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法术？！》 第0001章 末法时代 “当前，法术的有效射程在90-150米之间，这个距离内，法师能保证足够的精度。 “极个别优秀法师，可将有效射程延长至200-250米，但仍然远小于各国新式步枪的有效射程，更小于重型火炮的射程。 “这个问题不加以重视并解决的话，法师必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午睡醒来，莫林发现命运对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已经从大学毕业的他，居然再次坐到了阶梯教室最后一排。 教室的装潢华贵典雅，充满了欧陆风情，举目望去，前面几排的学生们大多是棕发和金发，虽然一时看不到脸庞，但显然都不是国人。 讲台之上，个子不高的女老师转过身去，开始在黑板上写板书： “狮心王国，1886年度第513届秋季法术联赛” “竞赛项目：法术有效射程、准确率” “标靶：标准人形靶” “法术类型：不限” “参赛院校：狮心王国全部21所法术学院，其中18所排名位于凛冬奥术学院之前” “课程讨论议题：如何在联赛正式开始前的两周时间内，尽可能提升法术有效射程” 联赛……法术…… 莫林彻底懵了，随后恍然大悟。 穿越了！ 我穿越到了一个存在法术的世界？文化和社会制度……类似于地球上19世纪末期的欧洲大陆？ 这是一所传授法术施展技巧的学校？这么说来，我是一名法师学徒？ 他下意识望向窗外，那里是一片宁静的海湾，形形色色的货船穿行在海面上，高耸的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 海对面依稀能看见繁忙的港口码头，码头之后则是一座建立在绵延丘陵上的繁华城市。 狮心王国，深林郡，白河城。 城市的名字，闯入了莫林的脑海。 海上完全看不到风帆动力船只，说明整个社会至少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科技水平接近第二次工业革命初期…… 这个时代背景下的法师……还能有多大作为？ 写完板书的女老师转过身道：“这节课自由讨论，你们可以随意发表看法，没人自愿发言吗？那么……我们从正在走神看向窗外的那位先生开始怎么样，莫林？” 莫林无动于衷。 “莫林先生！” 老师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吗？” 惊觉这正是自己穿越后的名字的莫林，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险些把椅子弄倒。 一片笑声中，29张年轻面孔回头看向他。 那是已经朝夕相处了7年的同学们。 更多记忆碎片相继浮现。 莫林·朱利安，凛冬奥术学院上法部四年级生，明年即将毕业，成绩在全班30人中排名倒数第一…… 讲台上的那位娇小女士名叫妲雅，是凛冬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主要负责上法部学生的法术模型课程。 “请开始发言吧，莫林先生。” 相比大部分狮心女性，妲雅女士的脸部线条要柔和许多，不知来自哪个国家。 提高法术有效射程和准确率？ 莫林又看了眼黑板，脑袋里一片浆糊，原主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融合进来。 这我哪懂啊…… 但被30双眼睛盯着，他不愿很丢人地说一句“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法术……好像跟游戏和小说里的传统印象大差不差，大部分属于指向投射型！ “法术打不准的原因……应该是瞄不准？”他试探着道。 听到这个回答，同学们再次笑出声来，其中夹杂着几句“这不是显然吗”、“不用你告诉我们”之类的评论。 他们打一开始就不觉得，班上成绩最差的同学能给出有效建议。 这倒也不算轻视，莫林现在给出的答案，听上去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妲雅教授没笑，脸上表情也看不出生气：“我没法否定这一点，但希望你能作出进一步的解释。” “请让我仔细思考一下……” 莫林揉着眉心，尽量为自己争取时间。 身体原主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以火球术和霜箭术为代表的法术，最大飞行距离远不止150米，就算是学校里的法师学徒，稍加努力也可以让橘黄色的火球飞到200米开外。 但各系法术的“弹体”都是有质量的，属于被施法者创造的“实体”，这就意味着它们会受到空气阻力、重力和风力的影响。 以火球术为例，飞行距离超过150米后，法术弹道就会严重弯曲下坠，这时候想要准确命中目标，难度不亚于中场命中投篮。 如果再遇到刮风，那就只能期待被瞄准的目标跟自己有缘了。 由于穿越前工作的关系，莫林虽然算不上什么资深军迷，但对各个历史时期的兵器性能和发展脉络较为熟悉。 他知道，无论在地球还是这个世界，类似的问题，其实也困扰着包括标枪和弓弩在内的所有投射型武器。 解决办法倒也简单，一是多练，熟能生巧。 其二，是从根本上改进武器。 “我认为，首先应该着力于改善法术的弹道性能，尽量提高法术弹体的初速度，让弹道更加平直，更加适合目视瞄准。” 这一次，同学们没有嘲笑，他们齐齐看向妲雅教授，期待她给出点评。 “思路正确，”妲雅微微颔首，“但实现起来很有难度，通过修改法术模型的方式提高法术初速度，数千年来，有无数法师曾尝试过，但成功者寥寥无几。莫林，我不反对你进行类似研究，但我必须提醒，这么做，取得进展的可能性非常低。” 同学们再次回头看向莫林，眼神里已然没有了那种看热闹式的幸灾乐祸。 难道说，法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凡人创造的枪炮武器超越，并且被越甩越远吗？ 今年是第三纪元1886年，就在两年前，一位狮心武器专家发明了一种名为“机枪”的新式武器。 这种武器的可怕威力，很快在殖民地战场上得到了检验。 强壮矫健的土著武士们挥舞着战刀和长矛，如同潮水般涌来。面对他们的冲锋，隶属狮心陆军第75山地旅的24名士兵，使用三挺机枪，2小时不到便屠杀了超过4000名敌人，己方仅两人轻伤，其中一人是被灼热的枪管冷却套筒烫伤手掌…… 这个数字，极大地震撼了大陆术法同盟，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位法师能在战场上取得如此战绩。 而早在100年前，大多数法术的射程和威力就已经比不过重炮，只是对比火炮，法师的灵活性和机动性更佳而已。 谁能想象，未来的热武器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妲雅并非是在耸人听闻，再这么发展下去，法师迟早退出历史舞台，变成身怀异能的杂耍人，最终归宿很有可能是马戏团。 “我还是觉得，问题关键在于瞄准。” 莫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念，但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任何人满意。 妲雅不易觉察地叹出一口气，语调略显疲惫：“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吧。” “不，我的意思是，即使无法提升弹道性能，也有办法改进瞄准！” 莫林的语气较为激动，妲雅本已低垂下去的脑袋，又再抬了起来。 “你继续说。” “从古至今，法师们的瞄准方式，跟弓箭手和标枪手没有区别，完全依赖不断练习得来的经验和手感！当瞄准目标时，我们并不清楚目标的真实距离，这就严重影响了精度的进一步提升，因为只有在明确距离的前提下，才好计算出法术弹道的下坠程度！” 妲雅教授微微愁眉：“你是想说，瞄准的关键在于测距？” “正是这样！” 哒、哒、哒 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妲雅走下讲台，走至最后一排的莫林身前。 “可是，该如何实现呢？” 不等她开口，一位一头金发、容貌英俊的男同学抢先问道。 他叫阿尔弗雷德，是班上的总成绩第二名，也是凛冬学院校长的独孙。 莫林的语调沉稳而自信：“借助有望远功能的光学仪器。教授，如果允许的话，我希望能占用大家一些时间，解释下其中原理。” 第0002章 革新 听莫林这么说，同学们交头接耳，互相讨论起来。 借助光学仪器测距？ 该怎么做？ 极少数人脑中闪过了一些模糊的想法，更多则完全没概念。 管不管用暂且不论，这的确是个新奇的提议。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装潢华美的阶梯教室里很快变得嘈杂。 “安静！” 妲雅教授双手下压，艰难地维持住课堂秩序。 随后，她转向莫林，明亮的深灰色瞳仁里充满了好奇。 “当然可以，莫林先生，你想占用多久都可以，但请务必把思路讲解地清楚一些。” “谢谢，没问题……” 莫林清清嗓子，整理思绪，继而开口道： “由于光沿着直线传播的关系，任何物体在我们眼中都遵循近大远小的规则。而物体在我们眼中的大小，与距离之间存在明确的函数关系。” 听懂他这句话的同学，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也先跟着点头，避免丢人，同时默默提高大脑主频，思考几秒后，也都明白过来。 凛冬的学生不笨。 事实上，法师学徒的平均智商在125左右，远高于普通人，属于极度聪明的人群。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点超越时代的灵感。 不管他们听没听懂，莫林决定从头到尾解释清楚：“从原理角度讲，物体影像所占据的，都是一个以成像焦点为圆心的圆心角，物体距离越远，占据的圆心角越小。” 无人表示异议。 “当物体距离不太远时，我们可以用三角函数简化计算。单从结果来说，距离我们400米的某样物体，当把它拉近到200米左右时，在视野中会变大一倍。 “换句话说，只要事先在望远镜之类的光学仪器镜片上划分出足够精细的刻度，对于任何已知尺寸的物体，都可以通过函数关系，反解出距离。” 说到这里，莫林故意做出停顿。 原来如此！ 同学们很快理解了莫林的构思，有人惊叹于方法如此简单，有人则感到懊悔，为什么自己没能先行一步想到这点。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表示认同。 “你这个构思成立的前提，是被测距的物体尺寸已知。可是在真实的战场上，哪来那么多已知尺寸的物体？”有人提问道。 这疑问引发了不少认同，很多同学都觉得，战场上的条件，远没有莫林设想的那样理想。 “是啊，远处的较大物体，完全可能跟近处较小的物体看上去一样大！” 他们齐齐看向莫林，等待后者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对于这个问题，莫林早就预料到，轻笑开口： “战场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尺寸大致已知，且差距不大的‘物体’。” “什么物体？” “人类。” 听到这个单词，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莫林继续道：“各国士兵都有一个平均身高，我暂时不清楚数值是多少，就先假定为175厘米。 “我们以175厘米为标准，分别测量这个身高的人体在100米、200，米、300米、400米处所占据的光学仪器刻度数，然后依次测量中间数值如150米、125米，当测量数据足够多时，只要观察人体所占刻度数，就能很快测出距离。 “我不否认战场上会有特别高大或特别矮小的士兵，这将导致测量出现误差，但按照身高的统计学数据分布状况，绝大部分士兵的身高都与平均值接近。 “因此，相比经验值目测，使用特种光学仪器测距，精度要高得多。而且别忘了，望远镜之类的光学仪器能进行放大，这将大大提高测距上限。 “更重要的是，这次秋季联赛使用的标准人形靶，就是尺寸绝对已知的物体。” 在地球上，使用带有“刻度”的瞄准镜进行测距，是每个现代狙击手、每位炮手的必修课。这套方法被称作“密位测距法”。 除了一般军事爱好者，许多户外驴友、勘探员、狩猎爱好者，以及土木行业从业者，都对其比较熟悉。 军用狙击镜上之所以会有“刻度”，就是为了能让射手进行测距。 莫林一口气说完，没有人再提出质疑，教室里只能听见“沙沙”的写字声，此起彼伏。 他刚开始讲解时，同学们并没太放在心上，但随着讲解的逐步深入，他们先后意识到“刻度测距法”的准确性和易用性，赶忙开始做笔记。 “圆心角和三角形……两种方法到底分别适用于多少距离？我们要不要举手请教一下莫林……天啊，这家伙怎么突然懂这么多。” 一位女生小声问同桌。 “不用！我们下课后去图书馆，找几本几何学文献作参考，自己动手算算就能知道！”她那位红发同桌，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答道。 就连见多识广的妲雅教授也彻底愣住，竟站在一边忘记了点评，大脑被光学测距所牵扯到的图形和公式填满。 同学们做完笔记后，又互相讨论起来，教室里很快再度变得嘈杂。 “我可以坐下了吗？” 莫林有些拘谨地看向妲雅。 “当然……请坐！”妲雅像是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回到讲台，努力维持即将失控的课堂秩序。 直到这时，莫林才察觉到，自己说太多了。 明白原理后，同学们很快就会尝试实践这种测距方法，从而提高自己的施法精度。 他们的数学和物理知识足够支撑这一举动。 到时候，在秋季联赛的赛场上，自己岂不是没有了身为穿越者的优势？ “同学们，安静，请安静！” 讲台上，妲雅见讨论已然无法平息，干脆拔高音量： “我认为莫林先生的提议很有价值，非常有价值！大家课后务必根据这一思路，做进一步研究。但现在，我要强调下秋季联赛的详细情况，请你们仔细听好！” 她终于再次得到了关注。 “部分消息比较灵通的同学可能已经得知，这一届秋季联赛将由我校主办，按照东道主特权和罗德里克校长的意见，你们每人都必须上台，谁也不许退缩！ “两周后，比赛会在凛冬校园内的靶场上举行，而与以往512届秋季联赛都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全部21所法术院校外，还有4所陆军军官学校参加。” “军官学员？步枪射击？” 有人当场喊出声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作为实实在在的同龄竞争对手，法师学徒很清楚军官学员的能耐。由于长期进行严格训练，他们的射术远好于普通新兵，大部分人能在250米外准确上靶。 少部分精英，甚至能在横风不大的情况下击中400米之外的半身靶！射程超出法师学徒4到5倍之多！ 在有效射程方面，法师的法术，跟神射手手里的栓动式步枪根本没有可比性，同台竞技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真实的野战场景中，也没有一个法师会蠢到在200米外与步枪手对射！ “这……这也是校长他提议的吗？”校长之孙，阿尔弗雷德面带不解地问道。 妲雅的语气变得严肃：“不，这是大陆术法同盟要求的。” 经她解释，大家了解到，术法同盟，这个专注于法术教学、研发和实战理论的跨国法师联盟，认为当前的法师群体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军事科技的发展过于迅猛，相比普通士兵，法师部队当前仅在城市巷战中还占据些许优势，而谁也不知道这种优势还能持续多久。 年轻法师学徒与军校生到底相差多少，这是术法同盟迫切希望得知的。 只有在明确差距的情况下，才好确定下一步课程改革方向。 因此，同盟邀请狮心4所军校一同参加秋季联赛，根本没想过法术院校一方能创造奇迹取胜，只希望众多关注赛事的法师学徒们，乃至整个法师界都能认清差距，从而为下一步重新讨论法师在军事系统中的定位吹风铺垫。 这堪称痛定思痛后的最后一搏。 而那四所军校向上传达此次邀请后，陆军总部也很快答应下来，允许他们参赛。 在军方看来，完全可以借助这次机会，把那些习惯拿鼻孔看人的高傲法师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这次联赛从一开始筹备就充满了火药味，关注度更是史无前例。 “法师学徒和军校生会在一起比赛，但也会单独统计成绩，各自分组的前十名都会得到奖学金。此外，总成绩前三名还会额外得到一大笔特别奖励。这些现金嘉奖都将来自术法同盟。 “校内奖励方面，如同以往，联赛成绩优异的凛冬学生会获得大量学分，还会得到罗德里克校长向术法同盟的引荐，这对你们明年毕业后的求职，以及晋升注册法师都很有帮助。” 妲雅教授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发现这堂课就快要结束。 她最后看了眼阶梯教室最后一排，道：“莫林先生，午休时间到我办公室，我有事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第0003章 难题 单独谈谈， 谈什么谈？ 去往妲雅教授办公室的路上，莫林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有种奇怪而明显的感受，对于“密位测距法”，妲雅并不十分感冒。 她没表现出预期中的那种惊喜。 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密位测距法的出现，堪称瞄准技术上的一次伟大革新。 在这一技术的帮助下，现代狙击手甚至能在干燥无风的沙漠地带准确命中三公里外的目标。 不可理解。 难道说，妲雅是个拒绝拥抱技术革新的老学究？不至于吧…… 咚咚咚！ “请进。” 推开厚重的木门，莫林走进了妲雅的办公室。 相对于屋内简单的陈设，这个房间大的出奇，石砖墙壁上的条形长窗难以提供充足的光照，不得不在大白天点上煤油灯。 凛冬奥术学院属于“祖上阔过”的类型，如今的办学规模不及巅峰时期的五分之一。到了罗德里克校长这一代，日常维护过于奢华的校舍，反而成了一种沉重的资金负担，让老头苦不堪言，经常在校园里唉声叹气。 宽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文件，几乎将坐在其后的妲雅挡了个严实，只露出头顶起翘的一撮乱发。 “教授您找我？” “请坐，莫林先生。” 书堆后伸出一只手，四指摊开指向桌前的高背椅。 莫林收拢学徒长袍，乖巧坐下。 妲雅直入正题：“关于你在课上提到的那套测距方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下一步打算定做光学仪器？” “是的，我打算找最优秀的匠人。”莫林未做隐瞒。 “嗯，我可以给你一个地址。那是白河城最优秀、最娴熟的镜片工匠，长期为海军和航运公司提供航海观测仪器，以望远镜和六分仪为主。不过，就算是他，恐怕也难以满足你的需求。” “为什么？” 成像不够清晰？不够明亮？还是放大倍数不足？莫林心里连续给出了多种猜测。 妲雅搬开沉重的图书，露出脸庞，微笑着道：“单纯做不到而已。当前的工艺水平，难以在玻璃镜片上绘制足够细小又足够清晰的刻度线。” 不会吧…… 莫林心中一冷。 仔细回想，狙击镜的密位刻度的确不是绘制在目镜上，而是刻画在专门的分划板上，所使用的一般是化学刻蚀工艺。 这项工艺在二战前后才走向成熟。 而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仅处于19世纪晚期，时间上相差几十年，堪称黑科技！ 见鬼，怎么早没想到这点！ “你不是第一个想到在战场上快速测距的，甚至不是第一个想到使用刻度光学仪器的。”妲雅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摊开放到莫林面前。 “然而他们都无法突破工艺的桎梏，到最后测距只能依靠经验，准星改用金属丝制作。” 妲雅拿给莫林的，是一本军事著作，摊开的书页上绘制着一把“现代”狙击步枪，高倍瞄准镜口径不大，长度却有将近半米，通过两个螺丝调节上下俯仰和左右偏转。 射手依靠经验判断出目标距离后，需要再凭借经验调节这两个螺丝，修正弹道下坠和横向风偏，让“t”字形的金属丝准星和弹着点重合。 毫无疑问，只有最老道的射手才能掌握这种步枪。此外这种瞄准镜价格极其昂贵，也极易在震动中损坏。 使用它们的神枪手并不会跟随大部队活动，他们上战场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狙杀敌方指挥官。 “能熟练使用这种枪械的狙击手，比施法者更加稀少。” 妲雅又摊开另一本书：“但他们所取得的战绩是辉煌的。你看这里，7年前的这场战役中，一名上尉用自制的带瞄准镜的步枪击毙了700米外的敌方指挥官，这个数字简直匪夷所思！近几年狙击手的出现，已经开始改变战场面貌，前线军官不再敢穿华丽显眼的制服，炮兵也不敢直接暴露在敌军的视野范围之内，哪怕还隔着数百米。” 莫林沉默点头。 这是军事技术发展的必然。 妲雅对军事技术的了解让莫林感到很意外，她的思想完全不守旧，正相反，她是最乐于见到改变、接受革新的那类青年教师。 “莫林，我完全认同你的方案，我完全能看到其中的潜力！但我要提醒你将其实现的难度，所需要的工艺……几乎不可能在两周内实现突破。” “我知道。” “就算在工艺上取得了突破，法术模型依然是个大问题。我们缺少初速度足够高、弹道足够平直的抛射型法术。如果你一定要尝试的话，我推荐你选择奥术箭，它的初速度高于其他法术，弹体外形也有利于破除空气阻力，缺点是弹体重量低，轻飘飘的惯性不足，很容易受到风力影响。” 奥术箭是一项古老的法术，具体由谁发明已不可考，相传是远古部落的施法者受到标枪的启发而创作。 它不附带额外的热力学效应，没有尾迹，没有炫酷的发光效果，色、香、味一样不占，纯以动能杀伤目标，优点是足够低调、足够朴实，常被用于卑鄙的暗杀。 “莫林，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的成绩很不理想，学分不够。我和罗德里克校长都希望看到你顺利毕业，但法师学徒毕业所需的最低学分，是由大陆术法同盟规定的……总之这次联赛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只要成绩足够好，就可以获得额外的学分。” 法术学校没有留级制度，只有合格与被淘汰的区别。 妲雅用词虽然委婉，但莫林还不至于傻到听不出其中隐含的意思。 “虽然很扫兴，但是放弃吧，不要把这两周白白浪费掉，捉紧时间苦练奥术箭。” 这才是妲雅真正想说的。 “谢谢，妲雅教授。相信我，我明白您想说什么。”莫林微微欠身，“顺便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没能顺利毕业的话，外面还有哪些工作比较适合我？” 妲雅抬头看了他一眼：“很遗憾，针对法师学徒的培训，与任何技术类工种都不匹配，大概只能出卖体力，或是给人当保镖？” 体力活？保镖？有没有社保和医保？有没有工会？受不受劳动法保护？ 莫林彻底断了念想，以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和市侩常识，这个时代，体力工人的生存状况似乎很不妙。 而当保镖，结合目前的治安和行业特点，属于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 正经人哪个需要保镖呢…… 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房门，莫林站在阴暗的走廊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个小故事。 某所为了打破国外某项产品的垄断，上百专家通宵达旦，攻克了从原材料到基础理论，再到设计，再到工程管理的上百个技术难题，正信心百倍要撸袖子开干的时候，却发现配套厂家车床刀头的机械性能不足，暂时无法开展加工…… 他现在切实体会到了那种无奈，那种不甘。 真是恶心啊！ 刻蚀工艺甚至只是小问题，真正的难关，是按需求改进法术。 这才是横在所有法师面前的、难以逾越的高峰。 难道只能这样吗？ 作为开号不到一天的穿越者，莫林其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 比如研究下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比如研究下该怎么回地球，又比如熟悉下当前环境。 但他总觉得，如果连秋季联赛和毕业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今后恐怕也很难身心愉悦地生活下去，更难返回故乡。 没那个能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秋季联赛算是一次考验，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密位测距法可靠，这一点无需自我怀疑！只是需要一个办法将其实现……下午正好没课，去大书库查查资料吧，说不定会产生出一些新灵感。” 莫林低声自语，随后轻哼旋律，向前迈出轻快的脚步。 第0003章 难题 单独谈谈， 谈什么谈？ 去往妲雅教授办公室的路上，莫林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有种奇怪而明显的感受，对于“密位测距法”，妲雅并不十分感冒。 她没表现出预期中的那种惊喜。 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密位测距法的出现，堪称瞄准技术上的一次伟大革新。 在这一技术的帮助下，现代狙击手甚至能在干燥无风的沙漠地带准确命中三公里外的目标。 不可理解。 难道说，妲雅是个拒绝拥抱技术革新的老学究？不至于吧…… 咚咚咚！ “请进。” 推开厚重的木门，莫林走进了妲雅的办公室。 相对于屋内简单的陈设，这个房间大的出奇，石砖墙壁上的条形长窗难以提供充足的光照，不得不在大白天点上煤油灯。 凛冬奥术学院属于“祖上阔过”的类型，如今的办学规模不及巅峰时期的五分之一。到了罗德里克校长这一代，日常维护过于奢华的校舍，反而成了一种沉重的资金负担，让老头苦不堪言，经常在校园里唉声叹气。 宽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文件，几乎将坐在其后的妲雅挡了个严实，只露出头顶起翘的一撮乱发。 “教授您找我？” “请坐，莫林先生。” 书堆后伸出一只手，四指摊开指向桌前的高背椅。 莫林收拢学徒长袍，乖巧坐下。 妲雅直入正题：“关于你在课上提到的那套测距方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下一步打算定做光学仪器？” “是的，我打算找最优秀的匠人。”莫林未做隐瞒。 “嗯，我可以给你一个地址。那是白河城最优秀、最娴熟的镜片工匠，长期为海军和航运公司提供航海观测仪器，以望远镜和六分仪为主。不过，就算是他，恐怕也难以满足你的需求。” “为什么？” 成像不够清晰？不够明亮？还是放大倍数不足？莫林心里连续给出了多种猜测。 妲雅搬开沉重的图书，露出脸庞，微笑着道：“单纯做不到而已。当前的工艺水平，难以在玻璃镜片上绘制足够细小又足够清晰的刻度线。” 不会吧…… 莫林心中一冷。 仔细回想，狙击镜的密位刻度的确不是绘制在目镜上，而是刻画在专门的分划板上，所使用的一般是化学刻蚀工艺。 这项工艺在二战前后才走向成熟。 而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仅处于19世纪晚期，时间上相差几十年，堪称黑科技！ 见鬼，怎么早没想到这点！ “你不是第一个想到在战场上快速测距的，甚至不是第一个想到使用刻度光学仪器的。”妲雅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摊开放到莫林面前。 “然而他们都无法突破工艺的桎梏，到最后测距只能依靠经验，准星改用金属丝制作。” 妲雅拿给莫林的，是一本军事著作，摊开的书页上绘制着一把“现代”狙击步枪，高倍瞄准镜口径不大，长度却有将近半米，通过两个螺丝调节上下俯仰和左右偏转。 射手依靠经验判断出目标距离后，需要再凭借经验调节这两个螺丝，修正弹道下坠和横向风偏，让“t”字形的金属丝准星和弹着点重合。 毫无疑问，只有最老道的射手才能掌握这种步枪。此外这种瞄准镜价格极其昂贵，也极易在震动中损坏。 使用它们的神枪手并不会跟随大部队活动，他们上战场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狙杀敌方指挥官。 “能熟练使用这种枪械的狙击手，比施法者更加稀少。” 妲雅又摊开另一本书：“但他们所取得的战绩是辉煌的。你看这里，7年前的这场战役中，一名上尉用自制的带瞄准镜的步枪击毙了700米外的敌方指挥官，这个数字简直匪夷所思！近几年狙击手的出现，已经开始改变战场面貌，前线军官不再敢穿华丽显眼的制服，炮兵也不敢直接暴露在敌军的视野范围之内，哪怕还隔着数百米。” 莫林沉默点头。 这是军事技术发展的必然。 妲雅对军事技术的了解让莫林感到很意外，她的思想完全不守旧，正相反，她是最乐于见到改变、接受革新的那类青年教师。 “莫林，我完全认同你的方案，我完全能看到其中的潜力！但我要提醒你将其实现的难度，所需要的工艺……几乎不可能在两周内实现突破。” “我知道。” “就算在工艺上取得了突破，法术模型依然是个大问题。我们缺少初速度足够高、弹道足够平直的抛射型法术。如果你一定要尝试的话，我推荐你选择奥术箭，它的初速度高于其他法术，弹体外形也有利于破除空气阻力，缺点是弹体重量低，轻飘飘的惯性不足，很容易受到风力影响。” 奥术箭是一项古老的法术，具体由谁发明已不可考，相传是远古部落的施法者受到标枪的启发而创作。 它不附带额外的热力学效应，没有尾迹，没有炫酷的发光效果，色、香、味一样不占，纯以动能杀伤目标，优点是足够低调、足够朴实，常被用于卑鄙的暗杀。 “莫林，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的成绩很不理想，学分不够。我和罗德里克校长都希望看到你顺利毕业，但法师学徒毕业所需的最低学分，是由大陆术法同盟规定的……总之这次联赛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只要成绩足够好，就可以获得额外的学分。” 法术学校没有留级制度，只有合格与被淘汰的区别。 妲雅用词虽然委婉，但莫林还不至于傻到听不出其中隐含的意思。 “虽然很扫兴，但是放弃吧，不要把这两周白白浪费掉，捉紧时间苦练奥术箭。” 这才是妲雅真正想说的。 “谢谢，妲雅教授。相信我，我明白您想说什么。”莫林微微欠身，“顺便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没能顺利毕业的话，外面还有哪些工作比较适合我？” 妲雅抬头看了他一眼：“很遗憾，针对法师学徒的培训，与任何技术类工种都不匹配，大概只能出卖体力，或是给人当保镖？” 体力活？保镖？有没有社保和医保？有没有工会？受不受劳动法保护？ 莫林彻底断了念想，以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和市侩常识，这个时代，体力工人的生存状况似乎很不妙。 而当保镖，结合目前的治安和行业特点，属于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 正经人哪个需要保镖呢…… 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房门，莫林站在阴暗的走廊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个小故事。 某所为了打破国外某项产品的垄断，上百专家通宵达旦，攻克了从原材料到基础理论，再到设计，再到工程管理的上百个技术难题，正信心百倍要撸袖子开干的时候，却发现配套厂家车床刀头的机械性能不足，暂时无法开展加工…… 他现在切实体会到了那种无奈，那种不甘。 真是恶心啊！ 刻蚀工艺甚至只是小问题，真正的难关，是按需求改进法术。 这才是横在所有法师面前的、难以逾越的高峰。 难道只能这样吗？ 作为开号不到一天的穿越者，莫林其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 比如研究下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比如研究下该怎么回地球，又比如熟悉下当前环境。 但他总觉得，如果连秋季联赛和毕业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今后恐怕也很难身心愉悦地生活下去，更难返回故乡。 没那个能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秋季联赛算是一次考验，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密位测距法可靠，这一点无需自我怀疑！只是需要一个办法将其实现……下午正好没课，去大书库查查资料吧，说不定会产生出一些新灵感。” 莫林低声自语，随后轻哼旋律，向前迈出轻快的脚步。 第0004章 接受挑战! 谁第一次施展了法术？ 无从考证。 谁是历史上第一位法师？ 无从考证。 谁提出了第一个具有实际意义的法术模型？ 还是无从考证。 法术模型从有文字记载起便已存在，后人只是不断改良，让其越来越精巧，越来越复杂。 即使对注册法师来说，改进法术模型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相关论文里充满了语焉不详的专有名词堆砌和自我嵌套耦合的车轱辘废话，让人不得不怀疑，作者故意隐藏了某些技术关键，或者干脆是在明目张胆地大搞学术造假。 这便是莫林此次大书库之旅的所有收获。 大书库，这是凛冬奥术学院里唯一保留有鼎盛时期风采的建筑，相传始建于2000年前的古帝国时期，主体是个直径45米，高约55米的穹窿圆厅，再加上两翼的阅览区域，面积比许多教堂都大，藏书多达600万册。高大沉重的实木书架沿环形排列，需要爬上高高的金属梯子才能取到那些手抄本古籍。 “要你何用！人话都说不利索！” 莫林气愤地把一本近代贤者所著的大部头塞回原处。 注册法师共有7级，如果有人卷到学会7级注册法师所要求的全部法术，那他或她就可以获得贤者头衔。 近500年来，狮心王国总共只出现过19位贤者。 只可惜，会做学问的卷王，未必会教书育人。 文献查阅一无所获，莫林心情有些失落，正在这时，他听到书架另一侧传来话语声。 “莫林那家伙的方案还算有点意思，不过，还有其他技术细节需要解决。” 听声音，正在说话的阿尔弗雷德，校长的孙子。 莫林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耳朵隔着书册尽量靠近过去。 “什么细节？” 这就听不出是谁了。 “就算我们能完成精确测距，就算我们选定了合适的法术，瞄准时的投射轴线还是不够稳定！” 正在窃听的莫林捏了捏眉心，倍感头疼。 问题越发掘越多。 阿尔弗雷德说的没错，法术瞄准，居然也存在“手抖”的问题。 当然，这里的手抖只是比喻，真正的感受很难用语言描述。法师是用一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虚幻“触手”把法术“甩”出去的。 这条“触手”一般被称作法术射轴。 就算瞄准了目标，就算精神高度集中，这条“触手”也会不断“抖动”。 这种“抖动”可以通过练习缓解，但无法完全克服，至少空手做不到。 “是啊，可这该怎么解决呢……” “不成问题。”阿尔弗雷德的语调中有难掩的兴奋，“同盟两年前取得了一项进展，研制出一种新型法杖。” “同盟，进展？呵，真难得……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别打岔。这种法杖的杖头选用纯净青金石，杖芯选用北海冰下海龙的脊索，能够提供绝对稳定的法术射轴，还能把这射轴记忆下来！” “真的？” “应该是真的。凛冬今年春天新买了一批这种法杖，就放在武器库里，毕业班都可以去领用。” 法师空手即可释放法术，但使用法杖可以带来显著的好处，比如缩短吟唱法术所需时间，比如减缓连续释放法术时的精神疲劳，比如稍微增强某系法术的威力，又比如杜绝手抖！ “那个，阿尔弗雷德……” “我说了，先别打岔。” “好像有人在偷听……” “谁！？” 阿尔弗雷德回身抽走一摞书，正好与书架后认真聆听的莫林四目相对。 “啊，莫林先生……” 他扬起脑袋，淡金色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挺帅的……莫林双指抵住眉角，随后移开，淡定地打了个招呼。 “哟，阿尔弗雷德，这么巧啊。” “巧……你在偷听？” “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谈话，”莫林轻轻摇头，修正了他的错误：“这跟偷听有本质性区别。” “随便你吧……”带着一帮跟班的阿尔弗雷德自信一笑，“被听去也没什么。你课上的话启发了大家，能无私分享那种程度的创意……不得不说十分高尚，算是扯平了。” “谢谢。” “别客气。” 莫林知道，阿尔弗雷德的话里并没有阴阳怪气的成分。 虽然贵为凛冬岛子爵、凛冬奥术学院校长罗德里克·诺顿的孙子，但阿尔弗雷德的性格并不顽劣。 事实上，12岁刚入学时候的他，反而是同学们孤立并捉弄的对象。 组团霸凌公子哥，这算是狮心传统校园文化之一，不得不品尝。 同学们最后一次捉弄阿尔弗雷德，是在他父母死于飞艇事故的前一天。大家都参加了那场雨中葬礼，尽力模仿着大人们的样子，送上安慰的话语。 按照王国继承法，阿尔弗雷德成为了凛冬岛子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几乎在一夜间长大，男生女生们开始自发围绕在他身边。 虽然还没继承爵位，但阿尔弗雷德还是对学院怀有一种责任感，时常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莫林是这么理解的。 当然，他提供援助的方式，总是比较拧巴…… “我们今天就会去武器库拿法杖，现在只有7根，远远不够，要不要给你留一根？我已经让老头派人再去买一批，不过最早也要一周后才到货。” “不用了。”莫林挥手告别：“我自己去拿就好。” “只是拿到法杖，不会产生任何帮助。”阿尔弗雷德望着他的背影道。 “你说什么？”正一步步走远的莫林没能听清，回过头来，眉毛一高一低。 “我说，法杖只是辅助，不会引起质变！你别因为那些小聪明高兴太早，你最大的问题是施法水平太差，不苦练的话，联赛上只会成为笑柄！不信我们去靶场上练练？” 所以少年，你是在尝试进行一个激将法的施展吗？ 莫林差点笑出声。 说拧巴，拧巴就来了。阿尔弗雷德的心思实在堪称纯净，一眼就能看到底。 “哦？真的吗，我不信。”莫林指了指大书库的门，没有表示拒绝：“那就走呗。” 穿越到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穿越成一名法师学徒，要说对施法没有一点兴趣，手完全不痒，那是不可能的。 莫林早就想亲手搓个火球看看，看看灵魂的更换会不会引起施法天赋的改变，现在，名正言顺的机会终于来了。 “好，好啊！为莫林先生欢呼！”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性别，无论地位高低，勇于接受挑战者都会得到由衷的赞美，这也是狮心校园文化的一部分。 阿尔弗雷德身后响起一连串口哨声。 “比武，比武！上法部四年级的比武！女士们，先生们，就在今天下午的靶场上！” 莫林的同班同学们高声叫嚷，右手在头顶上不停挥舞。 大书库里，摊开在桌上的图书在一瞬间失去了吸引力，正在阅读的男生女生们都从座位上起身，伸长脖子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进行比武。 阿尔德雷德后撤半步，左手抚胸，右手优雅地朝侧后方扬起，以贵族身份郑重行了一礼。 莫林笑着摇了摇头。 花里胡哨！ 第0004章 接受挑战! 谁第一次施展了法术？ 无从考证。 谁是历史上第一位法师？ 无从考证。 谁提出了第一个具有实际意义的法术模型？ 还是无从考证。 法术模型从有文字记载起便已存在，后人只是不断改良，让其越来越精巧，越来越复杂。 即使对注册法师来说，改进法术模型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相关论文里充满了语焉不详的专有名词堆砌和自我嵌套耦合的车轱辘废话，让人不得不怀疑，作者故意隐藏了某些技术关键，或者干脆是在明目张胆地大搞学术造假。 这便是莫林此次大书库之旅的所有收获。 大书库，这是凛冬奥术学院里唯一保留有鼎盛时期风采的建筑，相传始建于2000年前的古帝国时期，主体是个直径45米，高约55米的穹窿圆厅，再加上两翼的阅览区域，面积比许多教堂都大，藏书多达600万册。高大沉重的实木书架沿环形排列，需要爬上高高的金属梯子才能取到那些手抄本古籍。 “要你何用！人话都说不利索！” 莫林气愤地把一本近代贤者所著的大部头塞回原处。 注册法师共有7级，如果有人卷到学会7级注册法师所要求的全部法术，那他或她就可以获得贤者头衔。 近500年来，狮心王国总共只出现过19位贤者。 只可惜，会做学问的卷王，未必会教书育人。 文献查阅一无所获，莫林心情有些失落，正在这时，他听到书架另一侧传来话语声。 “莫林那家伙的方案还算有点意思，不过，还有其他技术细节需要解决。” 听声音，正在说话的阿尔弗雷德，校长的孙子。 莫林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耳朵隔着书册尽量靠近过去。 “什么细节？” 这就听不出是谁了。 “就算我们能完成精确测距，就算我们选定了合适的法术，瞄准时的投射轴线还是不够稳定！” 正在窃听的莫林捏了捏眉心，倍感头疼。 问题越发掘越多。 阿尔弗雷德说的没错，法术瞄准，居然也存在“手抖”的问题。 当然，这里的手抖只是比喻，真正的感受很难用语言描述。法师是用一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虚幻“触手”把法术“甩”出去的。 这条“触手”一般被称作法术射轴。 就算瞄准了目标，就算精神高度集中，这条“触手”也会不断“抖动”。 这种“抖动”可以通过练习缓解，但无法完全克服，至少空手做不到。 “是啊，可这该怎么解决呢……” “不成问题。”阿尔弗雷德的语调中有难掩的兴奋，“同盟两年前取得了一项进展，研制出一种新型法杖。” “同盟，进展？呵，真难得……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别打岔。这种法杖的杖头选用纯净青金石，杖芯选用北海冰下海龙的脊索，能够提供绝对稳定的法术射轴，还能把这射轴记忆下来！” “真的？” “应该是真的。凛冬今年春天新买了一批这种法杖，就放在武器库里，毕业班都可以去领用。” 法师空手即可释放法术，但使用法杖可以带来显著的好处，比如缩短吟唱法术所需时间，比如减缓连续释放法术时的精神疲劳，比如稍微增强某系法术的威力，又比如杜绝手抖！ “那个，阿尔弗雷德……” “我说了，先别打岔。” “好像有人在偷听……” “谁！？” 阿尔弗雷德回身抽走一摞书，正好与书架后认真聆听的莫林四目相对。 “啊，莫林先生……” 他扬起脑袋，淡金色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挺帅的……莫林双指抵住眉角，随后移开，淡定地打了个招呼。 “哟，阿尔弗雷德，这么巧啊。” “巧……你在偷听？” “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谈话，”莫林轻轻摇头，修正了他的错误：“这跟偷听有本质性区别。” “随便你吧……”带着一帮跟班的阿尔弗雷德自信一笑，“被听去也没什么。你课上的话启发了大家，能无私分享那种程度的创意……不得不说十分高尚，算是扯平了。” “谢谢。” “别客气。” 莫林知道，阿尔弗雷德的话里并没有阴阳怪气的成分。 虽然贵为凛冬岛子爵、凛冬奥术学院校长罗德里克·诺顿的孙子，但阿尔弗雷德的性格并不顽劣。 事实上，12岁刚入学时候的他，反而是同学们孤立并捉弄的对象。 组团霸凌公子哥，这算是狮心传统校园文化之一，不得不品尝。 同学们最后一次捉弄阿尔弗雷德，是在他父母死于飞艇事故的前一天。大家都参加了那场雨中葬礼，尽力模仿着大人们的样子，送上安慰的话语。 按照王国继承法，阿尔弗雷德成为了凛冬岛子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几乎在一夜间长大，男生女生们开始自发围绕在他身边。 虽然还没继承爵位，但阿尔弗雷德还是对学院怀有一种责任感，时常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莫林是这么理解的。 当然，他提供援助的方式，总是比较拧巴…… “我们今天就会去武器库拿法杖，现在只有7根，远远不够，要不要给你留一根？我已经让老头派人再去买一批，不过最早也要一周后才到货。” “不用了。”莫林挥手告别：“我自己去拿就好。” “只是拿到法杖，不会产生任何帮助。”阿尔弗雷德望着他的背影道。 “你说什么？”正一步步走远的莫林没能听清，回过头来，眉毛一高一低。 “我说，法杖只是辅助，不会引起质变！你别因为那些小聪明高兴太早，你最大的问题是施法水平太差，不苦练的话，联赛上只会成为笑柄！不信我们去靶场上练练？” 所以少年，你是在尝试进行一个激将法的施展吗？ 莫林差点笑出声。 说拧巴，拧巴就来了。阿尔弗雷德的心思实在堪称纯净，一眼就能看到底。 “哦？真的吗，我不信。”莫林指了指大书库的门，没有表示拒绝：“那就走呗。” 穿越到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穿越成一名法师学徒，要说对施法没有一点兴趣，手完全不痒，那是不可能的。 莫林早就想亲手搓个火球看看，看看灵魂的更换会不会引起施法天赋的改变，现在，名正言顺的机会终于来了。 “好，好啊！为莫林先生欢呼！”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性别，无论地位高低，勇于接受挑战者都会得到由衷的赞美，这也是狮心校园文化的一部分。 阿尔弗雷德身后响起一连串口哨声。 “比武，比武！上法部四年级的比武！女士们，先生们，就在今天下午的靶场上！” 莫林的同班同学们高声叫嚷，右手在头顶上不停挥舞。 大书库里，摊开在桌上的图书在一瞬间失去了吸引力，正在阅读的男生女生们都从座位上起身，伸长脖子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进行比武。 阿尔德雷德后撤半步，左手抚胸，右手优雅地朝侧后方扬起，以贵族身份郑重行了一礼。 莫林笑着摇了摇头。 花里胡哨！ 第0005章 意外的发现 “决斗！上法部的学长要决斗啦！” 初法部新生凯文擦干鼻涕，一路小跑，在花园里找到正在捕捉甲虫的同伴们。 法师学徒需要在初法部和上法部各学习4年，刚入初法部的小鬼通常只有十二岁，还是会丢石头玩泥巴的年纪。 “决斗？谁跟谁？” “不知道，反正是毕业班的两位学长。” “在哪？” “靶场上。” “为什么决斗？” “据说是为了抢女人！” “真的假的……那个学姐漂亮吗？” “肯定是全校最漂亮的，随便想想也知道！” “走，咱们去看看！” “去看看！” 校园里的消息总是越传越离谱，下午四点，莫林和阿尔弗雷德各自领取法杖，一前一后走向靶场。 这杆法杖的杖头为钢制20面体，表面没有太多花纹装饰，顶部镶嵌一颗高品质青金石。 杖身长约一米二，海龙脊索杖芯外包橡木，重量合适，相当趁手，必要时可以花费体力进行挥舞，只要技巧足够娴熟，也能敲碎敌人的脑壳。 凛冬靶场位于教学大楼旁，地势平坦，杂草丛生，平面上呈长方形，宽度大约120米，长达1.5公里。 靶场上有12块显眼的黑色玄武岩，表面布满超低温造成的裂纹和火焰烧灼过的痕迹，那是法术常年轰击所留下的。 这12块岩石，便是经常被学徒们用来练习法术的“靶石”，凛冬的创立者以传说中巨龙的名字给它们命名。 “血爪”、“苍辉”、“死疽”、“黑霜”……一直到最远也最大的“日噬”，靶石距离越远，所对应的巨龙越是强大。 “日噬”距离标准射击点超过800米，就连贤者也无法命中，正如当今无人再能目击到巨龙。 为什么要弄一块根本打不到的石头？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得上来。据说靶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帝国之前的时代，不知道当时的校长是怎么想的。 得知所谓“决斗”只是一场切磋，并没有谁会为爱情献出生命，围观的学弟学妹们颇感失望，但还是坐到射击点旁边的石砌看台上，瞪大眼睛等待观摩。 毕竟，上法部四年级，代表着本校学生的最高水准。 “我怎么觉得……那几个初法部男生老偷看我。” 莫林身后不远，黑发及腰的芝尼雅微微皱眉，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到有些发白的学徒长袍。 一旁，与她同属探灵课外社团的伊森笑容僵硬：“是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是！”芝尼雅白了他一眼，“刚刚那鼻涕小鬼绝对又看我了，还朝同伴点了下头……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的那帮跟班瞎传了什么话！” 伊森觉得芝尼雅自我意识有点过剩，不再搭理她，看向那两位正要进行比试的同班同学。 “开始吧！”班上一位男同学将简易木质靶插在几十米外的空地上，扭头朝这边喊道。 “你先还是我先？”阿尔弗雷德杂耍般地将法杖在手里转了个圈，看向莫林。 “你先请吧。” “好，我先来！” 阿尔弗雷德半转身体，法杖从右手换到左手，最后又换回右手。 他的施法过程极其流畅，右脚前跨，身体重心跟着前移，高举法杖至超过头顶的位置，随后轻轻抖动手腕。 伴随着这一系列动作，一团深蓝色的光华从法杖上方急速飞出，划出一道弧线后准确命中远处标靶，留下满地结满白霜的木头碎片。 阿尔弗雷德偏爱霜系法术。 “漂亮！” 身后传来三三两两的叫好，看台上也响起掌声。 之前那位同学腿脚麻利地上前，踢开碎片，在原位插上新标靶。 “继续！” 莫林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他举起法杖，按照记忆中的施法技巧调度体内魔力，在脑海中具现出火球术的法术模型。 拳头大小的橘黄色火球随之出现在青金石法杖上方，烈烈燃烧，整个过程中，莫林一动没动，精神高度集中。 火球成型，他一点没有松懈，调整法术射轴，让其大致指向标靶正上方约5米处。 阿尔弗雷德没说错，青金石法杖能提供稳定的法术射轴，一旦指定了方向，就绝不会“抖”！ 莫林很快完成了瞄准，可就在这时，他感觉了一丝异样。 “怎么这火球术的法术模型……有种奇怪的颗粒感？” 莫林没有立刻把火球投掷出去。 “不是我想太多，本应完整一体的法术模型，的确有很强烈的颗粒感，似乎由性质完全不同的多个部分组成！火球术……似乎可以进一步拆解！” “他怎么回事？”围观群众里，芝尼雅第一个看出了不对劲：“莫林在等什么，哑火了？” 话音刚落，明亮的火球呼啸着飞了出去，准确命中木质靶。 轰！ 标靶被炸了个稀碎，火球术的视觉效果比霜冻箭更华丽，莫林得到了更多来自低年级生的掌声。 阿尔弗雷德楞了一下：“还算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 在他印象中，莫林的施法水平应该没这么高才对。 莫林表面维持镇定，心里只想立刻进行下一轮打靶，再次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他要尽快确认，那种“颗粒感”并非自己的错觉！ 简易标靶很快被布置好，这一次，距离至少有100米。 阿尔弗雷德施展霜冻箭，干净利落地上靶，看台上不少学弟学妹站了起来，准确命中百米外的目标，这对法师学徒来说可不容易。 班上的同学都很清楚阿尔弗雷德的实力，没感到意外。 轮到莫林，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再次上前施法，并仔细体会着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不会错，不是错觉！法术模型里还有更多东西！” 为避免引起大家怀疑，莫林没有长时间维持法术的待发状态，毫不犹豫地瞄准并掷出了火球。 看清法术弹道的同时，阿尔弗雷德扬起了半边眉毛，凭他的经验，这一发绝对会命中。可就在火球距离标靶还剩最后二三十米的时候，靶场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凛冬奥术学院建在海岛上，通过一座长达200米的大桥与城区相连，岛上时常刮风，风力还不小。 被横风干扰，火球脱靶，击中大地，烈焰烧掉了一小片杂草。 之前定好的比试规则是一局定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伊森和芝尼雅都叹了口气，想要胜过有着优异法师血统的阿尔弗雷德，对莫林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些。 “可惜了，”获胜的阿尔弗雷德朝莫林走来，主动伸出手：“你的基本功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但运气有点差。” 莫林友好地跟他握了握手：“严格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阿尔弗雷德点点头，“后面两周我会经常来靶场上练习，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没等他说完，莫林早已背过身去，渐渐走远，途中招招手以示告别。 他不是故意要冷落阿尔弗雷德。 此时，莫林的心思，已经被一个疯狂的念头所占据！ 世上还存在着比法术模型更基础、更贴近魔法本质的东西！ 而穿越后的自己，很可能掌握着一种独特天赋，能够从完整的法术模型中抽离出这个“魔法基本构成元素”！ “如果我真能将之前学会的法术逐一解构，那会得到什么？” 他急需一个场所验证自己的猜想！ 好在凛冬岛很大，上面分布着大量古帝国时期的建筑遗迹，那里足够安静、足够隐蔽。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莫林的身影消失在教学大楼的转角后。 接下来，他加快脚步，独自朝校园围墙外的古代遗迹区走去。 第0005章 意外的发现 “决斗！上法部的学长要决斗啦！” 初法部新生凯文擦干鼻涕，一路小跑，在花园里找到正在捕捉甲虫的同伴们。 法师学徒需要在初法部和上法部各学习4年，刚入初法部的小鬼通常只有十二岁，还是会丢石头玩泥巴的年纪。 “决斗？谁跟谁？” “不知道，反正是毕业班的两位学长。” “在哪？” “靶场上。” “为什么决斗？” “据说是为了抢女人！” “真的假的……那个学姐漂亮吗？” “肯定是全校最漂亮的，随便想想也知道！” “走，咱们去看看！” “去看看！” 校园里的消息总是越传越离谱，下午四点，莫林和阿尔弗雷德各自领取法杖，一前一后走向靶场。 这杆法杖的杖头为钢制20面体，表面没有太多花纹装饰，顶部镶嵌一颗高品质青金石。 杖身长约一米二，海龙脊索杖芯外包橡木，重量合适，相当趁手，必要时可以花费体力进行挥舞，只要技巧足够娴熟，也能敲碎敌人的脑壳。 凛冬靶场位于教学大楼旁，地势平坦，杂草丛生，平面上呈长方形，宽度大约120米，长达1.5公里。 靶场上有12块显眼的黑色玄武岩，表面布满超低温造成的裂纹和火焰烧灼过的痕迹，那是法术常年轰击所留下的。 这12块岩石，便是经常被学徒们用来练习法术的“靶石”，凛冬的创立者以传说中巨龙的名字给它们命名。 “血爪”、“苍辉”、“死疽”、“黑霜”……一直到最远也最大的“日噬”，靶石距离越远，所对应的巨龙越是强大。 “日噬”距离标准射击点超过800米，就连贤者也无法命中，正如当今无人再能目击到巨龙。 为什么要弄一块根本打不到的石头？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得上来。据说靶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帝国之前的时代，不知道当时的校长是怎么想的。 得知所谓“决斗”只是一场切磋，并没有谁会为爱情献出生命，围观的学弟学妹们颇感失望，但还是坐到射击点旁边的石砌看台上，瞪大眼睛等待观摩。 毕竟，上法部四年级，代表着本校学生的最高水准。 “我怎么觉得……那几个初法部男生老偷看我。” 莫林身后不远，黑发及腰的芝尼雅微微皱眉，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到有些发白的学徒长袍。 一旁，与她同属探灵课外社团的伊森笑容僵硬：“是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是！”芝尼雅白了他一眼，“刚刚那鼻涕小鬼绝对又看我了，还朝同伴点了下头……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的那帮跟班瞎传了什么话！” 伊森觉得芝尼雅自我意识有点过剩，不再搭理她，看向那两位正要进行比试的同班同学。 “开始吧！”班上一位男同学将简易木质靶插在几十米外的空地上，扭头朝这边喊道。 “你先还是我先？”阿尔弗雷德杂耍般地将法杖在手里转了个圈，看向莫林。 “你先请吧。” “好，我先来！” 阿尔弗雷德半转身体，法杖从右手换到左手，最后又换回右手。 他的施法过程极其流畅，右脚前跨，身体重心跟着前移，高举法杖至超过头顶的位置，随后轻轻抖动手腕。 伴随着这一系列动作，一团深蓝色的光华从法杖上方急速飞出，划出一道弧线后准确命中远处标靶，留下满地结满白霜的木头碎片。 阿尔弗雷德偏爱霜系法术。 “漂亮！” 身后传来三三两两的叫好，看台上也响起掌声。 之前那位同学腿脚麻利地上前，踢开碎片，在原位插上新标靶。 “继续！” 莫林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他举起法杖，按照记忆中的施法技巧调度体内魔力，在脑海中具现出火球术的法术模型。 拳头大小的橘黄色火球随之出现在青金石法杖上方，烈烈燃烧，整个过程中，莫林一动没动，精神高度集中。 火球成型，他一点没有松懈，调整法术射轴，让其大致指向标靶正上方约5米处。 阿尔弗雷德没说错，青金石法杖能提供稳定的法术射轴，一旦指定了方向，就绝不会“抖”！ 莫林很快完成了瞄准，可就在这时，他感觉了一丝异样。 “怎么这火球术的法术模型……有种奇怪的颗粒感？” 莫林没有立刻把火球投掷出去。 “不是我想太多，本应完整一体的法术模型，的确有很强烈的颗粒感，似乎由性质完全不同的多个部分组成！火球术……似乎可以进一步拆解！” “他怎么回事？”围观群众里，芝尼雅第一个看出了不对劲：“莫林在等什么，哑火了？” 话音刚落，明亮的火球呼啸着飞了出去，准确命中木质靶。 轰！ 标靶被炸了个稀碎，火球术的视觉效果比霜冻箭更华丽，莫林得到了更多来自低年级生的掌声。 阿尔弗雷德楞了一下：“还算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 在他印象中，莫林的施法水平应该没这么高才对。 莫林表面维持镇定，心里只想立刻进行下一轮打靶，再次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他要尽快确认，那种“颗粒感”并非自己的错觉！ 简易标靶很快被布置好，这一次，距离至少有100米。 阿尔弗雷德施展霜冻箭，干净利落地上靶，看台上不少学弟学妹站了起来，准确命中百米外的目标，这对法师学徒来说可不容易。 班上的同学都很清楚阿尔弗雷德的实力，没感到意外。 轮到莫林，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再次上前施法，并仔细体会着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不会错，不是错觉！法术模型里还有更多东西！” 为避免引起大家怀疑，莫林没有长时间维持法术的待发状态，毫不犹豫地瞄准并掷出了火球。 看清法术弹道的同时，阿尔弗雷德扬起了半边眉毛，凭他的经验，这一发绝对会命中。可就在火球距离标靶还剩最后二三十米的时候，靶场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凛冬奥术学院建在海岛上，通过一座长达200米的大桥与城区相连，岛上时常刮风，风力还不小。 被横风干扰，火球脱靶，击中大地，烈焰烧掉了一小片杂草。 之前定好的比试规则是一局定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伊森和芝尼雅都叹了口气，想要胜过有着优异法师血统的阿尔弗雷德，对莫林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些。 “可惜了，”获胜的阿尔弗雷德朝莫林走来，主动伸出手：“你的基本功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但运气有点差。” 莫林友好地跟他握了握手：“严格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阿尔弗雷德点点头，“后面两周我会经常来靶场上练习，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没等他说完，莫林早已背过身去，渐渐走远，途中招招手以示告别。 他不是故意要冷落阿尔弗雷德。 此时，莫林的心思，已经被一个疯狂的念头所占据！ 世上还存在着比法术模型更基础、更贴近魔法本质的东西！ 而穿越后的自己，很可能掌握着一种独特天赋，能够从完整的法术模型中抽离出这个“魔法基本构成元素”！ “如果我真能将之前学会的法术逐一解构，那会得到什么？” 他急需一个场所验证自己的猜想！ 好在凛冬岛很大，上面分布着大量古帝国时期的建筑遗迹，那里足够安静、足够隐蔽。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莫林的身影消失在教学大楼的转角后。 接下来，他加快脚步，独自朝校园围墙外的古代遗迹区走去。 第0006章 法术解构 傍晚，凛冬岛，上古遗迹深处。 莫林来到一处早已坍塌的圆形厅堂内部。 圆厅的规模惊人，相比之下，学院大书库简直像个玩具。 根据一些极度不可靠的传闻，上古时代，这里被用来饲养幼龙。 如今的遗迹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地上满是塌下来的穹顶碎块，绿色植物从裂隙里顽强地生长出来。 只有高大的围墙还屹立着，把这片空间与外界隔绝。 走过崎岖的地面，莫林来到大厅中央。 接下来，他进入施法状态，于脑海中具现出了奥术箭的法术模型，并尝试将其分裂。 之所以选择奥术箭而不是火球术，完全是因为妲雅教授曾诚意推荐过这个法术。 如果能取得突破，那是再好不过。 莫林脑海中浮现出了妲雅竖起大拇指的样子。 伴随着精力投入的不断加大，耳鸣声渐渐响起，太阳穴部位传来电击般的刺痛，细小的动脉血管不断跳动。 数秒之后，在那片没有边界、没有外界干扰物的意识空间里，奥术箭的法术模型被拦腰撕裂！ 瞬间，莫林眼前出现了两个神秘的符文。 左边的是两个淡蓝色的同心圆，两层圆环间填充了大量繁复的花纹；右边则是个金色的抽象箭头，内部同样充满了花纹。 “什么鬼……” 他伸手想要触碰符文，结果手指直接穿透了过去。 “‘符文’并非实体，应该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到……这就是组成法术的‘最基本元素’？它们各自有什么用处？可不可以……尝试复制它们？” 莫林稍稍放松精神，符文随之消失。 在这之后，他消耗法力，毫无困难地在意识空间中复原了淡蓝色同心圆符文，整个过程相当丝滑，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符文被复原的同时，一个弹珠大小的蓝色小球出现在青金石法杖上方。 “小球是被符文创造出来的！只要单独施展符文，就能以消耗法力的方式，暂时创造出实体！” 莫林立刻参透了其中的奥秘。 伴随着思维的翻涌，杖头上方的“弹珠”先是变成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球体，随后又变成三角锥、圆柱体、立方体、正十二面体等多种基本几何形体。 如同一块橡皮泥，可以随意进行揉捏。 莫林又研究了一会，意识到自己可以为法术造物赋予质量，并修改多项物理参数。 砰！ 被赋予质量后，球形法术造物先是向下撞击法杖杖头，随后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一旁。 它暂时成为了真正的物质实体，受到了重力的影响，与现实世界发生了互动。 “另一个符文呢？” 莫林急不可待地施展了箭头形符文。 突然，地上的法术球体像是被人踢了一脚，向前飞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看到球体起飞的画面，他灵感迸发，理解了两个“符文”在奥术箭法术模型中的作用。 “同心圆”塑造弹体，“箭头”给予推力。 就这么简单！ 法师只能在大约6米的范围内施展法力、操控法术。无论多么优秀、多么强大的法师，都无法把“触手”延伸至更远。 6米距离内，弹体完成加速，之后进入无控制飞行阶段，射向目标。 而符文可以随意调节“参数”，这意味着莫林可以代表弹体的形状和大小，可以改变初速度大小，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需求修改奥术箭！ 一时间，莫林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 这绝对是施法技巧方面的革新！ 他一刻也不想多等，立刻开始试验，使用刚刚领悟到的方法，以两个“符文”相组合的方式，重构了奥术箭的法术模型。 组合出的法术模型浑然一体，无法再方便地修改“参数”。 “怪不得……”莫林若有所思，“怪不得过去的法师想做点改进那么困难，法术模型一旦成型，就失去了那种可塑性，变成了结结实实的“一坨”。 这时想再作出改进，就只好想尽办法地改变模型中那些精巧的数学逻辑关系，而这么做的难度无异于隔靴搔痒。 不，更准确的类比，是在不脱裤子的前提下，把底裤脱掉！ 做得到吗？从拓扑几何的角度来讲，做得到。 但这极度困难，需要很高的脱裤技巧，以及一条很有弹性的底裤，外加一条非常宽松的外裤！ 一般人不具备这个条件。 正确的方法是先脱外裤，再脱底裤。 “可惜历史上的法师居然都没学会……他们都是直接具现完整的法术模型，根本没意识到存在更基本的法术元素。” 掌握施法的奥秘后，莫林立刻尝试改进奥术箭。 现在的他，完全具备这样做的实力！ 几秒钟后，一根小臂长、钢笔粗细、一头尖锐的半透明淡蓝色短棍出现在法杖上方。 这便是“原版”奥术箭的弹体。 莫林尝试改变弹体的形态，让它变得更细、更短、更像步枪弹头。 同时，他尽量让弹体保持最高的密度和硬度。 密度越大，越有利于抵御风力干扰；硬度越大，越有利于提高穿透力。 最后，奥术箭的弹体被改到了只有半截小指那么大，密度和硬度莫林暂时无法准确测量，只知道绝对不低。 接下来，就是施加“箭头”符文，把弹体发射出去。 这时，莫林突发奇想。 “现在看来，原版奥术箭的模型里只有一个‘箭头’，可是最多只能有一个吗？就不能多来几个？” 他尝试给奥术箭体接上多个“箭头”符文，果然获得了成功！ 最后，莫林一连施展了17个“箭头”符文，每个的推力都调节至最大。 以他目前的实力，17个已经是极限。 17倍的加速推力，意味着法术将得到17倍的动能。 现在的奥术箭模型，已经变得跟原版非常不一样，变得相当复杂。 接下来，就是把法术“发射”出去。 将法术模型转化为真正法术的过程很难具体描述，直到第三纪元1199年，阿基塔公国的一位贤者才找到了合适的单词，用于描述这个过程。 “烘焙” 莫林瞄准遗迹围墙，烘焙并投掷出了法术。 啪！ 仿佛有人在耳旁抽了一鞭子，伴随着这响亮的声音，远处的围墙上被打出一个深深的弹洞。 “成功了！！！” 莫林攥紧拳头，心中一阵狂喜。 他不是因为看到弹洞而喜悦，而是因为听见了那一声“啪”。 奥术箭本应是非常安静的法术，否则也不会被用作暗杀。 刚刚那不是普通的声响，而是奥术箭突破音障引发的音爆声！ 经过莫林改良的奥术箭，飞行速度大幅提高，轻易超过了音速。 以往，只有6级以上的注册法师能施展超音速法术，而且一般需要借助特殊法杖。 而莫林只是个尚未毕业的学徒！他真切感受到了“符文”施法的威力。 “由一系列符文首尾相接，组成法术模型，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就像，就像……对了，就像编程！” 与大多数工科生一样，莫林上辈子有一定的编程基础，很自然地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符文”相当于代码包，输入进去的参数可以自由调整，多个“符文”组成完整的一段程序，也就是法术模型，至于程序最终的作用对象……则是整个世界！ 所谓魔法，就是针对现实世界的编程！ 如果掌握足够多的‘符文’，这套系统几乎有着无限的潜力！ “法师”这个职业的上限，远远不只是丢火球！ “经过改进的奥术箭初速度极高，弹道足够平直，现在只需要解决那该死的刻蚀工艺，制作一套足够可靠的光学瞄准镜，就绝对可以赢下秋季联赛！” “等一下……” 莫林重新施展“同心圆”符文，创造出一个高度透明的球体，透过它可以看到扭曲的倒立虚像。 在各项物理特征上，这个球体非常接近纯净的玻璃。 我为什么一定要攻克刻蚀工艺不可？我为什么不能用魔法给自己打造一副狙击镜！？ 第0006章 法术解构 傍晚，凛冬岛，上古遗迹深处。 莫林来到一处早已坍塌的圆形厅堂内部。 圆厅的规模惊人，相比之下，学院大书库简直像个玩具。 根据一些极度不可靠的传闻，上古时代，这里被用来饲养幼龙。 如今的遗迹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地上满是塌下来的穹顶碎块，绿色植物从裂隙里顽强地生长出来。 只有高大的围墙还屹立着，把这片空间与外界隔绝。 走过崎岖的地面，莫林来到大厅中央。 接下来，他进入施法状态，于脑海中具现出了奥术箭的法术模型，并尝试将其分裂。 之所以选择奥术箭而不是火球术，完全是因为妲雅教授曾诚意推荐过这个法术。 如果能取得突破，那是再好不过。 莫林脑海中浮现出了妲雅竖起大拇指的样子。 伴随着精力投入的不断加大，耳鸣声渐渐响起，太阳穴部位传来电击般的刺痛，细小的动脉血管不断跳动。 数秒之后，在那片没有边界、没有外界干扰物的意识空间里，奥术箭的法术模型被拦腰撕裂！ 瞬间，莫林眼前出现了两个神秘的符文。 左边的是两个淡蓝色的同心圆，两层圆环间填充了大量繁复的花纹；右边则是个金色的抽象箭头，内部同样充满了花纹。 “什么鬼……” 他伸手想要触碰符文，结果手指直接穿透了过去。 “‘符文’并非实体，应该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到……这就是组成法术的‘最基本元素’？它们各自有什么用处？可不可以……尝试复制它们？” 莫林稍稍放松精神，符文随之消失。 在这之后，他消耗法力，毫无困难地在意识空间中复原了淡蓝色同心圆符文，整个过程相当丝滑，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符文被复原的同时，一个弹珠大小的蓝色小球出现在青金石法杖上方。 “小球是被符文创造出来的！只要单独施展符文，就能以消耗法力的方式，暂时创造出实体！” 莫林立刻参透了其中的奥秘。 伴随着思维的翻涌，杖头上方的“弹珠”先是变成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球体，随后又变成三角锥、圆柱体、立方体、正十二面体等多种基本几何形体。 如同一块橡皮泥，可以随意进行揉捏。 莫林又研究了一会，意识到自己可以为法术造物赋予质量，并修改多项物理参数。 砰！ 被赋予质量后，球形法术造物先是向下撞击法杖杖头，随后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一旁。 它暂时成为了真正的物质实体，受到了重力的影响，与现实世界发生了互动。 “另一个符文呢？” 莫林急不可待地施展了箭头形符文。 突然，地上的法术球体像是被人踢了一脚，向前飞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看到球体起飞的画面，他灵感迸发，理解了两个“符文”在奥术箭法术模型中的作用。 “同心圆”塑造弹体，“箭头”给予推力。 就这么简单！ 法师只能在大约6米的范围内施展法力、操控法术。无论多么优秀、多么强大的法师，都无法把“触手”延伸至更远。 6米距离内，弹体完成加速，之后进入无控制飞行阶段，射向目标。 而符文可以随意调节“参数”，这意味着莫林可以代表弹体的形状和大小，可以改变初速度大小，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需求修改奥术箭！ 一时间，莫林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 这绝对是施法技巧方面的革新！ 他一刻也不想多等，立刻开始试验，使用刚刚领悟到的方法，以两个“符文”相组合的方式，重构了奥术箭的法术模型。 组合出的法术模型浑然一体，无法再方便地修改“参数”。 “怪不得……”莫林若有所思，“怪不得过去的法师想做点改进那么困难，法术模型一旦成型，就失去了那种可塑性，变成了结结实实的“一坨”。 这时想再作出改进，就只好想尽办法地改变模型中那些精巧的数学逻辑关系，而这么做的难度无异于隔靴搔痒。 不，更准确的类比，是在不脱裤子的前提下，把底裤脱掉！ 做得到吗？从拓扑几何的角度来讲，做得到。 但这极度困难，需要很高的脱裤技巧，以及一条很有弹性的底裤，外加一条非常宽松的外裤！ 一般人不具备这个条件。 正确的方法是先脱外裤，再脱底裤。 “可惜历史上的法师居然都没学会……他们都是直接具现完整的法术模型，根本没意识到存在更基本的法术元素。” 掌握施法的奥秘后，莫林立刻尝试改进奥术箭。 现在的他，完全具备这样做的实力！ 几秒钟后，一根小臂长、钢笔粗细、一头尖锐的半透明淡蓝色短棍出现在法杖上方。 这便是“原版”奥术箭的弹体。 莫林尝试改变弹体的形态，让它变得更细、更短、更像步枪弹头。 同时，他尽量让弹体保持最高的密度和硬度。 密度越大，越有利于抵御风力干扰；硬度越大，越有利于提高穿透力。 最后，奥术箭的弹体被改到了只有半截小指那么大，密度和硬度莫林暂时无法准确测量，只知道绝对不低。 接下来，就是施加“箭头”符文，把弹体发射出去。 这时，莫林突发奇想。 “现在看来，原版奥术箭的模型里只有一个‘箭头’，可是最多只能有一个吗？就不能多来几个？” 他尝试给奥术箭体接上多个“箭头”符文，果然获得了成功！ 最后，莫林一连施展了17个“箭头”符文，每个的推力都调节至最大。 以他目前的实力，17个已经是极限。 17倍的加速推力，意味着法术将得到17倍的动能。 现在的奥术箭模型，已经变得跟原版非常不一样，变得相当复杂。 接下来，就是把法术“发射”出去。 将法术模型转化为真正法术的过程很难具体描述，直到第三纪元1199年，阿基塔公国的一位贤者才找到了合适的单词，用于描述这个过程。 “烘焙” 莫林瞄准遗迹围墙，烘焙并投掷出了法术。 啪！ 仿佛有人在耳旁抽了一鞭子，伴随着这响亮的声音，远处的围墙上被打出一个深深的弹洞。 “成功了！！！” 莫林攥紧拳头，心中一阵狂喜。 他不是因为看到弹洞而喜悦，而是因为听见了那一声“啪”。 奥术箭本应是非常安静的法术，否则也不会被用作暗杀。 刚刚那不是普通的声响，而是奥术箭突破音障引发的音爆声！ 经过莫林改良的奥术箭，飞行速度大幅提高，轻易超过了音速。 以往，只有6级以上的注册法师能施展超音速法术，而且一般需要借助特殊法杖。 而莫林只是个尚未毕业的学徒！他真切感受到了“符文”施法的威力。 “由一系列符文首尾相接，组成法术模型，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就像，就像……对了，就像编程！” 与大多数工科生一样，莫林上辈子有一定的编程基础，很自然地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符文”相当于代码包，输入进去的参数可以自由调整，多个“符文”组成完整的一段程序，也就是法术模型，至于程序最终的作用对象……则是整个世界！ 所谓魔法，就是针对现实世界的编程！ 如果掌握足够多的‘符文’，这套系统几乎有着无限的潜力！ “法师”这个职业的上限，远远不只是丢火球！ “经过改进的奥术箭初速度极高，弹道足够平直，现在只需要解决那该死的刻蚀工艺，制作一套足够可靠的光学瞄准镜，就绝对可以赢下秋季联赛！” “等一下……” 莫林重新施展“同心圆”符文，创造出一个高度透明的球体，透过它可以看到扭曲的倒立虚像。 在各项物理特征上，这个球体非常接近纯净的玻璃。 我为什么一定要攻克刻蚀工艺不可？我为什么不能用魔法给自己打造一副狙击镜！？ 第0007章 遗迹中的密室 当前，莫林能随意改变法术造物的透明度和折射率，凭空打造出一组透镜并不难，而且距离联赛开始还有时间，来得及钻研。 在这之前，他决定给自己发现的两个“符文”起个名字。 不能老叫“同心圆”和“箭头”。 “前一个‘符文’能凭空创造物质，现实中不存在的物质……嗯，就叫‘以太’好了。至于施加推力的‘箭头’，很简单，就叫‘推力’！ “这样一来，奥术箭的法术模型就能简写成‘以太’+‘推力’xn！” 完成命名大业后，莫林施展“以太”，尝试创造出一面凸透镜。 “莫林！你在吗？” 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停止施法。 听声音……这是伊森？ 伊森是莫林的室友，也是莫林在凛冬交上的第一个朋友。 当前，王国境内大多数寄宿学校都属于贵族学校，21所法术院校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只要在6到12岁之间通过施法天赋测试，不论性别出身，适龄儿童都会收到术法同盟发出的邀请，前往法术学校学习施法技巧，学费住宿费全免。 凛冬的住宿条件堪称豪华，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休息室，每四人共享一间起居室，卧室则是双人间。 “是伊森吗？我在。” “这地方真难找啊……” 遗迹围墙后面，一个瘦削的男生走了出来。 他一头栗色短发，灰绿色眼眸，比莫林矮了约半个头，身板虽然不够结实，但动作里透露出灵活和敏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哦，有个学弟说看到你往这边走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莫林不明所以，“能有什么事？” “刚才比试的结果，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阿尔弗雷德祖上二十几代都是法师，论天赋，我们这些平民后代很难比得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莫林走下乱石堆，来到伊森身前。 “没事，我完全没放在心上，来这边就是练习一下施法。” “练习施法？” “为秋季联赛做准备啊，不是说每个人都必须上场吗。” “嗯！”看到朋友心理状态不错，伊森放松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练习，不过最好别在这个地方，谁知道这些遗迹什么时候就塌下来，我明天一早到靶场练习，你也一起？” “后天吧。” 莫林明天想去大书库查阅文献，为下一步创作狙击镜法术做准备。 “那就后天，说好了。” 明天是礼拜日，伊森只以为莫林想睡懒觉，没有多想。 “走吧！” 离开前，莫林举高法杖，施展了一记火球术，以便让自己之前的练习说辞显得更可信些。 橘黄色的火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击中远处布满凌乱砖石的地面，化为四散的流炎。 轰！ 他真没多想，然而，伴随着火球炸开，地面轻微晃动起来。 之前被莫林击中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砖石塌陷下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下空间。 莫林和伊森一脸震惊，互相对视了一眼。 校园里流传着一种说法，相传古帝国时期的建筑遗迹曾经也属于学院，其中隐藏着许多密室，里面封存着古代法师的秘宝。 这种传说，初法部里勉强有小鬼头信，上法部几乎没人当真。 可现在，看到隐秘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莫林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些传说的可信性。 不会吧，真的有密室？真有古代法师的秘宝？ 伊森的眼睛里，写着同样的疑问。 “下去看看。”莫林提议道。 “去看看！不过……该不会有危险吧？” 莫林走向地下空间入口，大致检查了下，发现露出来的是一段有着石制拱顶的通道，宽约三米，高度至少五米，原本将其覆盖住的绝大部分碎块都已经坍塌下来。 从建筑学的角度讲，拱形结构相对稳定，现在的地下空间入口反而比较安全，先前积累的重力势能已经释放了个干净。 “问题不大，我们进去。” 莫林踩着碎石块，举起法杖，施展用于照明的辉光术，朝黑暗的通道深处走去。 “你确认没事？”伊森没敢立刻跟上，“万一底下氧气浓度不足怎么办？” 莫林摆摆手：“没事。我们别走太快，头晕，或者闻到异味的话就停下，再不行就回去。” “好吧……” 感觉上100米多一些的一段路，莫林和伊森走了将近10分钟。楼梯很陡峭，接近45度，换算下来，他们现在身处70米深的地下。 辉光术散发出青蓝色的光照，给周围的事物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诡异的面纱。 通道尽头的黑暗似乎能吞噬一切，莫林走入进去，将辉光术的亮度提高到了极限。 这时，他察觉到辉光术的“颗粒感”甚至比奥术箭更强烈。 莫林身后的伊森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黑暗空间的全貌显露了出来。 这是个小型圆厅，保存地相当好，地上铺着放射状花纹的大理石地板，墙壁上装饰有华丽的浮雕。 莫林抬头向上看去，发现天花上雕刻有一圈铭文，铭文之上的半球形穹顶上，则刻着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伊森同样看到了这一切，想象力瞬间被激发：“这……这不会是邪神信徒的秘密据点吧！？”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我去找罗德里克校长！” “别急伊森，先等一下！” 莫林没来得及喊住他，噔噔蹬蹬，伊森踩着台阶向地表跑去。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小……莫林重新看向高处。 突然，他有所发现。 头顶的那个符文，怎么看上去那么像“以太”？ 他走近一些，又确认了一遍。 不会错，两个同心圆和之间的复杂花纹，真的是“以太”！那边那个是“推力”！不会吧，难道说…… 莫林意识到，穹顶上密密麻麻雕刻着的，都是法术“符文”！ 这至少一百多个！世界上存在这么多法术“符文”吗……可为什么一点相关记载都没留下，只在这不知几百几千年前的地下密室里留着记录？ 难道这些知识，就是传说中的法师秘宝？ 答案很可能就在下面那行铭文里。 莫林尝试将其解读，发现这种字母文字相当古老，部分词根似乎与古帝国语相同。 在第二纪元晚期和第三纪元早期，古帝国语是整个大陆上的通用语，很多珍贵的羊皮纸卷轴都用古帝国语书写。 因此，在凛冬奥术学院，古帝国语是必修课。 “我……记录……179，防止……天赋……历史。” 什么意思？ 最终，莫林只解读出一小部分。 他在面积不大的圆厅里来回踱步，仰头观察着那些形态不一的符文，不知为什么，胸中泛起一股悲凉。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外面的通道上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紧接着，青蓝色的光照射进来。 光照之下，一位身披蓝色注册法师袍、头戴宽檐巫师帽的老人迈步走来，伊森紧随其后。 老人身高至少190厘米，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密布，深蓝色的眼睛却很明亮，手里的法杖很长，看上去相当沉重。 这便是凛冬岛子爵，凛冬奥术学院校长，4级注册法师，罗德里克·诺顿。 “对不起校长，”莫林上前一步，先主动承认错误，“我们不该擅自来这边，更不该擅自下来。” “没关系，孩子们，你们的处理方式没问题。存在一点小小的瑕疵，但总的来说没问题。”罗德里克意外地和蔼，眼睛里充满了孩子般的好奇。 他环视四周，一边走一边用法杖轻敲墙壁，最后停在一面装饰浮雕前：“这面墙后面是空的！” 第0007章 遗迹中的密室 当前，莫林能随意改变法术造物的透明度和折射率，凭空打造出一组透镜并不难，而且距离联赛开始还有时间，来得及钻研。 在这之前，他决定给自己发现的两个“符文”起个名字。 不能老叫“同心圆”和“箭头”。 “前一个‘符文’能凭空创造物质，现实中不存在的物质……嗯，就叫‘以太’好了。至于施加推力的‘箭头’，很简单，就叫‘推力’！ “这样一来，奥术箭的法术模型就能简写成‘以太’+‘推力’xn！” 完成命名大业后，莫林施展“以太”，尝试创造出一面凸透镜。 “莫林！你在吗？” 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停止施法。 听声音……这是伊森？ 伊森是莫林的室友，也是莫林在凛冬交上的第一个朋友。 当前，王国境内大多数寄宿学校都属于贵族学校，21所法术院校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只要在6到12岁之间通过施法天赋测试，不论性别出身，适龄儿童都会收到术法同盟发出的邀请，前往法术学校学习施法技巧，学费住宿费全免。 凛冬的住宿条件堪称豪华，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休息室，每四人共享一间起居室，卧室则是双人间。 “是伊森吗？我在。” “这地方真难找啊……” 遗迹围墙后面，一个瘦削的男生走了出来。 他一头栗色短发，灰绿色眼眸，比莫林矮了约半个头，身板虽然不够结实，但动作里透露出灵活和敏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哦，有个学弟说看到你往这边走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莫林不明所以，“能有什么事？” “刚才比试的结果，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阿尔弗雷德祖上二十几代都是法师，论天赋，我们这些平民后代很难比得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莫林走下乱石堆，来到伊森身前。 “没事，我完全没放在心上，来这边就是练习一下施法。” “练习施法？” “为秋季联赛做准备啊，不是说每个人都必须上场吗。” “嗯！”看到朋友心理状态不错，伊森放松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练习，不过最好别在这个地方，谁知道这些遗迹什么时候就塌下来，我明天一早到靶场练习，你也一起？” “后天吧。” 莫林明天想去大书库查阅文献，为下一步创作狙击镜法术做准备。 “那就后天，说好了。” 明天是礼拜日，伊森只以为莫林想睡懒觉，没有多想。 “走吧！” 离开前，莫林举高法杖，施展了一记火球术，以便让自己之前的练习说辞显得更可信些。 橘黄色的火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击中远处布满凌乱砖石的地面，化为四散的流炎。 轰！ 他真没多想，然而，伴随着火球炸开，地面轻微晃动起来。 之前被莫林击中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砖石塌陷下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下空间。 莫林和伊森一脸震惊，互相对视了一眼。 校园里流传着一种说法，相传古帝国时期的建筑遗迹曾经也属于学院，其中隐藏着许多密室，里面封存着古代法师的秘宝。 这种传说，初法部里勉强有小鬼头信，上法部几乎没人当真。 可现在，看到隐秘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莫林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些传说的可信性。 不会吧，真的有密室？真有古代法师的秘宝？ 伊森的眼睛里，写着同样的疑问。 “下去看看。”莫林提议道。 “去看看！不过……该不会有危险吧？” 莫林走向地下空间入口，大致检查了下，发现露出来的是一段有着石制拱顶的通道，宽约三米，高度至少五米，原本将其覆盖住的绝大部分碎块都已经坍塌下来。 从建筑学的角度讲，拱形结构相对稳定，现在的地下空间入口反而比较安全，先前积累的重力势能已经释放了个干净。 “问题不大，我们进去。” 莫林踩着碎石块，举起法杖，施展用于照明的辉光术，朝黑暗的通道深处走去。 “你确认没事？”伊森没敢立刻跟上，“万一底下氧气浓度不足怎么办？” 莫林摆摆手：“没事。我们别走太快，头晕，或者闻到异味的话就停下，再不行就回去。” “好吧……” 感觉上100米多一些的一段路，莫林和伊森走了将近10分钟。楼梯很陡峭，接近45度，换算下来，他们现在身处70米深的地下。 辉光术散发出青蓝色的光照，给周围的事物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诡异的面纱。 通道尽头的黑暗似乎能吞噬一切，莫林走入进去，将辉光术的亮度提高到了极限。 这时，他察觉到辉光术的“颗粒感”甚至比奥术箭更强烈。 莫林身后的伊森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黑暗空间的全貌显露了出来。 这是个小型圆厅，保存地相当好，地上铺着放射状花纹的大理石地板，墙壁上装饰有华丽的浮雕。 莫林抬头向上看去，发现天花上雕刻有一圈铭文，铭文之上的半球形穹顶上，则刻着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 伊森同样看到了这一切，想象力瞬间被激发：“这……这不会是邪神信徒的秘密据点吧！？”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我去找罗德里克校长！” “别急伊森，先等一下！” 莫林没来得及喊住他，噔噔蹬蹬，伊森踩着台阶向地表跑去。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小……莫林重新看向高处。 突然，他有所发现。 头顶的那个符文，怎么看上去那么像“以太”？ 他走近一些，又确认了一遍。 不会错，两个同心圆和之间的复杂花纹，真的是“以太”！那边那个是“推力”！不会吧，难道说…… 莫林意识到，穹顶上密密麻麻雕刻着的，都是法术“符文”！ 这至少一百多个！世界上存在这么多法术“符文”吗……可为什么一点相关记载都没留下，只在这不知几百几千年前的地下密室里留着记录？ 难道这些知识，就是传说中的法师秘宝？ 答案很可能就在下面那行铭文里。 莫林尝试将其解读，发现这种字母文字相当古老，部分词根似乎与古帝国语相同。 在第二纪元晚期和第三纪元早期，古帝国语是整个大陆上的通用语，很多珍贵的羊皮纸卷轴都用古帝国语书写。 因此，在凛冬奥术学院，古帝国语是必修课。 “我……记录……179，防止……天赋……历史。” 什么意思？ 最终，莫林只解读出一小部分。 他在面积不大的圆厅里来回踱步，仰头观察着那些形态不一的符文，不知为什么，胸中泛起一股悲凉。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外面的通道上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紧接着，青蓝色的光照射进来。 光照之下，一位身披蓝色注册法师袍、头戴宽檐巫师帽的老人迈步走来，伊森紧随其后。 老人身高至少190厘米，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密布，深蓝色的眼睛却很明亮，手里的法杖很长，看上去相当沉重。 这便是凛冬岛子爵，凛冬奥术学院校长，4级注册法师，罗德里克·诺顿。 “对不起校长，”莫林上前一步，先主动承认错误，“我们不该擅自来这边，更不该擅自下来。” “没关系，孩子们，你们的处理方式没问题。存在一点小小的瑕疵，但总的来说没问题。”罗德里克意外地和蔼，眼睛里充满了孩子般的好奇。 他环视四周，一边走一边用法杖轻敲墙壁，最后停在一面装饰浮雕前：“这面墙后面是空的！” 第0008章 古老的隐秘 墙后面是空的？ 密室里有更隐秘的空间？ “孩子们，咱们得把墙破开！”罗德里克转过身来，眼里冒光，“在那之前，你们还有什么发现吗，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 “校长先生，”莫林举起右手，“上面这圈铭文什么意思？这是古帝国语吗？” 罗德里克不仅是一位优秀的法师，更是一位知名的古代语言专家。 他眯起眼睛，抬头观察了一会：“唔……有意思。这种语言非常古老，算是古帝国语的一种方言，现在没几个人还掌握着。” “那您呢？” 罗德里克一脸自豪：“我当然没问题！我念给你们听。 “我，在此记录从远古法师帝国文献中搜集到的179个法印，仅为防止那些灿烂夺目的天赋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嗯……有点意思。” 莫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符文的正式名字是“法印”，这行铭文出现在这里，说明在远古时代，也有人掌握着跟我一样的天赋…… 可他们为什么没留下自己的名字？ “那些符文呢？也是某种语言吗？”他试探着问，内心希望校长有所了解。 “不。”罗德里克摇摇头，“那应该就是铭文中提到的‘法印’。也许是某种带有神秘学意义的符号吧，我现在还说不准。你们要知道，古帝国时期的法师，大部分也研习占星术，经常自创符号。” 莫林没再问，他知道校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法印”图形，并不清楚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法术解构”天赋，的确极其罕见。 “好了！”罗德里克挥挥手，示意莫林和伊森站到自己身后，“我要破墙了。” 他举高法杖，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面前的墙壁先是开始震动，灰尘簌簌抖落，接着震动越来越剧烈。 不一会，墙面上出现了裂缝，转眼间就变得如同蛛网版密布，整个墙壁碎裂成一堆不足拳头大小的石块，露出后面的黑暗通道。 整个过程里，建筑主体未受影响，震动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莫林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颗粒感。 “难道说，别人在我面前施法时，我也能从法术模型中拆解出基础法印？” 这是个很重要的发现，意味着只要见证他人施法，他就能习得更多“法印”，提升自身实力！ 当然，罗德里克刚才施展的法术，对现在的莫林来说明显太过复杂，暂时无法将其解构。 当前，他只能解构一些较为简单的法术，比如奥术箭，又比如只有照明功能的辉光术。 “把你们的辉光术都停下吧，省点力气。”罗德里克回头朝自己的两个学生笑了笑，“我这老头负责打灯就行了。” 他又施展了一个法术，四枚白色光点自虚空中浮现，环绕在他头顶，分别向四个方向撒下充足、均匀而不刺眼的光辉。 这是辉光术的进阶版本，光线具有类似手电筒的收束性，照亮范围更大。 一旁的莫林能感觉到，这个法术虽然难度不低，但结构并不复杂，由两种基础“法印”构成，其中一个与辉光术相同。 相同的必然是决定“发光”的那枚法印，至于多出来的那一种，则导致了光源照射方式的不同！ 他惊觉自己正在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重新学习、乃至重新定义“魔法”这项伟大的技艺。 “跟上我，孩子们。” 罗德里克带头跨入黑暗。 墙后的通道并不长，往前走了十几步后，一个更小的圆厅出现在眼前。 “光之主啊！” 伊森一声怪叫，小厅中央的石台上，赫然躺着一副白骨。 这具遗骸上披着严重腐朽的织物，已经看不出颜色和款式，但从大致的式样来看，应该是一件长袍。 法师袍？这人是法师？ 莫林没敢立刻上前，在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最好对亡者的尸骸留点戒备。 “他是被杀的吗？我们要不要报警？”伊森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罗德里克小心翼翼地上前，“他已经死去很久了。” 正在这时，莫林注意到，那件严重朽烂的长袍下有银白色的光点。 “尸骸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他提醒道。 “是……古代法师的宝藏吗？”伊森又是害怕，又想伸长脖子看一眼。 罗德里克没说话，他用法杖轻轻拨开长袍，一本银白金属制作的书籍出现在众人眼前，两只骷髅手掌搭在没有文字的封面上。 “这是秘银！”罗德里克小心翼翼地捧起书本，吹干净上面的灰尘，“你们看，这么多年了，一点锈迹都没有！现在已经没有炼金师懂得制作这种魔法金属了……” 秘银？莫林和伊森对视一眼，也凑了上去。 书本的每一页都用厚度至少1毫米的秘银板制作，字和配图都是刻上去的，看上去相当沉重。罗德里克一页页翻阅，眉头渐渐皱起，表情越来越严肃。 莫林偷偷看到了书页上的内容，文字部分似乎跟外面那行铭文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他只能解读出很少量的单词。 但他同时也看清了上面的配图，那些毫无疑问都是“法印”！每隔几页就出现一次，而且都出现都在页面的起始位置。 按照“法印”出现的频率和古书的厚度，莫林推算，那上面总共记录了大约7个“法印”。 “校长，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啊？”伊森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一些古老的文献记载而已……”老校长的回答含糊其辞，“我还需要时间翻译。” 他收起秘银古书，藏在宽大的法师袍下，转身对莫林和伊森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个地下密室，还有这本书，你们两个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学校里的老师！好了，赶紧回去吧。” ………… 当晚，莫林躺在寝室的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即使罗德里克不说，他也知道那本秘银古书上写了些什么。 古书所纪录的，明显跟“法印”有关，底下大段大段的文字应该都是说明。 那本古书很可能是一本笔记，或者说一本教科书。 “能要来看看就好了……” 以罗德里克当时的表现，莫林不认为自己只要开口老头就会分享。而如果跟他坦白自己有着“法术解构”这一天赋，能够单独施展“法印”，则必定暴露自己的特殊。 这也不是件好事，至少在秋季联赛结束前不是件好事。 “总之，现在时机还不适合。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能把古书偷来，缺少了校长的翻译，那上面的文字也跟天书没有区别。 “还是要先把精力放到秋季联赛上！接下来两周，赢下联赛比什么都重要。真能拔得头筹的话，也算是为凛冬立了一次大功，到时候再跟罗德里克交涉，获得同意的可能性肯定会大大提高！” 明确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目标后，莫林翻了个身，很快进入梦乡。 第0008章 古老的隐秘 墙后面是空的？ 密室里有更隐秘的空间？ “孩子们，咱们得把墙破开！”罗德里克转过身来，眼里冒光，“在那之前，你们还有什么发现吗，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 “校长先生，”莫林举起右手，“上面这圈铭文什么意思？这是古帝国语吗？” 罗德里克不仅是一位优秀的法师，更是一位知名的古代语言专家。 他眯起眼睛，抬头观察了一会：“唔……有意思。这种语言非常古老，算是古帝国语的一种方言，现在没几个人还掌握着。” “那您呢？” 罗德里克一脸自豪：“我当然没问题！我念给你们听。 “我，在此记录从远古法师帝国文献中搜集到的179个法印，仅为防止那些灿烂夺目的天赋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嗯……有点意思。” 莫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符文的正式名字是“法印”，这行铭文出现在这里，说明在远古时代，也有人掌握着跟我一样的天赋…… 可他们为什么没留下自己的名字？ “那些符文呢？也是某种语言吗？”他试探着问，内心希望校长有所了解。 “不。”罗德里克摇摇头，“那应该就是铭文中提到的‘法印’。也许是某种带有神秘学意义的符号吧，我现在还说不准。你们要知道，古帝国时期的法师，大部分也研习占星术，经常自创符号。” 莫林没再问，他知道校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法印”图形，并不清楚它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法术解构”天赋，的确极其罕见。 “好了！”罗德里克挥挥手，示意莫林和伊森站到自己身后，“我要破墙了。” 他举高法杖，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面前的墙壁先是开始震动，灰尘簌簌抖落，接着震动越来越剧烈。 不一会，墙面上出现了裂缝，转眼间就变得如同蛛网版密布，整个墙壁碎裂成一堆不足拳头大小的石块，露出后面的黑暗通道。 整个过程里，建筑主体未受影响，震动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莫林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颗粒感。 “难道说，别人在我面前施法时，我也能从法术模型中拆解出基础法印？” 这是个很重要的发现，意味着只要见证他人施法，他就能习得更多“法印”，提升自身实力！ 当然，罗德里克刚才施展的法术，对现在的莫林来说明显太过复杂，暂时无法将其解构。 当前，他只能解构一些较为简单的法术，比如奥术箭，又比如只有照明功能的辉光术。 “把你们的辉光术都停下吧，省点力气。”罗德里克回头朝自己的两个学生笑了笑，“我这老头负责打灯就行了。” 他又施展了一个法术，四枚白色光点自虚空中浮现，环绕在他头顶，分别向四个方向撒下充足、均匀而不刺眼的光辉。 这是辉光术的进阶版本，光线具有类似手电筒的收束性，照亮范围更大。 一旁的莫林能感觉到，这个法术虽然难度不低，但结构并不复杂，由两种基础“法印”构成，其中一个与辉光术相同。 相同的必然是决定“发光”的那枚法印，至于多出来的那一种，则导致了光源照射方式的不同！ 他惊觉自己正在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重新学习、乃至重新定义“魔法”这项伟大的技艺。 “跟上我，孩子们。” 罗德里克带头跨入黑暗。 墙后的通道并不长，往前走了十几步后，一个更小的圆厅出现在眼前。 “光之主啊！” 伊森一声怪叫，小厅中央的石台上，赫然躺着一副白骨。 这具遗骸上披着严重腐朽的织物，已经看不出颜色和款式，但从大致的式样来看，应该是一件长袍。 法师袍？这人是法师？ 莫林没敢立刻上前，在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最好对亡者的尸骸留点戒备。 “他是被杀的吗？我们要不要报警？”伊森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罗德里克小心翼翼地上前，“他已经死去很久了。” 正在这时，莫林注意到，那件严重朽烂的长袍下有银白色的光点。 “尸骸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他提醒道。 “是……古代法师的宝藏吗？”伊森又是害怕，又想伸长脖子看一眼。 罗德里克没说话，他用法杖轻轻拨开长袍，一本银白金属制作的书籍出现在众人眼前，两只骷髅手掌搭在没有文字的封面上。 “这是秘银！”罗德里克小心翼翼地捧起书本，吹干净上面的灰尘，“你们看，这么多年了，一点锈迹都没有！现在已经没有炼金师懂得制作这种魔法金属了……” 秘银？莫林和伊森对视一眼，也凑了上去。 书本的每一页都用厚度至少1毫米的秘银板制作，字和配图都是刻上去的，看上去相当沉重。罗德里克一页页翻阅，眉头渐渐皱起，表情越来越严肃。 莫林偷偷看到了书页上的内容，文字部分似乎跟外面那行铭文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他只能解读出很少量的单词。 但他同时也看清了上面的配图，那些毫无疑问都是“法印”！每隔几页就出现一次，而且都出现都在页面的起始位置。 按照“法印”出现的频率和古书的厚度，莫林推算，那上面总共记录了大约7个“法印”。 “校长，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啊？”伊森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一些古老的文献记载而已……”老校长的回答含糊其辞，“我还需要时间翻译。” 他收起秘银古书，藏在宽大的法师袍下，转身对莫林和伊森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个地下密室，还有这本书，你们两个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学校里的老师！好了，赶紧回去吧。” ………… 当晚，莫林躺在寝室的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即使罗德里克不说，他也知道那本秘银古书上写了些什么。 古书所纪录的，明显跟“法印”有关，底下大段大段的文字应该都是说明。 那本古书很可能是一本笔记，或者说一本教科书。 “能要来看看就好了……” 以罗德里克当时的表现，莫林不认为自己只要开口老头就会分享。而如果跟他坦白自己有着“法术解构”这一天赋，能够单独施展“法印”，则必定暴露自己的特殊。 这也不是件好事，至少在秋季联赛结束前不是件好事。 “总之，现在时机还不适合。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能把古书偷来，缺少了校长的翻译，那上面的文字也跟天书没有区别。 “还是要先把精力放到秋季联赛上！接下来两周，赢下联赛比什么都重要。真能拔得头筹的话，也算是为凛冬立了一次大功，到时候再跟罗德里克交涉，获得同意的可能性肯定会大大提高！” 明确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目标后，莫林翻了个身，很快进入梦乡。 第0009章 法术研发 1886年10月4日，周一，凌晨。 趁着室友还在酣睡，莫林穿好浅灰色学徒法袍，提上租来的青金石法杖，下楼来到靶场旁边的树林。 穿越之前，他就对狙击镜的构造有所了解，昨天又专门查阅了有关航海望远镜的技术文献，用魔法打造出一套镜片，虽然不能说毫无难度，但也绝非不可能的任务。 确认四下无人后，他集中精神，施展了“以太”法印。 施展“以太”造物的过程跟上辈子的三维建模非常相似，莫林首先划出一条直线，在上面选取了4个点。 随后，以这四点为圆心，他创造出四面凸透镜，分别是狙击镜中的物镜、变倍转像转透镜组和目镜。 毫无疑问，这样草率制作出的一组镜片，就连最基本的对焦成像都做不到，更别提放大远处的物体。 但莫林可以随意调整每块镜片的焦距，甚至可以直接改变镜片的折射率，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摸索出完美的镜片参数。 二十几分钟后，他成功制作出了能够清晰放大的“法术望远镜”！ 望远镜放大倍率目测在10-15倍之间，具体数字暂时难以测量，但这并不影响后续校准。 “呼……完全不难嘛！” 长时间连续施法，莫林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了片刻。 接下来，就是给这幅望远镜添加准心。 这在原理上并不困难，只需局部改变“以太”造物的透明度，让需要出现准心的部分变成黑色不透明区域即可。 半小时后，莫林有了成果，望远镜视野正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一旦掌握诀窍，在镜片上进行绘制的过程就变得简单起来。 现实世界中难以突破的刻蚀工艺难题，就这么被他用“邪道”攻克了。 再下一步工作，则是给这一套镜片加上不透明的套筒，否则折射成像会跟镜片上的反射成像叠加在一起，严重影响观察。 成型的狙击镜法术，还远没有达到莫林能承受的法术复杂度上限，他甚至可以进一步为其增加“部件”。 最后，就是记忆法术了。只有通过这一步，才能保证今后施展的狙击镜法术在各项参数上与这一次相同。 此外，得益于青金石法杖自身的射轴记忆特性，每一次施展狙击镜法术，都能保证其出现的相对位置与法杖保持恒定。 这对后续的校准来说至关重要，阿尔弗雷德确实帮了个大忙。 “距离秋季联赛还剩12天，法术狙击镜研发成功。超额完成任务。决定将其命名为‘鹰眼术’！” 莫林掏出铅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当前进度。 海雾散去，初升上海面的太阳投射下庄严的光辉，大地上的影子逐渐缩短，靶场上的同学多了起来…… 10月6日，莫林没去靶场上练习，跑去城里找木匠做了根木杆，买了一条长度刚好100米的绳子。 定制木杆自带三脚架，放在地上后的高度为1.69米，与秋季联赛用的标准人形靶等高。 这也是狮心王国士兵的平均身高。 之前莫林以法师学徒为参照，猜测士兵平均身高有1.75米，但法师学徒通常12岁进入法术院校生活，伙食标准很高，青春期几乎天天能吃到肉蛋奶，自然长得人高马大。 相比之下，许多士兵出身贫寒，小时候一周都不见得吃一次肉，论身体素质根本比不过法师学徒。 不管怎样，10月7日凌晨，趁着靶场上空无一人，“鹰眼术”的完善工作正式开始。 莫林分别在100米、200米、300米……1000米的距离上竖起木杆，然后依次标记下它在狙击镜中的高度。 如此一来，针对联赛使用的人形靶，这副由魔法打造的狙击镜就有了测距功能。 为了完成这项工作，他不得不在靶场上持续往返跑，很快便累得双腿酸软，满头大汗。 相比这种肉体上的痛苦，施法所引发的精神疲劳根本不值一提。 10月8日凌晨，校准。 简单来说，莫林需要让改良版奥术箭的弹道，在100外与“鹰眼术”的准心交汇。 为了达成这点，他必须先将改良版奥术箭的弹道参数确定下来。 换句话说，在法术动能恒定的前提下，要把弹体的重量和外形敲定下来，如此才有恒定不变的初速度和空气动力学性能。 莫林适当减小了弹体质量和横截面积，以少量牺牲抗侧风性能的方式，换取了更高的弹头初速。 之后，就是通过大量的试射，不断进行校准。 在校准过程中，莫林也发现了新的问题。 就算青金石法杖能提供绝对稳定的射轴，握着法杖的手也会微微震颤。 这是真正的手抖！只要还采取常规的站立施法姿势，就没有办法完全消除。 这一小段插曲提醒了他，就算法术再怎么完美，作为最重要的“硬件”，法杖也必须做出改进。 10月9日，暂停校准。莫林把自己关在寝室里，画了一整天的草图。 10月10日，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前往白河城最负盛名的巧匠——泽维尔先生的工坊。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东西？” 泽维尔先生看看眼前的陌生年轻人，又低头看看他递上来的草图，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草图上描绘的东西很奇怪，它有类似步枪的枪托，却没有枪管和扳机，同时多了许多奇怪的小零件，前段还有一个两脚架。 “是的。”莫林轻轻颔首。 ………… 傍晚时分，莫林走过长长的石桥，返回凛冬校园，发现教学楼下聚了很多人，正三五成群地往靶场方向走。 “怎么了？” 他一眼在人群里找到了高大的阿尔弗雷德。 “你居然不知道吗？”阿尔弗雷德身体微微后仰。 “有事去了城里一趟。” “你要多花点时间练习啊……简而言之，从今天开始，各参赛院校代表队会陆陆续续来到白河城，提前熟悉场地。白金学院已经到抵达靶场，大家都去围观了。” 白金学院坐落于外海的一座孤岛上，是狮心王国最好的法术学校，也是历史上赢得秋季联赛最多的院校。 此时的靶场看台上，初法部新生凯文踮脚看着白金学院代表队的两男两女，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他们的“校服”太华丽了。 按照术法同盟规定，法师学徒在取得注册法师资格前，应穿浅灰色学徒法袍。但同盟只规定了学徒法袍的颜色，并没有规定具体款式。 于是，法袍的配饰、面料和纹样，都被各学院用于彰显自身实力。 白金学院的学徒法袍使用最上等的面料，立体修身剪裁，衣襟、袖口和下摆处还装饰着代表本学院的银色草叶纹，配饰也都很考究，女生统一配发的黑色过膝靴更是回头率极高，对比凛冬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金的女生，要比咱们的漂亮……”凯文擦擦鼻涕，对同伴小声嘀咕道。 “说什么呢臭小鬼！”在他身后，黑发及腰的芝尼雅瞪起眼睛，气势如同正要发动突袭的大型猫科动物。 凯文肩膀一抖，回过头来，看到学姐后被吓得有点结巴：“我，我，我是说，她们……她们其实挺普通的，全靠那身衣裳！” “哼，算你没瞎。” 不同于低年级的看热闹心态，白金学院给凛冬毕业班带来了全方位的压力。他们看着靶场上衣着华丽的同龄人，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莫林远远望了靶场一眼，悠闲地返回校舍。 第0009章 法术研发 1886年10月4日，周一，凌晨。 趁着室友还在酣睡，莫林穿好浅灰色学徒法袍，提上租来的青金石法杖，下楼来到靶场旁边的树林。 穿越之前，他就对狙击镜的构造有所了解，昨天又专门查阅了有关航海望远镜的技术文献，用魔法打造出一套镜片，虽然不能说毫无难度，但也绝非不可能的任务。 确认四下无人后，他集中精神，施展了“以太”法印。 施展“以太”造物的过程跟上辈子的三维建模非常相似，莫林首先划出一条直线，在上面选取了4个点。 随后，以这四点为圆心，他创造出四面凸透镜，分别是狙击镜中的物镜、变倍转像转透镜组和目镜。 毫无疑问，这样草率制作出的一组镜片，就连最基本的对焦成像都做不到，更别提放大远处的物体。 但莫林可以随意调整每块镜片的焦距，甚至可以直接改变镜片的折射率，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摸索出完美的镜片参数。 二十几分钟后，他成功制作出了能够清晰放大的“法术望远镜”！ 望远镜放大倍率目测在10-15倍之间，具体数字暂时难以测量，但这并不影响后续校准。 “呼……完全不难嘛！” 长时间连续施法，莫林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了片刻。 接下来，就是给这幅望远镜添加准心。 这在原理上并不困难，只需局部改变“以太”造物的透明度，让需要出现准心的部分变成黑色不透明区域即可。 半小时后，莫林有了成果，望远镜视野正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一旦掌握诀窍，在镜片上进行绘制的过程就变得简单起来。 现实世界中难以突破的刻蚀工艺难题，就这么被他用“邪道”攻克了。 再下一步工作，则是给这一套镜片加上不透明的套筒，否则折射成像会跟镜片上的反射成像叠加在一起，严重影响观察。 成型的狙击镜法术，还远没有达到莫林能承受的法术复杂度上限，他甚至可以进一步为其增加“部件”。 最后，就是记忆法术了。只有通过这一步，才能保证今后施展的狙击镜法术在各项参数上与这一次相同。 此外，得益于青金石法杖自身的射轴记忆特性，每一次施展狙击镜法术，都能保证其出现的相对位置与法杖保持恒定。 这对后续的校准来说至关重要，阿尔弗雷德确实帮了个大忙。 “距离秋季联赛还剩12天，法术狙击镜研发成功。超额完成任务。决定将其命名为‘鹰眼术’！” 莫林掏出铅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当前进度。 海雾散去，初升上海面的太阳投射下庄严的光辉，大地上的影子逐渐缩短，靶场上的同学多了起来…… 10月6日，莫林没去靶场上练习，跑去城里找木匠做了根木杆，买了一条长度刚好100米的绳子。 定制木杆自带三脚架，放在地上后的高度为1.69米，与秋季联赛用的标准人形靶等高。 这也是狮心王国士兵的平均身高。 之前莫林以法师学徒为参照，猜测士兵平均身高有1.75米，但法师学徒通常12岁进入法术院校生活，伙食标准很高，青春期几乎天天能吃到肉蛋奶，自然长得人高马大。 相比之下，许多士兵出身贫寒，小时候一周都不见得吃一次肉，论身体素质根本比不过法师学徒。 不管怎样，10月7日凌晨，趁着靶场上空无一人，“鹰眼术”的完善工作正式开始。 莫林分别在100米、200米、300米……1000米的距离上竖起木杆，然后依次标记下它在狙击镜中的高度。 如此一来，针对联赛使用的人形靶，这副由魔法打造的狙击镜就有了测距功能。 为了完成这项工作，他不得不在靶场上持续往返跑，很快便累得双腿酸软，满头大汗。 相比这种肉体上的痛苦，施法所引发的精神疲劳根本不值一提。 10月8日凌晨，校准。 简单来说，莫林需要让改良版奥术箭的弹道，在100外与“鹰眼术”的准心交汇。 为了达成这点，他必须先将改良版奥术箭的弹道参数确定下来。 换句话说，在法术动能恒定的前提下，要把弹体的重量和外形敲定下来，如此才有恒定不变的初速度和空气动力学性能。 莫林适当减小了弹体质量和横截面积，以少量牺牲抗侧风性能的方式，换取了更高的弹头初速。 之后，就是通过大量的试射，不断进行校准。 在校准过程中，莫林也发现了新的问题。 就算青金石法杖能提供绝对稳定的射轴，握着法杖的手也会微微震颤。 这是真正的手抖！只要还采取常规的站立施法姿势，就没有办法完全消除。 这一小段插曲提醒了他，就算法术再怎么完美，作为最重要的“硬件”，法杖也必须做出改进。 10月9日，暂停校准。莫林把自己关在寝室里，画了一整天的草图。 10月10日，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前往白河城最负盛名的巧匠——泽维尔先生的工坊。 “所以，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东西？” 泽维尔先生看看眼前的陌生年轻人，又低头看看他递上来的草图，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草图上描绘的东西很奇怪，它有类似步枪的枪托，却没有枪管和扳机，同时多了许多奇怪的小零件，前段还有一个两脚架。 “是的。”莫林轻轻颔首。 ………… 傍晚时分，莫林走过长长的石桥，返回凛冬校园，发现教学楼下聚了很多人，正三五成群地往靶场方向走。 “怎么了？” 他一眼在人群里找到了高大的阿尔弗雷德。 “你居然不知道吗？”阿尔弗雷德身体微微后仰。 “有事去了城里一趟。” “你要多花点时间练习啊……简而言之，从今天开始，各参赛院校代表队会陆陆续续来到白河城，提前熟悉场地。白金学院已经到抵达靶场，大家都去围观了。” 白金学院坐落于外海的一座孤岛上，是狮心王国最好的法术学校，也是历史上赢得秋季联赛最多的院校。 此时的靶场看台上，初法部新生凯文踮脚看着白金学院代表队的两男两女，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他们的“校服”太华丽了。 按照术法同盟规定，法师学徒在取得注册法师资格前，应穿浅灰色学徒法袍。但同盟只规定了学徒法袍的颜色，并没有规定具体款式。 于是，法袍的配饰、面料和纹样，都被各学院用于彰显自身实力。 白金学院的学徒法袍使用最上等的面料，立体修身剪裁，衣襟、袖口和下摆处还装饰着代表本学院的银色草叶纹，配饰也都很考究，女生统一配发的黑色过膝靴更是回头率极高，对比凛冬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金的女生，要比咱们的漂亮……”凯文擦擦鼻涕，对同伴小声嘀咕道。 “说什么呢臭小鬼！”在他身后，黑发及腰的芝尼雅瞪起眼睛，气势如同正要发动突袭的大型猫科动物。 凯文肩膀一抖，回过头来，看到学姐后被吓得有点结巴：“我，我，我是说，她们……她们其实挺普通的，全靠那身衣裳！” “哼，算你没瞎。” 不同于低年级的看热闹心态，白金学院给凛冬毕业班带来了全方位的压力。他们看着靶场上衣着华丽的同龄人，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莫林远远望了靶场一眼，悠闲地返回校舍。 第0010章 法师义务 周日上午，又有9支法术院校代表队抵达白河城，提前走进凛冬校园，熟悉靶场。 排名靠前的院校基本都到了，来自首都塞莱斯顿的三巨头——日炎学院、圣殿学院和荆棘女士学院，来自“大学城”桥堡的蔷薇学院和晨星学院，再加上本次赛事最大夺冠热门白金学院，都在旅馆里安顿下来。 身穿各种款式法师袍的年轻人提着法杖，或悠闲，或紧张，或自信满满地穿行在繁华的白河城市区，时不时有市民主动上前打招呼。 白河城以凛冬为骄傲，连带着对整个法师群体都十分友好。 校园里同样热闹。 每到课间，学生们便会来到教学大楼紧邻靶场的一侧，从走廊上探出脑袋，居高临下，观摩各校参赛队的练习。 靶场上，各色法术不停飞向那几块可怜的靶石，几乎每一秒，场上都至少有一位学徒正高举法杖施法。 按照罗德里克校长的要求，这几天餐厅延长开放时间，为各代表队提供休息场所，并免费供应三明治和热可可。 大量嗅觉灵敏的商人也早就蹲守在校门外的那座大桥上，向途径的学徒们售卖自制的甜味饮料和旅游纪念品。学院不得不派出两名校工，与治安官一起维持现场秩序，防止发生意外。 ………… 黄昏时分，莫林从泽维尔先生的工坊返回，路上碰到了几个老熟人。 他看到了包括阿尔弗雷德、伊森和芝尼雅在内的五位同班同学，他们穿着便服，站在一家常去的餐馆门前。 “莫林！”伊森也看到了室友，招了招手：“一起来啊，今晚阿尔弗雷德请客！” 竟有此等好事？ 莫林连忙闪过一辆双轮马车，穿越马路，赶在阿尔弗雷德后悔前，把他推进了餐馆。 温馨的小店里已有很多客人，一伙人有说有笑，在一张长桌旁坐下来。 正要点餐，四名身穿学徒法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莫林他们身上的法袍款式，对方是白金学院代表队。 “嗨，阿尔弗雷德！真是巧啊。”带头的黑发男生打了下招呼，他个子不高，戴眼镜。 “介意拼个桌吗？” “当然不，请坐。” 作为校长的孙子，阿尔弗雷德被派去迎接各参赛队，负责为他们引路，并安排靶场练习时间。 这项工作他完成地不错，许多参赛者都对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白金学院的丹尼尔·波特！，叫我丹尼尔就行了。”在丹尼尔的带领下，对方一行四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凛冬的学生一般不穿法袍进城，但出于某种显而易见的原因，白金的学生一般不愿脱下它们。 这吸引了客人们的目光，让莫林等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有什么推荐的本地美味吗？”丹尼尔并不怎么在乎，随手拿起菜单，很自来熟地问道。 阿尔弗雷德熟稔地答道：“这个季节的明虾和贻贝非常不错，一定要品尝，还有店主琳娜女士独门秘传的南瓜派，你尝过一次后就再也不会忘掉。” “听上去真不错！”丹尼尔眼里冒出狡黠的光，“酒呢？” 王国法律规定17岁成年，可以饮酒，上法部四年级学生一般是19岁或20岁，属于成年人。 “我只推荐蜜酒。” 白河城是狮心第四大城，也是国内纬度最高的大城市。在整个北方，口感醇厚而独特的蜜酒，都是一种非常受喜爱的酒精饮料。 年龄相仿，又同为法师学徒，两所学校的学生其实有很多共同语言。稍显尴尬的气氛很快被打破，在酒精的帮助下，所有人都获得了暂时的口才加成，相互变得熟络起来，分享着各自学校的开心事和糟心事，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五天后的联赛。 “丹尼尔，你给我透个底，你们能打多远？” 脸上白里透红的阿尔弗雷德放下牛角杯，语气真诚地问道。 丹尼尔停顿片刻，竖起两根手指：“200米多一些，无风的情况下。” 听到这个数字，凛冬学子们彻底沉默了。 能在200米距离上准确命中目标，这甚至超出了2级注册法师的要求，阿尔弗雷德知道白金学院很强，但没想强到如此地步。 莫林没吭声，低头继续与贻贝作战。 “你们呢？”丹尼尔反问。 “我和这位泰勒小姐，都能打170米左右。”阿尔弗雷德指了指桌对面的总成绩第一名，有着一头齐肩红发的斯嘉丽·泰勒：“我本以为这次有很大机会，现在看来，冠军还会是你们白金的。” 丹尼尔轻笑摇头：“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自大，我有九成把握拿到法师组第一，但问题在于……” 一群人更加沉默。大家几乎忘了，这次赛事还有拿着步枪的军校生参加，而且会跟法师学徒们同场竞技。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16名军校生很可能包揽大赛前16名。 “听说了吗，今天下午已经有军校生来到白河城了。”白金学院的一位女生说：“他们带来比赛的枪不是普通步枪，而是那种加装了瞄准镜的特制狙击枪！” 听到这话，凛冬的几人都偷偷瞥了莫林一眼。 类似的想法他提出来过，却没在靶场上见他将其实用化，反倒是军校生先用上了“高科技”。 “这种步枪能打多远？” “熟练掌握的话，至少500米。” “500米……为什么不直接把奖杯邮寄给他们？” 莫林还是没吭声，转而向明虾发起进攻。 一旁的芝尼雅碰了碰他的手肘：“莫林，你呢？” 莫林深吸一口气：“火球术的话，最远能在无风的条件下命中120米外的目标。” 他没瞎说，这个数字，与他这几天在靶场上的表现相符。 “你在课上提到的那个方法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你尝试使用？” “跟妲雅讨论过了，实现的难度很大。” “那……” 坐在芝尼雅对面的伊森轻轻摇头，做了个不要再说的手势。 120米的有效射程，很难在秋季联赛拿到好名次，也就无法获得额外学分。 换句话说，莫林很难顺利毕业。这样沉重的话题，最好还是不要提起。 大家再次闲聊起来。 “我承认，玛丽四世女王是位明君，但还称不上伟大！她继位都快半个世纪了，却几乎什么都没做。” “你自己都说了，她在王位上将近半个世纪，却没折腾任何人，这还算不上伟大？” 开始谈论政治是个信号，说明大家都有些醉了。阿尔弗雷德适时地提议结束用餐，有时间再聚。 “啊！！！” 就在这时，餐馆门外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杀人啦！！！” 餐馆里瞬间安静下来，食客们停止了动作。 “是琳娜女士的声音！” 两秒后，莫林第一个起身，冲向门外，其他法师学徒们紧随其后。 天色早就全黑，身材肥胖的琳娜女士跌坐在餐馆门口，浑身颤抖。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莫林看到了躺在石板路上的受害者。 那是位30岁左右的男性，工人打扮，喉咙和颈动脉被利器割开，从出血量判断，已经没救了。 嘟嘟嘟嘟嘟！ 正在巡逻的治安官提着煤油灯、吹着警哨赶了过来，看到尸体后也是一惊，白河城治安还算不错，当街杀人并不常见。 “这……这怎么回事！？” 莫林上前大致说明了情况。 “有没有目击者？你们之中，有谁看到了命案现场？” “我……我看到了。”琳娜女士语调颤抖，“三，三个歹徒从后面冲上来，其中一个割了他的喉咙，另外两个……抢走了他的手提箱，然后，然后跑进下水道里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跑到距离餐馆不远的一座桥上。 桥下是一条排水渠，侧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洞口，通向白河城的下水道系统。 “抢劫杀人案！”身上散发酒气的丹尼尔走到治安官面前，“让我们也提供援助吧，一起逮捕这些悍匪！” “法师先生，这……”年轻的治安官上下打量着他，耸了耸鼻子，“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协助维护社会治安是法师的义务。这是被术法同盟写进《深蓝法典》里的！不信你问这位，他是凛冬校长的孙子！”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是的。只要您口头同意，我们就可以进行协助。” 也许是酒精的关系，竟然没人出声发对，或是提醒这种行为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相反，大家伙都跃跃欲试，眼睛里燃起火焰。 “真的吗？那，那……好吧！” 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治安官给出了许可。黑暗的下水道里，只身一人追捕三个持凶器的亡命徒，他也害怕。 “我们走吧！” 丹尼尔带头走下通往排水渠底部的台阶。 第0010章 法师义务 周日上午，又有9支法术院校代表队抵达白河城，提前走进凛冬校园，熟悉靶场。 排名靠前的院校基本都到了，来自首都塞莱斯顿的三巨头——日炎学院、圣殿学院和荆棘女士学院，来自“大学城”桥堡的蔷薇学院和晨星学院，再加上本次赛事最大夺冠热门白金学院，都在旅馆里安顿下来。 身穿各种款式法师袍的年轻人提着法杖，或悠闲，或紧张，或自信满满地穿行在繁华的白河城市区，时不时有市民主动上前打招呼。 白河城以凛冬为骄傲，连带着对整个法师群体都十分友好。 校园里同样热闹。 每到课间，学生们便会来到教学大楼紧邻靶场的一侧，从走廊上探出脑袋，居高临下，观摩各校参赛队的练习。 靶场上，各色法术不停飞向那几块可怜的靶石，几乎每一秒，场上都至少有一位学徒正高举法杖施法。 按照罗德里克校长的要求，这几天餐厅延长开放时间，为各代表队提供休息场所，并免费供应三明治和热可可。 大量嗅觉灵敏的商人也早就蹲守在校门外的那座大桥上，向途径的学徒们售卖自制的甜味饮料和旅游纪念品。学院不得不派出两名校工，与治安官一起维持现场秩序，防止发生意外。 ………… 黄昏时分，莫林从泽维尔先生的工坊返回，路上碰到了几个老熟人。 他看到了包括阿尔弗雷德、伊森和芝尼雅在内的五位同班同学，他们穿着便服，站在一家常去的餐馆门前。 “莫林！”伊森也看到了室友，招了招手：“一起来啊，今晚阿尔弗雷德请客！” 竟有此等好事？ 莫林连忙闪过一辆双轮马车，穿越马路，赶在阿尔弗雷德后悔前，把他推进了餐馆。 温馨的小店里已有很多客人，一伙人有说有笑，在一张长桌旁坐下来。 正要点餐，四名身穿学徒法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莫林他们身上的法袍款式，对方是白金学院代表队。 “嗨，阿尔弗雷德！真是巧啊。”带头的黑发男生打了下招呼，他个子不高，戴眼镜。 “介意拼个桌吗？” “当然不，请坐。” 作为校长的孙子，阿尔弗雷德被派去迎接各参赛队，负责为他们引路，并安排靶场练习时间。 这项工作他完成地不错，许多参赛者都对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白金学院的丹尼尔·波特！，叫我丹尼尔就行了。”