殿里,同样少不了有心人。 储含光、易无涯等,曾在王福面前吃过亏,眼下得知王福闭关要突破三叠,竟然抢先他们一步,不甘之下,也都纷纷加快修行的速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叠 小院内,王福闭目盘坐身下是一座法坛。 修行突破,环境是首要因素。 道观中的院落,建筑布局都讲究风水格局,尤其是对修行有益。 这件院子是雷火殿核心地带,风水极好,利于修行。 王福还嫌不够,又斥资起了一座法坛,作为修行的加速器。 法坛上,王福周身云雾缭绕,闪烁隐隐若现的火光。 龟息功已经运转到某个极限,王福呼吸的节奏,已经减速到一刻一息的地步,每次呼吸都会带出大片雾气,缭绕在身边久久不散,化作云霉奇景。 守灯法,心灯通彻明亮,体外大放光明,照得小院子日夜通明。 两种功法并行,奇景越发明显。 好在,丁掌殿也已提前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生怕打扰了王福突破。 在他手旁,倒着散落几个瓷瓶,都已经空了。 王福睁开眼,掌心扣着最后一颗草乌丹,也不犹豫,直接塞入口中。 药力起了作用,原本已经到了某个极限的法力,增长这一丝助力,瞬间图突破桎桔,化作千万股细流,席卷周身上下。 “突破了!” 这一刻,王福成功突破阳关三叠境界,一身法力翻了十倍。 龟息功,已经迈入全新境界,一口气含在口中,可入水、土埋三日三夜而不死。 日常行走坐卧,都能讲龟息融入呼吸节奏,不像从前有时间限制。 更重要的是,‘辟谷’这门秘法,也可以正式修行。 先前在小镇上,所谓的辟谷是半吊子,还要少量吃饭饮水,到了现在,直接就能餐风饮露填饱肚子,呃,也不是什么都不吃,还是要服丹练气,摄入养分的。 道教的辟谷术,和绝食有很大区别,后者是寻死自杀,前者则是追求更高级别的营养摄入形式。 毕竟,五谷杂粮和肉食,杂质太过,严重拖累了躯体运转。 若能服丹练气,就能代替饮食,可以节省大量时间修行,对养身也有极大好处。 然后是守灯法…… 王福心念一动,双目瞳孔浮现两颗灯火,对院落中的树上某片叶子。 腾。 树叶迅速枯萎燃烧,化作火蝴蝶盘旋落地,烧成灰烬。 “目放心灯。“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守灯法修行,从心到目,同样是一个门槛儿。 如今王福突破三叠,心灯大涨,终于能打通双目,成功外放心火。 “突破了。” 丁掌殿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时间察觉到王福气息变化,俨然是更进一步。 他笑着点点头,“三叠境界,有资格提前成为正式弟子了。” 王福入门短短一年,就从一叠跃到三叠,堪称奇才,也不枉他大力栽培。 “真想看看,三清殿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王福倒是想低调,但这个真没法低调,三叠境界,是入门弟子的基本条件。 但凡哪个入门弟子,能在五年内突破三叠,就可以提前大摆筵席庆贺,因为已经稳稳能成为正式弟子,云阳观的正式道人了。 雷火殿内,他的一帮好友们,满脸红光,与有荣焉。 其他入门弟子,更加坚信了,跟着王福的方法学习,准没错。 呃! 王福如果出书,大概能写成《见过云阳观五更天的天空吗?》《两百天,从入门到三叠,你也可以!》之类的励志书籍。 “老陆、老屠,你们和王福关系不错,他这次突破三叠,不如大家凑钱,帮他在镇上摆上几桌,庆祝一下。” 有些师兄,也忍不住劝说陆翰升几人。 “不急,这个还要看王福他自己的意思。” 陆翰升是官宦弟子,想得事情更全面,他们虽然是王福好友,却不能擅自代替王福做主,否则惹得对方不快,反而从朋友变成路人。 再说了,这个时候凑上来的人,目的都差不多,想要趁机卖好, 他们身为王福最好的朋友,属于垄断资源,怎么容忍其他人前来分一杯羹。 “办什么宴席?没必要。” 果不其然,王福听到这个说法,连连摇头,太招摇了。 陆翰升四人,心道庆幸,幸亏没有擅自做主。 “兄弟几个,改日吃顿饭就行,其他人没必要。” 