在丹尼尔的带领下，对方一行四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凛冬的学生一般不穿法袍进城，但出于某种显而易见的原因，白金的学生一般不愿脱下它们。 这吸引了客人们的目光，让莫林等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有什么推荐的本地美味吗？”丹尼尔并不怎么在乎，随手拿起菜单，很自来熟地问道。 阿尔弗雷德熟稔地答道：“这个季节的明虾和贻贝非常不错，一定要品尝，还有店主琳娜女士独门秘传的南瓜派，你尝过一次后就再也不会忘掉。” “听上去真不错！”丹尼尔眼里冒出狡黠的光，“酒呢？” 王国法律规定17岁成年，可以饮酒，上法部四年级学生一般是19岁或20岁，属于成年人。 “我只推荐蜜酒。” 白河城是狮心第四大城，也是国内纬度最高的大城市。在整个北方，口感醇厚而独特的蜜酒，都是一种非常受喜爱的酒精饮料。 年龄相仿，又同为法师学徒，两所学校的学生其实有很多共同语言。稍显尴尬的气氛很快被打破，在酒精的帮助下，所有人都获得了暂时的口才加成，相互变得熟络起来，分享着各自学校的开心事和糟心事，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五天后的联赛。 “丹尼尔，你给我透个底，你们能打多远？” 脸上白里透红的阿尔弗雷德放下牛角杯，语气真诚地问道。 丹尼尔停顿片刻，竖起两根手指：“200米多一些，无风的情况下。” 听到这个数字，凛冬学子们彻底沉默了。 能在200米距离上准确命中目标，这甚至超出了2级注册法师的要求，阿尔弗雷德知道白金学院很强，但没想强到如此地步。 莫林没吭声，低头继续与贻贝作战。 “你们呢？”丹尼尔反问。 “我和这位泰勒小姐，都能打170米左右。”阿尔弗雷德指了指桌对面的总成绩第一名，有着一头齐肩红发的斯嘉丽·泰勒：“我本以为这次有很大机会，现在看来，冠军还会是你们白金的。” 丹尼尔轻笑摇头：“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自大，我有九成把握拿到法师组第一，但问题在于……” 一群人更加沉默。大家几乎忘了，这次赛事还有拿着步枪的军校生参加，而且会跟法师学徒们同场竞技。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16名军校生很可能包揽大赛前16名。 “听说了吗，今天下午已经有军校生来到白河城了。”白金学院的一位女生说：“他们带来比赛的枪不是普通步枪，而是那种加装了瞄准镜的特制狙击枪！” 听到这话，凛冬的几人都偷偷瞥了莫林一眼。 类似的想法他提出来过，却没在靶场上见他将其实用化，反倒是军校生先用上了“高科技”。 “这种步枪能打多远？” “熟练掌握的话，至少500米。” “500米……为什么不直接把奖杯邮寄给他们？” 莫林还是没吭声，转而向明虾发起进攻。 一旁的芝尼雅碰了碰他的手肘：“莫林，你呢？” 莫林深吸一口气：“火球术的话，最远能在无风的条件下命中120米外的目标。” 他没瞎说，这个数字，与他这几天在靶场上的表现相符。 “你在课上提到的那个方法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你尝试使用？” “跟妲雅讨论过了，实现的难度很大。” “那……” 坐在芝尼雅对面的伊森轻轻摇头，做了个不要再说的手势。 120米的有效射程，很难在秋季联赛拿到好名次，也就无法获得额外学分。 换句话说，莫林很难顺利毕业。这样沉重的话题，最好还是不要提起。 大家再次闲聊起来。 “我承认，玛丽四世女王是位明君，但还称不上伟大！她继位都快半个世纪了，却几乎什么都没做。” “你自己都说了，她在王位上将近半个世纪，却没折腾任何人，这还算不上伟大？” 开始谈论政治是个信号，说明大家都有些醉了。阿尔弗雷德适时地提议结束用餐，有时间再聚。 “啊！！！” 就在这时，餐馆门外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杀人啦！！！” 餐馆里瞬间安静下来，食客们停止了动作。 “是琳娜女士的声音！” 两秒后，莫林第一个起身，冲向门外，其他法师学徒们紧随其后。 天色早就全黑，身材肥胖的琳娜女士跌坐在餐馆门口，浑身颤抖。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莫林看到了躺在石板路上的受害者。 那是位30岁左右的男性，工人打扮，喉咙和颈动脉被利器割开，从出血量判断，已经没救了。 嘟嘟嘟嘟嘟！ 正在巡逻的治安官提着煤油灯、吹着警哨赶了过来，看到尸体后也是一惊，白河城治安还算不错，当街杀人并不常见。 “这……这怎么回事！？” 莫林上前大致说明了情况。 “有没有目击者？你们之中，有谁看到了命案现场？” “我……我看到了。”琳娜女士语调颤抖，“三，三个歹徒从后面冲上来，其中一个割了他的喉咙，另外两个……抢走了他的手提箱，然后，然后跑进下水道里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跑到距离餐馆不远的一座桥上。 桥下是一条排水渠，侧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洞口，通向白河城的下水道系统。 “抢劫杀人案！”身上散发酒气的丹尼尔走到治安官面前，“让我们也提供援助吧，一起逮捕这些悍匪！” “法师先生，这……”年轻的治安官上下打量着他，耸了耸鼻子，“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协助维护社会治安是法师的义务。这是被术法同盟写进《深蓝法典》里的！不信你问这位，他是凛冬校长的孙子！”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是的。只要您口头同意，我们就可以进行协助。” 也许是酒精的关系，竟然没人出声发对，或是提醒这种行为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相反，大家伙都跃跃欲试，眼睛里燃起火焰。 “真的吗？那，那……好吧！” 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治安官给出了许可。黑暗的下水道里，只身一人追捕三个持凶器的亡命徒，他也害怕。 “我们走吧！” 丹尼尔带头走下通往排水渠底部的台阶。 第0011章 地下追逐 进入下水道后，小队全部十人各自施展辉光术，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地下空间。 白河城旧城区的下水道最早由古帝国人修建，规模巨大，结构复杂，功能完备。 这套排水系统甚至能将生活污水和雨水分离，帝国覆灭后，又发挥余热了一千多年。 进入工业时代，工程师们只是稍加改造，便使其完全适应了新的需求。 “我们得快点！” 法师的课程里并不包含刑侦科目，大家只知道必须加快脚步，如此才有可能追上凶犯。 人类不可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行动，换句话说，歹徒必然准备了照明手段，只要能在前方看见光亮，就说明追到了。 之后，就是进行威吓并将其逮捕。 在莫林看来，这次见义勇为鲁莽是鲁莽了点，但只要甩个火球到歹徒脸边，对方没有不举手投降的道理。 “好，大家适当提高速度！”阿尔弗雷德喊道：“一定小心脚下，注意观察四周！” 小队所处的是下水道主管道，高度超过三米，左侧是污水区，右侧供人通行，石板路宽度不超过一米。 谁也不想掉进一旁那漆黑的滑腻液体里，大家捏着鼻子，努力保持平衡，迈步向前。 歹徒一直没出现，很快，主管道分叉，一条路变成了三条。 “这怎么办？”打头的丹尼尔半转身体：“分开找吗？” “分开找！”阿尔弗雷德手指向左边：“你带你们学校的人走左边，芝尼雅，你带莫林和伊森走右边，我、斯嘉丽和博科走中间！” 分兵很快完成。 “跟我来！” 芝尼雅朝莫林招了招手。 与其他人不同，芝尼雅蜜酒虽然喝的最多，但是完全没醉。阿尔弗雷德让她带着莫林和伊森这两个实力“稍弱”的同学，也是考虑到这点。 一行三人前进了近百米，走下一段台阶后，前方出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 这是个被九根立柱支撑起来的大厅，其中摆放着五张折叠床铺。 “这里是古帝国时期的地下蓄水池。” 法师学徒、历史爱好者伊森·格兰特，给出了对当前局势来说毫无价值的信息。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床，平常住着流浪汉吗？”芝尼雅微微皱眉。 “不，流浪汉买不起这种金属折叠床。”莫林仔细检查了每一根柱子，确认后面没藏着人，“而且这里地势低，容易被水淹没，很不安全。” “那你的意思是？” “不管这些床是谁的，他们应该只是临时睡在这里。” 莫林心中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走到床边，依次感受了下被褥的温度。 “有两张床是温的！” 他立刻与同伴分享了这一发现。 “温的！？” 芝尼雅瞬间紧张起来，这说明直到不久前，都还有两人躺在这些床上休息，而现在他们不知去了哪。 实施抢劫杀人的歹徒有三人，结合这个事实，她提出了一个猜想： “歹徒还有两个同伙，之前一直在这里等待接应，他们确实走了这条路，总人数五人！” “看来是这样了。”莫林有些沉重地点了下头。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抢一个手提箱需要三个人，为什么一定要下死手，为什么要把逃跑路线设置在下水道里，为什么下水道里还有两个同伙在等待接应。 这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而是早有预谋的，可是……为什么？ 这些问题值得仔细思考，但自己那被酒精侵染的大脑似乎很难做到这点。 “伊森，你跟在我后面，准备好攻击型法术，莫林，你继续施展辉光术照明！” 不等莫林多想，芝尼雅已经布置好了新战术。 经过提醒，她也意识到，这件抢劫杀人案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三人正要往下水道更深处探索，突然，莫林看到地上有个造型别致的银色物件，顺手将其捡了起来。 鸡蛋大小的金属制品穿在一条绳子上，显然是个护身符，形状像是一轮新月，表面磨损严重，看上去颇为古老。 “莫林，跟上，打起精神来！” “好！” 形势紧迫，他将护身符塞进法袍内侧口袋，跟上了队友的步伐。 又前进了一会，路边出现了一个空的手提箱。 “肯定是死者的。”莫林在心里给出推断。 可是，很不对劲。 手提箱表面的纹样很独特，那是个有名的高端品牌，很难想象一身工人打扮的死者能负担得起。 这件抢劫杀人案，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劲！ 疑惑间，前方出现了光亮。 追到了！ 然而，莫林却发现，那光芒的色调很古怪。 那不是火把、煤油灯或电石灯的暖色调，而是接近荧光灯管的冷色。 那是法术照明的颜色！ 凶犯是施法者！ “站住！别跑！”伊森高声喊道。 莫林想捂住他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前面那团光里浮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朝这边举起了右手。 下一秒，一枚色泽阴冷的狭长椎体飞了过来。 这是一发霜冻箭，只要被它命中，就会被大面积严重冻伤，死亡过程缓慢而痛苦。 幸好走在最前面的芝尼雅早有准备，她及时施展唤出了半透明的法术盾牌，并很有技巧地将其向上倾斜。 砰！啪！ 霜冻箭命中法术盾牌，没能将其穿透，被弹向斜上方，击中了下水道拱顶。 刺骨的寒气侵袭而来，霜冻箭迅速抽走了周围的热量，拱顶和两侧的墙壁都挂上了白霜，紧接着，脚下的污水也被冻结成了肮脏的冰块。 莫林心里一沉，赶紧熄灭自己的辉光术，让对方无法精确瞄准。 学徒释放的法术没有这么大威力，对方至少是个注册法师！ 芝尼雅防住了霜冻箭，但也被震得向后倒下，这时，另一名凶犯也回过头来，举起了右手！ “卧倒！！！” 莫林飞起一脚踹开伊森，后者双臂在空中划了几圈，然后一屁敦坐到冰面上。 莫林也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顺势倒下，过程中，他脚崴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这一脚救了他和伊森，第二枚霜冻箭几乎贴着鼻尖飞了过去。 倒地的莫林强忍住疼痛，扭头看向凶犯那边，他看到其中一名凶犯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另一名凶犯则举着右手，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这人要为同伴断后，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伊森被吓得呆住了，竟然只是傻傻地坐在原地看着，好在芝尼雅没有。 她来不及完全施法，以最快的速度投掷出了一枚尚未成型的火球。 对面的凶犯则娴熟地在同一时间撑起了法术盾牌。 但芝尼雅从一开始就没瞄准凶犯，而是瞄准了他身前的地面，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能防御住自己的法术。 她投掷出去的也不是正统火球术，而是一种常被用作信号弹的法术变体，以大幅牺牲火焰温度的方式，换来了更高的火焰亮度。 她想用强光暂时致盲对手，给己方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轰！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下水道被无比强烈的橙色光芒吞没了，而在火球炸开的同时，芝尼雅及时地捂住了自己和莫林的眼睛。 尽管隔着一只手，莫林仍有一种直视太阳的感觉。 强光消退，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向前举起右手。 直到此时，凶犯还捂着眼睛，嘴里高声叫骂。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视力，莫林当前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尽快击毙对方。 但他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方没穿法袍，没拿法杖，想必身上也没有任何与法师有关的物品。 如果他就怎么死了，岂不是无法证明他的法师身份？ 自己要跟后续处理案件的治安官怎么说？说歹徒会魔法，首先向自己发起了攻击，己方出于自卫将其击毙？ 治安官不信怎么办？最终以普通的抢劫杀人案结案怎么办？ 这件案子明显存在很多可疑之处，自己差点搭上一条命，难道最后只能以见义勇为击毙一个蟊贼收场？ 他不甘心。 念头一闪而过，莫林按照以“法印”组合为法术模型的方式，施展起了奥术箭。 过程中，他快速地调整“以太”，将奥术箭弹体修改为拳头大小的球体，并赋予其柔韧有弹性的、类似橡胶的质感，同时给予适当的动能。 接着，他投掷出了这一“特制”版本的法术。 他要用击晕的方式制服对方！ 第0011章 地下追逐 进入下水道后，小队全部十人各自施展辉光术，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地下空间。 白河城旧城区的下水道最早由古帝国人修建，规模巨大，结构复杂，功能完备。 这套排水系统甚至能将生活污水和雨水分离，帝国覆灭后，又发挥余热了一千多年。 进入工业时代，工程师们只是稍加改造，便使其完全适应了新的需求。 “我们得快点！” 法师的课程里并不包含刑侦科目，大家只知道必须加快脚步，如此才有可能追上凶犯。 人类不可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行动，换句话说，歹徒必然准备了照明手段，只要能在前方看见光亮，就说明追到了。 之后，就是进行威吓并将其逮捕。 在莫林看来，这次见义勇为鲁莽是鲁莽了点，但只要甩个火球到歹徒脸边，对方没有不举手投降的道理。 “好，大家适当提高速度！”阿尔弗雷德喊道：“一定小心脚下，注意观察四周！” 小队所处的是下水道主管道，高度超过三米，左侧是污水区，右侧供人通行，石板路宽度不超过一米。 谁也不想掉进一旁那漆黑的滑腻液体里，大家捏着鼻子，努力保持平衡，迈步向前。 歹徒一直没出现，很快，主管道分叉，一条路变成了三条。 “这怎么办？”打头的丹尼尔半转身体：“分开找吗？” “分开找！”阿尔弗雷德手指向左边：“你带你们学校的人走左边，芝尼雅，你带莫林和伊森走右边，我、斯嘉丽和博科走中间！” 分兵很快完成。 “跟我来！” 芝尼雅朝莫林招了招手。 与其他人不同，芝尼雅蜜酒虽然喝的最多，但是完全没醉。阿尔弗雷德让她带着莫林和伊森这两个实力“稍弱”的同学，也是考虑到这点。 一行三人前进了近百米，走下一段台阶后，前方出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 这是个被九根立柱支撑起来的大厅，其中摆放着五张折叠床铺。 “这里是古帝国时期的地下蓄水池。” 法师学徒、历史爱好者伊森·格兰特，给出了对当前局势来说毫无价值的信息。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床，平常住着流浪汉吗？”芝尼雅微微皱眉。 “不，流浪汉买不起这种金属折叠床。”莫林仔细检查了每一根柱子，确认后面没藏着人，“而且这里地势低，容易被水淹没，很不安全。” “那你的意思是？” “不管这些床是谁的，他们应该只是临时睡在这里。” 莫林心中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走到床边，依次感受了下被褥的温度。 “有两张床是温的！” 他立刻与同伴分享了这一发现。 “温的！？” 芝尼雅瞬间紧张起来，这说明直到不久前，都还有两人躺在这些床上休息，而现在他们不知去了哪。 实施抢劫杀人的歹徒有三人，结合这个事实，她提出了一个猜想： “歹徒还有两个同伙，之前一直在这里等待接应，他们确实走了这条路，总人数五人！” “看来是这样了。”莫林有些沉重地点了下头。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抢一个手提箱需要三个人，为什么一定要下死手，为什么要把逃跑路线设置在下水道里，为什么下水道里还有两个同伙在等待接应。 这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而是早有预谋的，可是……为什么？ 这些问题值得仔细思考，但自己那被酒精侵染的大脑似乎很难做到这点。 “伊森，你跟在我后面，准备好攻击型法术，莫林，你继续施展辉光术照明！” 不等莫林多想，芝尼雅已经布置好了新战术。 经过提醒，她也意识到，这件抢劫杀人案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三人正要往下水道更深处探索，突然，莫林看到地上有个造型别致的银色物件，顺手将其捡了起来。 鸡蛋大小的金属制品穿在一条绳子上，显然是个护身符，形状像是一轮新月，表面磨损严重，看上去颇为古老。 “莫林，跟上，打起精神来！” “好！” 形势紧迫，他将护身符塞进法袍内侧口袋，跟上了队友的步伐。 又前进了一会，路边出现了一个空的手提箱。 “肯定是死者的。”莫林在心里给出推断。 可是，很不对劲。 手提箱表面的纹样很独特，那是个有名的高端品牌，很难想象一身工人打扮的死者能负担得起。 这件抢劫杀人案，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劲！ 疑惑间，前方出现了光亮。 追到了！ 然而，莫林却发现，那光芒的色调很古怪。 那不是火把、煤油灯或电石灯的暖色调，而是接近荧光灯管的冷色。 那是法术照明的颜色！ 凶犯是施法者！ “站住！别跑！”伊森高声喊道。 莫林想捂住他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前面那团光里浮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朝这边举起了右手。 下一秒，一枚色泽阴冷的狭长椎体飞了过来。 这是一发霜冻箭，只要被它命中，就会被大面积严重冻伤，死亡过程缓慢而痛苦。 幸好走在最前面的芝尼雅早有准备，她及时施展唤出了半透明的法术盾牌，并很有技巧地将其向上倾斜。 砰！啪！ 霜冻箭命中法术盾牌，没能将其穿透，被弹向斜上方，击中了下水道拱顶。 刺骨的寒气侵袭而来，霜冻箭迅速抽走了周围的热量，拱顶和两侧的墙壁都挂上了白霜，紧接着，脚下的污水也被冻结成了肮脏的冰块。 莫林心里一沉，赶紧熄灭自己的辉光术，让对方无法精确瞄准。 学徒释放的法术没有这么大威力，对方至少是个注册法师！ 芝尼雅防住了霜冻箭，但也被震得向后倒下，这时，另一名凶犯也回过头来，举起了右手！ “卧倒！！！” 莫林飞起一脚踹开伊森，后者双臂在空中划了几圈，然后一屁敦坐到冰面上。 莫林也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顺势倒下，过程中，他脚崴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这一脚救了他和伊森，第二枚霜冻箭几乎贴着鼻尖飞了过去。 倒地的莫林强忍住疼痛，扭头看向凶犯那边，他看到其中一名凶犯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另一名凶犯则举着右手，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这人要为同伴断后，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伊森被吓得呆住了，竟然只是傻傻地坐在原地看着，好在芝尼雅没有。 她来不及完全施法，以最快的速度投掷出了一枚尚未成型的火球。 对面的凶犯则娴熟地在同一时间撑起了法术盾牌。 但芝尼雅从一开始就没瞄准凶犯，而是瞄准了他身前的地面，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能防御住自己的法术。 她投掷出去的也不是正统火球术，而是一种常被用作信号弹的法术变体，以大幅牺牲火焰温度的方式，换来了更高的火焰亮度。 她想用强光暂时致盲对手，给己方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轰！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下水道被无比强烈的橙色光芒吞没了，而在火球炸开的同时，芝尼雅及时地捂住了自己和莫林的眼睛。 尽管隔着一只手，莫林仍有一种直视太阳的感觉。 强光消退，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向前举起右手。 直到此时，凶犯还捂着眼睛，嘴里高声叫骂。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视力，莫林当前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尽快击毙对方。 但他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方没穿法袍，没拿法杖，想必身上也没有任何与法师有关的物品。 如果他就怎么死了，岂不是无法证明他的法师身份？ 自己要跟后续处理案件的治安官怎么说？说歹徒会魔法，首先向自己发起了攻击，己方出于自卫将其击毙？ 治安官不信怎么办？最终以普通的抢劫杀人案结案怎么办？ 这件案子明显存在很多可疑之处，自己差点搭上一条命，难道最后只能以见义勇为击毙一个蟊贼收场？ 他不甘心。 念头一闪而过，莫林按照以“法印”组合为法术模型的方式，施展起了奥术箭。 过程中，他快速地调整“以太”，将奥术箭弹体修改为拳头大小的球体，并赋予其柔韧有弹性的、类似橡胶的质感，同时给予适当的动能。 接着，他投掷出了这一“特制”版本的法术。 他要用击晕的方式制服对方！ 第0012章 神官伊莎贝拉 也许是因为连日的练习有了效果，也许只是因为距离比较近，总之，莫林的“特别版”奥术箭准确地砸中了敌人的下巴。 被击中的那名凶犯身体一僵，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效果拔群。 法师间的战斗，很少以一方制服另一方收场，结局通常都是其中一方死亡，或者两败俱伤。 我这是弥补了非致命性攻击法术的空白啊……看到对方昏迷倒地，莫林彻底松了口气，他想站起来，但脚踝实在太疼了。 “快去叫支援！”芝尼雅冲伊森喊道。 伊森呆滞了两三秒，随后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好！我去叫人，你俩一定注意安全！千万别追了！对方也是法师！” 伊森走后，芝尼雅右手平举，保持可以随时释放法术的状态，走向那名倒下的凶徒。 途中，她回头看了莫林一眼：“赶紧起来啊，还坐着干嘛？腿软了吗？” 莫林指指脚踝：“崴了一下。” “严重吗？” “应该还好。” 芝尼雅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家伙，平时成绩不怎么样，联赛快到了也不好好练习，真没想到实战起来倒是挺冷静的。” 莫林苦笑摇头：“运气好而已。” 芝尼雅知道莫林有所隐瞒，但没继续追问，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到凶犯身前，吃惊地发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俯身试了一下，居然还有呼吸。 “你用法术把他打晕了！？你……你怎么做到的？” “真的只是运气好……” ………… 十分钟后，在同学们和多名闻讯赶来的治安官的努力下，那名晕倒的凶犯被抬了出去。 莫林也被搀扶着走出了下水道，外面早就围满了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市民，此外还有十几名不同警衔的治安官。 面对主动找上自己的两位警探，莫林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详细叙述了在下水道里追捕犯人的经过，但省略了自己临场修改法术参数的细节。 这些没必要让警方知道。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了解大致经过后，白河城的卡尔警长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了莫林的手。 “你们做的太出色了！当街抢劫并割喉，这样的命案肯定会引发恐慌，还好当晚就抓住了一个犯人，不然真不知道明天的早报会写些什么……你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今天有些太晚了，明天查清大致案情后，我亲自去向罗德里克校长道谢！” 莫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法师，这是应该做的。” 直觉告诉他，罗德里克要是知道了他们今晚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劈头一顿骂。 出了这种事，想完全瞒过老头是不可能的，晚坦白不如早坦白。阿尔弗雷德之前也给大家打过预防针，说今晚回去之后，就会把一切告诉校长。 “哈，看看，不但勇敢，而且谦虚！白河城有你们这样的年轻法师保护真是……” 警长还想再夸两句，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他身边挤了过来，硬生生地打断了他。 这人看发际线有四十几岁，面部线条刚毅，宛如古典雕像，身穿一件宽大的教士袍，腰带上别着两把大口径左轮，以及一把阔剑。 这是一位侍奉光之主的圣武士。 光之主教会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支执法小队，名为光铸之手。 当所属教区发生治安案件时，只要地区主教觉得有必要，光铸之手的圣武士就会前往案发地，协助市政治安部门办案。 圣武士未做自我介绍，直接开口问道：“法师先生，您在下水道里看到了几个歹徒？” “两个。”莫林如实作答，“我们制服一个，另一个逃跑了。” 答复完，他不忘提醒一句：“犯人很可能还有更多同伙，命案目击者说看到三个凶犯逃进了下水道，您若是想组织人手进一步搜查的话，还请一定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圣武士微微颔首，看向警长：“卡尔警长，白河城下水道四通八达，犯人可能从任何一个窨井口返回地面。当前，最好立刻派出骑警，重点盯紧各出城道路、码头和渡口。” 警长连连点头：“我完全同意，这就找人去！” 圣武士不再多言，抬手招呼两名相同打扮的下属跟上，点燃火把，进入了漆黑的下水道。 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阿尔弗雷德准备带一行人返回学校。 “好了，凛冬的各位，我们凯旋吧！” 芝尼雅来到莫林身边，挽住他一条胳膊：“先别急阿尔弗雷德，过来搭把手，莫林的脚崴了，我们得把他扶回去。” 莫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逞强想站起来，可右脚脚踝处立刻传来难以忍受的巨痛。 “嘶！” 他顿时失去平衡，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你别再乱动了！”芝尼雅蹲下去，一把拉起莫林的裤腿：“还说没事，明明肿这么高！不行，这可能伤到骨头了，得立刻去医院才行！” 听她这么说，其他几位同学也围拢过来，低头检查莫林的伤势后，都觉得很不乐观，决定一起送他去医院。 “我说伙计们……没那么严重吧……”莫林疼得面容扭曲，说话声音都变了。 “怎么不严重！” 如果可能的话，莫林非常不想去医院。 倒不是不信任这个时代的医术，白河城皇家医院是王国境内最好的综合病院之一。 可如果脚上的伤真严重到了要去医院的地步，那接下来几天，他是根本没办法偷偷一个人练习法术的，甚至连参加秋季联赛都很困难。 这才是最让莫林难以接受的。 所有的那些创意和构想，那些法术理论层面的突破，那些新发明…… 如果不能上场比赛，就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办？ “请问，有人受伤吗？” 正当大家伙决定去借担架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旁传了过来。 所有人转过头，只见一位高挑的少女轻轻推开围观人群，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她有着一头极为柔顺的银色长发，身穿一件稍显厚重、款式朴素的雪白色长罩裙，纤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光之主圣徽。 “光之主的修女？”莫林一愣，“教会今晚活动好频繁啊。” 待“修女”走进一些，莫林惊觉对方的白色罩裙上绣着繁复的金丝。 这说明她根本不是什么“修女”，而是一位女神官！ 根据统计，整个狮心王国，施法者只占总人口的千分之四，三个施法者中才有一人能够成为真正的“法师”。 而拥有神术天赋、能够施展神术的个体，又远比法师稀少。 如果莫林没记错的话，白河城此前根本没有神官，这位女神官应该是最近才被教会总部委派过来的。 思绪翻飞间，女神官已经越过同学们，来到莫林面前。 她最多20岁，有着一双极其罕见的金色眼瞳，睫毛很长，五官不仅出众，而且比例协调，貌美近乎非人。 “请问你是……”芝尼雅眯起了眼睛。 女神官回头向她和其他人行了一礼，露出甜美的微笑：“抱歉，还没做自我介绍，我是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三天前被教会总部委派到白河城主教堂。” 几个男生完全呆住了，就连经常参加社交晚宴和舞会、见过不少富家千金的阿尔弗雷德也忘了还以相应的礼节。 伊莎贝拉转过身，在莫林身前优雅地蹲了下去：“是右脚吗？” “什么？” “我是说，你的右脚扭伤了吗？” “哦……是。” 女神官伸出了手，紧接着，宛如实质的金色光辉包裹住了莫林的脚踝。 在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中，他的脚踝快速消肿，疼痛也随之消失。 不疼了！这是莫林第一次亲眼见到神官施展神术，更是第一次被神术治疗。 “好了，您可以试着下地走两步。”伊莎贝拉语气轻柔。 莫林压制住心中另一种情绪，小心翼翼地转移重心，撑住长椅的扶手起立，来回走动，步速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大跳了起来。 “好了，完全好了！谢谢你！” 伊莎贝拉站起身来，掩面而笑：“那就好。之后如果有什么不适，请务必去教堂找我。我如果不在的话，您可以先告诉圣职人员，我会去你们学校找你。” 第0012章 神官伊莎贝拉 也许是因为连日的练习有了效果，也许只是因为距离比较近，总之，莫林的“特别版”奥术箭准确地砸中了敌人的下巴。 被击中的那名凶犯身体一僵，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效果拔群。 法师间的战斗，很少以一方制服另一方收场，结局通常都是其中一方死亡，或者两败俱伤。 我这是弥补了非致命性攻击法术的空白啊……看到对方昏迷倒地，莫林彻底松了口气，他想站起来，但脚踝实在太疼了。 “快去叫支援！”芝尼雅冲伊森喊道。 伊森呆滞了两三秒，随后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好！我去叫人，你俩一定注意安全！千万别追了！对方也是法师！” 伊森走后，芝尼雅右手平举，保持可以随时释放法术的状态，走向那名倒下的凶徒。 途中，她回头看了莫林一眼：“赶紧起来啊，还坐着干嘛？腿软了吗？” 莫林指指脚踝：“崴了一下。” “严重吗？” “应该还好。” 芝尼雅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家伙，平时成绩不怎么样，联赛快到了也不好好练习，真没想到实战起来倒是挺冷静的。” 莫林苦笑摇头：“运气好而已。” 芝尼雅知道莫林有所隐瞒，但没继续追问，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到凶犯身前，吃惊地发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俯身试了一下，居然还有呼吸。 “你用法术把他打晕了！？你……你怎么做到的？” “真的只是运气好……” ………… 十分钟后，在同学们和多名闻讯赶来的治安官的努力下，那名晕倒的凶犯被抬了出去。 莫林也被搀扶着走出了下水道，外面早就围满了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市民，此外还有十几名不同警衔的治安官。 面对主动找上自己的两位警探，莫林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详细叙述了在下水道里追捕犯人的经过，但省略了自己临场修改法术参数的细节。 这些没必要让警方知道。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了解大致经过后，白河城的卡尔警长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了莫林的手。 “你们做的太出色了！当街抢劫并割喉，这样的命案肯定会引发恐慌，还好当晚就抓住了一个犯人，不然真不知道明天的早报会写些什么……你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今天有些太晚了，明天查清大致案情后，我亲自去向罗德里克校长道谢！” 莫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法师，这是应该做的。” 直觉告诉他，罗德里克要是知道了他们今晚的所作所为，肯定会劈头一顿骂。 出了这种事，想完全瞒过老头是不可能的，晚坦白不如早坦白。阿尔弗雷德之前也给大家打过预防针，说今晚回去之后，就会把一切告诉校长。 “哈，看看，不但勇敢，而且谦虚！白河城有你们这样的年轻法师保护真是……” 警长还想再夸两句，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他身边挤了过来，硬生生地打断了他。 这人看发际线有四十几岁，面部线条刚毅，宛如古典雕像，身穿一件宽大的教士袍，腰带上别着两把大口径左轮，以及一把阔剑。 这是一位侍奉光之主的圣武士。 光之主教会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支执法小队，名为光铸之手。 当所属教区发生治安案件时，只要地区主教觉得有必要，光铸之手的圣武士就会前往案发地，协助市政治安部门办案。 圣武士未做自我介绍，直接开口问道：“法师先生，您在下水道里看到了几个歹徒？” “两个。”莫林如实作答，“我们制服一个，另一个逃跑了。” 答复完，他不忘提醒一句：“犯人很可能还有更多同伙，命案目击者说看到三个凶犯逃进了下水道，您若是想组织人手进一步搜查的话，还请一定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圣武士微微颔首，看向警长：“卡尔警长，白河城下水道四通八达，犯人可能从任何一个窨井口返回地面。当前，最好立刻派出骑警，重点盯紧各出城道路、码头和渡口。” 警长连连点头：“我完全同意，这就找人去！” 圣武士不再多言，抬手招呼两名相同打扮的下属跟上，点燃火把，进入了漆黑的下水道。 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阿尔弗雷德准备带一行人返回学校。 “好了，凛冬的各位，我们凯旋吧！” 芝尼雅来到莫林身边，挽住他一条胳膊：“先别急阿尔弗雷德，过来搭把手，莫林的脚崴了，我们得把他扶回去。” 莫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逞强想站起来，可右脚脚踝处立刻传来难以忍受的巨痛。 “嘶！” 他顿时失去平衡，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你别再乱动了！”芝尼雅蹲下去，一把拉起莫林的裤腿：“还说没事，明明肿这么高！不行，这可能伤到骨头了，得立刻去医院才行！” 听她这么说，其他几位同学也围拢过来，低头检查莫林的伤势后，都觉得很不乐观，决定一起送他去医院。 “我说伙计们……没那么严重吧……”莫林疼得面容扭曲，说话声音都变了。 “怎么不严重！” 如果可能的话，莫林非常不想去医院。 倒不是不信任这个时代的医术，白河城皇家医院是王国境内最好的综合病院之一。 可如果脚上的伤真严重到了要去医院的地步，那接下来几天，他是根本没办法偷偷一个人练习法术的，甚至连参加秋季联赛都很困难。 这才是最让莫林难以接受的。 所有的那些创意和构想，那些法术理论层面的突破，那些新发明…… 如果不能上场比赛，就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办？ “请问，有人受伤吗？” 正当大家伙决定去借担架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旁传了过来。 所有人转过头，只见一位高挑的少女轻轻推开围观人群，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她有着一头极为柔顺的银色长发，身穿一件稍显厚重、款式朴素的雪白色长罩裙，纤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光之主圣徽。 “光之主的修女？”莫林一愣，“教会今晚活动好频繁啊。” 待“修女”走进一些，莫林惊觉对方的白色罩裙上绣着繁复的金丝。 这说明她根本不是什么“修女”，而是一位女神官！ 根据统计，整个狮心王国，施法者只占总人口的千分之四，三个施法者中才有一人能够成为真正的“法师”。 而拥有神术天赋、能够施展神术的个体，又远比法师稀少。 如果莫林没记错的话，白河城此前根本没有神官，这位女神官应该是最近才被教会总部委派过来的。 思绪翻飞间，女神官已经越过同学们，来到莫林面前。 她最多20岁，有着一双极其罕见的金色眼瞳，睫毛很长，五官不仅出众，而且比例协调，貌美近乎非人。 “请问你是……”芝尼雅眯起了眼睛。 女神官回头向她和其他人行了一礼，露出甜美的微笑：“抱歉，还没做自我介绍，我是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三天前被教会总部委派到白河城主教堂。” 几个男生完全呆住了，就连经常参加社交晚宴和舞会、见过不少富家千金的阿尔弗雷德也忘了还以相应的礼节。 伊莎贝拉转过身，在莫林身前优雅地蹲了下去：“是右脚吗？” “什么？” “我是说，你的右脚扭伤了吗？” “哦……是。” 女神官伸出了手，紧接着，宛如实质的金色光辉包裹住了莫林的脚踝。 在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中，他的脚踝快速消肿，疼痛也随之消失。 不疼了！这是莫林第一次亲眼见到神官施展神术，更是第一次被神术治疗。 “好了，您可以试着下地走两步。”伊莎贝拉语气轻柔。 莫林压制住心中另一种情绪，小心翼翼地转移重心，撑住长椅的扶手起立，来回走动，步速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大跳了起来。 “好了，完全好了！谢谢你！” 伊莎贝拉站起身来，掩面而笑：“那就好。之后如果有什么不适，请务必去教堂找我。我如果不在的话，您可以先告诉圣职人员，我会去你们学校找你。” 第0013章 凯旋而归 “你是不是感受到了压力？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吃醋？” 回学校的路上，阿尔弗雷德悄悄凑到芝尼雅身边，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问道。 芝尼雅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精彩：“谁？我吗？” “还能是谁。” “我为什么会感到压力？为什么要吃醋，为谁吃醋？”她拼命压低音量，不明所以。 “莫林啊。” “你酒还没醒呢吧！我可是被称作天才少女的，只看得上足够强大的异性！” 阿尔弗雷德轻笑摇头：“我理解并尊重这一点，只不过，那位女神官真是个罕见的美人啊。” “阿尔弗雷德……”芝尼雅瞥了他一眼：“你这家伙，该不会觉得那女人比我好看吧？” “什么叫‘觉得’……”精准踩雷的阿尔弗雷德毫无自觉：“你也看到那张脸了，不是吗？” 芝尼雅撇了撇嘴巴：“嗯……那张脸……搞不好被光之主本尊祝福过。” “是吗……”阿尔弗雷德原本只想小开一下玩笑，没预料到对方此刻的消沉，连忙改口：“不过没关系，我看她对莫林只是普通的对待病人的态度，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他俩今晚跑去私会我都不在乎！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同一时间，十米之外的莫林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想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 刚刚伊莎贝拉施展神术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颗粒感”，这说明神术也由基本的“法印”组成。 神术和法术，原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系。只有光之主教会掌握着训练神官的方法，法术院校无力传授神术。 谁能想到，这种不同仅仅是表面上的。神术与法术，二者本质上并无差异！ “伊莎贝拉的‘恢复术’是由三个陌生法印组成的，再一次旁观她施法的话，应该就能将其彻底分离出来！” 莫林默默回味着之前的感觉。 思索间，凛冬奥术学院那高大的校门已经近在眼前。 ………… 当晚11时，校长室。 “简直胡闹！” 昏暗的煤油灯下，挥舞着双手的罗德里克校长活像古堡里的魔王，训得对面六名“见义勇为好市民”缩起了脖子。 “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先不管白金学院那四个学徒，你们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们的父母解释？你们为他们考虑过吗？” 大家的酒早就醒了，都低下了头。 “阿尔弗雷德，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带的头？其他人不准说话！” “是的，校长。这件事责任完全在我，跟同学们没关系。” “你难道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吗？” “当时我们不立刻追上去的话，犯人很可能就逃掉了，而且根据《深蓝法典》……” “校长先生……”这时，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博科开口了：“这件事我们都有责任，我们都对可能遭遇的危险预估不足，没想到犯人会是施法者……现在，我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请您原谅！” 博科是木匠的儿子，长着一张让人愿意无条件信任的淳朴面孔，之前从未闯过祸。 让他担当此次认错的主将，也是大家进校长室之前就集体商量好的。 “鲁莽不足以形容你们的行为。”老校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们，真的知道错了？” “是的，校长先生。”大家齐声道。 承认完错误，斯嘉丽又小声道：“校长先生，其实这次带头的真不是阿尔弗雷德，而是白金学院的丹尼尔·波特！我们会跟着进入下水道，也是不想当着市民们的面，被他们给比下去，请您原谅……” 罗德里克表情严肃地看了这名尖子生一眼：“那个丹尼尔的母亲是位有名的天才法师，父亲年轻时就是白金学院的校霸，现在更是术法同盟十三人议会中的一员。他惹了祸有人帮忙收场，你们不一样，能明白吗？” “明白！”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时，莫林举起了手。 “还有什么事吗，莫林？” “有件事我必须跟您汇报，除了凶犯是施法者这一点，这件案子还有更多不单纯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把地下追捕的过程讲了一遍。 “……总之，我认为这件抢劫杀人案是早有预谋的，为了确保行动不暴露，犯人们甚至提前住进了下水道。 “另外，死者穿得像是工人，但工人根本负担不起那个名牌手提箱。” “换句话说，工人身份很可能只是伪装……”罗德里克摸索下巴，陷入沉思：“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没关系，想到什么可以随便说。” 莫林竖起三根手指，“有三种可能。第一，死者和犯人都是谍报人员，这次案件可能牵扯到某项重要军事情报的失窃。 “第二种可能，死者也是一名法师，或者与法术界有较深的牵扯，被抢走的是一件贵重的魔法物品。 “第三种可能，今晚光之主教会对案件的关注度很高，被抢走的物品也可能属于教会。 “总之，犯人当中有施法者，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凛冬是一所法术学院，这件事牵扯到我们的可能性……不得不考虑。 “以上这些推断，我没有向治安官和‘光铸之手’透露……” “很好，很好……”罗德里克指着莫林，看向其他人：“诸位，我希望你们都能从莫林先生身上学到些东西。他刚开始虽然跟你们一样昏了头，但后续分析和处理问题的方式，要比你们成熟得多。你们今晚能有勇气承担作为法师的义务，我很欣慰，但一个合格的法师既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今晚这个房间里的谈话，你们不要透露出去，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案件细节，也不要在公共场合谈论案件，我后续会跟警方和教会接触。” 最后，罗德里克拍了拍莫林的肩膀：“你居然能把歹徒击晕，让警方有机会审讯他，这我真没想到。你用了哪个法术？” 莫林早有准备：“校长先生，我当时打算施展奥术箭击毙凶犯，可不知法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把他打晕了过去……” 罗德里克经验丰富，猜测可能是奥术箭在飞行途中翻滚，速度又不足，因此很凑巧地侧面击中凶犯的下巴，产生了“击晕”效果。 “看来，多亏了莫林先生当时正处于恰到好处的‘微醺’状态啊！” “哈哈哈哈！” 除了芝尼雅，大家都以善意的笑声回应，校长室里满是快活的空气。 ………… 周一一早，莫林从泽维尔先生那里拿到了定做的“辅助射击套件。” 接下来三天，他利用凌晨时间，高效率地进行着练习。 射击的标靶越来越远，每次射击，莫林都会观察弹着点的下坠程度，不断修正对应距离上的准心。 这一步工作进行地相当顺利，改良版奥术箭的弹道比想象中更稳定，他甚至有多余的时间修正风偏。 莫林自制了一个简易风向标，练习射击的时候就放在旁边，之后通过观察杂草、树叶摆动程度的方式大致判断风力。 在初步明确风向和风力的基础上，结合一点点数学知识，便可以逐步量化横风对法术弹体造成的偏移。 而之前通过观测弹道下坠程度，以平抛运动为模型，他也大致解算出了改进版奥术箭的弹体初速度，数值大约在850米每秒到1000米每秒之间，远高于之前的预期！ 当然，弹体飞行过程中会受到空气阻力作用，以当前时代依赖竖式笔算、计算尺、手摇式计算器的算力，短时间内难以解算出真实弹道。 莫林得出的结果必然存在一定误差，但聊胜于无。 有了弹体初速度，就可以用校准射击和理论值计算的双重方式提高精度，辅助瞄准。 三天下来，进展喜人。至于射击精度，至少莫林自己感到非常满意。 虽然每天早上只能赶在其他同学起床前练习两个小时，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 10月14日，周四。 靶场对所有参赛者关闭，建筑施工队进场，开始搭建评委台，并对看台进行临时扩建。 周日联赛当天，凛冬奥术学院将对全体白河城市民开放，届时看台上估计会有近三千观众。 更多人会在远处土坡上席地而坐，或者干脆站着观看比赛。 校园主干路也将临时改为庆典广场、集市和美食街，炒热氛围的同时，也能以收取摊位租金的方式，为罗德里克校长缓解一下账面危机。 喝彩或嘲笑，荣誉或耻辱，参赛者们将以实力争取一切。 第0013章 凯旋而归 “你是不是感受到了压力？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吃醋？” 回学校的路上，阿尔弗雷德悄悄凑到芝尼雅身边，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问道。 芝尼雅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精彩：“谁？我吗？” “还能是谁。” “我为什么会感到压力？为什么要吃醋，为谁吃醋？”她拼命压低音量，不明所以。 “莫林啊。” “你酒还没醒呢吧！我可是被称作天才少女的，只看得上足够强大的异性！” 阿尔弗雷德轻笑摇头：“我理解并尊重这一点，只不过，那位女神官真是个罕见的美人啊。” “阿尔弗雷德……”芝尼雅瞥了他一眼：“你这家伙，该不会觉得那女人比我好看吧？” “什么叫‘觉得’……”精准踩雷的阿尔弗雷德毫无自觉：“你也看到那张脸了，不是吗？” 芝尼雅撇了撇嘴巴：“嗯……那张脸……搞不好被光之主本尊祝福过。” “是吗……”阿尔弗雷德原本只想小开一下玩笑，没预料到对方此刻的消沉，连忙改口：“不过没关系，我看她对莫林只是普通的对待病人的态度，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他俩今晚跑去私会我都不在乎！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同一时间，十米之外的莫林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想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 刚刚伊莎贝拉施展神术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颗粒感”，这说明神术也由基本的“法印”组成。 神术和法术，原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系。只有光之主教会掌握着训练神官的方法，法术院校无力传授神术。 谁能想到，这种不同仅仅是表面上的。神术与法术，二者本质上并无差异！ “伊莎贝拉的‘恢复术’是由三个陌生法印组成的，再一次旁观她施法的话，应该就能将其彻底分离出来！” 莫林默默回味着之前的感觉。 思索间，凛冬奥术学院那高大的校门已经近在眼前。 ………… 当晚11时，校长室。 “简直胡闹！” 昏暗的煤油灯下，挥舞着双手的罗德里克校长活像古堡里的魔王，训得对面六名“见义勇为好市民”缩起了脖子。 “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先不管白金学院那四个学徒，你们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们的父母解释？你们为他们考虑过吗？” 大家的酒早就醒了，都低下了头。 “阿尔弗雷德，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带的头？其他人不准说话！” “是的，校长。这件事责任完全在我，跟同学们没关系。” “你难道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吗？” “当时我们不立刻追上去的话，犯人很可能就逃掉了，而且根据《深蓝法典》……” “校长先生……”这时，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博科开口了：“这件事我们都有责任，我们都对可能遭遇的危险预估不足，没想到犯人会是施法者……现在，我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请您原谅！” 博科是木匠的儿子，长着一张让人愿意无条件信任的淳朴面孔，之前从未闯过祸。 让他担当此次认错的主将，也是大家进校长室之前就集体商量好的。 “鲁莽不足以形容你们的行为。”老校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们，真的知道错了？” “是的，校长先生。”大家齐声道。 承认完错误，斯嘉丽又小声道：“校长先生，其实这次带头的真不是阿尔弗雷德，而是白金学院的丹尼尔·波特！我们会跟着进入下水道，也是不想当着市民们的面，被他们给比下去，请您原谅……” 罗德里克表情严肃地看了这名尖子生一眼：“那个丹尼尔的母亲是位有名的天才法师，父亲年轻时就是白金学院的校霸，现在更是术法同盟十三人议会中的一员。他惹了祸有人帮忙收场，你们不一样，能明白吗？” “明白！”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时，莫林举起了手。 “还有什么事吗，莫林？” “有件事我必须跟您汇报，除了凶犯是施法者这一点，这件案子还有更多不单纯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把地下追捕的过程讲了一遍。 “……总之，我认为这件抢劫杀人案是早有预谋的，为了确保行动不暴露，犯人们甚至提前住进了下水道。 “另外，死者穿得像是工人，但工人根本负担不起那个名牌手提箱。” “换句话说，工人身份很可能只是伪装……”罗德里克摸索下巴，陷入沉思：“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没关系，想到什么可以随便说。” 莫林竖起三根手指，“有三种可能。第一，死者和犯人都是谍报人员，这次案件可能牵扯到某项重要军事情报的失窃。 “第二种可能，死者也是一名法师，或者与法术界有较深的牵扯，被抢走的是一件贵重的魔法物品。 “第三种可能，今晚光之主教会对案件的关注度很高，被抢走的物品也可能属于教会。 “总之，犯人当中有施法者，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凛冬是一所法术学院，这件事牵扯到我们的可能性……不得不考虑。 “以上这些推断，我没有向治安官和‘光铸之手’透露……” “很好，很好……”罗德里克指着莫林，看向其他人：“诸位，我希望你们都能从莫林先生身上学到些东西。他刚开始虽然跟你们一样昏了头，但后续分析和处理问题的方式，要比你们成熟得多。你们今晚能有勇气承担作为法师的义务，我很欣慰，但一个合格的法师既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今晚这个房间里的谈话，你们不要透露出去，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案件细节，也不要在公共场合谈论案件，我后续会跟警方和教会接触。” 最后，罗德里克拍了拍莫林的肩膀：“你居然能把歹徒击晕，让警方有机会审讯他，这我真没想到。你用了哪个法术？” 莫林早有准备：“校长先生，我当时打算施展奥术箭击毙凶犯，可不知法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把他打晕了过去……” 罗德里克经验丰富，猜测可能是奥术箭在飞行途中翻滚，速度又不足，因此很凑巧地侧面击中凶犯的下巴，产生了“击晕”效果。 “看来，多亏了莫林先生当时正处于恰到好处的‘微醺’状态啊！” “哈哈哈哈！” 除了芝尼雅，大家都以善意的笑声回应，校长室里满是快活的空气。 ………… 周一一早，莫林从泽维尔先生那里拿到了定做的“辅助射击套件。” 接下来三天，他利用凌晨时间，高效率地进行着练习。 射击的标靶越来越远，每次射击，莫林都会观察弹着点的下坠程度，不断修正对应距离上的准心。 这一步工作进行地相当顺利，改良版奥术箭的弹道比想象中更稳定，他甚至有多余的时间修正风偏。 莫林自制了一个简易风向标，练习射击的时候就放在旁边，之后通过观察杂草、树叶摆动程度的方式大致判断风力。 在初步明确风向和风力的基础上，结合一点点数学知识，便可以逐步量化横风对法术弹体造成的偏移。 而之前通过观测弹道下坠程度，以平抛运动为模型，他也大致解算出了改进版奥术箭的弹体初速度，数值大约在850米每秒到1000米每秒之间，远高于之前的预期！ 当然，弹体飞行过程中会受到空气阻力作用，以当前时代依赖竖式笔算、计算尺、手摇式计算器的算力，短时间内难以解算出真实弹道。 莫林得出的结果必然存在一定误差，但聊胜于无。 有了弹体初速度，就可以用校准射击和理论值计算的双重方式提高精度，辅助瞄准。 三天下来，进展喜人。至于射击精度，至少莫林自己感到非常满意。 虽然每天早上只能赶在其他同学起床前练习两个小时，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 10月14日，周四。 靶场对所有参赛者关闭，建筑施工队进场，开始搭建评委台，并对看台进行临时扩建。 周日联赛当天，凛冬奥术学院将对全体白河城市民开放，届时看台上估计会有近三千观众。 更多人会在远处土坡上席地而坐，或者干脆站着观看比赛。 校园主干路也将临时改为庆典广场、集市和美食街，炒热氛围的同时，也能以收取摊位租金的方式，为罗德里克校长缓解一下账面危机。 喝彩或嘲笑，荣誉或耻辱，参赛者们将以实力争取一切。 第0014章 神官小姐的请求 周五白天，莫林把自己关在了寝室里。 针对这届秋季联赛，他自创了“鹰眼术”，并对“奥术箭”作出了重大改进。 有关这两个法术的具体思路，最好还是以书面方式加以记录，防止联赛评委当面提出质疑。 莫林将其写成了类似小论文的形式，当然，文中并未提及与“法印”有关的信息。 一句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能将奥术箭加速到原来的4倍速度，以及为什么能随心所欲地创造法术透镜，很简单，法师们极度迷信天赋，没有什么是一句“我天赋较高”解释不了的。 如果有，就加大点嗓门，对方可能没听清。 靶场已经关闭，无法再进入其中练习，法术本身也没有更多需要调校的地方，能付出的努力都已经付出，接下来就是真正比拼实力的场合了。 周五周六全校放假两天，迎接周日的秋季联赛。 晚饭过后，莫林想稍微放松一下，于是穿上常服，独自走过大桥，进入市区，打算随便逛逛。 穿过三个路口，他便来到了查理广场，广场以现任女王生物学意义上的祖父、查理亲王之名命名，是旧城区的中心。 广场上屹立着许多白河城伟人雕像，其中最著名的有两位，一位是改良了蒸汽机的莫罗·帕瓦，另一位则是《财富论》的作者，亚伯·卡朋特。 广场西侧坐落着市政厅，东侧便是莫林此行的目的地——皇家大道。 皇家大道是一条宽阔的圆石道路，长约两公里，两侧建筑多为奢华的巴洛克风格。 自古以来，许多庆典活动都在这两公里的街道上举行，今天正是“丰收庆典”的第一天。 庆典共两周，从满月之夜持续到新月之夜。期间皇家大道禁止马车通行，店铺延长营业至晚上10点，商人们在人行道上摆起临时摊位，点燃蜡烛和油灯，乡间手工艺者和街头艺人也会前来招揽生意。 本就繁华的大街，会在这两周里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莫林走进一家书店，暂时远离了喧嚣。 这个时代的娱乐实在匮乏，互联网和电视暂且不提，就连广播也还没被发明出来，阅读小说是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之一。 他走向顶部写着“侦探小说和拓荒故事”的书架，刚要伸手取下《五签名》，突然察觉旁边站着位身穿白色罩裙的高挑“修女”，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绿松石案》。 下一秒，他看见了对方袖口上的金丝纹样。 “伊莎贝拉·艾斯缇？” 被叫到名字的伊莎贝尔转过头来，看到莫林后也是一愣。 “法师学徒先生？真是巧啊，晚上好。” 在较为昏暗的书店里，她那双金色的眼眸异常明亮。 “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莫林·朱利安。晚上好，艾斯缇女士，我是说，神官小姐，不对……神官大人。” 莫林自己都尴尬到失语，对他来说，如何称呼一位年龄相仿的异性教会神官，确实是个巨大的难题。 “叫我伊莎贝拉就好。”女神官甜美一笑。 “你也爱看侦探小说？”莫林指了指她手上的书本。 “我喜欢一切精彩的故事……哈……” 伊莎贝拉轻轻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天啊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她连忙躬身道歉，免得莫林误会。 直到这时，莫林才发现对方有轻微的黑眼圈，精神状态明显比第一次见面时要差。 “最近睡眠不足吗，遇到麻烦了？” 以伊莎贝拉的容貌，他完全能想象，这几天会有一大帮男性无神论者挤进教堂，装模作样地坐在里面祈祷，个别臭不要脸的甚至可能装病。 “白河城的光之主信徒比我想象的多，而且非常，呃……热情！”伊莎贝拉本想说“虔诚”，但想了想了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时语塞。 她停顿了两三秒，随后抬起头，继续道：“但这只是小问题。” “小问题……”莫林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正在引诱自己追问下去。 他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和同情心：“那更严重的问题是？” 伊莎贝拉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客人后，朝莫林勾勾手指，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到书店最黑暗的角落里。 她尽可能压低音量：“我只告诉你一个。千万，千万别再告诉其他人。” 莫林连忙改用气声说话：“先等一下……这牵扯到教会的秘密吗，你确定讲给我听没关系？” 他这是好心提醒，提醒伊莎贝拉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伊莎贝拉没回答这个问题：“牵扯到周日晚上的案件。” 莫林顿时来了兴趣，他很清楚，对方说的正是那起自己曾经帮忙的、充满了谜团的抢劫杀人案。 那天晚上之后，他再没听到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几乎快要将其遗忘。 “有什么调查结果吗？”他试探着询问道。 伊莎贝拉答道：“进入地下的三名圣武士失踪了，直到今天也没回来。教会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暗中忙碌，我今晚找了个借口才偷偷跑出来……” 圣武士失踪……莫林知道圣武士的个人战力相当高，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没急着发表看法，保持沉默。 “另外，治安官从下水道的污水池里捞起三具男尸，经过指认，就是抢劫手提箱的那三人。 “我想这三人应该是被那两名法师雇佣的，他们抢到手提箱后逃进下水道，之后被早就等在那里的案件主使灭口。两名主犯拿到想要的东西后，中途丢弃手提箱以加快逃跑速度。换句话说，案件主使是法师，但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法师身份暴露。 “当然，他们没能如愿。其中一人更是被你制服并逮捕。” “嗯……”莫林安静地听着，他发现伊莎贝拉的陈述逻辑十分缜密，甚至有种机器般的精准，与印象中的神职人员很不一样。 “但我有个疑问，不想暴露法师身份的话，只要抢劫过程中不施展法术就行了，何必再雇三个持刀亡命徒，降低整个计划的可靠度……等下，我懂了！” 莫林抬头看向伊莎贝拉，对方微微颔首，眼睛里似乎能反射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担心就算被害人当场死亡，街上其他目击者也有可能认出自己……”伊莎贝拉替他说出了答案，“在诺顿子爵的协助下，圣殿学院代表队的领队认出了被逮捕的犯人。他是圣殿学院的一名副教授，于10月6日向学校请了长假，之后应该是偷偷来到了白河城，暗中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很可惜，关于他到底抢夺了什么物品，以及是不是在为某个危险的隐秘组织工作，我们永远没机会知道了。” 莫林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死了？” “死了。案件发生当晚，意识到自己没机会逃脱后，他在治安所里咬碎了藏在臼齿后的氰化钾小瓶。证人指认的是他的尸体。” 经典……莫林捏了捏眉心：“那死者呢？我是说被抢的那个人。” “还没查出身份，可能永远查不出来。” “好吧……总之，教会认为那三名圣武士的失踪，跟仍然在逃的那名法师有关，或者跟他手里的被盗物品有关？” “是的。”伊莎贝拉很是疲倦地叹出一口气，“他们可能已经遇害，也可能已经被那名法师蛊惑，背叛了教会。如果这是真的，对教会来说将是巨大的丑闻。” “我明白了。那你把这一切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我是个法师学徒，天然立场更偏向术法同盟而不是光之主教会。”莫林再次提醒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有些难为情：“事实上，我原本打算明天去凛冬找你。那个法师曾经试图杀害你，这说明你不是他的同伙或盟友。另外，你和你的同学们奋不顾身见义勇为，足够证明自身的人格和品质。 “我刚来白河城不久，几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但作为本地唯一的神官，却要负责调查这起异常事件，比起其他所有人……我更愿意相信你。” 莫林长久无言。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伊莎贝拉脸上绽放出一闪而过的笑容：“我正在调查那名在逃法师的背景，你不需要为我出面做事，但你跟他正面战斗过，能不能帮我回忆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特征？” 不等莫林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已经跟诺顿子爵交涉过，他允许你把案件细节告诉我，同时告诉我一句密语，我只要说出密语，你就会知道这是他本人说过的话。 “密语是‘骷髅和秘银’。” 莫林含笑点头，这是十天前他和罗德里克在密室里看到的东西，除了伊森，再没其他人知道。 他开始回忆上周末的那趟下水道之旅，记忆一点点化为清晰的画面。 啪！ 突然，莫林重重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怎么了？”伊莎贝拉关切问道。 “护身符！我忘了当时捡到的护身符！” 第0014章 神官小姐的请求 周五白天，莫林把自己关在了寝室里。 针对这届秋季联赛，他自创了“鹰眼术”，并对“奥术箭”作出了重大改进。 有关这两个法术的具体思路，最好还是以书面方式加以记录，防止联赛评委当面提出质疑。 莫林将其写成了类似小论文的形式，当然，文中并未提及与“法印”有关的信息。 一句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能将奥术箭加速到原来的4倍速度，以及为什么能随心所欲地创造法术透镜，很简单，法师们极度迷信天赋，没有什么是一句“我天赋较高”解释不了的。 如果有，就加大点嗓门，对方可能没听清。 靶场已经关闭，无法再进入其中练习，法术本身也没有更多需要调校的地方，能付出的努力都已经付出，接下来就是真正比拼实力的场合了。 周五周六全校放假两天，迎接周日的秋季联赛。 晚饭过后，莫林想稍微放松一下，于是穿上常服，独自走过大桥，进入市区，打算随便逛逛。 穿过三个路口，他便来到了查理广场，广场以现任女王生物学意义上的祖父、查理亲王之名命名，是旧城区的中心。 广场上屹立着许多白河城伟人雕像，其中最著名的有两位，一位是改良了蒸汽机的莫罗·帕瓦，另一位则是《财富论》的作者，亚伯·卡朋特。 广场西侧坐落着市政厅，东侧便是莫林此行的目的地——皇家大道。 皇家大道是一条宽阔的圆石道路，长约两公里，两侧建筑多为奢华的巴洛克风格。 自古以来，许多庆典活动都在这两公里的街道上举行，今天正是“丰收庆典”的第一天。 庆典共两周，从满月之夜持续到新月之夜。期间皇家大道禁止马车通行，店铺延长营业至晚上10点，商人们在人行道上摆起临时摊位，点燃蜡烛和油灯，乡间手工艺者和街头艺人也会前来招揽生意。 本就繁华的大街，会在这两周里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莫林走进一家书店，暂时远离了喧嚣。 这个时代的娱乐实在匮乏，互联网和电视暂且不提，就连广播也还没被发明出来，阅读小说是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之一。 他走向顶部写着“侦探小说和拓荒故事”的书架，刚要伸手取下《五签名》，突然察觉旁边站着位身穿白色罩裙的高挑“修女”，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绿松石案》。 下一秒，他看见了对方袖口上的金丝纹样。 “伊莎贝拉·艾斯缇？” 被叫到名字的伊莎贝尔转过头来，看到莫林后也是一愣。 “法师学徒先生？真是巧啊，晚上好。” 在较为昏暗的书店里，她那双金色的眼眸异常明亮。 “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莫林·朱利安。晚上好，艾斯缇女士，我是说，神官小姐，不对……神官大人。” 莫林自己都尴尬到失语，对他来说，如何称呼一位年龄相仿的异性教会神官，确实是个巨大的难题。 “叫我伊莎贝拉就好。”女神官甜美一笑。 “你也爱看侦探小说？”莫林指了指她手上的书本。 “我喜欢一切精彩的故事……哈……” 伊莎贝拉轻轻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天啊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她连忙躬身道歉，免得莫林误会。 直到这时，莫林才发现对方有轻微的黑眼圈，精神状态明显比第一次见面时要差。 “最近睡眠不足吗，遇到麻烦了？” 以伊莎贝拉的容貌，他完全能想象，这几天会有一大帮男性无神论者挤进教堂，装模作样地坐在里面祈祷，个别臭不要脸的甚至可能装病。 “白河城的光之主信徒比我想象的多，而且非常，呃……热情！”伊莎贝拉本想说“虔诚”，但想了想了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时语塞。 她停顿了两三秒，随后抬起头，继续道：“但这只是小问题。” “小问题……”莫林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正在引诱自己追问下去。 他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和同情心：“那更严重的问题是？” 伊莎贝拉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客人后，朝莫林勾勾手指，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到书店最黑暗的角落里。 她尽可能压低音量：“我只告诉你一个。千万，千万别再告诉其他人。” 莫林连忙改用气声说话：“先等一下……这牵扯到教会的秘密吗，你确定讲给我听没关系？” 他这是好心提醒，提醒伊莎贝拉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伊莎贝拉没回答这个问题：“牵扯到周日晚上的案件。” 莫林顿时来了兴趣，他很清楚，对方说的正是那起自己曾经帮忙的、充满了谜团的抢劫杀人案。 那天晚上之后，他再没听到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几乎快要将其遗忘。 “有什么调查结果吗？”他试探着询问道。 伊莎贝拉答道：“进入地下的三名圣武士失踪了，直到今天也没回来。教会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暗中忙碌，我今晚找了个借口才偷偷跑出来……” 圣武士失踪……莫林知道圣武士的个人战力相当高，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没急着发表看法，保持沉默。 “另外，治安官从下水道的污水池里捞起三具男尸，经过指认，就是抢劫手提箱的那三人。 “我想这三人应该是被那两名法师雇佣的，他们抢到手提箱后逃进下水道，之后被早就等在那里的案件主使灭口。两名主犯拿到想要的东西后，中途丢弃手提箱以加快逃跑速度。换句话说，案件主使是法师，但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法师身份暴露。 “当然，他们没能如愿。其中一人更是被你制服并逮捕。” “嗯……”莫林安静地听着，他发现伊莎贝拉的陈述逻辑十分缜密，甚至有种机器般的精准，与印象中的神职人员很不一样。 “但我有个疑问，不想暴露法师身份的话，只要抢劫过程中不施展法术就行了，何必再雇三个持刀亡命徒，降低整个计划的可靠度……等下，我懂了！” 莫林抬头看向伊莎贝拉，对方微微颔首，眼睛里似乎能反射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担心就算被害人当场死亡，街上其他目击者也有可能认出自己……”伊莎贝拉替他说出了答案，“在诺顿子爵的协助下，圣殿学院代表队的领队认出了被逮捕的犯人。他是圣殿学院的一名副教授，于10月6日向学校请了长假，之后应该是偷偷来到了白河城，暗中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很可惜，关于他到底抢夺了什么物品，以及是不是在为某个危险的隐秘组织工作，我们永远没机会知道了。” 莫林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死了？” “死了。案件发生当晚，意识到自己没机会逃脱后，他在治安所里咬碎了藏在臼齿后的氰化钾小瓶。证人指认的是他的尸体。” 经典……莫林捏了捏眉心：“那死者呢？我是说被抢的那个人。” “还没查出身份，可能永远查不出来。” “好吧……总之，教会认为那三名圣武士的失踪，跟仍然在逃的那名法师有关，或者跟他手里的被盗物品有关？” “是的。”伊莎贝拉很是疲倦地叹出一口气，“他们可能已经遇害，也可能已经被那名法师蛊惑，背叛了教会。如果这是真的，对教会来说将是巨大的丑闻。” “我明白了。那你把这一切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我是个法师学徒，天然立场更偏向术法同盟而不是光之主教会。”莫林再次提醒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有些难为情：“事实上，我原本打算明天去凛冬找你。那个法师曾经试图杀害你，这说明你不是他的同伙或盟友。另外，你和你的同学们奋不顾身见义勇为，足够证明自身的人格和品质。 “我刚来白河城不久，几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但作为本地唯一的神官，却要负责调查这起异常事件，比起其他所有人……我更愿意相信你。” 莫林长久无言。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伊莎贝拉脸上绽放出一闪而过的笑容：“我正在调查那名在逃法师的背景，你不需要为我出面做事，但你跟他正面战斗过，能不能帮我回忆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特征？” 不等莫林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已经跟诺顿子爵交涉过，他允许你把案件细节告诉我，同时告诉我一句密语，我只要说出密语，你就会知道这是他本人说过的话。 “密语是‘骷髅和秘银’。” 莫林含笑点头，这是十天前他和罗德里克在密室里看到的东西，除了伊森，再没其他人知道。 他开始回忆上周末的那趟下水道之旅，记忆一点点化为清晰的画面。 啪！ 突然，莫林重重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怎么了？”伊莎贝拉关切问道。 “护身符！我忘了当时捡到的护身符！” 第0015章 夜游皇家大道 追逐犯人的过程中，莫林捡到过一个弯月形状的护身符。 可后面的经历实在太过丰富，他居然完全忘记了这事。 由于摔倒在了下水道里，莫林当晚就把身上的所有衣服，连同鞋子一起交给了学院洗衣工。 而在当时，那枚护身符就在法袍内侧的口袋里。 现在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法袍早就晾干取了回来，内侧口袋莫林摸过几次，印象里什么都没有，说明护身符已经在送洗过程中丢失。 也许有人捡到了它，送到了学院失物认领处，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他沮丧地把这一切告诉了伊莎贝拉。 “没关系。”伊莎贝拉安慰道，“至少你见过那枚护身符，知道它的材质和形状，这就足够了。你今晚有其他事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到教堂来，帮我画出它的样子。” “没问题。” 两人放下手里的侦探小说，推门离开了书店。 白河城主教堂就屹立在皇家大道的东头，一出书店就能看见那嶙峋的森冷尖塔。 莫林和伊莎贝拉并不十分着急，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没走几十步，便同时被一旁传来的悦耳吉他声吸引住了。 那是一位瘦高的吟游诗人，年纪大约三十岁，英俊的面容中略带沧桑，茶色长发在夜风中飞舞。 指尖扫过琴弦，充满异域风情的旋律如同清泉般流淌，难度并不高的和弦在他手中像是汲取了非凡的魔力，吸引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聆听，其中更有不少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莫林注意到，吟游诗人的琴头插着一根点燃的香。 “干嘛插根香，这什么习俗？” 他低声自语。 伊莎贝拉凑到他耳边：“这位街头艺人应该是流浪民族的一员，关于那根香，有好几种传说，想听吗？” 莫林点点头。 孔乙己要是有伊莎贝拉的外形，酒店全体客人大概都能掌握回字的四种写法。 “有人说那是用来驱蚊的，有人说是因为流浪民族风餐露宿，不经常洗澡，因此卖艺时需要燃香遮掩体味，也有人说那香中含有致幻的药物，即兴演奏时全靠它提供灵感。 “当然，还有一种最鲜为人知的说法。传说流浪民族自幼学艺，14岁生日那天，他们会参加命中注定的考核仪式，全身浇淋橄榄油，然后在乐器上插一支香。 “之后，他们开始弹奏指定的乐曲，一旦弹错就必须从头开始。如果能在香燃尽之前完美地弹完一曲，那就算作通过考核，否则，就被烈焰吞噬。” 莫林侧头看了伊莎贝拉一眼，发现对方目光灼灼，故事讲得异常认真。 “这考核办法创意不错，就是有点折腾孩子。”他随口调侃道。 “嗯，我完全同意。” 在莫林看来，这肯定是杜撰出来的，真正原因应该就是驱蚊或遮掩体味。 他刚想提议继续赶路，伊莎贝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对了，流浪民族四处流浪，熟知大陆许多地方的风俗，我们可以问问他，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护身符！” “我觉得可以！” 伊莎贝拉从人群间穿过，往吟游诗人面前的铜钵里放了一个先令。 “谢谢！谢谢您！美丽又善良的光之主使者！” 如此大额的打赏并不常见，对方立刻停止演奏，躬身行礼。 趁着演奏暂停，伊莎贝拉上前道：“晚上好，吟游诗人先生，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对方一怔：“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是……您为什么觉得，我有资格指教一位神官？” 流浪民族的名声并不太好，生怕被官方驱逐。 “因为您知道我不是修女，必定见多识广。” “哈哈哈哈哈……”吟游诗人甩了甩那一头长发，笑得十分爽朗，十分有感染力。 “是啊是啊，我去过太多太多地方，见过太多太多人！”他浑浊的眼眸中流光浮动：“好吧，你们想问什么？” 伊莎贝拉看向莫林，后者走上前来，右手比出护身符的尺寸，压低嗓音：“您见过这样的护身符吗？鸡蛋大小，银白色的弦月，没有装饰花纹。” “材质呢，这位老爷，它坠手吗？” “坠手，我想是银质的。” “那就不会错了。”吟游诗人表情自信：“这种护身符，只有白河城周边的某些村民会制作并佩带。” “您确定？” “当然，这是月族的圣徽。” “月族？” “是啊，月族。咦，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 “月族就是古帝国人占领这片土地之前，白河城的统治者啊。” “白河城最早难道不是由帝国远征加斯尼亚地区的第二十军团建造的？” 莫林的历史知识告诉他，古帝国时代之前，整个深林郡只有凛冬岛上存在人工构筑物。 吟游诗人身体微微后仰，看了莫林一眼，欲言又止，言外之意自己只是个卖艺的，不想争论学术问题。 接着，他换上一副要参加鬼故事大赛的表情：“月族根本不是人类！他们高大苍白，魅力非凡，能迷惑人类的心智，还能潜入梦境，邀请梦境主人共度春宵。如果没能在梦中抵抗住他们的魅惑，那就会被吸干脑髓！ “豢养人类的同时，月族也用超自然力量保护着人类，你手上的圣徽，相传就是月族传递力量的信标。” “真的吗？”专业对口的莫林挑起半边眉毛，他没在圣徽上感受到半点法术力量。 “信不信由你，这位老爷。白河城早就没人崇拜月族了，只在偏远的乡间还存在信徒。最近几个月有些传闻，说北方一个村子里，一位老妇人制作的月族圣徽真的展现出了超凡力量，佩戴着它，整年都不会生病！” 幸存者偏差，生病了就不会让你知道……莫林有些不屑一顾，感觉再多聊一会，对方就要从口袋里掏出类似的护身符推销了。 “我知道了，十分感谢您。”伊莎贝拉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口。 毫无疑问，吟游诗人的话只能当故事听。 有关月族的事倒是可以去查查古籍，不过最好别抱太大期望。 “还是跟我去教堂吧，”伊莎贝拉无奈地笑了笑，“我那有罐上好的红茶，教会神官特供！顺便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救主。” “啊这……”莫林没料到还有这展开，“我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聆听教诲！” 伊莎贝拉掩住嘴巴，差点笑弯腰：“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你是无神论者。” “怎么知道的？”莫林表示我很好奇。 “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简直像照镜子一样。” ？？？ 这句话里明显有些不得了的话外之音，莫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左脚右脚一二一上。 伊莎贝拉也自觉严重失言，连忙转移话题。 她左右张望了一会，下意识拉住莫林的胳膊，另一只手指向路边酒馆前的一面黑板：“呀，那边的活动，好像跟法师有关！” 莫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黑板题头写着一行加粗的狮心文。 “本次秋季联赛参赛选手” 秋季联赛是一场按照选手成绩进行排名的比赛，直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冠军是谁。 这意味着，必然有针对此场赛事结果的“有奖竞猜”活动。 “竞猜”活动组织人员的情报收集能力极强，参赛110名选手的名单齐全，每人的姓名后面都跟着“实力”评分和赔率。 军校生由于优势太明显，直接被排除在外。 剩下的法师学徒组里，排名第一的是白金学院的总成绩第一名，顶级法二代，丹尼尔·波特。他的实力评分100，1赔1.7。 白河城家喻户晓的阿尔弗雷德·诺顿少爷，排名第19，实力评分84，1赔3.1。 几位老熟人，有着一头红发的斯嘉丽·泰勒，排名第18，实力评分85，1赔3。 自称天才少女的芝尼雅·伊什塔尔，排名第26，实力评分81，1赔3.9 伊森·格兰特，排名第94，实力评分33，1赔1722。 凛冬毕业班能全员参赛，完全是因为主办方特权，其他学院只能派出四人参赛。 一般来说，以伊森的实力，不可能被选进参赛队，虽然他在班里的成绩处在中上游。 “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悬殊！”伊莎贝拉饶有兴致地来到黑板前，转头对莫林道：“你不投资一下自己吗？” 莫林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虽然在狮心王国，法师学徒秋季联赛彩票被归类为正式合法的体育彩票，但法术院校在校生严禁参加此类活动，违者开除学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伊莎贝拉被他的假正经逗笑了，双手撑在膝盖上，仔细阅读起黑板上的信息。 几秒后，她看到了黑板最右下角的参赛选手姓名。 莫林·朱利安，排名第110，实力评分9，1赔9527！ 第0015章 夜游皇家大道 追逐犯人的过程中，莫林捡到过一个弯月形状的护身符。 可后面的经历实在太过丰富，他居然完全忘记了这事。 由于摔倒在了下水道里，莫林当晚就把身上的所有衣服，连同鞋子一起交给了学院洗衣工。 而在当时，那枚护身符就在法袍内侧的口袋里。 现在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法袍早就晾干取了回来，内侧口袋莫林摸过几次，印象里什么都没有，说明护身符已经在送洗过程中丢失。 也许有人捡到了它，送到了学院失物认领处，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他沮丧地把这一切告诉了伊莎贝拉。 “没关系。”伊莎贝拉安慰道，“至少你见过那枚护身符，知道它的材质和形状，这就足够了。你今晚有其他事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到教堂来，帮我画出它的样子。” “没问题。” 两人放下手里的侦探小说，推门离开了书店。 白河城主教堂就屹立在皇家大道的东头，一出书店就能看见那嶙峋的森冷尖塔。 莫林和伊莎贝拉并不十分着急，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没走几十步，便同时被一旁传来的悦耳吉他声吸引住了。 那是一位瘦高的吟游诗人，年纪大约三十岁，英俊的面容中略带沧桑，茶色长发在夜风中飞舞。 指尖扫过琴弦，充满异域风情的旋律如同清泉般流淌，难度并不高的和弦在他手中像是汲取了非凡的魔力，吸引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聆听，其中更有不少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莫林注意到，吟游诗人的琴头插着一根点燃的香。 “干嘛插根香，这什么习俗？” 他低声自语。 伊莎贝拉凑到他耳边：“这位街头艺人应该是流浪民族的一员，关于那根香，有好几种传说，想听吗？” 莫林点点头。 孔乙己要是有伊莎贝拉的外形，酒店全体客人大概都能掌握回字的四种写法。 “有人说那是用来驱蚊的，有人说是因为流浪民族风餐露宿，不经常洗澡，因此卖艺时需要燃香遮掩体味，也有人说那香中含有致幻的药物，即兴演奏时全靠它提供灵感。 “当然，还有一种最鲜为人知的说法。传说流浪民族自幼学艺，14岁生日那天，他们会参加命中注定的考核仪式，全身浇淋橄榄油，然后在乐器上插一支香。 “之后，他们开始弹奏指定的乐曲，一旦弹错就必须从头开始。如果能在香燃尽之前完美地弹完一曲，那就算作通过考核，否则，就被烈焰吞噬。” 莫林侧头看了伊莎贝拉一眼，发现对方目光灼灼，故事讲得异常认真。 “这考核办法创意不错，就是有点折腾孩子。”他随口调侃道。 “嗯，我完全同意。” 在莫林看来，这肯定是杜撰出来的，真正原因应该就是驱蚊或遮掩体味。 他刚想提议继续赶路，伊莎贝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对了，流浪民族四处流浪，熟知大陆许多地方的风俗，我们可以问问他，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护身符！” “我觉得可以！” 伊莎贝拉从人群间穿过，往吟游诗人面前的铜钵里放了一个先令。 “谢谢！谢谢您！美丽又善良的光之主使者！” 如此大额的打赏并不常见，对方立刻停止演奏，躬身行礼。 趁着演奏暂停，伊莎贝拉上前道：“晚上好，吟游诗人先生，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对方一怔：“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是……您为什么觉得，我有资格指教一位神官？” 流浪民族的名声并不太好，生怕被官方驱逐。 “因为您知道我不是修女，必定见多识广。” “哈哈哈哈哈……”吟游诗人甩了甩那一头长发，笑得十分爽朗，十分有感染力。 “是啊是啊，我去过太多太多地方，见过太多太多人！”他浑浊的眼眸中流光浮动：“好吧，你们想问什么？” 伊莎贝拉看向莫林，后者走上前来，右手比出护身符的尺寸，压低嗓音：“您见过这样的护身符吗？鸡蛋大小，银白色的弦月，没有装饰花纹。” “材质呢，这位老爷，它坠手吗？” “坠手，我想是银质的。” “那就不会错了。”吟游诗人表情自信：“这种护身符，只有白河城周边的某些村民会制作并佩带。” “您确定？” “当然，这是月族的圣徽。” “月族？” “是啊，月族。咦，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 “月族就是古帝国人占领这片土地之前，白河城的统治者啊。” “白河城最早难道不是由帝国远征加斯尼亚地区的第二十军团建造的？” 莫林的历史知识告诉他，古帝国时代之前，整个深林郡只有凛冬岛上存在人工构筑物。 吟游诗人身体微微后仰，看了莫林一眼，欲言又止，言外之意自己只是个卖艺的，不想争论学术问题。 接着，他换上一副要参加鬼故事大赛的表情：“月族根本不是人类！他们高大苍白，魅力非凡，能迷惑人类的心智，还能潜入梦境，邀请梦境主人共度春宵。如果没能在梦中抵抗住他们的魅惑，那就会被吸干脑髓！ “豢养人类的同时，月族也用超自然力量保护着人类，你手上的圣徽，相传就是月族传递力量的信标。” “真的吗？”专业对口的莫林挑起半边眉毛，他没在圣徽上感受到半点法术力量。 “信不信由你，这位老爷。白河城早就没人崇拜月族了，只在偏远的乡间还存在信徒。最近几个月有些传闻，说北方一个村子里，一位老妇人制作的月族圣徽真的展现出了超凡力量，佩戴着它，整年都不会生病！” 幸存者偏差，生病了就不会让你知道……莫林有些不屑一顾，感觉再多聊一会，对方就要从口袋里掏出类似的护身符推销了。 “我知道了，十分感谢您。”伊莎贝拉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口。 毫无疑问，吟游诗人的话只能当故事听。 有关月族的事倒是可以去查查古籍，不过最好别抱太大期望。 “还是跟我去教堂吧，”伊莎贝拉无奈地笑了笑，“我那有罐上好的红茶，教会神官特供！顺便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救主。” “啊这……”莫林没料到还有这展开，“我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聆听教诲！” 伊莎贝拉掩住嘴巴，差点笑弯腰：“跟你开玩笑的~知道你是无神论者。” “怎么知道的？”莫林表示我很好奇。 “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简直像照镜子一样。” ？？？ 这句话里明显有些不得了的话外之音，莫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左脚右脚一二一上。 伊莎贝拉也自觉严重失言，连忙转移话题。 她左右张望了一会，下意识拉住莫林的胳膊，另一只手指向路边酒馆前的一面黑板：“呀，那边的活动，好像跟法师有关！” 莫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黑板题头写着一行加粗的狮心文。 “本次秋季联赛参赛选手” 秋季联赛是一场按照选手成绩进行排名的比赛，直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冠军是谁。 这意味着，必然有针对此场赛事结果的“有奖竞猜”活动。 “竞猜”活动组织人员的情报收集能力极强，参赛110名选手的名单齐全，每人的姓名后面都跟着“实力”评分和赔率。 军校生由于优势太明显，直接被排除在外。 剩下的法师学徒组里，排名第一的是白金学院的总成绩第一名，顶级法二代，丹尼尔·波特。他的实力评分100，1赔1.7。 白河城家喻户晓的阿尔弗雷德·诺顿少爷，排名第19，实力评分84，1赔3.1。 几位老熟人，有着一头红发的斯嘉丽·泰勒，排名第18，实力评分85，1赔3。 自称天才少女的芝尼雅·伊什塔尔，排名第26，实力评分81，1赔3.9 伊森·格兰特，排名第94，实力评分33，1赔1722。 凛冬毕业班能全员参赛，完全是因为主办方特权，其他学院只能派出四人参赛。 一般来说，以伊森的实力，不可能被选进参赛队，虽然他在班里的成绩处在中上游。 “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悬殊！”伊莎贝拉饶有兴致地来到黑板前，转头对莫林道：“你不投资一下自己吗？” 莫林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虽然在狮心王国，法师学徒秋季联赛彩票被归类为正式合法的体育彩票，但法术院校在校生严禁参加此类活动，违者开除学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伊莎贝拉被他的假正经逗笑了，双手撑在膝盖上，仔细阅读起黑板上的信息。 几秒后，她看到了黑板最右下角的参赛选手姓名。 莫林·朱利安，排名第110，实力评分9，1赔9527！ 第0016章 作死的探灵社 看到莫林的排名和赔率，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莫林，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觉得对方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她原本以为我实力出众，所以主动找上我想要进行合作，知道了我的‘真实’水平后，心态必然会产生变化。唉，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知道，作为本地唯一的神官，圣武士失踪事件必然给伊莎贝拉带去巨大的压力。 更要命的是，她新官上任，毫无根基不说，水面下的流向也必然没有摸清。 某种意义上来说，教会的这场风波中，身为凡人的地区主教只是第二责任人，新上任的神官才是第一责任人。 伊莎贝拉当前只是在向自己了解案情，但莫林隐隐能察觉到，她心里还有更多计划，而自己将在这些计划中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 他不是傻乎乎的纯情小男生。 而现在，伴随着自己“真实实力”的暴露，计划不得不做出调整。 换位思考，莫林觉得，如果自己是伊莎贝拉的话，此刻可能已经开始头疼，要下意识地捏住眉心了。 “莫林……”伊莎贝拉转过身来，“你……你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吗？” “以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为标准，确实是这样。”莫林大大方方承认。 “可是……你不是在下水道里击晕了那个法师吗？这不是比击毙对方更困难好几倍吗？” “不能否认其中有运气成分。” “可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冲在最前面？不应该让最强的人打先锋吗？” 莫林讪笑道：“我当时确实在队尾，负责照明，但战斗开始后，情况立刻变得很混乱。” “好吧，我知道了……”伊莎贝拉有些发懵，长久地站立在原地，头一次没在对话时直视莫林的眼睛，“我……” 她没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总之很抱歉，把你牵扯到本应由我独自处理的工作中！” 此时，莫林多少有些为自己的“不诚实”感到“内疚”，他走到黑板前，敲了敲写着自己名字的位置，道： “其实成绩不能反映所有问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 “这届秋季联赛，我会拿到第一名，连那些军官生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夹杂着同情、鼓励、可怜、担心，以及关爱智障。 “嗯！我相信你可以！” “不……”莫林真想伸手捂住脸，“我真的可以。” “我也真的相信你！”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伊莎贝拉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生气了：“好吧，麻烦稍等我一下。” 她大步走进酒馆，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张印刷精美的小纸片，那是本次赛事的体育彩票。 伊莎贝拉呼吸稍显急促，把这些小纸片在莫林面前晃了晃，道：“莫林·朱利安，我已经正式买下你了，这下可以相信了？” 这！ 明智之举啊！莫林心中想为她击掌喝彩，但脸上又要作出比较拧巴的表情，人生头一次，演技不得不经受考验。 旋即，他为彩票发行公司担心起来。 毕竟1陪9527。 “你……买了多少？” “我身上所有的现金。”伊莎贝拉瞥了他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冷淡。 莫林倒吸一口冷气。 教会神官收入极高，至少是普通中产阶级的五倍，随身带个几百上千磅也完全有可能！ 这可能引发一场金融海啸…… “所有的现金……有多少？” “30磅多一点，我前两周预支的薪水刚好带在身上！” 30磅，相当于工厂工人一年的薪水，以穿越前地球上的购买力计算，大约是45000rmb。 “哦，那还好，那还好……”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又撇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怒其不争。 今晚真是漫长啊……莫林有些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刚想说去教堂，抬头却看见了两位学弟正从远处走来。 那是上法部三年级的德莱特和上法部二年级的哈森，两人都是“探灵社”的成员。 这是个由学生自发组建的社团，社长和创始人正是他的室友伊森·格兰特，副社长则是芝尼雅。 伊森胆子很小，却热衷于收集民间志怪故事，热衷于探索传出恶灵故事的废弃宅邸，堪称人菜瘾大的典型代表。 芝尼雅则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怕。 两位学弟神色慌张，脚步急促。 直觉告诉莫林，两人似乎遇上了什么事，最好当场叫住，问个清楚。 “哈森，德莱特，你俩去哪？出什么事了？” “学长？”看到莫林，哈森和德莱特一下子停住脚步，神情和动作中都透露出遮挡不住的紧张。 “我们……没什么事……” “别骗我。”莫林越发觉得不对劲，快步走至他俩跟前，伊莎贝拉紧随其后，“我又不吃了你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到女神官伊莎贝拉后，哈森和德莱特都瞪圆了眼睛，看看她，又看看莫林，一时忘记了回答问题。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人回过神来：“我们有事想报告诺顿校长！探灵社今晚去下水道里探索，我们觉得太危险就没跟着下去，前几天不是有个杀人犯钻进去了吗，听说还躲在里面呢，最好还是跟校长提一句……” 靠，知道还往里去？作大死吗？莫林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快速整理思绪，尽量让接下来的提问简短而高效。 “有多少人下去了？从哪下去的，目的地又是哪？” 现在，浪费时间追究是谁的责任毫无意义。 哈森道：“一共九个人，有上法部的也有初法部的，是从水车大桥底下的排水渠口下去的。前几天城里传出了奇闻，说下水道里有幅马赛克壁画突然间变成了通向未知黑暗的通道，他们……应该就是去那边探险了。” 莫林心中一沉，连忙问清了壁画的具体位置，之后语气严肃道：“现在的下水道非常危险，绝不是可以随便玩耍的地方。你们现在就去报告校长，让他带人来。记住，以最快的速度，报告给罗德里克本人！一定要是他本人！” 奇闻偏偏在这几天传出，这不是巧合。 在逃的法师凶犯，失踪的圣武士，下水道里的奇闻，三者之间很可能存在关联！ 学弟们有些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印象中的莫林·朱利安学长完全不是这幅样子。 “还不快去？” “哦……是！” 两人跑开后，莫林朝伊莎贝拉行了一礼：“万分抱歉，我今晚恐怕去不成主教堂了。” 伊莎贝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去找我的学弟学妹，他们还不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 “别。你等在这，等着接应诺顿子爵。”伊莎贝拉的语调陡然变得铿锵有力，不容争辩：“我替你去找学弟学妹，那个地方我也能找到！” 莫林试着挣脱开她，却没成功，对方的手劲是想象中的好几倍：“这怎么行？闯祸的是凛冬学生。” 伊莎贝拉斟酌字句，尽量不刺伤莫林的自尊：“如果你的学弟学妹们已经遭遇危险，你现在下去，很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莫林，实力不济就是实力不济，这没什么羞于承认的。” 莫林内心完全无语，说出来的话也开始失去逻辑：“你别看我倒数第一就真以为我倒数第一啊，我比你想象中要强不少……真的……” “不，听我说！你可能觉得我很自以为是，很拿自己的魅力当一回事，但你真的不需要在我面前证明什么。 “我向你道歉。之前以为你是你们班上最强的，想借助你的力量完成我自己的调查，但现在……请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吧，别再想着掺和教会那些破事，真的很抱歉，是我之前行事太草率了！” 莫林本想继续解释，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 难道说，我之前一直低估了伊莎贝拉的善意？ 难道说她之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是因为我无法成为她棋盘上的那枚棋子？ 而仅仅是……得知我实力很差劲后，意识到她的计划差点给我带来“难以处理”的危险，甚至灾难，继而感到后怕、自责和内疚？？ 她这样的姑娘，不可能对自己的外貌优势毫无自觉……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怕我因急于表现自己而丢掉小命？？？ “伊莎贝拉，你该不会是害怕……我跑去逞能，最后受伤吧？” “要不然呢？要不然呢莫林？”伊莎贝拉有点歇斯底里，“你让学弟跑去报告校长，可你自己意识到情况多么严峻了吗？你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当然最有可能遇到危险！受伤？你之前就算躲在队尾，也还是差点把命丢掉吧！你以为每次都会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吗！你……” 突然， 伊莎贝拉看到莫林的嘴角浮现出笑意，目光逐渐变得既平静又狡黠，眼里倒映出皇家大道的点点灯火。 “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莫林趁她不备，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腕。“但你担心太多了！” 他转身朝水车大桥的方向跑去。 “站住！！” “走吧走吧，别浪费时间闲扯了，我们一起去吧！” 第0016章 作死的探灵社 看到莫林的排名和赔率，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莫林，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觉得对方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她原本以为我实力出众，所以主动找上我想要进行合作，知道了我的‘真实’水平后，心态必然会产生变化。唉，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知道，作为本地唯一的神官，圣武士失踪事件必然给伊莎贝拉带去巨大的压力。 更要命的是，她新官上任，毫无根基不说，水面下的流向也必然没有摸清。 某种意义上来说，教会的这场风波中，身为凡人的地区主教只是第二责任人，新上任的神官才是第一责任人。 伊莎贝拉当前只是在向自己了解案情，但莫林隐隐能察觉到，她心里还有更多计划，而自己将在这些计划中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 他不是傻乎乎的纯情小男生。 而现在，伴随着自己“真实实力”的暴露，计划不得不做出调整。 换位思考，莫林觉得，如果自己是伊莎贝拉的话，此刻可能已经开始头疼，要下意识地捏住眉心了。 “莫林……”伊莎贝拉转过身来，“你……你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吗？” “以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为标准，确实是这样。”莫林大大方方承认。 “可是……你不是在下水道里击晕了那个法师吗？这不是比击毙对方更困难好几倍吗？” “不能否认其中有运气成分。” “可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冲在最前面？不应该让最强的人打先锋吗？” 莫林讪笑道：“我当时确实在队尾，负责照明，但战斗开始后，情况立刻变得很混乱。” “好吧，我知道了……”伊莎贝拉有些发懵，长久地站立在原地，头一次没在对话时直视莫林的眼睛，“我……” 她没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总之很抱歉，把你牵扯到本应由我独自处理的工作中！” 此时，莫林多少有些为自己的“不诚实”感到“内疚”，他走到黑板前，敲了敲写着自己名字的位置，道： “其实成绩不能反映所有问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 “这届秋季联赛，我会拿到第一名，连那些军官生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夹杂着同情、鼓励、可怜、担心，以及关爱智障。 “嗯！我相信你可以！” “不……”莫林真想伸手捂住脸，“我真的可以。” “我也真的相信你！”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伊莎贝拉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生气了：“好吧，麻烦稍等我一下。” 她大步走进酒馆，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张印刷精美的小纸片，那是本次赛事的体育彩票。 伊莎贝拉呼吸稍显急促，把这些小纸片在莫林面前晃了晃，道：“莫林·朱利安，我已经正式买下你了，这下可以相信了？” 这！ 明智之举啊！莫林心中想为她击掌喝彩，但脸上又要作出比较拧巴的表情，人生头一次，演技不得不经受考验。 旋即，他为彩票发行公司担心起来。 毕竟1陪9527。 “你……买了多少？” “我身上所有的现金。”伊莎贝拉瞥了他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冷淡。 莫林倒吸一口冷气。 教会神官收入极高，至少是普通中产阶级的五倍，随身带个几百上千磅也完全有可能！ 这可能引发一场金融海啸…… “所有的现金……有多少？” “30磅多一点，我前两周预支的薪水刚好带在身上！” 30磅，相当于工厂工人一年的薪水，以穿越前地球上的购买力计算，大约是45000rmb。 “哦，那还好，那还好……”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又撇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怒其不争。 今晚真是漫长啊……莫林有些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刚想说去教堂，抬头却看见了两位学弟正从远处走来。 那是上法部三年级的德莱特和上法部二年级的哈森，两人都是“探灵社”的成员。 这是个由学生自发组建的社团，社长和创始人正是他的室友伊森·格兰特，副社长则是芝尼雅。 伊森胆子很小，却热衷于收集民间志怪故事，热衷于探索传出恶灵故事的废弃宅邸，堪称人菜瘾大的典型代表。 芝尼雅则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怕。 两位学弟神色慌张，脚步急促。 直觉告诉莫林，两人似乎遇上了什么事，最好当场叫住，问个清楚。 “哈森，德莱特，你俩去哪？出什么事了？” “学长？”看到莫林，哈森和德莱特一下子停住脚步，神情和动作中都透露出遮挡不住的紧张。 “我们……没什么事……” “别骗我。”莫林越发觉得不对劲，快步走至他俩跟前，伊莎贝拉紧随其后，“我又不吃了你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到女神官伊莎贝拉后，哈森和德莱特都瞪圆了眼睛，看看她，又看看莫林，一时忘记了回答问题。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人回过神来：“我们有事想报告诺顿校长！探灵社今晚去下水道里探索，我们觉得太危险就没跟着下去，前几天不是有个杀人犯钻进去了吗，听说还躲在里面呢，最好还是跟校长提一句……” 靠，知道还往里去？作大死吗？莫林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快速整理思绪，尽量让接下来的提问简短而高效。 “有多少人下去了？从哪下去的，目的地又是哪？” 现在，浪费时间追究是谁的责任毫无意义。 哈森道：“一共九个人，有上法部的也有初法部的，是从水车大桥底下的排水渠口下去的。前几天城里传出了奇闻，说下水道里有幅马赛克壁画突然间变成了通向未知黑暗的通道，他们……应该就是去那边探险了。” 莫林心中一沉，连忙问清了壁画的具体位置，之后语气严肃道：“现在的下水道非常危险，绝不是可以随便玩耍的地方。你们现在就去报告校长，让他带人来。记住，以最快的速度，报告给罗德里克本人！一定要是他本人！” 奇闻偏偏在这几天传出，这不是巧合。 在逃的法师凶犯，失踪的圣武士，下水道里的奇闻，三者之间很可能存在关联！ 学弟们有些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印象中的莫林·朱利安学长完全不是这幅样子。 “还不快去？” “哦……是！” 两人跑开后，莫林朝伊莎贝拉行了一礼：“万分抱歉，我今晚恐怕去不成主教堂了。” 伊莎贝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去找我的学弟学妹，他们还不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 “别。你等在这，等着接应诺顿子爵。”伊莎贝拉的语调陡然变得铿锵有力，不容争辩：“我替你去找学弟学妹，那个地方我也能找到！” 莫林试着挣脱开她，却没成功，对方的手劲是想象中的好几倍：“这怎么行？闯祸的是凛冬学生。” 伊莎贝拉斟酌字句，尽量不刺伤莫林的自尊：“如果你的学弟学妹们已经遭遇危险，你现在下去，很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莫林，实力不济就是实力不济，这没什么羞于承认的。” 莫林内心完全无语，说出来的话也开始失去逻辑：“你别看我倒数第一就真以为我倒数第一啊，我比你想象中要强不少……真的……” “不，听我说！你可能觉得我很自以为是，很拿自己的魅力当一回事，但你真的不需要在我面前证明什么。 “我向你道歉。之前以为你是你们班上最强的，想借助你的力量完成我自己的调查，但现在……请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吧，别再想着掺和教会那些破事，真的很抱歉，是我之前行事太草率了！” 莫林本想继续解释，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 难道说，我之前一直低估了伊莎贝拉的善意？ 难道说她之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是因为我无法成为她棋盘上的那枚棋子？ 而仅仅是……得知我实力很差劲后，意识到她的计划差点给我带来“难以处理”的危险，甚至灾难，继而感到后怕、自责和内疚？？ 她这样的姑娘，不可能对自己的外貌优势毫无自觉……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怕我因急于表现自己而丢掉小命？？？ “伊莎贝拉，你该不会是害怕……我跑去逞能，最后受伤吧？” “要不然呢？要不然呢莫林？”伊莎贝拉有点歇斯底里，“你让学弟跑去报告校长，可你自己意识到情况多么严峻了吗？你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当然最有可能遇到危险！受伤？你之前就算躲在队尾，也还是差点把命丢掉吧！你以为每次都会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吗！你……” 突然， 伊莎贝拉看到莫林的嘴角浮现出笑意，目光逐渐变得既平静又狡黠，眼里倒映出皇家大道的点点灯火。 “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莫林趁她不备，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腕。“但你担心太多了！” 他转身朝水车大桥的方向跑去。 “站住！！” “走吧走吧，别浪费时间闲扯了，我们一起去吧！” 第0017章 白河城的深处 水车大桥，紧邻琳娜女士的家庭餐馆，上周末的命案便是发生在附近。 故地重游。 从桥下的洞口进入下水道后，莫林很快按照学弟的描述，找到了通往古代马赛克壁画的路。 这是一条不起眼的岔道中的一条不起眼的缝隙，人要侧身才能挤进去，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存在的话，几乎不可能一眼注意到。 “看看，要不是我来了，你得先跑去借照明工具。”莫林一边维持着辉光术照明，一边回头对伊莎贝拉道。 伊莎贝拉看了他一眼，很难不认同这个客观事实：“总之一会我走前面，你在后面提高警惕。” “你走前面会挡光的……” “那就请你把法术举高一点，我已经很瘦了！” 挤过缝隙，再穿过一条长约50米的狭窄通道，二人来到了一个方形小厅中。 小厅一面墙上缺了一块，形状如同拱门，后面黑洞洞的。 “这应该就是那面消失的壁画了。” 莫林上前检查，发现拱门边缘的砖块表面平滑，并不割手。 有些奇怪，如果这里原来是一块壁画，最近才被人敲掉的话，边缘应该会留下暴力破坏的痕迹，会有建筑垃圾和碎块。 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向前，学弟学妹们肯定在地下更深处，来的路上已经看到过许多新鲜脚印。 拱门后又是一条较长的通道，走到底之后，一座气势恢宏的螺旋楼梯展现在眼前。 台阶没有栏杆，宽度10米左右，直径至少30米，中间是梯井，向下一眼望不见底，只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这种远远超越了实用范畴的建筑尺度，显然不是近代工程风格。 这里无疑是古帝国时期的地下遗迹。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踩着台阶向下，一步步走入被遗忘的神秘国度。 莫林边走边数着台阶的数量，走到底部时，计数停留在了666。 一级台阶的高度是大约是15到20厘米，换算下来，他们现在身处100到130米深的地下。 旋转楼梯底部是一条规模更加宏大的地下走廊，由四排高耸的石柱支撑，向前一直延伸到浓稠如同实体的黑暗中。 而在尚未完全被黑暗吞噬的走廊中段，莫林看到了淡蓝色的辉光。 “是探灵社，找到他们了！” 他向着光亮处跑去，探灵社的小鬼头听到脚步声，也三三两两地从高大的立柱后探出脑袋，施展辉光术照亮前方。 “莫林·朱利安学长？” 其中一名男生认出了莫林。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有没有受伤？” 莫林快步上前，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道。 “没受伤……我们都还好……” “先清点人数。”从后面赶上来的伊莎贝拉拍了拍莫林的后背，提醒道。 她说完往一旁走去，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莫林跑到伊莎贝拉身旁，沿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被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两个身穿破烂教士服的血人，靠坐在一根立柱后，气息微弱，双目低垂，身体不住地颤抖。 “格罗姆森……坎贝尔！”伊莎贝拉认出了他们，这两人都是之前失踪在下水道里的教会圣武士。 一名探灵社成员走过来，解释道：“我们下来探险的时候发现了他俩，嗯……大约是在20分钟前！我们喂给了他们一些清水，正在想办法把他们带回地面，你们就出现了” 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莫林也意识到了二人的身份，强行压制住思绪，决定先清点学弟学妹们的人数。 万幸，9人都在，都没受伤，精神状态也都良好。 有几人脸色有些发白，应该是被吓到了。 不管圣武士在这地下空间中经历了什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受伤了，伤的还不轻。 “是那名法师逃犯干的？不像啊……如果下手的是法师，他们身上应该有烧伤或者冻伤才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搏斗造成的外伤。 “圣武士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近身搏斗中，有谁能把他们打成血人？” 莫林感觉思绪有些混乱，甩甩脑袋，不再瞎想。 尽管当前的处境还算安全，但毫无疑问，下水道里隐藏着致命的危险，需要尽快带领所有人安全返回地面。 他回到伊莎贝拉身旁，看到有金色的光辉包裹住了受伤倒地的两名圣武士。 伊莎贝拉正在施展恢复术。 这是莫林一直在等待的场景，机会出现地太过突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站在伊莎贝拉身后，默默施展起了自己的“法术解构”天赋，尝试分析并理解她正在施展的神术。 短短十几秒后，这种尝试就出现了结果，莫林眼前出现了三个金色的法印。 整个过程中，伊莎贝拉毫无察觉。 过去的几天里，莫林也曾多次尝试解构自己学会的那些法师法术，但最终只成功地从辉光术中得到了“光”这一基础法印。 其他法术的法术模型都太过复杂，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将其撕裂分解。 事实证明，辉光术的法术模型中只包含一个法印，只要单独施展“光”，即可实现与辉光术近似的照明效果，法力消耗还更低。 反而是辉光术的法术模型对“发光”法印的灵活性造成了限制，无法随意调整光的颜色，不能不说相当讽刺。 莫林着实没料到，神官的神术，居然比法师的法术更容易分解。 难道这意味着，其实神术的原理，比法术模型更加接近“把法印组合在一起”的力量本质，更加“先进”？ 法术模型这种“落后”的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发明”出来的？ 莫林没在脑海中进一步追问，因为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与之前不同，他直接领悟了这三个神术“法印”的功能和特性！ “恢复术”初始段“法印”：建立一条通道，连接神术施展对象和某种强大的、至高的力量源泉，为下一步借取力量创造条件。可采取命名：神启通路。 “恢复术”中段“法印”：在一定范围内，感知生命体的灵性记忆，这种记忆通常对应着生物体健康、富有活力且正常的状态。可采取命名：灵忆阅读。 “恢复术”末段“法印”：支付力量，以生物体的灵性记忆为牵引，将一定范围内的生物体恢复为先前健康、正常的状态。可采取命名：生体复原。 伊莎贝拉一直在施展恢复术，但莫林注意到，两名圣武士身上、头上、脸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 “奇怪……我好像……治不好他们！” 伊莎贝拉的语调焦急而惊诧。 这种情况，她之前从未遇到过。 难道是因为我？莫林以为自己在后面施展“法术解构”影响了她，闯了祸，但随即发觉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十几秒前就停止了施展自己的天赋，在那之后，圣武士的伤势仍不见好转。 神术失效，另有未知的原因。 伊莎贝拉逐渐承受不住精神的疲劳，停止了施法，跪坐在地上，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下属，表情相当失落。 “为什么……” 莫林刚想上前安慰，突然，圣武士坎贝尔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恢复了神志。 “坎贝尔！你还好吗？”伊莎贝拉瞬间振奋精神，“是谁把你们打伤的？哈里斯呢？你们的队长呢？” 失踪的圣武士共有三人，两名伤者是“光铸之手”的队员，队长哈里斯仍然下落不明。 坎贝尔茫然地注视着伊莎贝拉，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走廊里尽头的浓稠黑暗。 伊莎贝拉立刻起身：“莫林，你先护送同学们回去。” 说完，她朝那片黑暗跑去。 “等一下！”莫林赶紧跟上，“你忘了你根本没有照明手段！” 他回头朝探灵社的学弟学妹们喊道：“你们等在原地，照顾好伤员！诺顿校长很快会带人下来！” 待他和伊莎贝拉跑远，圣武士坎贝尔依然平举着右臂，瞳孔放大，仿佛回忆起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哈里斯队长他……他被月亮吃掉了！” 他身子一歪，鼻孔中流淌出自己的脑髓，死了。 第0017章 白河城的深处 水车大桥，紧邻琳娜女士的家庭餐馆，上周末的命案便是发生在附近。 故地重游。 从桥下的洞口进入下水道后，莫林很快按照学弟的描述，找到了通往古代马赛克壁画的路。 这是一条不起眼的岔道中的一条不起眼的缝隙，人要侧身才能挤进去，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存在的话，几乎不可能一眼注意到。 “看看，要不是我来了，你得先跑去借照明工具。”莫林一边维持着辉光术照明，一边回头对伊莎贝拉道。 伊莎贝拉看了他一眼，很难不认同这个客观事实：“总之一会我走前面，你在后面提高警惕。” “你走前面会挡光的……” “那就请你把法术举高一点，我已经很瘦了！” 挤过缝隙，再穿过一条长约50米的狭窄通道，二人来到了一个方形小厅中。 小厅一面墙上缺了一块，形状如同拱门，后面黑洞洞的。 “这应该就是那面消失的壁画了。” 莫林上前检查，发现拱门边缘的砖块表面平滑，并不割手。 有些奇怪，如果这里原来是一块壁画，最近才被人敲掉的话，边缘应该会留下暴力破坏的痕迹，会有建筑垃圾和碎块。 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向前，学弟学妹们肯定在地下更深处，来的路上已经看到过许多新鲜脚印。 拱门后又是一条较长的通道，走到底之后，一座气势恢宏的螺旋楼梯展现在眼前。 台阶没有栏杆，宽度10米左右，直径至少30米，中间是梯井，向下一眼望不见底，只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这种远远超越了实用范畴的建筑尺度，显然不是近代工程风格。 这里无疑是古帝国时期的地下遗迹。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踩着台阶向下，一步步走入被遗忘的神秘国度。 莫林边走边数着台阶的数量，走到底部时，计数停留在了666。 一级台阶的高度是大约是15到20厘米，换算下来，他们现在身处100到130米深的地下。 旋转楼梯底部是一条规模更加宏大的地下走廊，由四排高耸的石柱支撑，向前一直延伸到浓稠如同实体的黑暗中。 而在尚未完全被黑暗吞噬的走廊中段，莫林看到了淡蓝色的辉光。 “是探灵社，找到他们了！” 他向着光亮处跑去，探灵社的小鬼头听到脚步声，也三三两两地从高大的立柱后探出脑袋，施展辉光术照亮前方。 “莫林·朱利安学长？” 其中一名男生认出了莫林。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有没有受伤？” 莫林快步上前，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道。 “没受伤……我们都还好……” “先清点人数。”从后面赶上来的伊莎贝拉拍了拍莫林的后背，提醒道。 她说完往一旁走去，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莫林跑到伊莎贝拉身旁，沿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被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两个身穿破烂教士服的血人，靠坐在一根立柱后，气息微弱，双目低垂，身体不住地颤抖。 “格罗姆森……坎贝尔！”伊莎贝拉认出了他们，这两人都是之前失踪在下水道里的教会圣武士。 一名探灵社成员走过来，解释道：“我们下来探险的时候发现了他俩，嗯……大约是在20分钟前！我们喂给了他们一些清水，正在想办法把他们带回地面，你们就出现了” 这两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莫林也意识到了二人的身份，强行压制住思绪，决定先清点学弟学妹们的人数。 万幸，9人都在，都没受伤，精神状态也都良好。 有几人脸色有些发白，应该是被吓到了。 不管圣武士在这地下空间中经历了什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受伤了，伤的还不轻。 “是那名法师逃犯干的？不像啊……如果下手的是法师，他们身上应该有烧伤或者冻伤才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搏斗造成的外伤。 “圣武士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近身搏斗中，有谁能把他们打成血人？” 莫林感觉思绪有些混乱，甩甩脑袋，不再瞎想。 尽管当前的处境还算安全，但毫无疑问，下水道里隐藏着致命的危险，需要尽快带领所有人安全返回地面。 他回到伊莎贝拉身旁，看到有金色的光辉包裹住了受伤倒地的两名圣武士。 伊莎贝拉正在施展恢复术。 这是莫林一直在等待的场景，机会出现地太过突然，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站在伊莎贝拉身后，默默施展起了自己的“法术解构”天赋，尝试分析并理解她正在施展的神术。 短短十几秒后，这种尝试就出现了结果，莫林眼前出现了三个金色的法印。 整个过程中，伊莎贝拉毫无察觉。 过去的几天里，莫林也曾多次尝试解构自己学会的那些法师法术，但最终只成功地从辉光术中得到了“光”这一基础法印。 其他法术的法术模型都太过复杂，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将其撕裂分解。 事实证明，辉光术的法术模型中只包含一个法印，只要单独施展“光”，即可实现与辉光术近似的照明效果，法力消耗还更低。 反而是辉光术的法术模型对“发光”法印的灵活性造成了限制，无法随意调整光的颜色，不能不说相当讽刺。 莫林着实没料到，神官的神术，居然比法师的法术更容易分解。 难道这意味着，其实神术的原理，比法术模型更加接近“把法印组合在一起”的力量本质，更加“先进”？ 法术模型这种“落后”的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发明”出来的？ 莫林没在脑海中进一步追问，因为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与之前不同，他直接领悟了这三个神术“法印”的功能和特性！ “恢复术”初始段“法印”：建立一条通道，连接神术施展对象和某种强大的、至高的力量源泉，为下一步借取力量创造条件。可采取命名：神启通路。 “恢复术”中段“法印”：在一定范围内，感知生命体的灵性记忆，这种记忆通常对应着生物体健康、富有活力且正常的状态。可采取命名：灵忆阅读。 “恢复术”末段“法印”：支付力量，以生物体的灵性记忆为牵引，将一定范围内的生物体恢复为先前健康、正常的状态。可采取命名：生体复原。 伊莎贝拉一直在施展恢复术，但莫林注意到，两名圣武士身上、头上、脸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愈合。 “奇怪……我好像……治不好他们！” 伊莎贝拉的语调焦急而惊诧。 这种情况，她之前从未遇到过。 难道是因为我？莫林以为自己在后面施展“法术解构”影响了她，闯了祸，但随即发觉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十几秒前就停止了施展自己的天赋，在那之后，圣武士的伤势仍不见好转。 神术失效，另有未知的原因。 伊莎贝拉逐渐承受不住精神的疲劳，停止了施法，跪坐在地上，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下属，表情相当失落。 “为什么……” 莫林刚想上前安慰，突然，圣武士坎贝尔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恢复了神志。 “坎贝尔！你还好吗？”伊莎贝拉瞬间振奋精神，“是谁把你们打伤的？哈里斯呢？你们的队长呢？” 失踪的圣武士共有三人，两名伤者是“光铸之手”的队员，队长哈里斯仍然下落不明。 坎贝尔茫然地注视着伊莎贝拉，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走廊里尽头的浓稠黑暗。 伊莎贝拉立刻起身：“莫林，你先护送同学们回去。” 说完，她朝那片黑暗跑去。 “等一下！”莫林赶紧跟上，“你忘了你根本没有照明手段！” 他回头朝探灵社的学弟学妹们喊道：“你们等在原地，照顾好伤员！诺顿校长很快会带人下来！” 待他和伊莎贝拉跑远，圣武士坎贝尔依然平举着右臂，瞳孔放大，仿佛回忆起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哈里斯队长他……他被月亮吃掉了！” 他身子一歪，鼻孔中流淌出自己的脑髓，死了。 第0018章 月之华 奔跑在这规模异常宏大的地下走廊里，如同奔跑在一座古代神殿内部。 不一会，莫林和伊莎贝拉两人便跑到了走廊尽头，一堵黑石巨墙出现在眼前。 死胡同。 “哈里斯呢？”伊莎贝拉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光铸之手”的队长。 “哈里斯！你在吗？” 莫林陪她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毫无所获。 看样子，应该是刚才那位圣武士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记错了，指出了错误的方向。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自从挤过那条狭窄的缝隙后，莫林再没看到任何一条岔路。 如果哈里斯不在地下走廊里，那说明他应该早就跟下属们分开探索了，根本没走这条路。 总不可能人间蒸发吧？ “他应该不在这。我们先回去吧，得确保已经获救的人。”莫林劝伊莎贝拉道。 “好……” 两人回过头，随后，双双呆立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来时的路消失了，眼前又是一堵黑石巨墙！ 走廊变成了一间约20米见方的密室！ “怎么会！” 莫林走上前，伸手触摸墙体，那冰冷、潮湿而坚硬的质感异常清晰，异常真实。 伊莎贝拉则扬起拳头，使劲锤了几下，嘭嘭嘭的沉闷声响随之传来，大块的黑色砖石纹丝不动，她甩了甩手，显然是感到很疼。 难道这是诡术师施展的幻术？ 诡术师是不同于法师和神官的另一种施法者，擅长施展幻术。高级幻术不仅能欺骗视觉和听觉，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现实。 莫林朝伊莎贝拉打出手势：“退后些，让我来试试！” 两人后退十几米，背靠住原来的走廊尽头，莫林空手施法，施展起火球术。 几秒后，一发燃烧的火球呼啸着飞向前方，两侧立柱的投影不断向后涌动。 轰！ 火球炸开在漆黑阴冷的石壁上，残焰溅射向四周，未能破坏墙体分毫。 法师的火系魔法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能够产生热力学效应的致密法术能量，这种魔焰对幻术有很好的破除作用。 如果对面的墙壁是由隐藏起来的高等诡术师施展的高级幻术，此刻至少会在表面上产生一层涟漪。 然而，它稳定地让人绝望。 “难道是实体墙壁？怎么可能……” 莫林无法相信这样一堵巨墙会悄无声息地“生长”出来，这违反了他熟知的所有常识。 如果墙壁真的是实体，他估计，想要将其撞开的话，至少需要一辆主战坦克。 而如果想徒手挖开墙壁，仅靠他和伊莎贝拉两人，即使有魔法和神术辅助，也难以在饿死前做到。 “让我来吧，”伊莎贝拉语气微微颤抖，勉强维持着镇定，“我施展‘真实视觉’试试。” 她也不相信石墙真的存在。 莫林听说过神官的“真实视觉”能力，知道这是一项辅助神术，能在一定时间内给施术者和周围盟友提供独特的视觉感官。 伊莎贝拉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施展神术，莫林也再次悄悄开启“法术解构”能力，希望能借此机会习得新的神术法印。 很快，他意识到，施展“真实视觉”的第一步，也是通过“神启通路”，与某种至高存在建立联系，借取力量。 “神启通路”后面紧跟着两个新法印，由于时间不够，莫林没能将其完全掌握。 一片纯净的金色光华从意识世界上空投射下来，莫林发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平时绝对不可能捕捉到的细节，此刻都一一呈现出来。 两人留下的脚印，老鼠爬行过的痕迹，甚至包括砖石缝隙里的各种昆虫，所有这些信息像是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被直接投射进了莫林的思维中。 可就算在这样的能力作用下，黑石巨墙也还是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莫林没有因为对法印的贪念而让伊莎贝拉继续施展神术。 当前的境况太过诡异，必须保留足够的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他感到背后墙体的坚实触感消失了，银白色的温润光芒从身后的高处照射下来，静谧而安详，投下了属于他自己的蓝黑色影子。 “这是……月光？100多米深的地下，怎么会有月光？！” 莫林和伊莎贝拉颤抖着转过身体，看到原本位于走廊尽头的墙壁消失了，墙后面竟然是广阔无垠的室外空间，漆黑的夜空中，一轮满月大得吓人。 “真的是月亮……” 伊莎贝拉睁大双眼，完全被眼前这一幕夺去了心智，一身白色长裙、带着白色修女帽的她伫立在原地，如同古帝国遗迹里的那些侍女雕像。 而莫林作为来自21世纪地球的穿越者，此刻反而寻回了一丝理智。 “难道说，某个未知的维度与这地下空间重合在了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呆滞了几秒后，伊莎贝拉以非常不自然的动作抬起右臂，指向旷野的远方： “那……那是凛冬岛吗？” 他们前方是个白色大理石平台，位置似乎很高，能够向下俯瞰月色下的丘陵、草地、花甸和森林。 远处则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河流入海口处有一座岛屿，岛屿地势平坦，上面修建着复杂而巍峨的城堡建筑群。 经她提醒，莫林很快从海岸线形态和岛屿本身的地形认出，那真的是凛冬岛！ “是，那是凛冬岛……可是白河城呢？街道呢？大教堂呢，那些……” 莫林的话堵在喉咙里，他终于明白过来，与地下遗迹重合的，是来自过去的时空碎片。 远方是上古时期的凛冬岛和凛冬学院，白河城还没被建立，帝国人还没远征这片土地，这至少是1900年前的景象。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伊莎贝拉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莫林惊恐地看到，有好几只苍白到病态的修长手臂，从大理石平台下方伸了上来！ 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即将爬上平台！ 他全身的血液如同被冻结，双腿有些发软。 努力克服这极端的恐惧后，莫林一把抓住伊莎贝拉那同样变得冰冷的纤细手腕，两人默契地互相点头，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手臂的主人们陆续爬上了平台。 它们身高至少3米，一丝不挂，四肢修长到比例畸形，肚子膨大，脸上没有五官。 它们的皮肤苍白，光滑，油腻到令人作呕，看上去根本不像皮肤，而更像是某种内脏器官的筋膜，上面时不时出现大面积的米粒状凸起，如同有千百只蛆虫在其下翻涌。 看到这些怪物的同时，莫林在耳畔听到了亘古而悠扬的歌谣。 伴随着这歌谣，他感到像是有无数蚊蝇虫蚁在颅腔里爆开，无情地啃咬着大脑，剥夺着他继续思考的能力。 他和伊莎贝拉都抱着脑袋，痛苦地跪倒在地。 在极端混乱、如同旋涡般的思维浓汤中，莫林竟然看到了吟游诗人的那张帅脸。 他说过的话，也一一回响在耳畔。 “当然，这是月族的圣徽。” “是啊，月族。咦，你们不知道吗？” “月族就是古帝国人占领这片土地之前，白河城的统治者啊。” “月族根本不是人类！他们高大苍白，魅力非凡，能迷惑人类的心智，还能潜入梦境，邀请梦境主人共度春宵。如果没能在梦中抵抗住他们的魅惑，那就会被吸干脑髓！” “信不信由你，这位老爷。” 回想着这些话语，莫林明白了对面那些怪物们的身份。 “它们就是月族！” “月族真的存在过，吟游诗人讲的根本不是故事！只不过……到底哪里魅力非凡了啊！就这，还有人忍不住要跟它们共度春宵？！这么重口的吗！？” 高大苍白的十几只月族怪物步步逼近，莫林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混沌。 “再这么下去……下场……绝对很不妙！伊莎贝拉……她怎么样了？” 莫林努力掌控意志，扭头看向旁边的伊莎贝拉，心跳几乎骤停。 他看到对方的脸几乎融化了，那天使般的容颜变得无比丑陋，脓疮、肿瘤、增生的角质，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原来的样子。 “你是……贝拉？” 更可怕的是，她本人似乎完全知晓自身正在发生的变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世上最丑陋的女人，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要……不要看我！别看我！” 伊莎贝拉的声调完全是在哀求，含着盐分的泪水夺眶而出，流进那些骇人的伤口里，火焰灼烧般地疼。 她想捂住自己的脸，可指尖稍一碰触，便疼到宛如直坠地狱。 “别看我！！别看我！！！！求你，别看我啊！！！！！！” 嘶吼和哭喊不似人声，几乎撕裂耳膜。 而月族还在步步逼近，毫无任何怜悯。 第0018章 月之华 奔跑在这规模异常宏大的地下走廊里，如同奔跑在一座古代神殿内部。 不一会，莫林和伊莎贝拉两人便跑到了走廊尽头，一堵黑石巨墙出现在眼前。 死胡同。 “哈里斯呢？”伊莎贝拉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光铸之手”的队长。 “哈里斯！你在吗？” 莫林陪她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毫无所获。 看样子，应该是刚才那位圣武士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记错了，指出了错误的方向。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自从挤过那条狭窄的缝隙后，莫林再没看到任何一条岔路。 如果哈里斯不在地下走廊里，那说明他应该早就跟下属们分开探索了，根本没走这条路。 总不可能人间蒸发吧？ “他应该不在这。我们先回去吧，得确保已经获救的人。”莫林劝伊莎贝拉道。 “好……” 两人回过头，随后，双双呆立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来时的路消失了，眼前又是一堵黑石巨墙！ 走廊变成了一间约20米见方的密室！ “怎么会！” 莫林走上前，伸手触摸墙体，那冰冷、潮湿而坚硬的质感异常清晰，异常真实。 伊莎贝拉则扬起拳头，使劲锤了几下，嘭嘭嘭的沉闷声响随之传来，大块的黑色砖石纹丝不动，她甩了甩手，显然是感到很疼。 难道这是诡术师施展的幻术？ 诡术师是不同于法师和神官的另一种施法者，擅长施展幻术。高级幻术不仅能欺骗视觉和听觉，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现实。 莫林朝伊莎贝拉打出手势：“退后些，让我来试试！” 两人后退十几米，背靠住原来的走廊尽头，莫林空手施法，施展起火球术。 几秒后，一发燃烧的火球呼啸着飞向前方，两侧立柱的投影不断向后涌动。 轰！ 火球炸开在漆黑阴冷的石壁上，残焰溅射向四周，未能破坏墙体分毫。 法师的火系魔法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能够产生热力学效应的致密法术能量，这种魔焰对幻术有很好的破除作用。 如果对面的墙壁是由隐藏起来的高等诡术师施展的高级幻术，此刻至少会在表面上产生一层涟漪。 然而，它稳定地让人绝望。 “难道是实体墙壁？怎么可能……” 莫林无法相信这样一堵巨墙会悄无声息地“生长”出来，这违反了他熟知的所有常识。 如果墙壁真的是实体，他估计，想要将其撞开的话，至少需要一辆主战坦克。 而如果想徒手挖开墙壁，仅靠他和伊莎贝拉两人，即使有魔法和神术辅助，也难以在饿死前做到。 “让我来吧，”伊莎贝拉语气微微颤抖，勉强维持着镇定，“我施展‘真实视觉’试试。” 她也不相信石墙真的存在。 莫林听说过神官的“真实视觉”能力，知道这是一项辅助神术，能在一定时间内给施术者和周围盟友提供独特的视觉感官。 伊莎贝拉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施展神术，莫林也再次悄悄开启“法术解构”能力，希望能借此机会习得新的神术法印。 很快，他意识到，施展“真实视觉”的第一步，也是通过“神启通路”，与某种至高存在建立联系，借取力量。 “神启通路”后面紧跟着两个新法印，由于时间不够，莫林没能将其完全掌握。 一片纯净的金色光华从意识世界上空投射下来，莫林发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平时绝对不可能捕捉到的细节，此刻都一一呈现出来。 两人留下的脚印，老鼠爬行过的痕迹，甚至包括砖石缝隙里的各种昆虫，所有这些信息像是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被直接投射进了莫林的思维中。 可就算在这样的能力作用下，黑石巨墙也还是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莫林没有因为对法印的贪念而让伊莎贝拉继续施展神术。 当前的境况太过诡异，必须保留足够的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他感到背后墙体的坚实触感消失了，银白色的温润光芒从身后的高处照射下来，静谧而安详，投下了属于他自己的蓝黑色影子。 “这是……月光？100多米深的地下，怎么会有月光？！” 莫林和伊莎贝拉颤抖着转过身体，看到原本位于走廊尽头的墙壁消失了，墙后面竟然是广阔无垠的室外空间，漆黑的夜空中，一轮满月大得吓人。 “真的是月亮……” 伊莎贝拉睁大双眼，完全被眼前这一幕夺去了心智，一身白色长裙、带着白色修女帽的她伫立在原地，如同古帝国遗迹里的那些侍女雕像。 而莫林作为来自21世纪地球的穿越者，此刻反而寻回了一丝理智。 “难道说，某个未知的维度与这地下空间重合在了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呆滞了几秒后，伊莎贝拉以非常不自然的动作抬起右臂，指向旷野的远方： “那……那是凛冬岛吗？” 他们前方是个白色大理石平台，位置似乎很高，能够向下俯瞰月色下的丘陵、草地、花甸和森林。 远处则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河流入海口处有一座岛屿，岛屿地势平坦，上面修建着复杂而巍峨的城堡建筑群。 经她提醒，莫林很快从海岸线形态和岛屿本身的地形认出，那真的是凛冬岛！ “是，那是凛冬岛……可是白河城呢？街道呢？大教堂呢，那些……” 莫林的话堵在喉咙里，他终于明白过来，与地下遗迹重合的，是来自过去的时空碎片。 远方是上古时期的凛冬岛和凛冬学院，白河城还没被建立，帝国人还没远征这片土地，这至少是1900年前的景象。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伊莎贝拉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莫林惊恐地看到，有好几只苍白到病态的修长手臂，从大理石平台下方伸了上来！ 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即将爬上平台！ 他全身的血液如同被冻结，双腿有些发软。 努力克服这极端的恐惧后，莫林一把抓住伊莎贝拉那同样变得冰冷的纤细手腕，两人默契地互相点头，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手臂的主人们陆续爬上了平台。 它们身高至少3米，一丝不挂，四肢修长到比例畸形，肚子膨大，脸上没有五官。 它们的皮肤苍白，光滑，油腻到令人作呕，看上去根本不像皮肤，而更像是某种内脏器官的筋膜，上面时不时出现大面积的米粒状凸起，如同有千百只蛆虫在其下翻涌。 看到这些怪物的同时，莫林在耳畔听到了亘古而悠扬的歌谣。 伴随着这歌谣，他感到像是有无数蚊蝇虫蚁在颅腔里爆开，无情地啃咬着大脑，剥夺着他继续思考的能力。 他和伊莎贝拉都抱着脑袋，痛苦地跪倒在地。 在极端混乱、如同旋涡般的思维浓汤中，莫林竟然看到了吟游诗人的那张帅脸。 他说过的话，也一一回响在耳畔。 “当然，这是月族的圣徽。” “是啊，月族。咦，你们不知道吗？” “月族就是古帝国人占领这片土地之前，白河城的统治者啊。” “月族根本不是人类！他们高大苍白，魅力非凡，能迷惑人类的心智，还能潜入梦境，邀请梦境主人共度春宵。如果没能在梦中抵抗住他们的魅惑，那就会被吸干脑髓！” “信不信由你，这位老爷。” 回想着这些话语，莫林明白了对面那些怪物们的身份。 “它们就是月族！” “月族真的存在过，吟游诗人讲的根本不是故事！只不过……到底哪里魅力非凡了啊！就这，还有人忍不住要跟它们共度春宵？！这么重口的吗！？” 高大苍白的十几只月族怪物步步逼近，莫林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混沌。 “再这么下去……下场……绝对很不妙！伊莎贝拉……她怎么样了？” 莫林努力掌控意志，扭头看向旁边的伊莎贝拉，心跳几乎骤停。 他看到对方的脸几乎融化了，那天使般的容颜变得无比丑陋，脓疮、肿瘤、增生的角质，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原来的样子。 “你是……贝拉？” 更可怕的是，她本人似乎完全知晓自身正在发生的变化，知道自己正在变成世上最丑陋的女人，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要……不要看我！别看我！” 伊莎贝拉的声调完全是在哀求，含着盐分的泪水夺眶而出，流进那些骇人的伤口里，火焰灼烧般地疼。 她想捂住自己的脸，可指尖稍一碰触，便疼到宛如直坠地狱。 “别看我！！别看我！！！！求你，别看我啊！！！！！！” 嘶吼和哭喊不似人声，几乎撕裂耳膜。 而月族还在步步逼近，毫无任何怜悯。 第0019章 魔改神术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那些月族导致的？！ 看到伊莎贝拉的遭遇，莫林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 先前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书店中朝自己勾手指的她，凑到耳边说悄悄话讲流浪民族故事的她，在面前晃动彩票的她，知道自己要去找学弟学妹后，大声训斥自己的她…… 她不仅是教会的神官，更是个活生生的姑娘，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她不该遭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亘古的歌谣仍然回响在耳边，引发着剧烈的头痛，一点点剥夺着莫林思考的能力。 月族怪物步步逼近，而伊莎贝拉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 必须自救！ 只能自救！ 莫林举起右手，顾不上可能泄露自身的特殊，对准走在最前面的月族怪物，施展了改进版的奥术箭。 啪！ 伴随着响亮的音爆声，奥术弹体以接近三倍音速的速度急速射出，却没有击中目标。 莫林目瞪口呆地看到，半截小指大小的淡蓝色弹体，居然停滞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以弹体为圆心，一圈圈空间涟漪浮现，扭曲了其后的所有事物。 由于缺少法力供给，弹体很快消散在虚空中。 “月族怪物和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难以穿透的屏障？”他很快察觉到了事实，“所以……那些怪物才没急着冲上来，不紧不慢？” 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很显然，月族的能力能够穿越“屏障”，影响到可怜的伊莎贝拉，自己的法术却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莫林，月族可以通过残害伊莎贝拉的方式，逐渐打破那面隔绝了时空的屏障。 “想要……终止这一行为的话，就必须先掌握月族能力施展的特性和作用方式，为什么只攻击伊莎贝拉，为什么……我不受影响？ “攻击的效果……显而易见，伊莎贝拉……彻底被毁容了，可是把她毁容……对打破屏障，入侵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帮助？ “不对！我的思路不对！毁容让伊莎贝拉的精神接近崩溃，也许这才是月族的目的！它们利用了相貌出众的女性……对‘毁容’这一特定事件的深层恐惧！精神层面的伤害，将击碎……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我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剧烈的头痛中，一个念头闯入了脑海。 也许，线索就隐藏在先前的经历之中。 莫林努力回忆着，回忆被困之前的那些经历，特别是那些怪异的、难以解释的经历。 很快，他找到了关键。 之前，伊莎贝拉无法用神术治疗那两名负伤的圣武士。 现在想来，那两名圣武士很可能也遭遇过月族，很可能也被这些怪物攻击过。 如果月族导致的精神崩溃不仅仅是“精神崩溃”，还会破坏灵魂呢？ 这就意味着，受害者的灵魂会出现缺损，进而导致灵体记忆受损。 而“恢复术”中，最后一步“生体复原”法印的施展，必须以健康、完整的灵性记忆为牵引。 如果把神官比作计算机外接设备的话，灵性记忆就是驱动程序，只有借助驱动程序，神官才能接入被治疗者的“操作系统”，改写那些有关健康状态的代码。 而那两名圣武士的灵性记忆是彻底损坏的，自然无法被“恢复术”医治！ 原来如此！ 明确月族能力的作用机理后，对策也就清晰了。 必须立刻医治伊莎贝拉的灵魂，抵御月族能力的侵蚀！ 如何治愈灵魂？莫林毫无概念。 但如果说，人体内有哪个器官跟灵魂关系最紧密、最富含灵性的话，他认为是眼睛！ 记忆中，尽管可信度存疑，但确实有许多文献曾提及这一点。 他再次看向伊莎贝拉，对方的脸快要全烂了，但眼睛依然是先前的明亮金色，只是多出了许多血丝。 这或许代表着灵魂还完好，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此时此刻，必须做出尝试。 “伊莎贝拉！施展……恢复术，集中治疗……眼睛！这是唯一的……自救机会，相信我！” 顶着难忍的头痛，莫林对伊莎贝拉喊道。 眼睛？ 伊莎贝拉停止哭喊，愣住了。 她那噩梦般的脸孔转了过来，哭红的双眼里满是困惑。 “相信我！！！” 莫林喊得声嘶力竭，他不再犹豫，决定自己首先施展“恢复术”。 他依次重现了那三个神术法印，拼接出了完整的神术。 伊莎贝拉万分惊讶地发现，自己被熟悉的金色光辉包裹了起来。 莫林，他能施展神术？！ 海量的信息瞬间淹没了莫林，与那头疼搅拌在一起，几乎让他当场放弃。 但他不能放弃，放弃就意味着伊莎贝拉陷入万劫不复。 伊莎贝拉的灵性记忆已经局部受损，尤其是面部相关的那部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候直接治疗她的肉体，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莫林咬紧牙关，用力按住太阳穴，在浩如烟海的灵体记忆中找到关于眼睛的那部分。 仔细感知着已经开始受损的眼球灵性记忆的同时，他仿佛触及到了一块轻柔、温暖而又明亮的天鹅绒幕布。 莫林知道，那便是伊莎贝拉的灵魂了。 与此同时，他找到了隐藏最深的灵性记忆，那是有关灵魂和自身人格的灵性记忆。 一股外来的、邪祟的力量正在冲击、侵蚀着伊莎贝拉的灵魂，但幸运的是，灵魂本身的灵性记忆暂时完好！ 这意味着灵魂存在被治疗的条件！ “通过……杆击……眼睛，口以……触及灵魂，治疗目标……不系眼睛……鹅系……灵魂！” 他赶忙把自己的发现和心得告诉伊莎贝拉，因为精神负担超大，吐字都变得不再清晰。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心得能不能帮到对方，比起传统施法方式，“法印”施法实在高级太多。 伊莎贝拉很可能无法触及自身灵魂，甚至可能无法单独感知眼睛的灵性记忆。 但这至少可以让她燃起希望，让她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这就足够了。 看着跪倒在地、痛苦抱头却仍然努力维持神术的莫林，伊莎贝拉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不再号哭，也开始按照对方提示的信息，施展起“恢复术”。 很快，灵魂治疗起到了效果！ 伊莎贝拉的心态越来越稳定，而随着心理状态的平复，她的脸也在逐步恢复正常！ 伤口愈合，脓疮和肿块消失，角质软化。 按照当前好转的速度，再过最多一分钟，她就能完全复原！ 但莫林却来不及高兴，因为他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只月族，此刻肚子迅速变得更加膨大，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下一秒，一只尖锐的指爪穿透了有着内脏筋膜质感的皮肤，随后猛地下滑，剖开了月族的肚子。 两条姿态异常优美的手臂伸了出来，紧紧抓住月族的肚皮，撑大伤口，把两边的皮肤翻了过来。 莫林一阵头皮发麻，他看到那皮肤内侧表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生物组织，牙齿、耳朵、指甲、眼珠，排列地如同蜂巢。 在所有这些器官中，莫林找到了两张处于半融化状态的面容。 其中一张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光铸之手”队长，圣武士哈里斯。 另一张，则是在上周末的下水道里，曾试图杀死自己的法师逃犯。 两人的命运之谜，终于得到揭晓。 伸出月族肚子的两只手向上举起，作出了祷告状，最后，从那猩红幽深的伤口深处，浮现出了一张闭着眼睛，辨不出性别的安详而又俊美的脸庞。 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莫林感受到有股污秽的力量正在抵抗自己施展的神术，与此同时，伊莎贝拉再度发出痛苦的呜咽，面容有扭曲的迹象。 “不好，月族展现出了真实形态，力量有很明显的提升……得马上想个办法，提高‘恢复术’的出力！” “恢复术”是神术，力量源头是某个至高的存在，或者按照教会的说法，是光之主本尊。 换句话说，能借到多少力量，其实完全看光之主心情，没法随意调节。 “但如果我把力量源头设定成我自己呢？‘恢复术’通过‘神启通路’法印借取力量，如果我把通路指向自己，用我的法力供能会怎样？”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版在莫林心中蔓延，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修改神术细节，展开实践！ 几乎是在完成修改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法力正在被快速抽干，伊莎贝拉的脸庞也再度开始复原。 来自月族的那股邪异而污秽的力量，逐渐消散。 以自身法力池充当“恢复术”的能源，他换来了更高的神术出力，压制住了月族的灵魂戕害！ 十几秒后，伊莎贝拉完全恢复平静，容貌也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那张辨认不出性别的月族脸孔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重新合上。 接下来，站在屏障后的月族，连同屏障后的所有事物，快速变得黯淡、模糊。 巨大的满月消失了，远古时代的凛冬岛消失了，丘陵、草地、森林和花甸，全都消失了。两人的面前，只有那面位于地下走廊尽头的黑石巨墙。 头痛也消失了，那种感觉简直如获新生。 一切恢复如常。 莫林法力几乎耗尽，疲惫不堪地趴在了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万幸，身后那堵墙也已经消失，能看到远处探灵社成员们用于照明的蓝色法术辉光。 “莫林！”伊莎贝拉忙上前搀扶起他，“你没事吧？” 莫林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累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伊莎贝拉长出一口气，突然，惊恐充满了她的双眼，她抬起双手，不断摸着自己的脸颊，声音又带上了一丝哭腔。 “镜子！你带镜子了吗，给我一面镜子！” 莫林目光平静，轻扣住她的手腕：“镇定，你现在跟在皇家大道上时一样光彩夺目。我向你保证。” 第0019章 魔改神术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那些月族导致的？！ 看到伊莎贝拉的遭遇，莫林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 先前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书店中朝自己勾手指的她，凑到耳边说悄悄话讲流浪民族故事的她，在面前晃动彩票的她，知道自己要去找学弟学妹后，大声训斥自己的她…… 她不仅是教会的神官，更是个活生生的姑娘，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她不该遭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亘古的歌谣仍然回响在耳边，引发着剧烈的头痛，一点点剥夺着莫林思考的能力。 月族怪物步步逼近，而伊莎贝拉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 必须自救！ 只能自救！ 莫林举起右手，顾不上可能泄露自身的特殊，对准走在最前面的月族怪物，施展了改进版的奥术箭。 啪！ 伴随着响亮的音爆声，奥术弹体以接近三倍音速的速度急速射出，却没有击中目标。 莫林目瞪口呆地看到，半截小指大小的淡蓝色弹体，居然停滞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以弹体为圆心，一圈圈空间涟漪浮现，扭曲了其后的所有事物。 由于缺少法力供给，弹体很快消散在虚空中。 “月族怪物和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难以穿透的屏障？”他很快察觉到了事实，“所以……那些怪物才没急着冲上来，不紧不慢？” 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很显然，月族的能力能够穿越“屏障”，影响到可怜的伊莎贝拉，自己的法术却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莫林，月族可以通过残害伊莎贝拉的方式，逐渐打破那面隔绝了时空的屏障。 “想要……终止这一行为的话，就必须先掌握月族能力施展的特性和作用方式，为什么只攻击伊莎贝拉，为什么……我不受影响？ “攻击的效果……显而易见，伊莎贝拉……彻底被毁容了，可是把她毁容……对打破屏障，入侵我们的世界……有什么帮助？ “不对！我的思路不对！毁容让伊莎贝拉的精神接近崩溃，也许这才是月族的目的！它们利用了相貌出众的女性……对‘毁容’这一特定事件的深层恐惧！精神层面的伤害，将击碎……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我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剧烈的头痛中，一个念头闯入了脑海。 也许，线索就隐藏在先前的经历之中。 莫林努力回忆着，回忆被困之前的那些经历，特别是那些怪异的、难以解释的经历。 很快，他找到了关键。 之前，伊莎贝拉无法用神术治疗那两名负伤的圣武士。 现在想来，那两名圣武士很可能也遭遇过月族，很可能也被这些怪物攻击过。 如果月族导致的精神崩溃不仅仅是“精神崩溃”，还会破坏灵魂呢？ 这就意味着，受害者的灵魂会出现缺损，进而导致灵体记忆受损。 而“恢复术”中，最后一步“生体复原”法印的施展，必须以健康、完整的灵性记忆为牵引。 如果把神官比作计算机外接设备的话，灵性记忆就是驱动程序，只有借助驱动程序，神官才能接入被治疗者的“操作系统”，改写那些有关健康状态的代码。 而那两名圣武士的灵性记忆是彻底损坏的，自然无法被“恢复术”医治！ 原来如此！ 明确月族能力的作用机理后，对策也就清晰了。 必须立刻医治伊莎贝拉的灵魂，抵御月族能力的侵蚀！ 如何治愈灵魂？莫林毫无概念。 但如果说，人体内有哪个器官跟灵魂关系最紧密、最富含灵性的话，他认为是眼睛！ 记忆中，尽管可信度存疑，但确实有许多文献曾提及这一点。 他再次看向伊莎贝拉，对方的脸快要全烂了，但眼睛依然是先前的明亮金色，只是多出了许多血丝。 这或许代表着灵魂还完好，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此时此刻，必须做出尝试。 “伊莎贝拉！施展……恢复术，集中治疗……眼睛！这是唯一的……自救机会，相信我！” 顶着难忍的头痛，莫林对伊莎贝拉喊道。 眼睛？ 伊莎贝拉停止哭喊，愣住了。 她那噩梦般的脸孔转了过来，哭红的双眼里满是困惑。 “相信我！！！” 莫林喊得声嘶力竭，他不再犹豫，决定自己首先施展“恢复术”。 他依次重现了那三个神术法印，拼接出了完整的神术。 伊莎贝拉万分惊讶地发现，自己被熟悉的金色光辉包裹了起来。 莫林，他能施展神术？！ 海量的信息瞬间淹没了莫林，与那头疼搅拌在一起，几乎让他当场放弃。 但他不能放弃，放弃就意味着伊莎贝拉陷入万劫不复。 伊莎贝拉的灵性记忆已经局部受损，尤其是面部相关的那部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候直接治疗她的肉体，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莫林咬紧牙关，用力按住太阳穴，在浩如烟海的灵体记忆中找到关于眼睛的那部分。 仔细感知着已经开始受损的眼球灵性记忆的同时，他仿佛触及到了一块轻柔、温暖而又明亮的天鹅绒幕布。 莫林知道，那便是伊莎贝拉的灵魂了。 与此同时，他找到了隐藏最深的灵性记忆，那是有关灵魂和自身人格的灵性记忆。 一股外来的、邪祟的力量正在冲击、侵蚀着伊莎贝拉的灵魂，但幸运的是，灵魂本身的灵性记忆暂时完好！ 这意味着灵魂存在被治疗的条件！ “通过……杆击……眼睛，口以……触及灵魂，治疗目标……不系眼睛……鹅系……灵魂！” 他赶忙把自己的发现和心得告诉伊莎贝拉，因为精神负担超大，吐字都变得不再清晰。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心得能不能帮到对方，比起传统施法方式，“法印”施法实在高级太多。 伊莎贝拉很可能无法触及自身灵魂，甚至可能无法单独感知眼睛的灵性记忆。 但这至少可以让她燃起希望，让她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这就足够了。 看着跪倒在地、痛苦抱头却仍然努力维持神术的莫林，伊莎贝拉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不再号哭，也开始按照对方提示的信息，施展起“恢复术”。 很快，灵魂治疗起到了效果！ 伊莎贝拉的心态越来越稳定，而随着心理状态的平复，她的脸也在逐步恢复正常！ 伤口愈合，脓疮和肿块消失，角质软化。 按照当前好转的速度，再过最多一分钟，她就能完全复原！ 但莫林却来不及高兴，因为他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只月族，此刻肚子迅速变得更加膨大，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下一秒，一只尖锐的指爪穿透了有着内脏筋膜质感的皮肤，随后猛地下滑，剖开了月族的肚子。 两条姿态异常优美的手臂伸了出来，紧紧抓住月族的肚皮，撑大伤口，把两边的皮肤翻了过来。 莫林一阵头皮发麻，他看到那皮肤内侧表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生物组织，牙齿、耳朵、指甲、眼珠，排列地如同蜂巢。 在所有这些器官中，莫林找到了两张处于半融化状态的面容。 其中一张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光铸之手”队长，圣武士哈里斯。 另一张，则是在上周末的下水道里，曾试图杀死自己的法师逃犯。 两人的命运之谜，终于得到揭晓。 伸出月族肚子的两只手向上举起，作出了祷告状，最后，从那猩红幽深的伤口深处，浮现出了一张闭着眼睛，辨不出性别的安详而又俊美的脸庞。 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莫林感受到有股污秽的力量正在抵抗自己施展的神术，与此同时，伊莎贝拉再度发出痛苦的呜咽，面容有扭曲的迹象。 “不好，月族展现出了真实形态，力量有很明显的提升……得马上想个办法，提高‘恢复术’的出力！” “恢复术”是神术，力量源头是某个至高的存在，或者按照教会的说法，是光之主本尊。 换句话说，能借到多少力量，其实完全看光之主心情，没法随意调节。 “但如果我把力量源头设定成我自己呢？‘恢复术’通过‘神启通路’法印借取力量，如果我把通路指向自己，用我的法力供能会怎样？”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版在莫林心中蔓延，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修改神术细节，展开实践！ 几乎是在完成修改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法力正在被快速抽干，伊莎贝拉的脸庞也再度开始复原。 来自月族的那股邪异而污秽的力量，逐渐消散。 以自身法力池充当“恢复术”的能源，他换来了更高的神术出力，压制住了月族的灵魂戕害！ 十几秒后，伊莎贝拉完全恢复平静，容貌也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那张辨认不出性别的月族脸孔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重新合上。 接下来，站在屏障后的月族，连同屏障后的所有事物，快速变得黯淡、模糊。 巨大的满月消失了，远古时代的凛冬岛消失了，丘陵、草地、森林和花甸，全都消失了。两人的面前，只有那面位于地下走廊尽头的黑石巨墙。 头痛也消失了，那种感觉简直如获新生。 一切恢复如常。 莫林法力几乎耗尽，疲惫不堪地趴在了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万幸，身后那堵墙也已经消失，能看到远处探灵社成员们用于照明的蓝色法术辉光。 “莫林！”伊莎贝拉忙上前搀扶起他，“你没事吧？” 莫林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累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伊莎贝拉长出一口气，突然，惊恐充满了她的双眼，她抬起双手，不断摸着自己的脸颊，声音又带上了一丝哭腔。 “镜子！你带镜子了吗，给我一面镜子！” 莫林目光平静，轻扣住她的手腕：“镇定，你现在跟在皇家大道上时一样光彩夺目。我向你保证。” 第0020章 守秘之人 伊莎贝拉终于确信自己没被毁容。 从巨大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她低着头，一语不发。 莫林不是心理医生，有限的心理学常识告诉他，想要让伊莎贝拉尽快摆脱这次阴影，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让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怪物，很可能就是吟游诗人提到过的月族，远古时期生活在白河城地区的智慧生物。真没想到，他竟然不是在讲故事。” “嗯……”伊莎贝拉轻轻点头。 “它们被困在了某个时空片段里。而在某些未知的外部因素作用下，时空片段与我们当前所处的时代产生重合，投影点就在这条地下走廊里。抱歉，我这么说可能有些抽象。” “不，我能理解……” 莫林停顿了下，随后继续道：“但困在时空片段中的月族没法直接进入我们的世界，它们必须击碎某种隔绝过去和现在的屏障，具体方法，则是通过击碎人类的灵魂。 “出于这个目的，它们施展自己的力量，让你险些毁容，让你内心深处的恐惧随之被唤醒，而这种极致的恐惧，恐怕就是毁坏灵魂的利刃。血肉异变，恐惧，灵魂伤害三者是一个整体，所以，当灵魂得到治愈时，整个系统反向运转，血肉异变也恢复如常。 “所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群怪物施展的类法术能力而已，找到破解方法就行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月族的出现已经极度不寻常，莫林在凛冬上了7年学，没从任何文献里读到过类似的案例。 近代，随着地理大发现和工业革命的到来，非人智慧生物和超凡生物，在人类聚居区域已经基本灭绝。 他隐隐觉得，这次诡异而罕见的事件，似乎预示着某种力量的回归。 “嗯，看来是这样……”伊莎贝拉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光，“只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她揉揉眼睛，让自己的语调尽量平静下来：“攻击灵魂的目标只能是我，所以你才没事。” “为什么？” 伊莎贝拉很有些后怕地摇了摇头，似乎本能地抵制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它们都是我的先祖。”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莫林以为伊莎贝拉终于还是疯了。 伊莎贝拉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解释道：“你记得吗？最后，那张从怪物体内出现的脸？” “当然记得！” “当时，它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像是有大量信息被填进脑海，我明白了自己就是月族的后裔！ “月族最早不是那副怪物模样，他们试图进入现实世界，为的就是要破除自身的诅咒！而开启屏障的钥匙，就隐藏在我这个没被诅咒过的混血后裔的灵魂深处。所以他们才会对我进行攻击！普通人被他们击碎灵魂的话，应该只是成为食物而已，就像哈里斯和那名法师逃犯……” 难以置信。 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逻辑上倒是可以自洽！ 听着伊莎贝拉的自白，莫林心中最后的疑问也出现了线索，出现了可能的推论。 仔细回想，她身上确实有许多特征暗示着“非人”的身份，比如不寻常的容貌，比如稀少的神术天赋，比如罕见的银发和金瞳。 只是，所有人都没真的往“非人”这方面想…… 这时，一个更加“亵渎”的想法闯入了莫林的脑海。 神术可以将异常的肉体复原，而月族的能力会使肉体发生变异和扭曲，这二者，会不会存在什么深层的联系？ 伊莎贝拉的“神术”天赋，到底是来自于高天之上的光之主，还是来自于月族的血脉？ 他把这个疑问藏进了心底，没有说出来，转而聊起别的话题： “所以，月族见来硬的不行，就转而想获取你的同情？想让你主动为先祖献身？” 伊莎贝拉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虽然方式极度扭曲，但应该就是这样了。莫林，关于我是月族后裔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当然。”莫林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向任何人谈起今晚的事。” 他当然知道，这对一名光之主神官意味着什么。 伊莎贝拉既然会跟自己开口，就代表着绝对的信任。 “不过相对应的，你也要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神术。”莫林狡黠一笑，“你要答应我，暂时不追问我为什么能施展神术。” “嗯……”伊莎贝拉忍着巨大的好奇，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好吧！”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完全振作起来，低声嘟囔起这次的总结教训： “我原本以为，比起外貌，我更看重自己的能力和品质，没想到在内心深处，我最害怕的居然是毁容，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容貌，我真的……太肤浅也太脆弱了！” 这也不见得就是肤浅吧……莫林刚想吐槽两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是罗德里克带人来了！ “可能还有教会人员和治安官！”伊莎贝拉提醒道。 “赶紧调整状态！我们得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莫林急忙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给伊莎贝拉打了个手势：“你头发得整理一下。” “哦……谢谢提醒！” 刚刚她抱头痛哭，一头漂亮的银发都被揉乱了。 片刻之后，老当益壮的罗德里克提着法杖跑了过来。 莫林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有阿尔弗雷德，有包含妲雅在内的多位凛冬老师，有治安官和光之主教会的安东尼斯主教。 “莫林……”罗德里克大口喘气，调整呼吸，“还有艾斯缇神官，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莫林镇定答道，“本想再找找哈里斯队长，但他好像不在这里，同学们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罗德里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开始较为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两人。 莫林状态还算不错，但看上去相当疲劳，像是刚刚透支了体力。 至于教会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她的修女帽歪了，头发有些乱，眼圈有些红，脸色有些苍白，长罩裙上有明显的灰尘和脏污……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莫林，表情严肃，眼神中颇有深意。有几人想要开口说话，但深思熟虑后，又相继放弃了这个想法。 众人之中，阿尔弗雷德如同发现宝藏，努力憋笑，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多变。 “为什么看我像看逃犯一样？我是下来救人的好不好……” 莫林未能发现问题所在，满心疑惑。 最终，还是最年迈的罗德里克·诺顿打破了这迷之沉默，他走到莫林跟前，悄悄话道： “安东尼斯主教有些问题要问你，我不好拒绝他，你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想了想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找到的那两名圣武士，一个疯了，另一个刚刚死去，死状很不正常。” ………… 当晚十一点半，莫林终于抵达了白河城主教堂，只不过目的地不是伊莎贝拉的办公室，而是“光铸之手”位于地下的驻地。 那罐神官特供的红茶，恐怕短时间内是没机会品尝了。 安东尼斯分别询问了他和伊莎贝拉今晚的经历，实际上带有审问的性质。 在罗德里克·诺顿的强烈要求下，他和孙子阿尔弗雷德旁听了莫林的陈述。 莫林交待了今晚发生的事件，但略去了许多内容，包括伊莎贝拉与他的绝大部分私下谈话，包括吟游诗人讲的那些与月族有关的传说，也包括地下走廊尽头那诡异而惊险的五分钟。 皇家大道上遇到艾斯缇神官，闲聊了几句，之后碰到学弟，得知课外社团进入了危险的下水道，连忙去寻找，找到了探灵社成员、圣武士坎贝尔和格罗姆森，继续寻找哈里斯未果。 如此而已。 至于伊莎贝拉会说什么，他没办法控制或提醒，但相信对方足够机警，足够谨慎。 考虑到各自要为对方保守秘密，莫林决定，近期尽量减少与她的直接接触，直到风波平息。 安东尼斯将一些重要问题反复问了几遍，最终于深夜1点结束了提问。 罗德里克没有训斥也没有表扬莫林，只用稍重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回家吧！” 直到返回寝室，坐回自己的床上，莫林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之前距离死亡到底有多近，四肢不由得有些发麻。 他想尽快入睡，但发现根本做不到，不得不去学院医务室叫醒已经睡下的里弗斯医生，让对方开了些助眠的汤剂。 再有两晚就是秋季联赛了，必须养好精神才行。 眺望着窗外的白河城主教堂尖塔，莫林捏着鼻子喝下难闻的汤剂，倒头入睡，毫无疑问地坠入一个接一个的可怖噩梦中。 第0020章 守秘之人 伊莎贝拉终于确信自己没被毁容。 从巨大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她低着头，一语不发。 莫林不是心理医生，有限的心理学常识告诉他，想要让伊莎贝拉尽快摆脱这次阴影，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让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怪物，很可能就是吟游诗人提到过的月族，远古时期生活在白河城地区的智慧生物。真没想到，他竟然不是在讲故事。” “嗯……”伊莎贝拉轻轻点头。 “它们被困在了某个时空片段里。而在某些未知的外部因素作用下，时空片段与我们当前所处的时代产生重合，投影点就在这条地下走廊里。抱歉，我这么说可能有些抽象。” “不，我能理解……” 莫林停顿了下，随后继续道：“但困在时空片段中的月族没法直接进入我们的世界，它们必须击碎某种隔绝过去和现在的屏障，具体方法，则是通过击碎人类的灵魂。 “出于这个目的，它们施展自己的力量，让你险些毁容，让你内心深处的恐惧随之被唤醒，而这种极致的恐惧，恐怕就是毁坏灵魂的利刃。血肉异变，恐惧，灵魂伤害三者是一个整体，所以，当灵魂得到治愈时，整个系统反向运转，血肉异变也恢复如常。 “所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群怪物施展的类法术能力而已，找到破解方法就行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月族的出现已经极度不寻常，莫林在凛冬上了7年学，没从任何文献里读到过类似的案例。 近代，随着地理大发现和工业革命的到来，非人智慧生物和超凡生物，在人类聚居区域已经基本灭绝。 他隐隐觉得，这次诡异而罕见的事件，似乎预示着某种力量的回归。 “嗯，看来是这样……”伊莎贝拉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泪光，“只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她揉揉眼睛，让自己的语调尽量平静下来：“攻击灵魂的目标只能是我，所以你才没事。” “为什么？” 伊莎贝拉很有些后怕地摇了摇头，似乎本能地抵制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它们都是我的先祖。”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莫林以为伊莎贝拉终于还是疯了。 伊莎贝拉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解释道：“你记得吗？最后，那张从怪物体内出现的脸？” “当然记得！” “当时，它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像是有大量信息被填进脑海，我明白了自己就是月族的后裔！ “月族最早不是那副怪物模样，他们试图进入现实世界，为的就是要破除自身的诅咒！而开启屏障的钥匙，就隐藏在我这个没被诅咒过的混血后裔的灵魂深处。所以他们才会对我进行攻击！普通人被他们击碎灵魂的话，应该只是成为食物而已，就像哈里斯和那名法师逃犯……” 难以置信。 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逻辑上倒是可以自洽！ 听着伊莎贝拉的自白，莫林心中最后的疑问也出现了线索，出现了可能的推论。 仔细回想，她身上确实有许多特征暗示着“非人”的身份，比如不寻常的容貌，比如稀少的神术天赋，比如罕见的银发和金瞳。 只是，所有人都没真的往“非人”这方面想…… 这时，一个更加“亵渎”的想法闯入了莫林的脑海。 神术可以将异常的肉体复原，而月族的能力会使肉体发生变异和扭曲，这二者，会不会存在什么深层的联系？ 伊莎贝拉的“神术”天赋，到底是来自于高天之上的光之主，还是来自于月族的血脉？ 他把这个疑问藏进了心底，没有说出来，转而聊起别的话题： “所以，月族见来硬的不行，就转而想获取你的同情？想让你主动为先祖献身？” 伊莎贝拉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虽然方式极度扭曲，但应该就是这样了。莫林，关于我是月族后裔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当然。”莫林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向任何人谈起今晚的事。” 他当然知道，这对一名光之主神官意味着什么。 伊莎贝拉既然会跟自己开口，就代表着绝对的信任。 “不过相对应的，你也要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神术。”莫林狡黠一笑，“你要答应我，暂时不追问我为什么能施展神术。” “嗯……”伊莎贝拉忍着巨大的好奇，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好吧！”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完全振作起来，低声嘟囔起这次的总结教训： “我原本以为，比起外貌，我更看重自己的能力和品质，没想到在内心深处，我最害怕的居然是毁容，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容貌，我真的……太肤浅也太脆弱了！” 这也不见得就是肤浅吧……莫林刚想吐槽两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是罗德里克带人来了！ “可能还有教会人员和治安官！”伊莎贝拉提醒道。 “赶紧调整状态！我们得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莫林急忙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给伊莎贝拉打了个手势：“你头发得整理一下。” “哦……谢谢提醒！” 刚刚她抱头痛哭，一头漂亮的银发都被揉乱了。 片刻之后，老当益壮的罗德里克提着法杖跑了过来。 莫林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有阿尔弗雷德，有包含妲雅在内的多位凛冬老师，有治安官和光之主教会的安东尼斯主教。 “莫林……”罗德里克大口喘气，调整呼吸，“还有艾斯缇神官，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莫林镇定答道，“本想再找找哈里斯队长，但他好像不在这里，同学们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罗德里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开始较为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两人。 莫林状态还算不错，但看上去相当疲劳，像是刚刚透支了体力。 至于教会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她的修女帽歪了，头发有些乱，眼圈有些红，脸色有些苍白，长罩裙上有明显的灰尘和脏污……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莫林，表情严肃，眼神中颇有深意。有几人想要开口说话，但深思熟虑后，又相继放弃了这个想法。 众人之中，阿尔弗雷德如同发现宝藏，努力憋笑，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多变。 “为什么看我像看逃犯一样？我是下来救人的好不好……” 莫林未能发现问题所在，满心疑惑。 最终，还是最年迈的罗德里克·诺顿打破了这迷之沉默，他走到莫林跟前，悄悄话道： “安东尼斯主教有些问题要问你，我不好拒绝他，你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想了想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找到的那两名圣武士，一个疯了，另一个刚刚死去，死状很不正常。” ………… 当晚十一点半，莫林终于抵达了白河城主教堂，只不过目的地不是伊莎贝拉的办公室，而是“光铸之手”位于地下的驻地。 那罐神官特供的红茶，恐怕短时间内是没机会品尝了。 安东尼斯分别询问了他和伊莎贝拉今晚的经历，实际上带有审问的性质。 在罗德里克·诺顿的强烈要求下，他和孙子阿尔弗雷德旁听了莫林的陈述。 莫林交待了今晚发生的事件，但略去了许多内容，包括伊莎贝拉与他的绝大部分私下谈话，包括吟游诗人讲的那些与月族有关的传说，也包括地下走廊尽头那诡异而惊险的五分钟。 皇家大道上遇到艾斯缇神官，闲聊了几句，之后碰到学弟，得知课外社团进入了危险的下水道，连忙去寻找，找到了探灵社成员、圣武士坎贝尔和格罗姆森，继续寻找哈里斯未果。 如此而已。 至于伊莎贝拉会说什么，他没办法控制或提醒，但相信对方足够机警，足够谨慎。 考虑到各自要为对方保守秘密，莫林决定，近期尽量减少与她的直接接触，直到风波平息。 安东尼斯将一些重要问题反复问了几遍，最终于深夜1点结束了提问。 罗德里克没有训斥也没有表扬莫林，只用稍重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回家吧！” 直到返回寝室，坐回自己的床上，莫林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之前距离死亡到底有多近，四肢不由得有些发麻。 他想尽快入睡，但发现根本做不到，不得不去学院医务室叫醒已经睡下的里弗斯医生，让对方开了些助眠的汤剂。 再有两晚就是秋季联赛了，必须养好精神才行。 眺望着窗外的白河城主教堂尖塔，莫林捏着鼻子喝下难闻的汤剂，倒头入睡，毫无疑问地坠入一个接一个的可怖噩梦中。 第0021章 赞美光之主 1886年10月16日，秋季联赛前一天。 虽然睡满8小时，但因为噩梦不断，莫林还是觉得没什么精神。 他强迫着自己，尽力不再去想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联赛之后，所有关于月族，关于时空碎片，关于伊莎贝拉的血脉，关于她灵魂深处的那把所谓“钥匙”，都有更多时间进行调查。 餐厅里吃过早饭，灌下一大杯咖啡后，他返回寝室，拿出笔记本，记录下了当前已经掌握的法印。 法师领域：“以太”、“推力”、“光” 神官领域：“神启通路”、“灵忆阅读”、“生体复原” 以对这些法印的了解为基础，他不但学会了光之主教会的“恢复术”，还自创出了两个崭新的法术和一个新神术。 “鹰眼术”：创造一套由“以太”构成的透镜组，实现望远和测距功能，辅助法术瞄准。 “奥术软弹”：“奥术箭”的法术变体，将刚性弹体修改为胶质球形，造成非致命性杀伤，如果能准确命中下巴、后脑等部位，则造成击晕。 “灵魂恢复”：“恢复术”的神术变体，通过改变灵性记忆的指向，将物理治疗改为精神治疗，修复目标的灵魂，安抚目标的情绪。 除开这些成果外，最让莫林感兴趣的，其实是“神启通路”这一神术法印。 “恢复术”需要以它为管道，向疑似光之主本尊的存在借取力量。 换句话说，神官需要用“神启通路”连接“光之主”和“被治疗者”，如此一来，神术才有能源供给。 而莫林却在危急情况下发现，“神启通路”的其中一头其实可以指向自己，用法师的法力为神术供能。 这么做甚至可以带来更好的治疗效果，当然，也会快速地消耗自身法力。 反向思考，是否能通过“神启通路”，借用光之主的力量，施展法师法术？ 应该可以！做个实验就知道！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到共用起居室和隔壁寝室里看了一圈，确认套间里只有他一人。 这会，低年级学生们要么去城里逍遥，要么到运动场上玩足球和网球，作为法师学徒，假期里他们最不愿意做的就是继续练习施法。 至于毕业班，则不约而同地去往古代遗迹区做最后的适应性练习。 莫林回到自己桌前，调整身心进入施法状态，将“神启通路”法印作为“鹰眼术”的前置条件。 在这之后，他施展了“鹰眼术”，但未向其中注入法力。 按常理来说，这能创造出法术模型，但创造不出真正的法术。然而，随着一阵辉煌的暖流注入心间，莫林面前凭空出现了“鹰眼术”的镜筒，然后是其中的透镜组和密位刻度线。 “成功了！” 事实证明，神术法印真的能给法术带来额外的能源供给，但输出功率并不大，施法速度明显比正常来的慢。 “这光之主有点铁公鸡啊……实战中是个很大的劣势！不对……等一下，没人规定不能在借用光之主力量的同时正常施法！” 莫林再次施展“鹰眼术”，这次在正常施法的同时启用“神启通路”。 鹰眼术以接近先前1.5倍的速度成形。 “果然行得通！” “神启通路”可以显著增加施法速度！ 虽然施展“神启通路”本身也需要时间，但只要后续法术比较复杂，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如他要在这次联赛上使用的改良版“奥术箭”，什么都好，就是因为一连外挂了17个“推力”，导致法术构型非常复杂，施法时间长达9秒。 现在，可以先花0.5秒施展“神启通路”，然后便可将后续奥术箭的施法时间缩短至6秒，总耗时6.5秒。 不仅如此，莫林很快意识到，神启通路也可以有不止一条！ 当花费1秒时间，施展两条“神启通路”时，后续奥术箭施法时间缩短至4.5秒，总耗时5.5秒。 当花费1.5秒，施展三条“神启通路”时，后续奥术箭施法时间缩短至3.6秒，总耗时5.1秒！ 以莫林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同时施展三条“神启通路”。 施法时间5.1秒的法术，在实战环境下已经勉强可以接受！ 而除了快速施法，“神启通路”甚至还有别的用法！ 不同于法师法印，这一神术法印一经施展，就会长时间存在下去。 这意味着，“神启通路”可用于给所有需要持续施法的法术供能。 例如法师学徒最早掌握的“辉光术”和莫林发明的“鹰眼术”，把它们从虚无中创造出来需要支付法力，后续维持法术存在也需要支付法力，只是“维持”的消耗远低于“创造”而已。 现在，这些持续施法类法术都可以白嫖光之主，用“神启通路”维持住，自身将全部精力用在别的地方。 这两种邪道用法，将大大优化他参赛时的体验！ 赞美光之主！ 他可以快速施展“鹰眼术”，并且不消耗额外法力就将其维持住，之后专心致志地瞄准并射击标靶。 毫无疑问，这将进一步提高成绩！ 莫林本以为自己的准备已经相当周全，参赛法术也已经相当完美，没想到还有进一步精纯的空间，这着实是意外的收获！ 他第三次施展“鹰眼术”，心情舒畅地透过它看向窗外，看向远处的靶场。 ………… 此时，皇家大道旁的莱斯特百货商店里，几名凛冬女生正在叽叽喳喳地分享最新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毕业班的莫林·朱利安学长，他居然有个神职女友！” “瞎讲，修女不是不能结婚吗？” “不是修女，是女神官。光之主教会不仅不禁止女神官谈恋爱，还鼓励她们与各方面足够优秀的男士结为伴侣！” “足够优秀……可我听说，朱利安学长不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吗？” “那也是法师学徒的最后一名！” “我说亲爱的，你们的消息也太落伍了，你们知道朱利安学长的神官女友是谁吗？” “是谁？” “千万别到处乱传，就是一周前来到白河城的伊莎贝拉·艾斯缇。” “什么？不可能！真的吗？” “大教堂里的那位神官小姐吗？” “对，就是她。” “天啊……我去看过她，真难想象世上居然会有那么漂亮的人……可是她才来这边一个星期呐！学长下手可真快！” “不，他俩不是一见钟情。应该小时候就认识，你想，一个星期还不够互相熟悉呢。” “也对……难道说，神官小姐是为了与情人相会，才来白河城的？” “肯定是这样！嗯哼哼~说不定中途还违反了教会最初的指派命令。” “好浪漫哦~话说，你们到底从哪里听到的？” “是阿尔弗雷德少爷亲眼看到的！昨晚朱利安学长不是带着神官小姐去下水道里找探灵社吗，结果两人趁着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就……” “就怎么了？之后呢！” “就遇到校长了呗，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瞎想。” ………… 下午2时，被高年级赶出足球场的初法部新生凯文，跟着同伴们进入教学大楼西翼，上至三楼，百无聊赖地看向靶场。 靶场上，建筑施工队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射击区域后方建起了高大的评委看台，观众区域也被临时扩建，在原有的石砌看台旁又加建了七层长长的木质看台，足够容纳三千多人。 据说，这次联赛还请了两位专业的法师解说员，他们口齿伶俐，相当毒舌，擅长施展扩音法术，将在比赛期间为观众们讲解各个参赛选手的表现。 靶场附近的道路上，此时多了上百个彩色条纹帐篷。 那些都是商贩们的临时摊位，校园再过1小时就会向全体市民开放，到时候他们的生意就来了。 看着看着，凯文突然听到同伴对自己道：“你听说了吗，毕业班的莫林·朱利安学长，他的女人就是本地新上任的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 “莫林·朱利安……”凯文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不就是两周前，跟校长孙子在靶场上决斗的那个吗？” “对，就是他。” “你听谁说的？” “我姐姐啊，她是上法部一年级的。据说艾斯缇小姐来白河城就是为了找朱利安学长，为此还违背了教会的委派命令！” 凯文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诺顿学长当时跟他决斗，就是为了争夺艾斯缇神官的芳心？！” 他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比试当天，伊莎贝拉还没到白河城上任。 “肯定是这样！” 第0021章 赞美光之主 1886年10月16日，秋季联赛前一天。 虽然睡满8小时，但因为噩梦不断，莫林还是觉得没什么精神。 他强迫着自己，尽力不再去想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联赛之后，所有关于月族，关于时空碎片，关于伊莎贝拉的血脉，关于她灵魂深处的那把所谓“钥匙”，都有更多时间进行调查。 餐厅里吃过早饭，灌下一大杯咖啡后，他返回寝室，拿出笔记本，记录下了当前已经掌握的法印。 法师领域：“以太”、“推力”、“光” 神官领域：“神启通路”、“灵忆阅读”、“生体复原” 以对这些法印的了解为基础，他不但学会了光之主教会的“恢复术”，还自创出了两个崭新的法术和一个新神术。 “鹰眼术”：创造一套由“以太”构成的透镜组，实现望远和测距功能，辅助法术瞄准。 “奥术软弹”：“奥术箭”的法术变体，将刚性弹体修改为胶质球形，造成非致命性杀伤，如果能准确命中下巴、后脑等部位，则造成击晕。 “灵魂恢复”：“恢复术”的神术变体，通过改变灵性记忆的指向，将物理治疗改为精神治疗，修复目标的灵魂，安抚目标的情绪。 除开这些成果外，最让莫林感兴趣的，其实是“神启通路”这一神术法印。 “恢复术”需要以它为管道，向疑似光之主本尊的存在借取力量。 换句话说，神官需要用“神启通路”连接“光之主”和“被治疗者”，如此一来，神术才有能源供给。 而莫林却在危急情况下发现，“神启通路”的其中一头其实可以指向自己，用法师的法力为神术供能。 这么做甚至可以带来更好的治疗效果，当然，也会快速地消耗自身法力。 反向思考，是否能通过“神启通路”，借用光之主的力量，施展法师法术？ 应该可以！做个实验就知道！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到共用起居室和隔壁寝室里看了一圈，确认套间里只有他一人。 这会，低年级学生们要么去城里逍遥，要么到运动场上玩足球和网球，作为法师学徒，假期里他们最不愿意做的就是继续练习施法。 至于毕业班，则不约而同地去往古代遗迹区做最后的适应性练习。 莫林回到自己桌前，调整身心进入施法状态，将“神启通路”法印作为“鹰眼术”的前置条件。 在这之后，他施展了“鹰眼术”，但未向其中注入法力。 按常理来说，这能创造出法术模型，但创造不出真正的法术。然而，随着一阵辉煌的暖流注入心间，莫林面前凭空出现了“鹰眼术”的镜筒，然后是其中的透镜组和密位刻度线。 “成功了！” 事实证明，神术法印真的能给法术带来额外的能源供给，但输出功率并不大，施法速度明显比正常来的慢。 “这光之主有点铁公鸡啊……实战中是个很大的劣势！不对……等一下，没人规定不能在借用光之主力量的同时正常施法！” 莫林再次施展“鹰眼术”，这次在正常施法的同时启用“神启通路”。 鹰眼术以接近先前1.5倍的速度成形。 “果然行得通！” “神启通路”可以显著增加施法速度！ 虽然施展“神启通路”本身也需要时间，但只要后续法术比较复杂，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如他要在这次联赛上使用的改良版“奥术箭”，什么都好，就是因为一连外挂了17个“推力”，导致法术构型非常复杂，施法时间长达9秒。 现在，可以先花0.5秒施展“神启通路”，然后便可将后续奥术箭的施法时间缩短至6秒，总耗时6.5秒。 不仅如此，莫林很快意识到，神启通路也可以有不止一条！ 当花费1秒时间，施展两条“神启通路”时，后续奥术箭施法时间缩短至4.5秒，总耗时5.5秒。 当花费1.5秒，施展三条“神启通路”时，后续奥术箭施法时间缩短至3.6秒，总耗时5.1秒！ 以莫林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同时施展三条“神启通路”。 施法时间5.1秒的法术，在实战环境下已经勉强可以接受！ 而除了快速施法，“神启通路”甚至还有别的用法！ 不同于法师法印，这一神术法印一经施展，就会长时间存在下去。 这意味着，“神启通路”可用于给所有需要持续施法的法术供能。 例如法师学徒最早掌握的“辉光术”和莫林发明的“鹰眼术”，把它们从虚无中创造出来需要支付法力，后续维持法术存在也需要支付法力，只是“维持”的消耗远低于“创造”而已。 现在，这些持续施法类法术都可以白嫖光之主，用“神启通路”维持住，自身将全部精力用在别的地方。 这两种邪道用法，将大大优化他参赛时的体验！ 赞美光之主！ 他可以快速施展“鹰眼术”，并且不消耗额外法力就将其维持住，之后专心致志地瞄准并射击标靶。 毫无疑问，这将进一步提高成绩！ 莫林本以为自己的准备已经相当周全，参赛法术也已经相当完美，没想到还有进一步精纯的空间，这着实是意外的收获！ 他第三次施展“鹰眼术”，心情舒畅地透过它看向窗外，看向远处的靶场。 ………… 此时，皇家大道旁的莱斯特百货商店里，几名凛冬女生正在叽叽喳喳地分享最新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毕业班的莫林·朱利安学长，他居然有个神职女友！” “瞎讲，修女不是不能结婚吗？” “不是修女，是女神官。光之主教会不仅不禁止女神官谈恋爱，还鼓励她们与各方面足够优秀的男士结为伴侣！” “足够优秀……可我听说，朱利安学长不是班上的最后一名吗？” “那也是法师学徒的最后一名！” “我说亲爱的，你们的消息也太落伍了，你们知道朱利安学长的神官女友是谁吗？” “是谁？” “千万别到处乱传，就是一周前来到白河城的伊莎贝拉·艾斯缇。” “什么？不可能！真的吗？” “大教堂里的那位神官小姐吗？” “对，就是她。” “天啊……我去看过她，真难想象世上居然会有那么漂亮的人……可是她才来这边一个星期呐！学长下手可真快！” “不，他俩不是一见钟情。应该小时候就认识，你想，一个星期还不够互相熟悉呢。” “也对……难道说，神官小姐是为了与情人相会，才来白河城的？” “肯定是这样！嗯哼哼~说不定中途还违反了教会最初的指派命令。” “好浪漫哦~话说，你们到底从哪里听到的？” “是阿尔弗雷德少爷亲眼看到的！昨晚朱利安学长不是带着神官小姐去下水道里找探灵社吗，结果两人趁着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就……” “就怎么了？之后呢！” “就遇到校长了呗，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瞎想。” ………… 下午2时，被高年级赶出足球场的初法部新生凯文，跟着同伴们进入教学大楼西翼，上至三楼，百无聊赖地看向靶场。 靶场上，建筑施工队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射击区域后方建起了高大的评委看台，观众区域也被临时扩建，在原有的石砌看台旁又加建了七层长长的木质看台，足够容纳三千多人。 据说，这次联赛还请了两位专业的法师解说员，他们口齿伶俐，相当毒舌，擅长施展扩音法术，将在比赛期间为观众们讲解各个参赛选手的表现。 靶场附近的道路上，此时多了上百个彩色条纹帐篷。 那些都是商贩们的临时摊位，校园再过1小时就会向全体市民开放，到时候他们的生意就来了。 看着看着，凯文突然听到同伴对自己道：“你听说了吗，毕业班的莫林·朱利安学长，他的女人就是本地新上任的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 “莫林·朱利安……”凯文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不就是两周前，跟校长孙子在靶场上决斗的那个吗？” “对，就是他。” “你听谁说的？” “我姐姐啊，她是上法部一年级的。据说艾斯缇小姐来白河城就是为了找朱利安学长，为此还违背了教会的委派命令！” 凯文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诺顿学长当时跟他决斗，就是为了争夺艾斯缇神官的芳心？！” 他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比试当天，伊莎贝拉还没到白河城上任。 “肯定是这样！” 第0022章 大赛前夕 下午三点半，随着一阵长长的汽笛声，一辆蒸汽列车驶入白河城站，比预计晚点40分钟。 三位身穿蓝色法师袍的注册法师走下车厢，他们是秋季联赛的评委：六级注册法师艾尔伯特·格林，六级注册法师雨果·德拉库尔，以及五级注册法师安图雷·席尔瓦。 “你们觉得谁会赢？”长相颇为年轻的雨果环视站台一圈，语气轻松地问道。 艾尔伯特的法杖外形相当独特，伪装成了一根普通手杖，他用这根法杖轻敲了下地面，道：“说不好。白金、圣殿、晨星，还有荆棘女士，他们都有很优秀的选手，不过团队总成绩的第一名，应该还会是白金学院的。” 最年长的安图雷因为旅途劳顿，心情并不很好：“谁赢不一样，这有区别吗？所有参赛队都不会是那四所军官学校的对手，法师组第一名很可能比不过军官生最后一名！我不明白，十三人议会为什么要让军校也参赛？就只是为了当面羞辱我们这些‘不愿变通’的老家伙？” 艾尔伯特的语气也变得沉重：“十三人议会与军方已经基本达成共识，法师将在未来逐步退出战斗序列，加入陆军的注册法师不再会立刻获得上尉军衔。今后，新晋法师们的战场，恐怕会集中在情报领域。” “去当间谍？去破坏敌国后方设施？好啊，好啊！隐姓埋名，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加入仪仗队呢？庆典仪式上还能放放烟花，给大伙助助兴！” 艾尔伯特没接话，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承认，一名法师消灭一整支骑兵队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一旁，雨果伸出手，仔细感受了一会，淡淡道：“白河城的空气很冷也很湿，风很乱，明天看来是很难出好成绩了。” 他随即看到，不远处的另一节一等车厢上，走下来了两名身材高大的中校，那是隶属陆军的联赛评委。 两人朝雨果点头致意，眼神里有遮掩不住的优越感。 ………… 晚上七点，凛冬校园早已对外开放，数千市民涌入这座古老的魔法校园，从商贩那里购买新奇有趣的纪念品，品尝摊位上的特色美食和饮料，走进流浪民族的幽暗小帐篷，请占卜师用水晶球或塔罗牌预测自己的命运。 按照惯例，秋季联赛的前一天是属于举办地市民们的节日，今年的秋季联赛刚好和白河城丰收庆典撞到了一起，因此格外热闹。 靶场两侧和上方都挂满了各种彩灯，今晚这里将举办多项由市民参加的趣味比赛，奖金丰厚，而且同样伴随着“有奖竞猜”活动，只是金额比起秋季联赛本体少了太多太多。 首先是“除草比赛”。 参赛者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割掉尽可能多的杂草，一等奖奖金高达5磅，相当于工厂工人两个多月的薪水。 通过这种方法，靶场上的所有杂草都被消灭了个干净。 接下来是标枪比赛、扔石头比赛、套圈比赛，摔跤比赛，以及最受瞩目的背老婆大赛。 参赛者夫妻两人为一组，需出示身份证明文件和婚姻证明文件，然后一人背起另一人，在靶场上完成总长200米的折返跑。 规则并没有明确规定谁背谁，不过绝大多数参赛组都是汉子背老婆，赛事名称由此而来。 显然，女性体型娇小的参赛组有巨大的天然优势。 由于第一名奖金达到了35磅，因此有不少人鬼迷心窍，专门为赛事伪造身份文件。 在这个照相术还不实用，更没有互联网的年代，这并不困难。 老公未必是真正的老公，老婆也未必是真正的老婆。 至少比赛结束前还不是。 跟其他同学一样，莫林此时也坐到了看台上，吃着摊位上买来的点心，喝着餐厅免费提供的热可可，饶有兴致地观看正在进行的古典式摔跤比赛。 不一会，室友伊森看到了他，立刻加快脚步爬上看台，语气故作神秘： “你听说了吗，你的女朋友是教会女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她跟你打小就认识，为了来白河城跟你团聚，当面抗命，顶撞了首都的大主教。此外，为了争夺她的芳心，诺顿子爵之孙，阿尔弗雷德·诺顿不惜与你决斗！” 说到最后，伊森终于憋不住，笑得捶胸顿足，直不起腰。 莫林瞥了他一眼，懒得理论。 今天下午，他已经被各个版本的谣言搞到不胜其烦。 一波又一波的学弟学妹跑来向他本人求证，莫林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辟谣。 “这谣言实在太离谱了！不过没事，”眼泪都笑出来的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尔弗雷德那家伙意识到谣言牵扯上了自己后，已经派他那帮跟班去努力消除影响。” 莫林摇了摇头，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校园谣言离谱到一定程度后，再去解释，通常只会越描越黑。 谣言的源头必然是阿尔弗雷德，这点他心知肚明。但这位凛冬少爷肯定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要在谣言里扮演悲情角色。 事实上，这个谣言虽然会影响到伊莎贝拉，但对她和莫林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让人们觉得，两人是因为互相看对眼才一起逛街，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下水道救人，总好过认为两人在暗中进行某种合作。 以当前水面下的浑浊程度，这其实挺好。 圣武士哈里斯“失踪”，坎贝尔死状凄惨诡异，格罗姆森疯掉。他们在下水道里经历了什么？与那名法师逃犯发生过什么互动？ 这些问题后面，都可能隐藏着危及性命的陷阱。 至于阿尔弗雷德是不是故意散播谣言，莫林心中有自己的判断。 总之，他没去找对方理论。 “你先看着，”伊森对莫林道：“我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他跳下看台，走向学院餐厅，来到热闹的校园主干道上时，突然被身后一个悦耳的声音叫住了。 “请问，你是莫林·朱利安的同班吧？” 灯火下，伊森转过身，看到声音的主人身材高挑纤细，头戴修女帽，身穿白色长罩裙，胸前、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繁复的金丝。 对方是教会女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 昨晚，直到莫林跟随诺顿子爵返回凛冬，伊莎贝拉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没向他正式道谢。 如果不是莫林坚持要跟自己一起进入下水道，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找到了破解月族能力的方法，如果不是他能施展神术，如果不是他没向安东尼斯主教透露半点有关自己的异常…… “然而，我却连一句简单的谢谢都忘了说。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因为觉得对方保护自己理所应当？” “啊……”伊森目光呆滞，点了下头 “上周末我在案发现场见过你，请问莫林在校园里吗？” “嗯……”伊森又点了下头。 “他在哪？” 伊森嘴巴张开又合上，愣是没能挤出半个音节，最后只得抬手指了指靶场看台。 “好可怜……”伊莎贝拉心想，“法师学徒里居然也有哑巴，光之主为他打开了一道门，却也关上了一扇窗。” 眼见伊森要往靶场那边跑，看出对方意图的伊莎贝拉赶紧叫住他： “不用了，不用去喊他。请帮我转告他，就说……谢谢，我明天也会在看台上。” ………… 庆典一直持续到晚上11点，在校工和治安官的指挥下，所有参加活动的市民在较短时间内散场，走过那道月色下的跨海石桥，回到了市区。 莫林和同学们也都返回寝室，少见地没有一人熬夜看小说，大家乖乖钻进被窝，为明天的大赛养精蓄锐。 夜深人静。 校长罗德里克·诺顿悄悄从不起眼的边门离开校园，走向凛冬岛上的古代遗迹区。 很快，他来到了残垣断壁环绕的遗迹中心地带，模仿鸟叫，吹了声口哨。 树影晃动。 簌簌声中，一个人影显现。 他一身码头工人打扮，整张脸被面具遮住。 月光下，罗德里克什么都没说，从法袍内侧掏出一个银色金属圆筒，上前递给对方。 “你要的东西。” “翻译好的内容都在里面？” “是的。” “真的是上古法师帝国的手抄本？” “是的。” “这么少？” “手抄本也就十几页而已。” “从这片遗迹里发掘出来的？还有吗？” “不知道，您可以尝试自己挖挖看。” “哼，我没那个闲心。类似的东西，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出价视数量和完整程度而定。” “我明白了，交易愉快。” “交易愉快。” 望着对方独自离去的背影，罗德里克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些，上一位购买者遭到了不明法师组织的袭击，文本被抢走，命也丢了。” 蒙面人未作理睬，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0022章 大赛前夕 下午三点半，随着一阵长长的汽笛声，一辆蒸汽列车驶入白河城站，比预计晚点40分钟。 三位身穿蓝色法师袍的注册法师走下车厢，他们是秋季联赛的评委：六级注册法师艾尔伯特·格林，六级注册法师雨果·德拉库尔，以及五级注册法师安图雷·席尔瓦。 “你们觉得谁会赢？”长相颇为年轻的雨果环视站台一圈，语气轻松地问道。 艾尔伯特的法杖外形相当独特，伪装成了一根普通手杖，他用这根法杖轻敲了下地面，道：“说不好。白金、圣殿、晨星，还有荆棘女士，他们都有很优秀的选手，不过团队总成绩的第一名，应该还会是白金学院的。” 最年长的安图雷因为旅途劳顿，心情并不很好：“谁赢不一样，这有区别吗？所有参赛队都不会是那四所军官学校的对手，法师组第一名很可能比不过军官生最后一名！我不明白，十三人议会为什么要让军校也参赛？就只是为了当面羞辱我们这些‘不愿变通’的老家伙？” 艾尔伯特的语气也变得沉重：“十三人议会与军方已经基本达成共识，法师将在未来逐步退出战斗序列，加入陆军的注册法师不再会立刻获得上尉军衔。今后，新晋法师们的战场，恐怕会集中在情报领域。” “去当间谍？去破坏敌国后方设施？好啊，好啊！隐姓埋名，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加入仪仗队呢？庆典仪式上还能放放烟花，给大伙助助兴！” 艾尔伯特没接话，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承认，一名法师消灭一整支骑兵队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一旁，雨果伸出手，仔细感受了一会，淡淡道：“白河城的空气很冷也很湿，风很乱，明天看来是很难出好成绩了。” 他随即看到，不远处的另一节一等车厢上，走下来了两名身材高大的中校，那是隶属陆军的联赛评委。 两人朝雨果点头致意，眼神里有遮掩不住的优越感。 ………… 晚上七点，凛冬校园早已对外开放，数千市民涌入这座古老的魔法校园，从商贩那里购买新奇有趣的纪念品，品尝摊位上的特色美食和饮料，走进流浪民族的幽暗小帐篷，请占卜师用水晶球或塔罗牌预测自己的命运。 按照惯例，秋季联赛的前一天是属于举办地市民们的节日，今年的秋季联赛刚好和白河城丰收庆典撞到了一起，因此格外热闹。 靶场两侧和上方都挂满了各种彩灯，今晚这里将举办多项由市民参加的趣味比赛，奖金丰厚，而且同样伴随着“有奖竞猜”活动，只是金额比起秋季联赛本体少了太多太多。 首先是“除草比赛”。 参赛者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割掉尽可能多的杂草，一等奖奖金高达5磅，相当于工厂工人两个多月的薪水。 通过这种方法，靶场上的所有杂草都被消灭了个干净。 接下来是标枪比赛、扔石头比赛、套圈比赛，摔跤比赛，以及最受瞩目的背老婆大赛。 参赛者夫妻两人为一组，需出示身份证明文件和婚姻证明文件，然后一人背起另一人，在靶场上完成总长200米的折返跑。 规则并没有明确规定谁背谁，不过绝大多数参赛组都是汉子背老婆，赛事名称由此而来。 显然，女性体型娇小的参赛组有巨大的天然优势。 由于第一名奖金达到了35磅，因此有不少人鬼迷心窍，专门为赛事伪造身份文件。 在这个照相术还不实用，更没有互联网的年代，这并不困难。 老公未必是真正的老公，老婆也未必是真正的老婆。 至少比赛结束前还不是。 跟其他同学一样，莫林此时也坐到了看台上，吃着摊位上买来的点心，喝着餐厅免费提供的热可可，饶有兴致地观看正在进行的古典式摔跤比赛。 不一会，室友伊森看到了他，立刻加快脚步爬上看台，语气故作神秘： “你听说了吗，你的女朋友是教会女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她跟你打小就认识，为了来白河城跟你团聚，当面抗命，顶撞了首都的大主教。此外，为了争夺她的芳心，诺顿子爵之孙，阿尔弗雷德·诺顿不惜与你决斗！” 说到最后，伊森终于憋不住，笑得捶胸顿足，直不起腰。 莫林瞥了他一眼，懒得理论。 今天下午，他已经被各个版本的谣言搞到不胜其烦。 一波又一波的学弟学妹跑来向他本人求证，莫林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辟谣。 “这谣言实在太离谱了！不过没事，”眼泪都笑出来的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尔弗雷德那家伙意识到谣言牵扯上了自己后，已经派他那帮跟班去努力消除影响。” 莫林摇了摇头，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校园谣言离谱到一定程度后，再去解释，通常只会越描越黑。 谣言的源头必然是阿尔弗雷德，这点他心知肚明。但这位凛冬少爷肯定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要在谣言里扮演悲情角色。 事实上，这个谣言虽然会影响到伊莎贝拉，但对她和莫林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让人们觉得，两人是因为互相看对眼才一起逛街，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下水道救人，总好过认为两人在暗中进行某种合作。 以当前水面下的浑浊程度，这其实挺好。 圣武士哈里斯“失踪”，坎贝尔死状凄惨诡异，格罗姆森疯掉。他们在下水道里经历了什么？与那名法师逃犯发生过什么互动？ 这些问题后面，都可能隐藏着危及性命的陷阱。 至于阿尔弗雷德是不是故意散播谣言，莫林心中有自己的判断。 总之，他没去找对方理论。 “你先看着，”伊森对莫林道：“我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他跳下看台，走向学院餐厅，来到热闹的校园主干道上时，突然被身后一个悦耳的声音叫住了。 “请问，你是莫林·朱利安的同班吧？” 灯火下，伊森转过身，看到声音的主人身材高挑纤细，头戴修女帽，身穿白色长罩裙，胸前、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繁复的金丝。 对方是教会女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 昨晚，直到莫林跟随诺顿子爵返回凛冬，伊莎贝拉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没向他正式道谢。 如果不是莫林坚持要跟自己一起进入下水道，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找到了破解月族能力的方法，如果不是他能施展神术，如果不是他没向安东尼斯主教透露半点有关自己的异常…… “然而，我却连一句简单的谢谢都忘了说。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因为觉得对方保护自己理所应当？” “啊……”伊森目光呆滞，点了下头 “上周末我在案发现场见过你，请问莫林在校园里吗？” “嗯……”伊森又点了下头。 “他在哪？” 伊森嘴巴张开又合上，愣是没能挤出半个音节，最后只得抬手指了指靶场看台。 “好可怜……”伊莎贝拉心想，“法师学徒里居然也有哑巴，光之主为他打开了一道门，却也关上了一扇窗。” 眼见伊森要往靶场那边跑，看出对方意图的伊莎贝拉赶紧叫住他： “不用了，不用去喊他。请帮我转告他，就说……谢谢，我明天也会在看台上。” ………… 庆典一直持续到晚上11点，在校工和治安官的指挥下，所有参加活动的市民在较短时间内散场，走过那道月色下的跨海石桥，回到了市区。 莫林和同学们也都返回寝室，少见地没有一人熬夜看小说，大家乖乖钻进被窝，为明天的大赛养精蓄锐。 夜深人静。 校长罗德里克·诺顿悄悄从不起眼的边门离开校园，走向凛冬岛上的古代遗迹区。 很快，他来到了残垣断壁环绕的遗迹中心地带，模仿鸟叫，吹了声口哨。 树影晃动。 簌簌声中，一个人影显现。 他一身码头工人打扮，整张脸被面具遮住。 月光下，罗德里克什么都没说，从法袍内侧掏出一个银色金属圆筒，上前递给对方。 “你要的东西。” “翻译好的内容都在里面？” “是的。” “真的是上古法师帝国的手抄本？” “是的。” “这么少？” “手抄本也就十几页而已。” “从这片遗迹里发掘出来的？还有吗？” “不知道，您可以尝试自己挖挖看。” “哼，我没那个闲心。类似的东西，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出价视数量和完整程度而定。” “我明白了，交易愉快。” “交易愉快。” 望着对方独自离去的背影，罗德里克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些，上一位购买者遭到了不明法师组织的袭击，文本被抢走，命也丢了。” 蒙面人未作理睬，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0023章 大赛开幕! 10月17日，秋季联赛。 早上八点整，罗德里克摇着铜铃铛，穿过男生宿舍楼走廊，亲自为毕业班提供叫醒服务。 “起床了，先生们！半小时后在一楼大厅集合，记得带好自己的参赛法杖！” 莫林赶紧下床，穿衣洗漱。 今天他要带上靶场的不仅有那杆青金石法杖，还有之前找泽维尔先生定做的“瞄准辅助套件”。 后者他装进了一个布袋子里。 跟随同学们下至一楼大厅，莫林看到班上的15名女生已经等候在此，她们的叫醒服务由妲雅教授提供。 全班30人到齐，凛冬奥术学院第654届毕业班齐齐整整。 罗德里克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庞。 “我知道，你们都为这次比赛付出了努力，接下来，尽力而为就好。跟我来吧。” 离开宿舍楼，众人在校长的带领下来到教学大楼前广场。 上午8点50分，所有25支参赛队伍全部到场，126位年轻男女在广场上站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阵。 其中一个是110名身穿灰色学徒法袍的法师参赛队，他们大多只提着一根法杖，只有莫林多背了个莫名其妙的黑布袋。 另一个小方阵由16名身穿卡其色作训服的军官生组成，他们都是男性，背着自己的步枪，军姿挺拔，脑袋微微上扬。 一位秃顶白袍法师拄杖走到方阵前，发表讲话：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我是术法同盟的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贤者，十三人议会成员之一。 “再有一个小时，第513届秋季联赛将正式开幕，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牢记法师的荣耀，发挥出最好的实力！下面，由德拉库尔先生为大家介绍赛程。” 曾经震惊整个法术界的天才、年仅25岁的6级注册法师雨果·德拉库尔走上前来，介绍了此次联赛的流程和规则。 就在大家集合的这段时间里，联赛组委会已经在靶场上布置好了远近不同的40个标准人形靶。 直到进入靶场的那一刻，所有选手都不清楚标靶的具体位置，无法提前估测距离。 每名参赛者有1分钟的时间进行射击，进入靶场后，可以自由选择标靶，射击次数无上限，以命中标靶的距离作为基础分数。 同时，如果命中，会有专门的裁判判定这一击的造成的杀伤效果，分为击毙、重伤、轻伤三种情况。 这种杀伤判定秉承着严谨的实战精神，针对不同的法术，判断标准也不一样。 举例来说，如果是被火球术直接命中，那么不管命中部位在哪里，基本都会被判定为“击毙”。因为这种情况下，火球溅射出的魔焰会将整个人体吞没，所造成的大面积烧伤几乎不可治愈。 即使没有直接命中，爆开的火球魔焰仍然可能造成重伤或轻伤的效果。 换做霜冻箭的话，直接命中头部、躯干和四肢上半部分会被判定为快速失温导致击毙，命中四肢末端则判定为需要截肢的重伤，脱靶不得分。 因此，尽管霜冻箭的弹道性能优于火球术，但大多数参赛选手还是倾向于使用火球术。 至于奥术箭和步枪子弹这种纯粹以动能杀伤目标的手段，击中头部和躯干才算击毙，命中四肢重伤，如果只是擦过肢体边缘，则判定为轻伤。 击毙会在基础分上乘以1.0的系数，重伤系数0.8，轻伤系数0.4。 举例来说，“击毙”200米外的标靶，得分200点，“轻伤”350米外的标靶，得分350x0.4=140点。 最终，取选手一分钟内的最好成绩为完赛成绩，参赛队成绩最好的四人分数之和为团队成绩。 联赛的硬性规则也很简单，第一，参赛者必须从射击线后方射击，不得越线。第二，1分钟计时结束后必须立刻停止射击，尽快撤离靶场，到看台上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赛，比赛结束前不得随意走动。 其他方面，比如选手使用什么法杖、使用什么姿势施法，施法前要不要洗手，要不要举行奇怪的转运仪式……只要不破坏公共良俗，组委会一律不作限制。 上午9点15分，所有参赛者宣誓遵守联赛的所有规则，随后进入凛冬学院餐厅。 他们将在这里用早餐，然后抽签决定出场比赛的顺序。 同一时间，靶场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工作人员就位，裁判就位，解说员就位，备用标准人形靶就位。 9点20分，校园再次向公众开放，早就等候在大门外的市民一拥而入，争抢最好的观战位置。 看台共有四段，期中两小段在主席台两侧，视野最好。这两段看台属于本校师生、受邀的法术界和军方人士，以及白河城当地社会名流，总人数600人。 另两段位于靶场两侧，各长120米，总共能容纳2800名热心关注赛事的普通市民。 平心而论，秋季联赛本身并不是最吸引观众的点。 真正吸引他们的，是伴随赛事而来的、总金额巨大的“有奖竞猜”活动。 那种手握彩券，心脏砰砰直跳地注视着选手比赛时的刺激，才是秋季联赛真正的魅力所在。 当然，大多数人只是小玩一把，投入金额一般不超过一周薪水，但总有少数人将一夜暴富或偿清巨额债务的希望寄托于此，他们是最狂热的观众，比赛还没开始，看向靶场的双眼里就几乎喷出火来。 餐厅里，莫林和伊森面对面吃早餐，两人都沉默不语。 尤其是伊森，看得出非常紧张，他本就不是那种“大赛型选手”。 周围时不时传来其他参赛队员的对话。 “你准备的怎么样？” “很糟糕，这次肯定拿不到名次了，你呢？” “我也是，根本没怎么练习，时间都用来申请毕业后的职务了。” “我们学校更过分，赛前两周反而加了课。” “能拿到60名之前的成绩我就很满足了。” “我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满足。” 会这么说的，通常都是对自身实力极度自信的家伙。伊森低头喝着咖啡，没朝他们看。 斯嘉丽和芝尼雅两人端着餐盘走来，坐至两人身边。 “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芝尼雅指了指莫林腿上的黑色布袋。 “没什么，一个小工具。” 莫林没有透露，但也没完全隐瞒。 “应该就是你之前在课上提到过的测距工具吧？”对面的斯嘉丽嘴角上扬，从法袍内侧掏出一个精巧的装置，“我和芝尼雅也各自做了一个。” 啥？ 莫林看到，对方的测距装置主体是个航海望远镜，下面连接着一个带卡扣的底座。底座显然可以固定在法杖上，而镜筒可以通过复杂的齿轮组调整上下俯仰。 “我们找镜片师傅和钟表匠做的！”她拿起测距仪在莫林面前晃了晃，“使用时，先用钢丝准心对准标靶顶端，然后向下微微转动旋钮，让准心对准标靶低端，转动的角度会通过齿轮组放大，并用指针显示出来，这样通过指针度数就能判断出距离啦！” 芝尼雅也含笑拿出了相同的装置。 可以啊你们……莫林立刻意识到，这套装置原理没有问题，精度也不亚于密位测距。 两人没办法解决刻蚀工艺的难题，没法在镜片上绘制精准且复杂的刻度线，退求其次，用转动机构和齿轮组取代刻度，也能达成测距效果，不得不说相当机智。 当然，相比密位测距狙击镜，这套方法的缺点很明显。它操作复杂，读数不够直观，完成测距需要的时间必然偏长。 “真不错！”莫林由衷竖起了大拇指。 “啊……你们也太狡猾了吧！”伊森长大了嘴巴，“靶场上练习的时候根本没见你们拿出来过啊，居然偷偷做了这么不公平的东西！” “不是狡猾，是策略，格兰特先生。”芝尼雅晃了晃手指，随后看向莫林。 “你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让我看看。” 叮叮叮！ 她刚要伸手去抢，一位联赛工作人员敲响了手中的高脚杯。 “那么，各位参赛选手们，早餐时间到此结束。下面将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出场顺序，请叫到名字的人上前。” 所有人停止就餐，被叫到名字后，上前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把手伸进一个小木箱里，抽出一个信封。 很快，每个人都拿到了写有自己出场号码的小纸条。 “我是45号。”芝尼雅说。 “我是88号。”斯嘉丽给大家看了看她的纸条。 “你们呢？” “我……我1号……”伊森一脸生无可恋。 “我124号。” 接近压轴出场，莫林对这一结果感到很满意。 第0023章 大赛开幕! 10月17日，秋季联赛。 早上八点整，罗德里克摇着铜铃铛，穿过男生宿舍楼走廊，亲自为毕业班提供叫醒服务。 “起床了，先生们！半小时后在一楼大厅集合，记得带好自己的参赛法杖！” 莫林赶紧下床，穿衣洗漱。 今天他要带上靶场的不仅有那杆青金石法杖，还有之前找泽维尔先生定做的“瞄准辅助套件”。 后者他装进了一个布袋子里。 跟随同学们下至一楼大厅，莫林看到班上的15名女生已经等候在此，她们的叫醒服务由妲雅教授提供。 全班30人到齐，凛冬奥术学院第654届毕业班齐齐整整。 罗德里克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庞。 “我知道，你们都为这次比赛付出了努力，接下来，尽力而为就好。跟我来吧。” 离开宿舍楼，众人在校长的带领下来到教学大楼前广场。 上午8点50分，所有25支参赛队伍全部到场，126位年轻男女在广场上站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阵。 其中一个是110名身穿灰色学徒法袍的法师参赛队，他们大多只提着一根法杖，只有莫林多背了个莫名其妙的黑布袋。 另一个小方阵由16名身穿卡其色作训服的军官生组成，他们都是男性，背着自己的步枪，军姿挺拔，脑袋微微上扬。 一位秃顶白袍法师拄杖走到方阵前，发表讲话：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我是术法同盟的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贤者，十三人议会成员之一。 “再有一个小时，第513届秋季联赛将正式开幕，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牢记法师的荣耀，发挥出最好的实力！下面，由德拉库尔先生为大家介绍赛程。” 曾经震惊整个法术界的天才、年仅25岁的6级注册法师雨果·德拉库尔走上前来，介绍了此次联赛的流程和规则。 就在大家集合的这段时间里，联赛组委会已经在靶场上布置好了远近不同的40个标准人形靶。 直到进入靶场的那一刻，所有选手都不清楚标靶的具体位置，无法提前估测距离。 每名参赛者有1分钟的时间进行射击，进入靶场后，可以自由选择标靶，射击次数无上限，以命中标靶的距离作为基础分数。 同时，如果命中，会有专门的裁判判定这一击的造成的杀伤效果，分为击毙、重伤、轻伤三种情况。 这种杀伤判定秉承着严谨的实战精神，针对不同的法术，判断标准也不一样。 举例来说，如果是被火球术直接命中，那么不管命中部位在哪里，基本都会被判定为“击毙”。因为这种情况下，火球溅射出的魔焰会将整个人体吞没，所造成的大面积烧伤几乎不可治愈。 即使没有直接命中，爆开的火球魔焰仍然可能造成重伤或轻伤的效果。 换做霜冻箭的话，直接命中头部、躯干和四肢上半部分会被判定为快速失温导致击毙，命中四肢末端则判定为需要截肢的重伤，脱靶不得分。 因此，尽管霜冻箭的弹道性能优于火球术，但大多数参赛选手还是倾向于使用火球术。 至于奥术箭和步枪子弹这种纯粹以动能杀伤目标的手段，击中头部和躯干才算击毙，命中四肢重伤，如果只是擦过肢体边缘，则判定为轻伤。 击毙会在基础分上乘以1.0的系数，重伤系数0.8，轻伤系数0.4。 举例来说，“击毙”200米外的标靶，得分200点，“轻伤”350米外的标靶，得分350x0.4=140点。 最终，取选手一分钟内的最好成绩为完赛成绩，参赛队成绩最好的四人分数之和为团队成绩。 联赛的硬性规则也很简单，第一，参赛者必须从射击线后方射击，不得越线。第二，1分钟计时结束后必须立刻停止射击，尽快撤离靶场，到看台上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赛，比赛结束前不得随意走动。 其他方面，比如选手使用什么法杖、使用什么姿势施法，施法前要不要洗手，要不要举行奇怪的转运仪式……只要不破坏公共良俗，组委会一律不作限制。 上午9点15分，所有参赛者宣誓遵守联赛的所有规则，随后进入凛冬学院餐厅。 他们将在这里用早餐，然后抽签决定出场比赛的顺序。 同一时间，靶场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工作人员就位，裁判就位，解说员就位，备用标准人形靶就位。 9点20分，校园再次向公众开放，早就等候在大门外的市民一拥而入，争抢最好的观战位置。 看台共有四段，期中两小段在主席台两侧，视野最好。这两段看台属于本校师生、受邀的法术界和军方人士，以及白河城当地社会名流，总人数600人。 另两段位于靶场两侧，各长120米，总共能容纳2800名热心关注赛事的普通市民。 平心而论，秋季联赛本身并不是最吸引观众的点。 真正吸引他们的，是伴随赛事而来的、总金额巨大的“有奖竞猜”活动。 那种手握彩券，心脏砰砰直跳地注视着选手比赛时的刺激，才是秋季联赛真正的魅力所在。 当然，大多数人只是小玩一把，投入金额一般不超过一周薪水，但总有少数人将一夜暴富或偿清巨额债务的希望寄托于此，他们是最狂热的观众，比赛还没开始，看向靶场的双眼里就几乎喷出火来。 餐厅里，莫林和伊森面对面吃早餐，两人都沉默不语。 尤其是伊森，看得出非常紧张，他本就不是那种“大赛型选手”。 周围时不时传来其他参赛队员的对话。 “你准备的怎么样？” “很糟糕，这次肯定拿不到名次了，你呢？” “我也是，根本没怎么练习，时间都用来申请毕业后的职务了。” “我们学校更过分，赛前两周反而加了课。” “能拿到60名之前的成绩我就很满足了。” “我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满足。” 会这么说的，通常都是对自身实力极度自信的家伙。伊森低头喝着咖啡，没朝他们看。 斯嘉丽和芝尼雅两人端着餐盘走来，坐至两人身边。 “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芝尼雅指了指莫林腿上的黑色布袋。 “没什么，一个小工具。” 莫林没有透露，但也没完全隐瞒。 “应该就是你之前在课上提到过的测距工具吧？”对面的斯嘉丽嘴角上扬，从法袍内侧掏出一个精巧的装置，“我和芝尼雅也各自做了一个。” 啥？ 莫林看到，对方的测距装置主体是个航海望远镜，下面连接着一个带卡扣的底座。底座显然可以固定在法杖上，而镜筒可以通过复杂的齿轮组调整上下俯仰。 “我们找镜片师傅和钟表匠做的！”她拿起测距仪在莫林面前晃了晃，“使用时，先用钢丝准心对准标靶顶端，然后向下微微转动旋钮，让准心对准标靶低端，转动的角度会通过齿轮组放大，并用指针显示出来，这样通过指针度数就能判断出距离啦！” 芝尼雅也含笑拿出了相同的装置。 可以啊你们……莫林立刻意识到，这套装置原理没有问题，精度也不亚于密位测距。 两人没办法解决刻蚀工艺的难题，没法在镜片上绘制精准且复杂的刻度线，退求其次，用转动机构和齿轮组取代刻度，也能达成测距效果，不得不说相当机智。 当然，相比密位测距狙击镜，这套方法的缺点很明显。它操作复杂，读数不够直观，完成测距需要的时间必然偏长。 “真不错！”莫林由衷竖起了大拇指。 “啊……你们也太狡猾了吧！”伊森长大了嘴巴，“靶场上练习的时候根本没见你们拿出来过啊，居然偷偷做了这么不公平的东西！” “不是狡猾，是策略，格兰特先生。”芝尼雅晃了晃手指，随后看向莫林。 “你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让我看看。” 叮叮叮！ 她刚要伸手去抢，一位联赛工作人员敲响了手中的高脚杯。 “那么，各位参赛选手们，早餐时间到此结束。下面将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出场顺序，请叫到名字的人上前。” 所有人停止就餐，被叫到名字后，上前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把手伸进一个小木箱里，抽出一个信封。 很快，每个人都拿到了写有自己出场号码的小纸条。 “我是45号。”芝尼雅说。 “我是88号。”斯嘉丽给大家看了看她的纸条。 “你们呢？” “我……我1号……”伊森一脸生无可恋。 “我124号。” 接近压轴出场，莫林对这一结果感到很满意。 第0024章 赌上荣誉之战 凛冬奥术学院，靶场。 上午十点整，在现场观众的热烈欢呼声中，伊森·格兰特第一个来到赛场准备区。 由于隔着块一人高的木板，他暂时还看不到赛场上的标准人形靶，但可以从木板上方看到看台上的观众们。 相应的，观众也能看到他。 评委主席台一角，特约解说安德森·怀特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好，接下来准备进场的，是本次比赛的第一位选手，来自凛冬奥术学院的伊森·格兰特。辛朵拉，你怎么看这位选手？” 安德森看向他的搭档，辛朵拉·施塔特小姐。 “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格兰特先生在班上30人里排名第九，考虑到凛冬这届毕业班上有三位天资非常不错的学徒，不得不说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不过，即便如此，若不是主办方特权的话，他应该是无法上场比赛的。”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的实力低于大赛平均水准？” “是的，安德森，远远低于。” 伊森本就没什么信心，被两名解说这么一剖析，更是产生了退赛逃跑的想法。 “一会这道门打开后，就会开始一分钟倒计时。门后几米就是射击点位，你尽快跑到那里开始施法射击，听懂了吗？” 负责开门的是本校的一位校工，因此对伊森格外照顾，特意叮嘱道。 “我知道了……”伊森吞咽了一口口水，“谢谢您！” “好！准备好，五、四、三……” 嘟！ 一声哨响，前方木门开启，伊森提着法杖，跑到地上的红点标记处。 “加油，伊森！” “为了白河城！” 凛冬奥术学院曾随着古帝国的覆亡而废弃，于1225年重新建立，自那之后的600多年时间里，一直是白河城的骄傲。 得知第一位选手来自凛冬，市民们都忘我地欢呼起来。 伊森来不及朝他们招手致谢，连忙寻找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先打最近的吧……有个成绩再说。” 他瞄准最近处的标靶，施展了火球术，法术在空中飞行了大约半秒后，准确上靶。 标准人形靶就是个身高1.69米的木头人，比赛里为了尽量逼真些，像模像样地给它穿上了廉价的亚麻裤子和衬衫，带上了纸质“头盔”。 总而言之，这家伙很易燃。 轰地一声，木头人火了。 “击毙！”杀伤力裁判高声喊道。 “漂亮！”看台上一片欢呼。 评委台长桌最左边，记分员记下了伊森当前的成绩：50x1.0=50点。 伊森重拾自信，瞄准场上第二近的标靶。 这一次，他脱靶了。 “加油！伊森！”看台上一对中年夫妇喊道，他们是伊森的父母，白河城本地人。 “加油！别怕给我们丢脸，别紧张！”紧接着，是他的两个姐姐。 在家人的鼓励下，伊森“击毙”了70米外的标靶，然后在两次尝试中“重伤”90米标靶，最后三次尝试105米标靶，未能成功。 “选手伊森·格兰特，共射击8次，命中3次，最远命中90米，最好成绩72点，最终成绩72点。” 记分员向大赛五名评委唱出了伊森的最后成绩，五名评委一致通过。 “成绩有效！” “果然，就像我说的，这个成绩很难让人满意。”解说员辛朵拉道，“它代表不了参赛法师学徒的真实实力。” “是的！”安德森表示赞同，“但糟糕的气象条件也是一部分原因，邻近清晨和傍晚时分，岛上的风会大一些，这对较早和较晚出场的选手来说有些不公平。” “赛场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战场上更没有。” “确实！” 伊森退场时，现场观众们都送上了善意的掌声，没人感到气愤，因为没人下他的注。 工作人员赶紧扛着备用人形靶上场更换。 接下来，选手一位接一位上场，大赛最好成绩从伊森的72点逐步上升，82，88，96，105…… 时间很快来到正午，截至44号选手，法师组最好成绩144点。 相比之下，上场的5名军官生都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他们30秒内就能由近及远命中5个以上的标靶，将成绩推向超过300点，剩下的半分钟用来尝试更远的目标，但通常不会成功。 评委台上，安图雷的眉头越皱越紧：“太差了！这比去年的比赛还糟糕，绝对是最差的一届！天啊，144点，现在的法师学徒都不练习实战施法吗？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看睡着了。” “我也期待能看到一位真正的法术天才，”首席评委雨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但这里的气候不好。” 今天是白河城最常见的阴天，没有太阳，湿度适中，气温凉爽，时常有风吹过。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看比赛，但不利于选手们发挥，空气越冷密度越大，阻力也越大，横风更是干扰瞄准的大敌。 赛场上的第一个高潮是第45号参赛选手带来的。 “来自凛冬学院的芝尼雅·伊什塔尔！”安德森拉高音调，“她不仅天赋很高，而且外形出众，在狮心王国的年轻法师学徒里很有知名度，此外，这位小姐还有着来自东方的神秘血统和姓氏！” “然而，这些都与她将要取得的成绩没有半点关系。”辛朵拉的发言里带着酸味。 芝尼雅上场后，立刻将法杖插进土地里固定住，使用已经安装在上面的自制仪器，测量了她选定的几个标靶的距离。 尽管她动作足够快，但这仍花费了将近半分钟时间。 “大约是145米、160米、175米、185米和195米，很好！ “对应的瞄准点上移……这要心算一下，嗯……有了！” 她先是在巨大的欢呼声中上场，然后在质疑声、乃至嘘声中原地站了接近40秒，最后才开始施法。 芝尼雅极有自信，施法也极为连贯，五枚火球以大约3.5秒的间隔连续飞出。 最终，她“击毙”了183米处的标靶，“重伤”196米标靶。 评委台上，记分员刚要唱出成绩，雨果叫停了他。 “先等一下，把她叫上来。” 芝尼雅被叫上台后，雨果走到她面前：“你一开始使用的那个小装置，我可以看一下吗？顺便，你能为我们讲解一下它的功能吗？” “当然，评委先生。”芝尼雅如实讲解，对面5名评委都听得频频点头称赞，包括两位陆军中校。 “一个便携式测距仪，非常巧妙！”雨果对这个小东西爱不释手，“我明白了，伊什塔尔小姐，这并不违规，请去看台上观看接下来的比赛吧。” “选手芝尼雅·伊什塔尔，共射击5次，命中5次，最远命中196米，最好成绩183点，最终成绩183点！” “成绩有效！” “这才像话！”安图雷轻拍了下桌子，“这才是法术的创新和传承，这个成绩放在上届已经能进入前五名了！” 第50位选手完赛后，大赛中场休息。 尊贵的评委们得去吃午饭。 下午一点半，比赛再次开始。 商贩们推着自制的小车，在看台前售卖饮料和三明治，很很赚了一笔。 然而，芝尼雅的记录很快被打破了。 来自荆棘女士学院的一位选手，成功“击毙”了196米之外的目标。 他没有测距手段，甚至没用这次联赛上颇为流行的青金石法杖，只是状似随意地轻轻一甩，便让霜冻箭命中了标靶的胸口。 “这成绩能在上届联赛拿到第一！”安图雷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他完全是靠天赋，哈哈，顶级的天赋，一颗新星！” 一旁的艾尔伯特没搭话，在他看来，如果这就算顶级天赋，那法师真的完了。 军官生已有十人上场比赛，其中成绩最差的也有260点，跟法师学徒简直不在一个段位上。 随后，记录又被白金学院的一位女生刷新到204。 凛冬的第一名，斯嘉丽·泰勒第88个上场，很不幸地在射击时遭遇大风，最终成绩166点，稍逊于芝尼雅。 第93号选手，一位来自圣殿学院的学徒，将记录刷新至215。 阿尔弗雷德·诺顿第98个上场，收获了开赛以来最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他的成绩是180点。 “好，很好！” 看台上，高大的罗德里克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目光慈爱地看向自己的独孙。 阿尔弗雷德只是轻轻点头致意，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 此后，105号选手，又一位来自白金学院的女学徒，将记录刷新至223。 安图雷笑开了花，像是已经忘记了军官生的存在。 军官生的记录，已经刷新至510点，由来自白沙皇家军事学院的一位学生缔造，他使用了一把配备瞄准镜的特制步枪。 这个成绩一出现，三位法师评委都变得极为沉默，两位陆军评委的脸上则写满了自豪。 所有人都在心中确认，在射程和准度方面，法术已经失去了与枪械竞争的资格，今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下午四点，尽管比赛已经进行了6个小时，但观众们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数量甚至变得比上午时更多。 因为接下来，本次大赛法师组的夺冠头号热门，白金学院第一名，丹尼尔·波特就要出场了！ 他的号码是123号。 餐厅里，工作人员最后一次跑进来：“117号到126号，去赛场外做准备，轮到你们上场了！” 莫林已经等了近六个小时，中间还吃了顿午饭，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排成一列的四张椅子上，听到通知后立刻起身，前往靶场外。 利用在队列中等待的一段时间，他将青金石法杖和“瞄准辅助套件”组装到了一起。 一切准备万全。 场内评委台上，解说员安德森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辛朵拉，说起来，这届赛事真的很有意思，夺冠呼声最高的选手，刚好和夺冠呼声最低的选手一前一后出场！这在联赛历史上好像还是头一次！”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这很有看点。” “你觉得他们两个的成绩最终能相差多少点？” “180，安德森，至少180点。” “哈哈……我要提醒你一下，大多数参赛选手的得分都不会超过180点。” “是的，这很令人惊讶不是吗。法师和法师间的差距，有时比法师和凡人还大，甚至比人类和类人猿都大。” 听到辛朵拉的冷嘲热讽，看台上已经完赛的凛冬学子都板起面孔，包括芝尼雅在内的不少人低声口吐芬芳。 “哪来的骂街泼妇！” 莫林就算再差，也还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是朝夕相处的好友。 场外，即将上场的莫林本人却并不生气。 相反，他很赞同辛朵拉·施塔特女士的说法。 第0025章 踏上赛场 “你就是莫林·朱利安？” 赛场外的等待区域里，丹尼尔·波特回过头来，面带微笑。 “是的。”莫林微微颔首。 “上周末晚上，你表现地狠勇敢，”丹尼尔仔细回忆了一下，“听说还抓住了一个逃犯？真不简单。” “运气好而已。” “是吗？嗯……不管真相如何，希望你别就此变得依赖运气，那会很危险的。” 丹尼尔的语调里带着种强者独有的自信，在他看来，提醒自大却实力弱小的法师是一种义务，更是一种美德。 “谢谢提醒。”莫林再次颔首，“祝你取得好成绩。” “丹尼尔·波特选手请做好准备，二十秒倒数！” “加油！！” “全靠你了！！！” 随着丹尼尔跑进靶场，欢呼声彻底淹没了看台！ 在场一大半观众都是他的坚定支持者，或多或少，他们都将一部分身家押在了丹尼尔身上。 凛冬低年级生和观战选手则立刻停止了相互交谈，直直地盯着他，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唯恐漏过丹尼尔的施法细节。 就连五位评委都身体微微前倾，争先一睹狮心王国“最强法师学徒”的风采。 丹尼尔很快跑到指定射击位置，很有风度地朝评委台行了一礼，然后才举起法杖施法。 他的施法动作极为优雅，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将法杖平举，如同正在使用迅捷剑决斗的剑客。 “好帅！” 看台上零星传出了年轻女士们的惊呼。 丹尼尔连续施法，橘红色的火球一次次飞向目标，每一次都能击中标靶上半身。 “他的发挥太稳定了！” 观战的阿尔弗雷德不自觉握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拳。 丹尼尔的成绩稳步推进，40秒时间刚过，他就已经追平了由自己队友创造的记录！ “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创造赛事记录……我要见证历史了吗？在家族的校园里，见证白金学子创造历史……” 之前丹尼尔说自己能打210米左右，阿尔弗雷德知道对方肯定有所保留，但没想到保留如此之多！ “对方虽然跟我们一样也是学徒，但他的实力，绝对超越了一般的注册法师！” 果然，他没猜错。 嘟！ “时间到！请选手停止施法！” 随着工作人员一声哨响，丹尼尔停止施法，再次朝评委台上行了一礼，而后脚步轻快地跑向看台。 “选手丹尼尔·波特，共射击10次，命中10次，最远命中284米，最好成绩284点，最终成绩284点！” 听到这个成绩，三位评委都激动地站了起来，齐齐为丹尼尔送上掌声。 观众们也都热烈鼓掌，口哨声连续不断。 他们只知道这是目前出现过的最好成绩，只有法术界人士和部分军方人士明白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 丹尼尔·波特的成绩，与其他参赛选手产生了断层，超出第二名足足61点！ 他与对手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而这些对手已经是来自各个学院的尖子生。 安图雷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新纪录，新纪录！雨果，艾尔伯特，你们看到了吗，一个新纪录！” 他忘乎所以地高声叫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哈哈哈！一位真正的天才！雨果，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在金鸢尾共和国看你比赛的那次！” “不……”他旁边的雨果·德拉库尔轻轻摇头，“我可没他这么厉害，我只是刷新了65年前的记录，这小子创造了联赛开办513年以来的记录。” 就连此前翻了对方一白眼的芝尼雅，此刻也不得不为丹尼尔的技艺叹服，有种想站起来为对方鼓掌的冲动。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那些下了注的观众们，他们都觉得丹尼尔肯定是冠军，散发着油墨味道的崭新钞票已经要进入自己的口袋啦。 一时间，坐在看台上的丹尼尔被无数飞吻密集轰炸，不断向观众们挥手致谢。 足足五分钟后，赛场才渐渐恢复秩序，做好了迎接下一位选手的准备，时间是其他选手的三倍。 解说员安德森也彻底为丹尼尔折服：“辛朵拉，听我说，我必须向你道歉！你之前说丹尼尔和莫林的差距至少会有180点，我觉得这对莫林来说实在有些刻薄，但现在，我觉得你估计得太保守了。” “是的，是的。丹尼尔·波特为组委会和整个术法同盟献上了一次伟大的演出。现在，我只希望莫林·朱利安不要让自己的母校太过蒙羞。” “哈哈，这很可能是个奢求。”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备用靶再次换下了那些被烧到无法使用的木头人，工作人员高声通报：“下一位选手，莫林·朱利安！” 看台上，坐在安东尼斯主教旁边的伊莎贝拉身体微微前倾。 她曾以为莫林“会拿到联赛第一名”的宣言只是句玩笑话，但亲眼见到对方施展神术后，便不再这么认为。 莫林·朱利安的身上笼罩着巨大的谜团，他不是教会神官，更不可能只是个法师学徒。直觉告诉伊莎贝拉，对方是某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 现场数千名观众之中，只有她觉得，莫林也许会创造奇迹。 “做好准备，五、四、三……” 嘟！ 哨响之后，莫林迅速冲进靶场，途中朝评委台旁的观众席看去。 他知道伊莎贝拉会来看比赛，也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正看向自己的对方。 “他就是莫林，传言里的那个？” 此时的看台上，八卦浓度陡然升高。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谣言的传播范围已经超出了学院，扩散至白河城市区。 伊莎贝拉感受到了集中向自己的目光，可说不清为什么，她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尴尬、多么难堪的一件事，伸展了下修长的脖子，如常地平视向前方。 这场小风波只持续了三四秒，因为观众都被莫林异常的举止吸引住了。 “他……他到底在干嘛？” 就连阿尔弗雷德也万分困惑地抵住了自己的额角。 莫林模仿军官生的射击动作，在射击点上趴了下去。 虽然联赛对施法动作不做要求，但趴着施法，史无前例。 这种战术动作只会出现在战场上，对隐蔽自身有利，对提高施法精度不仅无益，甚至有反效果。 紧接着，大家都看见了莫林手里那根怪异的“法杖”。 “他疯了吧！他怎么拿一把步枪上来比赛！？他不是法师吗？” “那真是一把枪吗？” “肯定没错，就是一把枪！哈哈哈，这家伙真的疯了。” 解说员安德森掩住了自己的面孔：“辛朵拉，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创造历史最佳纪录后，本次大赛又上演了极富戏剧性的一幕，第一位自暴自弃的选手出现了，他就是来自凛冬奥术学院的莫林·朱利安！他决定放弃身为法师的尊严，改用步枪射击标靶！” “真是不知羞耻！” 莫林完全没理会周围这些骚动，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嘟！ 他刚要开始施展“鹰眼术”，背后的评委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哨响。 工作人员高声道：“比赛计时暂停，剩余时间：55秒！ “莫林·朱利安选手请到评委台上来！本次联赛，法师不得使用枪械，选手必须对此做出合理解释，否则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第0024章 赌上荣誉之战 凛冬奥术学院，靶场。 上午十点整，在现场观众的热烈欢呼声中，伊森·格兰特第一个来到赛场准备区。 由于隔着块一人高的木板，他暂时还看不到赛场上的标准人形靶，但可以从木板上方看到看台上的观众们。 相应的，观众也能看到他。 评委主席台一角，特约解说安德森·怀特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好，接下来准备进场的，是本次比赛的第一位选手，来自凛冬奥术学院的伊森·格兰特。辛朵拉，你怎么看这位选手？” 安德森看向他的搭档，辛朵拉·施塔特小姐。 “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格兰特先生在班上30人里排名第九，考虑到凛冬这届毕业班上有三位天资非常不错的学徒，不得不说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不过，即便如此，若不是主办方特权的话，他应该是无法上场比赛的。”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的实力低于大赛平均水准？” “是的，安德森，远远低于。” 伊森本就没什么信心，被两名解说这么一剖析，更是产生了退赛逃跑的想法。 “一会这道门打开后，就会开始一分钟倒计时。门后几米就是射击点位，你尽快跑到那里开始施法射击，听懂了吗？” 负责开门的是本校的一位校工，因此对伊森格外照顾，特意叮嘱道。 “我知道了……”伊森吞咽了一口口水，“谢谢您！” “好！准备好，五、四、三……” 嘟！ 一声哨响，前方木门开启，伊森提着法杖，跑到地上的红点标记处。 “加油，伊森！” “为了白河城！” 凛冬奥术学院曾随着古帝国的覆亡而废弃，于1225年重新建立，自那之后的600多年时间里，一直是白河城的骄傲。 得知第一位选手来自凛冬，市民们都忘我地欢呼起来。 伊森来不及朝他们招手致谢，连忙寻找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先打最近的吧……有个成绩再说。” 他瞄准最近处的标靶，施展了火球术，法术在空中飞行了大约半秒后，准确上靶。 标准人形靶就是个身高1.69米的木头人，比赛里为了尽量逼真些，像模像样地给它穿上了廉价的亚麻裤子和衬衫，带上了纸质“头盔”。 总而言之，这家伙很易燃。 轰地一声，木头人火了。 “击毙！”杀伤力裁判高声喊道。 “漂亮！”看台上一片欢呼。 评委台长桌最左边，记分员记下了伊森当前的成绩：50x1.0=50点。 伊森重拾自信，瞄准场上第二近的标靶。 这一次，他脱靶了。 “加油！伊森！”看台上一对中年夫妇喊道，他们是伊森的父母，白河城本地人。 “加油！别怕给我们丢脸，别紧张！”紧接着，是他的两个姐姐。 在家人的鼓励下，伊森“击毙”了70米外的标靶，然后在两次尝试中“重伤”90米标靶，最后三次尝试105米标靶，未能成功。 “选手伊森·格兰特，共射击8次，命中3次，最远命中90米，最好成绩72点，最终成绩72点。” 记分员向大赛五名评委唱出了伊森的最后成绩，五名评委一致通过。 “成绩有效！” “果然，就像我说的，这个成绩很难让人满意。”解说员辛朵拉道，“它代表不了参赛法师学徒的真实实力。” “是的！”安德森表示赞同，“但糟糕的气象条件也是一部分原因，邻近清晨和傍晚时分，岛上的风会大一些，这对较早和较晚出场的选手来说有些不公平。” “赛场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战场上更没有。” “确实！” 伊森退场时，现场观众们都送上了善意的掌声，没人感到气愤，因为没人下他的注。 工作人员赶紧扛着备用人形靶上场更换。 接下来，选手一位接一位上场，大赛最好成绩从伊森的72点逐步上升，82，88，96，105…… 时间很快来到正午，截至44号选手，法师组最好成绩144点。 相比之下，上场的5名军官生都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他们30秒内就能由近及远命中5个以上的标靶，将成绩推向超过300点，剩下的半分钟用来尝试更远的目标，但通常不会成功。 评委台上，安图雷的眉头越皱越紧：“太差了！这比去年的比赛还糟糕，绝对是最差的一届！天啊，144点，现在的法师学徒都不练习实战施法吗？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看睡着了。” “我也期待能看到一位真正的法术天才，”首席评委雨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但这里的气候不好。” 今天是白河城最常见的阴天，没有太阳，湿度适中，气温凉爽，时常有风吹过。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看比赛，但不利于选手们发挥，空气越冷密度越大，阻力也越大，横风更是干扰瞄准的大敌。 赛场上的第一个高潮是第45号参赛选手带来的。 “来自凛冬学院的芝尼雅·伊什塔尔！”安德森拉高音调，“她不仅天赋很高，而且外形出众，在狮心王国的年轻法师学徒里很有知名度，此外，这位小姐还有着来自东方的神秘血统和姓氏！” “然而，这些都与她将要取得的成绩没有半点关系。”辛朵拉的发言里带着酸味。 芝尼雅上场后，立刻将法杖插进土地里固定住，使用已经安装在上面的自制仪器，测量了她选定的几个标靶的距离。 尽管她动作足够快，但这仍花费了将近半分钟时间。 “大约是145米、160米、175米、185米和195米，很好！ “对应的瞄准点上移……这要心算一下，嗯……有了！” 她先是在巨大的欢呼声中上场，然后在质疑声、乃至嘘声中原地站了接近40秒，最后才开始施法。 芝尼雅极有自信，施法也极为连贯，五枚火球以大约3.5秒的间隔连续飞出。 最终，她“击毙”了183米处的标靶，“重伤”196米标靶。 评委台上，记分员刚要唱出成绩，雨果叫停了他。 “先等一下，把她叫上来。” 芝尼雅被叫上台后，雨果走到她面前：“你一开始使用的那个小装置，我可以看一下吗？顺便，你能为我们讲解一下它的功能吗？” “当然，评委先生。”芝尼雅如实讲解，对面5名评委都听得频频点头称赞，包括两位陆军中校。 “一个便携式测距仪，非常巧妙！”雨果对这个小东西爱不释手，“我明白了，伊什塔尔小姐，这并不违规，请去看台上观看接下来的比赛吧。” “选手芝尼雅·伊什塔尔，共射击5次，命中5次，最远命中196米，最好成绩183点，最终成绩183点！” “成绩有效！” “这才像话！”安图雷轻拍了下桌子，“这才是法术的创新和传承，这个成绩放在上届已经能进入前五名了！” 第50位选手完赛后，大赛中场休息。 尊贵的评委们得去吃午饭。 下午一点半，比赛再次开始。 商贩们推着自制的小车，在看台前售卖饮料和三明治，很很赚了一笔。 然而，芝尼雅的记录很快被打破了。 来自荆棘女士学院的一位选手，成功“击毙”了196米之外的目标。 他没有测距手段，甚至没用这次联赛上颇为流行的青金石法杖，只是状似随意地轻轻一甩，便让霜冻箭命中了标靶的胸口。 “这成绩能在上届联赛拿到第一！”安图雷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他完全是靠天赋，哈哈，顶级的天赋，一颗新星！” 一旁的艾尔伯特没搭话，在他看来，如果这就算顶级天赋，那法师真的完了。 军官生已有十人上场比赛，其中成绩最差的也有260点，跟法师学徒简直不在一个段位上。 随后，记录又被白金学院的一位女生刷新到204。 凛冬的第一名，斯嘉丽·泰勒第88个上场，很不幸地在射击时遭遇大风，最终成绩166点，稍逊于芝尼雅。 第93号选手，一位来自圣殿学院的学徒，将记录刷新至215。 阿尔弗雷德·诺顿第98个上场，收获了开赛以来最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他的成绩是180点。 “好，很好！” 看台上，高大的罗德里克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目光慈爱地看向自己的独孙。 阿尔弗雷德只是轻轻点头致意，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 此后，105号选手，又一位来自白金学院的女学徒，将记录刷新至223。 安图雷笑开了花，像是已经忘记了军官生的存在。 军官生的记录，已经刷新至510点，由来自白沙皇家军事学院的一位学生缔造，他使用了一把配备瞄准镜的特制步枪。 这个成绩一出现，三位法师评委都变得极为沉默，两位陆军评委的脸上则写满了自豪。 所有人都在心中确认，在射程和准度方面，法术已经失去了与枪械竞争的资格，今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下午四点，尽管比赛已经进行了6个小时，但观众们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数量甚至变得比上午时更多。 因为接下来，本次大赛法师组的夺冠头号热门，白金学院第一名，丹尼尔·波特就要出场了！ 他的号码是123号。 餐厅里，工作人员最后一次跑进来：“117号到126号，去赛场外做准备，轮到你们上场了！” 莫林已经等了近六个小时，中间还吃了顿午饭，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排成一列的四张椅子上，听到通知后立刻起身，前往靶场外。 利用在队列中等待的一段时间，他将青金石法杖和“瞄准辅助套件”组装到了一起。 一切准备万全。 场内评委台上，解说员安德森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辛朵拉，说起来，这届赛事真的很有意思，夺冠呼声最高的选手，刚好和夺冠呼声最低的选手一前一后出场！这在联赛历史上好像还是头一次！”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这很有看点。” “你觉得他们两个的成绩最终能相差多少点？” “180，安德森，至少180点。” “哈哈……我要提醒你一下，大多数参赛选手的得分都不会超过180点。” “是的，这很令人惊讶不是吗。法师和法师间的差距，有时比法师和凡人还大，甚至比人类和类人猿都大。” 听到辛朵拉的冷嘲热讽，看台上已经完赛的凛冬学子都板起面孔，包括芝尼雅在内的不少人低声口吐芬芳。 “哪来的骂街泼妇！” 莫林就算再差，也还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是朝夕相处的好友。 场外，即将上场的莫林本人却并不生气。 相反，他很赞同辛朵拉·施塔特女士的说法。 第0025章 踏上赛场 “你就是莫林·朱利安？” 赛场外的等待区域里，丹尼尔·波特回过头来，面带微笑。 “是的。”莫林微微颔首。 “上周末晚上，你表现地狠勇敢，”丹尼尔仔细回忆了一下，“听说还抓住了一个逃犯？真不简单。” “运气好而已。” “是吗？嗯……不管真相如何，希望你别就此变得依赖运气，那会很危险的。” 丹尼尔的语调里带着种强者独有的自信，在他看来，提醒自大却实力弱小的法师是一种义务，更是一种美德。 “谢谢提醒。”莫林再次颔首，“祝你取得好成绩。” “丹尼尔·波特选手请做好准备，二十秒倒数！” “加油！！” “全靠你了！！！” 随着丹尼尔跑进靶场，欢呼声彻底淹没了看台！ 在场一大半观众都是他的坚定支持者，或多或少，他们都将一部分身家押在了丹尼尔身上。 凛冬低年级生和观战选手则立刻停止了相互交谈，直直地盯着他，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唯恐漏过丹尼尔的施法细节。 就连五位评委都身体微微前倾，争先一睹狮心王国“最强法师学徒”的风采。 丹尼尔很快跑到指定射击位置，很有风度地朝评委台行了一礼，然后才举起法杖施法。 他的施法动作极为优雅，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将法杖平举，如同正在使用迅捷剑决斗的剑客。 “好帅！” 看台上零星传出了年轻女士们的惊呼。 丹尼尔连续施法，橘红色的火球一次次飞向目标，每一次都能击中标靶上半身。 “他的发挥太稳定了！” 观战的阿尔弗雷德不自觉握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拳。 丹尼尔的成绩稳步推进，40秒时间刚过，他就已经追平了由自己队友创造的记录！ “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创造赛事记录……我要见证历史了吗？在家族的校园里，见证白金学子创造历史……” 之前丹尼尔说自己能打210米左右，阿尔弗雷德知道对方肯定有所保留，但没想到保留如此之多！ “对方虽然跟我们一样也是学徒，但他的实力，绝对超越了一般的注册法师！” 果然，他没猜错。 嘟！ “时间到！请选手停止施法！” 随着工作人员一声哨响，丹尼尔停止施法，再次朝评委台上行了一礼，而后脚步轻快地跑向看台。 “选手丹尼尔·波特，共射击10次，命中10次，最远命中284米，最好成绩284点，最终成绩284点！” 听到这个成绩，三位评委都激动地站了起来，齐齐为丹尼尔送上掌声。 观众们也都热烈鼓掌，口哨声连续不断。 他们只知道这是目前出现过的最好成绩，只有法术界人士和部分军方人士明白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 丹尼尔·波特的成绩，与其他参赛选手产生了断层，超出第二名足足61点！ 他与对手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而这些对手已经是来自各个学院的尖子生。 安图雷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新纪录，新纪录！雨果，艾尔伯特，你们看到了吗，一个新纪录！” 他忘乎所以地高声叫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哈哈哈！一位真正的天才！雨果，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在金鸢尾共和国看你比赛的那次！” “不……”他旁边的雨果·德拉库尔轻轻摇头，“我可没他这么厉害，我只是刷新了65年前的记录，这小子创造了联赛开办513年以来的记录。” 就连此前翻了对方一白眼的芝尼雅，此刻也不得不为丹尼尔的技艺叹服，有种想站起来为对方鼓掌的冲动。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那些下了注的观众们，他们都觉得丹尼尔肯定是冠军，散发着油墨味道的崭新钞票已经要进入自己的口袋啦。 一时间，坐在看台上的丹尼尔被无数飞吻密集轰炸，不断向观众们挥手致谢。 足足五分钟后，赛场才渐渐恢复秩序，做好了迎接下一位选手的准备，时间是其他选手的三倍。 解说员安德森也彻底为丹尼尔折服：“辛朵拉，听我说，我必须向你道歉！你之前说丹尼尔和莫林的差距至少会有180点，我觉得这对莫林来说实在有些刻薄，但现在，我觉得你估计得太保守了。” “是的，是的。丹尼尔·波特为组委会和整个术法同盟献上了一次伟大的演出。现在，我只希望莫林·朱利安不要让自己的母校太过蒙羞。” “哈哈，这很可能是个奢求。”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备用靶再次换下了那些被烧到无法使用的木头人，工作人员高声通报：“下一位选手，莫林·朱利安！” 看台上，坐在安东尼斯主教旁边的伊莎贝拉身体微微前倾。 她曾以为莫林“会拿到联赛第一名”的宣言只是句玩笑话，但亲眼见到对方施展神术后，便不再这么认为。 莫林·朱利安的身上笼罩着巨大的谜团，他不是教会神官，更不可能只是个法师学徒。直觉告诉伊莎贝拉，对方是某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 现场数千名观众之中，只有她觉得，莫林也许会创造奇迹。 “做好准备，五、四、三……” 嘟！ 哨响之后，莫林迅速冲进靶场，途中朝评委台旁的观众席看去。 他知道伊莎贝拉会来看比赛，也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正看向自己的对方。 “他就是莫林，传言里的那个？” 此时的看台上，八卦浓度陡然升高。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谣言的传播范围已经超出了学院，扩散至白河城市区。 伊莎贝拉感受到了集中向自己的目光，可说不清为什么，她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尴尬、多么难堪的一件事，伸展了下修长的脖子，如常地平视向前方。 这场小风波只持续了三四秒，因为观众都被莫林异常的举止吸引住了。 “他……他到底在干嘛？” 就连阿尔弗雷德也万分困惑地抵住了自己的额角。 莫林模仿军官生的射击动作，在射击点上趴了下去。 虽然联赛对施法动作不做要求，但趴着施法，史无前例。 这种战术动作只会出现在战场上，对隐蔽自身有利，对提高施法精度不仅无益，甚至有反效果。 紧接着，大家都看见了莫林手里那根怪异的“法杖”。 “他疯了吧！他怎么拿一把步枪上来比赛！？他不是法师吗？” “那真是一把枪吗？” “肯定没错，就是一把枪！哈哈哈，这家伙真的疯了。” 解说员安德森掩住了自己的面孔：“辛朵拉，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创造历史最佳纪录后，本次大赛又上演了极富戏剧性的一幕，第一位自暴自弃的选手出现了，他就是来自凛冬奥术学院的莫林·朱利安！他决定放弃身为法师的尊严，改用步枪射击标靶！” “真是不知羞耻！” 莫林完全没理会周围这些骚动，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嘟！ 他刚要开始施展“鹰眼术”，背后的评委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哨响。 工作人员高声道：“比赛计时暂停，剩余时间：55秒！ “莫林·朱利安选手请到评委台上来！本次联赛，法师不得使用枪械，选手必须对此做出合理解释，否则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第0026章 何等荒谬 纵观秋季联赛历史，比赛过程中被叫停的选手极少，10年都不见得出现一位。 这通常意味着，评委怀疑选手严重违规。 走上评委台后，莫林看到三位法师评委的表情都非常严肃，两位陆军评委则在努力憋笑。 不想再当法师的法师，他俩也是头一次看到。 “莫林·朱利安选手，你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毁前途吗？”安图雷的语气相当严厉，“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 莫林懒得跟他解释，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法杖放到评委长桌上。 “评委先生们，我并没有在赛场上使用枪械的打算，这只是一根改造过的法杖而已。” “法杖？” 首席评委雨果对这根所谓的“法杖”很感兴趣，站起身来，仔细打量。 它实在太像一把栓动式步枪了，有着木质的护木和枪托，但却没有扳机。 很快，雨果发现，这的确不是步枪。因为除了没有扳机外，它也没有枪管和枪膛。 在本应出现枪管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成色较新的青金石法杖，金属杖头指向“枪口”的方向。 用更准确的语言描述，“枪托”和“护木”是一个整体，护木上方有两个精巧的金属卡扣，可以通过螺丝调节松紧，青金石法杖正是通过这两个卡扣固定在了“护木”上。 此外，雨果还注意到，护木下方安装着一个可折叠式金属两脚架，枪托上方固定着一块可以上下调节位置的木板，这都是步枪上所见不到的设计。 看到这件风格怪异而“混搭”的装备后，两位陆军中校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他俩似乎比雨果更感兴趣，起身绕过长桌，快步来到莫林身旁研究起来。 “你对法杖做了什么改造？”雨果感到很好奇，“只是让它更像一把步枪吗？” 我嫌自己钱多？闲的没事干？ 莫林忍住了当场吐槽的冲动，对方毕竟是一名高等级注册法师。 “应该说，是受到了当代轻武器的一些启迪。”他用符合这个时代的说法解释道，“目的是为了彻底消除手持法杖时的轻微抖动，以提供更好的射击精度。我可以演示一下吗？” “当然可以。”雨果让开位置。 “谢谢。” 莫林一手持握法杖，另一只手在评委桌上展开两脚架：“首先，法杖通过卡扣连接到这个辅助套件上，形成一个稳定的整体。随后，将传统的单手握持改为双手握持，动作跟使用步枪时完全相同，右手握住后方握把，肩膀抵住枪托。” 五名评委相继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莫林继续道：“我在枪托上增加了一块托腮板，并且在前方安装了两脚架，如此一来，采用卧姿瞄准射击时，肩膀、腮部和持握手就会在人体和法杖间形成稳定的三点支撑。 “此外，两脚架和人体也会在法杖和地面之间建立三点支撑。因此，瞄准过程中，只要姿势正确，呼吸幅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法杖几乎不会发生任何抖动。评委先生，您可以自己试一下。” “我正有这个想法！” 雨果从莫林手里接过法杖，弯下腰，肩膀抵住枪托，手肘撑在桌上。 于是，极为有趣的一幕展现在了莫林眼前，一位身穿深蓝色法袍的注册法师以接近现代狙击手的动作摆弄起了一根法杖。 “是的，我必须承认，抖动完全消失了。”雨果的嘴角浮现出笑意，“而且还可以灵活地调整角度。” 旁观的安图雷和艾尔伯特也频频点头，两位陆军中校则悄悄交换起了意见。 雨果放下了法杖：“我明白了，朱利安先生，这是一套辅助工具，并不违规。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姿势施法，请回到赛场上继续比赛吧。” “是。” “选手使用的是特制法杖，并非步枪或其他任何种类的枪械！”工作人员向观众们通报道。 雨果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中感到一丝困惑。 在他看来，莫林的发明虽然挺有趣，但实战意义不大。 通常来说，“手抖”不是限制法师射程和精度的最主要原因。趴下会限制法师观察战场，也会影响机动性，同时绝大多数法师也并不习惯趴着施法。 用一套精心定制的套件消除法杖抖动，这真的值得吗？ 雨果的第一反应是不值得。 “除非，他打算瞄准的目标极远，远到只要手稍微一抖，法术弹道就会大幅度偏离。可是……这可能吗？” 带着疑问，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莫林身上。 “比赛继续！剩余时间：55秒！” 莫林刚一趴下，倒计时再次开始。 他架好经过狙击改装的法杖，对准了先前选定的目标。 在这之后，莫林花费4秒时间，施展了具有测距功能的“鹰眼术”同时在旁边插上了自制的简易风向标。 “那……那是什么法术！？那是法术吗？”看到莫林法杖上方凭空出现一个黑色圆筒，安图雷恨不得把脖子伸过去。 这跟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法术都对不上号。 他看向评委台一角的大赛工作人员：“再给我叫停比赛！我还是怀疑，他没打算用法师的方式参赛！” “不，不用叫停！”雨果赶紧喊住工作人员，他有点受不了这个一惊一乍的老头了，上次叫停比赛的也是安图雷。 “让他继续比赛吧，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等完赛后一起提，别再干扰他了！” 比赛场上，莫林已经通过狙击镜视野里的密位测出了标靶的距离。 “10个密稍微多一些，标靶距离接近100米，可以直接瞄准射击！” 他的法杖是校准过的，针对100米处的目标，对上准心直接施法就行了。 莫林全身保持静止，花费5.1秒时间施展了“改良版奥术箭”。 嘭！ 一声脆响，105米标靶被命中了，木头人的胸膛整个爆开，木屑飞得四处都是，脑袋也掉了下来。 “击毙！”裁判高声喊道。 评委台上，安图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先是死盯着莫林看了两秒，转而看向一旁的雨果·德拉库尔： “真的不用叫停比赛！？” 他不知道莫林施展了哪个攻击型法术，因为他完全没看到任何法术弹体！ 雨果托着下巴，眼睛睁大，犹豫了下才开口道：“不用。那应该是奥术箭。” “奥术箭？”安图雷表示理性上难以接受，“奥术箭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威力！奥术箭……怎么可能看不到弹体？” 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艾尔伯特开口了：“只要选手足够优秀，就完全有可能。” “什么意思，什么是‘足够优秀’？” 艾尔伯特浅笑道：“刚才标靶被击中之前，你们没听到类似抽鞭的声音吗？” 雨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会吧，你是想说……那是弹体突破音障的音爆声！？” “音爆……”安图雷嘴里嘀咕着这个科学名词，“艾尔伯特，你是想告诉我们，因为奥术箭弹体的飞行速度超过了音速，所以我才看不见？一个法师学徒，使用一根无益于加快弹速的青金石法杖，竟然能施展出超音速法术？！ “你知道这是何等的荒谬吗！！” “嘭！” 他话刚说完，靶场上又传来一声。 “击毙！” 记分员感到难以置信，他喉头抖动，咽了口口水，写下了选手当前的成绩：284x1.0=284点。 仅仅两次射击之后，莫林逼平了丹尼尔·波特五分钟前创造的大赛历史最佳成绩。 此时，他的参赛时间还剩下39秒。 第0026章 何等荒谬 纵观秋季联赛历史，比赛过程中被叫停的选手极少，10年都不见得出现一位。 这通常意味着，评委怀疑选手严重违规。 走上评委台后，莫林看到三位法师评委的表情都非常严肃，两位陆军评委则在努力憋笑。 不想再当法师的法师，他俩也是头一次看到。 “莫林·朱利安选手，你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毁前途吗？”安图雷的语气相当严厉，“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 莫林懒得跟他解释，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法杖放到评委长桌上。 “评委先生们，我并没有在赛场上使用枪械的打算，这只是一根改造过的法杖而已。” “法杖？” 首席评委雨果对这根所谓的“法杖”很感兴趣，站起身来，仔细打量。 它实在太像一把栓动式步枪了，有着木质的护木和枪托，但却没有扳机。 很快，雨果发现，这的确不是步枪。因为除了没有扳机外，它也没有枪管和枪膛。 在本应出现枪管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成色较新的青金石法杖，金属杖头指向“枪口”的方向。 用更准确的语言描述，“枪托”和“护木”是一个整体，护木上方有两个精巧的金属卡扣，可以通过螺丝调节松紧，青金石法杖正是通过这两个卡扣固定在了“护木”上。 此外，雨果还注意到，护木下方安装着一个可折叠式金属两脚架，枪托上方固定着一块可以上下调节位置的木板，这都是步枪上所见不到的设计。 看到这件风格怪异而“混搭”的装备后，两位陆军中校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他俩似乎比雨果更感兴趣，起身绕过长桌，快步来到莫林身旁研究起来。 “你对法杖做了什么改造？”雨果感到很好奇，“只是让它更像一把步枪吗？” 我嫌自己钱多？闲的没事干？ 莫林忍住了当场吐槽的冲动，对方毕竟是一名高等级注册法师。 “应该说，是受到了当代轻武器的一些启迪。”他用符合这个时代的说法解释道，“目的是为了彻底消除手持法杖时的轻微抖动，以提供更好的射击精度。我可以演示一下吗？” “当然可以。”雨果让开位置。 “谢谢。” 莫林一手持握法杖，另一只手在评委桌上展开两脚架：“首先，法杖通过卡扣连接到这个辅助套件上，形成一个稳定的整体。随后，将传统的单手握持改为双手握持，动作跟使用步枪时完全相同，右手握住后方握把，肩膀抵住枪托。” 五名评委相继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莫林继续道：“我在枪托上增加了一块托腮板，并且在前方安装了两脚架，如此一来，采用卧姿瞄准射击时，肩膀、腮部和持握手就会在人体和法杖间形成稳定的三点支撑。 “此外，两脚架和人体也会在法杖和地面之间建立三点支撑。因此，瞄准过程中，只要姿势正确，呼吸幅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法杖几乎不会发生任何抖动。评委先生，您可以自己试一下。” “我正有这个想法！” 雨果从莫林手里接过法杖，弯下腰，肩膀抵住枪托，手肘撑在桌上。 于是，极为有趣的一幕展现在了莫林眼前，一位身穿深蓝色法袍的注册法师以接近现代狙击手的动作摆弄起了一根法杖。 “是的，我必须承认，抖动完全消失了。”雨果的嘴角浮现出笑意，“而且还可以灵活地调整角度。” 旁观的安图雷和艾尔伯特也频频点头，两位陆军中校则悄悄交换起了意见。 雨果放下了法杖：“我明白了，朱利安先生，这是一套辅助工具，并不违规。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姿势施法，请回到赛场上继续比赛吧。” “是。” “选手使用的是特制法杖，并非步枪或其他任何种类的枪械！”工作人员向观众们通报道。 雨果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中感到一丝困惑。 在他看来，莫林的发明虽然挺有趣，但实战意义不大。 通常来说，“手抖”不是限制法师射程和精度的最主要原因。趴下会限制法师观察战场，也会影响机动性，同时绝大多数法师也并不习惯趴着施法。 用一套精心定制的套件消除法杖抖动，这真的值得吗？ 雨果的第一反应是不值得。 “除非，他打算瞄准的目标极远，远到只要手稍微一抖，法术弹道就会大幅度偏离。可是……这可能吗？” 带着疑问，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莫林身上。 “比赛继续！剩余时间：55秒！” 莫林刚一趴下，倒计时再次开始。 他架好经过狙击改装的法杖，对准了先前选定的目标。 在这之后，莫林花费4秒时间，施展了具有测距功能的“鹰眼术”同时在旁边插上了自制的简易风向标。 “那……那是什么法术！？那是法术吗？”看到莫林法杖上方凭空出现一个黑色圆筒，安图雷恨不得把脖子伸过去。 这跟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法术都对不上号。 他看向评委台一角的大赛工作人员：“再给我叫停比赛！我还是怀疑，他没打算用法师的方式参赛！” “不，不用叫停！”雨果赶紧喊住工作人员，他有点受不了这个一惊一乍的老头了，上次叫停比赛的也是安图雷。 “让他继续比赛吧，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等完赛后一起提，别再干扰他了！” 比赛场上，莫林已经通过狙击镜视野里的密位测出了标靶的距离。 “10个密稍微多一些，标靶距离接近100米，可以直接瞄准射击！” 他的法杖是校准过的，针对100米处的目标，对上准心直接施法就行了。 莫林全身保持静止，花费5.1秒时间施展了“改良版奥术箭”。 嘭！ 一声脆响，105米标靶被命中了，木头人的胸膛整个爆开，木屑飞得四处都是，脑袋也掉了下来。 “击毙！”裁判高声喊道。 评委台上，安图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先是死盯着莫林看了两秒，转而看向一旁的雨果·德拉库尔： “真的不用叫停比赛！？” 他不知道莫林施展了哪个攻击型法术，因为他完全没看到任何法术弹体！ 雨果托着下巴，眼睛睁大，犹豫了下才开口道：“不用。那应该是奥术箭。” “奥术箭？”安图雷表示理性上难以接受，“奥术箭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威力！奥术箭……怎么可能看不到弹体？” 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艾尔伯特开口了：“只要选手足够优秀，就完全有可能。” “什么意思，什么是‘足够优秀’？” 艾尔伯特浅笑道：“刚才标靶被击中之前，你们没听到类似抽鞭的声音吗？” 雨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会吧，你是想说……那是弹体突破音障的音爆声！？” “音爆……”安图雷嘴里嘀咕着这个科学名词，“艾尔伯特，你是想告诉我们，因为奥术箭弹体的飞行速度超过了音速，所以我才看不见？一个法师学徒，使用一根无益于加快弹速的青金石法杖，竟然能施展出超音速法术？！ “你知道这是何等的荒谬吗！！” “嘭！” 他话刚说完，靶场上又传来一声。 “击毙！” 记分员感到难以置信，他喉头抖动，咽了口口水，写下了选手当前的成绩：284x1.0=284点。 仅仅两次射击之后，莫林逼平了丹尼尔·波特五分钟前创造的大赛历史最佳成绩。 此时，他的参赛时间还剩下39秒。 第0027章 终结传说 “怎么回事？”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看台上没有欢呼，没有喝彩。 观众们一脸茫然，转头与身边的朋友们议论起来，许多人眼神中透露出惊恐。 他们不知道莫林刚才那一击取得了多少分数，但他们清楚地知道，对方所“击毙”的标靶，正是丹尼尔之前打中过的标靶里，最远的那个！ 丹尼尔先前一直保持着很有风度的微笑，现在，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旁观战的凛冬学子们则安静地像一组雕像，大脑接近宕机状态。 那……那是我们班上的莫林·朱利安？ “他，他用的是一把枪！！评委都瞎了吗？那小子用枪参赛！快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快点啊！” “对！取消他的资格！” “快点把他赶下赛场，求你们了！那是我所有的积蓄啊……” 有人当场急了。 尽管工作人员已经解释过，莫林那把所谓的“步枪”，只是一根经过特殊改装的法杖，但他们还是不肯接受事实，认为对方作弊。 可想而知，这些人都在丹尼尔选手身上下了很大额的注。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此刻纷纷喷着唾沫星子，用最优美的辞藻祝福起评委们的家人。 在他们看来，如果说5分钟前的丹尼尔是来自财富天堂的天使，那现在场上的莫林就是镇守破产地狱的魔王。 更多观众则感到有些后怕，他们庆幸自己下注丹尼尔前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没有因为贪欲，付出根本承担不起的金额。 他们真切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 赌狗是没有未来的。 就连看台上的白河城市长先生也面色铁青，部分因为本市市民今天的言辞实在缺少风度，部分因为，他也在丹尼尔·波特身上押了足足50镑。 所有这些骚动，都没能影响到场上的莫林。 由于平常会在课上反复练习跑、跳、骑马、格斗乃至做数学题的同时施法，法师学徒都有一定的“一心二用”能力。 莫林原本需要一边维持住“鹰眼术”，一边测距并瞄准场上目标，然后施展改良版“奥术箭”。 现在，改用神术法印“神启通路”为“鹰眼术”供能后，他可以在吟唱“奥术箭”的同时测距瞄准。 这大大提高了效率，将一次瞄准射击的时间压缩到了不足6秒。 莫林很快选定了自己的第三个目标。 “标靶高度大约2.4个密位，距离在350米到400米之间，更接近400米一些…… “场上有东风，看旁边树叶的摇摆程度，不超过三级，这个距离上可以忽略！” 他将400米准心对准了人形标靶的腹部，此时，改良版“奥术箭”的吟唱也接近尾声。 啪！嘭！！！ 场上还是没人能看清奥术箭的弹体，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两次音色不同的声响，前者来自法术自身，后者则来自被击中的标靶。 远处，木头人的胸膛再次被打得粉碎。 哗！ 裁判举起了代表“击毙”的红色旗帜。 他与评委台之间的距离较远，声音已经不容易清晰地传达到过来，只能依赖信号旗。 远处的裁判员举旗通报，这种情形，之前只在军官生参赛时出现过。 记分员查阅靶场平面图，确定被“击毙”标靶的编号和距离，然后更新了莫林的成绩： 380x1.0=380点。 他的手微微颤抖，一笔书法斜体字也随之变得不再那么潇洒、飘逸。 丹尼尔的嘴巴自从张开后就没再合上过，现在，他又有了一项新纪录。 秋季联赛历史上持续时间最短的记录，具体持续时长：大约5分钟30秒。 “真的是超音速飞行的奥术箭……”安图雷的样子有些颓然，他身旁，雨果仍然保持着手托下巴的姿势，一动不动，眼也不眨。 莫林开始瞄准第四个目标。 “靶高大约1.4个密位，距离约550米。 “风向转为东南，风力4到5级，弹着点向左修正约35厘米！” 他用600米准心瞄准了木头人的下腹右侧。 “嘭！” 几乎同样的场景，标靶支离破碎，裁判再次举起红旗。 “好样的！”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选手看台上，阿尔弗雷德猛地冲着空气挥出右拳。 他知道，这次真的要见证历史了。 在家族的封地上，在祖父的校园里，在大赛的赛场上，见证自己的同学创造历史，而不是什么来自白金的少爷！ 他不知道莫林到底施展了什么法术。 他只知道，相比之下，其他参赛选手的施法只能算“戏法”，只有莫林的法术才是真正的“魔法”。 记分员更新成绩： 560x1.0=560点。 此时此刻，莫林还剩下最后19秒。 “还是不叫停比赛吗！？” 评委席上，安图雷转头看向雨果，脸色因激动的心情而泛红。 “这已经超过贤者的实力了！！” 莫林转而瞄准自己的第五个目标。 在他瞄准的同时，一直维持着淡定人设的艾尔伯特评委，偷偷把右手伸到桌子下面，捏了下自己的大腿，以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靶高大约0.9个密位，距离在800到900米之间，更接近900米，嗯……按875米计算吧。 “风向……转为正南！” 刚好顺风，机会难得！莫林将900米准心对准人形靶腹部，吟唱完毕后便毫不犹豫地释放了法术。 标靶被击中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靶场远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不断左右晃动。 那是裁判员手中挥舞的旗帜。 ！！ 当其他观众还处在接近呆滞的静止状态下时，凛冬毕业班沸腾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好啊！！” “好啊！莫林！！！” “大贤者！学徒贤者！” “凛冬贤者！” 在他们的带动下，白河城市民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凛冬创造了历史，家乡的法术学院创造了历史！白河城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这座丘陵之上的北方城市，即将走出一位法师界的重量级人物，而他曾与我们一样在城中散步、走到皇家大道上参加庆典，坐在琳娜女士的餐厅里喝蜜酒，与我们打招呼，与我们闲聊…… 他们暂时忘记了金钱上的得失，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最强烈的自豪，一时间，掌声如同汹涌的浪潮。 莫林这次击中的不是常规标靶。 它是针对本次联赛专门增设的，原本为那些“可能使用最新式狙击步枪”，又刚好“大幅度超水平发挥”的军官生特别准备。 记分员眼角处滑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了记录册上，他赶紧将其拭去。 他也是一位法师，二十几年前，他也参加过秋季联赛。 年轻时的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要在赛场上创造一个惊掉所有人下巴的记录，独享所有的赞美和荣誉。 而现在，那位创造奇迹的少年出现了，不再年轻的自己负责见证和记录。 他更新了莫林的成绩： 880x1.0=880点 “雨果·德拉库尔！！真的不叫停比赛吗？！”安图雷的状态相当躁狂，“至少问问清楚他用了哪个法术吧！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我们……我们多给他10秒，不！15秒时间作为补偿好不好？” “这不合规定。”雨果淡淡答道。 他没回答“不好奇”，只是指出类似行为不合规定。 莫林转向今天的最后一个目标。 那也是靶场上最远的标准人形靶。 它的摆放位置，对应着大陆上流传的一个古老传说。 据说古帝国人最早建立都城——永恒城时，北方的一位黑魔法师与巨龙“幽影”结成盟友，打算赶在永恒城进一步扩张前，一举摧毁这个来自南方的巨大威胁。 当黑魔法师骑着遮天蔽日的“幽影”，用苍炎将城墙上的守城士兵转化为怨魂和行尸时，一位法师偷偷爬上箭塔，高举法杖，从800步之外施法，一举击毙了龙背上的黑魔法师。 他拯救了城市，成为了永恒城和整个帝国的英雄，其雕像直到今天还屹立在万神殿前的广场上。 而那次800步之外的击杀，也成了所有传说中，距离最远的远程攻击命中记录。 古帝国人将左右脚各迈出一次记为“一步”，换算下来，一帝国步的长度为1.49米。 800步是1192米。 这是个难以置信的数字。 因此，在大多数史学家看来，这个传说带有较强的神话性质，不应采信为正史。 只是个传说而已。 由于本次比赛要为军官生们准备超远标靶，研究具体标靶位置时，组委会突发奇想，为什么不按照传说设置最远标靶呢？ 或许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仪式感，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总之，组委会在1192米的基础上又加了8米，将最远标靶定在了1200米的位置上。 命中这一标靶的选手，将超越传说。 第0027章 终结传说 “怎么回事？”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看台上没有欢呼，没有喝彩。 观众们一脸茫然，转头与身边的朋友们议论起来，许多人眼神中透露出惊恐。 他们不知道莫林刚才那一击取得了多少分数，但他们清楚地知道，对方所“击毙”的标靶，正是丹尼尔之前打中过的标靶里，最远的那个！ 丹尼尔先前一直保持着很有风度的微笑，现在，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旁观战的凛冬学子们则安静地像一组雕像，大脑接近宕机状态。 那……那是我们班上的莫林·朱利安？ “他，他用的是一把枪！！评委都瞎了吗？那小子用枪参赛！快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快点啊！” “对！取消他的资格！” “快点把他赶下赛场，求你们了！那是我所有的积蓄啊……” 有人当场急了。 尽管工作人员已经解释过，莫林那把所谓的“步枪”，只是一根经过特殊改装的法杖，但他们还是不肯接受事实，认为对方作弊。 可想而知，这些人都在丹尼尔选手身上下了很大额的注。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此刻纷纷喷着唾沫星子，用最优美的辞藻祝福起评委们的家人。 在他们看来，如果说5分钟前的丹尼尔是来自财富天堂的天使，那现在场上的莫林就是镇守破产地狱的魔王。 更多观众则感到有些后怕，他们庆幸自己下注丹尼尔前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没有因为贪欲，付出根本承担不起的金额。 他们真切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 赌狗是没有未来的。 就连看台上的白河城市长先生也面色铁青，部分因为本市市民今天的言辞实在缺少风度，部分因为，他也在丹尼尔·波特身上押了足足50镑。 所有这些骚动，都没能影响到场上的莫林。 由于平常会在课上反复练习跑、跳、骑马、格斗乃至做数学题的同时施法，法师学徒都有一定的“一心二用”能力。 莫林原本需要一边维持住“鹰眼术”，一边测距并瞄准场上目标，然后施展改良版“奥术箭”。 现在，改用神术法印“神启通路”为“鹰眼术”供能后，他可以在吟唱“奥术箭”的同时测距瞄准。 这大大提高了效率，将一次瞄准射击的时间压缩到了不足6秒。 莫林很快选定了自己的第三个目标。 “标靶高度大约2.4个密位，距离在350米到400米之间，更接近400米一些…… “场上有东风，看旁边树叶的摇摆程度，不超过三级，这个距离上可以忽略！” 他将400米准心对准了人形标靶的腹部，此时，改良版“奥术箭”的吟唱也接近尾声。 啪！嘭！！！ 场上还是没人能看清奥术箭的弹体，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两次音色不同的声响，前者来自法术自身，后者则来自被击中的标靶。 远处，木头人的胸膛再次被打得粉碎。 哗！ 裁判举起了代表“击毙”的红色旗帜。 他与评委台之间的距离较远，声音已经不容易清晰地传达到过来，只能依赖信号旗。 远处的裁判员举旗通报，这种情形，之前只在军官生参赛时出现过。 记分员查阅靶场平面图，确定被“击毙”标靶的编号和距离，然后更新了莫林的成绩： 380x1.0=380点。 他的手微微颤抖，一笔书法斜体字也随之变得不再那么潇洒、飘逸。 丹尼尔的嘴巴自从张开后就没再合上过，现在，他又有了一项新纪录。 秋季联赛历史上持续时间最短的记录，具体持续时长：大约5分钟30秒。 “真的是超音速飞行的奥术箭……”安图雷的样子有些颓然，他身旁，雨果仍然保持着手托下巴的姿势，一动不动，眼也不眨。 莫林开始瞄准第四个目标。 “靶高大约1.4个密位，距离约550米。 “风向转为东南，风力4到5级，弹着点向左修正约35厘米！” 他用600米准心瞄准了木头人的下腹右侧。 “嘭！” 几乎同样的场景，标靶支离破碎，裁判再次举起红旗。 “好样的！”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选手看台上，阿尔弗雷德猛地冲着空气挥出右拳。 他知道，这次真的要见证历史了。 在家族的封地上，在祖父的校园里，在大赛的赛场上，见证自己的同学创造历史，而不是什么来自白金的少爷！ 他不知道莫林到底施展了什么法术。 他只知道，相比之下，其他参赛选手的施法只能算“戏法”，只有莫林的法术才是真正的“魔法”。 记分员更新成绩： 560x1.0=560点。 此时此刻，莫林还剩下最后19秒。 “还是不叫停比赛吗！？” 评委席上，安图雷转头看向雨果，脸色因激动的心情而泛红。 “这已经超过贤者的实力了！！” 莫林转而瞄准自己的第五个目标。 在他瞄准的同时，一直维持着淡定人设的艾尔伯特评委，偷偷把右手伸到桌子下面，捏了下自己的大腿，以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靶高大约0.9个密位，距离在800到900米之间，更接近900米，嗯……按875米计算吧。 “风向……转为正南！” 刚好顺风，机会难得！莫林将900米准心对准人形靶腹部，吟唱完毕后便毫不犹豫地释放了法术。 标靶被击中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靶场远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不断左右晃动。 那是裁判员手中挥舞的旗帜。 ！！ 当其他观众还处在接近呆滞的静止状态下时，凛冬毕业班沸腾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好啊！！” “好啊！莫林！！！” “大贤者！学徒贤者！” “凛冬贤者！” 在他们的带动下，白河城市民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凛冬创造了历史，家乡的法术学院创造了历史！白河城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这座丘陵之上的北方城市，即将走出一位法师界的重量级人物，而他曾与我们一样在城中散步、走到皇家大道上参加庆典，坐在琳娜女士的餐厅里喝蜜酒，与我们打招呼，与我们闲聊…… 他们暂时忘记了金钱上的得失，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最强烈的自豪，一时间，掌声如同汹涌的浪潮。 莫林这次击中的不是常规标靶。 它是针对本次联赛专门增设的，原本为那些“可能使用最新式狙击步枪”，又刚好“大幅度超水平发挥”的军官生特别准备。 记分员眼角处滑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了记录册上，他赶紧将其拭去。 他也是一位法师，二十几年前，他也参加过秋季联赛。 年轻时的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要在赛场上创造一个惊掉所有人下巴的记录，独享所有的赞美和荣誉。 而现在，那位创造奇迹的少年出现了，不再年轻的自己负责见证和记录。 他更新了莫林的成绩： 880x1.0=880点 “雨果·德拉库尔！！真的不叫停比赛吗？！”安图雷的状态相当躁狂，“至少问问清楚他用了哪个法术吧！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我们……我们多给他10秒，不！15秒时间作为补偿好不好？” “这不合规定。”雨果淡淡答道。 他没回答“不好奇”，只是指出类似行为不合规定。 莫林转向今天的最后一个目标。 那也是靶场上最远的标准人形靶。 它的摆放位置，对应着大陆上流传的一个古老传说。 据说古帝国人最早建立都城——永恒城时，北方的一位黑魔法师与巨龙“幽影”结成盟友，打算赶在永恒城进一步扩张前，一举摧毁这个来自南方的巨大威胁。 当黑魔法师骑着遮天蔽日的“幽影”，用苍炎将城墙上的守城士兵转化为怨魂和行尸时，一位法师偷偷爬上箭塔，高举法杖，从800步之外施法，一举击毙了龙背上的黑魔法师。 他拯救了城市，成为了永恒城和整个帝国的英雄，其雕像直到今天还屹立在万神殿前的广场上。 而那次800步之外的击杀，也成了所有传说中，距离最远的远程攻击命中记录。 古帝国人将左右脚各迈出一次记为“一步”，换算下来，一帝国步的长度为1.49米。 800步是1192米。 这是个难以置信的数字。 因此，在大多数史学家看来，这个传说带有较强的神话性质，不应采信为正史。 只是个传说而已。 由于本次比赛要为军官生们准备超远标靶，研究具体标靶位置时，组委会突发奇想，为什么不按照传说设置最远标靶呢？ 或许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仪式感，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总之，组委会在1192米的基础上又加了8米，将最远标靶定在了1200米的位置上。 命中这一标靶的选手，将超越传说。 第0028章 最终成绩 “标靶高度，0.6密位，距离超过1000米，但应该不足1300米。 “组委会有病吧……这靶子是给人打的？” “鹰眼术”中的标靶，已经缩小到餐桌上的花生米那么大。 莫林反复比对，决定按照1150米距离射击。 ………… “他接下来要打哪个标靶？” “我怎么知道……” “这家伙，已经强得不讲道理了。” “他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莫林吗……” 凛冬的看台上，大多数人已经完全放弃了猜测莫林最后的完赛成绩。 这时，芝尼雅·伊什塔尔突然站了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法袍下摆： “天啊……他瞄准的，是场上最远的标靶。” 与此同时，莫林通过密位测距和理论值计算两种手段，完成了最后的弹道估算。 “弹体初速度按925米每秒计算，考虑空气阻力，飞行时间估算为1.45秒，下坠高度……10米，符合之前校射时的经验值！ “风向东北偏东，风力4到5级，弹着点向左修正约2.8米！” 他将“鹰眼术”视野中数值最大的1000米准心对准标靶头部上方约2米处，并向右平移7格“刻度”。 随后，莫林释放出了成型的奥术箭。 大约1.5秒过后，他从狙击镜中看到，标靶右侧的空地上有泥土被打飞起来，位置与木头人的膝盖平齐。 “脱靶了？” 看台上，观众们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半转身体看向靶场尽头。 这一次，他们听到了那代表施法成功的、如同猛抽皮鞭一般的声响，却没看到裁判挥舞起红色的旗帜。 芝尼雅踮脚眺望了一眼，轻轻叹气。 “那个标靶……感觉都在1公里之外了，想要击中果然还是不可能的。组委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要把靶子放那么远？” “他还有时间。”评委台上，艾尔伯特轻声呢喃。 莫林的参赛时间还剩最后七秒。 “脱靶了！” 通过鹰眼术，莫林确认了自己脱靶的事实。 “不过没关系，弹着点看得很清楚。” 只要能明确上一次射击的弹着点，只要风向和风力不发生大的变化，就可以依据前一次射击的结果，快速修正弹道。 在真实的战场上，当目标察觉到自己正在被狙击后，只要他还能动弹，就一定会试图寻找掩体，最起码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 这种情况下，狙击手的首发命中率至关重要。 然而莫林这次联赛上的对手是木质标靶，这个木头人只会傻傻地站着。 “弹着点偏下、偏右，这说明空气比我想象的要湿冷粘稠，阻力比想象中要大，而弹体的抗风性能则比我预估的要好。 “风向还是东北偏东，风力有所减小……很好！以上一次射击为基准，准心向上修正约半个身位，向右修正4.5个密位！” 倒计时进行到1.7秒时，他释放出了此次联赛上的最后一记“奥术箭”。 嘟！ “时间到！请选手停止施法！” ………… 埃克托是本次大赛的一名工作人员，职务为裁判，负责向评委台通报所负责标靶的损伤程度。 当然，通报的前提是，有人能打到自己负责的标靶，而那是不可能的。 撞大运也不可能。 联赛组委会里，不知谁突发奇想，居然设置了一个1200米的超远标靶，还说什么要致敬经典传奇。 这个标靶正是由埃克托所负责。 于是，在他看来，自己得到了本次赛事中最轻松的工作。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标靶一旁的掩体后面。 饿了就咬几口三明治，无聊了就翻几页小说，累了直接睡。 反正也不可能玩忽职守！ 也许是白河城今天的天气过于凉爽舒适，午后重新开赛不久，他真的睡着了。 ………… “唉，看来最后真的脱靶了。” 看台上，观众一个接一个地坐下，心中为奇迹没能延续到最后感到些许惋惜。 五名评委坐了下去，市长坐了下去，罗德里克坐了下去，凛冬的学生们也坐了下去，参赛选手们都坐了下去。 安图雷看向评委台一角的记分员，深吸一口气，准备听对方说出那个数字。 一个将震撼整个术法同盟的数字。 记分员捧着册子站起来，两条胳膊有明显的颤抖：“选手莫林·朱利安，共射击7次，命中5次，最远命中……880米！最好成绩880点，最终成绩880点！” “不，先等一下！” 就在这时，艾尔伯特突然看到，正在走向看台的莫林转过身来，看向评委台，右手四指和拇指圈成圆筒状，放在了自己的右眼前。 他比出了望远镜的手势。 “望远镜！快把望远镜拿给我！” 艾尔伯特的淡定人设瞬间崩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几乎是用抢的动作，从他手里抽走了单筒望远镜。 他举起望远镜看了几秒，随后火急火燎地走下评委台。 “马！牵一匹马过来！” 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艾尔伯特翻身上马，朝着靶场的尽头飞奔而去。 安图雷这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再度站起身来，两眼死盯着艾尔伯特的背影不放。 两分钟后，艾尔伯特骑马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靶场尽头，来到了此次联赛最远的标靶前。 他看到木头人的头部和颈部已经不复存在，颈部与胸部连接处的断口呈爆裂状，明显是猛烈的外力所致。 他忽然觉得喉头有些更咽，仿佛多年来胸中积压的某种情绪得到了释放。 艾尔伯特背对赛场上的所有人，偷偷抹了抹眼睛，没去叫醒正在酣睡的裁判，摘下帽子，在风中对着那无头标靶深深行了一礼，然后立刻策马往回赶。 安图雷心急如焚。 看到艾尔伯特返回，他离开座位，下意识地走到了评委台最前方，双手紧紧抓住木质栏杆，直到指节都泛白。 恍恍惚惚中，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等待一位年轻学徒的最终完赛成绩，而是在等待一场审判的结果。 50年前，安图雷·席尔瓦成为注册法师时，大多数枪械的射程还和法术不相上下。 他那时以为，依靠自己这批年轻法师的才华，法术的相对颓势将得到扭转，凡人将不会把法师踩在脚下。 而他自己，也将在这场法师复兴中扮演足够重要的角色，并因此被世人和历史铭记。 然而，科学和工业彻底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也让法师走下了“神坛”。 这一次，扩展人类文明疆域的，是铁甲舰和线列步兵，而不是高举法杖的法师。 在那些凝聚着凡人智慧的造物面前，在那些有着可怕威力和射程的现代枪炮面前，法术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个问题的答案，居然会在秋季联赛的赛场上，被一位还不到20岁的学徒回答。 “什么结果？！”他高声朝艾尔伯特喊道。 艾尔伯特毫无回应，翻身下马，大步走上评委台，经过安图雷面前时小声说了句“击毙”，然后跟记分员交谈起来。 听到这个单词，安图雷一下子释然了，仿佛与自己达成了某种妥协。 他倚靠在栏杆上，露出了一个满足却也苦涩的笑容，低声自语： “安图雷·何塞·席尔瓦，出生于圣树王国最负盛名的法师家族，20岁毕业，之后立即取得注册法师资格，之后的54年里，他竭尽毕生所能，将注册法师等级提升到了5级。哈哈哈，这笑话真不错，真不错啊！！” 片刻之后，艾尔伯特从记分员手里接过成绩册，面向场上同样在等待着的数千观众，沉声宣布道： “十分抱歉，之前由于现场裁判的工作失误，莫林·朱利安的完赛成绩公布有误，现更正如下： “选手莫林·朱利安，共射击7次，命中6次，最远命中1200米！最好成绩1200点，最终成绩，1200点！ “凭借上述表现，选手一举打破了2639年前古帝国传说中记载的法术命中记录。成为有史以来射程最远、最精准的施法者。 “以上成绩真实有效！” 现场安静了几秒，随后一片欢腾。 第0028章 最终成绩 “标靶高度，0.6密位，距离超过1000米，但应该不足1300米。 “组委会有病吧……这靶子是给人打的？” “鹰眼术”中的标靶，已经缩小到餐桌上的花生米那么大。 莫林反复比对，决定按照1150米距离射击。 ………… “他接下来要打哪个标靶？” “我怎么知道……” “这家伙，已经强得不讲道理了。” “他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莫林吗……” 凛冬的看台上，大多数人已经完全放弃了猜测莫林最后的完赛成绩。 这时，芝尼雅·伊什塔尔突然站了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法袍下摆： “天啊……他瞄准的，是场上最远的标靶。” 与此同时，莫林通过密位测距和理论值计算两种手段，完成了最后的弹道估算。 “弹体初速度按925米每秒计算，考虑空气阻力，飞行时间估算为1.45秒，下坠高度……10米，符合之前校射时的经验值！ “风向东北偏东，风力4到5级，弹着点向左修正约2.8米！” 他将“鹰眼术”视野中数值最大的1000米准心对准标靶头部上方约2米处，并向右平移7格“刻度”。 随后，莫林释放出了成型的奥术箭。 大约1.5秒过后，他从狙击镜中看到，标靶右侧的空地上有泥土被打飞起来，位置与木头人的膝盖平齐。 “脱靶了？” 看台上，观众们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半转身体看向靶场尽头。 这一次，他们听到了那代表施法成功的、如同猛抽皮鞭一般的声响，却没看到裁判挥舞起红色的旗帜。 芝尼雅踮脚眺望了一眼，轻轻叹气。 “那个标靶……感觉都在1公里之外了，想要击中果然还是不可能的。组委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要把靶子放那么远？” “他还有时间。”评委台上，艾尔伯特轻声呢喃。 莫林的参赛时间还剩最后七秒。 “脱靶了！” 通过鹰眼术，莫林确认了自己脱靶的事实。 “不过没关系，弹着点看得很清楚。” 只要能明确上一次射击的弹着点，只要风向和风力不发生大的变化，就可以依据前一次射击的结果，快速修正弹道。 在真实的战场上，当目标察觉到自己正在被狙击后，只要他还能动弹，就一定会试图寻找掩体，最起码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 这种情况下，狙击手的首发命中率至关重要。 然而莫林这次联赛上的对手是木质标靶，这个木头人只会傻傻地站着。 “弹着点偏下、偏右，这说明空气比我想象的要湿冷粘稠，阻力比想象中要大，而弹体的抗风性能则比我预估的要好。 “风向还是东北偏东，风力有所减小……很好！以上一次射击为基准，准心向上修正约半个身位，向右修正4.5个密位！” 倒计时进行到1.7秒时，他释放出了此次联赛上的最后一记“奥术箭”。 嘟！ “时间到！请选手停止施法！” ………… 埃克托是本次大赛的一名工作人员，职务为裁判，负责向评委台通报所负责标靶的损伤程度。 当然，通报的前提是，有人能打到自己负责的标靶，而那是不可能的。 撞大运也不可能。 联赛组委会里，不知谁突发奇想，居然设置了一个1200米的超远标靶，还说什么要致敬经典传奇。 这个标靶正是由埃克托所负责。 于是，在他看来，自己得到了本次赛事中最轻松的工作。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标靶一旁的掩体后面。 饿了就咬几口三明治，无聊了就翻几页小说，累了直接睡。 反正也不可能玩忽职守！ 也许是白河城今天的天气过于凉爽舒适，午后重新开赛不久，他真的睡着了。 ………… “唉，看来最后真的脱靶了。” 看台上，观众一个接一个地坐下，心中为奇迹没能延续到最后感到些许惋惜。 五名评委坐了下去，市长坐了下去，罗德里克坐了下去，凛冬的学生们也坐了下去，参赛选手们都坐了下去。 安图雷看向评委台一角的记分员，深吸一口气，准备听对方说出那个数字。 一个将震撼整个术法同盟的数字。 记分员捧着册子站起来，两条胳膊有明显的颤抖：“选手莫林·朱利安，共射击7次，命中5次，最远命中……880米！最好成绩880点，最终成绩880点！” “不，先等一下！” 就在这时，艾尔伯特突然看到，正在走向看台的莫林转过身来，看向评委台，右手四指和拇指圈成圆筒状，放在了自己的右眼前。 他比出了望远镜的手势。 “望远镜！快把望远镜拿给我！” 艾尔伯特的淡定人设瞬间崩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几乎是用抢的动作，从他手里抽走了单筒望远镜。 他举起望远镜看了几秒，随后火急火燎地走下评委台。 “马！牵一匹马过来！” 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艾尔伯特翻身上马，朝着靶场的尽头飞奔而去。 安图雷这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再度站起身来，两眼死盯着艾尔伯特的背影不放。 两分钟后，艾尔伯特骑马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靶场尽头，来到了此次联赛最远的标靶前。 他看到木头人的头部和颈部已经不复存在，颈部与胸部连接处的断口呈爆裂状，明显是猛烈的外力所致。 他忽然觉得喉头有些更咽，仿佛多年来胸中积压的某种情绪得到了释放。 艾尔伯特背对赛场上的所有人，偷偷抹了抹眼睛，没去叫醒正在酣睡的裁判，摘下帽子，在风中对着那无头标靶深深行了一礼，然后立刻策马往回赶。 安图雷心急如焚。 看到艾尔伯特返回，他离开座位，下意识地走到了评委台最前方，双手紧紧抓住木质栏杆，直到指节都泛白。 恍恍惚惚中，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等待一位年轻学徒的最终完赛成绩，而是在等待一场审判的结果。 50年前，安图雷·席尔瓦成为注册法师时，大多数枪械的射程还和法术不相上下。 他那时以为，依靠自己这批年轻法师的才华，法术的相对颓势将得到扭转，凡人将不会把法师踩在脚下。 而他自己，也将在这场法师复兴中扮演足够重要的角色，并因此被世人和历史铭记。 然而，科学和工业彻底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也让法师走下了“神坛”。 这一次，扩展人类文明疆域的，是铁甲舰和线列步兵，而不是高举法杖的法师。 在那些凝聚着凡人智慧的造物面前，在那些有着可怕威力和射程的现代枪炮面前，法术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个问题的答案，居然会在秋季联赛的赛场上，被一位还不到20岁的学徒回答。 “什么结果？！”他高声朝艾尔伯特喊道。 艾尔伯特毫无回应，翻身下马，大步走上评委台，经过安图雷面前时小声说了句“击毙”，然后跟记分员交谈起来。 听到这个单词，安图雷一下子释然了，仿佛与自己达成了某种妥协。 他倚靠在栏杆上，露出了一个满足却也苦涩的笑容，低声自语： “安图雷·何塞·席尔瓦，出生于圣树王国最负盛名的法师家族，20岁毕业，之后立即取得注册法师资格，之后的54年里，他竭尽毕生所能，将注册法师等级提升到了5级。哈哈哈，这笑话真不错，真不错啊！！” 片刻之后，艾尔伯特从记分员手里接过成绩册，面向场上同样在等待着的数千观众，沉声宣布道： “十分抱歉，之前由于现场裁判的工作失误，莫林·朱利安的完赛成绩公布有误，现更正如下： “选手莫林·朱利安，共射击7次，命中6次，最远命中1200米！最好成绩1200点，最终成绩，1200点！ “凭借上述表现，选手一举打破了2639年前古帝国传说中记载的法术命中记录。成为有史以来射程最远、最精准的施法者。 “以上成绩真实有效！” 现场安静了几秒，随后一片欢腾。 第0029章 法师存在的意义 观众们虽然疯狂叫好，但短时间内，他们甚至没能理解艾尔伯特的话。 “那个评委在说什么？超越什么传说？” “就是那个守卫永恒城的传说啊！小时候你奶奶没给你讲过吗？” “永恒城……击落龙背上的黑魔法师的那个？” “对！” “什么！？可那不是神话故事吗！” “对！哈哈，就是超过了神话里的英雄！” “天啊……是来自凛冬的选手吗……是我们凛冬，我们白河城的人？” “废话！” 震天的欢呼声中，莫林走向自己的同学们。 走着走着，他看到阿尔弗雷德眼含泪光，带头唱起了凛冬的校歌。 刚一开始，这高亢却并不十分悠扬的歌声显得有些尴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在一种莫名的力量驱动下，毕业班的其他人都加入了他，独唱变成了重唱，重唱又掀起更大的声浪，变成了气势惊人的全校合唱。 “凛冬，凛冬！北海之滨！ “星穹之下，知识的殿堂！ “凛冬，凛冬！霜寒之心！ “高塔之上，法师的荣光！ “凛冬，凛冬，凛冬！” 初法部新生凯文也加入了合唱，他放声高歌，眼泪混着鼻涕，随着歌声流淌下来，完全无法自已。 “先生们，把凛冬贤者给我抬起来，让观众们都能看清他的脸！” 莫林刚一迈出场地线，毕业班的男生们便像疯狗一样地冲上去，高高抬起他的同时，白河城市民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贤者在此！类人猿去哪了？哈哈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嘲讽场上那两位可怜的解说。 莫林和丹尼尔的成绩差距高达916点，远远高于两人之前预测的180点，甚至高于除凛冬外，其他所有法师参赛组的团队成绩。 这场嘲讽的参与群体迅速扩大到了数千人，成了当天最受追捧的娱乐活动。 自从莫林逼平丹尼尔后，两位解说就再没出过一声，此时双手捂住面孔，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 远处，罗德里克缓缓鼓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迷离。 “莫林·朱利安，莫林·朱利安选手，请到台上，评委们需要对参赛细节进行提问。”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同学们把莫林放了下来。 “伙计们，等我一下。” 莫林走上评委台，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叫上来，直接从法袍内侧口袋掏出了两天前写的文章。 “首先，请允许我们献上祝贺，莫林。”雨果·德拉库尔含笑道：“术法同盟将铭记今天，但首先，我们几个对你的法术感到有些……” “评委先生，”莫林上前一步，走至评委桌前，给雨果递上5页文章：“为了参加本次赛事，我改良了‘奥术箭’，并且自创了一个法术。有关这两个法术的原理和性能参数，都写在这篇短文里了。” “发明新法术！？” 安图雷抢在雨果之前，轻轻接过那几张纸，又轻轻放在桌上，生怕会把它们损坏。 雨果和艾尔伯特立刻围了过去，两名陆军中校原以为自己看不懂，没有展现出太大兴趣，但他们很快看到了文章的配图，楞了一下后，也围了上去。 莫林的“小论文”中，首先详细介绍了利用刻度光学仪器的大致原理，然后附上了透镜系统的光路图，附上了密位测距的分划板具体样式，并且以数学公式搭配图解的方式，给出了便于在战场上使用的测距口诀，甚至给出了不同射程上的弹道下坠距离表。 两位陆军中校像是发现了宝藏，看得眼睛发直。 五名评委里，艾尔伯特的理科水准最高，很快看完了第一页，刚想翻页，被安图雷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 “你干嘛？我还没看完呢！还有两位中校，麻烦不要挡光……” “鹰眼术”之后，则是“瞄准辅助套件”的介绍，接着是改良后的”奥术箭”。 接下来，莫林用了整整两页的篇幅，详细阐述了校准试射的思路和艰辛过程。 只有通过这一步工作，“鹰眼术”、青金石法杖、“奥术箭”三者才能紧密地结合为一个整体，在赛场上发挥出惊人的射程和命中率。 文章最后，莫林简要提到了纠正风偏、估算弹体初速度和空气阻力的思路方法。 想要准确测量风向、风力和弹体初速度的话，需要专门的仪器和设备，至于空气阻力作用下的真实弹道，以当前这个时代的数学水准，需要发动人力，计算大量方程数值解。 以上这些条件，莫林作为法师学徒都不具备。 他穿越前的那点数学水平，比当前这个时代的数学家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只是简单提一嘴。 数值方面，也都重点说明是经验值或估算值，存在误差，并不保真，但足够在联赛上使用。 安图雷看得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他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桌板上，吓了低头静静思索的雨果一跳。 “你，你管这叫法术？！” 雨果缓缓抬起头，看了看两旁的其余四名评委：“先生们，你们觉得如何？” “杰作！”两位中校异口同声，“我们虽然不是施法者，但看得出来，这两个法术都有很高的实战意义。” “席尔瓦先生？” 安图雷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我既无法点评，更无法指导，我只感觉自己虚度了人生。” “……艾尔伯特？” “没有意见。选手给出了法术模型，我不清楚法术的具体研发过程是怎样的，但我想，这印证了选手的惊人天赋。另外，虽然法术原理明确，但这种对法术的精湛掌控，法师学徒应该是无力重现的，选手无疑有着……超越注册法师等级的实力。” 他本想说“超越大多数注册法师”，但害怕得罪人，遂改口。 “好吧。”雨果微微颔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莫林，从原理上讲，‘鹰眼术’其实就是一副带测距功能的望远镜，对吗？” “是的。”莫林点头承认。 “至于你所改良的‘奥术箭’，他的弹体形状和弹道性能都能接近于步枪弹，对吗？” “是的。” “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提反对意见。我只是觉得，在当前时代，你的法术无疑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兵工厂里造出来的新式步枪，应该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性能吧？五十年，或是，一百年之后？” 莫林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得不说，作为法师，雨果·德拉库尔有些远见。 他的参赛法术既来自于“法术解构”这一独特天赋，也来自于穿越者的知识储备，存在对现代狙击步枪的模仿和重现。 当然，雨果并不清楚他的穿越者身份，所以在对方看来，这种模仿行为存在一个隐患。 如果有一天，法师的“模仿”速度比不上科技自我更新的速度怎么办？ 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身为法师，不要削减法术的优势，不要自降法术“逼格”。 而莫林也很清楚这个问题的实际意义，如果靠内燃机或电动机就能驱动汽车，那么，研发以魔力作为能源的“魔法汽车引擎”很难不说是一种浪费。 因为以当前这个世界的魔法作用机理，后者无法做到工业化生产，在成本、量产能力和普适性上劣势明显。 不要重新发明轮子，他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正因为如此，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是的，我承认，参赛法术存在对轻武器的模仿，但这，只是我法师生涯中的第一步尝试。 “当前，枪械想要达到我参赛法术的性能参数，工程上需要攻克许多难题。的确，这些难题，未来相信都会慢慢得到解决。 “但轻武器说到底是一种机械，误差可以减小，却无法根除。 “比如加工不同批次枪管时产生的误差，比如枪管因受热或外力导致的形变，又比如弹药的公差……这些永远无法完全消除。” 说到这里，两位陆军中校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都从军校毕业，带过兵，上过战场，熟知各式武器的性能，知道培养一名神射手有多困难，知道这要花费多少时间，喂多少颗子弹。 莫林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高的准确率，说明法术本身有着远超机械的精度。 莫林继续道：“但以上问题，法师完全不需要考虑，因为法术是没有误差的。我甚至不需要像士兵们那样，考虑扣动扳机时的微小震颤对瞄准精度的影响，不会感受到枪托传来的后坐力。 “从这个角度讲，相比技术，法术的确存在无法比拟的优势。它是实体化的、具现化的思维实验，也是规律和法则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射。 “并且，我也不认为科技和法师存在根本性对立。也许这世上有很多奇思妙想，受限于材料学、工程学和能源科学的限制，单纯以技术的力量无法将其实现，这时，尝试以魔法的力量将其实现，或许是更加快捷的一条道路。 “我想，这才是法师存在的真正意义。在两位陆军中校面前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自大，但我认为，成为法师，虽然不意味着品质和人格上的优越，但法术本身，必然带有‘精英’和‘先锋’的属性。 “它也应当如此！” 第0029章 法师存在的意义 观众们虽然疯狂叫好，但短时间内，他们甚至没能理解艾尔伯特的话。 “那个评委在说什么？超越什么传说？” “就是那个守卫永恒城的传说啊！小时候你奶奶没给你讲过吗？” “永恒城……击落龙背上的黑魔法师的那个？” “对！” “什么！？可那不是神话故事吗！” “对！哈哈，就是超过了神话里的英雄！” “天啊……是来自凛冬的选手吗……是我们凛冬，我们白河城的人？” “废话！” 震天的欢呼声中，莫林走向自己的同学们。 走着走着，他看到阿尔弗雷德眼含泪光，带头唱起了凛冬的校歌。 刚一开始，这高亢却并不十分悠扬的歌声显得有些尴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在一种莫名的力量驱动下，毕业班的其他人都加入了他，独唱变成了重唱，重唱又掀起更大的声浪，变成了气势惊人的全校合唱。 “凛冬，凛冬！北海之滨！ “星穹之下，知识的殿堂！ “凛冬，凛冬！霜寒之心！ “高塔之上，法师的荣光！ “凛冬，凛冬，凛冬！” 初法部新生凯文也加入了合唱，他放声高歌，眼泪混着鼻涕，随着歌声流淌下来，完全无法自已。 “先生们，把凛冬贤者给我抬起来，让观众们都能看清他的脸！” 莫林刚一迈出场地线，毕业班的男生们便像疯狗一样地冲上去，高高抬起他的同时，白河城市民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贤者在此！类人猿去哪了？哈哈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嘲讽场上那两位可怜的解说。 莫林和丹尼尔的成绩差距高达916点，远远高于两人之前预测的180点，甚至高于除凛冬外，其他所有法师参赛组的团队成绩。 这场嘲讽的参与群体迅速扩大到了数千人，成了当天最受追捧的娱乐活动。 自从莫林逼平丹尼尔后，两位解说就再没出过一声，此时双手捂住面孔，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 远处，罗德里克缓缓鼓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迷离。 “莫林·朱利安，莫林·朱利安选手，请到台上，评委们需要对参赛细节进行提问。”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同学们把莫林放了下来。 “伙计们，等我一下。” 莫林走上评委台，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叫上来，直接从法袍内侧口袋掏出了两天前写的文章。 “首先，请允许我们献上祝贺，莫林。”雨果·德拉库尔含笑道：“术法同盟将铭记今天，但首先，我们几个对你的法术感到有些……” “评委先生，”莫林上前一步，走至评委桌前，给雨果递上5页文章：“为了参加本次赛事，我改良了‘奥术箭’，并且自创了一个法术。有关这两个法术的原理和性能参数，都写在这篇短文里了。” “发明新法术！？” 安图雷抢在雨果之前，轻轻接过那几张纸，又轻轻放在桌上，生怕会把它们损坏。 雨果和艾尔伯特立刻围了过去，两名陆军中校原以为自己看不懂，没有展现出太大兴趣，但他们很快看到了文章的配图，楞了一下后，也围了上去。 莫林的“小论文”中，首先详细介绍了利用刻度光学仪器的大致原理，然后附上了透镜系统的光路图，附上了密位测距的分划板具体样式，并且以数学公式搭配图解的方式，给出了便于在战场上使用的测距口诀，甚至给出了不同射程上的弹道下坠距离表。 两位陆军中校像是发现了宝藏，看得眼睛发直。 五名评委里，艾尔伯特的理科水准最高，很快看完了第一页，刚想翻页，被安图雷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 “你干嘛？我还没看完呢！还有两位中校，麻烦不要挡光……” “鹰眼术”之后，则是“瞄准辅助套件”的介绍，接着是改良后的”奥术箭”。 接下来，莫林用了整整两页的篇幅，详细阐述了校准试射的思路和艰辛过程。 只有通过这一步工作，“鹰眼术”、青金石法杖、“奥术箭”三者才能紧密地结合为一个整体，在赛场上发挥出惊人的射程和命中率。 文章最后，莫林简要提到了纠正风偏、估算弹体初速度和空气阻力的思路方法。 想要准确测量风向、风力和弹体初速度的话，需要专门的仪器和设备，至于空气阻力作用下的真实弹道，以当前这个时代的数学水准，需要发动人力，计算大量方程数值解。 以上这些条件，莫林作为法师学徒都不具备。 他穿越前的那点数学水平，比当前这个时代的数学家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只是简单提一嘴。 数值方面，也都重点说明是经验值或估算值，存在误差，并不保真，但足够在联赛上使用。 安图雷看得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他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桌板上，吓了低头静静思索的雨果一跳。 “你，你管这叫法术？！” 雨果缓缓抬起头，看了看两旁的其余四名评委：“先生们，你们觉得如何？” “杰作！”两位中校异口同声，“我们虽然不是施法者，但看得出来，这两个法术都有很高的实战意义。” “席尔瓦先生？” 安图雷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我既无法点评，更无法指导，我只感觉自己虚度了人生。” “……艾尔伯特？” “没有意见。选手给出了法术模型，我不清楚法术的具体研发过程是怎样的，但我想，这印证了选手的惊人天赋。另外，虽然法术原理明确，但这种对法术的精湛掌控，法师学徒应该是无力重现的，选手无疑有着……超越注册法师等级的实力。” 他本想说“超越大多数注册法师”，但害怕得罪人，遂改口。 “好吧。”雨果微微颔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莫林，从原理上讲，‘鹰眼术’其实就是一副带测距功能的望远镜，对吗？” “是的。”莫林点头承认。 “至于你所改良的‘奥术箭’，他的弹体形状和弹道性能都能接近于步枪弹，对吗？” “是的。” “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提反对意见。我只是觉得，在当前时代，你的法术无疑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兵工厂里造出来的新式步枪，应该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性能吧？五十年，或是，一百年之后？” 莫林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得不说，作为法师，雨果·德拉库尔有些远见。 他的参赛法术既来自于“法术解构”这一独特天赋，也来自于穿越者的知识储备，存在对现代狙击步枪的模仿和重现。 当然，雨果并不清楚他的穿越者身份，所以在对方看来，这种模仿行为存在一个隐患。 如果有一天，法师的“模仿”速度比不上科技自我更新的速度怎么办？ 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身为法师，不要削减法术的优势，不要自降法术“逼格”。 而莫林也很清楚这个问题的实际意义，如果靠内燃机或电动机就能驱动汽车，那么，研发以魔力作为能源的“魔法汽车引擎”很难不说是一种浪费。 因为以当前这个世界的魔法作用机理，后者无法做到工业化生产，在成本、量产能力和普适性上劣势明显。 不要重新发明轮子，他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正因为如此，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是的，我承认，参赛法术存在对轻武器的模仿，但这，只是我法师生涯中的第一步尝试。 “当前，枪械想要达到我参赛法术的性能参数，工程上需要攻克许多难题。的确，这些难题，未来相信都会慢慢得到解决。 “但轻武器说到底是一种机械，误差可以减小，却无法根除。 “比如加工不同批次枪管时产生的误差，比如枪管因受热或外力导致的形变，又比如弹药的公差……这些永远无法完全消除。” 说到这里，两位陆军中校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都从军校毕业，带过兵，上过战场，熟知各式武器的性能，知道培养一名神射手有多困难，知道这要花费多少时间，喂多少颗子弹。 莫林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高的准确率，说明法术本身有着远超机械的精度。 莫林继续道：“但以上问题，法师完全不需要考虑，因为法术是没有误差的。我甚至不需要像士兵们那样，考虑扣动扳机时的微小震颤对瞄准精度的影响，不会感受到枪托传来的后坐力。 “从这个角度讲，相比技术，法术的确存在无法比拟的优势。它是实体化的、具现化的思维实验，也是规律和法则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射。 “并且，我也不认为科技和法师存在根本性对立。也许这世上有很多奇思妙想，受限于材料学、工程学和能源科学的限制，单纯以技术的力量无法将其实现，这时，尝试以魔法的力量将其实现，或许是更加快捷的一条道路。 “我想，这才是法师存在的真正意义。在两位陆军中校面前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自大，但我认为，成为法师，虽然不意味着品质和人格上的优越，但法术本身，必然带有‘精英’和‘先锋’的属性。 “它也应当如此！” 第0030章 古书翻译稿 最终，凭借着自己的一番发言，莫林顺利通过了“答辩”，获得了五位评委的认可。 他走下评委台，回到同学们中间，再次被举离地面。 要不是大赛规则不允许，这群精力过于旺盛的家伙，恐怕会直接把他扛进城里进行游街！ 加上莫林1200点的个人成绩后，凛冬代表队的团队成绩高达1729点，高出白沙皇家军事学院代表队124点，成绩位列第一，并且打破赛事记录。 莫林之后还有两名选手参赛，他们成绩平平，很不幸地成为了赛事历史上最透明的选手，没有人喝彩，不被注意到，甚至连记分员的声音也淹没在现场观众献给莫林的欢呼声中。 所有选手完赛，评委公布结果，莫林毫无疑问地取得第一名，身后是15名军官生。 除莫林外，丹尼尔·波特是唯一击败军官生的法师学徒。 他的完赛成绩，高出军官生最后一名24点。 看台上，伊莎贝拉很想为莫林鼓掌。 但限于自身身份和最近的一些传言，她无法这么做。 而她看向莫林背影的眼神，也很难只用“复杂”这一个单词形容。 最一开始，她以为能生擒另一名法师的对方“很强”，5天之后，又无意之中发现对方其实“弱的掉渣”，在那之后几个小时，她又在无比绝望中发现对方竟能施展神术，意识到莫林身上怀有某种不得了的隐秘…… 现在，她只觉得对方脱离了自己的常识，越走越远。 赶在太阳落山前，组委会进行了颁奖仪式。 莫林在欢呼声中再次走上评委台，领取了联赛第一名的获奖证书、一块镀金的奖牌，以及总额60镑的现金奖励。 此外，作为团队第一名的成员，他又得到了额外15镑奖金。 这不仅完全抹平了他找泽维尔先生定做“辅助瞄准套间”的费用，更让他的总财富上升到了78镑。 听大赛工作人员说出第一名的奖励金额后，伊莎贝拉突然记起来一件“大事”。 她“投资”过莫林！ 前天晚上，为了跟莫林赌气，她冲进酒馆，花光头前周的薪水，买下了数额不小的体育彩票！ “天啊……我，我买了30镑！” 伊莎贝拉下意识地正了正坐姿，暗中进行表情管理，以免一旁的安东尼斯主教察觉出异样。 “他的赔率是多少来着……我记得有9500多！光之主啊……” 粗略一算，她意识到自己会得到近29万镑的奖金！ 这远远超过了王国大多数“富翁”所能支配的流动资金，也超过大多数小贵族的总资产。 伊莎贝拉有种预感，自己很可能成为王国财富排名前几的未婚女性！ 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继而产生了严重的不真实感，觉得眼前所有事物都是一场梦，完全不知道该拿那些意外之财怎么办。 地面上的影子逐渐拉长，太阳落下海面，市民们意犹未尽地散场，回家途中自发地举行起胜利游行，庆祝“白河城的奇迹”。 当晚8点，由罗德里克亲自主持，所有师生到场，凛冬为参赛者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莫林受邀发表获胜感言，学弟学妹和老师们纷纷向他献上祝贺。 他那五页文章也成了大家伙争相抢夺的“宝物”，从一人手里传到另一人手里，许多低年级生根本不管能否看懂，直接在餐桌上一顿猛抄。 妲雅教授最是开心，不苟言笑的她，脸上极少见地挂起笑容。 狮心王国是大陆上著名的美食荒漠，好在餐厅厨师大多来自金鸢尾共和国和圣树王国。 他们也被今天赛场上的气氛感染，竭尽所能地献上了一道丰盛的大餐，焗蜗牛、牧人牛肉、风味鳕鱼、烤鹅胸、杂菜炖羊肉、海鲜饭……吃得众人极为满足。 ………… 再美好的宴席，终有散场的那一刻。 漫长的一天总算过去。 作为宴会主角，莫林几乎最后一个离开餐厅，回到宿舍，刚要上楼，罗德里克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 “莫林，要休息了？那个……你先去把东西放下，我有事跟你说。” 莫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校长有什么事必须现在说？这都快12点了…… 5分钟后，他跟在罗德里克身后，从边门离开校园，走向遗迹区。 “校长？” 他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别说话，跟我来。” 两人一直走到遗迹深处，石柱和高墙反射出银白的月光，脚下的草地却像一块能吸走光亮的海绵。 “莫林……”罗德里克突然停了下来，“你今天出示给评委们的那篇文章，我可以看一眼吗？” 原来是因为这事？ 莫林哭笑不得，这不用偷偷摸摸的啊校长…… “当然可以。他从法袍内侧口袋里掏出那五张纸，交给了罗德里克。 对方看得很快，只是大略读了一遍。 莫林发现，罗德里克没有表露出想象中的喜悦。 相反，他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叹出一口气。 “对不起……”他喃喃道。 对不起？ 莫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不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法师。”罗德里克沉声道，“但即便如此，我也并不认为，仅凭一点点钻研和创意，就能施展出你今天在赛场上使用的这两项法术，对吗？” 莫林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你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独特才能，莫林。你……其实是天生可以施展‘法印’的，对吗？” 他轻轻摇头：“如果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我也不会继续追问。” 莫林顿时觉悟：“校长，您已经解读出了那本秘银古书上的内容？” 如果罗德里克能翻译秘银古书，那他就能了解到与法印有关的知识。结合今天自己在赛场上的表现，不难推断出自己到底开了什么挂。 罗德里克坐到一截断掉的柱子上，指了指对面的矮墙，示意莫林也坐下： “是的。相比魔法，我在古语言学方面的造诣要深得多。拿到秘银古书的第二天，我就基本完成了所有翻译工作，了解到这世上……居然有比法术模型更接近法术本源的东西！了解到了那本古书的巨大价值。 “我分别联系到了术法同盟和白金学院的两位买家，决定把翻译后的抄本卖给他们，换取一大笔现金。你也知道，学院目前的财政状况非常不佳…… “但今天看到你的表现后，我意识到，你居然天生可以通过法印施法！莫林，如果我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我一定不会把古书卖出去！” “为什么？”莫林脱口问道。 罗德里克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多时候，天赋是一种负担。” 莫林皱起眉，若有所思。 “上周白金学院的那位买家，他派来白河城交易的使者，就是抢劫杀人案中的被害者。那个手提包就是我给他的。” 啊？！这…… 莫林吃了一惊，随即感到这似乎很合理。 他知道死者一定与法术界有些关联，现在，猜想终于被证实了。 笼罩案件的谜团，又被清除掉一些。 “莫林，术法同盟高层几年前就知道法印的事情，只是迄今还没人能掌握这种技艺。13人议会愿意为任何相关知识付出高价，白金学院也是如此。” 相比凛冬，白金学院的规模要大得多，不仅仅是一所学校，更是一所法术研究机构。 罗德里克继续道：“我所担心的，不是有人会嫉妒你的天赋，会出于贪念想从你口中拷问出有关法印的秘密，然后将你灭口。 “莫林，法术界有股暗潮在涌动，在积蓄着惊人的能量！而这股暗潮……无疑已经牵扯到了能够施展法印的法师。 “你的秘密恐怕已经很难保守住，这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那么心急，只是为了那该死的3000镑，就……” “校长先生……”莫林站了起来。 “没人能预测未来。这只是一个意外，您不需要自责。再说，现在的我，多少还是有点自我保护能力的。” “不是那样的，莫林……”罗德里克的语调很痛苦，“得知你在下水道里生擒那名法师逃犯后，我就应该意识到的！我居然……蠢到以为那是因为你喝醉了！ 莫林无声苦笑，沉默不语。 命运总有它荒唐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罗德里克从法袍内侧掏出一个银色金属圆筒，递给莫林： “这里面就是古书翻译后的完整内容，你千万收好。” 莫林点点头，没有推脱，收下了这珍贵的礼物。 罗德里克注视着他道：“这是一本伟大的教科书，经由它的指导，我们这些缺少天资的普通法师也能学会法印施法，虽然学习速度缓慢，但确实可以学会。 “你天生能施展法印，学起来肯定更快。你刚才说，你有自保能力，这我当然不否认，但我有种预感，你必须尽一步加强这方面的能力，要尽快！ “我卖给同盟和白金学院的翻译内容并不完整。我骗他们说古书原本严重破损，教科书记录的七个法印中，有五个被我删除掉了部分文本和图解。这将进一步减缓他们掌握法印的速度。” “我明白了。谢谢您，校长先生。”莫林躬身行了一礼。 “好了，我们回去吧。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阴云散去，银月高悬，只有路过的灰林鸮见证了以上谈话。 第0030章 古书翻译稿 最终，凭借着自己的一番发言，莫林顺利通过了“答辩”，获得了五位评委的认可。 他走下评委台，回到同学们中间，再次被举离地面。 要不是大赛规则不允许，这群精力过于旺盛的家伙，恐怕会直接把他扛进城里进行游街！ 加上莫林1200点的个人成绩后，凛冬代表队的团队成绩高达1729点，高出白沙皇家军事学院代表队124点，成绩位列第一，并且打破赛事记录。 莫林之后还有两名选手参赛，他们成绩平平，很不幸地成为了赛事历史上最透明的选手，没有人喝彩，不被注意到，甚至连记分员的声音也淹没在现场观众献给莫林的欢呼声中。 所有选手完赛，评委公布结果，莫林毫无疑问地取得第一名，身后是15名军官生。 除莫林外，丹尼尔·波特是唯一击败军官生的法师学徒。 他的完赛成绩，高出军官生最后一名24点。 看台上，伊莎贝拉很想为莫林鼓掌。 但限于自身身份和最近的一些传言，她无法这么做。 而她看向莫林背影的眼神，也很难只用“复杂”这一个单词形容。 最一开始，她以为能生擒另一名法师的对方“很强”，5天之后，又无意之中发现对方其实“弱的掉渣”，在那之后几个小时，她又在无比绝望中发现对方竟能施展神术，意识到莫林身上怀有某种不得了的隐秘…… 现在，她只觉得对方脱离了自己的常识，越走越远。 赶在太阳落山前，组委会进行了颁奖仪式。 莫林在欢呼声中再次走上评委台，领取了联赛第一名的获奖证书、一块镀金的奖牌，以及总额60镑的现金奖励。 此外，作为团队第一名的成员，他又得到了额外15镑奖金。 这不仅完全抹平了他找泽维尔先生定做“辅助瞄准套间”的费用，更让他的总财富上升到了78镑。 听大赛工作人员说出第一名的奖励金额后，伊莎贝拉突然记起来一件“大事”。 她“投资”过莫林！ 前天晚上，为了跟莫林赌气，她冲进酒馆，花光头前周的薪水，买下了数额不小的体育彩票！ “天啊……我，我买了30镑！” 伊莎贝拉下意识地正了正坐姿，暗中进行表情管理，以免一旁的安东尼斯主教察觉出异样。 “他的赔率是多少来着……我记得有9500多！光之主啊……” 粗略一算，她意识到自己会得到近29万镑的奖金！ 这远远超过了王国大多数“富翁”所能支配的流动资金，也超过大多数小贵族的总资产。 伊莎贝拉有种预感，自己很可能成为王国财富排名前几的未婚女性！ 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继而产生了严重的不真实感，觉得眼前所有事物都是一场梦，完全不知道该拿那些意外之财怎么办。 地面上的影子逐渐拉长，太阳落下海面，市民们意犹未尽地散场，回家途中自发地举行起胜利游行，庆祝“白河城的奇迹”。 当晚8点，由罗德里克亲自主持，所有师生到场，凛冬为参赛者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莫林受邀发表获胜感言，学弟学妹和老师们纷纷向他献上祝贺。 他那五页文章也成了大家伙争相抢夺的“宝物”，从一人手里传到另一人手里，许多低年级生根本不管能否看懂，直接在餐桌上一顿猛抄。 妲雅教授最是开心，不苟言笑的她，脸上极少见地挂起笑容。 狮心王国是大陆上著名的美食荒漠，好在餐厅厨师大多来自金鸢尾共和国和圣树王国。 他们也被今天赛场上的气氛感染，竭尽所能地献上了一道丰盛的大餐，焗蜗牛、牧人牛肉、风味鳕鱼、烤鹅胸、杂菜炖羊肉、海鲜饭……吃得众人极为满足。 ………… 再美好的宴席，终有散场的那一刻。 漫长的一天总算过去。 作为宴会主角，莫林几乎最后一个离开餐厅，回到宿舍，刚要上楼，罗德里克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 “莫林，要休息了？那个……你先去把东西放下，我有事跟你说。” 莫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校长有什么事必须现在说？这都快12点了…… 5分钟后，他跟在罗德里克身后，从边门离开校园，走向遗迹区。 “校长？” 他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别说话，跟我来。” 两人一直走到遗迹深处，石柱和高墙反射出银白的月光，脚下的草地却像一块能吸走光亮的海绵。 “莫林……”罗德里克突然停了下来，“你今天出示给评委们的那篇文章，我可以看一眼吗？” 原来是因为这事？ 莫林哭笑不得，这不用偷偷摸摸的啊校长…… “当然可以。他从法袍内侧口袋里掏出那五张纸，交给了罗德里克。 对方看得很快，只是大略读了一遍。 莫林发现，罗德里克没有表露出想象中的喜悦。 相反，他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叹出一口气。 “对不起……”他喃喃道。 对不起？ 莫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不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法师。”罗德里克沉声道，“但即便如此，我也并不认为，仅凭一点点钻研和创意，就能施展出你今天在赛场上使用的这两项法术，对吗？” 莫林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你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独特才能，莫林。你……其实是天生可以施展‘法印’的，对吗？” 他轻轻摇头：“如果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我也不会继续追问。” 莫林顿时觉悟：“校长，您已经解读出了那本秘银古书上的内容？” 如果罗德里克能翻译秘银古书，那他就能了解到与法印有关的知识。结合今天自己在赛场上的表现，不难推断出自己到底开了什么挂。 罗德里克坐到一截断掉的柱子上，指了指对面的矮墙，示意莫林也坐下： “是的。相比魔法，我在古语言学方面的造诣要深得多。拿到秘银古书的第二天，我就基本完成了所有翻译工作，了解到这世上……居然有比法术模型更接近法术本源的东西！了解到了那本古书的巨大价值。 “我分别联系到了术法同盟和白金学院的两位买家，决定把翻译后的抄本卖给他们，换取一大笔现金。你也知道，学院目前的财政状况非常不佳…… “但今天看到你的表现后，我意识到，你居然天生可以通过法印施法！莫林，如果我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我一定不会把古书卖出去！” “为什么？”莫林脱口问道。 罗德里克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多时候，天赋是一种负担。” 莫林皱起眉，若有所思。 “上周白金学院的那位买家，他派来白河城交易的使者，就是抢劫杀人案中的被害者。那个手提包就是我给他的。” 啊？！这…… 莫林吃了一惊，随即感到这似乎很合理。 他知道死者一定与法术界有些关联，现在，猜想终于被证实了。 笼罩案件的谜团，又被清除掉一些。 “莫林，术法同盟高层几年前就知道法印的事情，只是迄今还没人能掌握这种技艺。13人议会愿意为任何相关知识付出高价，白金学院也是如此。” 相比凛冬，白金学院的规模要大得多，不仅仅是一所学校，更是一所法术研究机构。 罗德里克继续道：“我所担心的，不是有人会嫉妒你的天赋，会出于贪念想从你口中拷问出有关法印的秘密，然后将你灭口。 “莫林，法术界有股暗潮在涌动，在积蓄着惊人的能量！而这股暗潮……无疑已经牵扯到了能够施展法印的法师。 “你的秘密恐怕已经很难保守住，这完全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那么心急，只是为了那该死的3000镑，就……” “校长先生……”莫林站了起来。 “没人能预测未来。这只是一个意外，您不需要自责。再说，现在的我，多少还是有点自我保护能力的。” “不是那样的，莫林……”罗德里克的语调很痛苦，“得知你在下水道里生擒那名法师逃犯后，我就应该意识到的！我居然……蠢到以为那是因为你喝醉了！ 莫林无声苦笑，沉默不语。 命运总有它荒唐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罗德里克从法袍内侧掏出一个银色金属圆筒，递给莫林： “这里面就是古书翻译后的完整内容，你千万收好。” 莫林点点头，没有推脱，收下了这珍贵的礼物。 罗德里克注视着他道：“这是一本伟大的教科书，经由它的指导，我们这些缺少天资的普通法师也能学会法印施法，虽然学习速度缓慢，但确实可以学会。 “你天生能施展法印，学起来肯定更快。你刚才说，你有自保能力，这我当然不否认，但我有种预感，你必须尽一步加强这方面的能力，要尽快！ “我卖给同盟和白金学院的翻译内容并不完整。我骗他们说古书原本严重破损，教科书记录的七个法印中，有五个被我删除掉了部分文本和图解。这将进一步减缓他们掌握法印的速度。” “我明白了。谢谢您，校长先生。”莫林躬身行了一礼。 “好了，我们回去吧。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阴云散去，银月高悬，只有路过的灰林鸮见证了以上谈话。 第0031章 二十五万两千镑 10月18日，新的一周开始了。 以白河城为中心，富有节奏的电报码向外辐射传播，将秋季联赛的结果传向大陆每一个国家，每一座城市。 狮心王国首都塞莱斯顿，灰河河畔的一座新哥特式大楼里，术法同盟十三人议会成员之一，以温文尔雅著称的卢卡斯·爱德华兹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早上好，伯顿！”进入办公室前，他在走廊上看到了自己的秘书，“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午后可以去公园走走。” “早上好，爱德华兹先生，可惜空气还是一样的糟。”秘书迎了上来，“秋季联赛昨天顺利结束了，第一名的成绩……有1200点。” “1200！好家伙！”卢卡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推开沉重的黑胡桃木门，“现在的轻武器已经这么先进了吗？” “不，爱德华兹先生。取得第一名的选手，是凛冬的一位法师学徒。”秘书递上同盟内部早报。 “什么！？” 卢卡斯猛地回过头，抢过早报。 头版左下方，赫然写着新闻标题： 《秋季联赛爆冷，凛冬学徒以1200点刷新纪录》 副标题则是《难以置信的法术天才，专门为赛事发明“鹰眼术”》 他快速读完了文章，过程中，眼神渐渐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卢卡斯记下了莫林·朱利安这个名字，随后转向秘书伯顿： “那个金鸢尾共和国法师，同盟的雨果·德拉库尔还在白河城吗？” 伯顿稍加思索：“按既定行程，他应该今天上午乘船回国，我再去核实一遍。” “嗯，今后几天，每天都需要在不同时段核实，我要完全掌握他的行程。” “是，先生。” “另外，我们得尽快发一份电报……” ………… 凛冬校园很快恢复了正常教学秩序。 而在白河城市区，市民们还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他们创造了一句暗语： “知道莫林·朱利安的完赛成绩为什么是1200点吗？” “因为靶场上最远的靶子只有1200米！” 只要能答对后半句，就是值得一起去酒馆喝两杯的好伙计。 这位少年英雄、“大贤者”、“超越传说”的法师老爷，正式成为了白河城家喻户晓的名人，同时也成为了社交场合最流行的谈资、贵族小姐群体中的头号八卦热点。 大部分普通人分不清楚“法师”和“法师学徒”的区别，平时按照过去时代的习惯，一律将男性法师称呼为“老爷”。 城里最负盛名的工匠，泽维尔先生连夜制作并更换了新招牌，并在凌晨三点半偷偷挂了上去。 “泽维尔工坊”下面，新加了字体等大的一句话，“冠军法师莫林·朱利安曾在此定做决胜法杖”。 第二天一清早，他就收获了城中同行们的一致抗议和鄙视，被认为夸大其实，虚假宣传。 “不知羞耻！” “以光之主的名义，我句句属实！” 莫林本人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毕业班周一上午没课，他一觉睡到了午餐时间。 ………… 午后。 一位身材高挑，身穿黑色长裙，戴黑帽、黑色假发、黑色口罩和黑色太阳眼镜的年轻女士走进圣殿银行白河城分行，走向年轻俏丽的柜员小姐。 看到这位蒙面女士步步逼近，柜员小姐愈发紧张起来。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悍匪狂花吗！？ 我要不要喊救命？要不要直接按警报器？ 蒙面女士将手伸进手包，柜员小姐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对方并未掏出刀具或手枪，而是递过来一张支票。 看清支票上那令人震惊的数额后，她双眼圆瞪，说话变得有些结巴： “您，您请稍等片刻，我必须去……去找我们的经理！ “费奇先生！！” 扣除所有税款后，伊莎贝拉到手的奖金仍有多达25万2000镑！ 按购买力计算，相当于地球上的3.8亿软妹币。 还好，彩票公司有一套成熟完整的工作流程，获奖者能以完全匿名的姿态领取奖金。 从发际线判断，负责给伊莎贝拉签发支票的那位主管应该还不到四十岁，然而，他当时的脸色，却像是大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眼睛全程没有焦距地看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中午好，尊贵的女士！”经理费奇的表情极尽谄媚，“很荣幸能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伊莎贝拉对金融方面几乎一窍不通，用低沉嘶哑的嗓音道：“我……我希望兑现支票，小部分提为现金，大部分开户存在贵行。” “当然！当然没问题！”费奇给身后的副经理使了个眼色，“请您随我到贵宾室，可以吗？” 在装潢奢华的贵宾室坐下后，费奇热情地向伊莎贝拉介绍了圣殿银行，副经理则为伊莎贝拉端上一杯红茶。 “这位女士，您的要求，通常是绝对可以满足的，但是……哈哈哈哈！” 他用表演出的尴尬姿态讪笑了起来。 “但是？” “但是，呃，请您千万不要误会，这不是针对您本人的，而是为了确保客户财产的安全！二十五万两千镑……牵扯到如此巨大的数额，在缺少信誉担保的前提下，我们必须确认您的身份。 “不过请放心！这只是内部确认，我们不会以任何形式泄露客户个人资料！” “一定要这么做吗？”伊莎贝拉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但还是觉得相当为难。 眼前的陌生经理不是莫林，她不认为对方能做到“完全守秘”。 “是的，女士。必须经过这个流程。” “好吧……”伊莎贝拉摘下了太阳眼镜，接着又摘掉了口罩。 “艾！艾斯缇神官！？” 看到那双罕见的金色眼眸的同时，费奇就认出了白河城另一位新晋名人，把本地那些社交名媛衬得如同村姑的伊莎贝拉·艾斯缇。 “这……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完全可以不回答，这是属于教会的业务吗？” “不。”伊莎贝拉轻轻摇头，“这是……秋季联赛彩票的奖金。” “光之主啊……您就是传说中唯一那位买了朱利安先生的……哦哦~” “咳！”副经理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自觉失态的经理赶紧控制表情。 “瞧瞧，瞧瞧您这运气！哈哈……不愧是受光之主宠爱的神使啊！哈哈哈……” 这次，他的尴尬不是装出来的。 第0031章 二十五万两千镑 10月18日，新的一周开始了。 以白河城为中心，富有节奏的电报码向外辐射传播，将秋季联赛的结果传向大陆每一个国家，每一座城市。 狮心王国首都塞莱斯顿，灰河河畔的一座新哥特式大楼里，术法同盟十三人议会成员之一，以温文尔雅著称的卢卡斯·爱德华兹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早上好，伯顿！”进入办公室前，他在走廊上看到了自己的秘书，“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午后可以去公园走走。” “早上好，爱德华兹先生，可惜空气还是一样的糟。”秘书迎了上来，“秋季联赛昨天顺利结束了，第一名的成绩……有1200点。” “1200！好家伙！”卢卡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推开沉重的黑胡桃木门，“现在的轻武器已经这么先进了吗？” “不，爱德华兹先生。取得第一名的选手，是凛冬的一位法师学徒。”秘书递上同盟内部早报。 “什么！？” 卢卡斯猛地回过头，抢过早报。 头版左下方，赫然写着新闻标题： 《秋季联赛爆冷，凛冬学徒以1200点刷新纪录》 副标题则是《难以置信的法术天才，专门为赛事发明“鹰眼术”》 他快速读完了文章，过程中，眼神渐渐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卢卡斯记下了莫林·朱利安这个名字，随后转向秘书伯顿： “那个金鸢尾共和国法师，同盟的雨果·德拉库尔还在白河城吗？” 伯顿稍加思索：“按既定行程，他应该今天上午乘船回国，我再去核实一遍。” “嗯，今后几天，每天都需要在不同时段核实，我要完全掌握他的行程。” “是，先生。” “另外，我们得尽快发一份电报……” ………… 凛冬校园很快恢复了正常教学秩序。 而在白河城市区，市民们还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他们创造了一句暗语： “知道莫林·朱利安的完赛成绩为什么是1200点吗？” “因为靶场上最远的靶子只有1200米！” 只要能答对后半句，就是值得一起去酒馆喝两杯的好伙计。 这位少年英雄、“大贤者”、“超越传说”的法师老爷，正式成为了白河城家喻户晓的名人，同时也成为了社交场合最流行的谈资、贵族小姐群体中的头号八卦热点。 大部分普通人分不清楚“法师”和“法师学徒”的区别，平时按照过去时代的习惯，一律将男性法师称呼为“老爷”。 城里最负盛名的工匠，泽维尔先生连夜制作并更换了新招牌，并在凌晨三点半偷偷挂了上去。 “泽维尔工坊”下面，新加了字体等大的一句话，“冠军法师莫林·朱利安曾在此定做决胜法杖”。 第二天一清早，他就收获了城中同行们的一致抗议和鄙视，被认为夸大其实，虚假宣传。 “不知羞耻！” “以光之主的名义，我句句属实！” 莫林本人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毕业班周一上午没课，他一觉睡到了午餐时间。 ………… 午后。 一位身材高挑，身穿黑色长裙，戴黑帽、黑色假发、黑色口罩和黑色太阳眼镜的年轻女士走进圣殿银行白河城分行，走向年轻俏丽的柜员小姐。 看到这位蒙面女士步步逼近，柜员小姐愈发紧张起来。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悍匪狂花吗！？ 我要不要喊救命？要不要直接按警报器？ 蒙面女士将手伸进手包，柜员小姐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对方并未掏出刀具或手枪，而是递过来一张支票。 看清支票上那令人震惊的数额后，她双眼圆瞪，说话变得有些结巴： “您，您请稍等片刻，我必须去……去找我们的经理！ “费奇先生！！” 扣除所有税款后，伊莎贝拉到手的奖金仍有多达25万2000镑！ 按购买力计算，相当于地球上的3.8亿软妹币。 还好，彩票公司有一套成熟完整的工作流程，获奖者能以完全匿名的姿态领取奖金。 从发际线判断，负责给伊莎贝拉签发支票的那位主管应该还不到四十岁，然而，他当时的脸色，却像是大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眼睛全程没有焦距地看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中午好，尊贵的女士！”经理费奇的表情极尽谄媚，“很荣幸能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伊莎贝拉对金融方面几乎一窍不通，用低沉嘶哑的嗓音道：“我……我希望兑现支票，小部分提为现金，大部分开户存在贵行。” “当然！当然没问题！”费奇给身后的副经理使了个眼色，“请您随我到贵宾室，可以吗？” 在装潢奢华的贵宾室坐下后，费奇热情地向伊莎贝拉介绍了圣殿银行，副经理则为伊莎贝拉端上一杯红茶。 “这位女士，您的要求，通常是绝对可以满足的，但是……哈哈哈哈！” 他用表演出的尴尬姿态讪笑了起来。 “但是？” “但是，呃，请您千万不要误会，这不是针对您本人的，而是为了确保客户财产的安全！二十五万两千镑……牵扯到如此巨大的数额，在缺少信誉担保的前提下，我们必须确认您的身份。 “不过请放心！这只是内部确认，我们不会以任何形式泄露客户个人资料！” “一定要这么做吗？”伊莎贝拉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但还是觉得相当为难。 眼前的陌生经理不是莫林，她不认为对方能做到“完全守秘”。 “是的，女士。必须经过这个流程。” “好吧……”伊莎贝拉摘下了太阳眼镜，接着又摘掉了口罩。 “艾！艾斯缇神官！？” 看到那双罕见的金色眼眸的同时，费奇就认出了白河城另一位新晋名人，把本地那些社交名媛衬得如同村姑的伊莎贝拉·艾斯缇。 “这……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完全可以不回答，这是属于教会的业务吗？” “不。”伊莎贝拉轻轻摇头，“这是……秋季联赛彩票的奖金。” “光之主啊……您就是传说中唯一那位买了朱利安先生的……哦哦~” “咳！”副经理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自觉失态的经理赶紧控制表情。 “瞧瞧，瞧瞧您这运气！哈哈……不愧是受光之主宠爱的神使啊！哈哈哈……” 这次，他的尴尬不是装出来的。 第0032章 法印的本质 0032 晚上七点半，伊森进城逛街，寝室里的莫林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他刚想拿出罗德里克赠予的“秘籍”看一眼，就听见门外起居室里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进！” 阿尔弗雷德推门走了进来：“莫林，艾斯缇神官有事找你。” 莫林愣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 “你先等等，她不在正门，在遗迹区大喷泉那里。”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去遗迹区…… 大喷泉位于遗迹区的中央，是一组已经干涸的古代喷泉，旁边长着一颗巨大的橡树。 这棵树很出名，不知什么原因，它的叶子是漂亮的浅蓝色。 20分钟后，莫林在树下找到了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 她回过头来，刚好起了阵风，蓝色的树叶在月下微微摇摆。 “晚上好。” “晚上好，很高兴再见到你。你有事找我？” “对，本来我们最好别再见面的，但……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我明白了，话说你是怎么过来遗迹区这边的？” 通常来说，外人想进入凛冬岛的遗迹区，必须先经过学院正门。 “我自己偷偷划船过来的。”伊莎贝拉走近过来，“莫林，你应该记得，周五晚上，我曾经花了30镑买你吧？” “……你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误解啊，”莫林含笑点点头，“我记得，你当时有点冲动。” “我知道……”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我仔细想过了，要不是你告诉我你能拿第一名，我根本不会去买那些彩票，所以……我决定把奖金分你一半！” “这怎么行！”莫林笑着摆了摆手，“那30镑都是你的预支薪水。” “可是……” “我这么说好了，假设当时听了我的话，跑去投资的是，嗯……就当晚那位吟游诗人好了。假设他在联赛结束后得到了一大笔收益，我知道后心生嫉妒，跑去找他索要一半，吟游诗人不同意，我们最后因为这件事闹到了法庭上。 “假设你是法官或陪审团成员，你会把这一半收益判给我吗？” 伊莎贝拉想了想，抿着嘴唇轻轻摇头。 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所以说嘛。”莫林找了块长条形石板坐了下来，“这在法律和情理上其实都说不过去，你为什么会想到分我一半？” “为什么？我……”伊莎贝拉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把这意外之财对半分？她想着想着，脸颊微微泛红。 “先不说这个了。”看对方快要被说服，莫林转移开话题，“奖金应该有二十几万镑吧，你想好怎么支配了吗？” “二十五万两千镑。”伊莎贝拉轻吸一口气，走过去坐到了莫林旁边，“没有。一点概念都没有。” “你应该雇一位足够专业、足够可靠的经纪人，帮你打理这些财产，但不要给他太大权力。”莫林提醒道，“二十五万镑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够花一辈子，但我还是建议你进行有计划的投资。” “我确实也考虑过，财富只是积攒在那里的话，总觉得非常非常浪费……但这方面我了解不多，你有什么建议吗？我的意思是，大的投资方向之类的。” 这你不就问对人了嘛！ 作为穿越者，莫林几乎立刻就能说出至少5个未来大有前途的行业。 他假装苦思冥想了较长时间，之后看向伊莎贝拉： “我们的世界，正处于一场新的工业革命的开端，今天许多时髦的技术，将来都会发展为体量巨大的产业。” “比如呢？”伊莎贝拉很是好奇。 “比如去年铁鹰联邦新成立的那家汽车公司，还有去年发明的无线电，还有电影！” “哦，电影！”伊莎贝拉眼睛里放出光来，“几个月前我在塞莱斯顿看过一场，非常震撼！进站的那辆火车像真的一样，许多人尖叫着跑出了放映厅，还撞倒了工作人员！” “嗯，我完全能想象。”莫林浅笑道：“再就是电力照明和电话，也很有潜力。” “电影肯定会大受欢迎！”伊莎贝拉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可我不明白，汽车、电话，还有电力照明什么的，那不是上流阶级才负担得起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但随着技术的积累和工业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它们终会普及到工薪阶层。” “为什么？” “哈哈……这就有些复杂了，而且可能很枯燥，你真的想听？” “当然，那可是我的二十五万镑！” “好吧好吧~” ………… 当晚11点，送走伊莎贝拉后，莫林决定直接在遗迹区阅读秘银古书的翻译稿。 由于能施展法术，法师完全无需担心夜间照明问题。 没办法，回到宿舍后很难有完全独处的空间，这就是集体生活的不便之处了。 如同罗德里克所说，秘银古书的确是一本伟大的教科书，它记载着大量关于法印施法的隐秘知识。 手稿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有21页，记录了7个新法印。 它们分别是三个“元素法印”： “魔焰”、“霜寒”和“雷电”， 以及四个“奥术法印”： “封装”、“感知”、“映射”和“场域”。 按照书中所说，只要按照特定方式引导体内魔力，任何法师都可以学会施展法印。 但莫林很快发现，按照这种方式学习并施展法印，真的相当困难。 原因在于，如果说，法术模型结构对应的是三维图形结构的话，那么，施展法印时，法术能流所构成的，就是标准的四维空间图形，而且是较为复杂的四维图形。 人类无法直接想象四维图形，就连高智商的法师也做不到。 因此，施法者只能通过想象四维图形穿过三维空间时那不断变化的投影，同时按照投影图形的样式解算数学和逻辑关系，并引导自身魔力，艰难地施展出对应法印。 妈耶，听起来就极度烧脑，让人头大。 穿越之前，莫林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四维超立方体穿越三维空间的投影动画。 跟着视频一起看时，会觉得很神奇，很华丽，很合理。然而，一旦关掉视频，再试着在脑海里还原整个过程，就会发现这极度困难，极度反常识。 而古书上七个法印的结构，都比超立方体更加复杂. 难度可想而知。 莫林意识到，“法印”其实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来自高维世界的规律和法则。 而法术模型，本质就是不同法印组合后的四维图形的三维“断面”，它更容易理解、掌握和学习。但因为仅仅是个“断面”，法术模型所包含的信息不全面，状态单一，无法灵活地调整各种参数。 高维法则能向下投影，影响到三维宇宙，三维宇宙法则却不能向上干涉到高维世界。 正因为如此，“魔法”能肆无忌惮地“践踏”现实中的物理法则，比如质能守恒，又比如热力学定律。 换句话说，包括法师、神官在内的施法者，他们都有着在高维空间中施加影响，将自身转化为某种“高维能量引擎”的天赋。 莫林猜测这种天赋来自于灵魂，因为从肉体角度，自己无疑是个三维生物，否则也不至于想象不出四维图形。 与此同时，他也再次认识到了自身天赋的特殊。 “法术解构”简直可以说不讲道理。 法印“即拆即用”，通过这一天赋，莫林甚至可以不经过大脑，以近乎本能的方式施展法印。 “这是否意味着，我的灵魂，契合高维空间的程度更高？” 他作出了推断，却想不出该如何去证实。 莫林摇摇头，暂时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将注意力集中回古书本身。 毫无疑问，古书作者的那个文明数学水准极高，至少在高维几何学方面，达到甚至超越了当前时代。 但在自然科学方面，书中却没能体现出相似的高度。 这集中体现在对法印效果的说明上，口吻显得“愚昧”。 经过勘误和归纳总结，莫林在笔记本上用自己的语言记录了7个新法印的效果。 “魔焰”： 所有火系法术的核心法印。 一股致密的法术能量，可转化为光和热，可以按照点、线、面和体块等多种形态施展。 性质近似流体，且“粘稠度”可控，能模仿出从熔岩到高温蒸汽的多种“质感”。 “霜寒”： 所有霜冻系法术的核心法印。 一个微型能量奇点，可快速抽走周围空间的热量，同时不产生其他任何热力学效应。 只能以点状释放。 “雷电”： 所有雷系法术的核心法印。 并非真正的电荷或电流，但按照特定形态施展时，能实现物理电流的种种效应。 备注：相比物理学电流，“雷电”法印更容易击穿空气，这提升了实战射程。但需要注意的是，如使用不当，有可能导致施术者自身触电身亡，应谨慎使用！ “封装”： 大多数抛射型法术的必备法印。可将元素法印“包裹”起来，达成某一特定条件后，再将其向外界释放，如碰撞（感受到超过阈值的加速度）、定时、遥控（需在施法者六米半径范围内）和其他更复杂的条件。 起着引信的作用。 “感知”： 感知并记录现实世界的物质、信息和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特定元素法印。 备注：描述语言较为含混，可能作者本人也未能将其完全掌握，后续应进一步摸索清楚！ “映射”： 通过此法印，可在特定的两个或多个元素法印间建立联系，完成法印的相互转化。 备注：同“感知”法印。 “场域”： 将法印的作用范围限制在特定的空间向量形态内。 备注：部分具有特定几何形态的非抛射型高等法术，如“龙息术”的必要组成法印。 ………… 终于，莫林用大半个小时完成了第一部分的通读，开始研读第二部分。 相比之前的法印教学篇章，第二部分更像是一份通识课程讲义。 它记载了法印施法者的成长途径！ 而这，引起了莫林更大的兴趣。 第0033章 不速之客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绝大多数法印都能获得‘晋升’！ “晋升后的法印，除了原有性能会得到大幅度的、全方位的提升，往往还会衍生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崭新性质！ “如果文献资料准确无误，部分法印能够多次重复晋升，直至力量比肩神明！ “我无法确认这种言论的真实性，但至少，综合考证各方资料，法印的确具有成长性。 “通过反复练习，掌握了法印的施法师，我们称其为‘源法者’。 “源法者所能掌握和施展的法印数量存在等级上限。 “在不提升等级的前提下，新晋源法者最多能记忆12种法印，在战斗中最多能同时施展7种不同法印。 “如需更换可施展法印，施法者必须先处在极度平静的状态下，随后进行深层冥想。 “当然，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问题，扩大永久法印池和战斗法印池，就必须提升源法者等级。 “包括晋升法印，也须首先建立在足够高的源法者等级基础上。” “对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难题！很遗憾，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提升源法者等级！我曾试图搜集相关古籍，但没能成功……” “最后，笔记中记载的7个法印，都属于‘主物质面法印’下的‘元素’和‘奥术’分支。 “但法印远远不止这两个分支。仅就我所知，与‘主物质面法印’并行存在的，至少还有‘彼岸位面法印’、‘灵界法印’和‘亚空间法印’”。 “除笔记前半部分的7个法印，我共收集到了179种代表不同法印的符号，现记录如下…… “然而，这只是一张由符号构成的图画，连目录都称不上。 “……终其一生，我未能提升自身的源法者等级，也未能晋升任何一个法印。贡献仅此而已。” 莫林将翻译稿收好，塞回金属圆筒内，放进了法袍内侧口袋。 随后，他找了块巨石坐下，仰望着时不时被阴云遮挡的银月和繁星，沉思了较长时间，随后才朝校园方向走去。 发掘自身的“法术解构”天赋，并成功将“奥术箭”模型拆解为法印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洞悉了法术的全部秘密。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错得相当离谱。 围绕着“法印”的谜团，远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主物质面法印”，“彼岸位面法印”，“灵界法印”……单单是几个名词，便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而这三个分支，还只是古书作者所能了解到的，而他在法印领域显然称不上“精通”！ 法印至少有179种，至少！实际数量可能远远不止。 “果然，人越是无知，就越容易自以为是……” 莫林当前已经掌握了6个不同类型的法印，加上秘银古书里的7个，已经超过一级源法者的记忆上限。 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暂时放弃学习7个新法印中的一个。 “这样下去，就算我能做到精通法印施法，实力还是会碰到隐形的天花板！嗯……天花板再高也是天花板啊…… 这种前提下，说要进一步提升自保能力，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关键问题在于，我现在对如何提升源法者等级毫无概念，更不用说晋升法印！要完全靠自己收集相关资料…… “好在之前所掌握法印的潜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尤其是不同法印间的组合。今后可以一边集中精力在这方面上，一边查阅与源法者相关的文献……” 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 阿尔弗雷德正在共用起居室阅读，看到莫林，啪嗒一声打开怀表，确认时间后，投送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莫林没怎么搭理他，推门进寝室，发现伊森早就回来了，睡得相当香甜。 ………… 1886年10月19日，上午九点半。 在属于自己的校长室里，罗德里克·诺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对方是术法同盟派出的一名特使。 “荒唐！”罗德里克扬了扬手：“我不管什么超凡生物应对预案，也不管什么《深蓝法典》，你的提案，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不是提案，而是来自同盟的正式通告。”身材瘦高、带着眼镜的特使平静答道。 “为什么？就算北方荒野上真的出现了袭击人类的超凡生物，为什么非要派凛冬的学生前去巡逻？你们那些注册法师呢？” “根据《深蓝法典》，当各国境内疑似发生超凡生物灾害时，应从所属行政区法术院校组建巡逻队，迅速查清事态并向同盟上报。这是院校办学的条件，也是院校应当付出的义务。” 特使义正言辞：“诺顿子爵，凛冬是深林郡唯一的法术学院，也是王国境内最北方的法术院校，疑似伤人事件发生在北方荒野，仅此而已。” 《深蓝法典》最早由大陆术法同盟在三个世纪前写就，后经22次修订，基本上杜绝了与各国法律间的冲突。 法典中详细规定了法师所应尽到的义务，规范了法师的日常行为，也给出了各种紧急状况下的处理预案。 其中，关于如何应对入侵人类聚居地的超凡生物，占了相当大的预案篇幅。 毕竟，上古时期，以巨龙为最典型代表，这些残忍而强大的生物险些导致人类灭绝。 “《深蓝法典》……”罗德里克咀嚼着这个词组，“上次法典在超凡生物领域生效，是什么时候？” “98年前，诺顿子爵。”特使上前一步，十指撑在罗德里克桌上，“那时候，你我都还没出生。” “是啊。超凡生物原本都快销声匿迹，突然间再次出现？你就……不觉得这很不正常？”罗德里克意有所指。 “所以需要尽快调查清楚。”特使假装听不出深意，“凛冬本次需要从上法部毕业班中派出四名学徒。