王福简单说了下,让陆翰升等人兴奋不已,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呐! “含光,听闻你最近有些急躁,修行有些急功近利,前天还和某个师兄发生冲突,是不是?” 一处静室内,袁授师目光严厉,看看储含光。 储含光状态一眼可见不好,神情有些憔悴,双目充满血丝,像极了熬夜上网打通关的网瘾少年。 听得师长教训,他连忙俯身请罪,“是弟子做错了。” “哎!” 袁授师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原因。 王福突破三叠的消息传来,对储含光刺激很大,这位弟子自从输给王福,一直以他为假想敌,结果这次落后对方,对他打击太大。 身为长辈,他知道这种事情没法开导,只能怕凭借个人看透。 “含光,欲速则不达,你若感到穷途末路时,不妨花些时间,干些别的事情,放松放松。” 袁授师给出意见,但也没指望,储含光能听进去。 这孩子最近太过紧张,若不能醒悟,一意钻牛角尖,容易练废了。 “袁授师,弟子不会输给王福。” 储含光顿了顿,说道,“三清殿,决不能输给雷火殿。” 袁授师听到后半句,长叹口气。 “去吧!” 在三清殿另一处所在…… 易无涯也得知王福突破的消息,当场心里一咯噔,手上算具掉落一地。 “无涯,你的心乱了,今日不宜卜卦,下去吧!” 董授师语气淡淡,没问什么。 “弟子告退。” 易无涯内心充满疑惑,为何王福这么快就突破了? 他曾听闻气运此消彼长,如江河浪潮,起伏不定,今年明年大不相同。 三清殿这些年来,总压过雷火殿一头,莫非否极泰来,到了王福这一代,吸取前人继积蓄的气运一飞冲天? 不,绝不可能。 易无涯摇摇头,就算这样,自己也要凭借修行努力,压过王福一一头。 三清殿,才是云阳观嫡传,是修行正统。 “看来,要去鬼市一趟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入鬼市 易无涯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王福深知持盈保泰的道理,突破后也没得意忘形,到处去浪。 怎么说也是件高兴的事儿,和陆翰升几人一起吃了顿饭,就当是庆祝。 接下来几天,他白天到三清殿学习,晚上回到院子巩固修为。 突破之后,旁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同了。 三清殿的入门弟子们,虽然仍旧不接近他,但已经不是先前无视,而是带有几分忌惮。 三叠修为,以后成为正式弟子,这帮人在他面前,都要称呼王福一声‘师兄’。 “嗯?” 王福发现奇怪的事情,怎么储含光、易无涯,还有那个杨枯,最近不在二间堂露面了。 难道有什么事情? 自从突破三叠境界,法力大增,许多法术还需要进一步磨合。 再加上,回归路上的顿悟,易道更加精深,梅花易还能向邵授师请教,归藏易只能关上门自己研究。 “需要材料啊!” 归藏易进阶,除了龟壳外,还需要几样罕见二叠材料,向道观申请肯定是不行,没法子,只好去鬼市一趟了。 再者说了,这次突破,耗光身上所有积蓄,连一颗草乌丹都掌不出来。 晋升到三叠境界,日常还要修行花销,对比二叠期间提升了一个档次,消耗更大了。 道观的晋升机制就这样,三叠境界成为正式弟子,可以拜师、领取任务,才有更多途径赚取修行资源,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像王福这样单干,总不是个事儿? “话说,小山村我还有功劳记账,是不是要申请一下?” 王福想了想吗,还是先去鬼市一趟。 尸萤草有些烫手,王福想要尽快脱手,唯一的取去去处就是鬼市。 因为根据记载,这种灵草,是鬼物修行趋之若鹜的宝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次入鼓山,王福有了经验,变得轻车熟路。 他特地取出五鬼屏风,放出一头红发鬼附体,伪装成恶鬼行走。 实在是尸萤草关系太大,若是贸然取出,很容易引发关注,极易暴露身份。 伪装成鬼物就正常多了,毕竟这种灵草是修行之用,在鬼物手上并不扎眼。 “唔?” 