他们只是去调查，不必进行狩猎和驱逐，这样的工作将由同盟承担。 “您无需担心，调查小队会由两名常驻深林郡的注册法师带队，他们毕业于晨星学院，实力出众，背景可靠，我可以把两人的档案资料给您。” 罗德里克低头思考了许久：“就这样？” 特使看了他一眼：“同盟建议莫林·朱利安参加调查小队。以他在秋季联赛中表现出的实力，相信能在最大程度上保障此次调查行动的成果。” 罗德里克双手交叉撑在面前，上抬的目光异常凌厉：“我想，这应该不包含在《深蓝法典》里吧？” “不包含。但同盟强烈建议。” “同盟里谁的建议？” “十三人议会。” “具体哪一位？” 特使挺直了腰背，深吸一口气：“很抱歉，诺顿子爵。我唯一能告诉您的，就是某位十三人议会成员强烈建议莫林·朱利安尽快前往北方荒野，调查疑似超凡生物伤人事件。” 同盟特使告辞离开后，罗德里克把校长助理叫了进来： “安德鲁，请帮我叫一下莫林·朱利安，让他来校长室一趟。” 第0032章 法印的本质 0032 晚上七点半，伊森进城逛街，寝室里的莫林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他刚想拿出罗德里克赠予的“秘籍”看一眼，就听见门外起居室里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进！” 阿尔弗雷德推门走了进来：“莫林，艾斯缇神官有事找你。” 莫林愣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 “你先等等，她不在正门，在遗迹区大喷泉那里。” 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去遗迹区…… 大喷泉位于遗迹区的中央，是一组已经干涸的古代喷泉，旁边长着一颗巨大的橡树。 这棵树很出名，不知什么原因，它的叶子是漂亮的浅蓝色。 20分钟后，莫林在树下找到了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 她回过头来，刚好起了阵风，蓝色的树叶在月下微微摇摆。 “晚上好。” “晚上好，很高兴再见到你。你有事找我？” “对，本来我们最好别再见面的，但……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我明白了，话说你是怎么过来遗迹区这边的？” 通常来说，外人想进入凛冬岛的遗迹区，必须先经过学院正门。 “我自己偷偷划船过来的。”伊莎贝拉走近过来，“莫林，你应该记得，周五晚上，我曾经花了30镑买你吧？” “……你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误解啊，”莫林含笑点点头，“我记得，你当时有点冲动。” “我知道……”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我仔细想过了，要不是你告诉我你能拿第一名，我根本不会去买那些彩票，所以……我决定把奖金分你一半！” “这怎么行！”莫林笑着摆了摆手，“那30镑都是你的预支薪水。” “可是……” “我这么说好了，假设当时听了我的话，跑去投资的是，嗯……就当晚那位吟游诗人好了。假设他在联赛结束后得到了一大笔收益，我知道后心生嫉妒，跑去找他索要一半，吟游诗人不同意，我们最后因为这件事闹到了法庭上。 “假设你是法官或陪审团成员，你会把这一半收益判给我吗？” 伊莎贝拉想了想，抿着嘴唇轻轻摇头。 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所以说嘛。”莫林找了块长条形石板坐了下来，“这在法律和情理上其实都说不过去，你为什么会想到分我一半？” “为什么？我……”伊莎贝拉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把这意外之财对半分？她想着想着，脸颊微微泛红。 “先不说这个了。”看对方快要被说服，莫林转移开话题，“奖金应该有二十几万镑吧，你想好怎么支配了吗？” “二十五万两千镑。”伊莎贝拉轻吸一口气，走过去坐到了莫林旁边，“没有。一点概念都没有。” “你应该雇一位足够专业、足够可靠的经纪人，帮你打理这些财产，但不要给他太大权力。”莫林提醒道，“二十五万镑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够花一辈子，但我还是建议你进行有计划的投资。” “我确实也考虑过，财富只是积攒在那里的话，总觉得非常非常浪费……但这方面我了解不多，你有什么建议吗？我的意思是，大的投资方向之类的。” 这你不就问对人了嘛！ 作为穿越者，莫林几乎立刻就能说出至少5个未来大有前途的行业。 他假装苦思冥想了较长时间，之后看向伊莎贝拉： “我们的世界，正处于一场新的工业革命的开端，今天许多时髦的技术，将来都会发展为体量巨大的产业。” “比如呢？”伊莎贝拉很是好奇。 “比如去年铁鹰联邦新成立的那家汽车公司，还有去年发明的无线电，还有电影！” “哦，电影！”伊莎贝拉眼睛里放出光来，“几个月前我在塞莱斯顿看过一场，非常震撼！进站的那辆火车像真的一样，许多人尖叫着跑出了放映厅，还撞倒了工作人员！” “嗯，我完全能想象。”莫林浅笑道：“再就是电力照明和电话，也很有潜力。” “电影肯定会大受欢迎！”伊莎贝拉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可我不明白，汽车、电话，还有电力照明什么的，那不是上流阶级才负担得起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但随着技术的积累和工业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它们终会普及到工薪阶层。” “为什么？” “哈哈……这就有些复杂了，而且可能很枯燥，你真的想听？” “当然，那可是我的二十五万镑！” “好吧好吧~” ………… 当晚11点，送走伊莎贝拉后，莫林决定直接在遗迹区阅读秘银古书的翻译稿。 由于能施展法术，法师完全无需担心夜间照明问题。 没办法，回到宿舍后很难有完全独处的空间，这就是集体生活的不便之处了。 如同罗德里克所说，秘银古书的确是一本伟大的教科书，它记载着大量关于法印施法的隐秘知识。 手稿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有21页，记录了7个新法印。 它们分别是三个“元素法印”： “魔焰”、“霜寒”和“雷电”， 以及四个“奥术法印”： “封装”、“感知”、“映射”和“场域”。 按照书中所说，只要按照特定方式引导体内魔力，任何法师都可以学会施展法印。 但莫林很快发现，按照这种方式学习并施展法印，真的相当困难。 原因在于，如果说，法术模型结构对应的是三维图形结构的话，那么，施展法印时，法术能流所构成的，就是标准的四维空间图形，而且是较为复杂的四维图形。 人类无法直接想象四维图形，就连高智商的法师也做不到。 因此，施法者只能通过想象四维图形穿过三维空间时那不断变化的投影，同时按照投影图形的样式解算数学和逻辑关系，并引导自身魔力，艰难地施展出对应法印。 妈耶，听起来就极度烧脑，让人头大。 穿越之前，莫林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四维超立方体穿越三维空间的投影动画。 跟着视频一起看时，会觉得很神奇，很华丽，很合理。然而，一旦关掉视频，再试着在脑海里还原整个过程，就会发现这极度困难，极度反常识。 而古书上七个法印的结构，都比超立方体更加复杂. 难度可想而知。 莫林意识到，“法印”其实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来自高维世界的规律和法则。 而法术模型，本质就是不同法印组合后的四维图形的三维“断面”，它更容易理解、掌握和学习。但因为仅仅是个“断面”，法术模型所包含的信息不全面，状态单一，无法灵活地调整各种参数。 高维法则能向下投影，影响到三维宇宙，三维宇宙法则却不能向上干涉到高维世界。 正因为如此，“魔法”能肆无忌惮地“践踏”现实中的物理法则，比如质能守恒，又比如热力学定律。 换句话说，包括法师、神官在内的施法者，他们都有着在高维空间中施加影响，将自身转化为某种“高维能量引擎”的天赋。 莫林猜测这种天赋来自于灵魂，因为从肉体角度，自己无疑是个三维生物，否则也不至于想象不出四维图形。 与此同时，他也再次认识到了自身天赋的特殊。 “法术解构”简直可以说不讲道理。 法印“即拆即用”，通过这一天赋，莫林甚至可以不经过大脑，以近乎本能的方式施展法印。 “这是否意味着，我的灵魂，契合高维空间的程度更高？” 他作出了推断，却想不出该如何去证实。 莫林摇摇头，暂时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将注意力集中回古书本身。 毫无疑问，古书作者的那个文明数学水准极高，至少在高维几何学方面，达到甚至超越了当前时代。 但在自然科学方面，书中却没能体现出相似的高度。 这集中体现在对法印效果的说明上，口吻显得“愚昧”。 经过勘误和归纳总结，莫林在笔记本上用自己的语言记录了7个新法印的效果。 “魔焰”： 所有火系法术的核心法印。 一股致密的法术能量，可转化为光和热，可以按照点、线、面和体块等多种形态施展。 性质近似流体，且“粘稠度”可控，能模仿出从熔岩到高温蒸汽的多种“质感”。 “霜寒”： 所有霜冻系法术的核心法印。 一个微型能量奇点，可快速抽走周围空间的热量，同时不产生其他任何热力学效应。 只能以点状释放。 “雷电”： 所有雷系法术的核心法印。 并非真正的电荷或电流，但按照特定形态施展时，能实现物理电流的种种效应。 备注：相比物理学电流，“雷电”法印更容易击穿空气，这提升了实战射程。但需要注意的是，如使用不当，有可能导致施术者自身触电身亡，应谨慎使用！ “封装”： 大多数抛射型法术的必备法印。可将元素法印“包裹”起来，达成某一特定条件后，再将其向外界释放，如碰撞（感受到超过阈值的加速度）、定时、遥控（需在施法者六米半径范围内）和其他更复杂的条件。 起着引信的作用。 “感知”： 感知并记录现实世界的物质、信息和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特定元素法印。 备注：描述语言较为含混，可能作者本人也未能将其完全掌握，后续应进一步摸索清楚！ “映射”： 通过此法印，可在特定的两个或多个元素法印间建立联系，完成法印的相互转化。 备注：同“感知”法印。 “场域”： 将法印的作用范围限制在特定的空间向量形态内。 备注：部分具有特定几何形态的非抛射型高等法术，如“龙息术”的必要组成法印。 ………… 终于，莫林用大半个小时完成了第一部分的通读，开始研读第二部分。 相比之前的法印教学篇章，第二部分更像是一份通识课程讲义。 它记载了法印施法者的成长途径！ 而这，引起了莫林更大的兴趣。 第0033章 不速之客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绝大多数法印都能获得‘晋升’！ “晋升后的法印，除了原有性能会得到大幅度的、全方位的提升，往往还会衍生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崭新性质！ “如果文献资料准确无误，部分法印能够多次重复晋升，直至力量比肩神明！ “我无法确认这种言论的真实性，但至少，综合考证各方资料，法印的确具有成长性。 “通过反复练习，掌握了法印的施法师，我们称其为‘源法者’。 “源法者所能掌握和施展的法印数量存在等级上限。 “在不提升等级的前提下，新晋源法者最多能记忆12种法印，在战斗中最多能同时施展7种不同法印。 “如需更换可施展法印，施法者必须先处在极度平静的状态下，随后进行深层冥想。 “当然，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问题，扩大永久法印池和战斗法印池，就必须提升源法者等级。 “包括晋升法印，也须首先建立在足够高的源法者等级基础上。” “对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难题！很遗憾，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提升源法者等级！我曾试图搜集相关古籍，但没能成功……” “最后，笔记中记载的7个法印，都属于‘主物质面法印’下的‘元素’和‘奥术’分支。 “但法印远远不止这两个分支。仅就我所知，与‘主物质面法印’并行存在的，至少还有‘彼岸位面法印’、‘灵界法印’和‘亚空间法印’”。 “除笔记前半部分的7个法印，我共收集到了179种代表不同法印的符号，现记录如下…… “然而，这只是一张由符号构成的图画，连目录都称不上。 “……终其一生，我未能提升自身的源法者等级，也未能晋升任何一个法印。贡献仅此而已。” 莫林将翻译稿收好，塞回金属圆筒内，放进了法袍内侧口袋。 随后，他找了块巨石坐下，仰望着时不时被阴云遮挡的银月和繁星，沉思了较长时间，随后才朝校园方向走去。 发掘自身的“法术解构”天赋，并成功将“奥术箭”模型拆解为法印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洞悉了法术的全部秘密。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错得相当离谱。 围绕着“法印”的谜团，远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主物质面法印”，“彼岸位面法印”，“灵界法印”……单单是几个名词，便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而这三个分支，还只是古书作者所能了解到的，而他在法印领域显然称不上“精通”！ 法印至少有179种，至少！实际数量可能远远不止。 “果然，人越是无知，就越容易自以为是……” 莫林当前已经掌握了6个不同类型的法印，加上秘银古书里的7个，已经超过一级源法者的记忆上限。 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暂时放弃学习7个新法印中的一个。 “这样下去，就算我能做到精通法印施法，实力还是会碰到隐形的天花板！嗯……天花板再高也是天花板啊…… 这种前提下，说要进一步提升自保能力，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关键问题在于，我现在对如何提升源法者等级毫无概念，更不用说晋升法印！要完全靠自己收集相关资料…… “好在之前所掌握法印的潜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尤其是不同法印间的组合。今后可以一边集中精力在这方面上，一边查阅与源法者相关的文献……” 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 阿尔弗雷德正在共用起居室阅读，看到莫林，啪嗒一声打开怀表，确认时间后，投送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莫林没怎么搭理他，推门进寝室，发现伊森早就回来了，睡得相当香甜。 ………… 1886年10月19日，上午九点半。 在属于自己的校长室里，罗德里克·诺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对方是术法同盟派出的一名特使。 “荒唐！”罗德里克扬了扬手：“我不管什么超凡生物应对预案，也不管什么《深蓝法典》，你的提案，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不是提案，而是来自同盟的正式通告。”身材瘦高、带着眼镜的特使平静答道。 “为什么？就算北方荒野上真的出现了袭击人类的超凡生物，为什么非要派凛冬的学生前去巡逻？你们那些注册法师呢？” “根据《深蓝法典》，当各国境内疑似发生超凡生物灾害时，应从所属行政区法术院校组建巡逻队，迅速查清事态并向同盟上报。这是院校办学的条件，也是院校应当付出的义务。” 特使义正言辞：“诺顿子爵，凛冬是深林郡唯一的法术学院，也是王国境内最北方的法术院校，疑似伤人事件发生在北方荒野，仅此而已。” 《深蓝法典》最早由大陆术法同盟在三个世纪前写就，后经22次修订，基本上杜绝了与各国法律间的冲突。 法典中详细规定了法师所应尽到的义务，规范了法师的日常行为，也给出了各种紧急状况下的处理预案。 其中，关于如何应对入侵人类聚居地的超凡生物，占了相当大的预案篇幅。 毕竟，上古时期，以巨龙为最典型代表，这些残忍而强大的生物险些导致人类灭绝。 “《深蓝法典》……”罗德里克咀嚼着这个词组，“上次法典在超凡生物领域生效，是什么时候？” “98年前，诺顿子爵。”特使上前一步，十指撑在罗德里克桌上，“那时候，你我都还没出生。” “是啊。超凡生物原本都快销声匿迹，突然间再次出现？你就……不觉得这很不正常？”罗德里克意有所指。 “所以需要尽快调查清楚。”特使假装听不出深意，“凛冬本次需要从上法部毕业班中派出四名学徒。他们只是去调查，不必进行狩猎和驱逐，这样的工作将由同盟承担。 “您无需担心，调查小队会由两名常驻深林郡的注册法师带队，他们毕业于晨星学院，实力出众，背景可靠，我可以把两人的档案资料给您。” 罗德里克低头思考了许久：“就这样？” 特使看了他一眼：“同盟建议莫林·朱利安参加调查小队。以他在秋季联赛中表现出的实力，相信能在最大程度上保障此次调查行动的成果。” 罗德里克双手交叉撑在面前，上抬的目光异常凌厉：“我想，这应该不包含在《深蓝法典》里吧？” “不包含。但同盟强烈建议。” “同盟里谁的建议？” “十三人议会。” “具体哪一位？” 特使挺直了腰背，深吸一口气：“很抱歉，诺顿子爵。我唯一能告诉您的，就是某位十三人议会成员强烈建议莫林·朱利安尽快前往北方荒野，调查疑似超凡生物伤人事件。” 同盟特使告辞离开后，罗德里克把校长助理叫了进来： “安德鲁，请帮我叫一下莫林·朱利安，让他来校长室一趟。” 第0034章 北方的呼唤 校长室里，罗德里克把刚才的谈话内容讲给了莫林。 “10月3日，鲁斯林矿业公司北方荒野勘探营地附近，两名勘探员遇袭身亡，逃回营地的幸存者坚称同伴是被‘怪物’所杀。” “两周后，勘探营地派人赶到最近的黑杉镇，在当地镇民帮助下报警。当地治安官听说出现了‘怪物’，便向白河城治安局发电报求援。 “同盟很快了解到这一情况，之后特使找上了我，要求派出四名毕业班学徒，组建超凡生物调查小队。 “并且，某位不愿透露名字的十三人议会成员……他希望你能加入这一小队。” 罗德里克之前一直站在哥特式长窗前，向下眺望着凛冬校园，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看向莫林： “十三人议会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你是源法者，这个时间点把你派往北方，动机绝对值得怀疑！” “您认为，十三人议会中有人想对我不利，想在旅途中……直接对我下手？”莫林很清楚校长为什么会感到担忧。 “完全有这个可能！”罗德里克敲了敲桌面，“莫林，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想去，没人能逼着你去！” 莫林没急着表态，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过于乐观，但是……会不会存在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也许，‘坏人’真的存在，但并不是那位想让我去北方的13人议会成员。相反，这位议会成员判断出我是源法者后，想要暗中提供帮助，让我暂时远离风暴中心，所以才建议我前往北方？” 罗德里克不断摩挲着他那花白的胡须，目光流转：“这……有这种可能！ “是的，是的！莫林，如果那位议会成员确实想对你采取行动，那么派出特使交涉的行为就显得非常愚蠢，这只会提前让我们起戒心！” 他显得甚是为难：“很抱歉，我无法判断那位十三人议会成员的真实意图。” “因为我们彼此都无法完全信任对方，所以那位特使先生也只能透露有限的信息，尝试进行有限的合作。”莫林补充道。 “是这样的。”罗德里克沉吟了一声，“看样子，要不要加入北方调查小队，要靠你自己做决定了。” 事实上，内心深处，莫林认为那位同盟“大人物”想要保护自己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更符合逻辑一些。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稍稍有点乐观主义倾向。 但这并不是北方荒野最吸引莫林的地方。 白河城以北的广阔土地上，自古便流传着许多神秘传说。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那些有关异神的传说，以及古老的德鲁伊教团。 昨晚回到寝室后，莫林躺在床上，又仔细回味过一遍秘银古书上的内容。 如果说，作者终其一生，也没能从文献中找到提升源法者等级的线索，那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这不是乐观，这是过分乐观。 冥冥之中莫林觉得，他能接触到的文献记录里，根本不可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这样的情报，只可能与那些失落的隐秘共存。 “我去。”他答道。 罗德里克怔了一下：“你不用这么快下定决心，可以再考虑考虑。” 莫林决定前往北方还有一个原因。 如果真有一场冲突正朝自己而来，他不希望白河城市民也被牵扯其中，更不希望牵扯到凛冬的同学们。 毕业班的各位靓男靓女相对还好，那些初法部低年级小鬼头，几乎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 他把这些顾虑说了出来。 “嗯……我明白了。作为学生，这些你本不必考虑，但应当承认，问题确实存在。”罗德里克拍了拍莫林的肩膀。 “你这些话也提醒了我，我之前忽略了一点，白河城的情况其实远比北方更复杂，很难确定谁真正值得信任！这从之前的抢劫杀人案就能看出来，也许某个来自同盟的家伙，背地里就在筹划着什么阴谋！ “那就去收拾行李吧，小队成员乘明天最早一班车启程。哦，对了，让阿尔弗雷德在阶梯教室召集毕业班，咱们得把另外三名队员选出来。” ………… 邻近午餐时间，阶梯教室内，被紧急召集起来的全体毕业班，震惊地听罗德里克讲了要组建调查小队进入荒野的事情。 时隔98年，狮心王国居然再次疑似出现了超凡生物！ “总之，《深蓝法典》已经生效。”罗德里克沉声宣布，“按照法典预案，凛冬需要派出三名学徒，与驻守深林郡的两位注册法师组成调查小队。 “不用担心，此行目的只是调查和巡逻，不是狩猎或作战。不管超凡生物存在与否，情况一经确认，小队即刻返回，同盟将负责后续事项。” 听他这么说，很多人跃跃欲试。 在学校里待久了，总是会寻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如果调查不存在危险，那岂不是相当于出去旅游一趟？ 这时，罗德里克又浅笑开口：“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此行虽然不会特别危险，但旅途条件必然恶劣。从黑杉镇到出事地点要走14天，期间需要长时间骑马，只能吃干粮，晚上睡帐篷，而且无法洗澡。”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法师学徒都要学骑术，知道长时间骑马是多么要人命的滋味，两周不洗澡更是劝退了绝大多数女生。 “有人自愿报名吗？” “我。我去。” 没有任何犹豫，阿尔弗雷德·诺顿举起了手。 “很好！” 罗德里克眼中满是欣慰。 “还有吗？” “我去。” 有着一头金红色齐肩发的斯嘉丽·泰勒举起了手。 “斯嘉丽……”罗德里克有点没预料到，“我再提醒你们一遍，调查小队的条件相当简陋，大部分成员应该都是男士，女生可能尤其不方便。 “斯嘉丽，你有什么必须参加的理由吗？” 斯嘉丽从座位上站起来，答道：“黑杉镇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故乡。我六岁前一直住在那里，说实话，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担心……” 罗德里克点点头：“好的。那你就跟着去吧。” 这个理由其实可以反驳，但没必要。斯嘉丽是班上第一名，实力出众，罗德里克对她的应变能力有信心。 “还有吗？最后一个名额。”他又问道。 这一次，再无人举手，不能洗澡的杀伤力甚是可怕。 “既然如此，我们就抽签吧，让命运女神选出自己的勇士！” 这句话引起了一片笑声，大家一个个上前，从讲桌上抽走属于自己的那张小纸条。 “不……不是吧！！” 曾在秋季联赛上抽到1号“好签”的伊森·格兰特，再次拔得头彩，成为了最后一名调查小队队员。 人品守恒定律，在他身上完全失效。 “很好！”罗德里克拍了下手，“那么请以上三人尽快收拾行李，你们的调查活动会获得不少额外学分，至于课业嘛，回来后请同学们帮帮忙补上。其他人，下午正常上课！” 整个下午，妲雅给小队成员紧急“加课”。 她首先讲解了北方荒野的风土人情、地理状况、气候特点、需要注意的有毒植物和蛇虫。 接着是生活习惯、风俗和那些原始的自然崇拜信仰，尤其是当地居民们的忌讳。 最后，则是之前几个世纪曾在北方荒野被目击过的超凡生物，它们的体貌、习性、危险程度和攻击手段。 这堂小课结束后，按照罗德里克的意思，小队成员自由活动，将要北上荒野的消息通过电报告知家人。 然后，有什么需要做的抓紧做掉。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可能性非常非常微小，但这次北方之旅，确实存在“回不来”的风险。 晚饭过后，莫林走出校门，走向城区。 他也说不出到底是要去哪。 莫林在这个世界的的父母早已过世，两个姐姐嫁去了新大陆，哥哥在殖民地服兵役，因为交通通信不便，平时甚少来往。 这次也只是往通信地址发了电报。 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皇家大道上。 书店里还是那样安静而温馨。 那位吟游诗人还在老地方弹奏乐曲，围着他的听众比之前更多了，莫林朝他招手，对方显然也还记得自己，躬身行礼。 曾是彩票代售点的小酒馆依然在营业，屋内相当嘈杂热闹，门前的小黑板写上了别的内容。 当莫林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白河城主教堂的门前。 高耸的教堂尖塔指向夜空，今晚是少见的晴天，能看到月亮。 我为什么来这？ 是因为想让光之主解答自己的疑问，还是因为，那罐始终没能喝到的教会神官特供红茶？ 他返身想往回走，刚好与伊莎贝拉·艾斯缇四目相对。 “莫林？” “我刚好要去找你！”伊莎贝拉几大步走上前来，“你要走吗？要去北方荒野吗？” 第0034章 北方的呼唤 校长室里，罗德里克把刚才的谈话内容讲给了莫林。 “10月3日，鲁斯林矿业公司北方荒野勘探营地附近，两名勘探员遇袭身亡，逃回营地的幸存者坚称同伴是被‘怪物’所杀。” “两周后，勘探营地派人赶到最近的黑杉镇，在当地镇民帮助下报警。当地治安官听说出现了‘怪物’，便向白河城治安局发电报求援。 “同盟很快了解到这一情况，之后特使找上了我，要求派出四名毕业班学徒，组建超凡生物调查小队。 “并且，某位不愿透露名字的十三人议会成员……他希望你能加入这一小队。” 罗德里克之前一直站在哥特式长窗前，向下眺望着凛冬校园，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看向莫林： “十三人议会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你是源法者，这个时间点把你派往北方，动机绝对值得怀疑！” “您认为，十三人议会中有人想对我不利，想在旅途中……直接对我下手？”莫林很清楚校长为什么会感到担忧。 “完全有这个可能！”罗德里克敲了敲桌面，“莫林，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想去，没人能逼着你去！” 莫林没急着表态，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过于乐观，但是……会不会存在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也许，‘坏人’真的存在，但并不是那位想让我去北方的13人议会成员。相反，这位议会成员判断出我是源法者后，想要暗中提供帮助，让我暂时远离风暴中心，所以才建议我前往北方？” 罗德里克不断摩挲着他那花白的胡须，目光流转：“这……有这种可能！ “是的，是的！莫林，如果那位议会成员确实想对你采取行动，那么派出特使交涉的行为就显得非常愚蠢，这只会提前让我们起戒心！” 他显得甚是为难：“很抱歉，我无法判断那位十三人议会成员的真实意图。” “因为我们彼此都无法完全信任对方，所以那位特使先生也只能透露有限的信息，尝试进行有限的合作。”莫林补充道。 “是这样的。”罗德里克沉吟了一声，“看样子，要不要加入北方调查小队，要靠你自己做决定了。” 事实上，内心深处，莫林认为那位同盟“大人物”想要保护自己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更符合逻辑一些。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稍稍有点乐观主义倾向。 但这并不是北方荒野最吸引莫林的地方。 白河城以北的广阔土地上，自古便流传着许多神秘传说。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那些有关异神的传说，以及古老的德鲁伊教团。 昨晚回到寝室后，莫林躺在床上，又仔细回味过一遍秘银古书上的内容。 如果说，作者终其一生，也没能从文献中找到提升源法者等级的线索，那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这不是乐观，这是过分乐观。 冥冥之中莫林觉得，他能接触到的文献记录里，根本不可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这样的情报，只可能与那些失落的隐秘共存。 “我去。”他答道。 罗德里克怔了一下：“你不用这么快下定决心，可以再考虑考虑。” 莫林决定前往北方还有一个原因。 如果真有一场冲突正朝自己而来，他不希望白河城市民也被牵扯其中，更不希望牵扯到凛冬的同学们。 毕业班的各位靓男靓女相对还好，那些初法部低年级小鬼头，几乎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 他把这些顾虑说了出来。 “嗯……我明白了。作为学生，这些你本不必考虑，但应当承认，问题确实存在。”罗德里克拍了拍莫林的肩膀。 “你这些话也提醒了我，我之前忽略了一点，白河城的情况其实远比北方更复杂，很难确定谁真正值得信任！这从之前的抢劫杀人案就能看出来，也许某个来自同盟的家伙，背地里就在筹划着什么阴谋！ “那就去收拾行李吧，小队成员乘明天最早一班车启程。哦，对了，让阿尔弗雷德在阶梯教室召集毕业班，咱们得把另外三名队员选出来。” ………… 邻近午餐时间，阶梯教室内，被紧急召集起来的全体毕业班，震惊地听罗德里克讲了要组建调查小队进入荒野的事情。 时隔98年，狮心王国居然再次疑似出现了超凡生物！ “总之，《深蓝法典》已经生效。”罗德里克沉声宣布，“按照法典预案，凛冬需要派出三名学徒，与驻守深林郡的两位注册法师组成调查小队。 “不用担心，此行目的只是调查和巡逻，不是狩猎或作战。不管超凡生物存在与否，情况一经确认，小队即刻返回，同盟将负责后续事项。” 听他这么说，很多人跃跃欲试。 在学校里待久了，总是会寻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如果调查不存在危险，那岂不是相当于出去旅游一趟？ 这时，罗德里克又浅笑开口：“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此行虽然不会特别危险，但旅途条件必然恶劣。从黑杉镇到出事地点要走14天，期间需要长时间骑马，只能吃干粮，晚上睡帐篷，而且无法洗澡。”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法师学徒都要学骑术，知道长时间骑马是多么要人命的滋味，两周不洗澡更是劝退了绝大多数女生。 “有人自愿报名吗？” “我。我去。” 没有任何犹豫，阿尔弗雷德·诺顿举起了手。 “很好！” 罗德里克眼中满是欣慰。 “还有吗？” “我去。” 有着一头金红色齐肩发的斯嘉丽·泰勒举起了手。 “斯嘉丽……”罗德里克有点没预料到，“我再提醒你们一遍，调查小队的条件相当简陋，大部分成员应该都是男士，女生可能尤其不方便。 “斯嘉丽，你有什么必须参加的理由吗？” 斯嘉丽从座位上站起来，答道：“黑杉镇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故乡。我六岁前一直住在那里，说实话，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担心……” 罗德里克点点头：“好的。那你就跟着去吧。” 这个理由其实可以反驳，但没必要。斯嘉丽是班上第一名，实力出众，罗德里克对她的应变能力有信心。 “还有吗？最后一个名额。”他又问道。 这一次，再无人举手，不能洗澡的杀伤力甚是可怕。 “既然如此，我们就抽签吧，让命运女神选出自己的勇士！” 这句话引起了一片笑声，大家一个个上前，从讲桌上抽走属于自己的那张小纸条。 “不……不是吧！！” 曾在秋季联赛上抽到1号“好签”的伊森·格兰特，再次拔得头彩，成为了最后一名调查小队队员。 人品守恒定律，在他身上完全失效。 “很好！”罗德里克拍了下手，“那么请以上三人尽快收拾行李，你们的调查活动会获得不少额外学分，至于课业嘛，回来后请同学们帮帮忙补上。其他人，下午正常上课！” 整个下午，妲雅给小队成员紧急“加课”。 她首先讲解了北方荒野的风土人情、地理状况、气候特点、需要注意的有毒植物和蛇虫。 接着是生活习惯、风俗和那些原始的自然崇拜信仰，尤其是当地居民们的忌讳。 最后，则是之前几个世纪曾在北方荒野被目击过的超凡生物，它们的体貌、习性、危险程度和攻击手段。 这堂小课结束后，按照罗德里克的意思，小队成员自由活动，将要北上荒野的消息通过电报告知家人。 然后，有什么需要做的抓紧做掉。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可能性非常非常微小，但这次北方之旅，确实存在“回不来”的风险。 晚饭过后，莫林走出校门，走向城区。 他也说不出到底是要去哪。 莫林在这个世界的的父母早已过世，两个姐姐嫁去了新大陆，哥哥在殖民地服兵役，因为交通通信不便，平时甚少来往。 这次也只是往通信地址发了电报。 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皇家大道上。 书店里还是那样安静而温馨。 那位吟游诗人还在老地方弹奏乐曲，围着他的听众比之前更多了，莫林朝他招手，对方显然也还记得自己，躬身行礼。 曾是彩票代售点的小酒馆依然在营业，屋内相当嘈杂热闹，门前的小黑板写上了别的内容。 当莫林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白河城主教堂的门前。 高耸的教堂尖塔指向夜空，今晚是少见的晴天，能看到月亮。 我为什么来这？ 是因为想让光之主解答自己的疑问，还是因为，那罐始终没能喝到的教会神官特供红茶？ 他返身想往回走，刚好与伊莎贝拉·艾斯缇四目相对。 “莫林？” “我刚好要去找你！”伊莎贝拉几大步走上前来，“你要走吗？要去北方荒野吗？” 第0035章 烛光下的告别 伊莎贝拉的“办公室”，其实就是教堂祭坛旁的一间密室，面积不超过5平方米，高处的窗口还没有挂钟大。 噗 伊莎贝拉点亮家用煤气灯，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教堂的深灰色花岗石块，都被罩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调。 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座衣橱，一个取暖用的火炉，外加一台带着镜子的脸盆支架，简陋的陈设，此刻也都变得温馨。 写字台上的玻璃瓶里插着两束花，那是唯一能显示出房间主人性别的物品，鲜花旁边摆放着一个相框，黑白相片上是位年迈的修女。 “她是塞莱斯顿哈肯街教会孤儿院的院长。”伊莎贝拉解释道：“因为头发和眼睛颜色的关系，小时候没有任何一对夫妇敢收养我，是她把我带大的。请坐吧。” 她指了指写字台前的高背椅子。 “谢谢。” 莫林坐了下去：“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北方？” 伊莎贝拉烧水准备泡茶，背对他道：“是诺顿子爵的孙子，阿尔弗雷德中午跑来告诉我的。” 这小子……莫林笑着摇了摇头。 “调查超凡生物……为什么非要派出法师学徒，别人不行吗？” 由于空间太拮据，伊莎贝拉只好坐到床上。 “其实这是《深蓝法典》规定的一项法术院校传统。”莫林转了转椅子，面向伊莎贝拉：“只是已经快一个世纪没被执行过了，大家都快忘了。话说，你刚才说正要去找我，有事吗？” “有。” 伊莎贝拉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莫林。 “什么事……” 她朝衣橱走过去，从那里面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精致皮箱，捧了过来。 “给你的。”她道：“里面是几件防身武器。你知道的，紧急情况下，比起法术，还是武器更可靠些。” 作为神官，伊莎贝拉对法师还算比较了解，知道他们施展的法术都需要吟唱施法。 这在远程作战时不是问题，可一旦被凶悍的敌人近身，法术攻击就会变得被动。 这时，通常需要一把利器或手枪应急。 早在同盟出现之前，法师群体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都会练习剑术和武术，近代又加了射击。 传说在上古年代，有些大法师用剑砍死的敌人远多于用法术杀死的。 “你买给我的？”莫林很是意外，接过皮箱，仰头看向伊莎贝拉：“里面是什么？不，是什么我都不能收下，这……” “这是你上次在下水道里救了我的正式谢礼！”她轻抬下巴，微微眯起眼睛：“莫林·朱利安，你必须收下。” 莫林沉默了两三秒，手指轻轻抚摸着皮箱的边棱：“总共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除非你告诉我具体金额，否则，我不会收下。” “九，九十几磅……是几件品质很好而且很实用的武器和工具，我下午从城里最好的武器工匠那里买的。” 好家伙……这就是超级暴发户的实力吗…… 莫林大吃一惊，嘴巴张开，身体微微后仰。 他联赛个人和团体奖金加起来都没有九十几磅。 还什么“凛冬贤者”，“超越传说的法师”……真是不值钱啊。 “快打开看看吧。”伊莎贝拉不太耐烦地催促道。 “我正有此意……” 弹开锁扣，翻开上盖，莫林首先注意到了一对左轮手枪。 手枪有着加长的枪管、精心打磨抛光的击锤和扳机，以及经过防滑处理的握把，枪身和弹仓上都装饰着复杂华美的银色花纹。 此外还有三把刀：一长一短两把匕首，以及一把多功能士兵刀，也都装饰得很精美。 后者算是地球上瑞士军刀的早期版本，有多个不同形态和功能的刀刃，实用但稍显笨重。 小物件方面，有用于携带左轮的腋下枪带、四个快速换弹器、一套枪支保养工具、一块做过防震、防潮处理的机械手表，以及其他户外小工具和数量充足的9毫米手枪弹。 看着那两把外形烧包的左轮，莫林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伊莎贝拉的样子顿时有些紧张，“是不是不好？天啊，我对武器一点都不在行，让老板给我拿最好的……果然被他骗了！？没事，我这就去找他！” “不不不……”莫林赶紧笑着摆手：“你误会了。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大师级作品，性能比制式装备好很多很多，好到上流阶层一般只买来放在家里收藏，而不是拿来日常使用，哈哈……” “那你也只拿来收藏！” 毫无征兆地，伊莎贝拉紧紧握住了莫林的手。 握了一两秒后，她又红着脸松开，眼睛看向写字台上那两束白花。 “我……我希望它们永远别有真正排上用场的那一天……” 莫林抬起头，长久地注视着她。 “嗯，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 “就是竭尽所能。” “你可不能老这么散漫，”伊莎贝拉有些生气地坐回到床上：“莫林，我……我昨晚做了个梦，感觉相当的不好！” “什么梦？” “我梦到你站在满月下的湖水里，一个身披白纱的怨灵给你戴上了金色的王冠，然后为你献上了一把剑。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莫林也没敷衍：“这听上去很像提尔王的传说，他当上国王后得到了一把圣剑。只不过，给他献上圣剑的是位女神，不是怨灵。” 伊莎贝拉轻轻皱眉，显得有些焦虑：“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当时的表情很痛苦，脸像死人一样白！” 内心深处，莫林觉得这只是个梦。 真正能“预知未来”的施法者并不存在，至少可靠文献里不见踪影。星术师的占卜也只能获知某处已经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的事件。 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道：“你应该是在得知我要去北方荒野执行任务后，在梦里把对旅途的想象和当地的传说结合在了一起。传说中提尔王得到湖中剑，就是在北方荒野，不是吗？” “你说什么呢莫林！”伊莎贝拉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昨晚怎么可能知道你要去北方的事！” “这……”莫林哑口无言。 同盟特使今天上午才来传达消息，他居然忘了这一点。 伊莎贝拉在那之前就梦到我会离开凛冬进入野外？这确实就有点邪门了…… “梦里，我所处的那片湖泊，周围环境地貌什么样子？”他追问道。 “梦境很模糊，但那里比白河城更冷。”伊莎贝拉答道，“跟北方的气候符合。” “嗯……我知道了，我会提高警惕的。” 毫无疑问，巧合也好，直觉也罢，伊莎贝拉的梦境带有明确的警示性。 穿越到超凡世界的莫林，还没蠢到将其置之不顾的地步。 人类是没法预测未来，然而，如果伊莎贝拉对自身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她就拥有“月族”的血统。 等下，月族…… 回想起那些高大苍白的可怖身影，莫林的思维陡然停滞。 紧接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间来到大教堂。 他是赶来提醒伊莎贝拉的！ 先前深埋于潜意识里的疑惑和不安，终于浮现为信息明确的思维实体。 “你怎么了？” 伊莎贝拉很快察觉到了莫林的眼神变化。 “……不光是我，你在白河城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为什么这样说？”她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林深吸一口气，示意对方靠近一些，尽量减小说话的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我问你，你来白河城的委派命令，来源是哪？” “那还用问，当然是教会总部。但我不知道具体由哪位大主教签发。” “什么时候签发的？” “10月5号。我记得很清楚，命令相当紧急，6号我就乘上了来白河城的蒸汽列车，7号就抵达这里了。” “然后城里10号就发生了抢劫杀人案，后续又衍生出圣武士失踪事件。圣武士失踪在地下，而白河城地下深处刚好存在禁锢着月族的时空碎片。或早或晚必然进入地下搜索的你刚好是月族后裔，月族刚好可以通过摧毁你的灵魂进入现实世界……伊莎贝拉，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伊莎贝拉先是感到有些困惑，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震惊地掩住了嘴巴。 “天啊……可是！这就意味着！” “别轻易相信他人。”莫林很认真地提醒道。 伊莎贝拉沉重点头：“你大概多久能回来？” “我也不知道。”莫林叹了口气，“就算一切顺利，路上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个月。总之这段时间你必须尽量低调些。实在遇到意外，或感知到危险……向罗德里克求助吧！到时候千万别犹豫！” “嗯！”伊莎贝拉的金色眼眸里凝聚起决心和勇气，以及显而易见的愤怒。 “你也一样。北方之旅，请一定多加小心！早点回来！” 第0035章 烛光下的告别 伊莎贝拉的“办公室”，其实就是教堂祭坛旁的一间密室，面积不超过5平方米，高处的窗口还没有挂钟大。 噗 伊莎贝拉点亮家用煤气灯，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教堂的深灰色花岗石块，都被罩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调。 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座衣橱，一个取暖用的火炉，外加一台带着镜子的脸盆支架，简陋的陈设，此刻也都变得温馨。 写字台上的玻璃瓶里插着两束花，那是唯一能显示出房间主人性别的物品，鲜花旁边摆放着一个相框，黑白相片上是位年迈的修女。 “她是塞莱斯顿哈肯街教会孤儿院的院长。”伊莎贝拉解释道：“因为头发和眼睛颜色的关系，小时候没有任何一对夫妇敢收养我，是她把我带大的。请坐吧。” 她指了指写字台前的高背椅子。 “谢谢。” 莫林坐了下去：“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北方？” 伊莎贝拉烧水准备泡茶，背对他道：“是诺顿子爵的孙子，阿尔弗雷德中午跑来告诉我的。” 这小子……莫林笑着摇了摇头。 “调查超凡生物……为什么非要派出法师学徒，别人不行吗？” 由于空间太拮据，伊莎贝拉只好坐到床上。 “其实这是《深蓝法典》规定的一项法术院校传统。”莫林转了转椅子，面向伊莎贝拉：“只是已经快一个世纪没被执行过了，大家都快忘了。话说，你刚才说正要去找我，有事吗？” “有。” 伊莎贝拉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莫林。 “什么事……” 她朝衣橱走过去，从那里面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精致皮箱，捧了过来。 “给你的。”她道：“里面是几件防身武器。你知道的，紧急情况下，比起法术，还是武器更可靠些。” 作为神官，伊莎贝拉对法师还算比较了解，知道他们施展的法术都需要吟唱施法。 这在远程作战时不是问题，可一旦被凶悍的敌人近身，法术攻击就会变得被动。 这时，通常需要一把利器或手枪应急。 早在同盟出现之前，法师群体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都会练习剑术和武术，近代又加了射击。 传说在上古年代，有些大法师用剑砍死的敌人远多于用法术杀死的。 “你买给我的？”莫林很是意外，接过皮箱，仰头看向伊莎贝拉：“里面是什么？不，是什么我都不能收下，这……” “这是你上次在下水道里救了我的正式谢礼！”她轻抬下巴，微微眯起眼睛：“莫林·朱利安，你必须收下。” 莫林沉默了两三秒，手指轻轻抚摸着皮箱的边棱：“总共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除非你告诉我具体金额，否则，我不会收下。” “九，九十几磅……是几件品质很好而且很实用的武器和工具，我下午从城里最好的武器工匠那里买的。” 好家伙……这就是超级暴发户的实力吗…… 莫林大吃一惊，嘴巴张开，身体微微后仰。 他联赛个人和团体奖金加起来都没有九十几磅。 还什么“凛冬贤者”，“超越传说的法师”……真是不值钱啊。 “快打开看看吧。”伊莎贝拉不太耐烦地催促道。 “我正有此意……” 弹开锁扣，翻开上盖，莫林首先注意到了一对左轮手枪。 手枪有着加长的枪管、精心打磨抛光的击锤和扳机，以及经过防滑处理的握把，枪身和弹仓上都装饰着复杂华美的银色花纹。 此外还有三把刀：一长一短两把匕首，以及一把多功能士兵刀，也都装饰得很精美。 后者算是地球上瑞士军刀的早期版本，有多个不同形态和功能的刀刃，实用但稍显笨重。 小物件方面，有用于携带左轮的腋下枪带、四个快速换弹器、一套枪支保养工具、一块做过防震、防潮处理的机械手表，以及其他户外小工具和数量充足的9毫米手枪弹。 看着那两把外形烧包的左轮，莫林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伊莎贝拉的样子顿时有些紧张，“是不是不好？天啊，我对武器一点都不在行，让老板给我拿最好的……果然被他骗了！？没事，我这就去找他！” “不不不……”莫林赶紧笑着摆手：“你误会了。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大师级作品，性能比制式装备好很多很多，好到上流阶层一般只买来放在家里收藏，而不是拿来日常使用，哈哈……” “那你也只拿来收藏！” 毫无征兆地，伊莎贝拉紧紧握住了莫林的手。 握了一两秒后，她又红着脸松开，眼睛看向写字台上那两束白花。 “我……我希望它们永远别有真正排上用场的那一天……” 莫林抬起头，长久地注视着她。 “嗯，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 “就是竭尽所能。” “你可不能老这么散漫，”伊莎贝拉有些生气地坐回到床上：“莫林，我……我昨晚做了个梦，感觉相当的不好！” “什么梦？” “我梦到你站在满月下的湖水里，一个身披白纱的怨灵给你戴上了金色的王冠，然后为你献上了一把剑。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莫林也没敷衍：“这听上去很像提尔王的传说，他当上国王后得到了一把圣剑。只不过，给他献上圣剑的是位女神，不是怨灵。” 伊莎贝拉轻轻皱眉，显得有些焦虑：“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当时的表情很痛苦，脸像死人一样白！” 内心深处，莫林觉得这只是个梦。 真正能“预知未来”的施法者并不存在，至少可靠文献里不见踪影。星术师的占卜也只能获知某处已经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的事件。 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道：“你应该是在得知我要去北方荒野执行任务后，在梦里把对旅途的想象和当地的传说结合在了一起。传说中提尔王得到湖中剑，就是在北方荒野，不是吗？” “你说什么呢莫林！”伊莎贝拉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昨晚怎么可能知道你要去北方的事！” “这……”莫林哑口无言。 同盟特使今天上午才来传达消息，他居然忘了这一点。 伊莎贝拉在那之前就梦到我会离开凛冬进入野外？这确实就有点邪门了…… “梦里，我所处的那片湖泊，周围环境地貌什么样子？”他追问道。 “梦境很模糊，但那里比白河城更冷。”伊莎贝拉答道，“跟北方的气候符合。” “嗯……我知道了，我会提高警惕的。” 毫无疑问，巧合也好，直觉也罢，伊莎贝拉的梦境带有明确的警示性。 穿越到超凡世界的莫林，还没蠢到将其置之不顾的地步。 人类是没法预测未来，然而，如果伊莎贝拉对自身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她就拥有“月族”的血统。 等下，月族…… 回想起那些高大苍白的可怖身影，莫林的思维陡然停滞。 紧接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间来到大教堂。 他是赶来提醒伊莎贝拉的！ 先前深埋于潜意识里的疑惑和不安，终于浮现为信息明确的思维实体。 “你怎么了？” 伊莎贝拉很快察觉到了莫林的眼神变化。 “……不光是我，你在白河城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为什么这样说？”她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林深吸一口气，示意对方靠近一些，尽量减小说话的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我问你，你来白河城的委派命令，来源是哪？” “那还用问，当然是教会总部。但我不知道具体由哪位大主教签发。” “什么时候签发的？” “10月5号。我记得很清楚，命令相当紧急，6号我就乘上了来白河城的蒸汽列车，7号就抵达这里了。” “然后城里10号就发生了抢劫杀人案，后续又衍生出圣武士失踪事件。圣武士失踪在地下，而白河城地下深处刚好存在禁锢着月族的时空碎片。或早或晚必然进入地下搜索的你刚好是月族后裔，月族刚好可以通过摧毁你的灵魂进入现实世界……伊莎贝拉，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伊莎贝拉先是感到有些困惑，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震惊地掩住了嘴巴。 “天啊……可是！这就意味着！” “别轻易相信他人。”莫林很认真地提醒道。 伊莎贝拉沉重点头：“你大概多久能回来？” “我也不知道。”莫林叹了口气，“就算一切顺利，路上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个月。总之这段时间你必须尽量低调些。实在遇到意外，或感知到危险……向罗德里克求助吧！到时候千万别犹豫！” “嗯！”伊莎贝拉的金色眼眸里凝聚起决心和勇气，以及显而易见的愤怒。 “你也一样。北方之旅，请一定多加小心！早点回来！” 第0036章 月光下的罪恶 深夜，莫林离开大教堂，返回凛冬奥术学院的同时。 术法同盟6级注册法师，雨果·德拉库尔来到月光照耀下的白河河畔，在一张长椅上悠闲地坐了下来。 他没拿法杖，没穿深蓝色注册法师袍，并且经过了乔装，即使是熟悉的人也很难一眼将他辨认出来。 没过多久，一位持手杖、头戴高顶礼帽的老绅士坐到了他旁边。 “向您致以问候，尊敬的导师。” “晚上好，我最有天赋的门徒。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基本查清，还剩下一些小小的疑问。” 老绅士若有所思。 “好吧，先说那些已经查清的。告诉我，为什么白河城没有成为废墟。” 雨果在椅子上换了个更放松些的姿势，看周围没有其他路人，低声开口道： “一切起始于10月2日。 “这一天，凛冬奥术学院校长，罗德里克·诺顿在远古法师帝国的遗迹里发现了一个密室，并在其中找到了一份手抄本，其上记录着7个法印的施展技巧，以及关于源法者的宝贵知识。 “当天深夜，他给大陆术法同盟和白金学院发去电报，表示愿意卖出翻译后的手稿。您也知道，罗德里克·诺顿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都相信他能破译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代语。 “10月3日，罗德里克·诺顿完成了手稿的翻译。同盟和白金学院也发回消息，表示愿意以1500磅的价格购买手稿。坦白地讲，这个开价真的有些偏低，也许是因为凛冬的财政状况太糟糕了吧。 “同一天，我也得知了手稿的存在，立刻通知了我们在教会的朋友，通知了安德鲁和尼尔森。这两人痴迷于收集月族的相关文献和物品，是月族的隐秘崇拜者。 “教会里的那帮家伙犹豫不决，耽误了足足两天，10月5日才开始有所动作。他们将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紧急委派到了白河城。” “10月6日，安德鲁从圣殿学院请了长假，他与尼尔森在塞莱斯顿汇合后，于10月7日抵达白河城，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同一天，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也抵达了白河城。也是在这一天，光之主教会总部发密文电报给白河城的‘光铸之手’小队，提醒队长哈里斯，如果城里最近发生命案，一定要尽快亲自介入调查，尽全力追捕犯人，因为这可能‘牵扯到邪教活动’。 “因为秋季联赛即将开幕，城中有大量来自各个学院的学生和领队老师活动，安德鲁和尼尔森害怕被目击到，一直住在下水道里，暗中联系了几名杀手为自己干脏活。 “10月10日，白金学院的使者抵达白河城，他在傍晚时分划船偷偷来到凛冬奥术学院遗迹区，与早就等在那里的罗德里克完成了交易，拿到了手稿。 “或许是为了显得更有诚意些，罗德里克为他准备了一个高档手提箱，这让他返回城里后立刻就被安德鲁的手下盯上了。 “当晚9点半，三名杀手杀害白金密使，抢走了手稿，之后按照原定计划逃进下水道，在那里被安德鲁和尼尔森灭口。 “谁能想到，当时一群法师学徒就在案发地旁边的餐馆里吃晚餐，他们听到呼救后立刻进入下水道抓捕犯人，居然成功制服了安德鲁，尼尔森携带手稿侥幸逃脱。 “安德鲁自知逃脱无望，咬碎毒药瓶自尽，没有泄露更多有关我们的秘密。尼尔森继续按计继续推进。 “可以想象，直到这时候，他还以为白河城地下深处藏有月族遗留的秘宝，坚信只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就能得到组织内的晋升和嘉奖。 “‘光铸之手’的圣武士们也按照计划进入了下水道，追捕尼尔森。 “罗德里克得到的手抄本受损严重，7个法印中有5个信息不全。不过幸运的是，剩下的两个都很完整。 “尼尔森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许是因为灵格较高，他很可能当晚就学会了如何初步施展一个法印。对我们的计划来说，这就足够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远古法师帝国在白河城地下设了月族迷锁，当代施法者无法将其破解，只有能够施展法印的源法者才能将其开启，方法就是施展任一法印。 “当然，这个迷锁只是为了防止凡人触碰到月族的隐秘，月族全面回归的真正障碍不在于此。 “毫无疑问，尼尔森成功开启了迷锁，唤醒了沉沦的堕月眷族。他必然成为人牲祭品，后续而至的‘光铸之手’也是一样的命运。 “10月11日，白河城教会意识到‘光铸之手’小队的三人已经失踪在下水道里，他们分别是队长哈里斯，队员坎贝尔和格罗姆森。主教安东尼斯和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开始暗中调查此事。 “确认封印确实已经破除后，10月12日，教会那群朋友们联系了我，让我委托他人在城中散播传言，内容是下水道里的古代马赛克壁画突然变成了漆黑的通道，通往不知什么地方。 “10月15日，最先对传言感兴趣，并打算进入下水道一探究竟的人出现了。他们是凛冬的几个学生，其行动刚好被伊莎贝拉抓了个正着，后者很可能立刻意识到了传言和圣武士失踪事件的联系，决定进入下水道进行搜索。 “这个时间点，甚至比我计划中的还早很多天。 “其实消息早晚会通过某条渠道传进伊莎贝拉的耳朵里，作为负责此事的当地神官，她也早晚会进入下水道迷锁之后的部分。 “此时，获得了献祭人牲的月族，已经处于较为活跃的状态，随时可以重返现世。 “至于月族进入现实世界的方法，只有我们在教会的那帮朋友知道。他们不愿意分享相关信息，不过很显然，这必然与伊莎贝拉有关，她是计划的重中之重，庞大的倒立金字塔支撑在她这一个点上。 “很可惜，最后出问题的，恰恰是这唯一的支点。 “按照教会那帮朋友们所承诺的，伊莎贝拉本应死在地下深处，月族本应就此回归，白河城本应在短短几天后毁灭。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伊莎贝拉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地面，还带上来了凛冬的学生、坎贝尔的尸体和完全癫狂的格罗姆森。 “她提醒安东尼斯主教，地下可能存在某种邪异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导致了圣武士的疯狂和死亡。在她的提醒下，治安厅派人完全炸毁并封死了前往月族大回廊的通道。 “一开始我想不通其中的原因。教会那帮朋友们则怪罪我行动不够快速，以至于错过了月族能够将力量渗透进现实世界的时间窗口。呵呵，这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 “直到今天下午，导师，我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被雨果称为“导师”的老人第一次出现动作和表情变化，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徒，薄薄的下嘴唇微微翕动： “什么线索？” “当时，伊莎贝拉不是独自前往地下的，跟她在一起行动的，还有莫林·朱利安！” “那个秋季联赛冠军？！” “是的，就是他。” “原来如此！” “导师”冷笑一声，像是洞察了一切真相。 “他才是摧毁支点的那个人！超越传说的法师……莫林·朱利安是个天生的源法者，他在大赛上的表现足够说明这一点。” “我完全同意，导师。他丝毫没有要浪费自己天赋的意思，对事物的看法也超出同龄人，恐怕很难蛊惑。综合各方面考虑，我认为与之建立合作关系的机会已经错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导师”沉沉道：“雨果，法师必将复兴。我们与光之主教会激进派合作的目的，正是为了将自身升格为足够强大的源法者。但是，我们不需要一个天赋极佳的先天源法者事事赶在前面，不需要他去发现本应由我们发现的隐秘，引领本应由我们引领的回归和变革！再度潮涌之时，指引航路的必须是我们光照之塔！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导师。” “月族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些来自旧神时代的堕月眷族，是当前我们获取源法者晋升信息的唯一途径！” “我明白。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导师”目光冰冷：“再就是莫林·朱利安，尽快联系‘深影’吧！” “今晚已经联系并谈好定金了。”雨果停顿了一下，“但执行难度较大，且需要较长时间。” “为什么？” “莫林明早就会乘坐蒸汽列车北上荒野，参与超凡生物调查活动。而‘深影’最早也要后天凌晨才能赶到白河城……” “那就去那该死的北方荒野上，把所有事情终结掉！” “是。” “要把一切伪装成一场意外！如同当年罗德里克的儿子死在飞艇事故里那样。” “是，导师。” （秋季联赛，完） 秋季联赛篇章小结 秋季联赛篇章就这么结束了。总计十万字多一点，比预计多了3万字…… 在我的计划中，整个《堕月之卷》由5个篇幅近似的篇章组成，秋季联赛是其中的开头部分，实质上起着序章的作用。 月族的归来会是贯穿其中的暗线，会对主角的命运产生干涉和影响，也会引出第二大卷的故事。 从写作的角度讲，秋季联赛的连载过程中，主要还是希望锻炼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能穿插一些暗线，布置一些伏笔，塑造一些人物，那就更好了。 当然，我也意识到，这些方面还是有很大不足的。 不过好在伊莎贝拉这两个角色总归是“存在”了，主角在北方活动的同时，她在白河城也会有所行动，把一些伏笔进一步延续下去。 连载过程中，很多读者朋友对本书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大部分集中在世界观塑造方面。 随着最新章节的上传，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当前世界处于法力低潮期的最低谷，即将迎来巨变…… 该有的都会有的！ 有位读者朋友提意见说，开头应该把世界观背景多交代一些，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推进剧情的过程中逐步交代世界观，尽量写出跟随主角一起解密的乐趣。 因为世界观其实还是有点小复杂的，我并没有信心以完全不枯燥的形式在开头全部展示出来。 我知道，大家会提出批评，是因为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绚丽的魔法世界，都有自己理想中的法师职业，这说明了大家对这个题材的喜爱，而我显然还没有写出大家理想中的“那本书”。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我继续创作的动力。 谢谢大家！感谢本书的所有粉丝，所有留过言、投过票、收藏追读的朋友们！ 总之，明天会开始第二个小篇章的连载，会放出开篇三章的过渡章节。 我知道字数发慢一点可以延长新书期，但在我看来，把故事讲精彩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靠边稍稍。 在新的小篇章里，全书的力量体系和世界观会有较大推进，而在篇章的末尾，主角会第一次见证短时间内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理解的真正意义上的“魔法”，然后以跟之前不太一样的姿态返回白河城。（话说这应该不算剧透吧……）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支持！ 第0036章 月光下的罪恶 深夜，莫林离开大教堂，返回凛冬奥术学院的同时。 术法同盟6级注册法师，雨果·德拉库尔来到月光照耀下的白河河畔，在一张长椅上悠闲地坐了下来。 他没拿法杖，没穿深蓝色注册法师袍，并且经过了乔装，即使是熟悉的人也很难一眼将他辨认出来。 没过多久，一位持手杖、头戴高顶礼帽的老绅士坐到了他旁边。 “向您致以问候，尊敬的导师。” “晚上好，我最有天赋的门徒。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基本查清，还剩下一些小小的疑问。” 老绅士若有所思。 “好吧，先说那些已经查清的。告诉我，为什么白河城没有成为废墟。” 雨果在椅子上换了个更放松些的姿势，看周围没有其他路人，低声开口道： “一切起始于10月2日。 “这一天，凛冬奥术学院校长，罗德里克·诺顿在远古法师帝国的遗迹里发现了一个密室，并在其中找到了一份手抄本，其上记录着7个法印的施展技巧，以及关于源法者的宝贵知识。 “当天深夜，他给大陆术法同盟和白金学院发去电报，表示愿意卖出翻译后的手稿。您也知道，罗德里克·诺顿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都相信他能破译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代语。 “10月3日，罗德里克·诺顿完成了手稿的翻译。同盟和白金学院也发回消息，表示愿意以1500磅的价格购买手稿。坦白地讲，这个开价真的有些偏低，也许是因为凛冬的财政状况太糟糕了吧。 “同一天，我也得知了手稿的存在，立刻通知了我们在教会的朋友，通知了安德鲁和尼尔森。这两人痴迷于收集月族的相关文献和物品，是月族的隐秘崇拜者。 “教会里的那帮家伙犹豫不决，耽误了足足两天，10月5日才开始有所动作。他们将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紧急委派到了白河城。” “10月6日，安德鲁从圣殿学院请了长假，他与尼尔森在塞莱斯顿汇合后，于10月7日抵达白河城，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同一天，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也抵达了白河城。也是在这一天，光之主教会总部发密文电报给白河城的‘光铸之手’小队，提醒队长哈里斯，如果城里最近发生命案，一定要尽快亲自介入调查，尽全力追捕犯人，因为这可能‘牵扯到邪教活动’。 “因为秋季联赛即将开幕，城中有大量来自各个学院的学生和领队老师活动，安德鲁和尼尔森害怕被目击到，一直住在下水道里，暗中联系了几名杀手为自己干脏活。 “10月10日，白金学院的使者抵达白河城，他在傍晚时分划船偷偷来到凛冬奥术学院遗迹区，与早就等在那里的罗德里克完成了交易，拿到了手稿。 “或许是为了显得更有诚意些，罗德里克为他准备了一个高档手提箱，这让他返回城里后立刻就被安德鲁的手下盯上了。 “当晚9点半，三名杀手杀害白金密使，抢走了手稿，之后按照原定计划逃进下水道，在那里被安德鲁和尼尔森灭口。 “谁能想到，当时一群法师学徒就在案发地旁边的餐馆里吃晚餐，他们听到呼救后立刻进入下水道抓捕犯人，居然成功制服了安德鲁，尼尔森携带手稿侥幸逃脱。 “安德鲁自知逃脱无望，咬碎毒药瓶自尽，没有泄露更多有关我们的秘密。尼尔森继续按计继续推进。 “可以想象，直到这时候，他还以为白河城地下深处藏有月族遗留的秘宝，坚信只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就能得到组织内的晋升和嘉奖。 “‘光铸之手’的圣武士们也按照计划进入了下水道，追捕尼尔森。 “罗德里克得到的手抄本受损严重，7个法印中有5个信息不全。不过幸运的是，剩下的两个都很完整。 “尼尔森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许是因为灵格较高，他很可能当晚就学会了如何初步施展一个法印。对我们的计划来说，这就足够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远古法师帝国在白河城地下设了月族迷锁，当代施法者无法将其破解，只有能够施展法印的源法者才能将其开启，方法就是施展任一法印。 “当然，这个迷锁只是为了防止凡人触碰到月族的隐秘，月族全面回归的真正障碍不在于此。 “毫无疑问，尼尔森成功开启了迷锁，唤醒了沉沦的堕月眷族。他必然成为人牲祭品，后续而至的‘光铸之手’也是一样的命运。 “10月11日，白河城教会意识到‘光铸之手’小队的三人已经失踪在下水道里，他们分别是队长哈里斯，队员坎贝尔和格罗姆森。主教安东尼斯和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开始暗中调查此事。 “确认封印确实已经破除后，10月12日，教会那群朋友们联系了我，让我委托他人在城中散播传言，内容是下水道里的古代马赛克壁画突然变成了漆黑的通道，通往不知什么地方。 “10月15日，最先对传言感兴趣，并打算进入下水道一探究竟的人出现了。他们是凛冬的几个学生，其行动刚好被伊莎贝拉抓了个正着，后者很可能立刻意识到了传言和圣武士失踪事件的联系，决定进入下水道进行搜索。 “这个时间点，甚至比我计划中的还早很多天。 “其实消息早晚会通过某条渠道传进伊莎贝拉的耳朵里，作为负责此事的当地神官，她也早晚会进入下水道迷锁之后的部分。 “此时，获得了献祭人牲的月族，已经处于较为活跃的状态，随时可以重返现世。 “至于月族进入现实世界的方法，只有我们在教会的那帮朋友知道。他们不愿意分享相关信息，不过很显然，这必然与伊莎贝拉有关，她是计划的重中之重，庞大的倒立金字塔支撑在她这一个点上。 “很可惜，最后出问题的，恰恰是这唯一的支点。 “按照教会那帮朋友们所承诺的，伊莎贝拉本应死在地下深处，月族本应就此回归，白河城本应在短短几天后毁灭。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伊莎贝拉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地面，还带上来了凛冬的学生、坎贝尔的尸体和完全癫狂的格罗姆森。 “她提醒安东尼斯主教，地下可能存在某种邪异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导致了圣武士的疯狂和死亡。在她的提醒下，治安厅派人完全炸毁并封死了前往月族大回廊的通道。 “一开始我想不通其中的原因。教会那帮朋友们则怪罪我行动不够快速，以至于错过了月族能够将力量渗透进现实世界的时间窗口。呵呵，这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 “直到今天下午，导师，我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被雨果称为“导师”的老人第一次出现动作和表情变化，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徒，薄薄的下嘴唇微微翕动： “什么线索？” “当时，伊莎贝拉不是独自前往地下的，跟她在一起行动的，还有莫林·朱利安！” “那个秋季联赛冠军？！” “是的，就是他。” “原来如此！” “导师”冷笑一声，像是洞察了一切真相。 “他才是摧毁支点的那个人！超越传说的法师……莫林·朱利安是个天生的源法者，他在大赛上的表现足够说明这一点。” “我完全同意，导师。他丝毫没有要浪费自己天赋的意思，对事物的看法也超出同龄人，恐怕很难蛊惑。综合各方面考虑，我认为与之建立合作关系的机会已经错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导师”沉沉道：“雨果，法师必将复兴。我们与光之主教会激进派合作的目的，正是为了将自身升格为足够强大的源法者。但是，我们不需要一个天赋极佳的先天源法者事事赶在前面，不需要他去发现本应由我们发现的隐秘，引领本应由我们引领的回归和变革！再度潮涌之时，指引航路的必须是我们光照之塔！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导师。” “月族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些来自旧神时代的堕月眷族，是当前我们获取源法者晋升信息的唯一途径！” “我明白。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导师”目光冰冷：“再就是莫林·朱利安，尽快联系‘深影’吧！” “今晚已经联系并谈好定金了。”雨果停顿了一下，“但执行难度较大，且需要较长时间。” “为什么？” “莫林明早就会乘坐蒸汽列车北上荒野，参与超凡生物调查活动。而‘深影’最早也要后天凌晨才能赶到白河城……” “那就去那该死的北方荒野上，把所有事情终结掉！” “是。” “要把一切伪装成一场意外！如同当年罗德里克的儿子死在飞艇事故里那样。” “是，导师。” （秋季联赛，完） 秋季联赛篇章小结 秋季联赛篇章就这么结束了。总计十万字多一点，比预计多了3万字…… 在我的计划中，整个《堕月之卷》由5个篇幅近似的篇章组成，秋季联赛是其中的开头部分，实质上起着序章的作用。 月族的归来会是贯穿其中的暗线，会对主角的命运产生干涉和影响，也会引出第二大卷的故事。 从写作的角度讲，秋季联赛的连载过程中，主要还是希望锻炼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能穿插一些暗线，布置一些伏笔，塑造一些人物，那就更好了。 当然，我也意识到，这些方面还是有很大不足的。 不过好在伊莎贝拉这两个角色总归是“存在”了，主角在北方活动的同时，她在白河城也会有所行动，把一些伏笔进一步延续下去。 连载过程中，很多读者朋友对本书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大部分集中在世界观塑造方面。 随着最新章节的上传，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当前世界处于法力低潮期的最低谷，即将迎来巨变…… 该有的都会有的！ 有位读者朋友提意见说，开头应该把世界观背景多交代一些，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推进剧情的过程中逐步交代世界观，尽量写出跟随主角一起解密的乐趣。 因为世界观其实还是有点小复杂的，我并没有信心以完全不枯燥的形式在开头全部展示出来。 我知道，大家会提出批评，是因为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绚丽的魔法世界，都有自己理想中的法师职业，这说明了大家对这个题材的喜爱，而我显然还没有写出大家理想中的“那本书”。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我继续创作的动力。 谢谢大家！感谢本书的所有粉丝，所有留过言、投过票、收藏追读的朋友们！ 总之，明天会开始第二个小篇章的连载，会放出开篇三章的过渡章节。 我知道字数发慢一点可以延长新书期，但在我看来，把故事讲精彩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靠边稍稍。 在新的小篇章里，全书的力量体系和世界观会有较大推进，而在篇章的末尾，主角会第一次见证短时间内无法解释甚至无法理解的真正意义上的“魔法”，然后以跟之前不太一样的姿态返回白河城。（话说这应该不算剧透吧……）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支持！ 第0037章 五件神器 1886年10月20日， 早上六点。 以一座45万人口规模的城市来说，白河城中央车站的建造规格，可谓相当之高。 候车大厅华贵典雅，钢材和玻璃构成的顶棚覆盖住整个月台，桁架和铰接结构将巨大的建筑重力传向坚实的地面，形成远大于旧时代教堂和音乐厅的室内空间。 工业时代的力学杰作。 罗德里克·诺顿头顶巫师帽，拄着他那根近两米长的橡木法杖，带领三名毕业班学徒：阿尔弗雷德、斯嘉丽和伊森快步走过钢结构天桥，来到3号月台。 他停在了一列由新型复胀式蒸汽车头牵引的6节列车旁，转过身来： “此行一定多加小心。不要擅自脱离队伍行动，不要逞能，尽量避免与当地人发生冲突，同时要避免与新认识的人走得过近。” “明白！” 对面三名法师学徒异口同声道。 “另外，此次北方之旅，还有一位同学与你们一起前往。他早在班级集合前，就单独向我报名过了。” 说完，罗德里克含着笑意，将目光投向三人的身后。 “早上好啊。” 听到身后的声音，三人齐齐转身。 “莫林？！” 斯嘉丽和伊森的脸上都流露出惊喜之色，阿尔弗雷德早就从祖父那里知道这件事，双手交叉在胸前，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也一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我不都站在这了吗，还专门起个大早来给你们送行不成？” 伊森使劲拍了拍莫林的肩膀：“太好了！你小子，真看到超凡生物了可得忍住啊，我怕你隔着几百米就直接施法射击！” “那不挺好的，”一头红发、雀斑明显的斯嘉丽扬起了眉毛：“正好加餐一顿！” “哈哈哈哈！” 当代极少有人品尝过超凡生物，但根据古代某些硬核食客留下的笔记，部分超凡生物，肉质“美味到让人灵魂出窍”。 不知这是否需要从字面意义上理解。 站台工作人员已将众人的行李送上车，此刻正忙着做发车前的最后准备，给水箱加满水，把新鲜的鸡蛋、牛奶、肉类和蔬菜水果放上餐车。 小队成员们与罗德里克挥手告别，检票上车。 6点50分，伴随着一声汽笛，炽热的炉膛释放出惊人的能量，推动活塞、曲柄和杠杆，让整列列车缓缓加速起来。 调查小队正式启程！ 离开城区，北方荒野那原始的高地面貌很快显露在窗外。 起起伏伏的草坡上乱石嶙峋，树林稀疏，冰川运动留下的湖泊和沼泽地星罗棋布。 更远处，则是巍峨险峻的群山。 一小时后，著名的北方风景名胜——泪湖出现了，列车沿着平坦的湖岸走了很久，巨大而平静的湖面直到中午才消失在窗外。 这也意味着列车驶入了荒野的核心区域，那片古帝国没能彻底征服的土地。 白河城坐落于深林郡南部，北海东岸。北方荒野占据了深林郡90%以上的土地，面积几乎与王国其余的面积等大。 从白河城到王国最北的冰封海岸，直线距离超过1800公里 渐渐对窗外的景色感到厌倦后，伊森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包裹，从中翻找出了一本书。 “我说，除了‘可能出现’的超凡生物，你们知道北方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伊森拿着书，看向其他三人道。 “德鲁伊教团？加尔人的战团？或者……当地的民间志怪故事？”斯嘉丽知道伊森痴迷历史，便按照这一爱好猜测道。 旁听的莫林随即开始检索自身记忆： 传说中，德鲁伊是一群得到远古异神赐福的神秘施法者，他们能施展自然法术，能控制野兽，甚至能将自己转变为半人半兽的形态。 如今的大陆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位真正的德鲁伊，许多法师学者认为所谓德鲁伊不过是个传说，来自于远古先民对自然和野兽的崇拜，来自于想象。 但“德鲁伊教”却真实存在，在狮心王国，甚至是得到官方认可的小众宗教。 然而，这个“德鲁伊教”的教义却与传说中的北方施法者毫无关系，充其量只是在推荐一种“更加健康”的生活方式，比如号召保护环境，抵制工业污染，提倡户外玩耍和锻炼，提倡荤素搭配的饮食。 至于加尔人，他们原本生活在大陆中部，身材高大、颅脑窄长、肤色较浅，外貌上最突出的特征就是一头鲜艳的红发。 加尔人祖上曾经很强，第二纪元晚期甚至洗劫过古帝国首都永恒城。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被古帝国赶到了北方荒野，之后多次被击败，生存空间不断被蚕食。 一个加尔战士能单挑两个全副武装的帝国步兵，但100个加尔战士却敌不过一支纪律严明的帝国百人队。 到了近代，人类学家们大多认为，纯血的加尔人已经不复存在，但北方荒野原住民，乃至现代狮心人多少都有一些加尔血统。 头发颜色越红，就说明血统越纯；而越是往北，红发就越常见。 斯嘉丽·泰勒就有一头漂亮的金红色头发，她的出生地在班上30人里最靠北，完美印证此理论。 根据一些野史传闻，在北方荒野的最深处，还隐居着一支千人规模的纯血加尔人战团。 “不不不，都不是！” 伊森翻开书本，放在四人中间的柚木桌板上。 莫林看到，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传说中遗失于北方的5件神器”。 神器？ 看到这行字，他和阿尔弗雷德、斯嘉丽一样，伸长脖子，继续阅读下去： “以下几件神器，都蕴含着比肩神明的力量。它们都曾属于历史上的某位强大法师，最终都遗失在了北方荒野某处。” “1.彼岸魔眼：能射出一道灼热的致命目光，无人能从这道目光中存活下来。 “2.星辰之弓：以彩虹为弓臂，银河为弓弦，能同时射出与天上星辰数量等同的箭。” “3.混沌坩埚：能够熬制任意效果药剂的坩埚。相传古代加尔王继承王位时，必须在此坩埚中沐浴，同时吃下象征着王国土地的特定餐食。 “4.阿瓦隆之杖：传说中以世界树的根须为杖芯，以能够穿梭不同位面之巨龙的眼球为杖头的强大法杖。 “5.提尔王的圣剑：执此剑者，必成人王。提尔王死后，他的挚友将宝剑归还给了湖中女神。” 第0038章 康宁顿男爵 “神器？这什么书？” 阿尔弗雷德充满怀疑精神地拿起书，皱着眉翻看封面。 《加尔人的诡夜秘谭》 他翻开第一页看了眼。 “1869年3月第一版，建议上架分类，嗯……儿童文学！你不会真的相信吧？这是给小孩子看的。” “我当然不信。”伊森讪笑着拿回自己的书，“但你要知道，传说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它总会对应着一条极其古老的历史真相。虽然真相与后世传说之间差别极大，但追踪这种发展和演变的脉络，就是历史研究的魅力之一了。” 莫林若有所思，默默记下了五件“神器”的名字，没有发表评论。 他此次北方之旅的目的之一就是尽可能探寻隐秘，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伊森提供的信息，莫林不会完全当成戏言 ………… 下午4点半，蒸汽火车终于抵达了王国跌路网最北端——鹿角镇。 相比白河城，这里的气温低了足足5度，景观也有很大改变，陡峭的岩山环绕，稀疏的林地彼此连成片，初具森林规模。 简陋的月台上，此时已有两位当地治安官在等候。 “请问是白河城，凛冬奥术学院派出的调查小队吗？” 一个身穿警服、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去，热情地与对方握了握手，互做介绍。 胖胖的中年人名叫皮埃尔，是鹿角镇的警长，与他一同前来迎接的是下属洛朗，一位看上去25岁左右的男青年，巡警警衔。 交谈得知，皮埃尔虽然是“警长”，但鹿角镇治安所里算上他一共只有5个人，规模甚至不及上辈子的派出所。 至于小队的下一站，黑杉镇，根本就没有警力部署，至今延续着古老的“民兵队”传统。 “民兵队”由威望较高的家族中的青年男性组成，平时都有各自的职业，农民、鞋匠、铁匠学徒……负责处理居民间的一般纠纷。 虽然都叫“镇”，但从行政区划的角度讲，黑杉镇归鹿角镇管辖。真有案件发生时，皮埃尔才会带人前往15公里之外的黑杉镇。 了解大致情况后，皮埃尔朝他雇佣的搬运工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装行李。 “那我们近尽快启程吧，几位老爷，还有女士，赶到黑杉镇天都要黑啦！” 说完，他挪动肥胖却矫健的身躯，从斯嘉丽手里接过了两个行李箱，动作让人联想起马戏团的狗熊。 洛朗也一声不吭地上前，帮助小队拿行李。 十分钟后，一行六人上了一辆大型四轮马车，启程前往下一站黑杉镇。洛朗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皮埃尔则和小队成员一起坐在车厢里，讲解此次行动的计划。 “我们预计晚上8点抵达黑杉镇，直接到康宁顿男爵的宅邸，男爵会设宴招待你们。 “康宁顿男爵是这次调查活动的资助人，此行他会派出向导协助，洛朗也会代表鹿角镇治安所随行。” 听到这句话，凛冬四人组短暂地进行了一次眼神交流。 太好了！ 他们本以为这次行动只有6个法师，对旅途的艰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而现在，有了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的加入，途中的劳顿肯定会缓解很多。 由于纬度较高，加上已是接近11月，天很快完全黑了下去。 马车夫点亮煤油灯，照亮前方很短一段道路，放慢车速继续前进。 今天是阴天，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只有一片粘稠如同液体的黑暗。唯一能够辨别的事物，就是马车驶过的土路，而这被煤油灯照亮的。 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并不是一句文学夸张。 莫林感到一丝不安，他先前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次调查活动，有一大半时间要在黑夜中度过。 由于掌握着照明法术，法师并不抵触在夜间或地下洞穴内活动，但那是在照明法术能提供足够安全感的前提下。 这种黑暗的荒原，完全是另一种概念。 “能不能发明一个夜视法术？” 这个想法十分自然地浮现在莫林脑海里。 炼金术士熬制的部分药剂能达成夜视效果，但总的来说，效果并不理想。无月光的夜晚条件下，最多只能看六七十米，并不比“辉光术”远多少。 他的第一反应是可以。 作为一名穿越者，夜视仪的基本原理储存在莫林的大脑中。 靠他当前所掌握的六个法印，肯定无法“组装”出一个完整的夜视法术。 但如果再加上古书翻译稿里的那几个法印，莫林能够凭直觉意识到，所有的“零部件”都已经凑齐了。 思索间，马车渐渐停住，一位老绅士提着灯走上前来，他身着黑色正装，腰背笔挺，脑袋微微上扬。 对方是一位管家。 “可算到了！” 皮埃尔像是劳役犯人出狱一样，一把推开马车门，急不可待地钻了出去。洛朗也跳下车，依然一声不吭，相当深沉。 “欢迎光临康宁顿男爵的宅邸，尊贵的客人们，我是管家亨德尔，此行一定十分劳累吧？” 管家上前致以问候。 “事实上，比想象中舒适很多。”阿尔弗雷德客气道。 “那太好了，请随我来吧。”老管家带领众人穿过草坪和花园，从正门进入男爵大宅。 宅邸内部相当豪华，完全符合一般人对贵族大宅的想象，门厅面积至少是一般人家客厅的三倍，全体佣人已经等候在华美的木质楼梯前，这种礼节显示了主人对这次来访的重视。 “晚上好。” 管家站在一旁，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仆长带领佣人们齐齐行礼。 虽然学院里有礼仪课，但平民出身的莫林没有太多上流社会生活经验。仅凭第一印象，他觉得男爵的仆人们似乎相当专业，动作整齐划一，甚至不输联赛上的那些军官生。 之后，管家引领众人来到二楼西翼的客房区。 晚宴半小时后开始，莫林已经饿得有些发晕，很快在客房里换好了衣服，来到一楼沙龙，坐在沙发上等待晚宴开始。 其他三人不久后也下来了，阿尔弗雷德和伊森像模像样地穿起三件套，斯嘉丽则换上了一套淡黄色的荷叶边长裙。 8点45分，管家走入沙龙：“女士，先生们，黑杉镇的康宁顿男爵。” 跟他一同走进来的，正是宅邸的主人。 男爵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一头黑发，个子不高，身板相当单薄，目光幽深而阴郁，肤色白到有些病态。 他走进沙龙后，目光迅速聚集到了斯嘉丽身上。 “斯嘉丽·泰勒？你怎么也来了？光之主啊……你居然当上法师了？” 第0037章 五件神器 1886年10月20日， 早上六点。 以一座45万人口规模的城市来说，白河城中央车站的建造规格，可谓相当之高。 候车大厅华贵典雅，钢材和玻璃构成的顶棚覆盖住整个月台，桁架和铰接结构将巨大的建筑重力传向坚实的地面，形成远大于旧时代教堂和音乐厅的室内空间。 工业时代的力学杰作。 罗德里克·诺顿头顶巫师帽，拄着他那根近两米长的橡木法杖，带领三名毕业班学徒：阿尔弗雷德、斯嘉丽和伊森快步走过钢结构天桥，来到3号月台。 他停在了一列由新型复胀式蒸汽车头牵引的6节列车旁，转过身来： “此行一定多加小心。不要擅自脱离队伍行动，不要逞能，尽量避免与当地人发生冲突，同时要避免与新认识的人走得过近。” “明白！” 对面三名法师学徒异口同声道。 “另外，此次北方之旅，还有一位同学与你们一起前往。他早在班级集合前，就单独向我报名过了。” 说完，罗德里克含着笑意，将目光投向三人的身后。 “早上好啊。” 听到身后的声音，三人齐齐转身。 “莫林？！” 斯嘉丽和伊森的脸上都流露出惊喜之色，阿尔弗雷德早就从祖父那里知道这件事，双手交叉在胸前，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也一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我不都站在这了吗，还专门起个大早来给你们送行不成？” 伊森使劲拍了拍莫林的肩膀：“太好了！你小子，真看到超凡生物了可得忍住啊，我怕你隔着几百米就直接施法射击！” “那不挺好的，”一头红发、雀斑明显的斯嘉丽扬起了眉毛：“正好加餐一顿！” “哈哈哈哈！” 当代极少有人品尝过超凡生物，但根据古代某些硬核食客留下的笔记，部分超凡生物，肉质“美味到让人灵魂出窍”。 不知这是否需要从字面意义上理解。 站台工作人员已将众人的行李送上车，此刻正忙着做发车前的最后准备，给水箱加满水，把新鲜的鸡蛋、牛奶、肉类和蔬菜水果放上餐车。 小队成员们与罗德里克挥手告别，检票上车。 6点50分，伴随着一声汽笛，炽热的炉膛释放出惊人的能量，推动活塞、曲柄和杠杆，让整列列车缓缓加速起来。 调查小队正式启程！ 离开城区，北方荒野那原始的高地面貌很快显露在窗外。 起起伏伏的草坡上乱石嶙峋，树林稀疏，冰川运动留下的湖泊和沼泽地星罗棋布。 更远处，则是巍峨险峻的群山。 一小时后，著名的北方风景名胜——泪湖出现了，列车沿着平坦的湖岸走了很久，巨大而平静的湖面直到中午才消失在窗外。 这也意味着列车驶入了荒野的核心区域，那片古帝国没能彻底征服的土地。 白河城坐落于深林郡南部，北海东岸。北方荒野占据了深林郡90%以上的土地，面积几乎与王国其余的面积等大。 从白河城到王国最北的冰封海岸，直线距离超过1800公里 渐渐对窗外的景色感到厌倦后，伊森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包裹，从中翻找出了一本书。 “我说，除了‘可能出现’的超凡生物，你们知道北方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伊森拿着书，看向其他三人道。 “德鲁伊教团？加尔人的战团？或者……当地的民间志怪故事？”斯嘉丽知道伊森痴迷历史，便按照这一爱好猜测道。 旁听的莫林随即开始检索自身记忆： 传说中，德鲁伊是一群得到远古异神赐福的神秘施法者，他们能施展自然法术，能控制野兽，甚至能将自己转变为半人半兽的形态。 如今的大陆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位真正的德鲁伊，许多法师学者认为所谓德鲁伊不过是个传说，来自于远古先民对自然和野兽的崇拜，来自于想象。 但“德鲁伊教”却真实存在，在狮心王国，甚至是得到官方认可的小众宗教。 然而，这个“德鲁伊教”的教义却与传说中的北方施法者毫无关系，充其量只是在推荐一种“更加健康”的生活方式，比如号召保护环境，抵制工业污染，提倡户外玩耍和锻炼，提倡荤素搭配的饮食。 至于加尔人，他们原本生活在大陆中部，身材高大、颅脑窄长、肤色较浅，外貌上最突出的特征就是一头鲜艳的红发。 加尔人祖上曾经很强，第二纪元晚期甚至洗劫过古帝国首都永恒城。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被古帝国赶到了北方荒野，之后多次被击败，生存空间不断被蚕食。 一个加尔战士能单挑两个全副武装的帝国步兵，但100个加尔战士却敌不过一支纪律严明的帝国百人队。 到了近代，人类学家们大多认为，纯血的加尔人已经不复存在，但北方荒野原住民，乃至现代狮心人多少都有一些加尔血统。 头发颜色越红，就说明血统越纯；而越是往北，红发就越常见。 斯嘉丽·泰勒就有一头漂亮的金红色头发，她的出生地在班上30人里最靠北，完美印证此理论。 根据一些野史传闻，在北方荒野的最深处，还隐居着一支千人规模的纯血加尔人战团。 “不不不，都不是！” 伊森翻开书本，放在四人中间的柚木桌板上。 莫林看到，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传说中遗失于北方的5件神器”。 神器？ 看到这行字，他和阿尔弗雷德、斯嘉丽一样，伸长脖子，继续阅读下去： “以下几件神器，都蕴含着比肩神明的力量。它们都曾属于历史上的某位强大法师，最终都遗失在了北方荒野某处。” “1.彼岸魔眼：能射出一道灼热的致命目光，无人能从这道目光中存活下来。 “2.星辰之弓：以彩虹为弓臂，银河为弓弦，能同时射出与天上星辰数量等同的箭。” “3.混沌坩埚：能够熬制任意效果药剂的坩埚。相传古代加尔王继承王位时，必须在此坩埚中沐浴，同时吃下象征着王国土地的特定餐食。 “4.阿瓦隆之杖：传说中以世界树的根须为杖芯，以能够穿梭不同位面之巨龙的眼球为杖头的强大法杖。 “5.提尔王的圣剑：执此剑者，必成人王。提尔王死后，他的挚友将宝剑归还给了湖中女神。” 第0039章 星术师艾米达拉 斯嘉丽完全没认出眼前的男人。 “你上次来应该只有四五岁，不记得很正常。”男爵笑得很阳光，与他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大相径庭：“父亲因为某件事举行了晚宴，泰勒先生和泰勒夫人受邀带着你来的。对了，你父母他们还好吗？” “她们很好，谢谢。”斯嘉丽微微欠身。 男爵刚想再说点什么，又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进了沙龙，其中的男性体格中等，长相大众，一头姜黄色头发，眼睛很明亮。 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女性，长相中透露着一股古典味道，额头饱满，有一双灵动的浅灰色眼眸，栗色长卷发。 莫林知道，这两位就是负责带队的二级注册法师雷德利·希尔，以及二级注册法师迪亚拉·博格斯。 罗德里克给他看过两人的档案。 “你们就是凛冬派出的调查小组吧？太好了！” 雷德利激动地跟每个人握了手。 “我们前天就赶到这边了！不必担心，我和迪亚拉对北方很熟悉，你们跟在后面，呃……就行啦！” 他差点把“走个过场”这种话直说出来。 所有人到齐，宴会随即开始。 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前菜、主菜、汤菜、甜点，仪式感丝毫不含糊，摆盘也讲究，但因为都是狮心料理，味道差强人意。 “诺顿子爵是我们深林郡的骄傲！他不仅是一位强大的法师，更是一位权威的古代语言学家！” 得知阿尔弗雷德的身世后，餐桌上首的康宁顿男爵立刻致上敬意。 其实对男爵没能认出阿尔弗雷德这一点，莫林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同为北方贵族，两人就算没有交情，在一些重要社交场合上也该见过面，不至于完全面生。 “如此看来，我们这位罗伯特·康宁顿看来是位宅家男爵？因为个人身体原因不便外出社交？” 宴会进入尾声，阿尔弗雷德开始向男爵套话，从各个角度询问超凡生物伤人事件的来龙去脉。 男爵也算爽直，借着酒劲，透露了很多信息。 原来，作为当地贵族，康宁顿男爵一年前投资了将在北方开采矿产的鲁斯林矿业公司，这是王国首屈一指的工矿联合体。 5个月前，鲁斯林矿业公司在北方荒野腹地发现了品相极好、且矿脉极浅的铁矿，稍加开发就可以露天开采。 公司立刻组织人手进行初步勘探，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接连传回。 与铁矿伴生在一起的，还有储量巨大的镍矿、铜矿、钴矿、锡矿，以及金矿。 之后公司便就地建造了勘探营地，雇佣地质学家和专业技术人员，开始绘制矿脉走向地图。 如果一切顺利，来年春天矿场就可以开工建设，同时开始铺设连接至鹿角镇的铁轨。 然而，就在这时，露宿在外的三名勘探员遭遇不明生物袭击，两人被杀，尸体被拖回森林，侥幸生还者坚称杀人的是“怪物”。 “营地保安队长带着生还者本人，到我这里说明了情况。”男爵陷入回忆：“他说那肯定不是狼，也不可能是熊，因为它比狼大，四肢比熊细长，身上似乎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同时有一根长长的尖尾巴。因为怪物的移动速度太快，他没看清具体样子。” 这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异形啊……穿越者莫林开始自由放飞想象力。 无论如何，男爵之所以会资助此次调查，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投资。 晚宴后，众人回房间休息，莫林终于得到了独处的机会，立刻按照翻译稿上的内容学习起新法印。 获得晋升之前，他还能学习六个法印，深思熟虑后，决定首先攻克元素法印“魔焰”、“雷电”和奥术法印“感知”、“映射”。 ………… 10月21日。 天气转晴，吃过早餐后，凛冬四人组离开大宅，打算抓紧时间去镇上卖点火腿、咸肉什么的，尽量提高旅途伙食水准。 “真是个好地方！” 回头看向男爵的宅邸，伊森由衷发出一声感叹。 晚上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原来康宁顿男爵家不仅房子奢华，周边风景更是一绝。 清晨的阳光下，大宅像是一座散发着淡金色光辉的小型城堡，门前是被园丁打理过的花园和草坪，后方则是巍峨的山体，上面覆盖着主干笔直的黑杉树林。 四人进入镇上，很快采购到了食物。 回到男爵宅邸，庭院里已经集结起了6名向导，马匹和补给全部备好，所有行李也被佣人们提了出来。 向导里领头的是个五六十岁、背着一把杠杆式步枪的猎人，剩下5个都是年轻小伙子。 此外，庭院里还有位骑在灰色骏马上的女士，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 她头戴帽檐很宽的尖顶巫师帽，身穿袖摆较长的深紫色法袍。 莫林愣了一下。 这独特的法袍颜色，说明对方是一名精通占卜和星辰法术的星术师。 “法师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一个女巫跟我们同行，不行，我不同意！” 老猎人的语气很愤怒。 男爵赶紧上前解释，不知具体怎么谈判的，总之老猎人很快平静下来，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莫林猜测，这事最后还是得加钱。 女星术师完全不觉得有被冒犯到，看到身穿学徒法袍的莫林等人后，便下马朝这边走过来。 她在3米外停住，用磁性的嗓音开口道：“上午好，凛冬的各位年轻小伙，还有可爱迷人的姑娘。我是星术师艾米达拉·米切尔，同盟追加指派我过来，协助此次超凡生物调查。” 伊森和斯嘉丽互相使了个眼色。 对方的相貌和发色，都让他们想起班上的芝尼雅·伊什塔尔同学。 艾米达拉体型匀称，容貌冷艳，气质妩媚成熟，但皮肤状态极好，难说具体年龄。一头乌黑长发在脑后扎成辫子，发量相当惊人。 在她的左眼外眼角下，有一处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星形纹身，两侧的巫师帽檐下，各用细金属链坠着三枚不同颜色的宝石。 以上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征，让人过目难忘。此外，莫林注意到艾米达拉总是下意识地微抬下巴，略显慵懒的目光像是能洞察人心和世间琐事。 这进一步强化了她那种“难以接近”的气质。 “哦，对了，这是我的委派证明。”艾米达拉从法袍内侧拿出一个火漆印完好的信封。 “应该给你吗？”她假装要递给阿尔弗雷德，对方刚想伸手，又突然抽回来。 “还是说，给这位年轻人。”她又转而看向莫林。 “给我就行了，艾米达拉小姐！”有着一头姜黄色头发的雷德利跑过来，接过了信封，“我今早才从镇电报厅得知你会来。太好了，有了你的占卜术，任务肯定会更加顺利！” 临时再增加一人后，准备工作很快完成。 已然有些声势的调查小队与男爵挥手告别，正式向着鲁斯林勘探营地启程。 第0038章 康宁顿男爵 “神器？这什么书？” 阿尔弗雷德充满怀疑精神地拿起书，皱着眉翻看封面。 《加尔人的诡夜秘谭》 他翻开第一页看了眼。 “1869年3月第一版，建议上架分类，嗯……儿童文学！你不会真的相信吧？这是给小孩子看的。” “我当然不信。”伊森讪笑着拿回自己的书，“但你要知道，传说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它总会对应着一条极其古老的历史真相。虽然真相与后世传说之间差别极大，但追踪这种发展和演变的脉络，就是历史研究的魅力之一了。” 莫林若有所思，默默记下了五件“神器”的名字，没有发表评论。 他此次北方之旅的目的之一就是尽可能探寻隐秘，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伊森提供的信息，莫林不会完全当成戏言 ………… 下午4点半，蒸汽火车终于抵达了王国跌路网最北端——鹿角镇。 相比白河城，这里的气温低了足足5度，景观也有很大改变，陡峭的岩山环绕，稀疏的林地彼此连成片，初具森林规模。 简陋的月台上，此时已有两位当地治安官在等候。 “请问是白河城，凛冬奥术学院派出的调查小队吗？” 一个身穿警服、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去，热情地与对方握了握手，互做介绍。 胖胖的中年人名叫皮埃尔，是鹿角镇的警长，与他一同前来迎接的是下属洛朗，一位看上去25岁左右的男青年，巡警警衔。 交谈得知，皮埃尔虽然是“警长”，但鹿角镇治安所里算上他一共只有5个人，规模甚至不及上辈子的派出所。 至于小队的下一站，黑杉镇，根本就没有警力部署，至今延续着古老的“民兵队”传统。 “民兵队”由威望较高的家族中的青年男性组成，平时都有各自的职业，农民、鞋匠、铁匠学徒……负责处理居民间的一般纠纷。 虽然都叫“镇”，但从行政区划的角度讲，黑杉镇归鹿角镇管辖。真有案件发生时，皮埃尔才会带人前往15公里之外的黑杉镇。 了解大致情况后，皮埃尔朝他雇佣的搬运工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装行李。 “那我们近尽快启程吧，几位老爷，还有女士，赶到黑杉镇天都要黑啦！” 说完，他挪动肥胖却矫健的身躯，从斯嘉丽手里接过了两个行李箱，动作让人联想起马戏团的狗熊。 洛朗也一声不吭地上前，帮助小队拿行李。 十分钟后，一行六人上了一辆大型四轮马车，启程前往下一站黑杉镇。洛朗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皮埃尔则和小队成员一起坐在车厢里，讲解此次行动的计划。 “我们预计晚上8点抵达黑杉镇，直接到康宁顿男爵的宅邸，男爵会设宴招待你们。 “康宁顿男爵是这次调查活动的资助人，此行他会派出向导协助，洛朗也会代表鹿角镇治安所随行。” 听到这句话，凛冬四人组短暂地进行了一次眼神交流。 太好了！ 他们本以为这次行动只有6个法师，对旅途的艰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而现在，有了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的加入，途中的劳顿肯定会缓解很多。 由于纬度较高，加上已是接近11月，天很快完全黑了下去。 马车夫点亮煤油灯，照亮前方很短一段道路，放慢车速继续前进。 今天是阴天，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只有一片粘稠如同液体的黑暗。唯一能够辨别的事物，就是马车驶过的土路，而这被煤油灯照亮的。 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并不是一句文学夸张。 莫林感到一丝不安，他先前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次调查活动，有一大半时间要在黑夜中度过。 由于掌握着照明法术，法师并不抵触在夜间或地下洞穴内活动，但那是在照明法术能提供足够安全感的前提下。 这种黑暗的荒原，完全是另一种概念。 “能不能发明一个夜视法术？” 这个想法十分自然地浮现在莫林脑海里。 炼金术士熬制的部分药剂能达成夜视效果，但总的来说，效果并不理想。无月光的夜晚条件下，最多只能看六七十米，并不比“辉光术”远多少。 他的第一反应是可以。 作为一名穿越者，夜视仪的基本原理储存在莫林的大脑中。 靠他当前所掌握的六个法印，肯定无法“组装”出一个完整的夜视法术。 但如果再加上古书翻译稿里的那几个法印，莫林能够凭直觉意识到，所有的“零部件”都已经凑齐了。 思索间，马车渐渐停住，一位老绅士提着灯走上前来，他身着黑色正装，腰背笔挺，脑袋微微上扬。 对方是一位管家。 “可算到了！” 皮埃尔像是劳役犯人出狱一样，一把推开马车门，急不可待地钻了出去。洛朗也跳下车，依然一声不吭，相当深沉。 “欢迎光临康宁顿男爵的宅邸，尊贵的客人们，我是管家亨德尔，此行一定十分劳累吧？” 管家上前致以问候。 “事实上，比想象中舒适很多。”阿尔弗雷德客气道。 “那太好了，请随我来吧。”老管家带领众人穿过草坪和花园，从正门进入男爵大宅。 宅邸内部相当豪华，完全符合一般人对贵族大宅的想象，门厅面积至少是一般人家客厅的三倍，全体佣人已经等候在华美的木质楼梯前，这种礼节显示了主人对这次来访的重视。 “晚上好。” 管家站在一旁，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仆长带领佣人们齐齐行礼。 虽然学院里有礼仪课，但平民出身的莫林没有太多上流社会生活经验。仅凭第一印象，他觉得男爵的仆人们似乎相当专业，动作整齐划一，甚至不输联赛上的那些军官生。 之后，管家引领众人来到二楼西翼的客房区。 晚宴半小时后开始，莫林已经饿得有些发晕，很快在客房里换好了衣服，来到一楼沙龙，坐在沙发上等待晚宴开始。 其他三人不久后也下来了，阿尔弗雷德和伊森像模像样地穿起三件套，斯嘉丽则换上了一套淡黄色的荷叶边长裙。 8点45分，管家走入沙龙：“女士，先生们，黑杉镇的康宁顿男爵。” 跟他一同走进来的，正是宅邸的主人。 男爵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一头黑发，个子不高，身板相当单薄，目光幽深而阴郁，肤色白到有些病态。 他走进沙龙后，目光迅速聚集到了斯嘉丽身上。 “斯嘉丽·泰勒？你怎么也来了？光之主啊……你居然当上法师了？” 第0040章 死之林 小队每天日出启程，日落扎营，一天赶不到五个小时的路，午间休息。 时间再长，即使马受得了，人也受不了。 而前进的时速，比起人类大步走路，其实也并不快上许多。 没办法，荒野上的道路太过崎岖，马要是跑起来，马腿不幸踩到石缝小坑里折断，就只能就地给它个痛快。 小队的马匹数量虽有余裕，但总要尽量避免损失。 每当抵达一座便于攀爬、视野较好，同时山顶没有树的山峰脚下时，按照本次任务细则，小队需攀登上去进行瞭望观察，确认视野内没有超凡生活活动的痕迹。 只要体力允许，雷德利都会抢着做这项工作，其他人即使有这个想法，一般也会被他笑着拦下来。 至于瞭望结果，用雷德利的原话说，就是连一只兔子都难看见。 这位常驻深林郡的注册法师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喜欢。 而每当他从山上喘着粗气跑下来时，迪亚拉也总会主动迎上去，用手绢帮他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唯恐对方伤寒感冒。 让人意外的是，这二位虽然明显互有好感，但却不是已经确认关系的情侣，莫林从斯嘉丽那里得到了这个八卦消息。 队伍里的三位女性互相照顾，关系很快变得亲密，尤其是艾米达拉和迪亚拉。 事实证明，艾米达拉并不是刻板印象里的冰山美人，正相反，这位女士喜欢也擅长与别人交谈。 每当她谈起塞莱斯顿西区那些轻歌剧和美术展，迪亚拉就会投去憧憬的目光。 一幅著名画作，一位抒情女高音，都足以让这个24岁的姑娘眼睛发亮。 而莫林成了队伍里唯一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人，这让他显得很孤僻，艾米达拉甚至来“劝导”过几次。 没办法，这是为了“安全”。 莫林甚至会在露营时采取特殊措施。 凛冬四人组睡的都是从学院里带来的同款单人帐篷，每当他人都熟睡后，莫林便会在黑暗中悄悄地、缓慢地拉拽自己的帐篷，混淆与阿尔弗雷德、斯嘉丽和伊森的相对位置。 其实，主动拉开距离、走在队伍最末尾也有独特的好处。 每当这时候，莫林就会一心二用，骑马的同时，思考“以太”和“推力”这两个法印的拓展用法，有时甚至会偷偷进入施法状态。 思来想去，对当前的自己来说，最有潜力的还是这两个法印。 “以太”不光可以是法术弹体的形状，它可以是一根“剑条”，一根“长矛”，一把锋利的“刀刃”，或是其他任何形状。 而“推力”也不一定始终指向同一方向，它的力道和指向，都可以随意改变！ 很快，在莫林的思维实验室中，一个名为“奥术之镰”法术搭建完成了。 法师可以在6米的半径范围内，将法力和精神意志注入到任意成型法术里。 而莫林作为“源法者”，作出类似施法行为时，可以从法印层面进行微操，精度和可操控性更强。 他对“奥术之镰”的设想，就是先创造出一把足够强韧也足够锋利的刀刃，然后在6米范围内，一边维持住刀刃的存在，一边不停地使用“推力”控制它的飞行轨迹。让它从难以防御的角度，以致命的力量和速度，大力切割任何敢于近身的敌人！ 这在大批野兽或超凡生物围攻时，这将非常有用。 历史上，曾有许多法师尝试研发过类似功能的法术。 尤其是那些在实战中被剑盾兵、矛兵甚至拿草叉的老农偷偷近身，最终不幸落下残疾的法师，他们付出了相当大的热情和努力。 然而，这些前辈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找不到可靠的原始法术模型作为参照。 所取得的最好结果，就是一个名为“奥术剑士”的法术，相当难学，属于6级注册法师级别法术，效果则是召唤出一把魔法剑，以镜像的方式，在6米范围内复制施法者的近战攻击动作。 施法者本人剑术捉急的话，就完全是个鸡肋。 而对莫林本人来说，“奥术之镰”没有理论障碍，一旦研发成功，攻击路线只受想象力制约。 至于威力是否刮痧，还需要在实验中验证。 最后，这个法术设想还建立在一个重要的基础上。 莫林发现，自己的“以太”造物无法改变自身的任何物理状态，无法与自己的身体发生互动，隔着或不隔衣服都不行。 那种感觉不好用语言形容，就像无法通过闭气的方式把自己憋死。 这一方面打消了他对“奥术之镰”误伤自身的顾虑，另一方面，也枪毙了他的“土法飞行”梦想。 莫林本想先创造一个“以太”圆盘，自己站上去，然后通过给圆盘施加向上推力的办法，直接原地上天。 至于“夜视法术”，由于新法印还没完全学会，暂时先搁置起来。 就这样，一连7天过去了。 莫林逐渐解除了对艾米达拉、雷德利和迪亚拉的怀疑，原因主要有三个。 其一，他曾多次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故意向对方提供动手的“好机会”，然而对方的目光都很平静，没有任何聚焦和波动。 其二，三人都丝毫不忌讳将自己的背后破绽暴露给莫林，举止没有不自然之处。 其三，莫林曾主动或被动地以言语试探三人，对方的反应正常，时隔多天问及同一个重要问题，比如“被委派过来的过程”时，对方的回答前后没有细节性冲突。 ………… 10月29日，旅程过半，小队终于来到了距离营地直线距离不足100公里的地方。 人的状态都相当好，马也没死。 沿着崎岖的小路翻过一座岩石山峰后，一片茂密的森林出现在小队面前，森林边缘距离小队当前位置大约1公里。 “太好了！”雷德利策马来到老猎人身边，“我们直接穿越树林吧！这样再有3天，最多4天就能到营地了！” 老猎人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定道：”不。我们不进森林。我们绕路。” “为什么？”雷德利疑惑不解。 “因为那是‘死之林’！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请去吧。但我是不会带着我的人一同前往的！” 第0039章 星术师艾米达拉 斯嘉丽完全没认出眼前的男人。 “你上次来应该只有四五岁，不记得很正常。”男爵笑得很阳光，与他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大相径庭：“父亲因为某件事举行了晚宴，泰勒先生和泰勒夫人受邀带着你来的。对了，你父母他们还好吗？” “她们很好，谢谢。”斯嘉丽微微欠身。 男爵刚想再说点什么，又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进了沙龙，其中的男性体格中等，长相大众，一头姜黄色头发，眼睛很明亮。 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女性，长相中透露着一股古典味道，额头饱满，有一双灵动的浅灰色眼眸，栗色长卷发。 莫林知道，这两位就是负责带队的二级注册法师雷德利·希尔，以及二级注册法师迪亚拉·博格斯。 罗德里克给他看过两人的档案。 “你们就是凛冬派出的调查小组吧？太好了！” 雷德利激动地跟每个人握了手。 “我们前天就赶到这边了！不必担心，我和迪亚拉对北方很熟悉，你们跟在后面，呃……就行啦！” 他差点把“走个过场”这种话直说出来。 所有人到齐，宴会随即开始。 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前菜、主菜、汤菜、甜点，仪式感丝毫不含糊，摆盘也讲究，但因为都是狮心料理，味道差强人意。 “诺顿子爵是我们深林郡的骄傲！他不仅是一位强大的法师，更是一位权威的古代语言学家！” 得知阿尔弗雷德的身世后，餐桌上首的康宁顿男爵立刻致上敬意。 其实对男爵没能认出阿尔弗雷德这一点，莫林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同为北方贵族，两人就算没有交情，在一些重要社交场合上也该见过面，不至于完全面生。 “如此看来，我们这位罗伯特·康宁顿看来是位宅家男爵？因为个人身体原因不便外出社交？” 宴会进入尾声，阿尔弗雷德开始向男爵套话，从各个角度询问超凡生物伤人事件的来龙去脉。 男爵也算爽直，借着酒劲，透露了很多信息。 原来，作为当地贵族，康宁顿男爵一年前投资了将在北方开采矿产的鲁斯林矿业公司，这是王国首屈一指的工矿联合体。 5个月前，鲁斯林矿业公司在北方荒野腹地发现了品相极好、且矿脉极浅的铁矿，稍加开发就可以露天开采。 公司立刻组织人手进行初步勘探，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接连传回。 与铁矿伴生在一起的，还有储量巨大的镍矿、铜矿、钴矿、锡矿，以及金矿。 之后公司便就地建造了勘探营地，雇佣地质学家和专业技术人员，开始绘制矿脉走向地图。 如果一切顺利，来年春天矿场就可以开工建设，同时开始铺设连接至鹿角镇的铁轨。 然而，就在这时，露宿在外的三名勘探员遭遇不明生物袭击，两人被杀，尸体被拖回森林，侥幸生还者坚称杀人的是“怪物”。 “营地保安队长带着生还者本人，到我这里说明了情况。”男爵陷入回忆：“他说那肯定不是狼，也不可能是熊，因为它比狼大，四肢比熊细长，身上似乎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同时有一根长长的尖尾巴。因为怪物的移动速度太快，他没看清具体样子。” 这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异形啊……穿越者莫林开始自由放飞想象力。 无论如何，男爵之所以会资助此次调查，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投资。 晚宴后，众人回房间休息，莫林终于得到了独处的机会，立刻按照翻译稿上的内容学习起新法印。 获得晋升之前，他还能学习六个法印，深思熟虑后，决定首先攻克元素法印“魔焰”、“雷电”和奥术法印“感知”、“映射”。 ………… 10月21日。 天气转晴，吃过早餐后，凛冬四人组离开大宅，打算抓紧时间去镇上卖点火腿、咸肉什么的，尽量提高旅途伙食水准。 “真是个好地方！” 回头看向男爵的宅邸，伊森由衷发出一声感叹。 晚上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原来康宁顿男爵家不仅房子奢华，周边风景更是一绝。 清晨的阳光下，大宅像是一座散发着淡金色光辉的小型城堡，门前是被园丁打理过的花园和草坪，后方则是巍峨的山体，上面覆盖着主干笔直的黑杉树林。 四人进入镇上，很快采购到了食物。 回到男爵宅邸，庭院里已经集结起了6名向导，马匹和补给全部备好，所有行李也被佣人们提了出来。 向导里领头的是个五六十岁、背着一把杠杆式步枪的猎人，剩下5个都是年轻小伙子。 此外，庭院里还有位骑在灰色骏马上的女士，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 她头戴帽檐很宽的尖顶巫师帽，身穿袖摆较长的深紫色法袍。 莫林愣了一下。 这独特的法袍颜色，说明对方是一名精通占卜和星辰法术的星术师。 “法师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一个女巫跟我们同行，不行，我不同意！” 老猎人的语气很愤怒。 男爵赶紧上前解释，不知具体怎么谈判的，总之老猎人很快平静下来，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莫林猜测，这事最后还是得加钱。 女星术师完全不觉得有被冒犯到，看到身穿学徒法袍的莫林等人后，便下马朝这边走过来。 她在3米外停住，用磁性的嗓音开口道：“上午好，凛冬的各位年轻小伙，还有可爱迷人的姑娘。我是星术师艾米达拉·米切尔，同盟追加指派我过来，协助此次超凡生物调查。” 伊森和斯嘉丽互相使了个眼色。 对方的相貌和发色，都让他们想起班上的芝尼雅·伊什塔尔同学。 艾米达拉体型匀称，容貌冷艳，气质妩媚成熟，但皮肤状态极好，难说具体年龄。一头乌黑长发在脑后扎成辫子，发量相当惊人。 在她的左眼外眼角下，有一处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星形纹身，两侧的巫师帽檐下，各用细金属链坠着三枚不同颜色的宝石。 以上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征，让人过目难忘。此外，莫林注意到艾米达拉总是下意识地微抬下巴，略显慵懒的目光像是能洞察人心和世间琐事。 这进一步强化了她那种“难以接近”的气质。 “哦，对了，这是我的委派证明。”艾米达拉从法袍内侧拿出一个火漆印完好的信封。 “应该给你吗？”她假装要递给阿尔弗雷德，对方刚想伸手，又突然抽回来。 “还是说，给这位年轻人。”她又转而看向莫林。 “给我就行了，艾米达拉小姐！”有着一头姜黄色头发的雷德利跑过来，接过了信封，“我今早才从镇电报厅得知你会来。太好了，有了你的占卜术，任务肯定会更加顺利！” 临时再增加一人后，准备工作很快完成。 已然有些声势的调查小队与男爵挥手告别，正式向着鲁斯林勘探营地启程。 第0040章 死之林 小队每天日出启程，日落扎营，一天赶不到五个小时的路，午间休息。 时间再长，即使马受得了，人也受不了。 而前进的时速，比起人类大步走路，其实也并不快上许多。 没办法，荒野上的道路太过崎岖，马要是跑起来，马腿不幸踩到石缝小坑里折断，就只能就地给它个痛快。 小队的马匹数量虽有余裕，但总要尽量避免损失。 每当抵达一座便于攀爬、视野较好，同时山顶没有树的山峰脚下时，按照本次任务细则，小队需攀登上去进行瞭望观察，确认视野内没有超凡生活活动的痕迹。 只要体力允许，雷德利都会抢着做这项工作，其他人即使有这个想法，一般也会被他笑着拦下来。 至于瞭望结果，用雷德利的原话说，就是连一只兔子都难看见。 这位常驻深林郡的注册法师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喜欢。 而每当他从山上喘着粗气跑下来时，迪亚拉也总会主动迎上去，用手绢帮他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唯恐对方伤寒感冒。 让人意外的是，这二位虽然明显互有好感，但却不是已经确认关系的情侣，莫林从斯嘉丽那里得到了这个八卦消息。 队伍里的三位女性互相照顾，关系很快变得亲密，尤其是艾米达拉和迪亚拉。 事实证明，艾米达拉并不是刻板印象里的冰山美人，正相反，这位女士喜欢也擅长与别人交谈。 每当她谈起塞莱斯顿西区那些轻歌剧和美术展，迪亚拉就会投去憧憬的目光。 一幅著名画作，一位抒情女高音，都足以让这个24岁的姑娘眼睛发亮。 而莫林成了队伍里唯一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人，这让他显得很孤僻，艾米达拉甚至来“劝导”过几次。 没办法，这是为了“安全”。 莫林甚至会在露营时采取特殊措施。 凛冬四人组睡的都是从学院里带来的同款单人帐篷，每当他人都熟睡后，莫林便会在黑暗中悄悄地、缓慢地拉拽自己的帐篷，混淆与阿尔弗雷德、斯嘉丽和伊森的相对位置。 其实，主动拉开距离、走在队伍最末尾也有独特的好处。 每当这时候，莫林就会一心二用，骑马的同时，思考“以太”和“推力”这两个法印的拓展用法，有时甚至会偷偷进入施法状态。 思来想去，对当前的自己来说，最有潜力的还是这两个法印。 “以太”不光可以是法术弹体的形状，它可以是一根“剑条”，一根“长矛”，一把锋利的“刀刃”，或是其他任何形状。 而“推力”也不一定始终指向同一方向，它的力道和指向，都可以随意改变！ 很快，在莫林的思维实验室中，一个名为“奥术之镰”法术搭建完成了。 法师可以在6米的半径范围内，将法力和精神意志注入到任意成型法术里。 而莫林作为“源法者”，作出类似施法行为时，可以从法印层面进行微操，精度和可操控性更强。 他对“奥术之镰”的设想，就是先创造出一把足够强韧也足够锋利的刀刃，然后在6米范围内，一边维持住刀刃的存在，一边不停地使用“推力”控制它的飞行轨迹。让它从难以防御的角度，以致命的力量和速度，大力切割任何敢于近身的敌人！ 这在大批野兽或超凡生物围攻时，这将非常有用。 历史上，曾有许多法师尝试研发过类似功能的法术。 尤其是那些在实战中被剑盾兵、矛兵甚至拿草叉的老农偷偷近身，最终不幸落下残疾的法师，他们付出了相当大的热情和努力。 然而，这些前辈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找不到可靠的原始法术模型作为参照。 所取得的最好结果，就是一个名为“奥术剑士”的法术，相当难学，属于6级注册法师级别法术，效果则是召唤出一把魔法剑，以镜像的方式，在6米范围内复制施法者的近战攻击动作。 施法者本人剑术捉急的话，就完全是个鸡肋。 而对莫林本人来说，“奥术之镰”没有理论障碍，一旦研发成功，攻击路线只受想象力制约。 至于威力是否刮痧，还需要在实验中验证。 最后，这个法术设想还建立在一个重要的基础上。 莫林发现，自己的“以太”造物无法改变自身的任何物理状态，无法与自己的身体发生互动，隔着或不隔衣服都不行。 那种感觉不好用语言形容，就像无法通过闭气的方式把自己憋死。 这一方面打消了他对“奥术之镰”误伤自身的顾虑，另一方面，也枪毙了他的“土法飞行”梦想。 莫林本想先创造一个“以太”圆盘，自己站上去，然后通过给圆盘施加向上推力的办法，直接原地上天。 至于“夜视法术”，由于新法印还没完全学会，暂时先搁置起来。 就这样，一连7天过去了。 莫林逐渐解除了对艾米达拉、雷德利和迪亚拉的怀疑，原因主要有三个。 其一，他曾多次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故意向对方提供动手的“好机会”，然而对方的目光都很平静，没有任何聚焦和波动。 其二，三人都丝毫不忌讳将自己的背后破绽暴露给莫林，举止没有不自然之处。 其三，莫林曾主动或被动地以言语试探三人，对方的反应正常，时隔多天问及同一个重要问题，比如“被委派过来的过程”时，对方的回答前后没有细节性冲突。 ………… 10月29日，旅程过半，小队终于来到了距离营地直线距离不足100公里的地方。 人的状态都相当好，马也没死。 沿着崎岖的小路翻过一座岩石山峰后，一片茂密的森林出现在小队面前，森林边缘距离小队当前位置大约1公里。 “太好了！”雷德利策马来到老猎人身边，“我们直接穿越树林吧！这样再有3天，最多4天就能到营地了！” 老猎人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定道：”不。我们不进森林。我们绕路。” “为什么？”雷德利疑惑不解。 “因为那是‘死之林’！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请去吧。但我是不会带着我的人一同前往的！” 第0041章 守夜 说完，老猎人气哼哼地走了，只留下雷德利在风中瞠目。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本以为经过近两周时间的相处，自己跟老猎人的关系已经相当不错，没想到对方突然摆出这种态度。 “绕路就绕路吧，不过多走三四天。”阿尔弗雷德走上来，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地人好像挺害怕这片林子，应该是种迷信吧。你提议要进去，在他听起来可能像一句诅咒。” “我当然能看出来他很害怕，也知道应该尽量尊重当地人的习俗。”雷德利叹气道：“可如果产生迷信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森林里有超凡生物呢？我们不需要进去探查一下吗？” 他环视调查队众人，却看到大家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抵达鲁斯林营地，与保安队汇合。如果后续有需要，当然会进入林地里调查。”艾米达拉旁敲侧击道。 任务是同盟下达的，命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了鲁斯林那几个股东的利益过分涉险，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雷德利沉默两三秒，拍了拍脑门：“好吧，我明白了。抱歉，我只是想走快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了！” “这话可不吉利！我们还得骑马回去呢……”阿尔弗雷德打趣道：“大家都是一样的，再坚持几天吧。” 小队绕行“死之林”，转而向西，白天前进了约35公里。 “死之林”周边地区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地，丘陵起伏缓和，视野很好。 傍晚时分，小队在距离林地约500米的一块高地上露营，大家扎起帐篷，在林地边缘捡柴火，生火准备晚饭。 在6名向导的帮助下，这次旅途的条件其实没那么艰辛。 他们经常打来野兔，一开始被莫林等人寄予厚望的火腿和咸肉，最后反而成了无人问津的“弃儿”。 另外，荒野上溪流遍布，干净的水源到处都是。澡虽然洗不成，但睡前总归可以擦擦身上，甚至能三四天洗一次头。 这已经比当初预想的好太多。 当晚，莫林值第一班夜。 启程第一晚他就申请守夜，其真实目的，当然是为了能在独处时间里学习新法印。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魔焰”和“霜寒”法印，即将掌握“感知”和“映射”法印。 其他人都钻进帐篷或是露天躺下后，老猎人肯尼斯像是放心不下，朝莫林这边走来。 “你不太爱说话，却唯独对守夜这件事很热情。”他躬身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树枝。 不同于大多数“凡人”，肯尼斯在法师面前并不拘谨。 “我总感觉黑暗中有东西盯着我们，亲自守夜才觉得安心。”莫林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 “你有这种感觉是对的。”老猎人瞥了他一眼，盘腿坐下，“很多进入荒原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啊？ 除了骑马有些折磨，气候有些湿冷，沿途风景非常壮美外，莫林其实并没有别的特殊感受。 老猎人没多解释：“今夜，还请你务必提高警惕。尤其是‘死之林’方向。” “因为里面存在危险吗？会不会有隐藏起来的德鲁伊教团？”莫林看时机合适，提问道。 对他来说，传说中的德鲁伊就算无法帮助自己提升源法者等级，旁观对方施法，也能获得对应领域的崭新法印。 “德鲁伊？”老猎人嗤笑一声，“我记得十几年前，黑杉镇上倒是去过一个自称德鲁伊的老家伙。他戴着跟队里女巫小姐一样的大帽子，帽檐下面挂着很多鸡爪。说话神神叨叨的，总是命运啊，灵性啊怎样怎样，到处骗吃骗喝！” 莫林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肯尼斯称艾米达拉为“女巫”。 她的穿着风格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位“德鲁伊”，而后者直接导致艾米达拉风评被害。 肯尼斯继续道：“那个德鲁伊唯一的营生，就是向孕妇推销两种药水，一种声称可以生男孩，另一种可以生女孩。一瓶要十个先令，如果药水没生效，就退回十二先令，很多人居然觉得他诚实，真是疯了。” “这……”莫林彻底无语。 生男生女的几率本就一半一半，不考虑“药水”那微不足道的成本，只要退款不超过一镑也就是二十先令，这老骗子永远有的赚。 “这是智商税啊。” “什么税？” 莫林用老猎人能听懂的话给他解释了一遍，后者听了哈哈大笑。 “你说的很对！人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嗯，你加油吧，我要去睡觉了。” 开始独自守夜后，莫林施展辉光术，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学习“感知”和“映射”。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成功掌握了这两个法印，收起了翻译稿。 