王福行至鬼市外,见到一群恶鬼被堵在门口,接受盘问。 “我们什么也没干,就吃了一个迷路的猎户,干嘛要拦着不让走?” 其中一个大头鬼觉得委屈,大声嚷嚷。 最近鬼市怎么了,对活人宽松,反而大肆盘问他们同类? “少废话,你们五个同行,就必须接受盘查,跟我过来。” 一行鬼物足足五个,都被守门口的夜叉带到不知何处,盘问去了。 王福吃惊不已,看旁边有个鬼物飘过,一把抓住,“怎么如今入口也有夜叉看守了?” 对方有气无力说道,“你我独行,自然不怕,这些夜叉是因为前段时间隆运鬼被杀,被安排到这里追索凶手。” “听闻凶手是五个恶鬼,所以凡是五个以上同行的鬼物,是重点盘查对方。” 王福没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有这般后续。 看来,隆运鬼对某个大人物颇为重要,到现在还在追查凶手。 自己可要伪装好了,千万不能露馅儿。 王福这次身份,是一头红发恶鬼,种族未知,形如壮汉、声震如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他孤身一人赶路,自然不会被怀疑,守门的夜叉挥挥手,让他进去。 不得不说,同样一个鬼市,人进来和鬼进来,完全是两两个不同天地。 先前王福进来,是以活人修行者身份,走在路上总觉得不安全,觉得到处都是鬼物窥伺,处处充满危险。 现在就不一样了,都是同胞好说话。 呃! 唯一的缺憾就是,新手村村长好义公,不太可能热心凑上来了,毕竟种族不同。 鬼物有聚集的圈子,王福随便逛了几圈,就找到几个地点。 还是一处酒馆模样的地方。 喝茶饮酒,自古以来,都是增进感情、商谈事情的绝佳场所。 王福走入酒馆,倒吸口凉气,群魔乱舞啊。 酒馆内部,足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不光地上有桌椅,连半空也有桌椅悬浮。 鬼物们奇形怪状都有,甚至有的干脆不现出实体,仍以气流烟雾的形态窜来窜去。 王福看了看自己,比起这帮杀马特,还算是较为正常的。 “客官来了,里面请。” 两对大眼珠子在烟雾中浮沉,飘到王福面前,这小二真丑。 王福不动声色坐下,随便点了杯茶,没有入口,鬼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实在不敢喝。 他四处张望,观察周围环境。 上次在鬼市化身恶鬼,匆匆往返各茶行,也没有探查鬼物圈子,这次才有机会查探一二。 可以确定,鬼市里没有什么交易行、拍卖行之类的高端场所。 酒馆里面,就是天然的交易场所,不少鬼屋拿着石块花草比划,嘴里不断讲价,甚至有脾气火爆的,直接就抱着对方撕咬。 但也有些太过珍贵的宝物,就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亮相,酒馆最顶层还有包间。 包间呈环状分布,坐落在酒馆最高层,窗户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无客人。 但可以肯定,从包厢的视角,可以俯瞰下方芸芸众生。 “这位大哥好生孤独?” 王福眼前一花,已经多出一个撑着白伞的女鬼。 女鬼一身白,头戴白花,手握白伞、身穿白衣,唯独是头发眉毛乌黑如墨,却都被伞沿遮住,仅有一点殷红如血的嘴唇看得见。 这是一头恶鬼。 王福松了口气,太强的凶鬼乃至厉鬼,肯定没法谈,实力对等就好。 “你也一个人?” 王福反问道。 “大哥真会说笑,我自然是孤魂野鬼一个。” 女鬼咯咯笑了两声,“大哥来酒馆,点了一杯茶,半晌没动过,是来寻鬼还是等鬼的?” “寻鬼,也是为了等鬼。” 王福凑近了,低声说道。 女鬼好奇问道,“寻到了么?等到了吗?” “那鬼远在天边,就在眼前。” 女鬼一愣,这是在撩她啊,当场笑得花枝乱颤,白伞抖动起来。 “大哥生的粗豪,说话却很有趣,敢问小妹能帮你什么忙么?” 王福张了张口,低声问道,“听过尸萤草吗?” 听到尸茧草三个字,女鬼大惊,白伞瞬间扩张,将王福罩入其中。 “大哥别怕,我没有恶意,此事重大,不能让别的鬼听了去。” 白伞内部,是女鬼独有的鬼域,王福终于得以见到女鬼真容。 女要俏一身孝,这句话放在女鬼身上一点不假。 确切来说,这女鬼的模样,就是个白梨花一般的俊俏小寡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中介阴罗鬼 客商运财鬼 白伞里面,王福正对着女鬼,感觉有些尴尬 “嗯,可以上去挑件包间,我们私下再谈。” 女鬼略微苦涩摇头,“包间是隐秘,但价格也太贵了,一天一张聚阴符。” 王福想吧,也没觉得贵啊! “阿妹你客气了,我身为雄鬼,自当大方一些,开房的钱我出了。” 王福拍拍胸口,呃,好像某个词不太对。 既然王福发话了,白伞女鬼也不客气。 鬼域放开后,王福直接叫来鬼小二,随手掏出一叠聚阴符,抽了一张给对方。 女鬼见到那叠聚阴符,眼睛当场就亮了。 鬼小二一改先前有气无力模样,变得格外殷勤,招呼王福和白伞女鬼,一路到了顶层的包厢区。 “客人对方位有什么要求?我们这里还有几处空房,您看着选!” 王福一摆手,直接交给白伞女鬼,“阿妹你来。” 白伞女鬼简直受宠若惊,看了看王福和鬼小二,最终选了一间。 门窗关上,包厢内只剩下王福和女鬼,尽管是孤男寡女,但人鬼殊途,问题不大。 ”阿妹,这下没人可以聊了。 王福环视四周,喷喷称奇,没想到鬼物还有这般心思。 包厢的墙体深处,埋了不知多少张符纸,隔绝窥探、潜入和窃听各种手段。 这里的环境,绝对是私下谈事情的绝佳场所。 一张聚阴符,不亏。 “阿哥此次此来,是为了购买尸萤草?” 王福愣了愣,很是艰难说道,“你猜对了,敢问阿妹如何看出来的?” “阿哥身家丰厚,包间都租得起,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穷鬼,既然到此、肯定是为了购入尸萤草修炼。” 白伞女鬼认真分析起来。 刚才勿勿一瞥,王福掏出一叠聚阴符,足足有二三十张,巨富啊! 天晓得,刚才白伞女鬼经历何其艰难的心理历程,犹豫着要不要求对方包养自己。 只恨自己没挑个好皮囊,若是有精魅的相貌身段,早就能迷得对方神魂颠倒,要什么给什么。 “嗯,你有什么好门路?” 王福本来就是为了打听消息,眼前女鬼一看就不富裕,就算有尸萤草她也买不起。 来都来了,顺便打听些消息,缓缓图之。 “尸萤草是我等鬼修至宝,谁都想要,可谓是有市无价,偏偏云阳观四处禁绝种植,所以行情一路见涨,迄今已经到了天价。” 王福内心冷笑,每根尸萤草下,都有数具无辜的尸骨,道观在这上面做得对。 “大哥想要买,路子倒有,唯独是担心你本钱不够。” 王福听罢大笑,“我的本钱,谁试谁知道。” 说罢,他随手抽了几张聚阴符,反正自己练的,不心疼。 “阿妹,皇帝不差饿兵,劳驾你指条明路,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白伞女鬼抓住聚阴符,激动不已,“大哥,你稍等。” 片刻过后,王福在包厢内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细微的交谈声。 “阴罗鬼,你那位大哥就在里面?” 女鬼的声音响起,“没错,这位大哥有实力、大手笔,你进去客气些。” “好你个阴罗鬼,傍上靠山了。” 陌生的声音是个男鬼,他威胁了两句,“最好别骗我,否则……” 下一刻,白伞女鬼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富家翁打扮的男鬼。 这头胖胖的男鬼,除了鬼气环绕、略显阴森外,和做买卖的富家翁没什么区别。 “大哥,这位运财鬼,有你要的门路。” 王福朝她点点头,“麻烦你在外面等候。” 白伞女鬼神色一暗,转身走出包间,但听动静并未远去。 包厢里面,能观察外面,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王福一愣,随后回道,“伍魁。” 伍魁,吾乃魁首的意思,这头红发鬼首,是王福钦点的老大。 运财鬼点点头,“伍魁朋友,你要找门路,何必找阴罗鬼,这家伙寻人卖笑,走欢场女子的路子,能有什么好门道?” 王福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鬼物当中也有都视链。 貌似门外的阴罗鬼,就是鄙视链最底层的存在,卑微的可怜。 “不提这个,我想问问尸萤草的行情,你知道些什么,捡些要紧的说说。” 这是要买啊! 运财鬼在来时路上,已经听阴罗鬼提及,有个大主顾寻找门路,还见过对方出示的聚阴符,都是精品。 正因如此,他虽然看不上阴罗鬼,却也跟着过来。 “朋友要买尸萤草,也该知道此物稀罕,价格可不低。” 就怕你说价格低! 王福不动声色,“钱多钱少就这些,贵贱各有买法,你说说看。” “痛快。” 运财鬼比划个数字,解释道,“我看你是新客,给你个优惠,生意做得舒心了以后还能关照我的买卖。” 王福不置可否,“打对折可否?” 运财鬼当场愣住,随机脸皮涨红,短短瞬间,从红变紫、从紫变蓝、再从蓝变绿,最后重重一拍桌子,起身盯着王福怒吼。 “你是来消遣我的?” 他怒气无处发泄,来来回走了几步,“对折?九折也不行。” “就我刚才的价格,你若有尸萤草,来多少我吃多少。” “你真是不知好歹,好心给你便宜,还不知足,可知道,鬼市里面想要买尸萤草的大鬼小鬼,排看队都找不到我这门路?” 运财鬼越想越气,就要走出包厢,给阴罗鬼一个教训,给我介绍的什么鬼?一点也不上道。 “这可是你说的!” 王福抓住对方的话头,“刚才的价格,来多少你要多少?” “没错,有种你随便拿出来。” 运财鬼喘息几声,然后下一刻,他就合不拢嘴了。 自称‘伍魁’的鬼物,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一根根蝌蚪模样的灵草,略微放出荧光。 “尸萤草!” 灵草特征太明显了,运财鬼又是做这个的,一样就认出是尸萤草。 “如何,是不是你能全都吃下去?” 王福似笑非笑看着对方,掏出尸萤草的动作,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运财鬼换了副脸孔,怒容不翼而飞,变成客客气气的模样,热情招呼,“伍魁兄弟,坐下说,坐下说。” “小二,死哪去了,快上酒。”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敲定买卖 包厢外,白伞女鬼,也就是阴罗鬼,望着磨损的伞沿发呆。 介绍了这笔生意,应该能小赚一笔,攒下足够材料打一副好伞。 阴罗,就是鬼伞,她的本体就是这柄白伞,平行走,无论阴晴都要撑伞。 阴罗鬼在鬼市,只是垫底的小鬼,卑微之极的存在。 她靠着左右逢迎,牵线搭桥,勉强能赚些修行的微薄资源。 一步步修行壮大,成长为凶鬼乃至厉鬼,是所有鬼物的梦想,她也不例外。 只是,谈何容易? 幸亏,这次走了大运,遇到那位大哥。 阴罗鬼下意识,看向包间,里面肯定在交谈,只是由于防护,半点声音也传不出来。 希望大哥能买到尸萤草,兴许一高兴,多给她几张聚阴符。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张符纸,心中充满希望。 “伍魁兄弟,你是真鬼不露相啊。” 运财鬼大口喝酒,笑得很是爽朗,当场打包票,“就按我刚才价格,尸萤草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福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只要这些东西。” 说罢,他将一张清单,推到运财鬼面前。 运财鬼一看,皱起眉头,“这些是修行者所需的?” “没错。” 王福解释道,“我和外面有渠道,不然你以为,这些尸萤草从何而来?” “对啊。” 运财鬼一拍大腿,“什么地方尸体多,还是活人聚集的地方,我就听说,某些野修士,故意藏在义庄坟地,偷偷种植尸萤草。” “你别说,云阳观对这些情况,真禁不过来。” 还有这个操作,长见识了。 王福终于放心了,貌似这批尸萤草出手,也没有想象中风险大。 “我看看这些东西! 运财鬼上下打量清单内容,最后确定,“基本上都没问题,唯独是黑水玄蛇,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存货了。” 王福心中一动,黑水玄蛇,是北帝密典中,黑水存神术的修行材料,必不可少。 没想到鬼市也没有,这就有些麻烦了。 “先凑齐其他的材料,一次性付清。” 运财鬼点头道,“没问题。” 然而他又不私死心,问道,“伍魁兄弟,你手上还有尸萤草吗?” 桌上整齐排列三十根尸萤草,算是很可观的一批。 运财鬼总觉得,对方手上肯定还有,试探着询问。 “暂时没了,先做这笔交易吧!” 王福态度坚决 运财鬼想了想,先做这笔交易。 对方也不是傻子,刚见面就掏出所有底牌,想必还是对自己心怀戒备。 “伍魁兄弟,三日后,还在这里咱们钱货两清。” 清单上的东西多且杂,还有‘鼓山云釉’在内,凑齐也要一段时间。 王福点了点头,“可以。” 王福离开酒馆,谢绝运财鬼的殷勤相邀,对方竟妄图带他去逛精杂魅开的私密会所,啊呸,我是这样的人吗? 王福走在路上,突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到一位擦肩而过的修行者。 此人长相平平,中年模样,就是个普通的人类修行者, 然而…… “哩嘿,易无涯,你以为套个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 没错,这位平平无奇的修行者,就是易无涯伪装而成。 三清殿的乖学生,也会来鬼市,看来必有隐情。 闲来无事,不如……逗逗他。 顺便,实施一项早有设想,如今才有条件落地的计划。 易无涯伪装了容貌气息,就算是同门当面,也忍不住他本来面目。 他放心走在鬼市街道上,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了,该买的都买全了,不得不说,鬼市的资源当真丰富。 再过一两天,他就要离开此地,回归道观。 越着时间宽裕,四处逛逛,看能否发现机缘。 机缘这东西,玄之又玄,少有自动上门的,还是要四处走走才能撞见。 “卖东西咧! “杂物便宜卖了,大跳楼大出血,成本价、白菜价。”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年错过再等一年。” “都来看呀!” 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易无涯盯町紧看去,街边一个老鬼满面沧桑,面前摆放各色杂物,正卖力吆喝。 关键是…… 这里也不是闹市区,人流量少得可怜,你在这里摆摊,真有生意吗? “小伙子,过来看看。” 老鬼正是王福伪装而成,朝易无涯招招手。 我? 易无涯左右看看,确定对方再叫自己,将信将疑上前。 低头看摊位,都是些破烂货,半点价值也没有。 易无涯要摇摇头起身,“真没什么需要的。” 下一刻,他瞳孔收缩,目光死死盯着摊位一角。 他看到了杂物堆积下,一枚小巧精致的龟壳卧着,褐色表面似有字迹一闪而逝。 难道是宝贝? 易无涯心头,闪现无数个传说,按照情节来说,绝世宝物都是在不起眼色角落发现。 易无涯指着龟壳,“劳驾,我要看那个。” “这龟壳可是宝贝啊,是我老人家陪葬的墓穴里挖出来的。” “嘿嘿,不瞒你说,那群盗墓贼被我吃了。” 王福阴阴笑着,将龟壳取给易无涯,这堆垃圾的作用,就是为了凸显龟壳。 易无涯压制心中兴奋,摩擦龟壳表面,擦去灰尘后,见到光洁如镜,却没有任何字迹。难道刚才是错觉。 下一刻,易无涯眼前一花,又见到字迹浮现。 他抓住来之不易机会,读到四个字,“归藏万象。” 一瞬间,易无涯的心口,仿佛被大锤砸中,砰砰跳得厉害。 传说中的归藏易,没错了,就是这个。 他联想到恩师曾说,归藏易又称作甲骨古流,以龟甲牛骨为卜卦媒介。 这枚龟壳里面,莫非有归藏易的全文? “这个要多少钱?” 他握着龟壳问价,踌躇满志,对此物志在必得。 “这东西可稀罕了。” 王福唠里唠叨,车轱辘话来回转,来来去去就是一个意思,这龟壳是宝贝,别想捡漏,想买,得出大价钱。 实际上,这块龟壳,就是他随便到后厨捡了一个,抛除做旧的人工,等于零成本。 易无涯咬咬牙,一口气掏出身上的财物,包括丹药、材料等,放在摊位上。 “小伙子,念在你我有缘,此物贱卖给你了。” 王福估算了下,这些东西是对方所有身家,没必要再提价了。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