总的来说，法印的学习过程比预想中顺利。 虽然不像“法术解构”那样即拆即用，但平均5个小时左右就能学会一个法印，远没有当初罗德里克描述的那么难。 莫林猜测，这可能跟自身的特殊有关。 他刚想尝试研发“夜视”法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时间到了，换人吧。” 来接替莫林守夜的是艾米达拉。 往回走到一半，莫林突发奇想：“艾米达拉小姐，你能否占卜出‘死之林’里是否存在危险？” 艾米达拉不紧不慢地在篝火边侧身坐下，目光神秘莫测： “你为什么觉得我没占卜过？” “这……那结果呢？” “确实存在危险。” 莫林一怔，又坐回了篝火边。 “超凡生物？” “不清楚。我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森林里存在宛如实体的恶意。这是一周以来的头一次。”艾米达拉答道。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进行占卜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小伙子，占卜不同事件，需要不同的触媒。”艾米达拉语速放缓：“而最常用的六种触媒，我都坠在了帽檐下面，红宝石、琥珀、蛋白石，纯银、紫水晶和黑曜石。进行占卜的时候，我只需要集中精神，引导灵性，然后轻轻晃动脑袋。当然，如果是在骑马的时候进行占卜，就算我不摇头，触媒也会自己晃动起来。” 从她的语气来看，艾米达拉对这项“发明”非常自豪。 “是的，我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针对周围的危险占卜一次，不然我为什么劝雷德利不要进入树林？好了，你去睡吧，接下来交给我。” 29日的夜晚无事发生，30日，小队前进约25公里。 由于之前已经展示过上辈子修来的强悍熬夜能力，在莫林的争取下，晚上他继续负责值第一班夜。 今晚是新月之夜，周围一片漆黑，好在天上能看见星星。 这样的条件，刚好适合研发并调试“夜视法术”。 第0041章 守夜 说完，老猎人气哼哼地走了，只留下雷德利在风中瞠目。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本以为经过近两周时间的相处，自己跟老猎人的关系已经相当不错，没想到对方突然摆出这种态度。 “绕路就绕路吧，不过多走三四天。”阿尔弗雷德走上来，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地人好像挺害怕这片林子，应该是种迷信吧。你提议要进去，在他听起来可能像一句诅咒。” “我当然能看出来他很害怕，也知道应该尽量尊重当地人的习俗。”雷德利叹气道：“可如果产生迷信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森林里有超凡生物呢？我们不需要进去探查一下吗？” 他环视调查队众人，却看到大家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抵达鲁斯林营地，与保安队汇合。如果后续有需要，当然会进入林地里调查。”艾米达拉旁敲侧击道。 任务是同盟下达的，命是自己的。没必要为了鲁斯林那几个股东的利益过分涉险，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雷德利沉默两三秒，拍了拍脑门：“好吧，我明白了。抱歉，我只是想走快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了！” “这话可不吉利！我们还得骑马回去呢……”阿尔弗雷德打趣道：“大家都是一样的，再坚持几天吧。” 小队绕行“死之林”，转而向西，白天前进了约35公里。 “死之林”周边地区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地，丘陵起伏缓和，视野很好。 傍晚时分，小队在距离林地约500米的一块高地上露营，大家扎起帐篷，在林地边缘捡柴火，生火准备晚饭。 在6名向导的帮助下，这次旅途的条件其实没那么艰辛。 他们经常打来野兔，一开始被莫林等人寄予厚望的火腿和咸肉，最后反而成了无人问津的“弃儿”。 另外，荒野上溪流遍布，干净的水源到处都是。澡虽然洗不成，但睡前总归可以擦擦身上，甚至能三四天洗一次头。 这已经比当初预想的好太多。 当晚，莫林值第一班夜。 启程第一晚他就申请守夜，其真实目的，当然是为了能在独处时间里学习新法印。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魔焰”和“霜寒”法印，即将掌握“感知”和“映射”法印。 其他人都钻进帐篷或是露天躺下后，老猎人肯尼斯像是放心不下，朝莫林这边走来。 “你不太爱说话，却唯独对守夜这件事很热情。”他躬身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树枝。 不同于大多数“凡人”，肯尼斯在法师面前并不拘谨。 “我总感觉黑暗中有东西盯着我们，亲自守夜才觉得安心。”莫林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 “你有这种感觉是对的。”老猎人瞥了他一眼，盘腿坐下，“很多进入荒原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啊？ 除了骑马有些折磨，气候有些湿冷，沿途风景非常壮美外，莫林其实并没有别的特殊感受。 老猎人没多解释：“今夜，还请你务必提高警惕。尤其是‘死之林’方向。” “因为里面存在危险吗？会不会有隐藏起来的德鲁伊教团？”莫林看时机合适，提问道。 对他来说，传说中的德鲁伊就算无法帮助自己提升源法者等级，旁观对方施法，也能获得对应领域的崭新法印。 “德鲁伊？”老猎人嗤笑一声，“我记得十几年前，黑杉镇上倒是去过一个自称德鲁伊的老家伙。他戴着跟队里女巫小姐一样的大帽子，帽檐下面挂着很多鸡爪。说话神神叨叨的，总是命运啊，灵性啊怎样怎样，到处骗吃骗喝！” 莫林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肯尼斯称艾米达拉为“女巫”。 她的穿着风格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位“德鲁伊”，而后者直接导致艾米达拉风评被害。 肯尼斯继续道：“那个德鲁伊唯一的营生，就是向孕妇推销两种药水，一种声称可以生男孩，另一种可以生女孩。一瓶要十个先令，如果药水没生效，就退回十二先令，很多人居然觉得他诚实，真是疯了。” “这……”莫林彻底无语。 生男生女的几率本就一半一半，不考虑“药水”那微不足道的成本，只要退款不超过一镑也就是二十先令，这老骗子永远有的赚。 “这是智商税啊。” “什么税？” 莫林用老猎人能听懂的话给他解释了一遍，后者听了哈哈大笑。 “你说的很对！人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嗯，你加油吧，我要去睡觉了。” 开始独自守夜后，莫林施展辉光术，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学习“感知”和“映射”。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成功掌握了这两个法印，收起了翻译稿。 总的来说，法印的学习过程比预想中顺利。 虽然不像“法术解构”那样即拆即用，但平均5个小时左右就能学会一个法印，远没有当初罗德里克描述的那么难。 莫林猜测，这可能跟自身的特殊有关。 他刚想尝试研发“夜视”法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时间到了，换人吧。” 来接替莫林守夜的是艾米达拉。 往回走到一半，莫林突发奇想：“艾米达拉小姐，你能否占卜出‘死之林’里是否存在危险？” 艾米达拉不紧不慢地在篝火边侧身坐下，目光神秘莫测： “你为什么觉得我没占卜过？” “这……那结果呢？” “确实存在危险。” 莫林一怔，又坐回了篝火边。 “超凡生物？” “不清楚。我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森林里存在宛如实体的恶意。这是一周以来的头一次。”艾米达拉答道。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进行占卜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小伙子，占卜不同事件，需要不同的触媒。”艾米达拉语速放缓：“而最常用的六种触媒，我都坠在了帽檐下面，红宝石、琥珀、蛋白石，纯银、紫水晶和黑曜石。进行占卜的时候，我只需要集中精神，引导灵性，然后轻轻晃动脑袋。当然，如果是在骑马的时候进行占卜，就算我不摇头，触媒也会自己晃动起来。” 从她的语气来看，艾米达拉对这项“发明”非常自豪。 “是的，我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针对周围的危险占卜一次，不然我为什么劝雷德利不要进入树林？好了，你去睡吧，接下来交给我。” 29日的夜晚无事发生，30日，小队前进约25公里。 由于之前已经展示过上辈子修来的强悍熬夜能力，在莫林的争取下，晚上他继续负责值第一班夜。 今晚是新月之夜，周围一片漆黑，好在天上能看见星星。 这样的条件，刚好适合研发并调试“夜视法术”。 第0042章 猫眼术 原理方面，后世的夜视仪并不复杂。 夜晚并非完全无光。月光，星光，这些都是夜间的可见光源，而除了可见光外，由于热辐射效应，几乎所有物体都会持续发出不可见红外线。 只要想办法收集到这些微弱的可见光和红外线，通过某种手段将其放大，最后传达进人的瞳孔里，就可以实现夜视。 这一步骤的关键是“光电转化”。 首先要将“光信号”转化为“电信号”，然后将电信号放大，再把放大过的“电信号”转化回“光信号”。 当前时代，技术壁垒主要集中在光电转化原件上，即使明确了技术目标和技术路线，材料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大规模制备。 而使用法印，在莫林看来，极有可能直接越过这一壁垒。 这也就是他之前答复雨果·德拉库尔时，所提到过的法术“优越性”和“先锋性”！ 莫林停止回忆，起身找了个距离篝火更远、更暗些的地方重新坐下。 第一步： 虚无之中，他施展“以太”，创造了一个直径约5厘米的极度透明的圆薄片。 之后，他施展了“感知”。 通过之前的几次尝试，莫林已经确认，这个新法印的感知对象可以是一切形式的物理能量，其中自然包括可见光和红外线。 而对于这二者，“感知”法印都可以将其转化为“光元素”，也就是“光”法印的直接产物。 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莫林发现，“感知”法印可以附着在“以太”造物表面。 作为穿越者，他将“感知”作为一种感光涂层理解，很快就推导出了这样的用法。 而这，很可能是古书原作者想不到的部分。 第二步： 此时的“光元素”由物理学意义上的光子转化而来，缺少法术层面上的活性，无法直接进行参数调整，否则问题在这一步就可以完全解决。 但它可以立即接入“映射”法印，之后通过类似物理学光电转化的过程，转化为重获“活性”的“雷元素”。 这是“映射”法印的真正价值所在。 第三步： 具备“活性”，就意味着可以通过“雷电”法印的介入，重新获得施法层面上的掌控。 而“雷电”可以模拟出电学特性，换句话说，可以通过模仿放大电路的方式，注入法力，将微弱雷元素的能量大幅放大！ 这是“夜视法术”最重要的一步！ 第四步： 将“雷元素”接入第二个“映射”法印，将它重新转化为光元素。 相比之前直接从外界感知到的微弱光元素，这些光元素的能量密度已经提升至原来的数十万倍。 第五步： 以“光”法印介入光元素，支付法力，将其激发为可见光。 这一步的原理已经无限接近照明法术“辉光术”，所以还能进一步提亮，但因为亮度已经足够，所以并无必要，除非想闪瞎自己。 整个法术框架结构可以简写为： 自然光——“感知”@“以太”——光元素——“映射”——雷元素（“雷电”执掌，放大）——“映射”——光元素（“光”执掌，激发）——放大后的自然光 简单明了。 明确方案后，莫林立刻开始尝试，仅仅十几分钟后就获得了成功！ 期间遭遇的最大障碍，居然是回忆那些已经快要完全还给老师的电学知识。 法术的最终效果，就是在“以太玻璃片”的后表面，生成了具有夜视效果的图像！ 通过调节“感知”法印所接收的光波长度，法术甚至可以在“可见光”、“红外线”和“混合”模式下任意切换。 此时，对莫林来说，夜晚已经彻底失去了压迫感，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清晰可见。 他发现其实几百米外就趴着一个小型狼群，它们以为有夜幕做掩护，正在开心地酣睡，全然不知已被会摆弄些法术的恐怖直立猿重点关注。 但莫林没有停下来，因为法术还有缺陷。 视野中的景物是单色，光波的波长信息在某个过程中被滤掉了。 显然，如果能将雷元素转化为类似模拟信号的存在，波长信息就很有可能得到保留，这个问题就可以顺利得到解决！ 大约一个半小时的尝试后，他再次获得了成功，镜片中出现了彩色的景物，但色彩有些失真，局部有过曝，需要进行校色和降噪处理。 对于真实的高端夜视仪来说，这一步工作是由cpu完成的。 莫林没有cpu，但他有一颗大脑。 截至他穿越的那一刻，处理视觉图像时，人脑还是要比ai靠谱的。 通过调整位于法术模型输出端的“光”法印，他得到了色彩逼真可信、效果几乎和白天没两样的夜视图像。 最后，莫林给镜片稍微赋予质量，使其实体化，然后添加“推力”法印，使其始终悬浮于右眼前。 之后再添加前置的“神启通路”法印，稍微借助一下光之主的力量，无法力消耗地维持住这一法术。 最后的最后，莫林将法术命名为“猫眼术”，并进行记忆。 就这样，他仅用一枚“单片眼镜”，就实现了与后世动辄几公斤重的高端夜视仪几乎一样的功能。 只要光之主不陨落，甚至不用装电池。 此外，“猫眼术”还可以与“鹰眼术”串联使用，达成望远测距加夜视的复合效果。 ………… 手表指针指向凌晨一点，艾米达拉前来替下他。 “心情不错啊。”她注意到了莫林微微上翘的嘴角，“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什么。”莫林含笑道。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黑夜环境下，自己的“猫眼术”和星术师的占卜到底哪个更实用，便对艾米达拉开口道： “艾米达拉小姐，能麻烦你占卜下，那个方向是否有潜在危险吗？” 他指向了狼群酣睡的位置。 “为什么？”艾米达拉很困惑地扬起半边眉毛。 “之前听到有声响。” 艾米达拉失笑：“莫林，占卜的机理，跟你想象的可不太一样。如果你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初步获知那个方向的确存在危险，又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这种情况下我再进行占卜的话，成功率反而会降低。特别是当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占卜需要有一定的‘神秘’和‘未知’概念作为前提。” “原来是这样吗……”莫林感叹今晚又学到了知识。 “不过，我可以试试。”艾米达拉眨了下眼角有星星纹身的那只眼睛。 随后，她缓缓摇动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帽檐下的六枚触媒，也随之一起摆动。 片刻之后，艾米达拉停止了动作，触媒在惯性作用下又摇晃了几秒，之后归于平静。 “看来是失败了。”她语气很平静，“触媒停摆的速度……等一下！！” 她的音调陡然提高。 也正是在这时，莫林看到，她帽檐下的那枚黑曜石触媒像眼镜蛇一样向上扬起，底部的尖角直直指向正前方。 “有复数形式的恶意！而且，黑曜石触媒代表恶意来源不是人类！” 有点厉害啊，还能占卜出是动物……莫林先是在心里感到佩服，随即注意到话语中潜藏的问题。 “不对！那群狼不在睡觉吗，怎么有恶意？难道……” 他赶紧上前几步，背对艾米达拉，施展了刚刚发明的“猫眼术”，并让其与“鹰眼术”串联。 宛如白昼的放大视野中，之前的狼群已经不知所踪，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位身穿黄铜重甲、肩扛巨剑的骑士。 血红色的荆棘从重甲的缝隙和开口处生长出来，缠绕在骑士的身躯和四肢上。 下一秒，从他身后的地平线之下，涌出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活物。 它们有着修长的四肢和细长尖锐的尾巴，正朝着营地方向冲刺，乍一看，竟像是某种巨型四足昆虫。 “我们……有大麻烦了……” 身后，艾米达拉微闭双目，声音颤抖。 “敌袭！！”莫林往回奔跑的同时用尽全力高声嘶吼，几秒之内就喊醒了所有人。 他冲进自己的帐篷，一把拿起了青金石法杖。 第0042章 猫眼术 原理方面，后世的夜视仪并不复杂。 夜晚并非完全无光。月光，星光，这些都是夜间的可见光源，而除了可见光外，由于热辐射效应，几乎所有物体都会持续发出不可见红外线。 只要想办法收集到这些微弱的可见光和红外线，通过某种手段将其放大，最后传达进人的瞳孔里，就可以实现夜视。 这一步骤的关键是“光电转化”。 首先要将“光信号”转化为“电信号”，然后将电信号放大，再把放大过的“电信号”转化回“光信号”。 当前时代，技术壁垒主要集中在光电转化原件上，即使明确了技术目标和技术路线，材料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大规模制备。 而使用法印，在莫林看来，极有可能直接越过这一壁垒。 这也就是他之前答复雨果·德拉库尔时，所提到过的法术“优越性”和“先锋性”！ 莫林停止回忆，起身找了个距离篝火更远、更暗些的地方重新坐下。 第一步： 虚无之中，他施展“以太”，创造了一个直径约5厘米的极度透明的圆薄片。 之后，他施展了“感知”。 通过之前的几次尝试，莫林已经确认，这个新法印的感知对象可以是一切形式的物理能量，其中自然包括可见光和红外线。 而对于这二者，“感知”法印都可以将其转化为“光元素”，也就是“光”法印的直接产物。 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莫林发现，“感知”法印可以附着在“以太”造物表面。 作为穿越者，他将“感知”作为一种感光涂层理解，很快就推导出了这样的用法。 而这，很可能是古书原作者想不到的部分。 第二步： 此时的“光元素”由物理学意义上的光子转化而来，缺少法术层面上的活性，无法直接进行参数调整，否则问题在这一步就可以完全解决。 但它可以立即接入“映射”法印，之后通过类似物理学光电转化的过程，转化为重获“活性”的“雷元素”。 这是“映射”法印的真正价值所在。 第三步： 具备“活性”，就意味着可以通过“雷电”法印的介入，重新获得施法层面上的掌控。 而“雷电”可以模拟出电学特性，换句话说，可以通过模仿放大电路的方式，注入法力，将微弱雷元素的能量大幅放大！ 这是“夜视法术”最重要的一步！ 第四步： 将“雷元素”接入第二个“映射”法印，将它重新转化为光元素。 相比之前直接从外界感知到的微弱光元素，这些光元素的能量密度已经提升至原来的数十万倍。 第五步： 以“光”法印介入光元素，支付法力，将其激发为可见光。 这一步的原理已经无限接近照明法术“辉光术”，所以还能进一步提亮，但因为亮度已经足够，所以并无必要，除非想闪瞎自己。 整个法术框架结构可以简写为： 自然光——“感知”@“以太”——光元素——“映射”——雷元素（“雷电”执掌，放大）——“映射”——光元素（“光”执掌，激发）——放大后的自然光 简单明了。 明确方案后，莫林立刻开始尝试，仅仅十几分钟后就获得了成功！ 期间遭遇的最大障碍，居然是回忆那些已经快要完全还给老师的电学知识。 法术的最终效果，就是在“以太玻璃片”的后表面，生成了具有夜视效果的图像！ 通过调节“感知”法印所接收的光波长度，法术甚至可以在“可见光”、“红外线”和“混合”模式下任意切换。 此时，对莫林来说，夜晚已经彻底失去了压迫感，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清晰可见。 他发现其实几百米外就趴着一个小型狼群，它们以为有夜幕做掩护，正在开心地酣睡，全然不知已被会摆弄些法术的恐怖直立猿重点关注。 但莫林没有停下来，因为法术还有缺陷。 视野中的景物是单色，光波的波长信息在某个过程中被滤掉了。 显然，如果能将雷元素转化为类似模拟信号的存在，波长信息就很有可能得到保留，这个问题就可以顺利得到解决！ 大约一个半小时的尝试后，他再次获得了成功，镜片中出现了彩色的景物，但色彩有些失真，局部有过曝，需要进行校色和降噪处理。 对于真实的高端夜视仪来说，这一步工作是由cpu完成的。 莫林没有cpu，但他有一颗大脑。 截至他穿越的那一刻，处理视觉图像时，人脑还是要比ai靠谱的。 通过调整位于法术模型输出端的“光”法印，他得到了色彩逼真可信、效果几乎和白天没两样的夜视图像。 最后，莫林给镜片稍微赋予质量，使其实体化，然后添加“推力”法印，使其始终悬浮于右眼前。 之后再添加前置的“神启通路”法印，稍微借助一下光之主的力量，无法力消耗地维持住这一法术。 最后的最后，莫林将法术命名为“猫眼术”，并进行记忆。 就这样，他仅用一枚“单片眼镜”，就实现了与后世动辄几公斤重的高端夜视仪几乎一样的功能。 只要光之主不陨落，甚至不用装电池。 此外，“猫眼术”还可以与“鹰眼术”串联使用，达成望远测距加夜视的复合效果。 ………… 手表指针指向凌晨一点，艾米达拉前来替下他。 “心情不错啊。”她注意到了莫林微微上翘的嘴角，“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什么。”莫林含笑道。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黑夜环境下，自己的“猫眼术”和星术师的占卜到底哪个更实用，便对艾米达拉开口道： “艾米达拉小姐，能麻烦你占卜下，那个方向是否有潜在危险吗？” 他指向了狼群酣睡的位置。 “为什么？”艾米达拉很困惑地扬起半边眉毛。 “之前听到有声响。” 艾米达拉失笑：“莫林，占卜的机理，跟你想象的可不太一样。如果你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初步获知那个方向的确存在危险，又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这种情况下我再进行占卜的话，成功率反而会降低。特别是当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占卜需要有一定的‘神秘’和‘未知’概念作为前提。” “原来是这样吗……”莫林感叹今晚又学到了知识。 “不过，我可以试试。”艾米达拉眨了下眼角有星星纹身的那只眼睛。 随后，她缓缓摇动脑袋，口中念念有词。 帽檐下的六枚触媒，也随之一起摆动。 片刻之后，艾米达拉停止了动作，触媒在惯性作用下又摇晃了几秒，之后归于平静。 “看来是失败了。”她语气很平静，“触媒停摆的速度……等一下！！” 她的音调陡然提高。 也正是在这时，莫林看到，她帽檐下的那枚黑曜石触媒像眼镜蛇一样向上扬起，底部的尖角直直指向正前方。 “有复数形式的恶意！而且，黑曜石触媒代表恶意来源不是人类！” 有点厉害啊，还能占卜出是动物……莫林先是在心里感到佩服，随即注意到话语中潜藏的问题。 “不对！那群狼不在睡觉吗，怎么有恶意？难道……” 他赶紧上前几步，背对艾米达拉，施展了刚刚发明的“猫眼术”，并让其与“鹰眼术”串联。 宛如白昼的放大视野中，之前的狼群已经不知所踪，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位身穿黄铜重甲、肩扛巨剑的骑士。 血红色的荆棘从重甲的缝隙和开口处生长出来，缠绕在骑士的身躯和四肢上。 下一秒，从他身后的地平线之下，涌出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活物。 它们有着修长的四肢和细长尖锐的尾巴，正朝着营地方向冲刺，乍一看，竟像是某种巨型四足昆虫。 “我们……有大麻烦了……” 身后，艾米达拉微闭双目，声音颤抖。 “敌袭！！”莫林往回奔跑的同时用尽全力高声嘶吼，几秒之内就喊醒了所有人。 他冲进自己的帐篷，一把拿起了青金石法杖。 第0043章 深夜敌袭 “什，什么情况！” 也许是因为这一周时间里完全没遇到危险，伊森居然敢脱衣服睡觉。 他法杖夹在腋下，法袍搭在肩上，正在奋力穿裤子，状态异常狼狈。 “打照明！！” 莫林完全没心情嘲笑他，这句话是冲雷德利和迪亚拉喊的。 他有“猫眼术”，其他人可没有。 法师夜战，失去视野就只剩死路一条。 雷德利的迪亚拉不愧是同盟认证的二级注册法师，两人反应非常快，立刻施展了“锥光术”，青蓝色的法术光照向前方。 这是“辉光术”的进阶版，可以把光能汇聚到正前方约60度范围内，提供至少50米的照明距离。 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一前一后，以高抛弹道射出两枚“火球术”的强光变体，两枚火球在200米外凌空爆炸，如同小太阳般投下炽亮的橙黄光芒。 这光芒只持续了不足三秒，但足够所有人看清战场上的态势。 冲刺而来的“巨虫”至少有三十只，它们队形分散，彼此间的距离至少6米，刚好超出“火球术”的杀伤半径，就像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是法师一样。 “肯尼斯！带你的人备马！”雷德利大声喊道。 老猎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住了，一时间竟然毫无动作，五个年轻向导也是一样，像是被风吹散了魂魄。 “马被惊了就全完了！”雷德利喊到破音。 老猎人这才回过神，连忙叫骂着给手下下命令，尽最快速度去备马。 与此同时，唯一掌握夜视能力的莫林也没闲着。 他来不及给法杖组装狙击套件，直接将其抵肩横握，施展“鹰眼术”完成了测距瞄准。 目标，是最远处的荆棘骑士。 啪！ 伴随着响亮的音爆声，“奥术箭”弹体被急速射出，骑士却没有任何被击中的迹象。 莫林即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测距不对！荆棘骑士比常人高大很多！导致测距出现了误差，他的距离比我预想中更远！” 就在这时，荆棘骑士胯下的黑色骏马迈出脚步，速度很快提了上来，气势不可阻挡。 啪！ 莫林将对方身高设定为三米，估算好提前量，射出了第二法“奥术箭”。 这一次，他没打偏。 “奥术箭”正中荆棘骑手的胸膛，黄铜重甲瞬间被洞穿。 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荆棘骑士跌下了马，然而短短几秒之后，他拄着巨剑又重新站了起来。 莫林没有给荆棘骑士重新上马的机会，紧接着，第三发“奥术箭”再次将对方放倒，然后是第四发。 骑士此时已经意识到黑暗中正有敌人狙击自己，他翻滚到一个土坡后面，暂时借助地形隐蔽起来。 莫林松了口气。 骑士连吃三枚改良“奥术箭”，却还没丧失作战能力，说明相当抗造。 这样的对手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而以对方那体格以及他手里那把剑的尺寸，一旦被他冲至近身，己方只会迎来一场屠杀。 还好能及时压制。 但场上的问题远未解决，此时，虫群已经快要冲到其余法师的射程范围内。 “施法序列！”阿尔弗雷德低声道，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各法术院校统一要求学徒施法时举高法杖，这是有深层原因的。 战场上的这个动作，可以提醒身后的法师同伴“我正开始吟唱”，从而更合理地调整施法次序，分配火力密度。 按照法师个人能力的不同和所选法杖的不同，火球术的施法时间在3到5秒之间，六名法师理论上能以低于一秒的时间间隔施展这一范围杀伤法术。 然而，冲刺到距离小队200米处时，虫群行进方向却突然转折90度，急速向两旁散开，看架势分明是想包抄两翼。 它们居然懂得分进合击。 “有人在背后指挥！别轻敌！” 莫林及时提醒。 其他人还不知道远处有一名身高三米的重甲骑士，但他看的很清楚。 结合骑士之前那“惜命”的表现，不难断定他在这次突袭中的指挥地位。 虽然不清楚具体方式，但骑士可以给虫群下达命令，因此要以士兵而非动物的能力评判后者。 “收缩阵型！”随着雷德利一声大喊，所有人以他为中心快速聚拢。 虫群那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所有人的心跳都陡然加速，手要使上额外的力气才能保证不抖。 “稳住，稳住！开火！”三十余只“巨虫”分四个方向包夹，当它们冲破150米线时，六枚明亮的火球几乎同时从调查小队的法杖上方飞射而出，如同一场绚丽的烟火表演。 轰！ 六朵火焰之花在虫群间爆开，炽热的流焰，瞬间将它们吞没。 被火焰沾染到的“巨虫”立刻猛烈地燃烧起来，它们人立而起，在猩红色的火焰中嘶吼抽搐，很快倒下成为焦炭。 火系法术似乎对它们格外有效！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拥有夜视视野的莫林惊讶地看到，那些冲刺而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什么巨型虫类！ 它们的身躯由粗壮的荆棘、藤蔓和漆黑的朽木相互纠缠而成，利爪是尖锐的木头，牙齿则是锋利的荆棘，尾巴像是盘绕在一起的地下根须。 而在那些植物“构件”之间，还黏连着大量暗红色的、没有皮肤的鲜活血肉，其中甚至能分辨出白色的肌腱和骨骼！ 他来不及与队友们分享这一发现，怪物们已经快要逼近50米范围，他加紧施法，与同学们齐射出第二轮火球。 雷德利和迪亚拉没有一同攻击，成形的火球悬浮在他们的法杖上方，随时处于待发状态。 第二轮齐射后，更多怪物被烈焰吞噬，余下的数量已经不足十只。 剩余的怪物没有继续前冲，它们紧急转向，躲开第三轮四枚火球，之后全部散开，以舒散的阵型从整个前方扇面冲击营地。 第四轮齐射，伊森在慌乱中跟斯嘉丽瞄准了同一个目标，三只怪物在烈焰中倒下后，最后四只怪物再次进行机动，以z字形从旁绕开调查小队，直冲正在准备马匹的向导们。 “完了！” 直到这时候，雷德利才意识到敌人的阴毒。 第0043章 深夜敌袭 “什，什么情况！” 也许是因为这一周时间里完全没遇到危险，伊森居然敢脱衣服睡觉。 他法杖夹在腋下，法袍搭在肩上，正在奋力穿裤子，状态异常狼狈。 “打照明！！” 莫林完全没心情嘲笑他，这句话是冲雷德利和迪亚拉喊的。 他有“猫眼术”，其他人可没有。 法师夜战，失去视野就只剩死路一条。 雷德利的迪亚拉不愧是同盟认证的二级注册法师，两人反应非常快，立刻施展了“锥光术”，青蓝色的法术光照向前方。 这是“辉光术”的进阶版，可以把光能汇聚到正前方约60度范围内，提供至少50米的照明距离。 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一前一后，以高抛弹道射出两枚“火球术”的强光变体，两枚火球在200米外凌空爆炸，如同小太阳般投下炽亮的橙黄光芒。 这光芒只持续了不足三秒，但足够所有人看清战场上的态势。 冲刺而来的“巨虫”至少有三十只，它们队形分散，彼此间的距离至少6米，刚好超出“火球术”的杀伤半径，就像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是法师一样。 “肯尼斯！带你的人备马！”雷德利大声喊道。 老猎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住了，一时间竟然毫无动作，五个年轻向导也是一样，像是被风吹散了魂魄。 “马被惊了就全完了！”雷德利喊到破音。 老猎人这才回过神，连忙叫骂着给手下下命令，尽最快速度去备马。 与此同时，唯一掌握夜视能力的莫林也没闲着。 他来不及给法杖组装狙击套件，直接将其抵肩横握，施展“鹰眼术”完成了测距瞄准。 目标，是最远处的荆棘骑士。 啪！ 伴随着响亮的音爆声，“奥术箭”弹体被急速射出，骑士却没有任何被击中的迹象。 莫林即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测距不对！荆棘骑士比常人高大很多！导致测距出现了误差，他的距离比我预想中更远！” 就在这时，荆棘骑士胯下的黑色骏马迈出脚步，速度很快提了上来，气势不可阻挡。 啪！ 莫林将对方身高设定为三米，估算好提前量，射出了第二法“奥术箭”。 这一次，他没打偏。 “奥术箭”正中荆棘骑手的胸膛，黄铜重甲瞬间被洞穿。 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荆棘骑士跌下了马，然而短短几秒之后，他拄着巨剑又重新站了起来。 莫林没有给荆棘骑士重新上马的机会，紧接着，第三发“奥术箭”再次将对方放倒，然后是第四发。 骑士此时已经意识到黑暗中正有敌人狙击自己，他翻滚到一个土坡后面，暂时借助地形隐蔽起来。 莫林松了口气。 骑士连吃三枚改良“奥术箭”，却还没丧失作战能力，说明相当抗造。 这样的对手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而以对方那体格以及他手里那把剑的尺寸，一旦被他冲至近身，己方只会迎来一场屠杀。 还好能及时压制。 但场上的问题远未解决，此时，虫群已经快要冲到其余法师的射程范围内。 “施法序列！”阿尔弗雷德低声道，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各法术院校统一要求学徒施法时举高法杖，这是有深层原因的。 战场上的这个动作，可以提醒身后的法师同伴“我正开始吟唱”，从而更合理地调整施法次序，分配火力密度。 按照法师个人能力的不同和所选法杖的不同，火球术的施法时间在3到5秒之间，六名法师理论上能以低于一秒的时间间隔施展这一范围杀伤法术。 然而，冲刺到距离小队200米处时，虫群行进方向却突然转折90度，急速向两旁散开，看架势分明是想包抄两翼。 它们居然懂得分进合击。 “有人在背后指挥！别轻敌！” 莫林及时提醒。 其他人还不知道远处有一名身高三米的重甲骑士，但他看的很清楚。 结合骑士之前那“惜命”的表现，不难断定他在这次突袭中的指挥地位。 虽然不清楚具体方式，但骑士可以给虫群下达命令，因此要以士兵而非动物的能力评判后者。 “收缩阵型！”随着雷德利一声大喊，所有人以他为中心快速聚拢。 虫群那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所有人的心跳都陡然加速，手要使上额外的力气才能保证不抖。 “稳住，稳住！开火！”三十余只“巨虫”分四个方向包夹，当它们冲破150米线时，六枚明亮的火球几乎同时从调查小队的法杖上方飞射而出，如同一场绚丽的烟火表演。 轰！ 六朵火焰之花在虫群间爆开，炽热的流焰，瞬间将它们吞没。 被火焰沾染到的“巨虫”立刻猛烈地燃烧起来，它们人立而起，在猩红色的火焰中嘶吼抽搐，很快倒下成为焦炭。 火系法术似乎对它们格外有效！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拥有夜视视野的莫林惊讶地看到，那些冲刺而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什么巨型虫类！ 它们的身躯由粗壮的荆棘、藤蔓和漆黑的朽木相互纠缠而成，利爪是尖锐的木头，牙齿则是锋利的荆棘，尾巴像是盘绕在一起的地下根须。 而在那些植物“构件”之间，还黏连着大量暗红色的、没有皮肤的鲜活血肉，其中甚至能分辨出白色的肌腱和骨骼！ 他来不及与队友们分享这一发现，怪物们已经快要逼近50米范围，他加紧施法，与同学们齐射出第二轮火球。 雷德利和迪亚拉没有一同攻击，成形的火球悬浮在他们的法杖上方，随时处于待发状态。 第二轮齐射后，更多怪物被烈焰吞噬，余下的数量已经不足十只。 剩余的怪物没有继续前冲，它们紧急转向，躲开第三轮四枚火球，之后全部散开，以舒散的阵型从整个前方扇面冲击营地。 第四轮齐射，伊森在慌乱中跟斯嘉丽瞄准了同一个目标，三只怪物在烈焰中倒下后，最后四只怪物再次进行机动，以z字形从旁绕开调查小队，直冲正在准备马匹的向导们。 “完了！” 直到这时候，雷德利才意识到敌人的阴毒。 第0044章 黄昏骑手 如果失去坐骑，己方就算能打赢眼前这场仗，也必定死在荒原之上。 下一个瞬间，已有多匹马被怪物扑倒，肚子被尖长的木质勾爪划开，喉咙被割断。一只属于人类的手臂飞出二三十米远，刚好落在迪亚拉脚下。 后者尖叫一声，迟疑了一秒后才释放出火球。 她和雷德利击成功毙了四只怪物里的三只，火球术的烈焰甚至吞没了两名倒地呻吟的向导，他们一个肠子流了满地，另一个从左肩到腋下被撕掉了胳膊，不知被烧死是属于一种怜悯还是进一步的折磨。 最后一只怪物又杀了一匹马后，才被莫林的火球术烧死。 这些邪异怪物的体型本就跟马差不多，力量极大，且不失敏捷，杀戮起来以秒计时。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从梦中醒来不到一分钟，恐惧已经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死神已在黑暗中狞笑。 莫林清点人数，看到巡警洛朗被撕成了两半，上半身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向导里只剩老猎人还站着，他被名为恐惧的巨掌按在原地，动态不得，身后牵着5匹随时可能受惊的马。 其他的马要么被杀，要么跑地无影无踪，这些本就不是战马，一遇战斗极易受惊。 “跑！” 莫林很清楚，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从“猫眼术”里看到，荆棘骑士已经再次翻身上马，黄铜巨剑扛于肩上，身后又冒出三十多只四足怪物。 他同时能指挥的怪物数量似乎有上限，但早已埋伏在这附近的怪物绝对不止三十只！ “边跑边打！” 他又高声喊了一遍。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先后朝老猎人的方向跑去，途中来不及携带任何补给。 5匹马勉强能带走还活着的8个人，虽然奔跑速度未必比怪物更快，但只要能跑起来，只要能在跑动的同时回身施法射击，战况就远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至于活下来之后吃什么，如何返回安全地带，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了。 “每匹马上至少一个法师！” 雷德利高声提醒道，他怕艾米达拉和老猎人乘上同一匹马，这样要是被怪物追上，活下来的机会就非常小，甚至无法进行照明。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每个人的速度都提到了最快。 此时三十多只怪物里的先锋，还在两百米开外 “来！”马背上艾米达拉朝莫林伸出了手，后者想也没想，翻身坐到她身后。 然而，艾米达拉没有朝着开阔的西北方向逃跑。 她猛地一拉缰绳，让胯下的马匹向着“死之林”奔去。 “你去哪？” “死之林！比起当前的危险，那里面反而安全！刚刚占卜得到的结果！” 她扯高嗓门：“进森林！” 距离艾米达拉不远处，同骑一匹马的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听到喊声后转头，发现艾米达拉带着莫林往东跑去，距离森林边缘已经很近。 阿尔弗雷德没有犹豫，策马紧追其后，同时一起高喊：“进森林！进死之林！” 极度混乱的情况下，跑在最前的雷德利和迪亚拉没能听见。 老猎人载着直到最后也没来得及穿上裤子的伊森，手中紧握缰绳，眼睛死盯着被“辉光术”照亮的前路，脑子里只有向前逃命这一个念头。 沉重的马蹄声不断传来。 莫林半转身体向后，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重甲骑士胯下的巨型黑色战马，速度要比身下这匹载着两个成年人的马快很多很多。 一次次击倒对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必须想办法限制对手的机动性！ 想到这里，他举起法杖，施展“以太”，创造了一段长约两米，宽度不足一掌的新月形刀刃实体，强度、硬度和锋锐度都提升到了自身极限。 接下来，他施展“推力”，一边抵抗刀刃所受到的重力和空气扰动，一边提供向心力和推力，让刀刃环绕着法杖上方的虚拟圆心点，高速旋转起来。 他要初步实践之前设想过的“奥术之镰”法术。 “天啊，你在做什么！？” 艾米达拉很快觉察到了头顶盘旋速度越来越快的淡蓝色法术造物。 “继续往前，别分神！” 持续维持“推力”法印的施展，所造成的法力消耗是巨大的，镰刃的速度还远没到极限，莫林却已经感受到了明显的精神疲劳。 这是个危险的举动，但必须做出尝试！ 莫林几乎耗尽所剩法力，为其添加了最后一道“推力”，让刀刃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向前直飞飞出去。 比起直射式的“奥术箭”，这种回旋加速的释放方式会显著影响精度，但由于弯刃足够长，距离又足够近，精度的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此时，紧追上来的重甲骑士，距离已经不足50米，如此近的距离，绝不可能失手！ 莫林瞄准的并不是骑士本体，对方的防御能力过于强悍，而且很可能掌握着快速恢复的能力，硬碰硬很不明智。 他瞄准的是马腿。 既然骑士选择策马而不是徒步追击，那就说明，他本人的速度对比坐骑没有优势！ 如同一阵蓝色的短促暴风，月牙镰刃紧贴地面向前。 几乎只是一瞬间，骑士的黑色战马就摔倒在了地上。 它的两条前腿被完全斩断，后腿也受了重伤。 背上的骑士也摔下马来，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抱成一团，在荒野上向前翻滚了十几米，之后才停下来。 “回马！” “什么！？”艾米达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回马！” “好吧好吧！” 艾米达拉随即调转180度，朝着失去坐骑的重甲骑士冲刺过去。 阿尔弗雷德见状，也果断地一同加入骑行。 在这个过程中，莫林通过“猫眼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翻滚过程中，骑士那模样怪异而厚重的全甲头盔滚落到一旁，他半跪在地上，抬起头来，脸庞竟是个红发少女。 肤色苍白，眼神中毫无生气。 骑士身高至少三米，但少女的脑袋还是正常大小，像是被硬塞到了极不合身的黄铜板甲里。 从板甲护喉与她脖子间的空隙里，大量猩红色的荆棘正在蠕动，正在向外延伸。 莫林来不及感到诧异，他看到距离女骑士十几米开外，那匹断腿的黑色战马显然也不是寻常活物。它的体表粗糙地像是树皮，外露的肋骨则像是朽烂的木头，伤口断面处正有细小的荆棘在蠕动。 不管这是否意味着断肢正在恢复，莫林都决定不给对方类似的机会。 “烧掉那匹马！” 他毫不犹豫地榨干最后一丝法力，瞄准目标抛出火球，斯嘉丽紧随其后，黑色战马随之化为灰烬。 红发少女面无表情，提起巨剑上前。 艾米达拉和阿尔弗雷德立刻调转马头，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与此同时，斯嘉丽转而攻击骑士。 骑士猛地挥动巨剑，卷起一道宛如黄昏的虚幻帷幕，弹开了朝自己飞来的火球。 难怪她敢径直冲上来！ 莫林顿时明白了骑士自信的源头，火球术的飞行速度较慢，对方可以使用刚才那种能力应对。 他没有换用“奥术箭”恋战的打算，远处，骑士控制的怪物仆从正朝这边包抄。 它们的数量再次得到补充，进攻方式依然是分进合击。 “别打了！撤退进森林！”莫林喊道。 第0044章 黄昏骑手 如果失去坐骑，己方就算能打赢眼前这场仗，也必定死在荒原之上。 下一个瞬间，已有多匹马被怪物扑倒，肚子被尖长的木质勾爪划开，喉咙被割断。一只属于人类的手臂飞出二三十米远，刚好落在迪亚拉脚下。 后者尖叫一声，迟疑了一秒后才释放出火球。 她和雷德利击成功毙了四只怪物里的三只，火球术的烈焰甚至吞没了两名倒地呻吟的向导，他们一个肠子流了满地，另一个从左肩到腋下被撕掉了胳膊，不知被烧死是属于一种怜悯还是进一步的折磨。 最后一只怪物又杀了一匹马后，才被莫林的火球术烧死。 这些邪异怪物的体型本就跟马差不多，力量极大，且不失敏捷，杀戮起来以秒计时。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从梦中醒来不到一分钟，恐惧已经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死神已在黑暗中狞笑。 莫林清点人数，看到巡警洛朗被撕成了两半，上半身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向导里只剩老猎人还站着，他被名为恐惧的巨掌按在原地，动态不得，身后牵着5匹随时可能受惊的马。 其他的马要么被杀，要么跑地无影无踪，这些本就不是战马，一遇战斗极易受惊。 “跑！” 莫林很清楚，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从“猫眼术”里看到，荆棘骑士已经再次翻身上马，黄铜巨剑扛于肩上，身后又冒出三十多只四足怪物。 他同时能指挥的怪物数量似乎有上限，但早已埋伏在这附近的怪物绝对不止三十只！ “边跑边打！” 他又高声喊了一遍。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先后朝老猎人的方向跑去，途中来不及携带任何补给。 5匹马勉强能带走还活着的8个人，虽然奔跑速度未必比怪物更快，但只要能跑起来，只要能在跑动的同时回身施法射击，战况就远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至于活下来之后吃什么，如何返回安全地带，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了。 “每匹马上至少一个法师！” 雷德利高声提醒道，他怕艾米达拉和老猎人乘上同一匹马，这样要是被怪物追上，活下来的机会就非常小，甚至无法进行照明。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每个人的速度都提到了最快。 此时三十多只怪物里的先锋，还在两百米开外 “来！”马背上艾米达拉朝莫林伸出了手，后者想也没想，翻身坐到她身后。 然而，艾米达拉没有朝着开阔的西北方向逃跑。 她猛地一拉缰绳，让胯下的马匹向着“死之林”奔去。 “你去哪？” “死之林！比起当前的危险，那里面反而安全！刚刚占卜得到的结果！” 她扯高嗓门：“进森林！” 距离艾米达拉不远处，同骑一匹马的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听到喊声后转头，发现艾米达拉带着莫林往东跑去，距离森林边缘已经很近。 阿尔弗雷德没有犹豫，策马紧追其后，同时一起高喊：“进森林！进死之林！” 极度混乱的情况下，跑在最前的雷德利和迪亚拉没能听见。 老猎人载着直到最后也没来得及穿上裤子的伊森，手中紧握缰绳，眼睛死盯着被“辉光术”照亮的前路，脑子里只有向前逃命这一个念头。 沉重的马蹄声不断传来。 莫林半转身体向后，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重甲骑士胯下的巨型黑色战马，速度要比身下这匹载着两个成年人的马快很多很多。 一次次击倒对方，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必须想办法限制对手的机动性！ 想到这里，他举起法杖，施展“以太”，创造了一段长约两米，宽度不足一掌的新月形刀刃实体，强度、硬度和锋锐度都提升到了自身极限。 接下来，他施展“推力”，一边抵抗刀刃所受到的重力和空气扰动，一边提供向心力和推力，让刀刃环绕着法杖上方的虚拟圆心点，高速旋转起来。 他要初步实践之前设想过的“奥术之镰”法术。 “天啊，你在做什么！？” 艾米达拉很快觉察到了头顶盘旋速度越来越快的淡蓝色法术造物。 “继续往前，别分神！” 持续维持“推力”法印的施展，所造成的法力消耗是巨大的，镰刃的速度还远没到极限，莫林却已经感受到了明显的精神疲劳。 这是个危险的举动，但必须做出尝试！ 莫林几乎耗尽所剩法力，为其添加了最后一道“推力”，让刀刃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向前直飞飞出去。 比起直射式的“奥术箭”，这种回旋加速的释放方式会显著影响精度，但由于弯刃足够长，距离又足够近，精度的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此时，紧追上来的重甲骑士，距离已经不足50米，如此近的距离，绝不可能失手！ 莫林瞄准的并不是骑士本体，对方的防御能力过于强悍，而且很可能掌握着快速恢复的能力，硬碰硬很不明智。 他瞄准的是马腿。 既然骑士选择策马而不是徒步追击，那就说明，他本人的速度对比坐骑没有优势！ 如同一阵蓝色的短促暴风，月牙镰刃紧贴地面向前。 几乎只是一瞬间，骑士的黑色战马就摔倒在了地上。 它的两条前腿被完全斩断，后腿也受了重伤。 背上的骑士也摔下马来，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抱成一团，在荒野上向前翻滚了十几米，之后才停下来。 “回马！” “什么！？”艾米达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回马！” “好吧好吧！” 艾米达拉随即调转180度，朝着失去坐骑的重甲骑士冲刺过去。 阿尔弗雷德见状，也果断地一同加入骑行。 在这个过程中，莫林通过“猫眼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翻滚过程中，骑士那模样怪异而厚重的全甲头盔滚落到一旁，他半跪在地上，抬起头来，脸庞竟是个红发少女。 肤色苍白，眼神中毫无生气。 骑士身高至少三米，但少女的脑袋还是正常大小，像是被硬塞到了极不合身的黄铜板甲里。 从板甲护喉与她脖子间的空隙里，大量猩红色的荆棘正在蠕动，正在向外延伸。 莫林来不及感到诧异，他看到距离女骑士十几米开外，那匹断腿的黑色战马显然也不是寻常活物。它的体表粗糙地像是树皮，外露的肋骨则像是朽烂的木头，伤口断面处正有细小的荆棘在蠕动。 不管这是否意味着断肢正在恢复，莫林都决定不给对方类似的机会。 “烧掉那匹马！” 他毫不犹豫地榨干最后一丝法力，瞄准目标抛出火球，斯嘉丽紧随其后，黑色战马随之化为灰烬。 红发少女面无表情，提起巨剑上前。 艾米达拉和阿尔弗雷德立刻调转马头，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与此同时，斯嘉丽转而攻击骑士。 骑士猛地挥动巨剑，卷起一道宛如黄昏的虚幻帷幕，弹开了朝自己飞来的火球。 难怪她敢径直冲上来！ 莫林顿时明白了骑士自信的源头，火球术的飞行速度较慢，对方可以使用刚才那种能力应对。 他没有换用“奥术箭”恋战的打算，远处，骑士控制的怪物仆从正朝这边包抄。 它们的数量再次得到补充，进攻方式依然是分进合击。 “别打了！撤退进森林！”莫林喊道。 第0045章 黑暗的德鲁伊法术 四人在森林边缘执行了最后一次阻击，之后进入林地，左拐右绕，顺利甩开了敌人。 “死之林”内部地形起伏，树木密集，而且树干极粗，视野非常差。 这形成了有效的掩护。 这之后，四人骑着两匹马缓步前进，走向“死之林”更深处。 又过了几分钟后，他们停了下来。 “你们都灭掉‘辉光术’吧，不要暴露自己。”莫林指了指悬浮于右眼前的镜片，“我能在晚上看清楚周围，不用担心。” “你……又发明新法术了？” “嗯，守夜的时候瞎捣鼓的。”他控制猫眼术，让“镜片”飘到一旁，“你们可以看一下。” 树林里就连星光都极其微弱，莫林将夜视调节至“混合”模式。 “具有体温的活物，会在视野里呈现格外明亮的状态。”他说着抬手在镜片前晃了晃。 “真的！你……怎么做到的？”看着浮空镜片里的夜视成像，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都极其惊讶。 两人分别是班上的第二名和第一名，但此时都感觉自己念了个假的法术学校。 就算是贤者，一生也未必能发明新法术，但他们的同学却可以在守夜时“瞎捣鼓”出来一个。 而艾米达拉的震惊，更在二人之上：“发明法术……你到底是谁？” 当秋季联赛结束时，她刚好在北上的列车上，因此并未听说莫林的“光荣事迹”。 雷德利和迪亚拉也是一样。 “其实只要找对方法，这并不十分困难……”莫林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先提高警惕，休整一下吧。” 小队安静地休息了约一个小时，终于可以确定，身后没有敌人追赶上来。 情况暂时安全。 “我们要出去追上伊森他们吗？”黑暗中，斯嘉丽轻声问道。 “最好不要。”阿尔弗雷德和莫林异口同声。 那些怪物虽然极度怕火，但既不知道总数有多少，也不知道当前埋伏在什么地方。 作为星术师，艾米达拉作战能力有限，而仅凭三个法师，很难在保证自身无伤，或法力未耗尽的前提下全灭对方。 重甲骑士的实力更是出众，那道宛如黄昏的剑光帷幕，似乎对物理和法术攻击都有很好的防御效果。 事实证明，想要有效杀伤她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弹速足够快的法术，让她来不及反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想办法往回赶？” 小队已经见到了真正的“超凡生物”，而且数量远多于之前的所有想象。 按照同盟指派的任务内容，可以即刻返回白河城并将情况上报。 莫林想了一会，答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从这里往回赶，途中遭遇意外的概率非常高。” 听到这句话，其余三人都陷入沉默。 他们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就算途中能解决食物补给问题，小队入夜后也必须露营睡觉。 而就算新发明了夜视法术的莫林能替其他三人守整夜，天亮后，他自己也需要补充睡眠。 粗略算下来，即使不要命地往回赶，骑马到黑杉镇至少也要3天，期间很可能再度遇敌。 而他们目前的火力明显不足。 更何况现在每匹马要载两个人，刚刚为了逃命又舍弃了所有的干马料，马匹状态很难保证。 总而言之，当前真正的困境，在于被突然出现的敌人堵在了荒野上。往北没有自给自足的大型市镇，往南几乎必定遭遇伏兵，真正的进退两难。 而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唯一的方法就是汇聚起足够的力量，让敌人放弃袭击的想法，或是主动寻战，彻底消灭掉威胁，打通回程道路。 “先想办法跟其他人汇合吧。”阿尔弗雷德提议道，“看伊森他们逃跑的方向，应该是奔着鲁斯林营地去了。他们绕行树林要走大约80公里，极限状态下一天就能赶到，我们横穿森林只需要走25公里不到，也能在一天内抵达。” 此行的地图和路线，每个人都印在了脑子里。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在营地汇合后休整一夜，之后是要一起往回赶还是想办法从南方联系援兵……再想办法吧！况且，我们也不能丢下伊森他们不管啊。” 必须承认，这不是个完美的方案，但在当前，却是可行性最高的。 四人都不敢继续躺下睡觉，施展起低亮度的“辉光术”照亮前路，朝着罗盘指示出的北方开始前进。 越是深入森林，地面上的乱石和粗壮根系就越密集，几乎寸步难行。 为了避免马腿意外折断，同时也为了降低前进的难度，减小发出的动静，小队改为下马步行。 途中，负责打头的莫林讲了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两种敌人的诡异外貌。 听完他的描述，之前一直沉默的艾米达拉开口了：“那些怪物，应该是树傀。也就是上古德鲁伊传说里的树人。” “树人！？”斯嘉丽感到十分惊讶，这跟他印象中的树人可太不一样了。 “可是……我也读过那些传说，树人不应该是很温顺，甚至有些可爱的自然法术造物吗？古文献里说树人是加尔人的园丁。” 艾米达拉笑了：“亲爱的，在加尔人的语言里，‘园丁’和‘屠夫’是同一个词，词源都是‘丰收’。” “是这样吗！抱歉……我真没想到。” “真正的德鲁伊法术黑暗且残忍，远没有加尔人歌谣里传唱的那样和平。德鲁伊会给战俘喂下施加了法术的荆棘之种，这黑暗的种子随后在胃里生根，长出钢铁一样的荆棘，缠住骨头，控制肉体。时间越长，被寄生者的血肉就越残破，身上植物的特征就越明显。” 众人想了想这种寄生的过程，都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那以袭击我们的那些树人的状态，你推测他们被转化有多久了？”阿尔弗雷德问道。 艾米达拉回忆了一会：“树人被寄生数百年后才会渐渐失去人形，刚才那些必定相当古老。 “历史上树人出现最多的时期，就是第三纪元一世纪，加尔人抵抗古帝国侵略期间。后来随着古帝国的衰落和加尔人的销声匿迹，德鲁伊法术也就失传了。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今天能见到的树人，很可能都来自那个时代。” “那名红发骑士呢？他也是德鲁伊法术的造物？”斯嘉丽又问道，她不像莫林那样在黑暗中看清了对方的脸，只能看到那一头红发。 艾米达拉轻轻摇头：“我并不确定，不过单看体型、盔甲和能力，那很可能是加尔人的黄昏骑手。” “黄昏骑手？” “他们是加尔人战团的指挥官，也是部族的守护者，盔甲和武器都由自身使用法力锻造，工艺超越他们那个年代上千年，但材质大多还是铜。” “艾米达拉小姐……”听着对方的讲解，斯嘉丽越发觉得困惑，“这些知识你都是从哪里读到的？我们学校大书库里好像没有这样的文献。” “哈哈哈……”艾米达拉的悦耳笑声中似乎饱含着回忆，“亲爱的，我父亲在白金学院有个还算不低的职位，我幼年的很多时光都在那里的书库度过。危险又美丽的东西，嗯，对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走在最前的莫林静静听着几人的谈话，渐渐地，从其中整理出了一些情报。 尽管今天的术法同盟里没有“德鲁伊”这一职业，但在历史上，德鲁伊真实存在过，德鲁伊法术也自成体系，与法师法术和神官神术都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其中极有可能包含着大量未知法印！ 尽量搜集隐秘、搜集新法印本就是莫林此行的目的之一，德鲁伊法术所展现出的某些特质，更是让他着迷。 其实对莫林而言，完成改良式“奥术箭”、“鹰眼术”和“猫眼术”后，“直射直瞄”和“曲射直瞄”式法术已经有了基本的数学和物理模型，后续所要做的无非是一些改进工作。 诸如提升点射程，提高点威力，增加点穿甲深度，搞个曳光弹方便观察弹道什么的。 接下来的工作，则是研发新一代法术，真正具有颠覆性意义的法术！ 在地球上，枪炮武器之后，便是制导武器的时代。 就算抛射型法术发展到极致，与之对比，也是二战与现代战争的技术差距！ 按照这一脉络，攻击型法术的下一步研发重点有许多，诸如“自主航行”、“制导导引头”、“数据链”、“近炸引信”和“自动化”、“智能化”。 而这些技术中的一个关键难点，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展现出了替代解决方案！ 第0046章 制导法术的设想 想要研发出性能接近导弹的法术，最大的难点在于“指令遥控”和“智能化”。 而相比“指令遥控”，以法印实现“智能化”，难度显然高出不止一个层级。 一旦实现以法印“指令遥控”法术，就意味着能以近似操控无人机的方式令法术弹体在空中俯仰、转弯，实现初级制导。 原本这纯粹是异想天开，因为法师只能在6米范围内吟唱并控制自己的法术。 如果范围不止6米甚至无限的话，法师相互之间的战斗画风会非常不一样。 为什么不直接在敌人背后生成火球，或者直接在屁股底下生成奥术箭呢？ 甚至可以把成型的法术埋伏在障碍物后，做成简易路边炸弹。 或者更进一步，直接在敌人体内生成火球？ 事实上，在进入距离不足6米的近战缠斗后，真有部分法师尝试这样做，从对方视野死角发动法术攻击。 但更容易被接受的主流战术，还是换手枪和匕首，或者直接挥舞法杖。 刚才的战斗中，如果树人是被“黄昏骑手”所指挥，那不管后者通过哪种手段传输了指令，这种传输的范围都远超6米。 换句话说，古代加尔人很可能掌握着一枚独特的法印，能将思维信息，直接传送至远方的法术造物。 如果这种法印真的存在，它就可以成为法术“遥控”的基石！ 因为精神和思维是法力的导体。 “想验证并得到这一法印的话，就必须在‘黄昏骑手’附近使用我的‘法术解构’天赋，这……好像有点作死啊！” “莫林，停下！” 正当莫林心里犯难时，队尾的艾米达拉突然出声。 “有情况？” 莫林知道对方掌握着占卜能力，不敢怠慢，立刻举起右拳示意全队停止前进，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我刚刚进行了一次占卜，右前方……存在恶意。” 右前方……莫林随即往那个方向看去。 北方的林下缺少灌木，但右前方高坡上的树干太过密集，视线受阻，即使视野中尚未出现活物，也难以就此断定，当前情况安全。 此刻在他身后，艾米达拉闭上了眼睛。 她尽力排除感官干扰，集中灵性，晃动帽檐下的触媒，再次开启占卜。 “等一下……恶意，在从右往左移动，速度非常快！” 非常快？ 总的来说，法师非常忌惮在复杂地形上与敏捷型敌人交手。 咕咕咕~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距离不远，但也不是很近。 莫林循着声音看去，果然在高处的枝丫上发现了这只猫头鹰。 “但……猫头鹰为什么会有恶意？” 他施展“鹰眼术”，并使之与“猫眼术”串联，以便观察更多细节。 在放大的视野中，他看清了“猫头鹰”的样貌细节，知道这条路不能再往前走 “原路倒退回去，别回头！” 猫头鹰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另一边的眼眶里，生长出了一根粗大的猩红色荆棘。 它也是德鲁伊法术的产物！ 猫头鹰不知道对面人类的夜视能力其实超越自己，以为自己身处黑暗的枝杈间不会被发现，肆无忌惮地与莫林对视着。 “我守左边。” “我守右边！” 斯嘉丽和阿尔弗雷德立刻发挥出了同学间的默契，正面战斗力不足的艾米达拉则赶紧握紧缰绳，牵好仅剩的两匹马。 咚咚咚！ 黑暗中，野兽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身影突现。 那是四头体型巨大的座狼，身躯残破不堪，腹腔破开，腐烂的肠子垂落下来。 然而这具残破的身体，不仅在猩红荆棘的缠绕捆绑下维持住了狼的外形，还释放出了强大的爆发力，如同紧贴地面的黑色风暴般向前奔跑，途中不断左右跳跃，躲避可能迎面而来的法术攻击。 这说明它们之前跟法师作战过，不止一次！ “照明！” 斯嘉丽将辉光术举高到极限，同时将亮度升至最大，以照亮周围尽可能大的一片区域。 咚咚咚咚！ 座狼的利爪简直像是猛击心脏而不是地面，莫林不由得屏住呼吸，双腿岔开站稳，压低身体，双手紧握法杖。 这种紧张感，甚至比在荒野上大战“黄昏骑手”时更强烈。 那里地形开阔，而这里的树干又多又密，敌人动作远比树人敏捷，随时可能躲到树干后。 莫林不想浪费任何一次施法进攻的机会，直觉告诉他，当那四头座狼猛扑过来的时候，己方只有一次施法机会。 必须等到它们足够靠近，近到失去回避躲闪的空间！ 三人施法，却要一次干掉四个身体素质远超自己的异种敌人，若是在平静状态下讨论战术，这个方案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放弃！ 但现在，所有人都管不了那么多了。 70米、50米、30米， 当四头座狼逼近到最后20米时，莫林控制“猫眼术”，让镜片上翻90度，防止被接下来的强光闪瞎眼睛。 三名法师学徒同时释放出了火球术。 轰！ 火光照亮了整个林地。 莫林和斯嘉丽命中了目标，两头座狼瞬间被魔焰点燃，身躯在熊熊烈火中倒地疯狂抽搐，很快便停止了挣扎。 然而，阿尔弗雷德却脱靶了。 “躲开！！！” 他拼命嘶吼，提示队友们做最后的规避。 可面对速度和敏捷都更胜一筹的座狼，这谈何容易。 已经没有时间再次施法！即使能在剩余两头座狼扑倒自己前放出火球，被点燃的敌人也会在惯性作用下撞上自己。 那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莫林急忙向一旁鱼跃，落地翻滚后顾不上周身磕碰产生的疼痛，立刻举起法杖准备施法。 这时，他看到附近的一片林地，都被一层弥漫着星砂的深蓝色薄雾笼罩了。 自己没死并不是因为躲闪及时，而是因为艾米达拉施展了星辰法术——星辰之火。 在这薄雾中，两条座狼人立而起，肢体扭曲成了诡异的状态，浑浊的红色眼珠快速转动，身上那散发着恶臭的毛皮上，也出现了点点暗蓝火焰。 “快点……我撑不了……太久！” 艾米达拉前举双手，艰难地维持着法术，用来自星界的精神冲击抵抗着座狼接收到的远方指令。 因为要保持施法，仅剩的两匹马都受惊脱缰而逃。 这种抵抗是有限的，座狼那巨大的前爪越抬越高，似乎随时有可能挥舞下来，而艾米达拉就在它身前不足三米处。 那一爪，恐怕身着全甲的壮汉都难以抵御。 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都没敢继续施展火球术，座狼与艾米达拉距离太近，绝对会误伤到她！ 火系法术已被证明能有效克制德鲁伊法术造物，但其他元素法术呢？ 霜系法术会不会有效？ 两人在这危急关头停滞了一拍。 而莫林已经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施展“奥术之镰”，他将勉强成型的法术弯刃挂满“推力”，充分旋转加速后，对准座狼较为薄弱、缺少软组织保护的腰椎释放了出去。 第0045章 黑暗的德鲁伊法术 四人在森林边缘执行了最后一次阻击，之后进入林地，左拐右绕，顺利甩开了敌人。 “死之林”内部地形起伏，树木密集，而且树干极粗，视野非常差。 这形成了有效的掩护。 这之后，四人骑着两匹马缓步前进，走向“死之林”更深处。 又过了几分钟后，他们停了下来。 “你们都灭掉‘辉光术’吧，不要暴露自己。”莫林指了指悬浮于右眼前的镜片，“我能在晚上看清楚周围，不用担心。” “你……又发明新法术了？” “嗯，守夜的时候瞎捣鼓的。”他控制猫眼术，让“镜片”飘到一旁，“你们可以看一下。” 树林里就连星光都极其微弱，莫林将夜视调节至“混合”模式。 “具有体温的活物，会在视野里呈现格外明亮的状态。”他说着抬手在镜片前晃了晃。 “真的！你……怎么做到的？”看着浮空镜片里的夜视成像，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都极其惊讶。 两人分别是班上的第二名和第一名，但此时都感觉自己念了个假的法术学校。 就算是贤者，一生也未必能发明新法术，但他们的同学却可以在守夜时“瞎捣鼓”出来一个。 而艾米达拉的震惊，更在二人之上：“发明法术……你到底是谁？” 当秋季联赛结束时，她刚好在北上的列车上，因此并未听说莫林的“光荣事迹”。 雷德利和迪亚拉也是一样。 “其实只要找对方法，这并不十分困难……”莫林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先提高警惕，休整一下吧。” 小队安静地休息了约一个小时，终于可以确定，身后没有敌人追赶上来。 情况暂时安全。 “我们要出去追上伊森他们吗？”黑暗中，斯嘉丽轻声问道。 “最好不要。”阿尔弗雷德和莫林异口同声。 那些怪物虽然极度怕火，但既不知道总数有多少，也不知道当前埋伏在什么地方。 作为星术师，艾米达拉作战能力有限，而仅凭三个法师，很难在保证自身无伤，或法力未耗尽的前提下全灭对方。 重甲骑士的实力更是出众，那道宛如黄昏的剑光帷幕，似乎对物理和法术攻击都有很好的防御效果。 事实证明，想要有效杀伤她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弹速足够快的法术，让她来不及反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想办法往回赶？” 小队已经见到了真正的“超凡生物”，而且数量远多于之前的所有想象。 按照同盟指派的任务内容，可以即刻返回白河城并将情况上报。 莫林想了一会，答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从这里往回赶，途中遭遇意外的概率非常高。” 听到这句话，其余三人都陷入沉默。 他们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就算途中能解决食物补给问题，小队入夜后也必须露营睡觉。 而就算新发明了夜视法术的莫林能替其他三人守整夜，天亮后，他自己也需要补充睡眠。 粗略算下来，即使不要命地往回赶，骑马到黑杉镇至少也要3天，期间很可能再度遇敌。 而他们目前的火力明显不足。 更何况现在每匹马要载两个人，刚刚为了逃命又舍弃了所有的干马料，马匹状态很难保证。 总而言之，当前真正的困境，在于被突然出现的敌人堵在了荒野上。往北没有自给自足的大型市镇，往南几乎必定遭遇伏兵，真正的进退两难。 而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唯一的方法就是汇聚起足够的力量，让敌人放弃袭击的想法，或是主动寻战，彻底消灭掉威胁，打通回程道路。 “先想办法跟其他人汇合吧。”阿尔弗雷德提议道，“看伊森他们逃跑的方向，应该是奔着鲁斯林营地去了。他们绕行树林要走大约80公里，极限状态下一天就能赶到，我们横穿森林只需要走25公里不到，也能在一天内抵达。” 此行的地图和路线，每个人都印在了脑子里。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在营地汇合后休整一夜，之后是要一起往回赶还是想办法从南方联系援兵……再想办法吧！况且，我们也不能丢下伊森他们不管啊。” 必须承认，这不是个完美的方案，但在当前，却是可行性最高的。 四人都不敢继续躺下睡觉，施展起低亮度的“辉光术”照亮前路，朝着罗盘指示出的北方开始前进。 越是深入森林，地面上的乱石和粗壮根系就越密集，几乎寸步难行。 为了避免马腿意外折断，同时也为了降低前进的难度，减小发出的动静，小队改为下马步行。 途中，负责打头的莫林讲了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两种敌人的诡异外貌。 听完他的描述，之前一直沉默的艾米达拉开口了：“那些怪物，应该是树傀。也就是上古德鲁伊传说里的树人。” “树人！？”斯嘉丽感到十分惊讶，这跟他印象中的树人可太不一样了。 “可是……我也读过那些传说，树人不应该是很温顺，甚至有些可爱的自然法术造物吗？古文献里说树人是加尔人的园丁。” 艾米达拉笑了：“亲爱的，在加尔人的语言里，‘园丁’和‘屠夫’是同一个词，词源都是‘丰收’。” “是这样吗！抱歉……我真没想到。” “真正的德鲁伊法术黑暗且残忍，远没有加尔人歌谣里传唱的那样和平。德鲁伊会给战俘喂下施加了法术的荆棘之种，这黑暗的种子随后在胃里生根，长出钢铁一样的荆棘，缠住骨头，控制肉体。时间越长，被寄生者的血肉就越残破，身上植物的特征就越明显。” 众人想了想这种寄生的过程，都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那以袭击我们的那些树人的状态，你推测他们被转化有多久了？”阿尔弗雷德问道。 艾米达拉回忆了一会：“树人被寄生数百年后才会渐渐失去人形，刚才那些必定相当古老。 “历史上树人出现最多的时期，就是第三纪元一世纪，加尔人抵抗古帝国侵略期间。后来随着古帝国的衰落和加尔人的销声匿迹，德鲁伊法术也就失传了。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今天能见到的树人，很可能都来自那个时代。” “那名红发骑士呢？他也是德鲁伊法术的造物？”斯嘉丽又问道，她不像莫林那样在黑暗中看清了对方的脸，只能看到那一头红发。 艾米达拉轻轻摇头：“我并不确定，不过单看体型、盔甲和能力，那很可能是加尔人的黄昏骑手。” “黄昏骑手？” “他们是加尔人战团的指挥官，也是部族的守护者，盔甲和武器都由自身使用法力锻造，工艺超越他们那个年代上千年，但材质大多还是铜。” “艾米达拉小姐……”听着对方的讲解，斯嘉丽越发觉得困惑，“这些知识你都是从哪里读到的？我们学校大书库里好像没有这样的文献。” “哈哈哈……”艾米达拉的悦耳笑声中似乎饱含着回忆，“亲爱的，我父亲在白金学院有个还算不低的职位，我幼年的很多时光都在那里的书库度过。危险又美丽的东西，嗯，对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走在最前的莫林静静听着几人的谈话，渐渐地，从其中整理出了一些情报。 尽管今天的术法同盟里没有“德鲁伊”这一职业，但在历史上，德鲁伊真实存在过，德鲁伊法术也自成体系，与法师法术和神官神术都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其中极有可能包含着大量未知法印！ 尽量搜集隐秘、搜集新法印本就是莫林此行的目的之一，德鲁伊法术所展现出的某些特质，更是让他着迷。 其实对莫林而言，完成改良式“奥术箭”、“鹰眼术”和“猫眼术”后，“直射直瞄”和“曲射直瞄”式法术已经有了基本的数学和物理模型，后续所要做的无非是一些改进工作。 诸如提升点射程，提高点威力，增加点穿甲深度，搞个曳光弹方便观察弹道什么的。 接下来的工作，则是研发新一代法术，真正具有颠覆性意义的法术！ 在地球上，枪炮武器之后，便是制导武器的时代。 就算抛射型法术发展到极致，与之对比，也是二战与现代战争的技术差距！ 按照这一脉络，攻击型法术的下一步研发重点有许多，诸如“自主航行”、“制导导引头”、“数据链”、“近炸引信”和“自动化”、“智能化”。 而这些技术中的一个关键难点，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展现出了替代解决方案！ 第0047章 深林之主 咔！咔！ 伴随着几乎同时的清脆响声，两头处于站立状态下的座狼双双被腰斩，下半身无力地歪倒在一旁，上半身扑腾一声摔落在地，两条前爪还在奋力向前爬行，锐利的爪尖就快要触碰到艾米达拉的靴尖。 “跑啊！” 莫林的喊声跟座狼那腐臭的哀嚎声同时响起，艾米达拉突然回过神来，赶忙朝莫林这边跑过来，帽檐下的六枚触媒左摇右晃，人也险些摔倒。 紧接着，两枚成型的霜冻箭命中了两头座狼的上半身。 霜系法术的效果果然差强人意，座狼的皮毛上很快挂上白霜，但爬行的动作还在继续，只是慢了很多。 它们前半身向后、后半身向前生长出细嫩的红色荆棘，似乎正在尝试将断离的躯体再度拼合到一起。 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当然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3秒后，两发火球彻底终结了这种尝试。 “天啊，我们打赢了！”看到最后两头座狼也化为灰烬，斯嘉丽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 “先别松懈！这几头狼可能也是接受指令的，它们……” 莫林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一张散发着白色荧光的巨口，从后面紧紧咬住了斯嘉丽单薄的身躯，倒钩的尖牙刺入了身体和大腿。 “诶？” 她立刻动弹不得，身体很快被一股强大的蛮力给横了过来，散落的红发遮掩下，是莫林这辈子看到过的最惊恐无助的眼神。 “救救我……” 下一个瞬间，斯嘉丽被甩上了半空，接着又被猛地向后拉扯。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咬住她的，居然是一条悬空的巨蛇！ 那巨蛇的源头则是位身披褐色长袍的老者，他骨瘦如柴，油腻板结的灰白头发快要拖到地上。 老者那黄褐色的指甲又尖又长，简直像是野兽的爪子。它们抓扯开了包围自身胸腔的根根肋骨，搏动着的鲜红心脏暴露在空气中，畸形地向外增生，越往外越肥大，越往外越白，直至变异为巨蟒的身躯。 一位“真正”的德鲁伊…… 莫林终于明白了是谁在袭击自己。 毫不犹豫地，他举起法杖，瞄准德鲁伊的身体，开始了“奥术箭”的施法。 莫林没敢继续释放“火球术”。 这个法术弹速太慢，他怕对方躲开，更怕对方的反应速度不只于此，能扔出被咬住的斯嘉丽替自己挡下火球。 施法的同时，德鲁伊的血肉再次发生异变。 短短两秒之内，他的肌肉变得鼓胀，四肢拉长，体表皮肤生出黑色毛发，整个头部的骨骼和软组织重组，变成了半人半狼的模样。 啪！ 莫林释放出了“奥术箭”。 可惜为时已晚，狼人化的德鲁伊原地猛地一跳，跳上了高处的树干。 与此同时，由心脏变异而来的巨蛇仍然存在，如同蝎子尾巴一样甩在德鲁伊身后。 被咬住的斯嘉丽既没发出呼救或尖叫，也没尝试施法自救。 她脑袋向下耷拉着，双腿无力地随着蛇身的摆动而摆动，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狼人化德鲁伊的身体素质极其夸张，短短几次连续跳跃后，便消失在视野之外的密林高处。 “斯嘉丽！” 阿尔弗雷德提着法杖便追了上去。 “别追！” 莫林和艾米达拉见状赶紧跟上。 朝着德鲁伊逃跑的大致方向，阿尔弗雷德漫无目的地追逐了近五分钟，直到体力完全耗尽，原地跪倒依靠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分钟后，莫林和艾米达拉才跟上来，也累得够呛。 莫林不敢甩下体能最差的艾米达拉，后者在黑暗的森林里毫无照明手段。 三人当前的状态都相当差，此刻再次遇袭的话，结果不堪设想。 阿尔弗雷德盲目追逐的行为非常鲁莽，但此时此刻，莫林能理解自己的同学。 虽然自从营地遇袭的那刻起，所有人就都在内心深处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同伴被邪异的敌人掳走，那种强烈的心理冲击，不是所有人都能冷静处理。 “你不要命了吗！你……” 艾米达拉本想痛骂阿尔弗雷德一顿，但她随即看到了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眶，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莫林，我能必须得去救她！” 阿尔弗雷德起身走过来，摇晃着莫林的肩膀。 “那家伙没当场杀死她，我们得及时找到她！ “爷爷要我把所有人都平安带回去！我答应他了！我答应过他的……” “你先别急。”莫林尝试先稳住对方那接近崩溃的情绪。 阿尔弗雷德痛苦地摇头，转而看向艾米达拉：“艾米达拉小姐，为什么？你之前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进森林？” 经他提醒，莫林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眉头微皱。 之前，艾米达拉说根据占卜，发现“死之林”比外面的荒野更加安全。 可现在看来，这哪里算得上安全？ 难道她是德鲁伊的同伙，故意引我们进来？可是样也不对……她本人也是那些座狼的攻击目标，我们刚才能提前有所警觉，也是因为她那准确的的占卜报警。 “对不起……”艾米达拉嗓音低沉。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阿尔弗雷德语气有所加重。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的……真的很奇怪！” 口头上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莫林打断了二人：“先休息20分钟吧，然后展开搜索，另外，途中得想办法搜集点补给。” 三人身上已经没有口粮，水壶里也只剩一点点清水。 莫林虽然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内心理性却告诉他，以那德鲁伊的速度和敏捷程度，想在这广阔的“死之林”中找到并夺回斯嘉丽，太难。 “而且现在两匹马也受惊跑掉了，就算把她找回来，离开森林又被那‘黄昏骑手’带着一群树人围堵的话……” 前途可谓一片灰暗。 咕咕咕~ 三人垂头丧气，原地坐下的同时，不远处再次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莫林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他很快通过声音找到了那只猫头鹰，奇怪的是，对方的样子一点也不邪异，甚至有点好看。 它身上的羽毛和羽翼都是纯洁的白色，头顶两撮耳朵造型的羽毛则是绚丽的蓝色、绿色和金琥珀色，无论色彩和质感都很像花瓣。 “这也是德鲁伊的造物？可是它……那些猩红荆棘呢？” 疑惑间，背后响起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 “旅人朋友们，晚上好。” 听到声音，三人都浑身一颤，急忙转身，莫林更是想也没想直接举起法杖，进入施法状态。 从”死之林“更深处走来的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身穿质感粗糙的宽大黑色长袍，蓄着络腮胡子，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丸子形发髻，五官刚毅而俊朗。 陌生男人举起双手，走上前来：“我没有恶意，法师先生们，还有……应该是星术师小姐吧？” “你是谁！？别再靠近！” “我是伦德尔，这片森林的主人，凯莉女士的总管。凯莉女士想见你们，她愿意帮助救援你们的同伴。我们之间，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第0046章 制导法术的设想 想要研发出性能接近导弹的法术，最大的难点在于“指令遥控”和“智能化”。 而相比“指令遥控”，以法印实现“智能化”，难度显然高出不止一个层级。 一旦实现以法印“指令遥控”法术，就意味着能以近似操控无人机的方式令法术弹体在空中俯仰、转弯，实现初级制导。 原本这纯粹是异想天开，因为法师只能在6米范围内吟唱并控制自己的法术。 如果范围不止6米甚至无限的话，法师相互之间的战斗画风会非常不一样。 为什么不直接在敌人背后生成火球，或者直接在屁股底下生成奥术箭呢？ 甚至可以把成型的法术埋伏在障碍物后，做成简易路边炸弹。 或者更进一步，直接在敌人体内生成火球？ 事实上，在进入距离不足6米的近战缠斗后，真有部分法师尝试这样做，从对方视野死角发动法术攻击。 但更容易被接受的主流战术，还是换手枪和匕首，或者直接挥舞法杖。 刚才的战斗中，如果树人是被“黄昏骑手”所指挥，那不管后者通过哪种手段传输了指令，这种传输的范围都远超6米。 换句话说，古代加尔人很可能掌握着一枚独特的法印，能将思维信息，直接传送至远方的法术造物。 如果这种法印真的存在，它就可以成为法术“遥控”的基石！ 因为精神和思维是法力的导体。 “想验证并得到这一法印的话，就必须在‘黄昏骑手’附近使用我的‘法术解构’天赋，这……好像有点作死啊！” “莫林，停下！” 正当莫林心里犯难时，队尾的艾米达拉突然出声。 “有情况？” 莫林知道对方掌握着占卜能力，不敢怠慢，立刻举起右拳示意全队停止前进，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我刚刚进行了一次占卜，右前方……存在恶意。” 右前方……莫林随即往那个方向看去。 北方的林下缺少灌木，但右前方高坡上的树干太过密集，视线受阻，即使视野中尚未出现活物，也难以就此断定，当前情况安全。 此刻在他身后，艾米达拉闭上了眼睛。 她尽力排除感官干扰，集中灵性，晃动帽檐下的触媒，再次开启占卜。 “等一下……恶意，在从右往左移动，速度非常快！” 非常快？ 总的来说，法师非常忌惮在复杂地形上与敏捷型敌人交手。 咕咕咕~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距离不远，但也不是很近。 莫林循着声音看去，果然在高处的枝丫上发现了这只猫头鹰。 “但……猫头鹰为什么会有恶意？” 他施展“鹰眼术”，并使之与“猫眼术”串联，以便观察更多细节。 在放大的视野中，他看清了“猫头鹰”的样貌细节，知道这条路不能再往前走 “原路倒退回去，别回头！” 猫头鹰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另一边的眼眶里，生长出了一根粗大的猩红色荆棘。 它也是德鲁伊法术的产物！ 猫头鹰不知道对面人类的夜视能力其实超越自己，以为自己身处黑暗的枝杈间不会被发现，肆无忌惮地与莫林对视着。 “我守左边。” “我守右边！” 斯嘉丽和阿尔弗雷德立刻发挥出了同学间的默契，正面战斗力不足的艾米达拉则赶紧握紧缰绳，牵好仅剩的两匹马。 咚咚咚！ 黑暗中，野兽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身影突现。 那是四头体型巨大的座狼，身躯残破不堪，腹腔破开，腐烂的肠子垂落下来。 然而这具残破的身体，不仅在猩红荆棘的缠绕捆绑下维持住了狼的外形，还释放出了强大的爆发力，如同紧贴地面的黑色风暴般向前奔跑，途中不断左右跳跃，躲避可能迎面而来的法术攻击。 这说明它们之前跟法师作战过，不止一次！ “照明！” 斯嘉丽将辉光术举高到极限，同时将亮度升至最大，以照亮周围尽可能大的一片区域。 咚咚咚咚！ 座狼的利爪简直像是猛击心脏而不是地面，莫林不由得屏住呼吸，双腿岔开站稳，压低身体，双手紧握法杖。 这种紧张感，甚至比在荒野上大战“黄昏骑手”时更强烈。 那里地形开阔，而这里的树干又多又密，敌人动作远比树人敏捷，随时可能躲到树干后。 莫林不想浪费任何一次施法进攻的机会，直觉告诉他，当那四头座狼猛扑过来的时候，己方只有一次施法机会。 必须等到它们足够靠近，近到失去回避躲闪的空间！ 三人施法，却要一次干掉四个身体素质远超自己的异种敌人，若是在平静状态下讨论战术，这个方案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放弃！ 但现在，所有人都管不了那么多了。 70米、50米、30米， 当四头座狼逼近到最后20米时，莫林控制“猫眼术”，让镜片上翻90度，防止被接下来的强光闪瞎眼睛。 三名法师学徒同时释放出了火球术。 轰！ 火光照亮了整个林地。 莫林和斯嘉丽命中了目标，两头座狼瞬间被魔焰点燃，身躯在熊熊烈火中倒地疯狂抽搐，很快便停止了挣扎。 然而，阿尔弗雷德却脱靶了。 “躲开！！！” 他拼命嘶吼，提示队友们做最后的规避。 可面对速度和敏捷都更胜一筹的座狼，这谈何容易。 已经没有时间再次施法！即使能在剩余两头座狼扑倒自己前放出火球，被点燃的敌人也会在惯性作用下撞上自己。 那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莫林急忙向一旁鱼跃，落地翻滚后顾不上周身磕碰产生的疼痛，立刻举起法杖准备施法。 这时，他看到附近的一片林地，都被一层弥漫着星砂的深蓝色薄雾笼罩了。 自己没死并不是因为躲闪及时，而是因为艾米达拉施展了星辰法术——星辰之火。 在这薄雾中，两条座狼人立而起，肢体扭曲成了诡异的状态，浑浊的红色眼珠快速转动，身上那散发着恶臭的毛皮上，也出现了点点暗蓝火焰。 “快点……我撑不了……太久！” 艾米达拉前举双手，艰难地维持着法术，用来自星界的精神冲击抵抗着座狼接收到的远方指令。 因为要保持施法，仅剩的两匹马都受惊脱缰而逃。 这种抵抗是有限的，座狼那巨大的前爪越抬越高，似乎随时有可能挥舞下来，而艾米达拉就在它身前不足三米处。 那一爪，恐怕身着全甲的壮汉都难以抵御。 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都没敢继续施展火球术，座狼与艾米达拉距离太近，绝对会误伤到她！ 火系法术已被证明能有效克制德鲁伊法术造物，但其他元素法术呢？ 霜系法术会不会有效？ 两人在这危急关头停滞了一拍。 而莫林已经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施展“奥术之镰”，他将勉强成型的法术弯刃挂满“推力”，充分旋转加速后，对准座狼较为薄弱、缺少软组织保护的腰椎释放了出去。 第0048章 新月 10月31日凌晨3点。 白河城旧城区，土豆巷。 旧城区的规划延续自1900年前古帝国的军事营寨，街道横平竖直，一点都不复杂。 乔装过的伊莎贝拉来到了约定碰头的路口，走向街角咖啡厅的阴暗门廊。 “你就是伊姆辛介绍来的那个人？”建筑角落里，尚未成年的异族少女声色稚嫩。 “不是伊姆辛，”隔着面具，伊莎贝拉尽力压低嗓音，“是‘六指凯恩’。” 她对出了正确的暗号。 “六指凯恩”是皇家大道那位吟游诗人的艺名。 通过他，伊莎贝拉联系上了一位流浪民族“艺人”。 花点钱，让对方偷走安东尼斯主教的钥匙，做个蜡模，再悄悄放回主教的口袋。 一项需要特殊才华的任务。 “回答正确！” 少女伸出手，递上一把崭新的铜钥匙。 “我说这位小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主教大人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房间里是不是有堆成山的金币，还是说……有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伊莎贝拉没有回答，递过去一张纸钞：“合作愉快。” “好吧……再见咯，明天我可以去买新衣服啦~” 拿到主教的钥匙后，伊莎贝拉进入早就在教堂附近租好的一间公寓，换回了教会神官的长罩裙。 钥匙对应的并不是主教的房间，而是“光铸之手”队长，圣武士哈里斯的值班室。 自从小队失踪，值班室就一直上着锁，钥匙一直由安东尼斯主教随身保管。 明天，教会新指派的“光铸之手”小队就会抵达白河城，接管教堂地下的据点。 行动的最后期限，就是今晚。 坐在床边，换好衣服的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如果光之主真的存在，祂就要原谅我接下来的行为。” 起身开门，反锁，下楼。 新月之夜，繁星点点。 伊莎贝拉的身影出现在皇家大道的煤气灯下，很快没入黑暗，然后于下一盏灯前被勾勒，一次又一次重复。 最后，教堂前广场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她，身处于这样的黑暗中，她反而觉得比在光芒下更加安全。 “莫林现在在做什么？”她仰头看了看夜空，“应该正裹着温暖的毯子，在帐篷里露营吧？偶尔能去野外远足也是不错呢……” 伊莎贝拉没去想象那些危险的场景，这近乎本能。 来到教堂边门，她静静等待了一会，直到一位老修女从远处走来。 “艾斯缇神官……”对方感到很意外，“您怎么在这？” “嬷嬷，今晚我来值后半夜，您回去休息吧。” “可是……这样好吗？” “没关系的！我也是突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工作要赶在明早之前完成，所以，交给我就可以了！” “好吧……谢谢您，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走出去没几步，老修女又转过身来，露出慈祥的微笑：“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朱利安先生……光之主会保佑他平安归来的。” 伊莎贝拉走进教堂，与上一位值夜的修女做了交接。 待到确认对方不会因为忘拿东西而突然返回后，她走向祭坛右侧，抄起银质烛台，走下狭窄陡峭的楼梯，来到了潮气很重的教堂地下。 向左，向右，再下一段楼梯，她站在了队长值班室的门前。 插入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门锁，进入房间，接着再次反锁。 房间内，与生活相关的家具都很整洁，与工作相关的却很杂乱，书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 “应该不会放在明处……” 伊莎贝拉集中精神，直接施展了神术“真实视觉”。 哈里斯很可能接到过一份“有问题”的指令，如果他本人曾对此有过怀疑，并将其记录了下来的话，那份“日记”，很可能就在这个房间里。 毕竟，这里是哈里斯唯一已知的住所。 在强化过的视野里，她看到有块木地板的边缘，被金色的线条凸显了出来。 缝隙的宽度和磨损程度有异样。 “一个暗格？” 伊莎贝拉蹲了下去，将其翻开前，产生了一丝犹豫。 “这个暗格其实并不难发现，难道主教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吗？他并不怀疑哈里斯当晚的失踪？” 在她的印象中，现年67岁的安东尼斯主教并不是这般愚钝之人。 思考再三后，伊莎贝拉还是打开了地上的暗格。 她需要一个线索。 为了今天，她已经保持足够低调的姿态，安静等待了整整一周！ 果然，不出所望，被掀起来的木板下面，黏着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纸，上面写有文字。 “1886年10月6日，我接到了塞莱斯顿‘光铸之手’总部发来的一份密文电报，内容……有些反常。 “上面吩咐：近期白河城如发生命案，小队务必尽快介入追捕，恐牵扯到邪教活动。 “我的疑点有三个，首先，邪教团的献祭杀人案件极少见，我特地查阅了白河城的案卷，发现上一宗发生在260年前。 “第二，如此稀少而恶性的案件，总部为什么不告诉我有关邪教活动的更多细节？ “最后，也是最让我起疑的一点，电报使用的是第三季度的旧版密文，第四季度新版密文应该已经在‘光铸之手’内部全面更换了啊？ “总之，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由于密文电报只单向收发，便寄信给我在塞莱斯顿的一位老友，委托她帮我调查密文命令的来源。 “出于对‘光铸之手’纪律的重视，调查结果出现之前，针对此事，暂时守秘。 “1886年10月10日，水车大桥边真的发生了命案……我感觉有些不安。但是，命令就是命令，职责就是职责，就算没有那份密文电报，我也会去协助治安官们。我只是……有些不安。 “我那位朋友还没回信。我决定把这份备忘录暂时藏在房间地板下。 “安东尼斯主教应该能找到，就算他找不到，新来的艾斯缇神官肯定可以，她看上去是个正直善良的姑娘……” “不管谁找到这份备忘，都代表着我已经死亡，或者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 “最后，我给那位朋友留的通讯地址是望河公寓4307号，那里是小队执行某些隐秘任务时的安全屋，邮差会把信件放到一楼大厅的信箱里。 “坎贝尔和格罗姆森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了，我得出发了。” 读完这份备忘，伊莎贝拉沉思片刻，作出了一个较为大胆、同时有着一定建设性的举动。 她没将纸片放回暗格。 ………… 几乎同一时间，与大教堂仅仅一街之隔的白河城皇家医院。 这是王国境内最好的综合病院之一，主体建筑是一座平面结构复杂的9层大楼，大楼不仅装潢华美，科室设置和医疗设备也相当齐全，更是深林郡最先安装全套电力照明、电力通风、电话和升降电梯的公共建筑。 白河城没有精神病院，因此，发疯的圣武士格罗姆森被安排在了大楼最西北角的精神病人观察室。 此刻，他平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 年轻的值班护士则在护士站里睡得相当香甜。 下一秒，一位蒙面黑衣人出现在走廊上，脚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来到格罗姆森的病房前，熟练地撬开了门锁。 格罗姆森毫无反应，经过持续多天的癫狂后，他现在对任何刺激都不再有反应，也不再有睡眠。 “嘿，虽然不知道客户这么做的目的，但……管他呢！任务足够简单，出手也足够阔绰。” 他将长长的粗铁丝插入了格罗姆森的鼻孔，越捅越深。 这个工具最早在南大陆被用来制作木乃伊，具体功能是从鼻孔里提取出人类脑组织，这样便不会留下明显的外部创伤。 黑衣人并不知晓，那是被堕落月族污染过的脑组织。 第0047章 深林之主 咔！咔！ 伴随着几乎同时的清脆响声，两头处于站立状态下的座狼双双被腰斩，下半身无力地歪倒在一旁，上半身扑腾一声摔落在地，两条前爪还在奋力向前爬行，锐利的爪尖就快要触碰到艾米达拉的靴尖。 “跑啊！” 莫林的喊声跟座狼那腐臭的哀嚎声同时响起，艾米达拉突然回过神来，赶忙朝莫林这边跑过来，帽檐下的六枚触媒左摇右晃，人也险些摔倒。 紧接着，两枚成型的霜冻箭命中了两头座狼的上半身。 霜系法术的效果果然差强人意，座狼的皮毛上很快挂上白霜，但爬行的动作还在继续，只是慢了很多。 它们前半身向后、后半身向前生长出细嫩的红色荆棘，似乎正在尝试将断离的躯体再度拼合到一起。 阿尔弗雷德和斯嘉丽当然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3秒后，两发火球彻底终结了这种尝试。 “天啊，我们打赢了！”看到最后两头座狼也化为灰烬，斯嘉丽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 “先别松懈！这几头狼可能也是接受指令的，它们……” 莫林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一张散发着白色荧光的巨口，从后面紧紧咬住了斯嘉丽单薄的身躯，倒钩的尖牙刺入了身体和大腿。 “诶？” 她立刻动弹不得，身体很快被一股强大的蛮力给横了过来，散落的红发遮掩下，是莫林这辈子看到过的最惊恐无助的眼神。 “救救我……” 下一个瞬间，斯嘉丽被甩上了半空，接着又被猛地向后拉扯。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咬住她的，居然是一条悬空的巨蛇！ 那巨蛇的源头则是位身披褐色长袍的老者，他骨瘦如柴，油腻板结的灰白头发快要拖到地上。 老者那黄褐色的指甲又尖又长，简直像是野兽的爪子。它们抓扯开了包围自身胸腔的根根肋骨，搏动着的鲜红心脏暴露在空气中，畸形地向外增生，越往外越肥大，越往外越白，直至变异为巨蟒的身躯。 一位“真正”的德鲁伊…… 莫林终于明白了是谁在袭击自己。 毫不犹豫地，他举起法杖，瞄准德鲁伊的身体，开始了“奥术箭”的施法。 莫林没敢继续释放“火球术”。 这个法术弹速太慢，他怕对方躲开，更怕对方的反应速度不只于此，能扔出被咬住的斯嘉丽替自己挡下火球。 施法的同时，德鲁伊的血肉再次发生异变。 短短两秒之内，他的肌肉变得鼓胀，四肢拉长，体表皮肤生出黑色毛发，整个头部的骨骼和软组织重组，变成了半人半狼的模样。 啪！ 莫林释放出了“奥术箭”。 可惜为时已晚，狼人化的德鲁伊原地猛地一跳，跳上了高处的树干。 与此同时，由心脏变异而来的巨蛇仍然存在，如同蝎子尾巴一样甩在德鲁伊身后。 被咬住的斯嘉丽既没发出呼救或尖叫，也没尝试施法自救。 她脑袋向下耷拉着，双腿无力地随着蛇身的摆动而摆动，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狼人化德鲁伊的身体素质极其夸张，短短几次连续跳跃后，便消失在视野之外的密林高处。 “斯嘉丽！” 阿尔弗雷德提着法杖便追了上去。 “别追！” 莫林和艾米达拉见状赶紧跟上。 朝着德鲁伊逃跑的大致方向，阿尔弗雷德漫无目的地追逐了近五分钟，直到体力完全耗尽，原地跪倒依靠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分钟后，莫林和艾米达拉才跟上来，也累得够呛。 莫林不敢甩下体能最差的艾米达拉，后者在黑暗的森林里毫无照明手段。 三人当前的状态都相当差，此刻再次遇袭的话，结果不堪设想。 阿尔弗雷德盲目追逐的行为非常鲁莽，但此时此刻，莫林能理解自己的同学。 虽然自从营地遇袭的那刻起，所有人就都在内心深处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同伴被邪异的敌人掳走，那种强烈的心理冲击，不是所有人都能冷静处理。 “你不要命了吗！你……” 艾米达拉本想痛骂阿尔弗雷德一顿，但她随即看到了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眶，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莫林，我能必须得去救她！” 阿尔弗雷德起身走过来，摇晃着莫林的肩膀。 “那家伙没当场杀死她，我们得及时找到她！ “爷爷要我把所有人都平安带回去！我答应他了！我答应过他的……” “你先别急。”莫林尝试先稳住对方那接近崩溃的情绪。 阿尔弗雷德痛苦地摇头，转而看向艾米达拉：“艾米达拉小姐，为什么？你之前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进森林？” 经他提醒，莫林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眉头微皱。 之前，艾米达拉说根据占卜，发现“死之林”比外面的荒野更加安全。 可现在看来，这哪里算得上安全？ 难道她是德鲁伊的同伙，故意引我们进来？可是样也不对……她本人也是那些座狼的攻击目标，我们刚才能提前有所警觉，也是因为她那准确的的占卜报警。 “对不起……”艾米达拉嗓音低沉。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阿尔弗雷德语气有所加重。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的……真的很奇怪！” 口头上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莫林打断了二人：“先休息20分钟吧，然后展开搜索，另外，途中得想办法搜集点补给。” 三人身上已经没有口粮，水壶里也只剩一点点清水。 莫林虽然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内心理性却告诉他，以那德鲁伊的速度和敏捷程度，想在这广阔的“死之林”中找到并夺回斯嘉丽，太难。 “而且现在两匹马也受惊跑掉了，就算把她找回来，离开森林又被那‘黄昏骑手’带着一群树人围堵的话……” 前途可谓一片灰暗。 咕咕咕~ 三人垂头丧气，原地坐下的同时，不远处再次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莫林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他很快通过声音找到了那只猫头鹰，奇怪的是，对方的样子一点也不邪异，甚至有点好看。 它身上的羽毛和羽翼都是纯洁的白色，头顶两撮耳朵造型的羽毛则是绚丽的蓝色、绿色和金琥珀色，无论色彩和质感都很像花瓣。 “这也是德鲁伊的造物？可是它……那些猩红荆棘呢？” 疑惑间，背后响起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 “旅人朋友们，晚上好。” 听到声音，三人都浑身一颤，急忙转身，莫林更是想也没想直接举起法杖，进入施法状态。 从”死之林“更深处走来的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身穿质感粗糙的宽大黑色长袍，蓄着络腮胡子，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丸子形发髻，五官刚毅而俊朗。 陌生男人举起双手，走上前来：“我没有恶意，法师先生们，还有……应该是星术师小姐吧？” “你是谁！？别再靠近！” “我是伦德尔，这片森林的主人，凯莉女士的总管。凯莉女士想见你们，她愿意帮助救援你们的同伴。我们之间，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第0049章 法力潮涌 10月31日早上6点30分。 金鸢尾共和国，首都帕鲁尔，大陆术法同盟总部。 十三人议会成员，狮心王国7级注册法师卢卡斯·爱德华兹带着秘书伯顿·李穿过“棱镜厅”，走向会议室。 急匆匆地从塞莱斯顿赶来后，他们只睡了两小时不到。 接下来的会议极其重要，将彻底改变大陆法术研究的基本状态，也将改变所有人对法术和法师的认知。 新年以来，来自大陆各国的13人议会成员首次聚首。 早上七点，会议正式开始。 作为轮值议长，卢卡斯环视圆桌旁另外12人，深吸一口气，起立做开场发言。 “各位，同盟知晓法印的存在已有六年。在这六年时间里，我们尝试从各种途径收集相关知识，未曾获得成功。 “这一令人沮丧的事实，在一个月前被永远改变了。由凛冬奥术学院校长，罗德里克·诺顿提供的的古代手抄本，其上有关法印的内容，已被证明真实有效，同盟已有9位注册法师初步学会施展法印。 “翻译文稿中包含两个完整法印和五个不完整法印，经过后续推导还原，所有7枚法印相信可以在6个月内被天资足够的法师完全掌握。 “这远远不是最激动人心的消息，文稿后半部分，证实了法印和‘源法者’都可以获得晋升。 “不过很可惜，具体如何晋升，古籍作者本人也不知道。 “需要注意的是，据罗德里克·诺顿这位古代语言学家所言，古籍作者并非古帝国人，他来自更加古早的年代，是一位来自晚期法师帝国的学者。 “我们不知道法师帝国是不是法印的最早发现者，但他们无疑传承了大量相关知识。 “长期以来，考古界一直否认远古法师帝国的存在，认为那是法师们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他们认为那些所谓的法师帝国遗迹，不过是早期奴隶制帝国的宫殿和神庙。 “同盟一直拿不出有效证据反驳这种言论，因为我们确实搜集不到法师帝国的相关文献资料。与此同时，传说中那些存在于法师帝国遗迹深处的‘藏宝密室’，也从来没被发现过。 “在许多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看来，这堪称可笑。” 卢卡斯的十二位同僚都面无表情，有人开始不难烦地搓揉太阳穴，搞不清这位轮值议长究竟想说些什么。 卢卡斯用食指轻叩了两下桌面，重新唤起在座诸位的注意。 “但在几天前，我收集到一条可靠情报，从中推理出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有人不太耐烦地问道。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所谓的‘藏宝密室’，一定会以物理形态存在于法师帝国的遗迹中。但我得到的证据显示，法师帝国在法术方面的造诣极深，他们甚至能将时空封装在一段碎片里，之后使用特制的迷锁，将其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 “你确定？”来自冬风群岛联盟的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身体前倾，语调中充满了怀疑。 “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可能性较高，但还不能肯定，尊敬的古斯塔夫森先生。 “但法师帝国设下的迷锁已被证实存在，而且已有人摸索出了将其解开的方法，那就是在迷锁附近一定距离内，施展任一法印！ “我现在非常确信，罗德里克在自家校园里发现珍贵古籍，这绝非巧合。完全是因为有人在附近练习法印时，无意中解开了法师帝国的迷锁，使得被封存的时空碎片重新与现实世界交汇。 “我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就在凛冬的校园内，居然出现了一位先天源法者！” 听到这句话，在座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身体在座椅上不太自然地扭动起来。 在他们的脑海中，一条隐秘的线索迅速变得清晰，一条松散的逻辑链条终于首尾相接，自闭成环。 尽管卢卡斯·爱德华兹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但他们都知道，那个先天源法者就是联赛冠军，莫林·朱利安。 结合莫林上一学年的糟糕成绩，他很可能是在近期才觉醒了法印施法的能力。 尽管卢卡斯·爱德华兹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但莫林的确可以使用“奥术箭”这一原始法术，命中1200米外的目标。 这一令人震惊的成绩，这超越贤者近三倍的射程，就是最好的证据！ 法师帝国覆灭后，他第一个开启了隐秘宝库，也因此间接开启了属于法师的复兴时代。 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接受，无意之中，莫林已经在法师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几人想开口说话，短暂思考后，又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所有议会成员都在回忆，自己国家境内，究竟有多少疑似远古法师帝国的遗迹，其中可能包含着多少“宝库”。 卢卡斯耐心等待他们的目光恢复平静，之后继续开口道：“正因为如此，我建议在今天的会议中增加一条议程。”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建议，由同盟组建一支法师考古队，专职负责发掘更多尚未被发现的法师帝国遗迹！” 卢卡斯打了个手势，制止住同僚们的私下讨论，继续后半部分发言。 “另外还有几件事值得注意，以狮心王国的秋季联赛为代表，各国的法师学徒联赛，平均完赛成绩都有逐年攀高的迹象。 “这种势头已经连续出现了5年，每一年的上涨幅度都比前一年更大，今年格外明显。秋季联赛上，除莫林外，丹尼尔·波特选手也曾刷新过去500多年的记录。 “另外，一些与超凡生物有关的反常事件，也不断上报至同盟。在此，请允许我谈谈其中最无法忽略的案例。 “两个月前，一艘狮心巡防舰未能如期返回港口，海军搜救无果，最终宣布军舰失踪。 “但是，据当时一同参加搜救的渔船船长所说，他看到‘扭曲的钢铁在水下燃烧，火焰缓缓舞动，不会熄灭，跟着钢铁残骸一起下沉’。” “龙焰！”来自铁鹰联邦的女法师吐出了一个词组。 “是的，以上描述，与文献中记载的龙焰完全吻合。这些文献同时也提到，这世界上的动物数量根本养不活巨龙那种体型的生物族群，因此它们必然是极其强大的魔法生物，能以法力弥补自身消耗。 “虽然海军最终以渔民文化程度低且喜爱酗酒为由，拒绝采纳他们的证词，但我相信，巨龙已经回归，这意味着魔法层面上的世界秩序正在发生改变！ “历史上，曾有一些法师认为，我们这个世界的法格正在逐步降低，直到非常遥远的未来才会再度迎来法力潮涌。 “但现在看来，世界已经处于法力潮涌的前奏，后续势头将非常非常猛烈！ “我甚至有种感觉，法师能再度施展出法印，也与这陡然升高的法格密切相关！ “因此，今天的另一个议题，就是讨论要不要向整个世界透露这一发现，如果透露，应该通过怎样的途径和方式，使用怎样的具体口吻。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法师重拾昔日荣光，更别说远远超越过去。 “另外，第三个议题，我们需要大胆设想，这种遍及整颗星球的法力潮涌，是不是还会带来别的改变，会不会对当前的世界产生威胁？ “总之，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让我们开始讨论吧！” ………… 同一时间，北方荒野，死之林。 “还没到吗？”莫林又累又饿，说话声音里充满了疲倦。 天已经亮了，树林里起了雾，而他已经在布满根脉的崎岖地面上走了五个小时。 “就快到了。”自称是“凯莉女士”总管的伦德尔语气轻松，“别担心，掳走你们同伴的那个家伙，他的据点也在同一方向。” 艾米达拉拍拍莫林的后背，轻声耳语：“跟我刚才的占卜结果相符。” 莫林微微点头，但还是不敢懈怠，继续用伊莎贝拉买给他的那把枪指着伦德尔的后背。 这把枪刚被打造出来的时候，肯定幻想着自己将在某位爵爷的收藏室里度过安稳的一生，肯定不曾想过，某一天自己会来到北方的密林，浑身结满露水，指向一个身世成谜的男人的后背 走着走着，树木的数量慢慢变少，雾气中出现了一截篱笆。 伦德尔放慢脚步：“喜欢用枪的法师先生，一会您会见到更多人，您可以继续拿我当人质，但还请不要伤害他们。” 一阵风拂过，稍稍吹散了浓雾。 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当中是一座由原木搭建的二层主楼，周围环绕着许多附属建筑。 院子里有很多人在忙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衣着很简朴，但也很干净。 主楼立面上长满了金红相间的爬山虎，门窗都由翠绿的藤蔓编制而成，正门前站着位身披黑纱的金发女士，身高至少有185厘米，皮肤白到反光，容貌相当出众。 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看向众人微笑颔首，像是已在此等候多时。 第0048章 新月 10月31日凌晨3点。 白河城旧城区，土豆巷。 旧城区的规划延续自1900年前古帝国的军事营寨，街道横平竖直，一点都不复杂。 乔装过的伊莎贝拉来到了约定碰头的路口，走向街角咖啡厅的阴暗门廊。 “你就是伊姆辛介绍来的那个人？”建筑角落里，尚未成年的异族少女声色稚嫩。 “不是伊姆辛，”隔着面具，伊莎贝拉尽力压低嗓音，“是‘六指凯恩’。” 她对出了正确的暗号。 “六指凯恩”是皇家大道那位吟游诗人的艺名。 通过他，伊莎贝拉联系上了一位流浪民族“艺人”。 花点钱，让对方偷走安东尼斯主教的钥匙，做个蜡模，再悄悄放回主教的口袋。 一项需要特殊才华的任务。 “回答正确！” 少女伸出手，递上一把崭新的铜钥匙。 “我说这位小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主教大人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房间里是不是有堆成山的金币，还是说……有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伊莎贝拉没有回答，递过去一张纸钞：“合作愉快。” “好吧……再见咯，明天我可以去买新衣服啦~” 拿到主教的钥匙后，伊莎贝拉进入早就在教堂附近租好的一间公寓，换回了教会神官的长罩裙。 钥匙对应的并不是主教的房间，而是“光铸之手”队长，圣武士哈里斯的值班室。 自从小队失踪，值班室就一直上着锁，钥匙一直由安东尼斯主教随身保管。 明天，教会新指派的“光铸之手”小队就会抵达白河城，接管教堂地下的据点。 行动的最后期限，就是今晚。 坐在床边，换好衣服的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如果光之主真的存在，祂就要原谅我接下来的行为。” 起身开门，反锁，下楼。 新月之夜，繁星点点。 伊莎贝拉的身影出现在皇家大道的煤气灯下，很快没入黑暗，然后于下一盏灯前被勾勒，一次又一次重复。 最后，教堂前广场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她，身处于这样的黑暗中，她反而觉得比在光芒下更加安全。 “莫林现在在做什么？”她仰头看了看夜空，“应该正裹着温暖的毯子，在帐篷里露营吧？偶尔能去野外远足也是不错呢……” 伊莎贝拉没去想象那些危险的场景，这近乎本能。 来到教堂边门，她静静等待了一会，直到一位老修女从远处走来。 “艾斯缇神官……”对方感到很意外，“您怎么在这？” “嬷嬷，今晚我来值后半夜，您回去休息吧。” “可是……这样好吗？” “没关系的！我也是突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工作要赶在明早之前完成，所以，交给我就可以了！” “好吧……谢谢您，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走出去没几步，老修女又转过身来，露出慈祥的微笑：“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朱利安先生……光之主会保佑他平安归来的。” 伊莎贝拉走进教堂，与上一位值夜的修女做了交接。 待到确认对方不会因为忘拿东西而突然返回后，她走向祭坛右侧，抄起银质烛台，走下狭窄陡峭的楼梯，来到了潮气很重的教堂地下。 向左，向右，再下一段楼梯，她站在了队长值班室的门前。 插入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门锁，进入房间，接着再次反锁。 房间内，与生活相关的家具都很整洁，与工作相关的却很杂乱，书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 “应该不会放在明处……” 伊莎贝拉集中精神，直接施展了神术“真实视觉”。 哈里斯很可能接到过一份“有问题”的指令，如果他本人曾对此有过怀疑，并将其记录了下来的话，那份“日记”，很可能就在这个房间里。 毕竟，这里是哈里斯唯一已知的住所。 在强化过的视野里，她看到有块木地板的边缘，被金色的线条凸显了出来。 缝隙的宽度和磨损程度有异样。 “一个暗格？” 伊莎贝拉蹲了下去，将其翻开前，产生了一丝犹豫。 “这个暗格其实并不难发现，难道主教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吗？他并不怀疑哈里斯当晚的失踪？” 在她的印象中，现年67岁的安东尼斯主教并不是这般愚钝之人。 思考再三后，伊莎贝拉还是打开了地上的暗格。 她需要一个线索。 为了今天，她已经保持足够低调的姿态，安静等待了整整一周！ 果然，不出所望，被掀起来的木板下面，黏着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纸，上面写有文字。 “1886年10月6日，我接到了塞莱斯顿‘光铸之手’总部发来的一份密文电报，内容……有些反常。 “上面吩咐：近期白河城如发生命案，小队务必尽快介入追捕，恐牵扯到邪教活动。 “我的疑点有三个，首先，邪教团的献祭杀人案件极少见，我特地查阅了白河城的案卷，发现上一宗发生在260年前。 “第二，如此稀少而恶性的案件，总部为什么不告诉我有关邪教活动的更多细节？ “最后，也是最让我起疑的一点，电报使用的是第三季度的旧版密文，第四季度新版密文应该已经在‘光铸之手’内部全面更换了啊？ “总之，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由于密文电报只单向收发，便寄信给我在塞莱斯顿的一位老友，委托她帮我调查密文命令的来源。 “出于对‘光铸之手’纪律的重视，调查结果出现之前，针对此事，暂时守秘。 “1886年10月10日，水车大桥边真的发生了命案……我感觉有些不安。但是，命令就是命令，职责就是职责，就算没有那份密文电报，我也会去协助治安官们。我只是……有些不安。 “我那位朋友还没回信。我决定把这份备忘录暂时藏在房间地板下。 “安东尼斯主教应该能找到，就算他找不到，新来的艾斯缇神官肯定可以，她看上去是个正直善良的姑娘……” “不管谁找到这份备忘，都代表着我已经死亡，或者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 “最后，我给那位朋友留的通讯地址是望河公寓4307号，那里是小队执行某些隐秘任务时的安全屋，邮差会把信件放到一楼大厅的信箱里。 “坎贝尔和格罗姆森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了，我得出发了。” 读完这份备忘，伊莎贝拉沉思片刻，作出了一个较为大胆、同时有着一定建设性的举动。 她没将纸片放回暗格。 ………… 几乎同一时间，与大教堂仅仅一街之隔的白河城皇家医院。 这是王国境内最好的综合病院之一，主体建筑是一座平面结构复杂的9层大楼，大楼不仅装潢华美，科室设置和医疗设备也相当齐全，更是深林郡最先安装全套电力照明、电力通风、电话和升降电梯的公共建筑。 白河城没有精神病院，因此，发疯的圣武士格罗姆森被安排在了大楼最西北角的精神病人观察室。 此刻，他平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 年轻的值班护士则在护士站里睡得相当香甜。 下一秒，一位蒙面黑衣人出现在走廊上，脚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来到格罗姆森的病房前，熟练地撬开了门锁。 格罗姆森毫无反应，经过持续多天的癫狂后，他现在对任何刺激都不再有反应，也不再有睡眠。 “嘿，虽然不知道客户这么做的目的，但……管他呢！任务足够简单，出手也足够阔绰。” 他将长长的粗铁丝插入了格罗姆森的鼻孔，越捅越深。 这个工具最早在南大陆被用来制作木乃伊，具体功能是从鼻孔里提取出人类脑组织，这样便不会留下明显的外部创伤。 黑衣人并不知晓，那是被堕落月族污染过的脑组织。 第0049章 法力潮涌 10月31日早上6点30分。 金鸢尾共和国，首都帕鲁尔，大陆术法同盟总部。 十三人议会成员，狮心王国7级注册法师卢卡斯·爱德华兹带着秘书伯顿·李穿过“棱镜厅”，走向会议室。 急匆匆地从塞莱斯顿赶来后，他们只睡了两小时不到。 接下来的会议极其重要，将彻底改变大陆法术研究的基本状态，也将改变所有人对法术和法师的认知。 新年以来，来自大陆各国的13人议会成员首次聚首。 早上七点，会议正式开始。 作为轮值议长，卢卡斯环视圆桌旁另外12人，深吸一口气，起立做开场发言。 “各位，同盟知晓法印的存在已有六年。在这六年时间里，我们尝试从各种途径收集相关知识，未曾获得成功。 “这一令人沮丧的事实，在一个月前被永远改变了。由凛冬奥术学院校长，罗德里克·诺顿提供的的古代手抄本，其上有关法印的内容，已被证明真实有效，同盟已有9位注册法师初步学会施展法印。 “翻译文稿中包含两个完整法印和五个不完整法印，经过后续推导还原，所有7枚法印相信可以在6个月内被天资足够的法师完全掌握。 “这远远不是最激动人心的消息，文稿后半部分，证实了法印和‘源法者’都可以获得晋升。 “不过很可惜，具体如何晋升，古籍作者本人也不知道。 “需要注意的是，据罗德里克·诺顿这位古代语言学家所言，古籍作者并非古帝国人，他来自更加古早的年代，是一位来自晚期法师帝国的学者。 “我们不知道法师帝国是不是法印的最早发现者，但他们无疑传承了大量相关知识。 “长期以来，考古界一直否认远古法师帝国的存在，认为那是法师们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他们认为那些所谓的法师帝国遗迹，不过是早期奴隶制帝国的宫殿和神庙。 “同盟一直拿不出有效证据反驳这种言论，因为我们确实搜集不到法师帝国的相关文献资料。与此同时，传说中那些存在于法师帝国遗迹深处的‘藏宝密室’，也从来没被发现过。 “在许多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看来，这堪称可笑。” 卢卡斯的十二位同僚都面无表情，有人开始不难烦地搓揉太阳穴，搞不清这位轮值议长究竟想说些什么。 卢卡斯用食指轻叩了两下桌面，重新唤起在座诸位的注意。 “但在几天前，我收集到一条可靠情报，从中推理出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有人不太耐烦地问道。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所谓的‘藏宝密室’，一定会以物理形态存在于法师帝国的遗迹中。但我得到的证据显示，法师帝国在法术方面的造诣极深，他们甚至能将时空封装在一段碎片里，之后使用特制的迷锁，将其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 “你确定？”来自冬风群岛联盟的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身体前倾，语调中充满了怀疑。 “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可能性较高，但还不能肯定，尊敬的古斯塔夫森先生。 “但法师帝国设下的迷锁已被证实存在，而且已有人摸索出了将其解开的方法，那就是在迷锁附近一定距离内，施展任一法印！ “我现在非常确信，罗德里克在自家校园里发现珍贵古籍，这绝非巧合。完全是因为有人在附近练习法印时，无意中解开了法师帝国的迷锁，使得被封存的时空碎片重新与现实世界交汇。 “我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就在凛冬的校园内，居然出现了一位先天源法者！” 听到这句话，在座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身体在座椅上不太自然地扭动起来。 在他们的脑海中，一条隐秘的线索迅速变得清晰，一条松散的逻辑链条终于首尾相接，自闭成环。 尽管卢卡斯·爱德华兹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但他们都知道，那个先天源法者就是联赛冠军，莫林·朱利安。 结合莫林上一学年的糟糕成绩，他很可能是在近期才觉醒了法印施法的能力。 尽管卢卡斯·爱德华兹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但莫林的确可以使用“奥术箭”这一原始法术，命中1200米外的目标。 这一令人震惊的成绩，这超越贤者近三倍的射程，就是最好的证据！ 法师帝国覆灭后，他第一个开启了隐秘宝库，也因此间接开启了属于法师的复兴时代。 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接受，无意之中，莫林已经在法师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几人想开口说话，短暂思考后，又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所有议会成员都在回忆，自己国家境内，究竟有多少疑似远古法师帝国的遗迹，其中可能包含着多少“宝库”。 卢卡斯耐心等待他们的目光恢复平静，之后继续开口道：“正因为如此，我建议在今天的会议中增加一条议程。”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建议，由同盟组建一支法师考古队，专职负责发掘更多尚未被发现的法师帝国遗迹！” 卢卡斯打了个手势，制止住同僚们的私下讨论，继续后半部分发言。 “另外还有几件事值得注意，以狮心王国的秋季联赛为代表，各国的法师学徒联赛，平均完赛成绩都有逐年攀高的迹象。 “这种势头已经连续出现了5年，每一年的上涨幅度都比前一年更大，今年格外明显。秋季联赛上，除莫林外，丹尼尔·波特选手也曾刷新过去500多年的记录。 “另外，一些与超凡生物有关的反常事件，也不断上报至同盟。在此，请允许我谈谈其中最无法忽略的案例。 “两个月前，一艘狮心巡防舰未能如期返回港口，海军搜救无果，最终宣布军舰失踪。 “但是，据当时一同参加搜救的渔船船长所说，他看到‘扭曲的钢铁在水下燃烧，火焰缓缓舞动，不会熄灭，跟着钢铁残骸一起下沉’。” “龙焰！”来自铁鹰联邦的女法师吐出了一个词组。 “是的，以上描述，与文献中记载的龙焰完全吻合。这些文献同时也提到，这世界上的动物数量根本养不活巨龙那种体型的生物族群，因此它们必然是极其强大的魔法生物，能以法力弥补自身消耗。 “虽然海军最终以渔民文化程度低且喜爱酗酒为由，拒绝采纳他们的证词，但我相信，巨龙已经回归，这意味着魔法层面上的世界秩序正在发生改变！ “历史上，曾有一些法师认为，我们这个世界的法格正在逐步降低，直到非常遥远的未来才会再度迎来法力潮涌。 “但现在看来，世界已经处于法力潮涌的前奏，后续势头将非常非常猛烈！ “我甚至有种感觉，法师能再度施展出法印，也与这陡然升高的法格密切相关！ “因此，今天的另一个议题，就是讨论要不要向整个世界透露这一发现，如果透露，应该通过怎样的途径和方式，使用怎样的具体口吻。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法师重拾昔日荣光，更别说远远超越过去。 “另外，第三个议题，我们需要大胆设想，这种遍及整颗星球的法力潮涌，是不是还会带来别的改变，会不会对当前的世界产生威胁？ “总之，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让我们开始讨论吧！” ………… 同一时间，北方荒野，死之林。 “还没到吗？”莫林又累又饿，说话声音里充满了疲倦。 天已经亮了，树林里起了雾，而他已经在布满根脉的崎岖地面上走了五个小时。 “就快到了。”自称是“凯莉女士”总管的伦德尔语气轻松，“别担心，掳走你们同伴的那个家伙，他的据点也在同一方向。” 艾米达拉拍拍莫林的后背，轻声耳语：“跟我刚才的占卜结果相符。” 莫林微微点头，但还是不敢懈怠，继续用伊莎贝拉买给他的那把枪指着伦德尔的后背。 这把枪刚被打造出来的时候，肯定幻想着自己将在某位爵爷的收藏室里度过安稳的一生，肯定不曾想过，某一天自己会来到北方的密林，浑身结满露水，指向一个身世成谜的男人的后背 走着走着，树木的数量慢慢变少，雾气中出现了一截篱笆。 伦德尔放慢脚步：“喜欢用枪的法师先生，一会您会见到更多人，您可以继续拿我当人质，但还请不要伤害他们。” 一阵风拂过，稍稍吹散了浓雾。 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当中是一座由原木搭建的二层主楼，周围环绕着许多附属建筑。 院子里有很多人在忙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衣着很简朴，但也很干净。 主楼立面上长满了金红相间的爬山虎，门窗都由翠绿的藤蔓编制而成，正门前站着位身披黑纱的金发女士，身高至少有185厘米，皮肤白到反光，容貌相当出众。 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看向众人微笑颔首，像是已在此等候多时。 第0050章 德鲁伊教团 “欢迎！旅行者们，欢迎来到我的庄园，叫我凯莉就行了！” 凯莉女士张开双臂，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看样子极为热情好客。 莫林回头看了眼正在摇头晃脑进行占卜的艾米达拉，后者几秒后停了下来，朝莫林轻轻颔首。 她没在凯莉身上侦测出异常。 “早上好，凯莉女士，很高兴认识您。”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我是法师学徒阿尔弗雷德·诺顿，我们……途径森林时遭遇到了诡异敌人的袭击，一名同伴被掳走了，目前生死不明……” 因为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他没敢说自己隶属超凡生物调查小队。 “莫林·朱利安。” “艾米达拉·米切尔。” 众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同伴的事情，我已经从哨兵那里听说了。”凯莉女士收敛笑容，“我知道谁掳走了她，也知道她被带去了哪。你们一定饿了吧？先一起来吃点东西吧！” “非常感谢，凯莉女士。但我们那位同伴的处境非常危险！”阿尔弗雷德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焦躁，“您说愿意帮助救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立刻就能出发！” “诺顿先生，”凯莉女士平静的目光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威严，“我的人需要时间准备，此外，你们的状态糟糕透了，去吃点东西，然后稍微睡一会，那个小姑娘不会死的，餐桌上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 凯莉仪态平和，说话语气也不重，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似乎这件事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比较高吗？ 莫林轻轻摇头，感觉事情没怎么简单。 在总管伦德尔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典雅的凉亭下，坐在了一整块树根制作而成的圆形餐桌旁。 凉亭看不出一丝人类加工的痕迹，完全由灰白色藤蔓缠绕而成。 凯莉女士最后一个落座，她轻拍了下手，身后一座冒着炊烟的小木屋随之打开房门。 莫林惊讶地看到，从门后的厨房里，居然走出了三只树人！ 那不是他交战过的那种怪物般的树人，而是真正的“树一样的人”。 树人的矮胖身体是一截圆木桩，身高不超过一米三，上下肢分别是树枝和树根的样子，头顶生着较嫩的枝条以及绿叶花朵，其中一只还顶着个鸟窝。 他们的脸如同刀子雕刻出来的，天生看上去不太高兴，眼珠则像是晶亮的矿物。 每只树人都端着一个大号木质餐盘，走路的样子很像企鹅，虽然极力想要走快一点，但因为腿实在太短，难以做到。 “他们是我最忠实的仆人，阿榉，阿椴，和阿枫。”凯莉女士自豪地介绍道。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都点点头，然后齐齐看向艾米达拉。 这画风怎么跟刚才的树人不太一样？ 艾米达拉无辜地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是刚涨了见识。 大餐被树人们端了上来，莫林注意到托盘里有新鲜的柑橘和葡萄，此外，烤乳鸽和烤兔肉里加了胡椒和辣椒粉末。 一般来说，这些作物都无法在北方荒野上耕种。 “快点吃吧。”凯莉女士优雅地吞下一颗葡萄，接着直接用手拿起一只煎蛋：“忘掉那些无聊的用餐礼节，我这里也没有太多花哨的餐具。” 正合我意，早就饿得眼冒金星的莫林站起身来，从金黄色外皮的烤鸡身上扯下一根肥硕的腿，大口撕咬吞咽起来。 为了能顺利救出斯嘉丽，补充体力很重要。 看着他的样子，凯莉女士笑出了声。 “不错，你这小伙子很讨人喜欢！” 阿尔弗雷德人都傻了，露营那是条件不允许，但在餐桌上，身为贵族的他打记事起就没这么吃过饭。 渐渐有了饱腹感后，莫林试探着问道：“凯莉女士，我有些好奇，您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找回同伴？” 凯莉女士吮了吮手指上的油脂：“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一座缺少法律和道德约束的森林里尤其如此。借助你们几个的力量，我刚好可以铲除掉自己不喜欢的邻居，就这么简单。” 这是个可信的解释，莫林点了点头：“您指那个德鲁伊？” “他不配被称作德鲁伊！”凯莉女士头一次显露出愤怒。 她举起木杯，将里面的蜜酒一饮而尽，看向众人：“你们对德鲁伊了解多少？” “呃……受到远古异神力量的赐福，能够施展自然法术，能驱使野兽，变化成半人半兽的形态。” 莫林按照古代传说，讲了一遍自己对德鲁伊的刻板印象。 “远古异神……”凯莉重复着这个词组，笑得无奈又悲伤：“你说的倒也没错，德鲁伊都是施法者，这种法术天赋在我的族人中代代相传，但是，到了今天…… 她抬起手，指了指整个庄园：“这座庄园里的人，恐怕就是最后的德鲁伊教团。” “您也是德鲁伊？”艾米达拉问道，“您是……加尔人？” 凯莉女士摇头，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不，我不是加尔人，我是皮亚姆人。” 皮亚姆人……莫林快速检索自己那少到可怜的历史知识，发现对这个单词有些印象。 皮亚姆人是狮心王国境内，迄今被发现的最早人类原住民。他们没有文字，没有城镇，只有少量石器和陶器作为文物保留下来。 这些先民在大约1800年前神秘消失，生活年代与加尔人有一个世纪的重合。 凯莉继续道：“很久以前，加尔人被古帝国人驱赶到了这片土地上，向我们寻求帮助，我们觉得对方可怜，就给他们吃的，帮他们建房子，还向他们传授了德鲁伊的知识。 “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我们终于意识到当年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天杀的加尔人将他们的黑暗本质隐藏地很好，但最后还是暴露了出来。他们不仅完全掌握了德鲁伊的技艺，还用极端黑暗的力量腐化了它，让德鲁伊法术变得更加致命，更加契合战争的需要。 “这些家伙明明已经被帝国人彻底消灭掉的，可不知为什么，一年前，德鲁伊邪教团像是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跟我们成了‘好邻居’，真是见鬼！” 莫林敏锐地意识到，加尔人很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晋升了部分德鲁伊法印，只是晋升方向不在“老师”的期望之中。 凯莉叹了口气，没再谈遥远过去的事，转而看向莫林：“腐化德鲁伊掳走你们的同伴，肯定是想制作能施展法师法术的珍贵树傀。他们之前也这么干过。 “总之，将人类转化为树傀的仪式至少需要准备一天，这段时间内，你们的同伴肯定还有救。 “比起这个，你们几个都没受伤这一点，真的很让我感到很意外。那老僵尸没让他的野兽喽啰们一起跟着行动吗？” “有的。”莫林答道，“首先向我们发动突袭的是四头座狼。” “四头！”凯莉吃了一惊，“你们……打死几头？” “全部四头。” “你……确定？”凯莉把莫林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 “非常确定，凯莉女士，四头都被我们烧成了灰烬。” “你们是如何在晚上被突袭时……算了，这不重要！四头，太好了，那是他全部的座狼，接下来的行动会比预想中轻松！” 吃饱喝足后，三人直接在院子里找了块草地躺下，小睡一觉补充睡眠，三只树人见状拿来了柔顺松软的毛皮毯子。 两个半小时后，头上有鸟窝的树人阿椴叫醒了他们，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跑去井边洗了把脸，莫林则进入冥想状态，更换了战斗状态下的法印。 昨晚，战斗法印池中的七个法印分别是“感知”、“映射”、“光”、“雷电”、“神启通路”、“以太”和“推力” 其中前五个完全是为了能长时间使用“猫眼术”，从而获得至关重要的夜视警戒能力。 而现在是白天，“猫眼术”已无必要。 他将“感知”、“映射”和“雷电”换成了“魔焰”、“灵忆阅读”、和“生体复原” 如此一来，就可以把对腐化德鲁伊有奇效的火系法术和他所擅长的动能法术相结合，万一受伤还能施展恢复神术自救，法术杀伤力和战斗容错率都可以得到大幅提高。 更换完法印之后，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女主人凯莉也从主楼里走了出来，身高臂长的她换上了一身硬皮甲，金色长发盘了起来，手里握着把一米多长的斩击剑，英姿飒爽。 “我的人都准备好了！”凯莉的语调里充满了自信。 总管伦德尔和另一名金发高瘦青年从她身后走上来，两人都没穿衣服，走得坦荡而霸气。 艾米达拉立刻捂住了眼睛，透过较宽的指缝她看到，两人的体型都在前进中迅速变大，骨骼拉长变粗，肌肉暴涨，体表生出了浓密厚实的毛发。 短短几秒钟，两人都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巨大怪物，手腕跟常人的腰一样粗，身高超过三米，而且是在弓背弯腰的状态下。 总管伦德尔的头变成了巨型山猫脑袋，另一位青年则顶着硕大的狼头。 “易形者伦德尔，易形者瑞安。”凯莉女士介绍道。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体态矫健的金发老人走上前来，他也身着皮甲，但手里没武器，只拿着一根木长笛。 “吟游诗人克雷格。”老人自我介绍道。 “庄园里其他人不擅长战斗，我们几个足够了。”凯莉翻动手腕，转了几个剑花，样子相当亢奋。 “出发吧！砍死那天杀的老混账，抢回你们的小姑娘！” 第0051章 灵智镜面 有生以来头一次，莫林骑上了真正的座狼，有了种北方之旅值回票价的感觉。 与昨晚烧死的那四头怪物不同，胯下这头猛兽的身体毫无残缺，只是颈部和后背上长出了细密的金色叶片，脑门、肩部和上臂则被鳞片状的木质坚甲所包裹。 整体有着显著植物化的特征，但看上去并不诡异可怖，甚至有点威风。 据凯莉女士所说，正经的德鲁伊座狼，都由垂死的暮年灰狼植入“彼岸之种”转化而来。 “彼岸之种”是特殊的德鲁伊法术造物，将其植入生物体内后，可以大幅强化被植入者的身体机能，代价则是缓慢的植物化。 此次行动，凯莉女士唤来了麾下的全部五头座狼，相比寻常的森林灰狼，它们的体型增大了七八倍，力量也得到了相应的提高。 座狼背上加了鞍具，但骑起来仍然相当颠簸，必须时刻抓紧，防止被甩飞到树杈上。 但相比马匹，它们的优势也极其明显。首先战斗力强悍，其次擅长跳跃，能敏捷快速地通过崎岖地形。 最后，它们的掌垫很厚，前进时的动静比马轻。 途中，凯莉女士时常停下，吹响口哨，唤来林中的鸟类。 这些小鸟或多或少也都有着植物化的迹象，显然也被“彼岸之种”转化过，它们会停在凯莉女士的肩头，而凯莉则会抬手施展一个法术。 作为法师，6米范围内，莫林能感应到施法引起的波动。 虽然无法辨明法术类型，但至少能感知到有人正在施法，也能因此觉察到施法者的大致方向。 凯莉施法之后，那些小鸟便再次展翅高飞，灵动地穿行在树杈枝丫间。 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时莫林就意识到，凯莉的施法目的，极有可能是完全取得那些鸟类的控制权，让它们成为自己的侦查眼线。 这也就意味着，凯莉施展的法术中，很可能包含着那枚能“指令遥控”的法印！ 获得源法者晋升前，莫林还能再学习两个新法印，法印池的空位相当宝贵。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之前没尝试解构艾米达拉的占卜术。 但凯莉的德鲁伊法术完全值得这么做！对北方荒野这种户外环境来说，其中包含的法印，很可能比想象中更加重要。 终于，第四次旁观凯莉女士“训鸟”后，开启“法术解构”的莫林成功从中拆解出了一个新法印，并立刻掌握了它们的特性。 效果为“掌控野兽”的未知德鲁伊法术，核心法印：形成一个精神层面上的镜像，一切由施法者输出的思维指令，将由此镜面同步向外输出；一切穿过此镜面接收到的精神信号，也将同步传入施法者的心灵世界。 可采取命名：灵智镜面 “灵智镜面”的感应范围大大超过了6米！真实距离莫林暂时无法测量，但内心估测接近两公里。 完美契合他下一步法术研发的需求！ 但这一法印也有缺点，它被施展后的存续时间只有8分钟左右，期间不需要法力维持，也无法通过支付法力的方式延长存在时间，抵达时限后只能重新施展。 这一特性与神术法印相似，只是存在时间要短得多 “相信这也是凯莉女士需要不断换鸟的原因所在……难道说，德鲁伊法术中也有神术的成分？皮亚姆德鲁伊教团也有属于自己的神？而且……相比光之主，这位神祇更难将自己的力量渗透至现实世界？” 莫林在心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和猜想。 值得一提的是，“掌控野兽”法术当中只包含这一个法印，这是既“辉光术”之后，莫林发现的第二个单一法印法术。 但单独一个“灵智镜面”显然难以实现“掌控野兽”的全部效果，受控动物的视野如何传递给施法者？施法者的思维如何转化为受控动物的神经电脉冲 莫林猜测，这些都离不开“彼岸之种”的“硬件支持”。 经过“彼岸之种”改造的生物，实质上已经有了法术造物的特性，已经内嵌了许多功能。 总之，单凭这个新法印，莫林还不能复制出德鲁伊的“掌控野兽”，但结合他已经学会的其他法印，必然可以衍生出很多花式玩法。 “停！” 畅想间，走在最前面的凯莉举右手成拳，短促地喊了一声。 “就快到了，下坐骑跟着我，尽可能保持安静！” 弓起腰，昂起头，轻手轻脚，调查小队三人和老吟游诗人紧跟在持剑的凯莉身后，缓缓在密林间前进。 渐渐地，前方的光照越来越强烈，树木突然消失了，林中的一片开阔地显露出来。 眼前出现了一个直径约500米、深度约50米的陨石坑形盆地，盆地中央是一座堡垒状古建筑，有着鲜明的古帝国时期浮夸风格。 建筑饱经风霜，但外侧垒墙依然相当稳固，内部核心是一座边长约30米的高大楼堡。 堡垒的正门外，蹲坐着三头身体残破、被粗大荆棘缠绕着的小山一般的巨熊！ “注意隐蔽！” 凯莉带头卧倒在盆地边缘，北方森林下缺少灌木，众人只能尽量借助地形隐蔽自身。 看着她那熟练的样子，莫林明白了一件事，凯莉之前必然参加过战斗，不止一次，不止几次，甚至不止十几、几十次。 “艾米达拉，你是星术师吧？”凯莉回过头来，“可以占卜下你们那位同伴的具体位置吗？” “她叫斯嘉丽。”艾米达拉点头，“让我试试。” 听到“斯嘉丽”这个名字，凯莉愣了一下，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艾米达拉的眼睛立刻变为全黑，几秒后，帽檐下的纯银触媒上扬了起来，指向堡垒建筑的方向。 紧接着，艾米达拉口中念念有词，触媒的角度微微变动。 “斯嘉丽在楼堡顶层！昨晚袭击过我们的腐化德鲁伊在楼堡地窖！建筑里还有其他生灵，单体并不十分危险，但……数量较多，我占卜不出具体数量，只知道数量符合大多数人心中‘多’的概念。” 凯莉脸上有难掩的兴奋，斯嘉丽和腐化德鲁伊在物理上分隔，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你确定？” “九成以上把握。” “很好！” 凯莉一个翻滚退了回来：“我们得尽快讨论出作战计划，那腐化德鲁伊在地窖的话，我们冲进建筑内部的速度越快，斯嘉丽的存活概率就越高。 “难点在于座狼没法直接越过垒墙，得先解决掉那三头该死的熊，打阵地战的话，它们比座狼难对付得多，那老混蛋到底从哪弄来这些战兽的！” “交给我吧。”莫林自告奋勇。 “战斗开始前，我至少能保证干掉其中一头。” 第0050章 德鲁伊教团 “欢迎！旅行者们，欢迎来到我的庄园，叫我凯莉就行了！” 凯莉女士张开双臂，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看样子极为热情好客。 莫林回头看了眼正在摇头晃脑进行占卜的艾米达拉，后者几秒后停了下来，朝莫林轻轻颔首。 她没在凯莉身上侦测出异常。 “早上好，凯莉女士，很高兴认识您。”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我是法师学徒阿尔弗雷德·诺顿，我们……途径森林时遭遇到了诡异敌人的袭击，一名同伴被掳走了，目前生死不明……” 因为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他没敢说自己隶属超凡生物调查小队。 “莫林·朱利安。” “艾米达拉·米切尔。” 众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同伴的事情，我已经从哨兵那里听说了。”凯莉女士收敛笑容，“我知道谁掳走了她，也知道她被带去了哪。你们一定饿了吧？先一起来吃点东西吧！” “非常感谢，凯莉女士。但我们那位同伴的处境非常危险！”阿尔弗雷德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焦躁，“您说愿意帮助救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立刻就能出发！” “诺顿先生，”凯莉女士平静的目光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威严，“我的人需要时间准备，此外，你们的状态糟糕透了，去吃点东西，然后稍微睡一会，那个小姑娘不会死的，餐桌上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 凯莉仪态平和，说话语气也不重，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似乎这件事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比较高吗？ 莫林轻轻摇头，感觉事情没怎么简单。 在总管伦德尔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典雅的凉亭下，坐在了一整块树根制作而成的圆形餐桌旁。 凉亭看不出一丝人类加工的痕迹，完全由灰白色藤蔓缠绕而成。 凯莉女士最后一个落座，她轻拍了下手，身后一座冒着炊烟的小木屋随之打开房门。 莫林惊讶地看到，从门后的厨房里，居然走出了三只树人！ 那不是他交战过的那种怪物般的树人，而是真正的“树一样的人”。 树人的矮胖身体是一截圆木桩，身高不超过一米三，上下肢分别是树枝和树根的样子，头顶生着较嫩的枝条以及绿叶花朵，其中一只还顶着个鸟窝。 他们的脸如同刀子雕刻出来的，天生看上去不太高兴，眼珠则像是晶亮的矿物。 每只树人都端着一个大号木质餐盘，走路的样子很像企鹅，虽然极力想要走快一点，但因为腿实在太短，难以做到。 “他们是我最忠实的仆人，阿榉，阿椴，和阿枫。”凯莉女士自豪地介绍道。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都点点头，然后齐齐看向艾米达拉。 这画风怎么跟刚才的树人不太一样？ 艾米达拉无辜地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是刚涨了见识。 大餐被树人们端了上来，莫林注意到托盘里有新鲜的柑橘和葡萄，此外，烤乳鸽和烤兔肉里加了胡椒和辣椒粉末。 一般来说，这些作物都无法在北方荒野上耕种。 “快点吃吧。”凯莉女士优雅地吞下一颗葡萄，接着直接用手拿起一只煎蛋：“忘掉那些无聊的用餐礼节，我这里也没有太多花哨的餐具。” 正合我意，早就饿得眼冒金星的莫林站起身来，从金黄色外皮的烤鸡身上扯下一根肥硕的腿，大口撕咬吞咽起来。 为了能顺利救出斯嘉丽，补充体力很重要。 看着他的样子，凯莉女士笑出了声。 “不错，你这小伙子很讨人喜欢！” 阿尔弗雷德人都傻了，露营那是条件不允许，但在餐桌上，身为贵族的他打记事起就没这么吃过饭。 渐渐有了饱腹感后，莫林试探着问道：“凯莉女士，我有些好奇，您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找回同伴？” 凯莉女士吮了吮手指上的油脂：“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一座缺少法律和道德约束的森林里尤其如此。借助你们几个的力量，我刚好可以铲除掉自己不喜欢的邻居，就这么简单。” 这是个可信的解释，莫林点了点头：“您指那个德鲁伊？” “他不配被称作德鲁伊！”凯莉女士头一次显露出愤怒。 她举起木杯，将里面的蜜酒一饮而尽，看向众人：“你们对德鲁伊了解多少？” “呃……受到远古异神力量的赐福，能够施展自然法术，能驱使野兽，变化成半人半兽的形态。” 莫林按照古代传说，讲了一遍自己对德鲁伊的刻板印象。 “远古异神……”凯莉重复着这个词组，笑得无奈又悲伤：“你说的倒也没错，德鲁伊都是施法者，这种法术天赋在我的族人中代代相传，但是，到了今天…… 她抬起手，指了指整个庄园：“这座庄园里的人，恐怕就是最后的德鲁伊教团。” “您也是德鲁伊？”艾米达拉问道，“您是……加尔人？” 凯莉女士摇头，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不，我不是加尔人，我是皮亚姆人。” 皮亚姆人……莫林快速检索自己那少到可怜的历史知识，发现对这个单词有些印象。 皮亚姆人是狮心王国境内，迄今被发现的最早人类原住民。他们没有文字，没有城镇，只有少量石器和陶器作为文物保留下来。 这些先民在大约1800年前神秘消失，生活年代与加尔人有一个世纪的重合。 凯莉继续道：“很久以前，加尔人被古帝国人驱赶到了这片土地上，向我们寻求帮助，我们觉得对方可怜，就给他们吃的，帮他们建房子，还向他们传授了德鲁伊的知识。 “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我们终于意识到当年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天杀的加尔人将他们的黑暗本质隐藏地很好，但最后还是暴露了出来。他们不仅完全掌握了德鲁伊的技艺，还用极端黑暗的力量腐化了它，让德鲁伊法术变得更加致命，更加契合战争的需要。 “这些家伙明明已经被帝国人彻底消灭掉的，可不知为什么，一年前，德鲁伊邪教团像是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跟我们成了‘好邻居’，真是见鬼！” 莫林敏锐地意识到，加尔人很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晋升了部分德鲁伊法印，只是晋升方向不在“老师”的期望之中。 凯莉叹了口气，没再谈遥远过去的事，转而看向莫林：“腐化德鲁伊掳走你们的同伴，肯定是想制作能施展法师法术的珍贵树傀。他们之前也这么干过。 “总之，将人类转化为树傀的仪式至少需要准备一天，这段时间内，你们的同伴肯定还有救。 “比起这个，你们几个都没受伤这一点，真的很让我感到很意外。那老僵尸没让他的野兽喽啰们一起跟着行动吗？” “有的。”莫林答道，“首先向我们发动突袭的是四头座狼。” “四头！”凯莉吃了一惊，“你们……打死几头？” “全部四头。” “你……确定？”凯莉把莫林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 “非常确定，凯莉女士，四头都被我们烧成了灰烬。” “你们是如何在晚上被突袭时……算了，这不重要！四头，太好了，那是他全部的座狼，接下来的行动会比预想中轻松！” 吃饱喝足后，三人直接在院子里找了块草地躺下，小睡一觉补充睡眠，三只树人见状拿来了柔顺松软的毛皮毯子。 两个半小时后，头上有鸟窝的树人阿椴叫醒了他们，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跑去井边洗了把脸，莫林则进入冥想状态，更换了战斗状态下的法印。 昨晚，战斗法印池中的七个法印分别是“感知”、“映射”、“光”、“雷电”、“神启通路”、“以太”和“推力” 其中前五个完全是为了能长时间使用“猫眼术”，从而获得至关重要的夜视警戒能力。 而现在是白天，“猫眼术”已无必要。 他将“感知”、“映射”和“雷电”换成了“魔焰”、“灵忆阅读”、和“生体复原” 如此一来，就可以把对腐化德鲁伊有奇效的火系法术和他所擅长的动能法术相结合，万一受伤还能施展恢复神术自救，法术杀伤力和战斗容错率都可以得到大幅提高。 更换完法印之后，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女主人凯莉也从主楼里走了出来，身高臂长的她换上了一身硬皮甲，金色长发盘了起来，手里握着把一米多长的斩击剑，英姿飒爽。 “我的人都准备好了！”凯莉的语调里充满了自信。 总管伦德尔和另一名金发高瘦青年从她身后走上来，两人都没穿衣服，走得坦荡而霸气。 艾米达拉立刻捂住了眼睛，透过较宽的指缝她看到，两人的体型都在前进中迅速变大，骨骼拉长变粗，肌肉暴涨，体表生出了浓密厚实的毛发。 短短几秒钟，两人都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巨大怪物，手腕跟常人的腰一样粗，身高超过三米，而且是在弓背弯腰的状态下。 总管伦德尔的头变成了巨型山猫脑袋，另一位青年则顶着硕大的狼头。 “易形者伦德尔，易形者瑞安。”凯莉女士介绍道。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体态矫健的金发老人走上前来，他也身着皮甲，但手里没武器，只拿着一根木长笛。 “吟游诗人克雷格。”老人自我介绍道。 “庄园里其他人不擅长战斗，我们几个足够了。”凯莉翻动手腕，转了几个剑花，样子相当亢奋。 “出发吧！砍死那天杀的老混账，抢回你们的小姑娘！” 第0052章 强攻 面对莫林的自告奋勇，凯莉没有质疑，只是再三确认。 “你确定？” “确定。” “你可以在这个距离上保证命中率和杀伤力？” “可以。” “好！” 凯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一定记住，那几头熊发现异常后，战斗就不得不开始，之后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超过50次心跳！” 她详细布置了战术，然后带着除莫林之外的人往回走去。 五头座狼，以及伦德尔和瑞安两位易形者都等候在林地里，他们体型太大，难以有效隐蔽。 莫林知道，行动就快开始了，他匍匐在盆地边缘，提前施展“鹰眼术”，等待着凯莉带头冲锋的信号传来。 很快，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树林里传来微弱的隆隆声。 莫林将200米准星对准了最大的一头熊的脑门，默默开始吟唱“奥术箭”。 这一次，他在法术中添加了克制德鲁伊造物的“魔焰”法印，尽可能多地让火元素附着在半截小指大小的弹体上。 这便是“奥术箭”的燃烧弹变体。 昨晚由于无法使用“魔焰”法印，那场与腐化德鲁伊的遭遇战莫林打得相当憋屈，只能以弹速奇慢无比、且容易暴露自身位置的“火球术”勉强应敌。 现在，他终于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地面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赶在它足够影响射击精度前，莫林完成了法术吟唱，将其投送了出去。 “鹰眼术”的视野中，一个橘红色的亮点一闪而过，转瞬便命中了巨熊的脑袋。 由于莫林还没学习“封装”法印，法术一经发射，附着在其上的火元素便会被点燃为魔焰，但由于法术飞行时间很短，只有不到0.3秒，途中的能量损耗可以接受。 噗！ 伴随一声带着汁水的恶心闷响，巨熊的头盖骨被整个掀飞，粉白色的脑花暴露了出来，并瞬间被烈焰点燃。 受到重创巨熊瞬间人立而起，发出震天的恐怖怒吼，同时在动物本能的驱使下狂乱地挥舞双臂，想去扑灭残破脑袋上的火焰。 然而，魔焰的燃烧不伴随化学反应，自然也不会因缺氧而熄灭。 巨熊能扑灭高温点燃的化学火焰，却扑不灭魔焰，这一举动反而引燃了它的爪子和上臂，化学火焰随即爬遍它全身的油腻毛皮。 怒吼很快变成了哀嚎，巨熊放弃了抵抗，开始带着满身的火焰疯狂奔跑，它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只知道必须逃到安全的地方。 最终，巨熊倒在了狂奔的过程中。 它那两只同伴也都躁动不安地原地转圈，四处张望，试图找出隐藏起来的敌人。 与此同时，兽化的伦德尔和瑞安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出了林地边缘，朝着盆地底部急速奔跑。 他们身后紧跟着四头座狼，上面载着凯莉、阿尔弗雷德、艾米达拉和吟游诗人克雷格。 莫林的座狼低吼着停在了他声旁，后者赶紧提着法杖骑了上去，一同加入冲锋。 视野中那两头巨熊越来越大，如同两座黑压压的小山，莫林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住，难以自控地开始感觉到紧张甚至恐惧。 近战和远距离射击理压力，永远无法放在一起相互比较。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随之快速退散，与此同时，莫林感觉自己的精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变慢了。 吟游诗人克雷格开始了他的吹奏。 不同于在街边卖艺的流浪艺人，皮亚姆族和加尔族的吟游诗人都是灵格极高的施法者，诗句和乐曲，就是他们的施法媒介。 双方的正面碰撞终于发生，最前面的伦德尔和瑞安一跃而起，以惊人的爆发力扑向那两头巨熊，与他们抱架在一起，怒吼着开始角力。 巨熊凶狠地死死咬住伦德尔那满是肌肉的肩膀，伦德尔也从巨熊脸上撕咬下一大块肉。这是真正充满野性的肉搏，任何胆怯都会招致彻底的失败。 四头座狼放下了它们的乘客，随后也加入混战，冲上去死死咬住巨熊那两条比树干还粗的胳膊，帮助那两位静态力量并不占优的易形者取得优势。 “闪开！！” 跑动过程中的吟唱即将完成，阿尔弗雷德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伦德尔和一头正在帮他的座狼听到后，立刻松开并远离正与之交战的那头巨熊。 另一头灰白毛色的座狼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智力较差，还死咬着巨熊胳膊不放，硬是被伦德尔掰开嘴巴，扔到了另一位易形者主导的战场，继续对着另一头巨熊疯狂输出。 确认不会误伤队友后，阿尔弗雷德掷出了火球。 巨熊被下一秒被点燃，然而，他没像昨晚那些座狼一样立刻化为灰烬。 这家伙的生命力过于顽强，而且可能是由于刚被转化，没那么容易被火系法术克制。 就在它带着满身火焰朝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冲过来的时候，座狼背上的莫林及时释放出了法术。 这一次，他在“奥术箭”的燃烧弹变体基础上，加入了“灵智镜面”法印，并且大幅降低了初速度，以便自己能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完成遥控。 启用“灵智镜面”的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在远方生成了另一个自我意识。 在这个新法印的帮助下，莫林得以突破6米的施法半径限制，将精神延展到越飞越远的魔焰奥术箭弹体上，时刻施加侧向的“推力”，在一定程度内修正弹道。 当然，为了能获得有效操控，它的弹速也不得不降低，需要在确认敌人无法及时躲避或寻找到掩护的前提下使用。 就这样，他在动对动的困难射击中，再次命中了巨熊的头部。 后者即刻失去视觉，陷入极端的痛苦和狂乱，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得以捡回一条命，劫后余生地回头看向莫林。 “继续进攻！别停！” 趁最后一头巨熊被完全压制，提着斩击剑的凯莉把两人推进了堡垒内部，莫林紧随其后。 这次营救作战，重点有两个，首先是速度，其次是合理的战力分配，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斯嘉丽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很快，一行五人冲进楼堡，途中艾米达拉按照计划再次进行占卜。 “那老混账呢！还在地窖里？” 楼堡一层大厅空旷而阴暗，凯莉没看到腐化德鲁伊的身影。 “上面！” 艾米达拉大声提醒。 第0051章 灵智镜面 有生以来头一次，莫林骑上了真正的座狼，有了种北方之旅值回票价的感觉。 与昨晚烧死的那四头怪物不同，胯下这头猛兽的身体毫无残缺，只是颈部和后背上长出了细密的金色叶片，脑门、肩部和上臂则被鳞片状的木质坚甲所包裹。 整体有着显著植物化的特征，但看上去并不诡异可怖，甚至有点威风。 据凯莉女士所说，正经的德鲁伊座狼，都由垂死的暮年灰狼植入“彼岸之种”转化而来。 “彼岸之种”是特殊的德鲁伊法术造物，将其植入生物体内后，可以大幅强化被植入者的身体机能，代价则是缓慢的植物化。 此次行动，凯莉女士唤来了麾下的全部五头座狼，相比寻常的森林灰狼，它们的体型增大了七八倍，力量也得到了相应的提高。 座狼背上加了鞍具，但骑起来仍然相当颠簸，必须时刻抓紧，防止被甩飞到树杈上。 但相比马匹，它们的优势也极其明显。首先战斗力强悍，其次擅长跳跃，能敏捷快速地通过崎岖地形。 最后，它们的掌垫很厚，前进时的动静比马轻。 途中，凯莉女士时常停下，吹响口哨，唤来林中的鸟类。 这些小鸟或多或少也都有着植物化的迹象，显然也被“彼岸之种”转化过，它们会停在凯莉女士的肩头，而凯莉则会抬手施展一个法术。 作为法师，6米范围内，莫林能感应到施法引起的波动。 虽然无法辨明法术类型，但至少能感知到有人正在施法，也能因此觉察到施法者的大致方向。 凯莉施法之后，那些小鸟便再次展翅高飞，灵动地穿行在树杈枝丫间。 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时莫林就意识到，凯莉的施法目的，极有可能是完全取得那些鸟类的控制权，让它们成为自己的侦查眼线。 这也就意味着，凯莉施展的法术中，很可能包含着那枚能“指令遥控”的法印！ 获得源法者晋升前，莫林还能再学习两个新法印，法印池的空位相当宝贵。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之前没尝试解构艾米达拉的占卜术。 但凯莉的德鲁伊法术完全值得这么做！对北方荒野这种户外环境来说，其中包含的法印，很可能比想象中更加重要。 终于，第四次旁观凯莉女士“训鸟”后，开启“法术解构”的莫林成功从中拆解出了一个新法印，并立刻掌握了它们的特性。 效果为“掌控野兽”的未知德鲁伊法术，核心法印：形成一个精神层面上的镜像，一切由施法者输出的思维指令，将由此镜面同步向外输出；一切穿过此镜面接收到的精神信号，也将同步传入施法者的心灵世界。 可采取命名：灵智镜面 “灵智镜面”的感应范围大大超过了6米！真实距离莫林暂时无法测量，但内心估测接近两公里。 完美契合他下一步法术研发的需求！ 但这一法印也有缺点，它被施展后的存续时间只有8分钟左右，期间不需要法力维持，也无法通过支付法力的方式延长存在时间，抵达时限后只能重新施展。 这一特性与神术法印相似，只是存在时间要短得多 “相信这也是凯莉女士需要不断换鸟的原因所在……难道说，德鲁伊法术中也有神术的成分？皮亚姆德鲁伊教团也有属于自己的神？而且……相比光之主，这位神祇更难将自己的力量渗透至现实世界？” 莫林在心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和猜想。 值得一提的是，“掌控野兽”法术当中只包含这一个法印，这是既“辉光术”之后，莫林发现的第二个单一法印法术。 但单独一个“灵智镜面”显然难以实现“掌控野兽”的全部效果，受控动物的视野如何传递给施法者？施法者的思维如何转化为受控动物的神经电脉冲 莫林猜测，这些都离不开“彼岸之种”的“硬件支持”。 经过“彼岸之种”改造的生物，实质上已经有了法术造物的特性，已经内嵌了许多功能。 总之，单凭这个新法印，莫林还不能复制出德鲁伊的“掌控野兽”，但结合他已经学会的其他法印，必然可以衍生出很多花式玩法。 “停！” 畅想间，走在最前面的凯莉举右手成拳，短促地喊了一声。 “就快到了，下坐骑跟着我，尽可能保持安静！” 弓起腰，昂起头，轻手轻脚，调查小队三人和老吟游诗人紧跟在持剑的凯莉身后，缓缓在密林间前进。 渐渐地，前方的光照越来越强烈，树木突然消失了，林中的一片开阔地显露出来。 眼前出现了一个直径约500米、深度约50米的陨石坑形盆地，盆地中央是一座堡垒状古建筑，有着鲜明的古帝国时期浮夸风格。 建筑饱经风霜，但外侧垒墙依然相当稳固，内部核心是一座边长约30米的高大楼堡。 堡垒的正门外，蹲坐着三头身体残破、被粗大荆棘缠绕着的小山一般的巨熊！ “注意隐蔽！” 凯莉带头卧倒在盆地边缘，北方森林下缺少灌木，众人只能尽量借助地形隐蔽自身。 看着她那熟练的样子，莫林明白了一件事，凯莉之前必然参加过战斗，不止一次，不止几次，甚至不止十几、几十次。 “艾米达拉，你是星术师吧？”凯莉回过头来，“可以占卜下你们那位同伴的具体位置吗？” “她叫斯嘉丽。”艾米达拉点头，“让我试试。” 听到“斯嘉丽”这个名字，凯莉愣了一下，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艾米达拉的眼睛立刻变为全黑，几秒后，帽檐下的纯银触媒上扬了起来，指向堡垒建筑的方向。 紧接着，艾米达拉口中念念有词，触媒的角度微微变动。 “斯嘉丽在楼堡顶层！昨晚袭击过我们的腐化德鲁伊在楼堡地窖！建筑里还有其他生灵，单体并不十分危险，但……数量较多，我占卜不出具体数量，只知道数量符合大多数人心中‘多’的概念。” 凯莉脸上有难掩的兴奋，斯嘉丽和腐化德鲁伊在物理上分隔，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你确定？” “九成以上把握。” “很好！” 凯莉一个翻滚退了回来：“我们得尽快讨论出作战计划，那腐化德鲁伊在地窖的话，我们冲进建筑内部的速度越快，斯嘉丽的存活概率就越高。 “难点在于座狼没法直接越过垒墙，得先解决掉那三头该死的熊，打阵地战的话，它们比座狼难对付得多，那老混蛋到底从哪弄来这些战兽的！” “交给我吧。”莫林自告奋勇。 “战斗开始前，我至少能保证干掉其中一头。” 第0053章 不祥之兆 莫林仰头看去，发现苍老的腐化德鲁伊正倒吊在天花板下。 他的状态诡异至极，肋骨敞开，外露的心脏膨大变异成了8条几丁质蜘蛛腿，以及一条长长的蝎尾。 腐化德鲁伊翻转身体，直坠而下，两条尖锐油亮的蜘蛛肢爪直冲头顶而来。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反应及时，撑起了法师方盾. 严格来说，这就是一块用“推力”支撑的“以太”门板，质朴，但是好用。 单纯以法力很难抵挡腐化德鲁伊那被体重加持了的下坠冲击，两人及时卸力，后撤，成功化解了这次突袭。 暂时。 腐化德鲁伊紧接着甩起蝎尾，想用尾刺攻击，凯莉冲上前来，高高跃起，空中华丽转体躲过尾刺，顺势挥出了速度惊人的一剑。 这一剑掀起了宛如实体的琥珀色光幕，光幕延长了斩击剑的攻击范围，轻易切断了腐化德鲁伊的蝎尾。 莫林惊讶地发现，这是“黄昏骑手”曾经使用过的招数。 此时，外面的易形者和座狼也已经把最后一头巨熊撕成碎片，伦德尔和瑞安躬身冲入楼堡，一人一边猛地架起腐化德鲁伊，把他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腐化德鲁伊拼死反抗，尖锐的蜘蛛爪刺入了易形者们的身体，硬生生将力大无穷的两人掰开。 凯莉毫无惧色，提剑上前。 “滚出我的森林！！！” 她施展出无比华丽的剑技，将腐化德鲁伊的肢爪尽数斩断，然后一剑刺入他的心脏，回头看向莫林：“别停啊！上楼！！” “好！” 调查小队三人上至二楼，几乎被浓烈的恶臭熏晕，在“辉光术”的照明下，他们看到这一层跪着许多衣衫褴褛、身上血肉模糊的人，此刻居然正在面朝一段荆棘祷告。 听到动静，他们都回过头来，目光极其狂热。 艾米达拉没有犹豫，直接施展了星辰法术“星辰之火”，深蓝色的星砂顿时弥漫整个楼层。 狂信徒们纷纷抱头倒地，大声哭号，仿佛在那片如同星空的法术中看到了极端令人恐惧的东西。 “你俩继续往上！”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不敢停下脚步，用最快的速度上到顶楼， 两人都怔了一下。 他们看到昏迷不醒的斯嘉丽被绑在大厅中央一截粗壮而扭曲的黑色荆棘上，周围有五个身披黑袍、脸上血肉模糊的老妪环绕着她，正在吟诵陌生的咒文，地上则用鲜血绘制着邪异的法阵图案。 阿尔弗雷德释放出早已成形的“霜冻箭”，将一名老妪冻成了冰棍。 另几名老妪见仪式完成无望，举起匕首想杀死斯嘉丽，莫林释放出“奥术之镰”，干净利落地斩掉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紧接着，他从腋下枪带里抽出左轮，连开六枪清空弹巢，击毙了剩下三名老妪中的两人。 “啊啊啊！！” 阿尔弗雷德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抡起钢头法杖，将最后一人的脑壳砸瘪了下去，红的白的四处飞溅。 这是不需要消耗法力的法杖用法，不一定经常使用，但每位法师都必须掌握。 “太好了……” 他刚想松一口气，刚刚被击倒在地的老妪突然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墨绿色的气体随之喷涌而出，并迅速弥漫开来。 毒气！ 莫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同时想去捂住斯嘉丽的鼻子，接着再施展神术，但这个时候，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莫林！阿尔弗雷德！你们还好吗？” 陷入昏迷之前，两人听到了凯莉女士的声音。 ………… 白河城大教堂 “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你，神官大人！谢谢！” 伊莎贝拉施展神术，缓解了一位老奶奶的病痛。 对方再三道谢后离开，临走前在捐款箱里放了5个便士。 进入工业时代，虽然医学得到了很大发展，但绝症依然广泛存在。 而对于那些绝症患者，教堂每天5个名额的神术治疗，也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然，“恢复术”也是有极限的。它无法在短时间内处理大出血和体液失衡带来的影响，无法驱逐体内的毒素和病原体，无法根除传染性疾病。 这些，伊莎贝拉会对那些求助的市民们讲清楚。 但是，“恢复术”可以治愈癌症，也可以让受伤不算太久的人断肢重生，这足够让现代医学鞠躬致敬。 光之主教会能够成为大陆上实力最强大的教会，跟这些神官获得的巨大威望不无关系，也正是因为神术有着如此强大的功效，那些不希望自己患上癌症，以及不希望士兵在战场上落下残疾的军方，每年都会向教会捐献巨额财富。 治疗完今天最后一位病人后，伊莎贝拉如同往日那样感觉到了疲惫，便坐到长椅上休息。 这时，安东尼斯主教从边门进入教堂，径直走了过来，坐到了她旁边。 “今天也辛苦你了，伊莎贝拉！” “愿光之主保佑那些病人。”伊莎贝拉轻轻点头。 “我感觉自从你来了之后，白河城的信众们都变得更加虔诚！在那些贫穷的绝症患者口中，你已经快要成为主派来地上的天使了。” 伊莎贝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主教沉吟一声，换上比较正式的语气：“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讨论一下。今天晚上，新上任的‘光铸之手’小队就会抵达白河城，我本想提前整理一下哈里斯的值班室，结果，居然在地板上发现了一个暗格！” 听闻此言，伊莎贝拉紧张了一下，但她心中早有预案，很好地维持住了平静：“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太可惜了。哈里斯的失踪很不正常，我以为他事先觉察到了什么，把相关记录藏进了暗格里。” 伊莎贝拉思绪翻涌。 安东尼斯多次进入过哈里斯的值班室，如果他真能发现暗格，不至于拖到今天。 所以他为什么主动在今天提起这件事？因为发现里面的纸条被拿走了？ “我被委派过来后不久，“光铸之手”小队就出事了，出于这点，主教不太可能完全信任我。换句话说，彼此坦白前，我们没法针对这件事正常对话，只能相互试探……” 她思考了几秒，开口道：“也许有人把它拿走了。” “会是谁呢？谁会把它拿走？” “希望查出事件真相的人。” “嗯……有道理。可为什么要拿走？” “因为他想让您知道，他想查出事件真相。” 年老的主教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伊莎贝拉：“很有可能！” 伊莎贝拉站起身来，含笑道：“安东尼斯主教，请问这几天教堂有我的信件吗？我这几天本应有几封信的，但它们一直都没送到。” 安东尼斯也站了起来，朝她眨了眨眼睛：“还没有。我每天都去检查那个邮箱，但很遗憾，还没有。没关系，我会帮你继续留意的。” 伊莎贝拉轻轻点头：“谢谢您。” “不客气。哦，对了，还有件事，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去街对面的皇家医院一趟吧，有几名患者似乎得上了奇怪的病症。 “医生查不出原因，也治不好他们。” 第0052章 强攻 面对莫林的自告奋勇，凯莉没有质疑，只是再三确认。 “你确定？” “确定。” “你可以在这个距离上保证命中率和杀伤力？” “可以。” “好！” 凯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一定记住，那几头熊发现异常后，战斗就不得不开始，之后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超过50次心跳！” 她详细布置了战术，然后带着除莫林之外的人往回走去。 五头座狼，以及伦德尔和瑞安两位易形者都等候在林地里，他们体型太大，难以有效隐蔽。 莫林知道，行动就快开始了，他匍匐在盆地边缘，提前施展“鹰眼术”，等待着凯莉带头冲锋的信号传来。 很快，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树林里传来微弱的隆隆声。 莫林将200米准星对准了最大的一头熊的脑门，默默开始吟唱“奥术箭”。 这一次，他在法术中添加了克制德鲁伊造物的“魔焰”法印，尽可能多地让火元素附着在半截小指大小的弹体上。 这便是“奥术箭”的燃烧弹变体。 昨晚由于无法使用“魔焰”法印，那场与腐化德鲁伊的遭遇战莫林打得相当憋屈，只能以弹速奇慢无比、且容易暴露自身位置的“火球术”勉强应敌。 现在，他终于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地面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赶在它足够影响射击精度前，莫林完成了法术吟唱，将其投送了出去。 “鹰眼术”的视野中，一个橘红色的亮点一闪而过，转瞬便命中了巨熊的脑袋。 由于莫林还没学习“封装”法印，法术一经发射，附着在其上的火元素便会被点燃为魔焰，但由于法术飞行时间很短，只有不到0.3秒，途中的能量损耗可以接受。 噗！ 伴随一声带着汁水的恶心闷响，巨熊的头盖骨被整个掀飞，粉白色的脑花暴露了出来，并瞬间被烈焰点燃。 受到重创巨熊瞬间人立而起，发出震天的恐怖怒吼，同时在动物本能的驱使下狂乱地挥舞双臂，想去扑灭残破脑袋上的火焰。 然而，魔焰的燃烧不伴随化学反应，自然也不会因缺氧而熄灭。 巨熊能扑灭高温点燃的化学火焰，却扑不灭魔焰，这一举动反而引燃了它的爪子和上臂，化学火焰随即爬遍它全身的油腻毛皮。 怒吼很快变成了哀嚎，巨熊放弃了抵抗，开始带着满身的火焰疯狂奔跑，它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只知道必须逃到安全的地方。 最终，巨熊倒在了狂奔的过程中。 它那两只同伴也都躁动不安地原地转圈，四处张望，试图找出隐藏起来的敌人。 与此同时，兽化的伦德尔和瑞安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出了林地边缘，朝着盆地底部急速奔跑。 他们身后紧跟着四头座狼，上面载着凯莉、阿尔弗雷德、艾米达拉和吟游诗人克雷格。 莫林的座狼低吼着停在了他声旁，后者赶紧提着法杖骑了上去，一同加入冲锋。 视野中那两头巨熊越来越大，如同两座黑压压的小山，莫林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住，难以自控地开始感觉到紧张甚至恐惧。 近战和远距离射击理压力，永远无法放在一起相互比较。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随之快速退散，与此同时，莫林感觉自己的精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变慢了。 吟游诗人克雷格开始了他的吹奏。 不同于在街边卖艺的流浪艺人，皮亚姆族和加尔族的吟游诗人都是灵格极高的施法者，诗句和乐曲，就是他们的施法媒介。 双方的正面碰撞终于发生，最前面的伦德尔和瑞安一跃而起，以惊人的爆发力扑向那两头巨熊，与他们抱架在一起，怒吼着开始角力。 巨熊凶狠地死死咬住伦德尔那满是肌肉的肩膀，伦德尔也从巨熊脸上撕咬下一大块肉。这是真正充满野性的肉搏，任何胆怯都会招致彻底的失败。 四头座狼放下了它们的乘客，随后也加入混战，冲上去死死咬住巨熊那两条比树干还粗的胳膊，帮助那两位静态力量并不占优的易形者取得优势。 “闪开！！” 跑动过程中的吟唱即将完成，阿尔弗雷德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伦德尔和一头正在帮他的座狼听到后，立刻松开并远离正与之交战的那头巨熊。 另一头灰白毛色的座狼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智力较差，还死咬着巨熊胳膊不放，硬是被伦德尔掰开嘴巴，扔到了另一位易形者主导的战场，继续对着另一头巨熊疯狂输出。 确认不会误伤队友后，阿尔弗雷德掷出了火球。 巨熊被下一秒被点燃，然而，他没像昨晚那些座狼一样立刻化为灰烬。 这家伙的生命力过于顽强，而且可能是由于刚被转化，没那么容易被火系法术克制。 就在它带着满身火焰朝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冲过来的时候，座狼背上的莫林及时释放出了法术。 这一次，他在“奥术箭”的燃烧弹变体基础上，加入了“灵智镜面”法印，并且大幅降低了初速度，以便自己能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完成遥控。 启用“灵智镜面”的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在远方生成了另一个自我意识。 在这个新法印的帮助下，莫林得以突破6米的施法半径限制，将精神延展到越飞越远的魔焰奥术箭弹体上，时刻施加侧向的“推力”，在一定程度内修正弹道。 当然，为了能获得有效操控，它的弹速也不得不降低，需要在确认敌人无法及时躲避或寻找到掩护的前提下使用。 就这样，他在动对动的困难射击中，再次命中了巨熊的头部。 后者即刻失去视觉，陷入极端的痛苦和狂乱，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得以捡回一条命，劫后余生地回头看向莫林。 “继续进攻！别停！” 趁最后一头巨熊被完全压制，提着斩击剑的凯莉把两人推进了堡垒内部，莫林紧随其后。 这次营救作战，重点有两个，首先是速度，其次是合理的战力分配，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斯嘉丽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很快，一行五人冲进楼堡，途中艾米达拉按照计划再次进行占卜。 “那老混账呢！还在地窖里？” 楼堡一层大厅空旷而阴暗，凯莉没看到腐化德鲁伊的身影。 “上面！” 艾米达拉大声提醒。 第0054章 晋升任务 11月3日， “死之林”。 莫林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木屋……这里是凯莉的德鲁伊庄园？” 他坐起来，透过绿藤编织成的窗扇向外看去，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庭院中，凯莉和吟游诗人克雷格正坐在凉亭下交谈，天色已近黄昏。 战斗结束了，我们打赢了…… 啪嗒啪嗒 走廊上传来并非人类的脚步声。 几秒之后，树人阿椴推开了门：“朱利安先生，您醒了？” “斯嘉丽呢！我的同伴呢？”看到他，莫林连忙问道 “请您放心，她很好。您其他两位同伴也都很好。” 从树人口中得知其他人还在休息，身体状况都健康后，莫林起身离开庄园主楼，来到暮色中的庭院。 他头有些晕，喉咙有些发痒，但整体状态还算不错，只是感到饿，非常饿。 先前的中毒，看来已经被营地里的人治愈了。 莫林走向凯莉女士，后者看到他后站了起来。 “跟我来一下，我有事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莫林怔了一下，因为凯莉的神情相当严肃，仿佛正在面临巨大的威胁。 他跟随对方走向树林深处，直到庄园其他人无法听到这里发生即将发生的谈话。 凯莉转过身来，金色长发舞动，“其实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三天！？” 这下，莫林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饿。 凯里继续道：“发现你和阿尔弗雷德中毒倒地后，我让伦德尔立刻带你们回营地，但斯嘉丽……当时腐化德鲁伊正在对她进行一个仪式，这个仪式无法中途取消，，我和克雷格不得不在留在那里完成了仪式。 “什么仪式？”莫林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是将她也转化为腐化德鲁伊？ 凯莉轻抬右手：“别担心，我们改变了仪式的走向，让它变得更加……‘正统’！斯嘉丽不会变成那些家伙们同类。” 凯莉深呼吸了一次，像是决定要透露出一个巨大的隐秘：“这件事我有必要跟你从头讲起，你之前说德鲁伊是能够施展自然法术的人，这当然没错，但距离真相还很遥远。 “事实上，德鲁伊既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核心社会形态，一个完整的德鲁伊教团，包含了六种不同职业。 “首先是黄昏骑手，他们是部族的守护者和指挥官。 “然后是巡林人，他们的职责是猎人和哨兵，擅长跟踪和制作药草。 “预言先知负责为部族预测天气变化，灾难的到来，以及兽群的迁徙方向。 “然后是易形者，他们擅长做什么，相信你已经非常清楚了。 “再然后是吟游诗人，在所有德鲁伊职业分支中，他们的数量最稀少，负责记录部族的歌谣故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在战斗中鼓舞人心，甚至同神灵沟通。 “最后，在部族里担任领袖的是生命主祭，他们是德鲁伊教团能够扩大自身势力的关键，能让森林以符合德鲁伊教义的秩序发展，同时也是部族的医师。” 莫林若有所思：“所以，您是生命主祭？” “是的。”凯莉微微颔首，“但我也学习过其他德鲁伊职业的能力。” 原来您也是卷王……莫林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听懂。 凯莉再度开口：“之前我以为，腐化德鲁伊想把斯嘉丽制作成法师树傀，但事实证明这个猜想错得离谱。他真正想做的，是将斯嘉丽转化成己方的生命主祭。 “成为生命主祭需要独一无二的天赋，斯嘉丽刚好拥有这样的天赋。 “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加尔人可以感知到附近的血脉同胞，因此那老家伙才会找上你们，掳走拥有加尔血统的斯嘉丽。 “缺少生命主祭的德鲁伊族群，力量层次和部族规模存在上限。腐化德鲁伊想得到一名生命主祭，说明他想突破上限，建立大型的德鲁伊邪教团。 “这一点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因为建立教团不仅需要生命主祭，还需要大量信徒，而这样的加尔人，本应被帝国人赶尽杀绝了才对。 “我本以为那老家伙只是苟活了两千年，最近才重新开始活动，但是……如果他的部族真的正在扩大，就证明我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而这，让我有了一种非常非常糟糕的联想。” “什么联想？” 莫林意识到，对方要讲到重点了。 凯莉眼眸微动：“你听说过‘混沌坩埚’的传说吗？” “听过。” 虽然只在火车上听伊森讲过，但好歹算有所了解。 “嗯……传说‘混沌坩埚’是加尔人掌握的一件神器，里面炖着的肉汤和食物永远不会减少，而且只要投入正确的原料，就可以得到有着神奇效果的药剂。 “但那只是传说而已。以加尔人交恶后，我们向他们的部族派出过间谍，这些人带回来了一些非常不安的消息。 “加尔人的统治阶层们普遍认为，那些死去的和受重伤的战士，只要进到坩埚里‘泡一下澡’，伤口就能痊愈，死者也能复生，可以拿起武器再次奔赴战场。” 亡者苏生？ 莫林感觉到了一丝诡异气息。 他想到了楼堡二层里，那些皮开肉绽、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狂信徒，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莫林意识到，“混沌坩埚”的本质，可能超出自己此前的想象，本应绝迹的腐化德鲁再度出现，可能就跟这“混沌坩埚”有关。 “此外，根据情报，那口坩埚似乎会发生变化。一开始有茅屋那么大，后来说比得上一间房子，再后来又说像池塘一样。 “总之，这口坩埚让我很不安，我年轻时曾在噩梦中反复梦到它，帝国灭绝腐化德鲁伊后，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做那样的梦，直到昨晚……” 听到这里，莫林已经明白了凯莉为什么要私下与自己交谈。 “您希望我做什么？” 凯莉凝视了他较长时间，之后缓缓开口：“从这里再往北大约120公里，有一座古帝国人留下的城市遗迹，那是他们曾经征服疆域的最北端，我可以把地图给你。 “古城遗迹里有一座法师塔，法师塔最高处有一根特殊法杖。如果‘混沌坩埚’真的不仅仅是一口埚，真的正在散发邪异的力量，你向法杖注入法力，然后透过法杖上的魔珠观察，应该可以看到一些证据。 “而在法师塔的最底层，还有另一样特殊物品，我需要你把这两样东西带给我。” “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莫林问道。 凯莉一边嘴角微微上翘：“我可以将你晋升为真正的源法者，并且向你传授所有我掌握的关于源法者的知识。此外，法师塔里有一本记载着珍贵法印的书籍，你可以带走它。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把我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第0053章 不祥之兆 莫林仰头看去，发现苍老的腐化德鲁伊正倒吊在天花板下。 他的状态诡异至极，肋骨敞开，外露的心脏膨大变异成了8条几丁质蜘蛛腿，以及一条长长的蝎尾。 腐化德鲁伊翻转身体，直坠而下，两条尖锐油亮的蜘蛛肢爪直冲头顶而来。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反应及时，撑起了法师方盾. 严格来说，这就是一块用“推力”支撑的“以太”门板，质朴，但是好用。 单纯以法力很难抵挡腐化德鲁伊那被体重加持了的下坠冲击，两人及时卸力，后撤，成功化解了这次突袭。 暂时。 腐化德鲁伊紧接着甩起蝎尾，想用尾刺攻击，凯莉冲上前来，高高跃起，空中华丽转体躲过尾刺，顺势挥出了速度惊人的一剑。 这一剑掀起了宛如实体的琥珀色光幕，光幕延长了斩击剑的攻击范围，轻易切断了腐化德鲁伊的蝎尾。 莫林惊讶地发现，这是“黄昏骑手”曾经使用过的招数。 此时，外面的易形者和座狼也已经把最后一头巨熊撕成碎片，伦德尔和瑞安躬身冲入楼堡，一人一边猛地架起腐化德鲁伊，把他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腐化德鲁伊拼死反抗，尖锐的蜘蛛爪刺入了易形者们的身体，硬生生将力大无穷的两人掰开。 凯莉毫无惧色，提剑上前。 “滚出我的森林！！！” 她施展出无比华丽的剑技，将腐化德鲁伊的肢爪尽数斩断，然后一剑刺入他的心脏，回头看向莫林：“别停啊！上楼！！” “好！” 调查小队三人上至二楼，几乎被浓烈的恶臭熏晕，在“辉光术”的照明下，他们看到这一层跪着许多衣衫褴褛、身上血肉模糊的人，此刻居然正在面朝一段荆棘祷告。 听到动静，他们都回过头来，目光极其狂热。 艾米达拉没有犹豫，直接施展了星辰法术“星辰之火”，深蓝色的星砂顿时弥漫整个楼层。 狂信徒们纷纷抱头倒地，大声哭号，仿佛在那片如同星空的法术中看到了极端令人恐惧的东西。 “你俩继续往上！”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不敢停下脚步，用最快的速度上到顶楼， 两人都怔了一下。 他们看到昏迷不醒的斯嘉丽被绑在大厅中央一截粗壮而扭曲的黑色荆棘上，周围有五个身披黑袍、脸上血肉模糊的老妪环绕着她，正在吟诵陌生的咒文，地上则用鲜血绘制着邪异的法阵图案。 阿尔弗雷德释放出早已成形的“霜冻箭”，将一名老妪冻成了冰棍。 另几名老妪见仪式完成无望，举起匕首想杀死斯嘉丽，莫林释放出“奥术之镰”，干净利落地斩掉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紧接着，他从腋下枪带里抽出左轮，连开六枪清空弹巢，击毙了剩下三名老妪中的两人。 “啊啊啊！！” 阿尔弗雷德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抡起钢头法杖，将最后一人的脑壳砸瘪了下去，红的白的四处飞溅。 这是不需要消耗法力的法杖用法，不一定经常使用，但每位法师都必须掌握。 “太好了……” 他刚想松一口气，刚刚被击倒在地的老妪突然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墨绿色的气体随之喷涌而出，并迅速弥漫开来。 毒气！ 莫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同时想去捂住斯嘉丽的鼻子，接着再施展神术，但这个时候，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莫林！阿尔弗雷德！你们还好吗？” 陷入昏迷之前，两人听到了凯莉女士的声音。 ………… 白河城大教堂 “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你，神官大人！谢谢！” 伊莎贝拉施展神术，缓解了一位老奶奶的病痛。 对方再三道谢后离开，临走前在捐款箱里放了5个便士。 进入工业时代，虽然医学得到了很大发展，但绝症依然广泛存在。 而对于那些绝症患者，教堂每天5个名额的神术治疗，也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然，“恢复术”也是有极限的。它无法在短时间内处理大出血和体液失衡带来的影响，无法驱逐体内的毒素和病原体，无法根除传染性疾病。 这些，伊莎贝拉会对那些求助的市民们讲清楚。 但是，“恢复术”可以治愈癌症，也可以让受伤不算太久的人断肢重生，这足够让现代医学鞠躬致敬。 光之主教会能够成为大陆上实力最强大的教会，跟这些神官获得的巨大威望不无关系，也正是因为神术有着如此强大的功效，那些不希望自己患上癌症，以及不希望士兵在战场上落下残疾的军方，每年都会向教会捐献巨额财富。 治疗完今天最后一位病人后，伊莎贝拉如同往日那样感觉到了疲惫，便坐到长椅上休息。 这时，安东尼斯主教从边门进入教堂，径直走了过来，坐到了她旁边。 “今天也辛苦你了，伊莎贝拉！” “愿光之主保佑那些病人。”伊莎贝拉轻轻点头。 “我感觉自从你来了之后，白河城的信众们都变得更加虔诚！在那些贫穷的绝症患者口中，你已经快要成为主派来地上的天使了。” 伊莎贝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主教沉吟一声，换上比较正式的语气：“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讨论一下。今天晚上，新上任的‘光铸之手’小队就会抵达白河城，我本想提前整理一下哈里斯的值班室，结果，居然在地板上发现了一个暗格！” 听闻此言，伊莎贝拉紧张了一下，但她心中早有预案，很好地维持住了平静：“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太可惜了。哈里斯的失踪很不正常，我以为他事先觉察到了什么，把相关记录藏进了暗格里。” 伊莎贝拉思绪翻涌。 安东尼斯多次进入过哈里斯的值班室，如果他真能发现暗格，不至于拖到今天。 所以他为什么主动在今天提起这件事？因为发现里面的纸条被拿走了？ “我被委派过来后不久，“光铸之手”小队就出事了，出于这点，主教不太可能完全信任我。换句话说，彼此坦白前，我们没法针对这件事正常对话，只能相互试探……” 她思考了几秒，开口道：“也许有人把它拿走了。” “会是谁呢？谁会把它拿走？” “希望查出事件真相的人。” “嗯……有道理。可为什么要拿走？” “因为他想让您知道，他想查出事件真相。” 年老的主教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伊莎贝拉：“很有可能！” 伊莎贝拉站起身来，含笑道：“安东尼斯主教，请问这几天教堂有我的信件吗？我这几天本应有几封信的，但它们一直都没送到。” 安东尼斯也站了起来，朝她眨了眨眼睛：“还没有。我每天都去检查那个邮箱，但很遗憾，还没有。没关系，我会帮你继续留意的。” 伊莎贝拉轻轻点头：“谢谢您。” “不客气。哦，对了，还有件事，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去街对面的皇家医院一趟吧，有几名患者似乎得上了奇怪的病症。 “医生查不出原因，也治不好他们。” 第0055章 抵达古城 凯莉知道“源法者”的存在，莫林并不惊讶：“您为什么认为我是源法者？” 对方眼眸闪动：“这还不简单？只有源法者能让法术在空中随自己心意改变轨迹。怎么样，你愿意接受我的任务吗？” 莫林陷入沉思想。 继续向北旅行，必然伴随着全新的风险。 任务奖励虽然诱人，但也不能作死。 “这件事我需要慎重考虑，森林外面也并不安宁。” 他把之前遭遇加尔族黄昏骑手的事告诉了凯莉。 “总之，我的计划是先去营地跟同伴们汇合，如果您能派人一起去找古城就好了。” “不行。”凯莉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明天就会带队出发，去取回之前埋藏起来的皮亚姆圣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 “先是被腐化的易形者，现在又有被腐化的黄昏骑手……这些信号已经足够强烈。我要你取来的那两样东西，加上族人的圣器，或许可以压制邪教团背后那股黑暗的力量本源。 “莫林，你不属于我的教团，我不会强求你。但我有一种预感，1800年前加尔人的黑暗和疯狂，恐怕会在不久之后发出回响，他们一旦归来，北方荒野必然被卷入战火，南方恐怕也很难完全幸免。” 二人结束密谈，回到庄园，发现斯嘉丽已经醒了过来，在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的搀扶下来到了庭院里。 她先是热情地拥抱了莫林，随后，看着金发碧眼、露出和蔼笑容的凯莉，斯嘉丽目光迷离，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莫林悄悄从凯里那里接过了标示着古帝国城市遗址位置的地图。 小队四人与营地告别，骑上巨大的座狼，在易形者瑞安的带领下，一路向北，于下午三点走出了“死之林”。 “祝你们一路平安！” 与瑞安和座狼们挥手告别，四人小队步行前进，走了不一会，就在前方翠绿色的丘陵上看到了骑着马的三人，其中两人身穿深蓝色长袍，另一人身穿灰色长袍。 那分别是注册法师和法师学徒的法袍，对方正式之前走散的伊森、雷德利和迪亚拉！他们已经抵达了营地。 伊森穿着一条不知从哪弄来的粗布裤子，下马跑过来，给了所有人一个熊抱。 “总找到你们了！！你们从森林里过来的？怎么走了怎么久？遇到麻烦了？” 莫林苦笑一声，这几天的故事一时半会根本讲不完。 “边走边说，先去营地吧。” 一听到“营地”这个词，伊森的表情变了。 “莫林……今天下午又有一支同盟施法者队伍来到了营地，是从西边的渔村加急赶过来的，一路上骑死了好几匹马。 “这些人执意继续向北探索，说要去找‘失落的古城’，而且要求我们调查小队一同前往。” ………… 鲁斯林营地内部设施相当完善，已经具备了小型市镇的规模，外围修建有岗哨和瞭望塔。 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一座临时营地，许多半永久设施是为将来的矿场准备的。 然而，所有这一切，包括股东们的财富美梦，都将化为泡影。 大量超凡生物出现，营地明天一早就会紧急撤离，所有平民去往营地以西80公里的渔港，然后从那里登船。 此刻，他们都在忙着打包行李。 忙碌的营地里，莫林一行人见到了术法同盟追派的任务小队，发现领队的居然是一位“熟人”，曾在秋季联赛上给自己当评委的狮心王国6级注册法师，不苟言笑的艾尔伯特·格林。 小队第二负责人是位60岁左右的老者，身穿墨绿色炼金术师法袍，名叫哈尔·沃克。 两人带领着5名注册法师，四男一女。 “莫林！”艾尔伯特展露笑容，主动走过来，“你们之前的遭遇，雷德利已经告诉我了，真是难以置信……总之往南的道路不能再走了。” 莫林行了一礼：“尊敬的格林先生，我知道您想带队继续向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您谈谈这件事。” “当然，这也是我的愿望。”艾尔伯特思忖片刻：“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10月31日，同盟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确认，将在未来几天向整个世界公布法印的存在。” 他简要介绍了下什么是“法印”，众人听了后立刻激烈讨论起来。 这绝对是颠覆性的知识！ 艾尔伯特及时制止住了讨论：“先听我说完！总之，早在会议之前，同盟的爱德华兹先生已经秘密派出了我们这支小队。 “小队目的地是被遗弃的古帝国边境城市，奥格斯特堡。根据同盟几年前获得的一份文献，曾经镇守那里的法师奥卢斯，现在根据文献中的描述看，应该就是古帝国最后一位源法者，他可能留下了一些珍贵笔记。 “总之，奥格斯特堡的传说广为人知，北方又人迹罕至，我们动作太慢的话，其他国家的法师很可能偷偷前往，掠走本应属于我们的遗产。 “所以，我提议明早所有人一起启程。” 没人发出回应。 艾尔伯特叹了口气：“当然，我很清楚，现在整个北方，都面领着超凡生物的威胁。但鲁斯林营地，特别是营地以北，最近一直都没有怪物们的目击报告，时间在我们这边。 “无论能否找到奥格斯特堡，我们最后都从西边的渔村撤离，不再走南面的道路。”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莫林开口了：“格林先生，北方，乃至整个王国面临的威胁，可能不仅仅是超凡生物这么简单。” 他把在“死之林”里的战斗，包括后来与凯莉女士密谈的内容详都细讲了一遍。 莫林没透露自己被委托任务一事，只是提到凯利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奥格斯特堡。 木屋内一片沉静。 伊森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艾尔伯特则眉头紧锁，捻着下巴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他的视线才再次聚焦：“莫林，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吗？” 莫林没有正面回答，从法袍内侧拿出了凯莉给他的地图。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艾尔伯特也赶紧拿出自己的地图，与之对照。 凯莉的羊皮卷地图虽然古老，但地形相当准确，上面更是直接标注出了奥格斯特堡的具体位置。 相比之下，艾尔伯特的那份现代测绘地图上，只有一个大致的范围。 “这！” 艾尔伯特当即不再怀疑。 事先对同盟任务不知情的莫林，不可能恰好带着一张“假地图”。 他一时有些难以抉择，莫林再次提议： “这样吧，格林先生，我们先让艾米达拉占卜任务是否危险，然后做一次全体不记名投票。” “可以！” 艾米达拉从帽檐下取下琥珀触媒，口中念念有词，非常认真地做了一次占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手中的触媒先是左右摆动，然后在空气阻力作用下渐渐停止旋转，最终归于平静。 尴尬。 “占卜失败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情况下占卜会失败？”伊森追问道，“占卜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艾米达拉整理思绪：“这世上所有智性生物的信息，都会在灵界产生投影，通过让灵魂触及灵界，星术师可以阅读到这些投影，而但阅读数量足够多、足够准确时，就能对将要发生之事作出预测。” “占卜失败并不常见，第一种最常见的情况，是使用了错误的语句。 “第二种情况，则是占卜了完全由数学概率支配的事件，或者占卜了完全混沌的事件。 “第三种情况，则是被强烈情绪化的灵界情感投影干扰。比如在战争刚开始时预测战争结果，占卜者身处不同交战国时，很可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所以，从原理角度讲，占卜者要与被占卜对象建立联系，同时要保持一定的陌生感、神秘感和距离感……这些，与我们当前的处境并不矛盾。” “好吧……”艾尔伯特沉声，“那我们就投票吧。” 结果很快出现，莫林所在的调查小队，四人同意继续北上，两人反对，一人弃权。 艾尔伯特的任务小队，五人赞同，两人反对。 赞同者过半。 全体十四位施法者合编为一队，抓紧时间备好物资和足够数量的马，制定好路线，休息一夜后，于11月5日清早再度启程。 再往北已经没有道路，马队前进速度相当慢，好在有地图的指引，旅途推进还算顺利。 沿途没有遇到危险和意外，只是条件实在艰苦，占卜也一直处于失效状态。 8天后，11月13日下午，经过3个小时的搜索，伊森第一个在茂密的林间瞥见了古老的建筑遗迹。 “找到啦！！！”他转头朝队友们高喊。 第0054章 晋升任务 11月3日， “死之林”。 莫林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木屋……这里是凯莉的德鲁伊庄园？” 他坐起来，透过绿藤编织成的窗扇向外看去，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庭院中，凯莉和吟游诗人克雷格正坐在凉亭下交谈，天色已近黄昏。 战斗结束了，我们打赢了…… 啪嗒啪嗒 走廊上传来并非人类的脚步声。 几秒之后，树人阿椴推开了门：“朱利安先生，您醒了？” “斯嘉丽呢！我的同伴呢？”看到他，莫林连忙问道 “请您放心，她很好。您其他两位同伴也都很好。” 从树人口中得知其他人还在休息，身体状况都健康后，莫林起身离开庄园主楼，来到暮色中的庭院。 他头有些晕，喉咙有些发痒，但整体状态还算不错，只是感到饿，非常饿。 先前的中毒，看来已经被营地里的人治愈了。 莫林走向凯莉女士，后者看到他后站了起来。 “跟我来一下，我有事需要跟你单独谈谈。” 莫林怔了一下，因为凯莉的神情相当严肃，仿佛正在面临巨大的威胁。 他跟随对方走向树林深处，直到庄园其他人无法听到这里发生即将发生的谈话。 凯莉转过身来，金色长发舞动，“其实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三天！？” 这下，莫林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饿。 凯里继续道：“发现你和阿尔弗雷德中毒倒地后，我让伦德尔立刻带你们回营地，但斯嘉丽……当时腐化德鲁伊正在对她进行一个仪式，这个仪式无法中途取消，，我和克雷格不得不在留在那里完成了仪式。 “什么仪式？”莫林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是将她也转化为腐化德鲁伊？ 凯莉轻抬右手：“别担心，我们改变了仪式的走向，让它变得更加……‘正统’！斯嘉丽不会变成那些家伙们同类。” 凯莉深呼吸了一次，像是决定要透露出一个巨大的隐秘：“这件事我有必要跟你从头讲起，你之前说德鲁伊是能够施展自然法术的人，这当然没错，但距离真相还很遥远。 “事实上，德鲁伊既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核心社会形态，一个完整的德鲁伊教团，包含了六种不同职业。 “首先是黄昏骑手，他们是部族的守护者和指挥官。 “然后是巡林人，他们的职责是猎人和哨兵，擅长跟踪和制作药草。 “预言先知负责为部族预测天气变化，灾难的到来，以及兽群的迁徙方向。 “然后是易形者，他们擅长做什么，相信你已经非常清楚了。 “再然后是吟游诗人，在所有德鲁伊职业分支中，他们的数量最稀少，负责记录部族的歌谣故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在战斗中鼓舞人心，甚至同神灵沟通。 “最后，在部族里担任领袖的是生命主祭，他们是德鲁伊教团能够扩大自身势力的关键，能让森林以符合德鲁伊教义的秩序发展，同时也是部族的医师。” 莫林若有所思：“所以，您是生命主祭？” “是的。”凯莉微微颔首，“但我也学习过其他德鲁伊职业的能力。” 原来您也是卷王……莫林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听懂。 凯莉再度开口：“之前我以为，腐化德鲁伊想把斯嘉丽制作成法师树傀，但事实证明这个猜想错得离谱。他真正想做的，是将斯嘉丽转化成己方的生命主祭。 “成为生命主祭需要独一无二的天赋，斯嘉丽刚好拥有这样的天赋。 “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加尔人可以感知到附近的血脉同胞，因此那老家伙才会找上你们，掳走拥有加尔血统的斯嘉丽。 “缺少生命主祭的德鲁伊族群，力量层次和部族规模存在上限。腐化德鲁伊想得到一名生命主祭，说明他想突破上限，建立大型的德鲁伊邪教团。 “这一点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因为建立教团不仅需要生命主祭，还需要大量信徒，而这样的加尔人，本应被帝国人赶尽杀绝了才对。 “我本以为那老家伙只是苟活了两千年，最近才重新开始活动，但是……如果他的部族真的正在扩大，就证明我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而这，让我有了一种非常非常糟糕的联想。” “什么联想？” 莫林意识到，对方要讲到重点了。 凯莉眼眸微动：“你听说过‘混沌坩埚’的传说吗？” “听过。” 虽然只在火车上听伊森讲过，但好歹算有所了解。 “嗯……传说‘混沌坩埚’是加尔人掌握的一件神器，里面炖着的肉汤和食物永远不会减少，而且只要投入正确的原料，就可以得到有着神奇效果的药剂。 “但那只是传说而已。以加尔人交恶后，我们向他们的部族派出过间谍，这些人带回来了一些非常不安的消息。 “加尔人的统治阶层们普遍认为，那些死去的和受重伤的战士，只要进到坩埚里‘泡一下澡’，伤口就能痊愈，死者也能复生，可以拿起武器再次奔赴战场。” 亡者苏生？ 莫林感觉到了一丝诡异气息。 他想到了楼堡二层里，那些皮开肉绽、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狂信徒，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莫林意识到，“混沌坩埚”的本质，可能超出自己此前的想象，本应绝迹的腐化德鲁再度出现，可能就跟这“混沌坩埚”有关。 “此外，根据情报，那口坩埚似乎会发生变化。一开始有茅屋那么大，后来说比得上一间房子，再后来又说像池塘一样。 “总之，这口坩埚让我很不安，我年轻时曾在噩梦中反复梦到它，帝国灭绝腐化德鲁伊后，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做那样的梦，直到昨晚……” 听到这里，莫林已经明白了凯莉为什么要私下与自己交谈。 “您希望我做什么？” 凯莉凝视了他较长时间，之后缓缓开口：“从这里再往北大约120公里，有一座古帝国人留下的城市遗迹，那是他们曾经征服疆域的最北端，我可以把地图给你。 “古城遗迹里有一座法师塔，法师塔最高处有一根特殊法杖。如果‘混沌坩埚’真的不仅仅是一口埚，真的正在散发邪异的力量，你向法杖注入法力，然后透过法杖上的魔珠观察，应该可以看到一些证据。 “而在法师塔的最底层，还有另一样特殊物品，我需要你把这两样东西带给我。” “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莫林问道。 凯莉一边嘴角微微上翘：“我可以将你晋升为真正的源法者，并且向你传授所有我掌握的关于源法者的知识。此外，法师塔里有一本记载着珍贵法印的书籍，你可以带走它。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把我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第0056章 隐秘线索 11月13日下午4点，白河城皇家医院。 “艾斯缇神官，病人……怎么样？”住院区走廊上，主治医师见伊莎贝拉走出病房，赶忙上前。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截止今天，已经有22名特殊病人住进了医院。 他们的症状完全相同，越来越嗜睡，越来越没有精神，体重也快速下降。 几天后，病人的智力开始有明显下降，目光涣散，口角流涎，逐渐丧失语言能力。 某一天，他们会在噩梦中醒来，醒来后极度惊恐，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救救我！我要被吃掉了！” 所有病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下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们便不会再说这句话。 药物治疗无效，神术也不起效果。 “我再想想办法，库珀医生。” 没人知道这诡异症状的病因，流言已经在市区传开，有人说病人们是邪教徒，也有人说白河城的自来水被外国间谍下了毒。 伊莎贝拉知道患者绝对不止22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医院。 情况正在快速恶化！ 她无法避免地联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联想起了能够扭曲灵魂和肉体的可怖月族。 据皇家大道上的吟游诗人所说，月族会在梦境中魅惑并捕食人类，这一点，伊莎贝拉不会忘记。 “问题在于……他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 随着丰收庆典的结束，“六指凯恩”早已离开白河城，不知道去了哪。 思绪翻涌间，伊莎贝拉走出了装潢奢华的皇家医院，一街之隔便是大教堂。 沿着街道，她看到了远处凛冬岛上的古堡建筑群。 “遇到意外，或感知到危险，向罗德里克求助吧！”莫林的话语回响在她脑海里 “这几天，我一直没察觉到异样的目光，也没有被跟踪的迹象……但是，这些不明病症，的确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半小时后，伊莎贝拉坐到了罗德里克的校长室里。 “所以说，艾斯缇神官，您想向我求援，找出病人的病因？”罗德里克从长窗前走向坐在会客沙发上的伊莎贝拉，后者点了下头。 “可是……肉体或精神层面的创伤，法师恐怕都帮不上忙。”罗德里克苦笑了一声，“我们更擅长制造创伤。” “这一点我清楚，子爵先生。”伊莎贝拉放下手里的红，“我只是……当前一点线索都没有。” “线索……”罗德里克咀嚼着这个词，“其实很多时候，线索可以通过特殊渠道获得。这样吧，你等一下，我叫一个学生来一下，她也许可以帮到你。” 十几分钟后，芝尼雅·伊什塔尔被叫了上来。 “占卜？校长您是认真的吗？我只在12岁前被父亲教过一些占卜技巧，根本没系统地学习过……” “你父亲是王国境内天赋最好的星术师之一，你肯定也没问题，记得别用那些比较危险的手段就行了。” 罗德里克把她引荐给了里间等候着的伊莎贝拉。 “是她？” 看到对方后，芝尼雅楞了一下，不自觉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了一个防御性十足的架势。 为什么……感觉她看我不太顺眼？ 伊莎贝拉微笑颔首： “你好，命案那晚我见过你。” “这是光之主教会的艾斯缇神官。”罗德里克介绍道，“艾斯缇神官最近正在处理一项重要的事务，需要你的占卜援助。” “我知道她是谁……白河城出什么事了吗？” 伊莎贝拉把病人们的病症详细介绍了一遍。 “好吧……这些病人的传言我也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听着是有点吓人。”芝尼雅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我就连自己能治好的那些病人都说不出病因，更不用说现在这些治不好的。”没当着信徒们的面，伊莎贝拉实话实说，不用担心掀起信仰危机，“医生们也都束手无策。” “嗯……我明白了，你需要一个调查的切入点，好吧，一起到我房间去吧。” “……这样好吗？” “没关系的，我室友去北方调查超凡生物了。” 芝尼雅先带着伊莎贝拉去了趟餐厅后厨，然后回到寝室，从笔记本上撕下四页，拼成一张纸。 她跪坐在地上，按照由内向外顺时针的顺序，把26个狮心字母写成了螺旋形。 伊莎贝拉跪坐在另一边，突然开口问道：“你的室友，她有传回来过什么消息吗？” 芝尼雅幅度很小地摇头：“没有。他们去的地方不属于文明世界，没法寄信，更没法发电报，不过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五六天就能回来了。好啦，我要开始了！” 她连续三遍重复问题：“伊莎贝拉最近没能治好的病人们的病因”，然后往纸片上撒了一把从后厨里要来的豆子。 哗啦，有几个字母被豆子盖住了，芝尼雅把它们记录下来，苦想了一阵，发现无法组成单词。 “是问题不对吗？” “也许吧……” 芝尼雅清理占卜场地，更改了问题：“伊莎贝拉最近没能治好的病人，他们病情的线索！” 哗啦，又是一把豆子，这次有五个字母被盖住。 单词很快被拼了出来。 “梦”。 “梦？病人的确会从噩梦中惊醒，这我知道的……”伊莎贝拉感到有些失落，“而且该如何探寻病人们的梦境呢？去求助心理医生和催眠师？” 突然，她有所觉悟。 “难道说……占卜答案指的，不是病人们的梦，而是……我的梦！？” ………… 同一时间，白河城以北1070公里，北方荒野。 奥格斯特堡坐落在英灵谷的边缘。这条笔直的壮美裂谷从西南到东北将整个北方荒野一分为二，再往北，山峰终年积雪，是真正的极寒之地。 那里也是加尔人于第三纪元77年大败给古帝国之后，战团和国民跟随国王一路溃逃，最后全部失踪的地方。 由于裂谷陡峭，从下方根本看不到古城；爬上两侧的山脉平视，视线又会被茂密的森林挡住。 “真难找啊……”莫林心想，“但能够控制飞鸟，拥有高空视野的德鲁伊却很容易发现它，我要不要也发明一个高空开视野的法术？可惜现在掌握的那些法印还实现不了……” 当天夜里，保险起见，小队在遗迹外的开阔地上露营，莫林值第二班夜。 利用这段时间，他终于学会了晋升前的最后一个法印，奥术法印“封装”。 在这之后，莫林拿出笔记本，用铅笔记录下了自创的几种攻击型法术。 改良版“奥术箭”。 “奥术软弹” “奥术箭”燃烧弹变体 可变弹道“奥术箭” “奥术之镰” 针对荒原上最有可能遭遇也最有威胁的对手，腐化德鲁伊，这些法术的不足很明显，那就是杀伤力还不够，杀伤面积也太小。 现在，掌握“封装”法印之后，他终于可以按照心中的蓝图，研发一个杀伤面积超越“火球术”的法术。 一个致敬地球上“云爆弹”的法术。 第0055章 抵达古城 凯莉知道“源法者”的存在，莫林并不惊讶：“您为什么认为我是源法者？” 对方眼眸闪动：“这还不简单？只有源法者能让法术在空中随自己心意改变轨迹。怎么样，你愿意接受我的任务吗？” 莫林陷入沉思想。 继续向北旅行，必然伴随着全新的风险。 任务奖励虽然诱人，但也不能作死。 “这件事我需要慎重考虑，森林外面也并不安宁。” 他把之前遭遇加尔族黄昏骑手的事告诉了凯莉。 “总之，我的计划是先去营地跟同伴们汇合，如果您能派人一起去找古城就好了。” “不行。”凯莉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明天就会带队出发，去取回之前埋藏起来的皮亚姆圣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 “先是被腐化的易形者，现在又有被腐化的黄昏骑手……这些信号已经足够强烈。我要你取来的那两样东西，加上族人的圣器，或许可以压制邪教团背后那股黑暗的力量本源。 “莫林，你不属于我的教团，我不会强求你。但我有一种预感，1800年前加尔人的黑暗和疯狂，恐怕会在不久之后发出回响，他们一旦归来，北方荒野必然被卷入战火，南方恐怕也很难完全幸免。” 二人结束密谈，回到庄园，发现斯嘉丽已经醒了过来，在阿尔弗雷德和艾米达拉的搀扶下来到了庭院里。 她先是热情地拥抱了莫林，随后，看着金发碧眼、露出和蔼笑容的凯莉，斯嘉丽目光迷离，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莫林悄悄从凯里那里接过了标示着古帝国城市遗址位置的地图。 小队四人与营地告别，骑上巨大的座狼，在易形者瑞安的带领下，一路向北，于下午三点走出了“死之林”。 “祝你们一路平安！” 与瑞安和座狼们挥手告别，四人小队步行前进，走了不一会，就在前方翠绿色的丘陵上看到了骑着马的三人，其中两人身穿深蓝色长袍，另一人身穿灰色长袍。 那分别是注册法师和法师学徒的法袍，对方正式之前走散的伊森、雷德利和迪亚拉！他们已经抵达了营地。 伊森穿着一条不知从哪弄来的粗布裤子，下马跑过来，给了所有人一个熊抱。 “总找到你们了！！你们从森林里过来的？怎么走了怎么久？遇到麻烦了？” 莫林苦笑一声，这几天的故事一时半会根本讲不完。 “边走边说，先去营地吧。” 一听到“营地”这个词，伊森的表情变了。 “莫林……今天下午又有一支同盟施法者队伍来到了营地，是从西边的渔村加急赶过来的，一路上骑死了好几匹马。 “这些人执意继续向北探索，说要去找‘失落的古城’，而且要求我们调查小队一同前往。” ………… 鲁斯林营地内部设施相当完善，已经具备了小型市镇的规模，外围修建有岗哨和瞭望塔。 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一座临时营地，许多半永久设施是为将来的矿场准备的。 然而，所有这一切，包括股东们的财富美梦，都将化为泡影。 大量超凡生物出现，营地明天一早就会紧急撤离，所有平民去往营地以西80公里的渔港，然后从那里登船。 此刻，他们都在忙着打包行李。 忙碌的营地里，莫林一行人见到了术法同盟追派的任务小队，发现领队的居然是一位“熟人”，曾在秋季联赛上给自己当评委的狮心王国6级注册法师，不苟言笑的艾尔伯特·格林。 小队第二负责人是位60岁左右的老者，身穿墨绿色炼金术师法袍，名叫哈尔·沃克。 两人带领着5名注册法师，四男一女。 “莫林！”艾尔伯特展露笑容，主动走过来，“你们之前的遭遇，雷德利已经告诉我了，真是难以置信……总之往南的道路不能再走了。” 莫林行了一礼：“尊敬的格林先生，我知道您想带队继续向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跟您谈谈这件事。” “当然，这也是我的愿望。”艾尔伯特思忖片刻：“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10月31日，同盟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确认，将在未来几天向整个世界公布法印的存在。” 他简要介绍了下什么是“法印”，众人听了后立刻激烈讨论起来。 这绝对是颠覆性的知识！ 艾尔伯特及时制止住了讨论：“先听我说完！总之，早在会议之前，同盟的爱德华兹先生已经秘密派出了我们这支小队。 “小队目的地是被遗弃的古帝国边境城市，奥格斯特堡。根据同盟几年前获得的一份文献，曾经镇守那里的法师奥卢斯，现在根据文献中的描述看，应该就是古帝国最后一位源法者，他可能留下了一些珍贵笔记。 “总之，奥格斯特堡的传说广为人知，北方又人迹罕至，我们动作太慢的话，其他国家的法师很可能偷偷前往，掠走本应属于我们的遗产。 “所以，我提议明早所有人一起启程。” 没人发出回应。 艾尔伯特叹了口气：“当然，我很清楚，现在整个北方，都面领着超凡生物的威胁。但鲁斯林营地，特别是营地以北，最近一直都没有怪物们的目击报告，时间在我们这边。 “无论能否找到奥格斯特堡，我们最后都从西边的渔村撤离，不再走南面的道路。”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莫林开口了：“格林先生，北方，乃至整个王国面临的威胁，可能不仅仅是超凡生物这么简单。” 他把在“死之林”里的战斗，包括后来与凯莉女士密谈的内容详都细讲了一遍。 莫林没透露自己被委托任务一事，只是提到凯利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奥格斯特堡。 木屋内一片沉静。 伊森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艾尔伯特则眉头紧锁，捻着下巴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他的视线才再次聚焦：“莫林，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吗？” 莫林没有正面回答，从法袍内侧拿出了凯莉给他的地图。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艾尔伯特也赶紧拿出自己的地图，与之对照。 凯莉的羊皮卷地图虽然古老，但地形相当准确，上面更是直接标注出了奥格斯特堡的具体位置。 相比之下，艾尔伯特的那份现代测绘地图上，只有一个大致的范围。 “这！” 艾尔伯特当即不再怀疑。 事先对同盟任务不知情的莫林，不可能恰好带着一张“假地图”。 他一时有些难以抉择，莫林再次提议： “这样吧，格林先生，我们先让艾米达拉占卜任务是否危险，然后做一次全体不记名投票。” “可以！” 艾米达拉从帽檐下取下琥珀触媒，口中念念有词，非常认真地做了一次占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手中的触媒先是左右摆动，然后在空气阻力作用下渐渐停止旋转，最终归于平静。 尴尬。 “占卜失败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情况下占卜会失败？”伊森追问道，“占卜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艾米达拉整理思绪：“这世上所有智性生物的信息，都会在灵界产生投影，通过让灵魂触及灵界，星术师可以阅读到这些投影，而但阅读数量足够多、足够准确时，就能对将要发生之事作出预测。” “占卜失败并不常见，第一种最常见的情况，是使用了错误的语句。 “第二种情况，则是占卜了完全由数学概率支配的事件，或者占卜了完全混沌的事件。 “第三种情况，则是被强烈情绪化的灵界情感投影干扰。比如在战争刚开始时预测战争结果，占卜者身处不同交战国时，很可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所以，从原理角度讲，占卜者要与被占卜对象建立联系，同时要保持一定的陌生感、神秘感和距离感……这些，与我们当前的处境并不矛盾。” “好吧……”艾尔伯特沉声，“那我们就投票吧。” 结果很快出现，莫林所在的调查小队，四人同意继续北上，两人反对，一人弃权。 艾尔伯特的任务小队，五人赞同，两人反对。 赞同者过半。 全体十四位施法者合编为一队，抓紧时间备好物资和足够数量的马，制定好路线，休息一夜后，于11月5日清早再度启程。 再往北已经没有道路，马队前进速度相当慢，好在有地图的指引，旅途推进还算顺利。 沿途没有遇到危险和意外，只是条件实在艰苦，占卜也一直处于失效状态。 8天后，11月13日下午，经过3个小时的搜索，伊森第一个在茂密的林间瞥见了古老的建筑遗迹。 “找到啦！！！”他转头朝队友们高喊。 第0057章 云爆箭 云爆弹是一款好武器。 好就好在，被它炸过的敌人，基本没有机会说不好。 不同于当前时代，那些以弹片为杀伤主力的榴弹武器，云爆弹本质上是一款空气燃料炸弹。 这种武器在空中初次启爆后，会将弹体内的气态燃料均匀地散布到战场上，随后再进行二次启爆，瞬间点燃已经与氧气充分混合的气态燃料，产生极高烈度的爆炸。 在猛烈的爆炸中，大量空气急速受热膨胀，一个超高压且超高温的区域就此被创造出来，炙热的冲击波将席卷一切。 由于能量释放持续、均匀且充分，这种武器的毁伤力显著大于同质量tnt炸药，对有生力量的杀伤效果格外地好，受它轰击的人员通常全身烧焦、死状痛苦可怖。 对当前这个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初期的世界来说，云爆弹的技术难点主要有两个，一是空气燃料散布后的二次启爆，二是高性能空气燃料本身的制备。 特别是在石化工业体系八字没一撇，尚处于空中楼阁的状态下，后者尤其困难。 但若是从法术层面“仿制”，过程就简单地多。 前来寻找古城的路上，莫林之所以会去设想这件事，主要基于以下四个事实： 首先，“以太”造物通过大幅降低密度，可以调整为密度与空气近似的气态。 其次，“魔焰”法印生成的火元素，也可以减小“粘稠度”到近似蒸汽的状态，并且可以附着在气态的“以太”造物上 再次，“封装”法印与元素法印绑定后，拥有延时激活对应元素的特性。 最后，北方荒原上多风。 前两点意味着法师完全可以“自产”空气燃料，第三点回答了二次启爆的难题，最后一点则天然有利于“火元素空气燃料”的战场散布。 工具齐全，可以开工！ 莫林进入冥想状态，将战斗法印池更换为“以太”、“推力”、“灵智镜面”、“封装”、“魔焰”、“光”和“神启通路”。 之后，他用“以太”构建了纺锤形的法术弹体，通过弹体内嵌“灵智镜面”的方式，使之具备遥控功能。 弹体内部填充由气态“以太”和“魔焰”混合成的“火元素空气燃料”，并让火元素与“封装”法印绑定，暂时不将其激活。 弹体外表面则附着“光”，这将起到类似曳光弹的效果，清晰指示出法术的飞行轨迹。 接下来，通过“灵智镜面”，施加“推力”，让法术弹体以可控的速度飞向目标上方。 飞抵目标正上方约10米处，取消“以太”弹体，同时操控“封装”，让自然散布在战场上的火元素在一定时间后后活化。 数秒后，火元素化为炽热的法术能量，空气极具受热膨胀，生成猛烈的冲击波，同时产生一片高温场，焚烧其中的敌人。 法术模型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结构足够清晰。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法术操控起来，必然存在一定难度。 具体如何准确飞行到敌人正上方，多高高度释放空气燃料，点火延后多长时间，只能在实战中一步步摸索。 此外，由于法术的弹体质量和体积较大，飞行途中更改弹道并不容易，只能做出有限的末端机动，想要让它灵活地四处乱飞，以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莫林在篝火旁制创造了法术弹体，只是没有将它释放出去并引爆。 真这么做的话，整个营地都会在骂骂咧咧中被吵醒。 魔焰不会消耗氧气，所以相比起真正的云爆弹，法术少了使敌人窒息的这一项附带杀伤。 想要高保真地还原这一点，“以太”造物至少需要在基本粒子层面模拟自然物质，这对现在的莫林来说还，还相当遥远。 但直觉告诉莫林，仅在燃烧场温度这方面，法术很可能要超越原版云爆弹，它的能量释放更加纯粹。 他将法术命名为“云爆箭”，将其记忆了下来。 这也是莫林既“奥术之镰”后，第二个完全自创的攻击型法术。 研发工作到此为止，他再度进入冥想状态，将法印更换回了能使用“猫眼术”的状态。 今晚几乎是满月，而且天气晴朗，能见度相当不错，但想要看清所有细节的话，还是需要借助夜视法术。 片刻之后，莫林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艾尔伯特·格林要换下自己了。 他没有取消“猫眼术”：“晚上好，格林先生。” 艾尔伯特立刻注意到了悬浮在莫林右眼前的“眼镜片”。 “这是……你又发明新法术了？” 莫林笑着把法术的功能跟他解释了一遍。 “不可思议！”，艾尔伯特坐到篝火旁，“真是不可思议……莫林，实不相瞒，我这次受爱德华兹先生的委托来到北方，除了带队寻找奥格斯特堡外，另一项任务就是把你安全地带回凛冬。 “随着法印施法的公布，狮心也好，大陆其他国家也好，后续都必然进入高速改良研发法术的时代。王国政府已经决定，向全部21所法术院校下发特别拨款，然后在今年12月组织一场全国性的法术论文征集活动，通过这种方式探讨未来法师的作战方式。 “而爱德华兹先生认为，你一定能贡献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 “听上去很让人感到期待。”听对方这么说，莫林已经大致能猜到，当初的13人议会里，到底是谁强烈建议自己加入超凡生物调查小队，暂避锋芒。” “加油吧！”艾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又抬手指了指他眼前的镜片，“你的‘猫眼术’，介意让我体验一下吗？” “当然不。”莫宇轻轻挥手，让以太镜片飘到艾尔伯特眼前。 “好家伙，这！这跟白天毫无区别！月亮就像太阳一样！而且……” 而且什么？莫林正好奇对方为什么话说一半突然卡住，随即看到艾尔伯特低下了头，开始往篝火里添树枝。 “别对我说的话有过度反应，假装正在跟我聊天，眼睛别乱看其他地方。” 莫林一怔，随即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艾尔伯特透过“猫眼术”发现了异常。 于是他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慢慢悠悠地往篝火里扔了几根树枝：“您看到什么了？” 艾尔伯特没直接回答，低沉开口：“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要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思维，不要产生出战斗或杀戮的想法，把全部精力集中到谈话内容上。” “明白。” “我看到西南方向山坡上的林地里，有五个骑手正在观察我们这边，距离大约有300米。” “黄昏骑手吗？”莫林顿时有点紧张。 以加尔人黄昏骑手的实力，如果五人同时对营地发起冲锋，接下来必然是一场恶战。 艾尔伯特微不可见地摇头：“不，应该不是。那五人里有四个拿着法杖，我怀疑他们是‘深影’，一个由施法者组成的暗杀组织。” “目标是谁？” 艾尔伯特抬头瞥了莫林一眼：“你的可能性比较高。” “哈哈……”莫林生硬而尴尬地笑了两声。 “听着，莫林，我大致能猜出‘深影’是奉谁的命令前来刺杀你，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大家回程路上的状态会比现在更差，所以我打算主动出击解决掉这个麻烦。‘深影’的刺杀小队里里，通常都会有一名星术师，我需要你假装回去睡觉，躲进暗处，然后使用你的鹰眼术和狙击法术，首先干掉那个不拿法杖的星术师，这至关重要，可以做到吗？” 莫林面无表情地又添了几根树枝：“没问题。” 第0056章 隐秘线索 11月13日下午4点，白河城皇家医院。 “艾斯缇神官，病人……怎么样？”住院区走廊上，主治医师见伊莎贝拉走出病房，赶忙上前。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截止今天，已经有22名特殊病人住进了医院。 他们的症状完全相同，越来越嗜睡，越来越没有精神，体重也快速下降。 几天后，病人的智力开始有明显下降，目光涣散，口角流涎，逐渐丧失语言能力。 某一天，他们会在噩梦中醒来，醒来后极度惊恐，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救救我！我要被吃掉了！” 所有病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下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们便不会再说这句话。 药物治疗无效，神术也不起效果。 “我再想想办法，库珀医生。” 没人知道这诡异症状的病因，流言已经在市区传开，有人说病人们是邪教徒，也有人说白河城的自来水被外国间谍下了毒。 伊莎贝拉知道患者绝对不止22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医院。 情况正在快速恶化！ 她无法避免地联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联想起了能够扭曲灵魂和肉体的可怖月族。 据皇家大道上的吟游诗人所说，月族会在梦境中魅惑并捕食人类，这一点，伊莎贝拉不会忘记。 “问题在于……他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 随着丰收庆典的结束，“六指凯恩”早已离开白河城，不知道去了哪。 思绪翻涌间，伊莎贝拉走出了装潢奢华的皇家医院，一街之隔便是大教堂。 沿着街道，她看到了远处凛冬岛上的古堡建筑群。 “遇到意外，或感知到危险，向罗德里克求助吧！”莫林的话语回响在她脑海里 “这几天，我一直没察觉到异样的目光，也没有被跟踪的迹象……但是，这些不明病症，的确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半小时后，伊莎贝拉坐到了罗德里克的校长室里。 “所以说，艾斯缇神官，您想向我求援，找出病人的病因？”罗德里克从长窗前走向坐在会客沙发上的伊莎贝拉，后者点了下头。 “可是……肉体或精神层面的创伤，法师恐怕都帮不上忙。”罗德里克苦笑了一声，“我们更擅长制造创伤。” “这一点我清楚，子爵先生。”伊莎贝拉放下手里的红，“我只是……当前一点线索都没有。” “线索……”罗德里克咀嚼着这个词，“其实很多时候，线索可以通过特殊渠道获得。这样吧，你等一下，我叫一个学生来一下，她也许可以帮到你。” 十几分钟后，芝尼雅·伊什塔尔被叫了上来。 “占卜？校长您是认真的吗？我只在12岁前被父亲教过一些占卜技巧，根本没系统地学习过……” “你父亲是王国境内天赋最好的星术师之一，你肯定也没问题，记得别用那些比较危险的手段就行了。” 罗德里克把她引荐给了里间等候着的伊莎贝拉。 “是她？” 看到对方后，芝尼雅楞了一下，不自觉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了一个防御性十足的架势。 为什么……感觉她看我不太顺眼？ 伊莎贝拉微笑颔首： “你好，命案那晚我见过你。” “这是光之主教会的艾斯缇神官。”罗德里克介绍道，“艾斯缇神官最近正在处理一项重要的事务，需要你的占卜援助。” “我知道她是谁……白河城出什么事了吗？” 伊莎贝拉把病人们的病症详细介绍了一遍。 “好吧……这些病人的传言我也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听着是有点吓人。”芝尼雅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我就连自己能治好的那些病人都说不出病因，更不用说现在这些治不好的。”没当着信徒们的面，伊莎贝拉实话实说，不用担心掀起信仰危机，“医生们也都束手无策。” “嗯……我明白了，你需要一个调查的切入点，好吧，一起到我房间去吧。” “……这样好吗？” “没关系的，我室友去北方调查超凡生物了。” 芝尼雅先带着伊莎贝拉去了趟餐厅后厨，然后回到寝室，从笔记本上撕下四页，拼成一张纸。 她跪坐在地上，按照由内向外顺时针的顺序，把26个狮心字母写成了螺旋形。 伊莎贝拉跪坐在另一边，突然开口问道：“你的室友，她有传回来过什么消息吗？” 芝尼雅幅度很小地摇头：“没有。他们去的地方不属于文明世界，没法寄信，更没法发电报，不过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五六天就能回来了。好啦，我要开始了！” 她连续三遍重复问题：“伊莎贝拉最近没能治好的病人们的病因”，然后往纸片上撒了一把从后厨里要来的豆子。 哗啦，有几个字母被豆子盖住了，芝尼雅把它们记录下来，苦想了一阵，发现无法组成单词。 “是问题不对吗？” “也许吧……” 芝尼雅清理占卜场地，更改了问题：“伊莎贝拉最近没能治好的病人，他们病情的线索！” 哗啦，又是一把豆子，这次有五个字母被盖住。 单词很快被拼了出来。 “梦”。 “梦？病人的确会从噩梦中惊醒，这我知道的……”伊莎贝拉感到有些失落，“而且该如何探寻病人们的梦境呢？去求助心理医生和催眠师？” 突然，她有所觉悟。 “难道说……占卜答案指的，不是病人们的梦，而是……我的梦！？” ………… 同一时间，白河城以北1070公里，北方荒野。 奥格斯特堡坐落在英灵谷的边缘。这条笔直的壮美裂谷从西南到东北将整个北方荒野一分为二，再往北，山峰终年积雪，是真正的极寒之地。 那里也是加尔人于第三纪元77年大败给古帝国之后，战团和国民跟随国王一路溃逃，最后全部失踪的地方。 由于裂谷陡峭，从下方根本看不到古城；爬上两侧的山脉平视，视线又会被茂密的森林挡住。 “真难找啊……”莫林心想，“但能够控制飞鸟，拥有高空视野的德鲁伊却很容易发现它，我要不要也发明一个高空开视野的法术？可惜现在掌握的那些法印还实现不了……” 当天夜里，保险起见，小队在遗迹外的开阔地上露营，莫林值第二班夜。 利用这段时间，他终于学会了晋升前的最后一个法印，奥术法印“封装”。 在这之后，莫林拿出笔记本，用铅笔记录下了自创的几种攻击型法术。 改良版“奥术箭”。 “奥术软弹” “奥术箭”燃烧弹变体 可变弹道“奥术箭” “奥术之镰” 针对荒原上最有可能遭遇也最有威胁的对手，腐化德鲁伊，这些法术的不足很明显，那就是杀伤力还不够，杀伤面积也太小。 现在，掌握“封装”法印之后，他终于可以按照心中的蓝图，研发一个杀伤面积超越“火球术”的法术。 一个致敬地球上“云爆弹”的法术。 第0058章 真正的威胁 假装深夜闲聊，有说有笑地跟艾尔伯特讨论了一会具体战术后，莫林起身离开篝火，走向黑暗的露营区，准备先发制人发动突袭。 他没有怀疑艾尔伯特的猜测。 从衣着来看，对方并不是原住民。他们跟踪小队，还在深夜从远处窥探，怀有恶意的可能性极高。 路上，他看到阿尔弗雷德钻出了帐篷。 “你去哪？” “去……乘凉。”身为一名贵族，对方不太想直接回答去撒尿。 这气温连5度都不到，你跟我说去要乘凉？莫林没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正好，麻烦你悄悄牵一匹马过来。” 对方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随后反应了过来： “有敌情？” “来不及解释细节了，今晚太亮，记得走暗处，尽量别发出声音。” “好！” 对方好歹是一起拼过命的战友，默契方面不需要担心。 莫林钻进自己的单人帐篷里，将法杖组装到狙击套件上，然后施展了“鹰眼术”和“猫眼术” 接下来，他将法杖杖头探出帐篷，快速完成测距，瞄准不拿法杖的星术师，吟唱了“奥术箭”。 远处山坡上的林带边缘。 嘭！ “深影”刺客们听到了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人拿棍子在衣服上狠抽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那是星术师摔下马去的声音，他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上半身则无力地躺倒地上，双臂摊开，瞳孔快速放大。 “安德？” 刺杀小队队长一脸困惑，他提高警惕，让手下去检查星术师的状态。 这次刺杀任务不能缺少星术师，在这地形复杂的北方荒原上，少了他的占卜辅助，无论追踪定位还是预警，都会变得相当困难。 接到命令的“深影”刺客扶起了如同烂泥的同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时传来，伴随着粘稠流质淌下来的声音。 月光照耀下，他看到星术师身后的草地上满是黑色的血污，惊恐地回头看向自己的队长。 “队……” 噗！ 下一秒，他的脑袋爆成了一朵红白相间的花！ “敌袭！” 远处的营地里，艾尔伯特放声大喊。 他跑向篝火旁的树下，一刀砍断栓马绳，骑上自己的战马，朝着“深影”小队的方向发起冲锋，同时施展“辉光术”，照亮前路。 怎么可能？怎么会被发现！ “深影”队长浑身一颤，但多年积累的经验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刺杀任务肯定失败了，但营地里的人醒来并做出反应需要一定时间，只要能在那之前解决掉冲刺过来的敌人，至少可以在不被追踪的情况下撤退！ “杀了他！” 剩余三名“深影”刺客猛地一夹马腹，朝人数处于劣势的来敌发起反冲锋。 此刻，他以为之前狙杀自己部下的，就是单枪匹马的艾尔伯特。 但后者发起冲锋，为的只是吸引“深影”的注意力。 同一时刻，营地里树影下的暗处。 其他人刚刚钻出帐篷时，莫林和阿尔弗雷德已经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左手边的高坡，打算从侧翼包抄敌人。 “敌人在哪？！”阿尔弗雷德问道。 “跟着我就行了！”在“猫眼术”和“鹰眼术”的联合辅助下，莫林从未丢失过敌人的位置和动向。 他在马背上举起法杖，第三次开始了施法吟唱。 冲锋过程中，“深影”的小队长突然看到，右手边的高坡上出现了一个蓝色光点，正朝自己这边飞来。 “两点钟方向！规避！”他及时作出了提醒。 另两名下属反应很快，及时跟他一道，向右调转马头。 通常来说，这样的战场机动足够躲开来袭的抛射型法术，然而，此刻他们都震惊地发现，对面飞来的法术弹体可以转向！ 那正是莫林释放的添加了“灵智镜面”的低速“奥术箭”。 由于动能不足，这个法术的杀伤力不够致命。 所以他还在弹体表面“涂抹”了一些光元素和雷元素，以遍在夜空中标示出弹道的同时，让法术电流成为杀伤主力。 当然，这也会让敌人提前发现法术正在飞向自己，但这属于可以承受的代价。 对“深影”小队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闪烁着蓝色光辉的“奥术箭”在空中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准确命中了其中一名刺客胯下的马。 炫目的电光中，奔马的四肢陡然僵直，身体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向斜前方摔倒. 骑手随之坠地，先是摔碎了肩膀和锁骨，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接着被马压断了脖子。 数秒之后，艾尔伯特和阿尔弗雷德发射出火球. 他们在远距离动对动射击中都没办法确保精准，阿尔弗雷德没有命中目标，艾尔伯特则凭借自身实力，让火球术溅射出的流炎波及到了其中一名“深影”刺客。 他胯下的坐骑受惊人立而起，本人也仰头摔倒下去。 只有小队队长一人凭借精湛的骑术躲过一劫，但相比几秒前自信发起反冲锋的自己，他已经完全陷入慌乱。 他的小队里只剩下自己还有战斗力，而追击而来的对手至少有三人。 立刻，转身逃跑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高处的山坡上，有一道新月形光弧紧贴地面急速飞来，而且跟之前的诡异法术一样，它也能在飞行过程中灵活调整方向。 “天杀的雨果·德拉库尔！你要我来刺杀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深影”队长在绝望中叹出一口气，下一秒，他胯下的坐骑被斩断前腿，他看到地面向自己袭来，两眼一黑陷入昏迷。 ………… 短暂的激战过后，“深影”的五人小队被彻底打崩。 在营地众人的注视下，莫林和阿尔弗雷德骑马返回。 “营地被袭击了？”艾尔伯特的一个下属有点没搞清楚状况，“袭击者是谁？” “深影。” “深影？那个法师刺客组织吗？他们的成员实力应该不弱啊……” “格林先生干掉一个，莫林自己干掉了另外4个。” “好家伙，不愧是凛冬贤者……” 五名刺客，三人被当场击毙，一人摔下马后试图爬起来反击，被后续赶到的注册法师用“霜冻箭”击杀。 一人成为俘虏，此刻被紧紧地绑到了一棵树上。 战斗结束后，艾尔伯特立刻让营地结束露营，收拾所有物资补给，准备好马匹，进入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避免“深影”还有更多人潜伏在周围。 他先是确认手里的左轮处于随时可击发的状态，然后站到了俘虏面前。 “弄醒他！” 下属点点头，用嗅盐唤醒了被俘的“深影”法师。 对方醒来后呆滞了几秒，认清自己当前的处境后，没有尝试施法抵抗。 这么做毫无意义。 “你的刺杀目标？”艾尔伯特沉声问道。 “凛冬奥术学院的法师学徒，莫林·朱利安。” “为什么刺杀他？” “雇主并没有交待，格林先生。” “你认识我？” “当然，您可是位6级注册法师。” “你的雇主是谁？” 被俘法师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缓缓摇头。 艾尔伯特嗤笑一声：“是雨果·德拉库尔吧？” 雨果·德拉库尔！？ 他不是同盟的骨干成员吗？ 旁边的凛冬四人组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这位年仅25岁的天才法师，不仅因为对方是本届秋季联赛的评委。 “为什么……”斯嘉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想让莫林死？因为……嫉妒吗？” “你无论如何都会死，‘深影’的守则对你一个将死之人毫无意义。”艾尔伯特摆弄着手里的左轮，“怎么？打算就这么一直庇护把你害死的雇主吗？” 被俘法师不再坚持：“对，是他。雨果·德拉库尔。” “他还交待过什么？” “尽量把刺杀伪装成一场事故，仅此而已。那混蛋警告过我目标有难以置信的远射准确度，呵呵，但他没告诉我，目标的视野根本不受夜晚限制。” 他语气戏谑，很清楚自己必死无疑。 又单独审问了一会，确认不会得到更多信息后，艾尔伯特开枪击毙了俘虏，没有任何犹豫。 想在这荒野上带一个法师俘虏行动，完全不现实。 “您怎么知道他的雇主是雨果·德拉库尔？” 望着树下法师刺客的尸体，莫林好奇问道。 “因为我们怀疑……” 艾尔伯特刚想回答，突然看到艾米达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我刚才又进行了一次占卜！周围突然出现了大量怀有恶意的目标，情况非常糟糕！” 艾尔伯特脸上迅速爬满了阴云。 他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艾米达拉之前的占卜为什么会失效。 “深影”暗杀小队里的星术师更加强大，他们一直尾随在小队后方不远处，有意识地进行着占卜干扰。 而这种占卜干扰的代价，是以让自己也暂时失去占卜能力，正是这样的行为，让两支小队都无法及时发现其他威胁。 “所有人，上马！全速原路撤离！” 他立刻高声下达了命令，奥格斯特堡已被发现，它不会到处乱跑，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等等！”艾米达拉猛地拉住艾尔伯特：“回去的路上也有敌人！我们被包围了！” 就在这时，莫林透过“猫眼术”看到，裂谷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大量高速奔跑这的树傀。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若有若无的隆隆脚步声，纷纷露出紧张而困惑的神情。 第0057章 云爆箭 云爆弹是一款好武器。 好就好在，被它炸过的敌人，基本没有机会说不好。 不同于当前时代，那些以弹片为杀伤主力的榴弹武器，云爆弹本质上是一款空气燃料炸弹。 这种武器在空中初次启爆后，会将弹体内的气态燃料均匀地散布到战场上，随后再进行二次启爆，瞬间点燃已经与氧气充分混合的气态燃料，产生极高烈度的爆炸。 在猛烈的爆炸中，大量空气急速受热膨胀，一个超高压且超高温的区域就此被创造出来，炙热的冲击波将席卷一切。 由于能量释放持续、均匀且充分，这种武器的毁伤力显著大于同质量tnt炸药，对有生力量的杀伤效果格外地好，受它轰击的人员通常全身烧焦、死状痛苦可怖。 对当前这个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初期的世界来说，云爆弹的技术难点主要有两个，一是空气燃料散布后的二次启爆，二是高性能空气燃料本身的制备。 特别是在石化工业体系八字没一撇，尚处于空中楼阁的状态下，后者尤其困难。 但若是从法术层面“仿制”，过程就简单地多。 前来寻找古城的路上，莫林之所以会去设想这件事，主要基于以下四个事实： 首先，“以太”造物通过大幅降低密度，可以调整为密度与空气近似的气态。 其次，“魔焰”法印生成的火元素，也可以减小“粘稠度”到近似蒸汽的状态，并且可以附着在气态的“以太”造物上 再次，“封装”法印与元素法印绑定后，拥有延时激活对应元素的特性。 最后，北方荒原上多风。 前两点意味着法师完全可以“自产”空气燃料，第三点回答了二次启爆的难题，最后一点则天然有利于“火元素空气燃料”的战场散布。 工具齐全，可以开工！ 莫林进入冥想状态，将战斗法印池更换为“以太”、“推力”、“灵智镜面”、“封装”、“魔焰”、“光”和“神启通路”。 之后，他用“以太”构建了纺锤形的法术弹体，通过弹体内嵌“灵智镜面”的方式，使之具备遥控功能。 弹体内部填充由气态“以太”和“魔焰”混合成的“火元素空气燃料”，并让火元素与“封装”法印绑定，暂时不将其激活。 弹体外表面则附着“光”，这将起到类似曳光弹的效果，清晰指示出法术的飞行轨迹。 接下来，通过“灵智镜面”，施加“推力”，让法术弹体以可控的速度飞向目标上方。 飞抵目标正上方约10米处，取消“以太”弹体，同时操控“封装”，让自然散布在战场上的火元素在一定时间后后活化。 数秒后，火元素化为炽热的法术能量，空气极具受热膨胀，生成猛烈的冲击波，同时产生一片高温场，焚烧其中的敌人。 法术模型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结构足够清晰。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法术操控起来，必然存在一定难度。 具体如何准确飞行到敌人正上方，多高高度释放空气燃料，点火延后多长时间，只能在实战中一步步摸索。 此外，由于法术的弹体质量和体积较大，飞行途中更改弹道并不容易，只能做出有限的末端机动，想要让它灵活地四处乱飞，以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莫林在篝火旁制创造了法术弹体，只是没有将它释放出去并引爆。 真这么做的话，整个营地都会在骂骂咧咧中被吵醒。 魔焰不会消耗氧气，所以相比起真正的云爆弹，法术少了使敌人窒息的这一项附带杀伤。 想要高保真地还原这一点，“以太”造物至少需要在基本粒子层面模拟自然物质，这对现在的莫林来说还，还相当遥远。 但直觉告诉莫林，仅在燃烧场温度这方面，法术很可能要超越原版云爆弹，它的能量释放更加纯粹。 他将法术命名为“云爆箭”，将其记忆了下来。 这也是莫林既“奥术之镰”后，第二个完全自创的攻击型法术。 研发工作到此为止，他再度进入冥想状态，将法印更换回了能使用“猫眼术”的状态。 今晚几乎是满月，而且天气晴朗，能见度相当不错，但想要看清所有细节的话，还是需要借助夜视法术。 片刻之后，莫林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艾尔伯特·格林要换下自己了。 他没有取消“猫眼术”：“晚上好，格林先生。” 艾尔伯特立刻注意到了悬浮在莫林右眼前的“眼镜片”。 “这是……你又发明新法术了？” 莫林笑着把法术的功能跟他解释了一遍。 “不可思议！”，艾尔伯特坐到篝火旁，“真是不可思议……莫林，实不相瞒，我这次受爱德华兹先生的委托来到北方，除了带队寻找奥格斯特堡外，另一项任务就是把你安全地带回凛冬。 “随着法印施法的公布，狮心也好，大陆其他国家也好，后续都必然进入高速改良研发法术的时代。王国政府已经决定，向全部21所法术院校下发特别拨款，然后在今年12月组织一场全国性的法术论文征集活动，通过这种方式探讨未来法师的作战方式。 “而爱德华兹先生认为，你一定能贡献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 “听上去很让人感到期待。”听对方这么说，莫林已经大致能猜到，当初的13人议会里，到底是谁强烈建议自己加入超凡生物调查小队，暂避锋芒。” “加油吧！”艾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又抬手指了指他眼前的镜片，“你的‘猫眼术’，介意让我体验一下吗？” “当然不。”莫宇轻轻挥手，让以太镜片飘到艾尔伯特眼前。 “好家伙，这！这跟白天毫无区别！月亮就像太阳一样！而且……” 而且什么？莫林正好奇对方为什么话说一半突然卡住，随即看到艾尔伯特低下了头，开始往篝火里添树枝。 “别对我说的话有过度反应，假装正在跟我聊天，眼睛别乱看其他地方。” 莫林一怔，随即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艾尔伯特透过“猫眼术”发现了异常。 于是他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慢慢悠悠地往篝火里扔了几根树枝：“您看到什么了？” 艾尔伯特没直接回答，低沉开口：“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要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思维，不要产生出战斗或杀戮的想法，把全部精力集中到谈话内容上。” “明白。” “我看到西南方向山坡上的林地里，有五个骑手正在观察我们这边，距离大约有300米。” “黄昏骑手吗？”莫林顿时有点紧张。 以加尔人黄昏骑手的实力，如果五人同时对营地发起冲锋，接下来必然是一场恶战。 艾尔伯特微不可见地摇头：“不，应该不是。那五人里有四个拿着法杖，我怀疑他们是‘深影’，一个由施法者组成的暗杀组织。” “目标是谁？” 艾尔伯特抬头瞥了莫林一眼：“你的可能性比较高。” “哈哈……”莫林生硬而尴尬地笑了两声。 “听着，莫林，我大致能猜出‘深影’是奉谁的命令前来刺杀你，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大家回程路上的状态会比现在更差，所以我打算主动出击解决掉这个麻烦。‘深影’的刺杀小队里里，通常都会有一名星术师，我需要你假装回去睡觉，躲进暗处，然后使用你的鹰眼术和狙击法术，首先干掉那个不拿法杖的星术师，这至关重要，可以做到吗？” 莫林面无表情地又添了几根树枝：“没问题。” 第0059章 阿瓦隆之杖 莫林立刻把刚才的发现报告给了艾尔伯特。 后者听完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快速维持住了镇静。 他抬头看了看月色下的古城遗迹，重新高声下达命令： “所有人！带好补给物资，30秒内进入古城，占领制高点！进入作战状态！” 奥格斯特堡北面、西面和南面的一部分都是悬崖，东面与开阔坡地相连，再加上自身城墙和角堡保存较为完好，防守起来相对容易。 小队听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大家互相之间没有交谈，都用最快的速度装好物资，上马往高处的古城遗迹骑行。 很快，小队穿过木质门扇早已朽烂的城门，进入古城内部。 古城都由漂亮的白色石料砌筑而成，规模并不大，内部建筑不超过30座，看上去更像是军事据点而非城镇。 城内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中央那座至少40米高的圆形石塔。 它外形极富美感，下部是厚重的石砖，越往上开窗越密集，装饰细节约精致，顶部是一个被修长立柱环绕的房间，再往上则是瞭望平台。 城中所有建筑都围绕它建造，莫林心知肚明，这便是古帝国源法者的法师塔。 “凯莉女士交待的那两样东西，分别就在塔顶和塔底……” 他在心底作出了判断。 赶在日落前，艾尔伯特已经进入过城内大致视察过情况，对其内部结构相当熟悉。 “沃克先生，你跟莫林去塔顶，剩下的人，跟着我上城墙！” 他心里很清楚，对莫林这个“异类”来说，爬上塔顶可以有效提高视野和火力覆盖面，对其他人而言效果却不大。 众人不敢怠慢，火速按照艾尔伯特的指挥爬上城墙，在角堡上站好位置。 小队中除了星术师艾米达拉和炼金术士哈尔·沃克，剩下的12人都是法师，火力方面绝对算不上弱。 问题在于，敌人的数量有多少。 “这塔真高啊……” 哈尔·沃克喘着粗气，跟在莫林身后攀爬螺旋楼梯。 他的身板虽然在同龄老人中算是相当硬朗，但腿脚毕竟比不过年轻人。 莫林心想，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咱们可能就不用爬下来了。 他甩甩脑袋，没把这句不合时宜的“俏皮话”说出来。 很多时候，语言有着可怕的魔力。 终于，两人爬到了塔顶的房间。 这里在很久之前是古帝国法师的住所、书房和研究室，现在所有木质家具都已朽烂，地面上到处都是散发着恶臭的蝙蝠粪便，而栖息于此的蝙蝠们像是提前感知到了危险，早就非得无影无踪。 借助“猫眼术”，莫林在这一片狼藉中看到了一根造型独特的法杖。 它的杖身像是扭曲盘绕在一起的灰白色植物根须，杖头则是一枚暗黄色宝珠。 宝珠比拳头稍小，黑暗中散发着淡淡辉光，中间部分最亮，颜色接近金黄，越往外颜色越深，也越黯淡，边缘几乎是黑色。 毫无疑问，这就是凯莉提到过的那根特殊法杖了。 莫林小心避开地上的蝙蝠屎，走过去将其拿了起来。 “给我！” 手掌接触法杖的一瞬间，他便听到了脑海里传来的声音！手一抖差点把法杖丢回地上。 这，怎么还会说话的……这玩意很不对劲！ “快给我！！！” 清晰的意识投射进了莫林的大脑。 思绪急速翻涌，他意识到这根法杖并不会强化主人的施法，它渴求着魔法的力量，需要以此达成某种目的。 不出意外的话，它已经在这遗迹中被放置了一千多年，堪称饥渴难耐。 莫林短暂思考，没有向其中灌输法力，战斗即将打响，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有什么“实验”可以等之后再做。 下次一定。 “天啊，你手里的那是……”看到莫林返回，老炼金术士瞪大了双眼，“那是阿瓦隆之杖吗！？” 阿瓦隆之杖？ 莫林记得这个名字，他在伊森带来的那本《加尔人的诡夜秘谈》里看到过相关记载。 那时候的凛冬四人组还在来程的火车上，对自己当前的处境缺乏最基本的想象。 根据那本“儿童文学”的记载，阿瓦隆之杖是一件古代“神器”，杖芯是“世界树”的根须，杖头则是一条能够穿梭不同位面的巨龙的眼球。它最终遗失在了北方荒原上。 “难道传说是真的？法杖中的那个声音，来自一条巨龙的残余灵魂？！” 根据文献记载，成年巨龙能一口生吞下一头象，甚至能像水禽捕鱼那样从海里抓起巨鲸。 小眼巨龙？相比之下，这法杖的杖头也太小了点，但它无疑具有超凡的特性，绝非普通矿物，这点无需怀疑。 莫林突然发现，先是“混沌坩埚”，然后是这根传奇法杖，此次北方之旅，已经找到了两件所谓“神器”的线索。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没正面回应老炼金术士，快速从一旁的楼梯登上瞭望平台。 当前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不适合探讨学术！ 平台之上，他盘腿坐下，趁着防御战还没开始，进入冥想状态，将“神启通路”法印更换成了“魔焰”。 如此一来，“猫眼术”无法继续白嫖光之主，只能依靠自身施法维持，但得来的是灵活施展火系法术、高效焚烧树傀的能力。 “能同时在战斗中支配的法印数量还是太少了……” 他再次深深感受到了当前实力的局限。 远处传来的树傀奔跑声越来越大，隆隆声在山谷间回荡，一时分辨不出具体方向，这更加重了所有人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莫林站在塔顶，俯视周围，看到如潮水般的大群树傀，正在从裂谷谷底朝山坡上奔跑。 它们的进攻方向是奥格斯特堡西面和北面的悬崖，而此时此刻，艾尔伯特的布防重点却在要塞东侧！ “悬崖！！”他用尽全力，对着脚下的城墙发出嘶吼。 “敌人的进攻方向是悬崖！” 艾尔伯特立刻听到了他的提醒。 “凛冬的三个学徒和艾米达拉留下，继续看守东部城墙！其他人跟我走！” 夜幕下，他带领七名蓝袍注册法师飞速狂奔，赶到北侧城墙后立刻施展最大亮度的法术照明，向下望去，顿时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冻结。 接近90度的岩石峭壁上，正有十几只巨型昆虫一般的树傀在向上攀爬，谷底的树傀数量更是十倍于此。 它们的四肢都生长出猩红色的藤蔓，钻进岩石缝隙里，如同爬山虎那样承担住自身体重。 “不要慌乱！所有人听我口令进行两轮齐射！然后按站位负责各自火力扇区，组织施法序列！” 第0060章 因果之种 防御战打了一夜。 树傀从悬崖下多次发动攻击，莫林数到了第7波，之后便彻底放弃计数。 好在城下的悬崖终究是一道天险，艾尔伯特和部下们很好地守住了防线，表现出了相当强悍的作战实力。 特别是艾尔伯特本人，身为一名6级注册法师，他释放“炎爆术”的速度比大多数法师释放“火球术”还快。 东面的开阔地上时不时出现形单影只的树傀，它们都地被高塔上的莫林点名，在烈火中化为焦黑的残骸。 天亮之时，小队14人都守住了各自的战位，但没有人认为自己打了一场胜仗。 大家心知肚明，从悬崖下进攻的树傀只是在进行牵制，东面偶尔出现的树傀皆为“斥候”。 它们的作战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攻城主力做好准备之前，拉扯消耗法师小队的精力。 己方并不占据战场主动，情况很不乐观。 “对方害怕我们逃走，”莫林自言自语，“或者更准确地说，害怕我们带着城里的某些物品逃走……” 终于，到了中午，迟迟没有露面的树傀主人，黄昏骑手出现在了东面的山脊线上。 逆光之下，九名肩扛巨剑的黄昏骑手被勾勒成了剪影，他们站成松散的一列，彼此间隔约15米，整条战线刚好与古城城墙等宽。 “留下两个人盯着悬崖，其他人跟我去东面城墙！” 见此景象，艾尔伯特立刻做出回应。 法师们没有因为对手的数量少于自己而轻敌，黄昏骑手仅仅是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便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他们是远比树傀强大的敌人。 “……喜欢摆造型是吧？” 莫林将法杖架在平台跺墙上，瞄准站c位的黄昏骑士，吟唱了“奥术箭”的燃烧弹变体。 啪！ 面对这一初速度超过900米每秒的狙击特化法术，黄昏骑手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黄铜胸甲瞬间被洞穿，火星四射。 紧接着，怒焰从盔甲的开口和接缝处喷吐出来。 中弹者翻滚下马，躲进了反斜面视野死角，另外8名黄昏骑手见状也赶紧后撤，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脊线后。 “干的漂亮！” “打得好！” 高塔下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莫林身旁，靠坐在跺墙后的炼金师哈尔·沃克递上了一个金属小瓶。 “这是你今天的最后一瓶了。”老爷子一宿没睡，很是疲惫，“之后再喝，法力恢复效果可以忽略不计。” 多亏了哈尔·沃克亲自炼制的法力药剂，莫林得以在不使用“神启通路”的情况下，整夜使用“猫眼术”观察四周。 但这种药剂不能无限发挥效用，一段时间内，饮用超过5瓶后就会产生“抗药性”，暂时无法外恢复法力。 莫林接过法力药剂，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从跺墙射击口探出半个身子。 “格林先生，有事需要跟您谈谈！” “你们几个提高警惕，我去上面看看。” 听到声音，艾尔伯特先是叮嘱手下，随后快步爬上法师塔。 “怎么了？” 莫林指了指东方的山脊线：“刚才露脸的黄昏骑士至少有9人，根据我们之前的作战经历，他们至少能同时指挥近三百只树傀。” “三百……” 艾尔伯特想象了下三百只树傀同时冲击城墙的景象，眉头不由得紧蹙。 仅凭手头12名法师，他并没有把握将它们全部击毙。 这些怪物一旦冲入城内、爬上城墙，战斗将迅速变得血腥而残酷，直到超出控制。 “你有什么建议？”他看向莫林，征求意见。 “引燃森林。” “引燃森林！？” 莫林目光坚定地点了下头：“山脊线与东面开阔地之间隔着一条高山林带，而树傀惧怕火焰，当它们发起攻击时，点燃森林能有效遏制大军的冲锋。” “然后呢？” “然后我们赶在被火场包围之前，快速轻装骑行，撤退至谷底，重新规划一条返回鲁斯林营地的道路。我知道，谷底肯定也有伏兵，但黄昏骑手正将主力集结在东面，这或许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艾尔伯特拄着法杖，在瞭望平台上来回踱步，思考了许久。 经过一夜的战斗，山谷里的树傀数量被消耗掉了许多，现在敌人往东面集结重兵，显然是在打算一波冲垮防线。 莫林的思路没有问题，生存下去的关键，在于阻滞敌方的攻势。 “北方荒原低温而且潮湿，森林恐怕没那么容易被点燃。”他提醒道，“不过，这个方案值得一试！” 莫林微微颔首，随后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阿瓦隆之杖”。 “在那之前，我希望收集‘死之林’的凯莉女士提到过的特殊物品，其中一根法杖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件，应该就在这座塔的地下。” 艾尔伯特显得有些犹豫：“你觉得那位凯莉女士可信吗？我实在想象不出，几件物品能如何消除眼前这些……腐化德鲁伊！” 短暂踌躇后，他用法杖轻击地面：“算了……某些时刻，人总是要赌一把……你先等我把下一步行动安排好，然后跟米切尔小姐一道下去，让她提前占卜危险。” 接下来，他让手下把马都拴在塔下，然后让所有人都上到塔顶瞭望平台，只要看见山脊线上同时出现黄昏骑手和树傀，立刻尽全力引燃森林，然后上马向山谷撤退。 借助法师塔自身的高度，法师们勉强能将火球术抛射到山间林带里。 一切准备妥当，幽暗的地窖洞口前，艾米达拉进行了一次占卜。 “没有危险。”她对身边的莫林道。 莫林点头致谢，施展“辉光术”照明，带头走了下去。 长长的螺旋阶梯下，是一个边长约5米的正方形房间。 如同塔顶，这里的木质家具已经烂得一塌糊涂，室内的浑浊积水更是几乎没到膝盖。 房间中央有一张石质座椅，怀着好奇，莫林趟过冰冷刺骨的积水，走到座椅正面，看到上面坐着一具完整的人类白骨。 白骨怀抱着一本秘银古书，样子像极了当初在凛冬遗迹区发现的那本。 而在他面对的方向，石砖砌筑的墙壁被巨大的力量摧毁了，一根粗壮的灰白根须顶开墙壁，生长到了白骨骷髅面前。 在这根须的顶端，生长着一颗之前从未见过的新鲜果实，半透明的晶莹荚膜下，隐约能看到三枚闪烁着钻石般璀璨光辉的种子。 “因果之种” 如同一句梦呓，这个名字传入了莫林的脑海。 第0058章 真正的威胁 假装深夜闲聊，有说有笑地跟艾尔伯特讨论了一会具体战术后，莫林起身离开篝火，走向黑暗的露营区，准备先发制人发动突袭。 他没有怀疑艾尔伯特的猜测。 从衣着来看，对方并不是原住民。他们跟踪小队，还在深夜从远处窥探，怀有恶意的可能性极高。 路上，他看到阿尔弗雷德钻出了帐篷。 “你去哪？” “去……乘凉。”身为一名贵族，对方不太想直接回答去撒尿。 这气温连5度都不到，你跟我说去要乘凉？莫林没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正好，麻烦你悄悄牵一匹马过来。” 对方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随后反应了过来： “有敌情？” “来不及解释细节了，今晚太亮，记得走暗处，尽量别发出声音。” “好！” 对方好歹是一起拼过命的战友，默契方面不需要担心。 莫林钻进自己的单人帐篷里，将法杖组装到狙击套件上，然后施展了“鹰眼术”和“猫眼术” 接下来，他将法杖杖头探出帐篷，快速完成测距，瞄准不拿法杖的星术师，吟唱了“奥术箭”。 远处山坡上的林带边缘。 嘭！ “深影”刺客们听到了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人拿棍子在衣服上狠抽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那是星术师摔下马去的声音，他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上半身则无力地躺倒地上，双臂摊开，瞳孔快速放大。 “安德？” 刺杀小队队长一脸困惑，他提高警惕，让手下去检查星术师的状态。 这次刺杀任务不能缺少星术师，在这地形复杂的北方荒原上，少了他的占卜辅助，无论追踪定位还是预警，都会变得相当困难。 接到命令的“深影”刺客扶起了如同烂泥的同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时传来，伴随着粘稠流质淌下来的声音。 月光照耀下，他看到星术师身后的草地上满是黑色的血污，惊恐地回头看向自己的队长。 “队……” 噗！ 下一秒，他的脑袋爆成了一朵红白相间的花！ “敌袭！” 远处的营地里，艾尔伯特放声大喊。 他跑向篝火旁的树下，一刀砍断栓马绳，骑上自己的战马，朝着“深影”小队的方向发起冲锋，同时施展“辉光术”，照亮前路。 怎么可能？怎么会被发现！ “深影”队长浑身一颤，但多年积累的经验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刺杀任务肯定失败了，但营地里的人醒来并做出反应需要一定时间，只要能在那之前解决掉冲刺过来的敌人，至少可以在不被追踪的情况下撤退！ “杀了他！” 剩余三名“深影”刺客猛地一夹马腹，朝人数处于劣势的来敌发起反冲锋。 此刻，他以为之前狙杀自己部下的，就是单枪匹马的艾尔伯特。 但后者发起冲锋，为的只是吸引“深影”的注意力。 同一时刻，营地里树影下的暗处。 其他人刚刚钻出帐篷时，莫林和阿尔弗雷德已经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左手边的高坡，打算从侧翼包抄敌人。 “敌人在哪？！”阿尔弗雷德问道。 “跟着我就行了！”在“猫眼术”和“鹰眼术”的联合辅助下，莫林从未丢失过敌人的位置和动向。 他在马背上举起法杖，第三次开始了施法吟唱。 冲锋过程中，“深影”的小队长突然看到，右手边的高坡上出现了一个蓝色光点，正朝自己这边飞来。 “两点钟方向！规避！”他及时作出了提醒。 另两名下属反应很快，及时跟他一道，向右调转马头。 通常来说，这样的战场机动足够躲开来袭的抛射型法术，然而，此刻他们都震惊地发现，对面飞来的法术弹体可以转向！ 那正是莫林释放的添加了“灵智镜面”的低速“奥术箭”。 由于动能不足，这个法术的杀伤力不够致命。 所以他还在弹体表面“涂抹”了一些光元素和雷元素，以遍在夜空中标示出弹道的同时，让法术电流成为杀伤主力。 当然，这也会让敌人提前发现法术正在飞向自己，但这属于可以承受的代价。 对“深影”小队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闪烁着蓝色光辉的“奥术箭”在空中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准确命中了其中一名刺客胯下的马。 炫目的电光中，奔马的四肢陡然僵直，身体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向斜前方摔倒. 骑手随之坠地，先是摔碎了肩膀和锁骨，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接着被马压断了脖子。 数秒之后，艾尔伯特和阿尔弗雷德发射出火球. 他们在远距离动对动射击中都没办法确保精准，阿尔弗雷德没有命中目标，艾尔伯特则凭借自身实力，让火球术溅射出的流炎波及到了其中一名“深影”刺客。 他胯下的坐骑受惊人立而起，本人也仰头摔倒下去。 只有小队队长一人凭借精湛的骑术躲过一劫，但相比几秒前自信发起反冲锋的自己，他已经完全陷入慌乱。 他的小队里只剩下自己还有战斗力，而追击而来的对手至少有三人。 立刻，转身逃跑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高处的山坡上，有一道新月形光弧紧贴地面急速飞来，而且跟之前的诡异法术一样，它也能在飞行过程中灵活调整方向。 “天杀的雨果·德拉库尔！你要我来刺杀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深影”队长在绝望中叹出一口气，下一秒，他胯下的坐骑被斩断前腿，他看到地面向自己袭来，两眼一黑陷入昏迷。 ………… 短暂的激战过后，“深影”的五人小队被彻底打崩。 在营地众人的注视下，莫林和阿尔弗雷德骑马返回。 “营地被袭击了？”艾尔伯特的一个下属有点没搞清楚状况，“袭击者是谁？” “深影。” “深影？那个法师刺客组织吗？他们的成员实力应该不弱啊……” “格林先生干掉一个，莫林自己干掉了另外4个。” “好家伙，不愧是凛冬贤者……” 五名刺客，三人被当场击毙，一人摔下马后试图爬起来反击，被后续赶到的注册法师用“霜冻箭”击杀。 一人成为俘虏，此刻被紧紧地绑到了一棵树上。 战斗结束后，艾尔伯特立刻让营地结束露营，收拾所有物资补给，准备好马匹，进入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避免“深影”还有更多人潜伏在周围。 他先是确认手里的左轮处于随时可击发的状态，然后站到了俘虏面前。 “弄醒他！” 下属点点头，用嗅盐唤醒了被俘的“深影”法师。 对方醒来后呆滞了几秒，认清自己当前的处境后，没有尝试施法抵抗。 这么做毫无意义。 “你的刺杀目标？”艾尔伯特沉声问道。 “凛冬奥术学院的法师学徒，莫林·朱利安。” “为什么刺杀他？” “雇主并没有交待，格林先生。” “你认识我？” “当然，您可是位6级注册法师。” “你的雇主是谁？” 被俘法师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缓缓摇头。 艾尔伯特嗤笑一声：“是雨果·德拉库尔吧？” 雨果·德拉库尔！？ 他不是同盟的骨干成员吗？ 旁边的凛冬四人组吃了一惊，他们都知道这位年仅25岁的天才法师，不仅因为对方是本届秋季联赛的评委。 “为什么……”斯嘉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想让莫林死？因为……嫉妒吗？” “你无论如何都会死，‘深影’的守则对你一个将死之人毫无意义。”艾尔伯特摆弄着手里的左轮，“怎么？打算就这么一直庇护把你害死的雇主吗？” 被俘法师不再坚持：“对，是他。雨果·德拉库尔。” “他还交待过什么？” “尽量把刺杀伪装成一场事故，仅此而已。那混蛋警告过我目标有难以置信的远射准确度，呵呵，但他没告诉我，目标的视野根本不受夜晚限制。” 他语气戏谑，很清楚自己必死无疑。 又单独审问了一会，确认不会得到更多信息后，艾尔伯特开枪击毙了俘虏，没有任何犹豫。 想在这荒野上带一个法师俘虏行动，完全不现实。 “您怎么知道他的雇主是雨果·德拉库尔？” 望着树下法师刺客的尸体，莫林好奇问道。 “因为我们怀疑……” 艾尔伯特刚想回答，突然看到艾米达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我刚才又进行了一次占卜！周围突然出现了大量怀有恶意的目标，情况非常糟糕！” 艾尔伯特脸上迅速爬满了阴云。 他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艾米达拉之前的占卜为什么会失效。 “深影”暗杀小队里的星术师更加强大，他们一直尾随在小队后方不远处，有意识地进行着占卜干扰。 而这种占卜干扰的代价，是以让自己也暂时失去占卜能力，正是这样的行为，让两支小队都无法及时发现其他威胁。 “所有人，上马！全速原路撤离！” 他立刻高声下达了命令，奥格斯特堡已被发现，它不会到处乱跑，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等等！”艾米达拉猛地拉住艾尔伯特：“回去的路上也有敌人！我们被包围了！” 就在这时，莫林透过“猫眼术”看到，裂谷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大量高速奔跑这的树傀。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若有若无的隆隆脚步声，纷纷露出紧张而困惑的神情。 第0059章 阿瓦隆之杖 莫林立刻把刚才的发现报告给了艾尔伯特。 后者听完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快速维持住了镇静。 他抬头看了看月色下的古城遗迹，重新高声下达命令： “所有人！带好补给物资，30秒内进入古城，占领制高点！进入作战状态！” 奥格斯特堡北面、西面和南面的一部分都是悬崖，东面与开阔坡地相连，再加上自身城墙和角堡保存较为完好，防守起来相对容易。 小队听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大家互相之间没有交谈，都用最快的速度装好物资，上马往高处的古城遗迹骑行。 很快，小队穿过木质门扇早已朽烂的城门，进入古城内部。 古城都由漂亮的白色石料砌筑而成，规模并不大，内部建筑不超过30座，看上去更像是军事据点而非城镇。 城内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中央那座至少40米高的圆形石塔。 它外形极富美感，下部是厚重的石砖，越往上开窗越密集，装饰细节约精致，顶部是一个被修长立柱环绕的房间，再往上则是瞭望平台。 城中所有建筑都围绕它建造，莫林心知肚明，这便是古帝国源法者的法师塔。 “凯莉女士交待的那两样东西，分别就在塔顶和塔底……” 他在心底作出了判断。 赶在日落前，艾尔伯特已经进入过城内大致视察过情况，对其内部结构相当熟悉。 “沃克先生，你跟莫林去塔顶，剩下的人，跟着我上城墙！” 他心里很清楚，对莫林这个“异类”来说，爬上塔顶可以有效提高视野和火力覆盖面，对其他人而言效果却不大。 众人不敢怠慢，火速按照艾尔伯特的指挥爬上城墙，在角堡上站好位置。 小队中除了星术师艾米达拉和炼金术士哈尔·沃克，剩下的12人都是法师，火力方面绝对算不上弱。 问题在于，敌人的数量有多少。 “这塔真高啊……” 哈尔·沃克喘着粗气，跟在莫林身后攀爬螺旋楼梯。 他的身板虽然在同龄老人中算是相当硬朗，但腿脚毕竟比不过年轻人。 莫林心想，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咱们可能就不用爬下来了。 他甩甩脑袋，没把这句不合时宜的“俏皮话”说出来。 很多时候，语言有着可怕的魔力。 终于，两人爬到了塔顶的房间。 这里在很久之前是古帝国法师的住所、书房和研究室，现在所有木质家具都已朽烂，地面上到处都是散发着恶臭的蝙蝠粪便，而栖息于此的蝙蝠们像是提前感知到了危险，早就非得无影无踪。 借助“猫眼术”，莫林在这一片狼藉中看到了一根造型独特的法杖。 它的杖身像是扭曲盘绕在一起的灰白色植物根须，杖头则是一枚暗黄色宝珠。 宝珠比拳头稍小，黑暗中散发着淡淡辉光，中间部分最亮，颜色接近金黄，越往外颜色越深，也越黯淡，边缘几乎是黑色。 毫无疑问，这就是凯莉提到过的那根特殊法杖了。 莫林小心避开地上的蝙蝠屎，走过去将其拿了起来。 “给我！” 手掌接触法杖的一瞬间，他便听到了脑海里传来的声音！手一抖差点把法杖丢回地上。 这，怎么还会说话的……这玩意很不对劲！ “快给我！！！” 清晰的意识投射进了莫林的大脑。 思绪急速翻涌，他意识到这根法杖并不会强化主人的施法，它渴求着魔法的力量，需要以此达成某种目的。 不出意外的话，它已经在这遗迹中被放置了一千多年，堪称饥渴难耐。 莫林短暂思考，没有向其中灌输法力，战斗即将打响，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有什么“实验”可以等之后再做。 下次一定。 “天啊，你手里的那是……”看到莫林返回，老炼金术士瞪大了双眼，“那是阿瓦隆之杖吗！？” 阿瓦隆之杖？ 莫林记得这个名字，他在伊森带来的那本《加尔人的诡夜秘谈》里看到过相关记载。 那时候的凛冬四人组还在来程的火车上，对自己当前的处境缺乏最基本的想象。 根据那本“儿童文学”的记载，阿瓦隆之杖是一件古代“神器”，杖芯是“世界树”的根须，杖头则是一条能够穿梭不同位面的巨龙的眼球。它最终遗失在了北方荒原上。 “难道传说是真的？法杖中的那个声音，来自一条巨龙的残余灵魂？！” 根据文献记载，成年巨龙能一口生吞下一头象，甚至能像水禽捕鱼那样从海里抓起巨鲸。 小眼巨龙？相比之下，这法杖的杖头也太小了点，但它无疑具有超凡的特性，绝非普通矿物，这点无需怀疑。 莫林突然发现，先是“混沌坩埚”，然后是这根传奇法杖，此次北方之旅，已经找到了两件所谓“神器”的线索。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没正面回应老炼金术士，快速从一旁的楼梯登上瞭望平台。 当前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不适合探讨学术！ 平台之上，他盘腿坐下，趁着防御战还没开始，进入冥想状态，将“神启通路”法印更换成了“魔焰”。 如此一来，“猫眼术”无法继续白嫖光之主，只能依靠自身施法维持，但得来的是灵活施展火系法术、高效焚烧树傀的能力。 “能同时在战斗中支配的法印数量还是太少了……” 他再次深深感受到了当前实力的局限。 远处传来的树傀奔跑声越来越大，隆隆声在山谷间回荡，一时分辨不出具体方向，这更加重了所有人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莫林站在塔顶，俯视周围，看到如潮水般的大群树傀，正在从裂谷谷底朝山坡上奔跑。 它们的进攻方向是奥格斯特堡西面和北面的悬崖，而此时此刻，艾尔伯特的布防重点却在要塞东侧！ “悬崖！！”他用尽全力，对着脚下的城墙发出嘶吼。 “敌人的进攻方向是悬崖！” 艾尔伯特立刻听到了他的提醒。 “凛冬的三个学徒和艾米达拉留下，继续看守东部城墙！其他人跟我走！” 夜幕下，他带领七名蓝袍注册法师飞速狂奔，赶到北侧城墙后立刻施展最大亮度的法术照明，向下望去，顿时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冻结。 接近90度的岩石峭壁上，正有十几只巨型昆虫一般的树傀在向上攀爬，谷底的树傀数量更是十倍于此。 它们的四肢都生长出猩红色的藤蔓，钻进岩石缝隙里，如同爬山虎那样承担住自身体重。 “不要慌乱！所有人听我口令进行两轮齐射！然后按站位负责各自火力扇区，组织施法序列！” 第0061章 最后的生路 “三粒种子……这就是凯莉提到的第二件特殊物品？” 怀着一股困惑，莫林用匕首割下了整颗果实，将其放到了法袍内侧口袋里。 从灰白色的粗大树根上脱离后，种子仍然散发出纯净圣洁的光辉。 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从奥格斯特堡安全撤离。 当然，在那之前，也不能忘记接收其中一项“任务奖励”。 莫林看向石头宝座上的白骨，从肩宽和下颌形状判断，这位古代源法者应该是位男性。 “老前辈，我寻思这东西您就用不上了……” 他躬身行了一礼，从白骨手中接过那本沉甸甸的秘银古书，这种金属有着接近纯银的颜色和光泽，但硬度要大上许多，同时密度稍小。 古书毫无缺损或锈蚀，从配图来看，里面记录了两个未知法印，但文字还是那种神秘的古代语言，其中仅有少量词汇与古帝国语同源。 这得拿回去给老校长翻译后才能看懂。 “我们上去吧，凯莉交待过的东西已经回收完成了。”莫林回头看向艾米达拉，发现后者正盯着墙角一块石碑。 “上面写了什么？” 他瞥了一眼，发现碑上刻着的文字是标准的古帝国语，用词准确，语法连贯，修辞优美，看样子应该出自受过教育的贵族。 艾米达拉用下巴指了指石头座椅上的白骨：“他的生平和墓志铭。” 这位古帝国源法者名叫奥卢斯，出生于帝国历95年的永恒城，也就是第三纪元50年，并未提及自己的家世。 他17岁那年离开永恒城，随帝国第19军团来到帝国边疆北加斯尼亚，也就是今天的狮心王国北方荒野执行剿灭加尔人的作战，至死不曾回到故乡。 战斗过程中，奥卢斯率部下与皮亚姆人的德鲁伊教团结盟，于第三纪元77年大败加尔人的9个精英战团，将连同加尔王格格达在内的幸存者们赶进了极北的险恶群山里。 之后，他在裂谷旁建立奥格斯特堡，一边监视加尔人可能的反扑，一边向皮亚姆人学习德鲁伊法术的奥秘。 第三纪元98年，奥卢斯开始进行一项研究。这项研究一旦成功，不仅会让他有“资格”回到故乡永恒城，也将彻底拯救皮亚姆人的“信仰”。 莫林和艾米达拉一行行地阅读，看到接下来的内容后，几乎同时一怔。 “结合对皮亚姆人‘彼岸界’法印的掌握，我终于能在现实位面中召唤出‘世界树’的残根……只要悉心照料，这垂死的残根上终将结出新的因果之种！凭借这项成果，我将得以返回阔别已久的永恒城，洗刷家族的污名……啊，永恒城啊，那七座山丘上的梦幻与不朽！ “研究……失败了……培育因果之种的过程无法复制，而且我无法活着看到种子成熟……整个世界法力潮退的速度太快了！那一天或许会在几十、几百个世纪后到来，又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但至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三颗种子应该可以压制加尔人所信奉的黑暗邪神，或是帮助皮亚姆人重拾先祖的荣光，又或者，仅仅是帮助到真正需要它们的人…… “一切取决于你，我挚爱的凯莉！很抱歉，我可能没法带你去看永恒城的万神殿和竞技场了…… “奥卢斯·卡提乌斯·维特里斯，帝国历179年。” “凯莉！？”艾米达拉感到不可思议，“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凯莉吗？” “应该就是她了。”莫林早就怀疑道凯莉的年龄远大于她外表看上去的样子，但如果这个凯莉就是教团营地里的凯莉，那她至少有1800岁了…… 德鲁伊法术能让人长生？还是说，凯莉女士本人拥有某种长生的血脉？ 纷乱的思绪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艾尔伯特的一名下属跑了下来： “朱利安先生，米切尔小姐，格林先生让你们赶紧上塔顶，情况有变！” 刚一回到地面，莫林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闻到空气中有雷雨即将到来的臭氧味。 轰！ 爬塔爬到一半时，外面传来了炸雷声，紧接着是密集的雨点声。 “怎么可能……”艾米达拉使劲捏了捏眉心，“我明明占卜过天气的！” 这趟北方之旅，她作为星术师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战。 莫林却并不觉得奇怪。 根据凯莉提供的情报，德鲁伊社会中也有能占卜的“预言先知”。 随着腐化德鲁伊的整体回归，这些“预言先知”很可能再次出现，干扰并压制了艾米达拉的占卜。 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有某种控制天象的能力，不久前天上还只有几片云彩而已，这场暴雨实在来得诡异。 爬到塔顶，外面已是大雨倾盆，远山和森林都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黄昏骑手再次出现在了山脊线上，他们的数量增加到了13人，一同出现的还有密密麻麻连成一线的大量树傀 如此大的雨，想点燃山林已经非常不容易，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站在塔顶，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顾身上的衣服被冷雨快速打湿，气氛变得相当沉重。 “还有什么办法吗？”艾尔伯特看向艾米达拉，“能不能……再试着找出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艾米达拉不断摇头，“自从进入‘死之林’，我的占卜就一直不太灵光……” “振作点！相信自己，再试一次！”艾尔伯特已经没有更多办法。 莫林也没有开口说话，现在再去追究已经发生的事毫无意义，只能见招拆招，努力活下去，努力想办法回家。 “好……我再试一次！”她摘下触媒，口中念念有词。 厚重的雨幕中，黑水晶的摇摆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高高扬起，指向一旁。 艾米达拉转过身去，其他人也一同看过去，看到了莫林之前放在跺墙边的“阿瓦隆之杖”。 “这根法杖……它可以指引道路！” 在精神较为紧张的状态下，艾米达拉几步跑过去，在所有人做出反应之前高举起了模样怪异的“阿瓦隆之杖”。 “啊！！！” 瞬间，她紧闭双眼，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向一旁歪倒，众人赶忙上前搀扶。 “你没事吧，米切尔小姐！” 艾米达拉重新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惊恐。 她猛地拽住了莫林的衣领：“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加尔王格格达并没有带着族人失踪在群山里！他在愤怒和绝望中献祭了所有人，战士，老人，妇女和孩子，没有例外！他依靠这种方式换取了邪神的眷顾……我看到……我看到翻涌的血海……但我，我……我不太理解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后，艾米达拉已经快要陷入癫狂，她声音尖细而颤抖，眼神飘忽不定，精神似乎受到了极大冲击。 “嘿嘿嘿嘿！”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低沉的笑声，惊诧于声音竟来自那根法杖。 “我已经发出求援，你们会在本大人的庇护中活下来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得先处理接下来出现的敌人，他们也能听见我跨越位面的怒吼！快快快！进入战斗状态！做好防御准备！” 话音刚落，雨点声中突兀地多了一丝杂音。 下一秒，瞭望平台上方约5米处，空间陡然被撕裂成一道圆形的虚幻门径，门后是沸腾翻涌着的猩红血海，无比污秽邪异的气息喷涌而出。 从那血海中，一名浑身覆盖血肉和骨骼盔甲的特殊黄昏骑手升起身姿，他穿越位面门径，高高跃下，顺势挥舞巨大的骨剑，砸下重重一记劈砍。 骑手的目标正是莫林。 第0063章 古老学派 “所有人跟紧我，看好脚下的路，别去听耳边出现的声音！伦德尔，瑞安，你们两个走在后面，确保没人掉队！” “是，凯莉女士。” 凯莉猛地一夹马腹，紧跟吟游诗人向前。 其他人虽然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在伦德尔和瑞安两位易形者的催促下，也都踏上这场“神域”之旅。 克雷格不断向前骑行，吹奏出的乐曲也不断化为纷飞的绚烂枫叶。 走在这条枫叶道路上时，众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黑暗中暂时无法威胁到自己，也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没有人敢踏出这条金色道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们，如果这么做，极端可怖、无法挽回的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一行人排成单列前进，很快，“神域”的真实面貌暴露了出来，璀璨的群星首先显现，天空中挂着猩红和银白两轮明月。 远处，大海泛起怒涛，海面之下似乎有不可名状的生物若隐若现。继续向前，莫林看到了如同光洁镜面般的美丽湖泊，看到了湖边的金色王座和直达天穹的白色巨树。 望向那棵巨树时，他感到口袋里的三颗种子发出了共鸣。 紧接着，更多事物一一显现。 其中有一座虚无缥缈、从天空倒垂而下的高塔；还有一座巨大的灵柩，周围环绕着黑曜石打造的城市，与那灵柩本身相比，城市中的宏伟神殿就像是火柴盒。 马背上的莫林感到越来越眩晕，左右摇晃，痛觉也逐渐浮现。 “伤口感觉怎么样？”凯莉问。 “很疼。嗨有点发热，发痒……” “那不是普通的伤。”凯莉的语气相当凝重。 话音刚落，伤口突然传来更加强烈的剧痛，同时莫林感受到了法力波动，转头看向左边。 他看到了“混沌坩埚”的真相。 那是一片被荆棘丛林环绕的血肉湖泊，直径目测有数公里，暗红色的沸腾血液围绕着湖中心的旋涡高速转动。 无数支离破碎的腐烂肉体在血海中不断起伏，被触手般的猩红荆棘缠绕、牵引、重新缝合组装成完整的人体。 而在那旋涡中央，站立着一位体积如同小山的巨人战士。 他脑袋低垂，拄着生锈的巨剑，身体被猩红荆棘钻得千疮百孔，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里不断泣下血泪。 “加尔人的王，将自己和族人献祭给邪神的格格达……” 莫林瞬间明确了对方的身份，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这片血湖之下似乎隐藏着巨量的法印。 仔细观察之下，他看到湖边不断有成型的树傀和黄昏骑手爬上岸，他们行尸走肉般地进入荆棘丛林，之后跨越丛林中的位面门径，进入现实世界。 格格达的头顶上空，一大片浓郁的血色阴影构成了一张扭曲可怖、用语言难以形容的狞笑面孔。 这张面孔带给人一种极度堕落的感觉，只要稍稍凝视，思维便会变得混乱，变得趋向疯狂。 那是神明的投影。 “这片位于异位面的血湖……这所谓的‘混沌坩埚’，居然是一个由法印构成并驱动的巨型法术引擎？能源供给……直接来自远方的邪神？！” 莫林很难不将其联想为“引擎”，这种用残骸尸块生产腐化德鲁伊教团的过程，像极了一座隐藏在异界的流水线式邪神“工厂”。 “别看了……那是他们自找的……” 凯莉挡住了他的眼睛。 莫林的脑袋愈发沉重，陷入昏迷前，他看到吟游诗人面前出现了新的位面门径，门后是一处有着古帝国风格的建筑遗迹。 那正是他们曾经营救斯嘉丽的堡垒，这里之前也下过大雨，堡垒之外的盆地中央，雨水积成了一块小水塘。 “我们到了！” 克雷格结束吹奏，带头跨出门径，离开“神域”，返回现世。 ………… 再次醒来时，莫林发现自己躺在堡垒外的草地上，凯莉女士盘腿坐在身旁。 断臂伤口处火辣辣地疼，并且有溃烂的迹象。 见他醒过来，凯莉将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因果之种”举到了莫林面前。 “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使命，现在我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我可以用这颗种子将你晋升为真正的源法者，辅以正确的仪式，也可以治好你现在的伤势。” “可以恢复我断掉的胳膊？” “可以。你的伤很特殊，不能只是通过法术医治，来自邪神的腐化和污染不加以清除的话，你最终的命运，恐怕只会跟那些从‘混沌坩埚’里走出来的加尔人一样。” 莫林回想“神域”中的所见，觉得这显然算不上一个好归宿。 “那看来我并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也许，这就是命运为你选择的道路吧……”凯莉说这句话时，语气不太肯定。 “教团成员和已经在准备晋升仪式，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听完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我手里的这颗种子来自‘因果之树’，在太古时代的源法者们口中，‘因果之树’有许多的名字，世界树、白树、圣树……总之，它的本体位于‘神域’之中，你之前应该看到过。 “‘因果之树’是一种概念，一种法则，同时也是一座知识的圣殿。选择接纳这颗种子，也就等同于加入了‘因果之树’学派，你会得到这座圣殿的庇护，自身灵智会随着晋升不断强化，从而能够学习并执掌更多法印。 “太古时代的源法者曾隶属多个不同学派，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隐秘地延续到了今天，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个学派都有属于自身领域的独特力量。学派成员可以得到独特的施法能力，并且会对某些特定领域法印产生亲和，能以更快的速度、更低的消耗和更高的复杂度施展它们。 “相对应的，每个学派都有属于自己的认知和改造世界的方式，有着属于自己的学派信条和晋升道途。” “‘因果之树’很可能是所有学派中唯一不向神祇求助、完全强调以自身力量达成终极目标的学派。这个学派坚守的信条是‘知识’和‘逻辑’，对应主亲和法印领域为‘主物质位面法印’，次要亲和领域为‘彼岸位面’和‘至高位面’。 “成为这个学派的源法者后，你在第一位阶得到的能力是‘并列施法’。晋升方式则是建立三条完整、且指向一致的因果链条。 “事物的内在动因是‘因果之树’扎入物质宇宙的根，根脉可以成长为枝干，枝干则会结出‘果实’。” “换句话说，要想以‘因果之树’学派成员的身份晋升，你就不能仅仅是个旁观者，你必须拥有能在这世上掀起变化和变革的实力，这其实很不容易。 “每建立一条因果链条，你都可以将一枚法印置入‘晋升通道’，之后只要收集到正确的法印晋升图谱，就可以晋升这些法印，得到新的法印特性。 “最后，通过确保并收获最后的‘果实’，源法者本人也将得到晋升。” “听上去好像挺适合我。”莫林仔细听完，忍痛开口道。 凯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任何东西都不会只存在好的一面。这个学派极端强调人类自身的力量，因此难免招来神明的注视。此外，它有着固定的对立学派……不过也用不着太过担心，‘因果之树’本体会庇护学派成员，至少在道途中前期是这样。” 原来如此……莫林极力抑制住伤痛对思维的干扰，认真思考了片刻。 “我想好了，凯莉女士。我愿意加入‘因果之树’学派。” “很好。那你再坚持一会，入夜后我们举行晋升仪式。之后，恐怕还有最后一场硬仗要打。” 第0062章 神域 “拦住他！！！” 艾尔伯特的声音简直像是动物的嘶吼 面对样貌可憎、挥舞着巨剑的敌人，他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做出了反应，高举法杖施展出“龙息术”。 怒焰顿时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黄昏骑手，他那副令人作呕的血肉铠甲在魔焰的烧灼下变得焦黑，却并未就此瓦解。 还是太晚了。 那柄骨剑只是稍稍偏离目标。 原本应该杂碎莫林脑袋的一击，现在从他身体中轴右侧高速划过，斩断了他的右臂。 莫林只感到右边胳膊一凉，紧接着便无法再感知到小臂和手掌。 半截胳膊随之掉落到地上，五指还紧握着青金石法杖不愿松开。 艹…… 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又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总之他竟然没感觉到任何疼痛，甚至能冷静地分析自己当前的处境。 “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得赶紧止血，不然会死……”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缓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紧接着，莫林感受到了难以遏止的眩晕，整个世界像是一艘摇晃着的大船，根本无法在甲板上站稳。 视野先是变黑，然后又迅速变红，艾尔伯特的嘶吼不知为什么变得无比空灵，像是带上了某种混响效果。 伊森和阿尔弗雷德满脸惊恐地扶住了他。 恍惚中。莫林看到队友们正在发起反击，一连串法术轰向着黄昏骑手，但对方只是用巨剑卷起一道猩红色的帷幕，便轻松化解了所有攻势。 他比寻常的加尔人黄昏骑手更加强大，像是得到了某种邪异力量的直接加持。 精英黄昏骑手再次猛挥巨剑，在小范围内卷起一阵狂风。若不是艾尔伯特施展的法术护盾足够坚韧，这一击至少会杀死小队中一半的人。 一剑，两剑，三剑，身高超过三米的敌人步步向前，将狂暴的怒火发泄到了法师们施展出的淡蓝色护盾上，小队逐渐被他逼退到了瞭望平台边缘。 艾尔伯特和他的部下们很快显露出疲态，额头上青筋暴露，鲜红的鼻血流淌下来，这些都是过度透支法力的危险信号。 莫林感觉到断掉的右臂微微有些发痒，回头一看，发现自己那半截上臂正被有着一头漂亮卷发的迪亚拉拿在手里。 对方正用火系法术烧灼伤口断面止血。 “谢谢……”他脱口而出，气息微弱，完全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镇定。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求生本能吧……惨叫着打滚也不是不行，但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迪亚拉脸色惨白，极度困惑地抬头看了莫林一眼：“不……不客气……坚持住！我们能突围！” 她的大脑里其实也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机器，只是在机械地执行着学校里教过的断肢急救处理方法。 阿尔弗雷德和伊森架起莫林，拼命想把他转移到下面一层；斯嘉丽大喊一声，鼓足勇气，提着法杖上前援助正在激烈交战的注册法师们。 战场已经足够混乱，战局已经足够危急，可就在这时，法师塔上空出现了第二个位面门径，在那圆形的空间裂隙之后，又有一名浑身披挂血肉铠甲的黄昏骑士，缓缓从沸腾的血海中显露出身姿。 同一时刻，远方山脊线上，十三名黄昏骑手和庞大的树傀军队也开始朝着古城加速冲刺。 绝望的情绪，正啃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我感觉到……援军要来啦！” 突然，那根聒噪的法杖高喊起来。 “好啦，渺小的人类们，准备好撤离吧！那什么，别忘了把本大爷也一起带上……” 下一秒，莫林看到在自己右手边不远处，第三个圆形的位面门径凭空产生，不同于先前，它后面是一片虚幻缥缈的暗绿色草地。 “为了德鲁伊教团！” 手持斩击长剑、身穿硬皮甲的凯莉女士从门后冲了出来。 借助高速奔跑的势头，她向前挥出席卷琥珀色光幕的一击，将黄昏骑手的巨大骨剑硬生生格挡开。 艾尔伯特不太能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但他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看准时机再送上一记“龙息术”，以猛烈的魔焰稍稍逼退黄昏骑手。 兽人形态的伦德尔和瑞安紧随凯莉身后冲了出来，两人沉肩向前，趁黄昏骑手来不及反应，成功地用他们那匪夷所思的野性力量将他撞下了高塔。 此时，第二名精英黄昏骑手正要从高处的位面门径跃下。 “所有人快进彼岸之门！”凯莉的声音里，有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众人来不及思考，赶忙跨越门径，来到了神秘的未知位面。 吟游诗人早已等候在这边，确认所有人都进来后，他吹响牧笛，奏出简短而悠扬的一段旋律，门径随之在众人身后关闭。 从敌人的进攻中幸存，小队成员们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他们紧握法杖，环视这片陌生的世界，目光中一片茫然。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脚下的草地像是一片虚无的幻影，更远处的事物则被一片宛如实质的浓黑笼罩。 仔细聆听，黑暗中似乎正有低吟的呢喃声传来，内容含混不清。 “这里是……皮亚姆人和加尔人传说中的‘神域’？” 历史爱好者伊森联想到了那些古老的传说。 凯莉拿着那根发出了“求救信号”的阿瓦隆之杖，轻轻点了下头：“别傻站着，这里不是属于人类的地盘，我们不能待太长时间！” 她从阿尔弗雷德和伊森手里接过摇摇晃晃的莫林，将他扶上了自己的马。 “我来照顾莫林吧，他的情况很不好。” 吟游诗人克雷格牵来了10匹马，足够带上所有小队成员。 “哈哈哈，看啊！快2000年了，我又回到了这地方！还愣着干嘛，赶紧跑起来啊小凯莉！黑暗中有东西正盯着咱们，你知道的！” 来到伊森口中的所谓“神域”，阿瓦隆之杖顿时变得相当兴奋，宝珠有节奏地闪烁着暗黄色的辉光。 “闭上你的嘴！” 凯莉翻身上马，坐至莫林身后。 她看向吟游诗人，眼中似有万千话语。 “拜托了，克雷格。” 克雷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凝聚起全身的力量。他策马向前，吹响了一首异常隽永、但也异常忧伤的曲子。 胯下骏马的脚步越来越快，吟游诗人无畏地向着满是呢喃和呓语的黑暗前进，乐曲在他身后化为翻飞的金色枫叶，徐徐飘落到幻影般的暗绿草地上，标示出一条穿越“神界”的安全道路。 前方，众多难以名状的事物一一显现…… 德鲁伊教团中，吟游诗人的数量最为稀少。 必要之时，这些天赋卓绝的施法者甚至可以带领族人脱离现实位面，涉足古老神灵的领域。 第0064章 晋升仪式 整个德鲁伊营地里的教团成员，今晚几乎都来到了这座古代堡垒。 一名女性巡林人给莫林施用了特制的草药，局部麻醉了他的右臂，然后用清水和烈酒帮他清洗了伤口断面。 这并不能治疗腐化，只是在为下一步仪式做准备。 凯莉女士换上了白色的长纱裙，金色长发散开，赤脚走在草地上，气质瞬间从女战士转变为女祭司。 毕竟，这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凯莉款款走来，将一个精致的金色花环戴到了莫林头上。 “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吗？”莫林摘下花环看了一眼，觉得这跟自己的风格相当不搭。 他的状态比一小时前更差，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 “戴着吧。它没有什么超凡效力，但确实是古老仪式的一部分。”凯莉低头想了一会，“用现在的时髦话讲，属于心理安慰。莫林，晋升源法者的仪式本应由另一名源法者主持，我虽然已经不再是源法者，但这个德鲁伊仪式可以达成相同的效果。” “不再是源法者？” 莫林注意到了她用词中的细节。 “我十五岁时就学会了12个德鲁伊法印，但当加尔人逃亡到我们的土地上时，我已经一个都施展不出来。当时整个世界的法术力量都在快速消散，但从目前的一些迹象看来，这一过程似乎正在以十倍乃至百倍的速度倒转。” “迹象是指’混沌坩埚’？” 凯莉点点头：“那是纯粹的邪神造物，本应被隔绝在现实世界之外。如果它的力量完全投射进现实，整个北方荒野都将变成污秽的恶土。今晚必须制止这一切，不能再有任何拖延！” 莫林在凯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之后不久，阿尔弗雷德、伊森、斯嘉丽、艾米达拉和艾尔伯特以及他的手下们都从堡垒里面走了出来。 “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吗？”凯莉看向他们。 “凯莉女士……”阿尔弗雷德上前一步，有些语无伦次：“莫林……他，他的手，他真的会没事吗？” 凯莉无奈地笑了笑：“阿尔弗雷德，我之前跟你承诺过至少10次了吧？我会治好他，前提是你们不要打扰到仪式。” “抱歉，我的意思是……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艾尔伯特也走上前来：“仪式方面需要我做什么吗？这位年轻人是王国……不，很可能是大陆上最有天赋的施法者！他受伤完全是因为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请您务必治好他，拜托了！” “格林先生，我可能比您更了解他的天赋。”凯莉轻拍对方肩膀，“这样吧，你和你的手下们一道，在仪式进行期间负责警戒四周，防止意外发生，可以吗？” 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给这个怀着愧疚的男人找点事做。 “好！所有人，跟我来！” “我也一起！”艾米达拉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后，凯莉看向莫林的同学们。 “斯嘉丽·泰勒，你过来，这个仪式我需要你来辅助。” “诶？我吗？”斯嘉丽左右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 “可是……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参加过德鲁伊的仪式。” “来吧，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 斯嘉丽心中很湿困惑，但为了能治好莫林的重伤，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好吧……您需要我做什么？” “一会你得搀扶住莫林，治疗的过程，会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在凯莉的指示下，莫林脱去了学徒长袍和上衣。 “严格来说，仪式需要在湖中进行。”凯莉转头看了看盆地中央。 那个在暴雨后形成的水塘，深度至少齐腰。 “不过情况紧急，这应该也可以。来吧，年轻人。” 这位德鲁伊生命主祭优雅地牵起莫林的手，一步步朝那片“湖泊”走去，脚步轻盈至极，仿佛彻底摆脱了重力的桎梏。 在月光的点缀下，莫林头上的花环像是一顶华美的王冠。 看着眼前倒映满月的水面，他的记忆猛地被唤醒，他记起了临行前伊莎贝拉的那个预知梦。 “我梦到你站在满月下的湖水里，一个身披白纱的怨灵给你戴上了金色的王冠，然后为你献上了一把剑。” 原来是这样吗……身披白纱的是凯莉女士，不是怨灵，我头上戴的也只是仪式花环，而不是什么王冠，那么，所谓的剑…… “凯莉女士，在皮亚姆人的语言里，‘剑’和‘种子’的读音是不是很近似？” 凯莉满是好奇地回过头来：“不是读音相似，在我们的语言里，‘种子’、‘剑’和‘力量’，三者都是同一个词，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没什么。”莫林笑了笑。 随着那段记忆被唤醒，更多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到自己和伊莎贝拉缓步走在灯火通明的皇家大道上，看到自己在遗迹区的断壁残垣间为她讲解无线电的前景，看到了大教堂里那个狭小而又温馨的房间。 来到北方快一个月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到白河城。他想回到凛冬，回到那个称不上是家的家。 “伊莎贝拉现在在做什么？”他不由得陷入想象，“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煤气灯下阅读侦探小说吧？” 他没去想象对方可能遇到的麻烦或危险，这近乎本能。 “我们开始吧。”凯莉语气沉静，步入水中。 嘶！ “湖水”冰冷刺骨，莫林和斯嘉丽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几下，勉强适应了水温，不再颤抖。 “仪式需要站在森林环绕的湖泊中。” 凯莉拿出了‘因果之种’：“需要一颗成熟的因果之树种子。结合你目前的状况，种子必须与断骨处的骨髓结合，这会非常痛，忍着点！” 不等莫林作出回应，凯莉一把抓起他的断臂，将种子按进了骨髓腔里。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痛转瞬袭来，覆盖了其他一切感官知觉。 虽然之前有过局部麻醉，但莫林还是痛到无法站稳，眼前一片黑暗。 “扶住他！” 凯莉以命令般的口吻对斯嘉丽道，后者立刻用尽浑身力气扶稳莫林，防止他一头栽倒在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慢慢消失。 莫林恢复了视觉，发现右臂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生长出来，‘因果之种’已跟臂骨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呢？”凯莉忍不住问道，“他的手不会恢复吗？” “会的。”凯莉回答地相当平静，“‘因果之种’会生出新枝，取代并重构骨骼和神经，生出血肉。 “但这些变化有一个前提，仪式，必须在新月之夜进行。” “新月！？”斯嘉丽抬头仰望，“可是……今晚是满月啊……新月要等到十五天之后！” 凯莉没有回应，只是用皮亚姆人的语言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祂的神选，但现在，我似乎能理解一些了……” “凯莉女士您在说什么？抱歉我听不懂……”斯嘉丽感到相当无助。 凯莉没有回答，她缓缓抬起了修长的手臂，动作极尽优雅。 接下来，她用掌尖挡住月光，四指曼妙轮转，像是要将夜空中的月亮摘取下来。 当她的手掌再次移开时，满月已经变成了新月。 夜色包裹下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静谧而黯淡。 一旁的莫林和斯嘉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然而，就在不远处旁观仪式的阿尔弗雷德等人，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楼堡上的艾尔伯特小队和艾米达拉也是如此。 在黑杉镇和鹿角镇，在狮心首都塞莱斯顿，在西方的冬风联盟，在南方的圣树王国、金鸢尾共和国和铁鹰联邦，在新旧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上，那些正在仰望或没有仰望夜空的人，都对此毫无察觉。 除了莫林·朱利安和斯嘉丽·泰勒，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1886年11月14日的晚上本应是个月圆之夜。连日历上的信息和那些纸面文件上的天文记录，此刻都被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悄然改写。 只有极少数灵格极高的隐秘源法者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正在白河城郊外露营的流浪民族艺人“六指凯恩”正是其中之一。 “尘世倒影的神迹？” 他凝望夜空中的新月许久，轻声自语。 第0063章 古老学派 “所有人跟紧我，看好脚下的路，别去听耳边出现的声音！伦德尔，瑞安，你们两个走在后面，确保没人掉队！” “是，凯莉女士。” 凯莉猛地一夹马腹，紧跟吟游诗人向前。 其他人虽然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在伦德尔和瑞安两位易形者的催促下，也都踏上这场“神域”之旅。 克雷格不断向前骑行，吹奏出的乐曲也不断化为纷飞的绚烂枫叶。 走在这条枫叶道路上时，众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黑暗中暂时无法威胁到自己，也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没有人敢踏出这条金色道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们，如果这么做，极端可怖、无法挽回的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一行人排成单列前进，很快，“神域”的真实面貌暴露了出来，璀璨的群星首先显现，天空中挂着猩红和银白两轮明月。 远处，大海泛起怒涛，海面之下似乎有不可名状的生物若隐若现。继续向前，莫林看到了如同光洁镜面般的美丽湖泊，看到了湖边的金色王座和直达天穹的白色巨树。 望向那棵巨树时，他感到口袋里的三颗种子发出了共鸣。 紧接着，更多事物一一显现。 其中有一座虚无缥缈、从天空倒垂而下的高塔；还有一座巨大的灵柩，周围环绕着黑曜石打造的城市，与那灵柩本身相比，城市中的宏伟神殿就像是火柴盒。 马背上的莫林感到越来越眩晕，左右摇晃，痛觉也逐渐浮现。 “伤口感觉怎么样？”凯莉问。 “很疼。嗨有点发热，发痒……” “那不是普通的伤。”凯莉的语气相当凝重。 话音刚落，伤口突然传来更加强烈的剧痛，同时莫林感受到了法力波动，转头看向左边。 他看到了“混沌坩埚”的真相。 那是一片被荆棘丛林环绕的血肉湖泊，直径目测有数公里，暗红色的沸腾血液围绕着湖中心的旋涡高速转动。 无数支离破碎的腐烂肉体在血海中不断起伏，被触手般的猩红荆棘缠绕、牵引、重新缝合组装成完整的人体。 而在那旋涡中央，站立着一位体积如同小山的巨人战士。 他脑袋低垂，拄着生锈的巨剑，身体被猩红荆棘钻得千疮百孔，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里不断泣下血泪。 “加尔人的王，将自己和族人献祭给邪神的格格达……” 莫林瞬间明确了对方的身份，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这片血湖之下似乎隐藏着巨量的法印。 仔细观察之下，他看到湖边不断有成型的树傀和黄昏骑手爬上岸，他们行尸走肉般地进入荆棘丛林，之后跨越丛林中的位面门径，进入现实世界。 格格达的头顶上空，一大片浓郁的血色阴影构成了一张扭曲可怖、用语言难以形容的狞笑面孔。 这张面孔带给人一种极度堕落的感觉，只要稍稍凝视，思维便会变得混乱，变得趋向疯狂。 那是神明的投影。 “这片位于异位面的血湖……这所谓的‘混沌坩埚’，居然是一个由法印构成并驱动的巨型法术引擎？能源供给……直接来自远方的邪神？！” 莫林很难不将其联想为“引擎”，这种用残骸尸块生产腐化德鲁伊教团的过程，像极了一座隐藏在异界的流水线式邪神“工厂”。 “别看了……那是他们自找的……” 凯莉挡住了他的眼睛。 莫林的脑袋愈发沉重，陷入昏迷前，他看到吟游诗人面前出现了新的位面门径，门后是一处有着古帝国风格的建筑遗迹。 那正是他们曾经营救斯嘉丽的堡垒，这里之前也下过大雨，堡垒之外的盆地中央，雨水积成了一块小水塘。 “我们到了！” 克雷格结束吹奏，带头跨出门径，离开“神域”，返回现世。 ………… 再次醒来时，莫林发现自己躺在堡垒外的草地上，凯莉女士盘腿坐在身旁。 断臂伤口处火辣辣地疼，并且有溃烂的迹象。 见他醒过来，凯莉将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因果之种”举到了莫林面前。 “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使命，现在我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我可以用这颗种子将你晋升为真正的源法者，辅以正确的仪式，也可以治好你现在的伤势。” “可以恢复我断掉的胳膊？” “可以。你的伤很特殊，不能只是通过法术医治，来自邪神的腐化和污染不加以清除的话，你最终的命运，恐怕只会跟那些从‘混沌坩埚’里走出来的加尔人一样。” 莫林回想“神域”中的所见，觉得这显然算不上一个好归宿。 “那看来我并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也许，这就是命运为你选择的道路吧……”凯莉说这句话时，语气不太肯定。 “教团成员和已经在准备晋升仪式，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听完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我手里的这颗种子来自‘因果之树’，在太古时代的源法者们口中，‘因果之树’有许多的名字，世界树、白树、圣树……总之，它的本体位于‘神域’之中，你之前应该看到过。 “‘因果之树’是一种概念，一种法则，同时也是一座知识的圣殿。选择接纳这颗种子，也就等同于加入了‘因果之树’学派，你会得到这座圣殿的庇护，自身灵智会随着晋升不断强化，从而能够学习并执掌更多法印。 “太古时代的源法者曾隶属多个不同学派，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隐秘地延续到了今天，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个学派都有属于自身领域的独特力量。学派成员可以得到独特的施法能力，并且会对某些特定领域法印产生亲和，能以更快的速度、更低的消耗和更高的复杂度施展它们。 “相对应的，每个学派都有属于自己的认知和改造世界的方式，有着属于自己的学派信条和晋升道途。” “‘因果之树’很可能是所有学派中唯一不向神祇求助、完全强调以自身力量达成终极目标的学派。这个学派坚守的信条是‘知识’和‘逻辑’，对应主亲和法印领域为‘主物质位面法印’，次要亲和领域为‘彼岸位面’和‘至高位面’。 “成为这个学派的源法者后，你在第一位阶得到的能力是‘并列施法’。晋升方式则是建立三条完整、且指向一致的因果链条。 “事物的内在动因是‘因果之树’扎入物质宇宙的根，根脉可以成长为枝干，枝干则会结出‘果实’。” “换句话说，要想以‘因果之树’学派成员的身份晋升，你就不能仅仅是个旁观者，你必须拥有能在这世上掀起变化和变革的实力，这其实很不容易。 “每建立一条因果链条，你都可以将一枚法印置入‘晋升通道’，之后只要收集到正确的法印晋升图谱，就可以晋升这些法印，得到新的法印特性。 “最后，通过确保并收获最后的‘果实’，源法者本人也将得到晋升。” “听上去好像挺适合我。”莫林仔细听完，忍痛开口道。 凯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任何东西都不会只存在好的一面。这个学派极端强调人类自身的力量，因此难免招来神明的注视。此外，它有着固定的对立学派……不过也用不着太过担心，‘因果之树’本体会庇护学派成员，至少在道途中前期是这样。” 原来如此……莫林极力抑制住伤痛对思维的干扰，认真思考了片刻。 “我想好了，凯莉女士。我愿意加入‘因果之树’学派。” “很好。那你再坚持一会，入夜后我们举行晋升仪式。之后，恐怕还有最后一场硬仗要打。” 第0064章 晋升仪式 整个德鲁伊营地里的教团成员，今晚几乎都来到了这座古代堡垒。 一名女性巡林人给莫林施用了特制的草药，局部麻醉了他的右臂，然后用清水和烈酒帮他清洗了伤口断面。 这并不能治疗腐化，只是在为下一步仪式做准备。 凯莉女士换上了白色的长纱裙，金色长发散开，赤脚走在草地上，气质瞬间从女战士转变为女祭司。 毕竟，这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凯莉款款走来，将一个精致的金色花环戴到了莫林头上。 “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吗？”莫林摘下花环看了一眼，觉得这跟自己的风格相当不搭。 他的状态比一小时前更差，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 “戴着吧。它没有什么超凡效力，但确实是古老仪式的一部分。”凯莉低头想了一会，“用现在的时髦话讲，属于心理安慰。莫林，晋升源法者的仪式本应由另一名源法者主持，我虽然已经不再是源法者，但这个德鲁伊仪式可以达成相同的效果。” “不再是源法者？” 莫林注意到了她用词中的细节。 “我十五岁时就学会了12个德鲁伊法印，但当加尔人逃亡到我们的土地上时，我已经一个都施展不出来。当时整个世界的法术力量都在快速消散，但从目前的一些迹象看来，这一过程似乎正在以十倍乃至百倍的速度倒转。” “迹象是指’混沌坩埚’？” 凯莉点点头：“那是纯粹的邪神造物，本应被隔绝在现实世界之外。如果它的力量完全投射进现实，整个北方荒野都将变成污秽的恶土。今晚必须制止这一切，不能再有任何拖延！” 莫林在凯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之后不久，阿尔弗雷德、伊森、斯嘉丽、艾米达拉和艾尔伯特以及他的手下们都从堡垒里面走了出来。 “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吗？”凯莉看向他们。 “凯莉女士……”阿尔弗雷德上前一步，有些语无伦次：“莫林……他，他的手，他真的会没事吗？” 凯莉无奈地笑了笑：“阿尔弗雷德，我之前跟你承诺过至少10次了吧？我会治好他，前提是你们不要打扰到仪式。” “抱歉，我的意思是……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艾尔伯特也走上前来：“仪式方面需要我做什么吗？这位年轻人是王国……不，很可能是大陆上最有天赋的施法者！他受伤完全是因为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请您务必治好他，拜托了！” “格林先生，我可能比您更了解他的天赋。”凯莉轻拍对方肩膀，“这样吧，你和你的手下们一道，在仪式进行期间负责警戒四周，防止意外发生，可以吗？” 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给这个怀着愧疚的男人找点事做。 “好！所有人，跟我来！” “我也一起！”艾米达拉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后，凯莉看向莫林的同学们。 “斯嘉丽·泰勒，你过来，这个仪式我需要你来辅助。” “诶？我吗？”斯嘉丽左右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 “可是……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参加过德鲁伊的仪式。” “来吧，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 斯嘉丽心中很湿困惑，但为了能治好莫林的重伤，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好吧……您需要我做什么？” “一会你得搀扶住莫林，治疗的过程，会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在凯莉的指示下，莫林脱去了学徒长袍和上衣。 “严格来说，仪式需要在湖中进行。”凯莉转头看了看盆地中央。 那个在暴雨后形成的水塘，深度至少齐腰。 “不过情况紧急，这应该也可以。来吧，年轻人。” 这位德鲁伊生命主祭优雅地牵起莫林的手，一步步朝那片“湖泊”走去，脚步轻盈至极，仿佛彻底摆脱了重力的桎梏。 在月光的点缀下，莫林头上的花环像是一顶华美的王冠。 看着眼前倒映满月的水面，他的记忆猛地被唤醒，他记起了临行前伊莎贝拉的那个预知梦。 “我梦到你站在满月下的湖水里，一个身披白纱的怨灵给你戴上了金色的王冠，然后为你献上了一把剑。” 原来是这样吗……身披白纱的是凯莉女士，不是怨灵，我头上戴的也只是仪式花环，而不是什么王冠，那么，所谓的剑…… “凯莉女士，在皮亚姆人的语言里，‘剑’和‘种子’的读音是不是很近似？” 凯莉满是好奇地回过头来：“不是读音相似，在我们的语言里，‘种子’、‘剑’和‘力量’，三者都是同一个词，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没什么。”莫林笑了笑。 随着那段记忆被唤醒，更多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到自己和伊莎贝拉缓步走在灯火通明的皇家大道上，看到自己在遗迹区的断壁残垣间为她讲解无线电的前景，看到了大教堂里那个狭小而又温馨的房间。 来到北方快一个月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到白河城。他想回到凛冬，回到那个称不上是家的家。 “伊莎贝拉现在在做什么？”他不由得陷入想象，“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煤气灯下阅读侦探小说吧？” 他没去想象对方可能遇到的麻烦或危险，这近乎本能。 “我们开始吧。”凯莉语气沉静，步入水中。 嘶！ “湖水”冰冷刺骨，莫林和斯嘉丽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几下，勉强适应了水温，不再颤抖。 “仪式需要站在森林环绕的湖泊中。” 凯莉拿出了‘因果之种’：“需要一颗成熟的因果之树种子。结合你目前的状况，种子必须与断骨处的骨髓结合，这会非常痛，忍着点！” 不等莫林作出回应，凯莉一把抓起他的断臂，将种子按进了骨髓腔里。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痛转瞬袭来，覆盖了其他一切感官知觉。 虽然之前有过局部麻醉，但莫林还是痛到无法站稳，眼前一片黑暗。 “扶住他！” 凯莉以命令般的口吻对斯嘉丽道，后者立刻用尽浑身力气扶稳莫林，防止他一头栽倒在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慢慢消失。 莫林恢复了视觉，发现右臂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生长出来，‘因果之种’已跟臂骨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呢？”凯莉忍不住问道，“他的手不会恢复吗？” “会的。”凯莉回答地相当平静，“‘因果之种’会生出新枝，取代并重构骨骼和神经，生出血肉。 “但这些变化有一个前提，仪式，必须在新月之夜进行。” “新月！？”斯嘉丽抬头仰望，“可是……今晚是满月啊……新月要等到十五天之后！” 凯莉没有回应，只是用皮亚姆人的语言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祂的神选，但现在，我似乎能理解一些了……” “凯莉女士您在说什么？抱歉我听不懂……”斯嘉丽感到相当无助。 凯莉没有回答，她缓缓抬起了修长的手臂，动作极尽优雅。 接下来，她用掌尖挡住月光，四指曼妙轮转，像是要将夜空中的月亮摘取下来。 当她的手掌再次移开时，满月已经变成了新月。 夜色包裹下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静谧而黯淡。 一旁的莫林和斯嘉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然而，就在不远处旁观仪式的阿尔弗雷德等人，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楼堡上的艾尔伯特小队和艾米达拉也是如此。 在黑杉镇和鹿角镇，在狮心首都塞莱斯顿，在西方的冬风联盟，在南方的圣树王国、金鸢尾共和国和铁鹰联邦，在新旧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上，那些正在仰望或没有仰望夜空的人，都对此毫无察觉。 除了莫林·朱利安和斯嘉丽·泰勒，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1886年11月14日的晚上本应是个月圆之夜。连日历上的信息和那些纸面文件上的天文记录，此刻都被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悄然改写。 只有极少数灵格极高的隐秘源法者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正在白河城郊外露营的流浪民族艺人“六指凯恩”正是其中之一。 “尘世倒影的神迹？” 他凝望夜空中的新月许久，轻声自语。 第0065章 如获新生 白河城大教堂。 入夜后不久，伊莎贝拉决定早点上床休息。 今晚，她要继续尝试在梦中寻找奇怪病患们的线索。 前面几天她都没获得成功，一觉醒来，要么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梦，要么只能极其非常模糊的影像片段。 为此，她还专门咨询过城里新来的一位心理医生，得到了睡前尽量放松、尝试进行自我暗示、醒来后立刻用纸笔记录梦境等建议。 “我能掌控自己的梦境，我将探索自己的梦境，我会记得自己的梦境！” 伊莎贝拉长呼出一口气，将自我暗示的内容一遍遍植入脑海。 新的“光铸之手”小队已经赴职，鉴于之前的圣武士失踪事件，常驻小队规模扩大到了六人，足足是之前的两倍。 新队长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远没有哈里斯稳重，但实力更强，对待工作一腔热情。 听伊莎贝拉讲了城中的怪病号事件后，他立刻接管了相关调查工作，但不出意外地，没能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每天焦头烂额。 此时，皇家医院里的住院患者数量已经增加到了47名，至于城中患者的总数量，伊莎贝拉已经不敢去想象。 事件上报给了王国政府，首都塞莱斯顿决定派出专家医疗小组，估计几天后就会抵达白河城。 但伊莎贝拉心知肚明，医学恐怕解决不了这次的危机。 入睡前，她想像往常那样，给自己施加“光之鼓舞”，强化之前的自我心理暗示。 但在动手之前，伊莎贝拉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说，之前没能从梦境中获得启示，原因就在于睡前给自己施加了神术？我不能以太过正面的心态入眠，而是要在睡前感到，呃……焦虑，或者恐惧？” 她联想起了患者们清醒时那糟糕的精神状态，觉得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恐惧，恐惧……伊莎贝拉犹豫再三，决定唤醒脑海中最惊悚的回忆，她在白河城地下深处，遭遇月族毁容攻击时的回忆。 她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想当时的场景，回想那种惊惧、绝望和痛楚，就这样沉浸在极端负面的情绪中，缓缓入梦。 她走过皇家大道，街上没有行人，两侧的店铺都已打烊，煤气路灯尽数熄灭。 圆月高悬，整座城市一片寂静，仅有零零星星的灯火。 伊莎贝拉看到一位患者从小巷里走了出来，忙上前打招呼：“晚上好，松恩太太，您感觉好些了吗？” “晚上好，艾斯缇神官，我感觉好多了！谢谢您！” 紧接着，不同的巷口，不同的患者。 “晚上好，达娜，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好！” “塔姆先生，您呢？” “哈哈我很好，我计划明天带家人一起去野餐！谢谢您的关心！” “弗朗西斯先生？” “我也完全好啦！” 看到病人们全部康复，这么晚还有精神出来逛街，伊莎贝拉非常开心，迈向查理广场的脚步愈发轻盈。 “不对，这不对……”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白天明明去病房看望过他们，怎么可能晚上就全部康复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数量众多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这是梦……我在做梦……” 身后的脚步一点点逼近，皇家大道两侧的建筑变得不再真实，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变得更加真实，它们失去了细节，但大致形态变得更加接近现实世界。 记忆正在取代梦境中的潜意识。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意味着即将梦醒。 “不行……”伊莎贝拉竭尽全力强化自我意识，“还不能醒过来！我已经掌控了自己的梦境，接下来还要进行有效的探索！” 她猛地回过头，却发现那些本应跟在自己身后的患者们都消失不见，圆石道路上，只有一堆堆款式不同的衣物。 衣服下面鼓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伊莎贝拉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恐惧，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蹲下去，犹豫了两三秒后，一把掀开了一堆还带着体温的衣物。 “哇！” 嘹亮的啼哭传来，衣物下蠕动着的并不是伊莎贝拉想象中的“怪物”，而是一个皮肤光洁白皙的漂亮婴儿。 “哇哇哇！” 下一秒，啼哭声此起彼伏，每一堆衣服下面都传出了婴儿的声音，他们从温热的衣物下面钻出来，动作笨拙地朝着伊莎贝拉爬来。 就在这时，温润的湛蓝月光从她背后照射过来，越来越明亮。 “你在找什么？” 缥缈的女声响起，伊莎贝拉颤抖着转过身去，看到了几乎占据整个天空的满月，无数疯狂的呓语转瞬传入她的脑海，冲击着她的理智。 “月族！？” 通过血脉上的感应，她洞悉了这轮银月背后的力量本源。 “得赶紧脱离梦境！再这样下去，月族也可能感应到我！” 她想立刻醒过来，却难以做到，刚刚还在尽力维持住梦境，此刻像是一个陷阱，一具枷锁。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某种隐秘存在窥探到时，周围突然黯淡了下来，巨大的满月转瞬变成了新月，变成了极窄的弯弯月牙。 紧接着，伊莎贝拉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必须赶紧把梦境记录下来！” 愣了一秒后，她在一片黑暗中下床，拧开了煤气灯。 房间没有亮起来，煤气灯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坏了！伊莎贝拉只得摸索着坐回到床上。 “皇家大道上的患者在梦中变成了新生的婴儿，满月照耀大地，之后变成新月！” “患者变成婴儿，满月，新月……” “患者，婴儿，满月，新月！” 她自言自语，一遍遍重复梦中所见，直到它们成为永久性的深刻记忆。 ………… 死之林，古帝国堡垒遗迹旁。 “感觉怎么样？”凯莉含笑看着右手已经恢复如初，正靠坐在石壁前休息的莫林，问道。 后者在三只树人的帮助下换上了干爽洁净的粗布衣物，此刻正不断活动右臂，感受断肢重生后的愉悦。 那来自邪神的腐化和污染，也一并成功驱除。 “我感觉……说不上来，但这条胳膊好像不太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凯莉的心情也相当不错，“不只是胳膊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整个人都会感受到明显的变化。植入身体的‘因果之种’会缓慢改变骨骼、肌肉和神经，让他们更加坚韧、更加灵敏。” “您的意思是，我会变得比以前强壮？” “是的。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你的力量和敏捷都会快速增加，最终变得数倍于常人，可以轻松制服肌肉发达的凡人对手，也可以徒手翻越高墙……比这些更重要的是，你的反应速度会大大超越常人极限，这对法师间的战斗尤为重要。” “这！”莫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还是个好消息啊！” 长久以来，陷入肉搏缠斗都是法师们不愿意看到的，身体素质强化可以有效缓解这一不足，堪称意外之喜。 “不禁是这样，”凯莉走过去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右臂摆弄成像是在施法的状态：“与‘因果之种’融合后的骨骼，在特性方面可以看做是‘因果之树’的活体根须和枝干，这可比任何法杖杖芯更优良。换句话说，今后你只要佩带镶嵌有各种杖头珠宝的戒指，就能徒手发挥出比对应法杖更优秀的性能。” “真的吗？！这……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仪式晋升的效果，已经超出了莫林此前的最好预想。 今后他可以彻底摆脱那些笨重又显眼的法杖，某些特殊场合下，这对隐藏自身施法者的身份至关重要。 “谢谢您，凯莉女士。” 凯莉微微颔首，没有客套。 “莫林，接下来，还有一场战斗等待着我和我的教团。我还是那句话，你并不属于北方，不仅如此，你的那些同学们，还有艾米达拉和艾尔伯特·格林，他们都不属于这里。你们可以赶在战斗开始前离开，但是……我希望，不！我请求你们能够援助我！今晚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停止‘混沌坩埚’的运作，阻止格格达和他的战团重降人世！” “没问题。”莫林没有犹豫。 “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战斗可能比之前法师塔顶上的那次更加危险。” “我没问题。”莫林再次重复，“我想，其他人也都不会就这么逃跑。发生在这北方荒野上的危机如果不加以解除，最终肯定也会波及南方，也许狮心陆军和术法同盟会有对策，但即便是那样，大家的平静生活也都会被摧毁。” 凯莉直视着他的眼睛许久：“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那么，接下来计划的重点，就在于吟游诗人老克雷格。之所以要做好战斗准备，也是为了在这堡垒中保护好他，让他休息恢复到能够再次进入‘神域’的状态。” 第0066章 无惧黑夜，无惧恶神 凯莉女士把所有人叫来，详细讲述了一遍她的计划。 由于“混沌坩埚”这一巨型法术引擎位于“神域”，所以关闭它的关键在于能够开启“神域”门径的吟游诗人克雷格。 但即使对吟游诗人来说，在“神域”中旅行也极为困难，每一次进出“神域”都会极大消耗克雷格的精神。 此外，他只能在阿瓦隆之杖的引领下这么做。 这也是凯莉让莫林回收这根聒噪法杖的根本原因。 一旦进入“神域”，克雷格就可以借助剩余两颗“因果之种”的力量，切断“混沌坩埚”与邪神之间的关联。 这相当于给工厂切断电源，效果自然是终止腐化德鲁伊教团的“生产”。 “我没太听懂……”艾尔伯特像是小学生那样举手提问，“您说的‘因果之种’，它具体如何阻止腐化德鲁伊的降临，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凯莉耐心解释道：“借助我们族人的一件圣器，‘因果之种’将沾染星穹之上另一位神祇的气息，之后克雷格会把它带进‘神域’，让它成为信标。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神祇会就此定位到‘混沌坩埚’的所在，继而会压制加尔人崇拜的黑暗邪神的力量，屏蔽祂与这一法术造物的联系。” “神灵？这……不会存在什么潜在危险吗？” 计划居然涉及到“真神”，艾尔伯特瞬间有些踌躇，感到事情有些失去控制。 “星穹之上的那位存在，暂时对尘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当前我只能这样答复你，格林先生。” 凯莉语气诚恳：“但加尔人崇拜的‘苦痛之影’……祂对一切智性生灵都怀有扭曲的恨意，祂喜欢看到自我折磨，更喜欢看我们彼此互相折磨。 “是的，借助一位神明的力量对付另一位神明，这种行为必然产生余波，这我并不否认。但在当前，这是唯一彻底解决威胁的机会。苦痛之影’的对现实的影响会一步步加大，我不建议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说完，凯莉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从总管伦德尔手中接过了一根外形普通、表面雕刻着神秘花纹的弧形木棍。 她凝聚灵智，短棍随即向两头延展出了如同银河的璀璨弓臂，紧接着，这弓臂上又浮现出了七色虹光编织成的弓弦。 “星辰之弓？”看到这一幕，伊森不禁叫出声来。 这件传说中遗失在北方的神器，原来就是皮亚姆人世代相传的圣物。 “那是狮心人给它取的名字。”凯莉取出剩余两枚“因果之种”中的一枚，将它搭在了弓弦上。 “它来自数千年前皮亚姆部族的古老敌人，相传，那个种族会使用这把弓与自己崇拜的异神取得联系，并以此获得神启。” 说完，她拉满彩虹般的弓弦，将“因果之种”射向夜空。 种子再也没有落地。 几秒之后，无数星光先后闪烁，接着变得黯淡，变得沉寂，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5秒，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所谓“能射出与天空星辰数量等同的箭”，更准确的描述是“能一箭唤醒所有星辰”。 那些亮起的星星有极少数是原本就在夜空中闪烁的恒星，大多数则出现在漆黑一片、本应空无一物的宇宙基底之上。 不知为什么，尽管这一幕灿烂而壮丽，但所有目睹它的人都感到脊背发冷，似乎有种被遥远未知存在注视的感觉，心中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巨大恐惧。 凯莉取出了最后一颗“因果之种”，它原本那透露出神圣意味的纯白光华不见了，不断闪烁着出蓝白色的冷冽辉光，如同星辰的一块碎片。 伴随着自己的“兄弟”被射入星空，它本身也与星空之中的某个伟大存在绑定了联系，不断发出共振。 还好，莫林没在自己体内感受到这种共振。 体内的那颗“因果之种”与自身融合后，特性已经彻底改变，生根发芽，不再是纯粹的“神域”物质。 凯莉将还原回短棍状态的“星辰之弓”交还给伦德尔，转而面向众人。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很明确。 “那些腐化德鲁伊有办法追踪到克雷格穿行‘神域’的路线，换句话说，对方清楚我们的位置，出现在周围也只是时间问题。 “克雷格要再过两三个小时才能完全恢复，在那之前，我们必须保护好他，这也是我将这座帝国堡垒选为集结点的原因。” 凯莉从来不会说“古”帝国，对她来说，那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帝国不仅仅是一段历史。 堡垒虽然历经风霜，但得益于精湛的工程技术，主体历经近2000年后依然足够坚固，是这北方荒原上少见的防御工事，易守难攻。 大致计划确定，艾尔伯特和凯莉开始布置具体战术。 莫林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被艾尔伯特安排到了最高处的楼堡顶端，阿尔弗雷德、伊森和斯嘉丽三位同学与他一道组成火力小组，开战后自由发挥。炼金术士哈尔·沃克在一旁确保法力补给，艾米达拉则在开战后保持高频率占卜，时刻捕捉扑向己方的强烈恶意。 艾尔伯特率领手下5名注册法师，与易形者伦德尔和瑞安组成第一道防线，他们会紧贴盆地和森林的交界线巡逻，发现敌情后第一时间报告，并予以阻击。 凯莉率领雷德利、迪亚拉和七头座狼组成第二道防线，负责处理艾尔伯特小队来不及歼灭的敌人。 德鲁伊营地里的四位巡林人爬上垒墙，组成了第三道防线，他们将使用弓弩和火箭战斗。 最后，所有不擅长战斗的人员，将手持冷兵器进驻到楼堡内部，守在正躺着休息的克雷格身边。 他们是名义上的第四道防线。 事实上，如果敌人真的打到这一层防线，那任务基本上可以宣告失败了。 战术布置完毕，艾尔伯特发表了简短的“战前动员”。 “我这个人……其实算是学术型，平时坐办公室的时间比较多，并不真的擅长作战，更不擅长演讲，但眼下的情况……” 他调整呼吸，重新组织语句。 “……我相信，这不仅仅是凯莉女士的战斗，也不仅仅是德鲁伊或北方的战斗。灾难即将到来，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命运女神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为此感到荣幸，并决定高举法杖而战，不负法师的荣光！希望诸位都能坚定地站在我的身侧，怀着同样的信念，无惧黑夜，无惧恶神！ “到各自的战位上去吧！打起精神，尽好自己的职责，天亮之后，我们一起回家！” 第0065章 如获新生 白河城大教堂。 入夜后不久，伊莎贝拉决定早点上床休息。 今晚，她要继续尝试在梦中寻找奇怪病患们的线索。 前面几天她都没获得成功，一觉醒来，要么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梦，要么只能极其非常模糊的影像片段。 为此，她还专门咨询过城里新来的一位心理医生，得到了睡前尽量放松、尝试进行自我暗示、醒来后立刻用纸笔记录梦境等建议。 “我能掌控自己的梦境，我将探索自己的梦境，我会记得自己的梦境！” 伊莎贝拉长呼出一口气，将自我暗示的内容一遍遍植入脑海。 新的“光铸之手”小队已经赴职，鉴于之前的圣武士失踪事件，常驻小队规模扩大到了六人，足足是之前的两倍。 新队长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远没有哈里斯稳重，但实力更强，对待工作一腔热情。 听伊莎贝拉讲了城中的怪病号事件后，他立刻接管了相关调查工作，但不出意外地，没能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每天焦头烂额。 此时，皇家医院里的住院患者数量已经增加到了47名，至于城中患者的总数量，伊莎贝拉已经不敢去想象。 事件上报给了王国政府，首都塞莱斯顿决定派出专家医疗小组，估计几天后就会抵达白河城。 但伊莎贝拉心知肚明，医学恐怕解决不了这次的危机。 入睡前，她想像往常那样，给自己施加“光之鼓舞”，强化之前的自我心理暗示。 但在动手之前，伊莎贝拉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说，之前没能从梦境中获得启示，原因就在于睡前给自己施加了神术？我不能以太过正面的心态入眠，而是要在睡前感到，呃……焦虑，或者恐惧？” 她联想起了患者们清醒时那糟糕的精神状态，觉得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恐惧，恐惧……伊莎贝拉犹豫再三，决定唤醒脑海中最惊悚的回忆，她在白河城地下深处，遭遇月族毁容攻击时的回忆。 她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想当时的场景，回想那种惊惧、绝望和痛楚，就这样沉浸在极端负面的情绪中，缓缓入梦。 她走过皇家大道，街上没有行人，两侧的店铺都已打烊，煤气路灯尽数熄灭。 圆月高悬，整座城市一片寂静，仅有零零星星的灯火。 伊莎贝拉看到一位患者从小巷里走了出来，忙上前打招呼：“晚上好，松恩太太，您感觉好些了吗？” “晚上好，艾斯缇神官，我感觉好多了！谢谢您！” 紧接着，不同的巷口，不同的患者。 “晚上好，达娜，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好！” “塔姆先生，您呢？” “哈哈我很好，我计划明天带家人一起去野餐！谢谢您的关心！” “弗朗西斯先生？” “我也完全好啦！” 看到病人们全部康复，这么晚还有精神出来逛街，伊莎贝拉非常开心，迈向查理广场的脚步愈发轻盈。 “不对，这不对……”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白天明明去病房看望过他们，怎么可能晚上就全部康复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数量众多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这是梦……我在做梦……” 身后的脚步一点点逼近，皇家大道两侧的建筑变得不再真实，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变得更加真实，它们失去了细节，但大致形态变得更加接近现实世界。 记忆正在取代梦境中的潜意识。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意味着即将梦醒。 “不行……”伊莎贝拉竭尽全力强化自我意识，“还不能醒过来！我已经掌控了自己的梦境，接下来还要进行有效的探索！” 她猛地回过头，却发现那些本应跟在自己身后的患者们都消失不见，圆石道路上，只有一堆堆款式不同的衣物。 衣服下面鼓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伊莎贝拉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恐惧，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蹲下去，犹豫了两三秒后，一把掀开了一堆还带着体温的衣物。 “哇！” 嘹亮的啼哭传来，衣物下蠕动着的并不是伊莎贝拉想象中的“怪物”，而是一个皮肤光洁白皙的漂亮婴儿。 “哇哇哇！” 下一秒，啼哭声此起彼伏，每一堆衣服下面都传出了婴儿的声音，他们从温热的衣物下面钻出来，动作笨拙地朝着伊莎贝拉爬来。 就在这时，温润的湛蓝月光从她背后照射过来，越来越明亮。 “你在找什么？” 缥缈的女声响起，伊莎贝拉颤抖着转过身去，看到了几乎占据整个天空的满月，无数疯狂的呓语转瞬传入她的脑海，冲击着她的理智。 “月族！？” 通过血脉上的感应，她洞悉了这轮银月背后的力量本源。 “得赶紧脱离梦境！再这样下去，月族也可能感应到我！” 她想立刻醒过来，却难以做到，刚刚还在尽力维持住梦境，此刻像是一个陷阱，一具枷锁。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某种隐秘存在窥探到时，周围突然黯淡了下来，巨大的满月转瞬变成了新月，变成了极窄的弯弯月牙。 紧接着，伊莎贝拉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必须赶紧把梦境记录下来！” 愣了一秒后，她在一片黑暗中下床，拧开了煤气灯。 房间没有亮起来，煤气灯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坏了！伊莎贝拉只得摸索着坐回到床上。 “皇家大道上的患者在梦中变成了新生的婴儿，满月照耀大地，之后变成新月！” “患者变成婴儿，满月，新月……” “患者，婴儿，满月，新月！” 她自言自语，一遍遍重复梦中所见，直到它们成为永久性的深刻记忆。 ………… 死之林，古帝国堡垒遗迹旁。 “感觉怎么样？”凯莉含笑看着右手已经恢复如初，正靠坐在石壁前休息的莫林，问道。 后者在三只树人的帮助下换上了干爽洁净的粗布衣物，此刻正不断活动右臂，感受断肢重生后的愉悦。 那来自邪神的腐化和污染，也一并成功驱除。 “我感觉……说不上来，但这条胳膊好像不太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凯莉的心情也相当不错，“不只是胳膊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整个人都会感受到明显的变化。植入身体的‘因果之种’会缓慢改变骨骼、肌肉和神经，让他们更加坚韧、更加灵敏。” “您的意思是，我会变得比以前强壮？” “是的。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你的力量和敏捷都会快速增加，最终变得数倍于常人，可以轻松制服肌肉发达的凡人对手，也可以徒手翻越高墙……比这些更重要的是，你的反应速度会大大超越常人极限，这对法师间的战斗尤为重要。” “这！”莫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还是个好消息啊！” 长久以来，陷入肉搏缠斗都是法师们不愿意看到的，身体素质强化可以有效缓解这一不足，堪称意外之喜。 “不禁是这样，”凯莉走过去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右臂摆弄成像是在施法的状态：“与‘因果之种’融合后的骨骼，在特性方面可以看做是‘因果之树’的活体根须和枝干，这可比任何法杖杖芯更优良。换句话说，今后你只要佩带镶嵌有各种杖头珠宝的戒指，就能徒手发挥出比对应法杖更优秀的性能。” “真的吗？！这……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仪式晋升的效果，已经超出了莫林此前的最好预想。 今后他可以彻底摆脱那些笨重又显眼的法杖，某些特殊场合下，这对隐藏自身施法者的身份至关重要。 “谢谢您，凯莉女士。” 凯莉微微颔首，没有客套。 “莫林，接下来，还有一场战斗等待着我和我的教团。我还是那句话，你并不属于北方，不仅如此，你的那些同学们，还有艾米达拉和艾尔伯特·格林，他们都不属于这里。你们可以赶在战斗开始前离开，但是……我希望，不！我请求你们能够援助我！今晚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停止‘混沌坩埚’的运作，阻止格格达和他的战团重降人世！” “没问题。”莫林没有犹豫。 “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战斗可能比之前法师塔顶上的那次更加危险。” “我没问题。”莫林再次重复，“我想，其他人也都不会就这么逃跑。发生在这北方荒野上的危机如果不加以解除，最终肯定也会波及南方，也许狮心陆军和术法同盟会有对策，但即便是那样，大家的平静生活也都会被摧毁。” 凯莉直视着他的眼睛许久：“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那么，接下来计划的重点，就在于吟游诗人老克雷格。之所以要做好战斗准备，也是为了在这堡垒中保护好他，让他休息恢复到能够再次进入‘神域’的状态。” 第0067章 作战行动 四周无比寂静，只有艾尔伯特小队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他们排成一长列，沿着林地边缘逆时针环行，每位法师间距至少10米，以确保能同时监视较长一段区域。 森林中时不时传来狼嚎声和猫头鹰的叫声，与往日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那么一段时间，站在楼堡上的斯嘉丽觉得，今夜会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什么都不会发生。 然而，一切在悄无声息间开始了。 突然，艾尔伯特小队停了下来，他朝天空发射了一枚火球，那是发现敌人的信号。 “收缩防线！！！”他继而发出嘶吼。 凯莉心头一紧，按照之前的战术安排，收缩防线意味着把第一第二条防线合并到一起，以应对远多于预期的敌人。 艾尔伯特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小队以最快的速度朝凯莉这边汇合，在他们身后，黑压压一大片树傀冲出了森林，直扑堡垒而来。 凯莉是字面意义上的身经百战，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斩击剑，产生了一丝胆怯。 树傀的数量超过150，这意味着有至少5名黄昏骑手正在指挥它们。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高大的黄昏骑手们骑乘着巨型战马，从幽暗的林间现出了身形，身上的黄铜重甲在“辉光术”的照明下反射出异样的光泽，猩红色的荆棘缠绕着它们的身躯，如同触手般蠕动。 凯莉身旁的座狼发出愤怒的低吼，其中似乎还夹杂的一丝恐惧。她知道今夜鲜血必染红脚下的土地，甚至想到了就此放弃开阔地，退守垒墙，避免兵力在第一次交火时就遭受严重损失。 艾尔伯特回望如同浪潮般涌来的敌军，也瞬间失去了大半信心。他的愿望是所有人都能活过今晚，把所有人都带回家乡，但现在看来，要想实现这一点，除非发生奇迹。 而在盆地中心的楼堡顶上，莫林的法术吟唱已近结束。 晋升成为真正的一阶源法者后，他能执掌的最大法印数量提高到了25个，能同时在战斗中施展的法印数量也上升到了12个。 换句话说，他现在能施展先前所有的自创法术，包括“猫眼术”，包括“奥术之镰”，也包括之前还没有参加过实战的“云爆箭”。 除此之外，莫林的施法速度和法力储备也得到了相当大的提高，还获得了“并列施法”这一天赋，能通过支付额外法力的方式，同时施展三个相同或不同的法术。 回撤的埃尔伯特看到，有三枚散发着淡蓝色辉光的纺锤形法术弹体从楼堡上方飞出，朝着敌人头顶飞去。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法术，他知道，施法者是莫林。 弹体发出辉光只是为了在夜空中标示出航迹，方便通过“灵智镜面”和“推力”进行实时控制。法术的真正破坏力与此无关。 在艾尔伯特的注视下，那三枚法术弹体在狂潮般的树傀军团前上方消失了，他的心也随之一沉。 “施法失败了？在这个紧要时刻？” 但随之，作为6级注册的法师的他，敏锐地感知到不远处似乎有大量火元素散布，与空气混合在了一起。 艾尔伯特的眼睛陡然瞪大，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和下属们猛地一夹马腹，与此同时，莫林设置的火元素引信时间到了。 轰！ 三声巨大的爆炸合而为一，冲击波席卷大地，脚下剧烈颤抖起来，凯莉险些没能站稳。 周围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明黄色强光吞没，太阳似乎提前升了起来，所有人都本能地扭头，避免直视。 林带边缘燃起了一片炽热的火焰，诸多树木被高温引燃，形成更大的火场。众多树傀在烈焰中挣扎、抽搐，迅速化为散发出难闻恶臭的焦炭。 这三发“云爆箭”摧毁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前锋树傀和一名黄昏骑手，剩下的腐化德鲁伊部队慌忙调转方向回撤。 莫林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第二轮“云爆箭”转瞬即至。 这一次，他微调了释放“空气燃料”的高度和“封装”的引信时间，让每发“云爆箭”产生的燃烧场又扩大了两成。 埃尔伯特面前出现了一道炙热而明亮的高墙，偶尔有树傀从缝隙里越过这道火墙，都被艾尔伯特和凯莉的小队轻松处理。 看着眼前的场景，艾尔伯特想到了狮心陆军火炮射击时的场景，但即便是火炮，也无法造成这种仿佛整片空间都一起燃烧的效果。 这是在“火焰杀伤”层面开发到了极致的法术力量。 楼堡之上，炼金术士哈尔·沃克把住垛墙边缘，探出半个脑袋，瞳孔里反射出远方的光焰。 他有些惊恐地看向旁边的莫林：“你真的是法师？” 在他看来，只有深渊魔鬼的使徒，能让眼前这炼狱降临人世。 在莫林身后，他的同学们也都呆住了，他们已经知道法印的存在，也知道能像莫林那样操纵法印的施法者被称为源法者。 但直到现在，他们才清晰地意识到，成为一名源法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们都无比想要回到学院，回到那个已经天翻地覆的学术世界，重新认识所谓“魔法”，踏上新的旅程。 而莫林，便成了这个愿望的最大倚仗。 “他能带我们安全地度过今夜！” 所有在战斗间隙偷偷看向楼堡的人，都在心底产生出了强烈的信念。不知不觉间，战场上的士气已经被提振到了极致。 黄昏骑手适应战场的速度很快，他们带领残余的树傀退回森林，打算以分散而非密集的阵型发起第二轮攻势。 “为了德鲁伊教团！” “为了王国！为了法师的荣耀！” 受到第一轮战斗的鼓舞，凯莉和艾尔伯特相继带领手下发起反冲锋，阻击不断零星冲出森林的敌人。 楼堡之上，莫林也改变了施法，他施展出附着了火元素并施加“灵智镜面”的奥术之镰，让这个灵敏而致命的法术飞入战场，如同贴地飞行的雄鹰般不断切割并点燃敌军。 面对“奥术之镰”的进攻，黄昏骑手们也不得不分散出精力，以巨剑卷起黄昏帷幕进行格挡，这使得他们无法有效反制凯莉和艾尔伯特的反冲锋。 很快，又有5名黄昏骑手跌落马下，被法师们的火系法术彻底焚毙。 在此起彼伏、来自各个方向的欢呼声中，第一波攻势被顺利化解了。 “西南方向！强烈的复数恶意！”欢呼声还没完全落下，一直在高频率占卜的艾米达拉又发出了警报。 所有人立刻转换战位，腐化德鲁伊们已经找不到有效的进攻方式，只能以命相搏，冲向必定失败的战场。 在新一轮三发“云爆箭”的压制下，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盆地里又多出近百具焦黑的恶臭尸首。 “沃克先生，药剂！” 施展9发“云爆箭”和总计大约40秒时长的“魔焰奥术之镰”后，莫林感受到了相当严重的精神疲劳。 他从老炼金术士手里接过三瓶法力药剂，一饮而尽。 法力恢复需要一定时间，就在这关键的时间窗口里，敌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组织起兵力数量明显减少、但仍足够危险的第三波攻势。 “不好……” 莫林看着脚下再度冲锋的敌人，心中一沉。 “援军到了！”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凯莉振臂高呼，语调里有难掩的兴奋。 “什么！还有援军的！？” 楼堡上，伊森也是大喜过望。 7名身着全身板甲、手持圆盾和利剑的骑手从南方进入了战场。 他们并不高大，胯下的战马都是寻常坐骑，手里的更只是普通的阔剑。 但当他们冲入敌阵进行冲杀时，剑刃上也都卷起了黄昏般的帷幕。 看到他们，莫林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没在凯莉女士的营地里看到黄昏骑手。 没看到，不代表不存在。 在这一队己方黄昏骑手的帮助下，众人安全渡过了第三波攻势，紧接着又击退了兵力已经明显不足的第四波攻势。 “赢了！” 看着逃回森林的残余敌人，艾尔伯特难掩心中喜悦。 他转而望向楼堡，心中回想了一个月前的秋季联赛上，看到被打飞脑袋的1200米标靶时的那一幕。 古帝国楼堡事实上并不十分高大，但此时此刻，艾尔伯特却感觉，自己正在仰望一座尚处于基础阶段的法师高塔。 就在他快要彻底放下警惕时，猩红色的光芒从背后照耀了过来。 艾尔伯特猛地回头，惊恐地看到森林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位面门径。 门后，巨人般的古加尔王格格达正跨越脚下翻涌的血海，一步步地缓慢前进。 疯狂的呓语立刻传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退回到堡垒里！”凯莉高喊道，“别看！！” 所有人立刻照做，但莫林却发现腿上如同被灌了铅，一步也无法挪动。 格格达抬起头，脸上那没有眼珠的两个巨大血洞直视着他，其中似有无尽的绝望和仇恨。 莫林顿时头痛欲裂，精神几乎处在奔溃的边缘，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一层沙尘般的星辉包裹住了他。 莫林立刻感受到了自身状态的好转，他回过头去，发现艾米达拉也还没有进入室内，她正在施展星辰法术保护自己。 令莫林感到惊诧的是，对方此时的样貌完全改变了。 她的眼睛变得全黑，肤色也变成了蓝色，额头和手背上都出现了神秘的银色花纹。 第0066章 无惧黑夜，无惧恶神 凯莉女士把所有人叫来，详细讲述了一遍她的计划。 由于“混沌坩埚”这一巨型法术引擎位于“神域”，所以关闭它的关键在于能够开启“神域”门径的吟游诗人克雷格。 但即使对吟游诗人来说，在“神域”中旅行也极为困难，每一次进出“神域”都会极大消耗克雷格的精神。 此外，他只能在阿瓦隆之杖的引领下这么做。 这也是凯莉让莫林回收这根聒噪法杖的根本原因。 一旦进入“神域”，克雷格就可以借助剩余两颗“因果之种”的力量，切断“混沌坩埚”与邪神之间的关联。 这相当于给工厂切断电源，效果自然是终止腐化德鲁伊教团的“生产”。 “我没太听懂……”艾尔伯特像是小学生那样举手提问，“您说的‘因果之种’，它具体如何阻止腐化德鲁伊的降临，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凯莉耐心解释道：“借助我们族人的一件圣器，‘因果之种’将沾染星穹之上另一位神祇的气息，之后克雷格会把它带进‘神域’，让它成为信标。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神祇会就此定位到‘混沌坩埚’的所在，继而会压制加尔人崇拜的黑暗邪神的力量，屏蔽祂与这一法术造物的联系。” “神灵？这……不会存在什么潜在危险吗？” 计划居然涉及到“真神”，艾尔伯特瞬间有些踌躇，感到事情有些失去控制。 “星穹之上的那位存在，暂时对尘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当前我只能这样答复你，格林先生。” 凯莉语气诚恳：“但加尔人崇拜的‘苦痛之影’……祂对一切智性生灵都怀有扭曲的恨意，祂喜欢看到自我折磨，更喜欢看我们彼此互相折磨。 “是的，借助一位神明的力量对付另一位神明，这种行为必然产生余波，这我并不否认。但在当前，这是唯一彻底解决威胁的机会。苦痛之影’的对现实的影响会一步步加大，我不建议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说完，凯莉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从总管伦德尔手中接过了一根外形普通、表面雕刻着神秘花纹的弧形木棍。 她凝聚灵智，短棍随即向两头延展出了如同银河的璀璨弓臂，紧接着，这弓臂上又浮现出了七色虹光编织成的弓弦。 “星辰之弓？”看到这一幕，伊森不禁叫出声来。 这件传说中遗失在北方的神器，原来就是皮亚姆人世代相传的圣物。 “那是狮心人给它取的名字。”凯莉取出剩余两枚“因果之种”中的一枚，将它搭在了弓弦上。 “它来自数千年前皮亚姆部族的古老敌人，相传，那个种族会使用这把弓与自己崇拜的异神取得联系，并以此获得神启。” 说完，她拉满彩虹般的弓弦，将“因果之种”射向夜空。 种子再也没有落地。 几秒之后，无数星光先后闪烁，接着变得黯淡，变得沉寂，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5秒，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所谓“能射出与天空星辰数量等同的箭”，更准确的描述是“能一箭唤醒所有星辰”。 那些亮起的星星有极少数是原本就在夜空中闪烁的恒星，大多数则出现在漆黑一片、本应空无一物的宇宙基底之上。 不知为什么，尽管这一幕灿烂而壮丽，但所有目睹它的人都感到脊背发冷，似乎有种被遥远未知存在注视的感觉，心中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巨大恐惧。 凯莉取出了最后一颗“因果之种”，它原本那透露出神圣意味的纯白光华不见了，不断闪烁着出蓝白色的冷冽辉光，如同星辰的一块碎片。 伴随着自己的“兄弟”被射入星空，它本身也与星空之中的某个伟大存在绑定了联系，不断发出共振。 还好，莫林没在自己体内感受到这种共振。 体内的那颗“因果之种”与自身融合后，特性已经彻底改变，生根发芽，不再是纯粹的“神域”物质。 凯莉将还原回短棍状态的“星辰之弓”交还给伦德尔，转而面向众人。 “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很明确。 “那些腐化德鲁伊有办法追踪到克雷格穿行‘神域’的路线，换句话说，对方清楚我们的位置，出现在周围也只是时间问题。 “克雷格要再过两三个小时才能完全恢复，在那之前，我们必须保护好他，这也是我将这座帝国堡垒选为集结点的原因。” 凯莉从来不会说“古”帝国，对她来说，那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帝国不仅仅是一段历史。 堡垒虽然历经风霜，但得益于精湛的工程技术，主体历经近2000年后依然足够坚固，是这北方荒原上少见的防御工事，易守难攻。 大致计划确定，艾尔伯特和凯莉开始布置具体战术。 莫林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被艾尔伯特安排到了最高处的楼堡顶端，阿尔弗雷德、伊森和斯嘉丽三位同学与他一道组成火力小组，开战后自由发挥。炼金术士哈尔·沃克在一旁确保法力补给，艾米达拉则在开战后保持高频率占卜，时刻捕捉扑向己方的强烈恶意。 艾尔伯特率领手下5名注册法师，与易形者伦德尔和瑞安组成第一道防线，他们会紧贴盆地和森林的交界线巡逻，发现敌情后第一时间报告，并予以阻击。 凯莉率领雷德利、迪亚拉和七头座狼组成第二道防线，负责处理艾尔伯特小队来不及歼灭的敌人。 德鲁伊营地里的四位巡林人爬上垒墙，组成了第三道防线，他们将使用弓弩和火箭战斗。 最后，所有不擅长战斗的人员，将手持冷兵器进驻到楼堡内部，守在正躺着休息的克雷格身边。 他们是名义上的第四道防线。 事实上，如果敌人真的打到这一层防线，那任务基本上可以宣告失败了。 战术布置完毕，艾尔伯特发表了简短的“战前动员”。 “我这个人……其实算是学术型，平时坐办公室的时间比较多，并不真的擅长作战，更不擅长演讲，但眼下的情况……” 他调整呼吸，重新组织语句。 “……我相信，这不仅仅是凯莉女士的战斗，也不仅仅是德鲁伊或北方的战斗。灾难即将到来，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命运女神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为此感到荣幸，并决定高举法杖而战，不负法师的荣光！希望诸位都能坚定地站在我的身侧，怀着同样的信念，无惧黑夜，无惧恶神！ “到各自的战位上去吧！打起精神，尽好自己的职责，天亮之后，我们一起回家！” 第0068章 最后的吟游诗人 在艾米达拉的搀扶下，莫林踉踉跄跄地进入到了楼堡内部，躲开了得到邪神力量加持的加尔王的直视。 停止施法后，艾米达拉的样貌也迅速恢复如常。 但莫林十分清楚，刚才那绝不是正常的星术师样貌，艾米达拉所施展的，也是认知之外的特殊星辰法术。 “你到底是谁？” 艾米达拉回避了莫林的问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左右人都撤到了楼堡一楼的大厅里，在大家充满担忧的注视中，吟游诗人克雷格站了起来，他动作轻飘飘的，有些站不稳，显然还处于虚弱状态中。 但是，他的目光无比坚定。 “开始吧！”克雷格对凯莉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凯莉提醒道。 “我知道。” “以现在的状态进入神域，你必死无疑。” 克雷格笑得十分坦然：“凯莉女士，所有人的死亡都是命中注定，都是‘必死无疑’。我已经度过了充实且美好的一生，开始我们的计划吧！” 凯莉有些颓然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位吟游诗人把今天的战斗传唱为史诗。” 克雷格从墙角拿起阿瓦隆之杖，目光沉静如水：“我也希望如此……但总有神明被遗忘，总有歌谣不再被传唱。这无法避免，正如皮亚姆人被历史遗忘，被新生的狮心王国遗忘。” 大厅里悄然无声，连阿瓦隆之杖也少见地保持住了沉默。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 凯莉拿出那颗能够充当星空信标的“因果之种”，迈步上前。 总管伦德尔牵进来两匹骏马，上前给了吟游诗人一个拥抱。 “永别了，老朋友。” 克雷格没有拒绝凯莉，他拿起牧笛，吹奏出悲伤而又决绝的乐曲。 在这乐曲之中，通往“神域”的门径再次开启，克雷格和凯莉翻身上马，毫无迟疑地进入凡人本应无法触及的领域。 乐曲化为翻飞的金色落叶，像是在诉说一个时代的终结。 莫林明白，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等待克雷格完成最后的任务。 把命运交还给命运女神。 “……我刚才又冒险上去看了一眼，格格达的确在前进，但他的前进动作相对缓慢，至少要一小时后才能进入现实世界。” 突然，他听到了大厅另一端的话语声，嗓音很熟悉，却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当莫林穿过人群，看到说话者的脸时，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对方身穿全套板甲，腰别阔剑，是那七名冲入战场进行支援的黄昏骑手之一。 他摘掉了金属头盔，露出一头黑发和一张有些苍白的面孔。 “康宁顿男爵！？” 阿尔弗雷德等人也认出了罗伯特·康宁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你？” 男爵恬淡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的家族是隐秘的德鲁伊教团成员，世代都秘密进行着黄昏骑手的训练，也世代都承认凯莉女士的教团首领地位。我们一边定期为‘死之林’的德鲁伊营地运送货物、提供外界的信息和知识，一边悄悄传播‘死之林’被诅咒，活人不得进入的谣言……当然，也会时刻关注打算在营地附近开采创产的企业。” 其他六位黄昏骑士也走了过来，摘掉了头盔，莫林认出最高的那位正是男爵的管家亨利，剩下的也都是大宅里的男仆和女仆。 “难怪我当时觉得他们的动作异常整齐，有种进行过军事训练的感觉！” 他总算能解答一个月前的小小疑问，回想刚到黑杉镇的那个晚上，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小队成员们都以为自己只是来北方“走个过场”。 男爵继续道：“一周前，凯莉女士用渡鸦传信，说加尔人的复仇战团即将归来，北方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她请求援兵，于是我们就来了。” 阿尔弗雷德有些好奇地问道：“您就没想过，这一来可能就再也回步去吗？” “当然想过。大家也都为此感到害怕过。”男爵坦然承认，意味深长地看向同为贵族的阿尔弗雷德：“但我父亲在世时，常常教导我一句话，最高贵者，最先流血。” 阿尔弗雷德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我祖父也经常在我面前说起类似的话，这也是我来到北方荒野的重要原因。” 男爵微微欠身行礼：“有时间再聊吧，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凯莉女士半小时内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即便冒险也要离开这座堡垒，格格达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敌人！” 没人对此表示反对，大家收拾所有物资，随时准备撤离。 谢天谢地，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没有发生。 十几分钟后，所有正在忙碌的人们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相互对视。 包括莫林在内的众人都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先前一直存在的某种背景音突然消失了。 “门径……消失了！格格达消失了！！！” 一位巡林人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整个人处于狂喜的状态之下。 “我刚才出去看过了！不见了！都不见了！克雷格成功了！” 话音刚落，位面门经再次开启在一楼大厅里，人群欢呼着一拥而上。 但很快，欢呼声停止了，他们看到凯莉一言不发，搀扶着极度虚弱的老克雷格跨出了门径。 后者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德鲁伊营地中的人们，发白的嘴唇轻轻张开又合上，没能说出告别话语，便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两行热泪涌出了凯莉的眼眶，她轻柔地将克雷格放在地上，合上了他的双眼，紧紧握住他的手，握住那支陈旧古朴的灰白牧笛。 无数个夜晚，教团成员们曾围坐在吟游诗人周围，听这支牧笛演奏出抚慰人心的悠扬乐曲，听老克雷格吟唱那些流传千古的英雄史诗。 那样的时光永不复现。 皮亚姆人没有文字，没有史书，部族中的故事都编写成诗歌，由吟游诗人口口相传。 随着最后的吟游诗人克雷格的离去，这些故事终将被遗忘。 第0067章 作战行动 四周无比寂静，只有艾尔伯特小队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他们排成一长列，沿着林地边缘逆时针环行，每位法师间距至少10米，以确保能同时监视较长一段区域。 森林中时不时传来狼嚎声和猫头鹰的叫声，与往日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那么一段时间，站在楼堡上的斯嘉丽觉得，今夜会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什么都不会发生。 然而，一切在悄无声息间开始了。 突然，艾尔伯特小队停了下来，他朝天空发射了一枚火球，那是发现敌人的信号。 “收缩防线！！！”他继而发出嘶吼。 凯莉心头一紧，按照之前的战术安排，收缩防线意味着把第一第二条防线合并到一起，以应对远多于预期的敌人。 艾尔伯特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小队以最快的速度朝凯莉这边汇合，在他们身后，黑压压一大片树傀冲出了森林，直扑堡垒而来。 凯莉是字面意义上的身经百战，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斩击剑，产生了一丝胆怯。 树傀的数量超过150，这意味着有至少5名黄昏骑手正在指挥它们。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高大的黄昏骑手们骑乘着巨型战马，从幽暗的林间现出了身形，身上的黄铜重甲在“辉光术”的照明下反射出异样的光泽，猩红色的荆棘缠绕着它们的身躯，如同触手般蠕动。 凯莉身旁的座狼发出愤怒的低吼，其中似乎还夹杂的一丝恐惧。她知道今夜鲜血必染红脚下的土地，甚至想到了就此放弃开阔地，退守垒墙，避免兵力在第一次交火时就遭受严重损失。 艾尔伯特回望如同浪潮般涌来的敌军，也瞬间失去了大半信心。他的愿望是所有人都能活过今晚，把所有人都带回家乡，但现在看来，要想实现这一点，除非发生奇迹。 而在盆地中心的楼堡顶上，莫林的法术吟唱已近结束。 晋升成为真正的一阶源法者后，他能执掌的最大法印数量提高到了25个，能同时在战斗中施展的法印数量也上升到了12个。 换句话说，他现在能施展先前所有的自创法术，包括“猫眼术”，包括“奥术之镰”，也包括之前还没有参加过实战的“云爆箭”。 除此之外，莫林的施法速度和法力储备也得到了相当大的提高，还获得了“并列施法”这一天赋，能通过支付额外法力的方式，同时施展三个相同或不同的法术。 回撤的埃尔伯特看到，有三枚散发着淡蓝色辉光的纺锤形法术弹体从楼堡上方飞出，朝着敌人头顶飞去。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法术，他知道，施法者是莫林。 弹体发出辉光只是为了在夜空中标示出航迹，方便通过“灵智镜面”和“推力”进行实时控制。法术的真正破坏力与此无关。 在艾尔伯特的注视下，那三枚法术弹体在狂潮般的树傀军团前上方消失了，他的心也随之一沉。 “施法失败了？在这个紧要时刻？” 但随之，作为6级注册的法师的他，敏锐地感知到不远处似乎有大量火元素散布，与空气混合在了一起。 艾尔伯特的眼睛陡然瞪大，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和下属们猛地一夹马腹，与此同时，莫林设置的火元素引信时间到了。 轰！ 三声巨大的爆炸合而为一，冲击波席卷大地，脚下剧烈颤抖起来，凯莉险些没能站稳。 周围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明黄色强光吞没，太阳似乎提前升了起来，所有人都本能地扭头，避免直视。 林带边缘燃起了一片炽热的火焰，诸多树木被高温引燃，形成更大的火场。众多树傀在烈焰中挣扎、抽搐，迅速化为散发出难闻恶臭的焦炭。 这三发“云爆箭”摧毁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前锋树傀和一名黄昏骑手，剩下的腐化德鲁伊部队慌忙调转方向回撤。 莫林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第二轮“云爆箭”转瞬即至。 这一次，他微调了释放“空气燃料”的高度和“封装”的引信时间，让每发“云爆箭”产生的燃烧场又扩大了两成。 埃尔伯特面前出现了一道炙热而明亮的高墙，偶尔有树傀从缝隙里越过这道火墙，都被艾尔伯特和凯莉的小队轻松处理。 看着眼前的场景，艾尔伯特想到了狮心陆军火炮射击时的场景，但即便是火炮，也无法造成这种仿佛整片空间都一起燃烧的效果。 这是在“火焰杀伤”层面开发到了极致的法术力量。 楼堡之上，炼金术士哈尔·沃克把住垛墙边缘，探出半个脑袋，瞳孔里反射出远方的光焰。 他有些惊恐地看向旁边的莫林：“你真的是法师？” 在他看来，只有深渊魔鬼的使徒，能让眼前这炼狱降临人世。 在莫林身后，他的同学们也都呆住了，他们已经知道法印的存在，也知道能像莫林那样操纵法印的施法者被称为源法者。 但直到现在，他们才清晰地意识到，成为一名源法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刻，他们都无比想要回到学院，回到那个已经天翻地覆的学术世界，重新认识所谓“魔法”，踏上新的旅程。 而莫林，便成了这个愿望的最大倚仗。 “他能带我们安全地度过今夜！” 所有在战斗间隙偷偷看向楼堡的人，都在心底产生出了强烈的信念。不知不觉间，战场上的士气已经被提振到了极致。 黄昏骑手适应战场的速度很快，他们带领残余的树傀退回森林，打算以分散而非密集的阵型发起第二轮攻势。 “为了德鲁伊教团！” “为了王国！为了法师的荣耀！” 受到第一轮战斗的鼓舞，凯莉和艾尔伯特相继带领手下发起反冲锋，阻击不断零星冲出森林的敌人。 楼堡之上，莫林也改变了施法，他施展出附着了火元素并施加“灵智镜面”的奥术之镰，让这个灵敏而致命的法术飞入战场，如同贴地飞行的雄鹰般不断切割并点燃敌军。 面对“奥术之镰”的进攻，黄昏骑手们也不得不分散出精力，以巨剑卷起黄昏帷幕进行格挡，这使得他们无法有效反制凯莉和艾尔伯特的反冲锋。 很快，又有5名黄昏骑手跌落马下，被法师们的火系法术彻底焚毙。 在此起彼伏、来自各个方向的欢呼声中，第一波攻势被顺利化解了。 “西南方向！强烈的复数恶意！”欢呼声还没完全落下，一直在高频率占卜的艾米达拉又发出了警报。 所有人立刻转换战位，腐化德鲁伊们已经找不到有效的进攻方式，只能以命相搏，冲向必定失败的战场。 在新一轮三发“云爆箭”的压制下，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盆地里又多出近百具焦黑的恶臭尸首。 “沃克先生，药剂！” 施展9发“云爆箭”和总计大约40秒时长的“魔焰奥术之镰”后，莫林感受到了相当严重的精神疲劳。 他从老炼金术士手里接过三瓶法力药剂，一饮而尽。 法力恢复需要一定时间，就在这关键的时间窗口里，敌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组织起兵力数量明显减少、但仍足够危险的第三波攻势。 “不好……” 莫林看着脚下再度冲锋的敌人，心中一沉。 “援军到了！”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凯莉振臂高呼，语调里有难掩的兴奋。 “什么！还有援军的！？” 楼堡上，伊森也是大喜过望。 7名身着全身板甲、手持圆盾和利剑的骑手从南方进入了战场。 他们并不高大，胯下的战马都是寻常坐骑，手里的更只是普通的阔剑。 但当他们冲入敌阵进行冲杀时，剑刃上也都卷起了黄昏般的帷幕。 看到他们，莫林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没在凯莉女士的营地里看到黄昏骑手。 没看到，不代表不存在。 在这一队己方黄昏骑手的帮助下，众人安全渡过了第三波攻势，紧接着又击退了兵力已经明显不足的第四波攻势。 “赢了！” 看着逃回森林的残余敌人，艾尔伯特难掩心中喜悦。 他转而望向楼堡，心中回想了一个月前的秋季联赛上，看到被打飞脑袋的1200米标靶时的那一幕。 古帝国楼堡事实上并不十分高大，但此时此刻，艾尔伯特却感觉，自己正在仰望一座尚处于基础阶段的法师高塔。 就在他快要彻底放下警惕时，猩红色的光芒从背后照耀了过来。 艾尔伯特猛地回头，惊恐地看到森林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位面门径。 门后，巨人般的古加尔王格格达正跨越脚下翻涌的血海，一步步地缓慢前进。 疯狂的呓语立刻传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退回到堡垒里！”凯莉高喊道，“别看！！” 所有人立刻照做，但莫林却发现腿上如同被灌了铅，一步也无法挪动。 格格达抬起头，脸上那没有眼珠的两个巨大血洞直视着他，其中似有无尽的绝望和仇恨。 莫林顿时头痛欲裂，精神几乎处在奔溃的边缘，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一层沙尘般的星辉包裹住了他。 莫林立刻感受到了自身状态的好转，他回过头去，发现艾米达拉也还没有进入室内，她正在施展星辰法术保护自己。 令莫林感到惊诧的是，对方此时的样貌完全改变了。 她的眼睛变得全黑，肤色也变成了蓝色，额头和手背上都出现了神秘的银色花纹。 第0069章 敌对与盟友学派 以吟游诗人克雷格的生命为代价，众人成功停止了“混沌坩埚”的运作，阻止了加尔人的战团重返人世。 众人有秩序地返回了德鲁伊营地，凯莉女士为克雷格守灵到天亮，然后主持了葬礼。 皮亚姆人的墓葬没有墓碑，更没有墓志铭，他们会在埋葬故人的地方种上一棵树，仅此而已。 当这棵树长到与森林中其他树木无异时，便不再有人记得其下埋葬着谁。 在凯莉的邀请下，艾尔伯特决定让小队在营地里休整两天，之后再和康宁顿男爵一起返回黑杉镇。 11月16日清早，赶在其他人醒来之前，凯莉把莫林单独叫到了树林里。 “晋升后感觉如何？”她微笑着问道。 “很不错。”莫林一觉美美地睡了14小时，之前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 “之后打算继续晋升？” “是的。”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莫林低头想了想：“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根据格林先生提供的信息，这个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变革。面对这场变革，以我目前的实力，哪怕能发明再多的法术，也只是扮演一个类似士兵的角色而已，只能随波逐流，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次北方之旅教给了我这些，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种感觉，仅此而已。” “嗯……”凯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适应学派信条的速度很快。” “也许吧。” “如果你决定继续晋升，就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之前我告诉过你，‘因果之树’学派有自己固定的敌人，记得吗？” “我记得，凯莉女士。” “我能提供其中两个学派的名字，其中一个叫做‘吞噬者’学派，学派徽记是一条黑色巨龙；另一个叫‘逆世界树’学派，他们是‘因果之树’学派的异端，徽记是根须在上、树冠在下的倒置世界树。 “此外，还有两个学派的信条和道途与‘因果之树’天生契合，因此往往表现出互利共生的关系。他们是‘至高权座’学派和‘彼岸之湖’学派，信条分别是‘绝对理性’和‘极致的想象’，对应法印领域是与‘因果之树’较为亲和的‘至高位面’法印和‘彼岸位面’法印，典型施法者则分别是神官和德鲁伊。 “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许多像我的德鲁伊教团这样的隐秘团体，我的教团不是其中最擅长避世的，不是最强大的，不是最危险的，更不是最有野心的。 “在过去数千年的法力低潮期，有很多隐秘组织一直在默默发展自身，传递已经无法施展的法印知识。他们一直在期盼着重回历史舞台。现在，这个时刻已经来临了，你在今后的晋升道路上一定会接触这些组织，至于是不是要与其合作，要在下决定前好好思考。 “当初帝国决定追击加尔人到天涯海角，就是因为他们曾为了获取邪神的眷顾，出卖了曾庇护自己部族的善神。这样黑暗的行为，今后也有可能重演。”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牢记在心里的。”莫林欠身行了一礼，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知识，他很清楚其中潜藏的巨大价值。 “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更多。”凯莉轻声叹气，目光迷离，“这些有限的知识，都来自一位很久之前就已经死去的法师。” “是奥卢斯吗？”莫林回想起了法师塔下的经历，“我们找到了他留下的碑文，他说……很抱歉没有带你去永恒城看万神殿和竞技场。” 听到这句话，凯莉的眼圈立刻红了：“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天啊，那个笨蛋……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 她像是沉浸在了美好而久远的回忆中：“奥卢斯的家族在永恒城的政治斗争中失利，他作为家中幼子被派往北加斯尼亚，跟随第十九军团与加尔人作战，不立战功便不得返回。 “为了打败加尔人，他带着部下来来与我结盟，我们自然而然地相爱了。大败格格达的战团后，我们一起修建了奥格斯特堡，城市的名字以一位我从没见过面的帝国皇帝命名…… “我们在那座法师塔上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帝国没有通过奥卢斯的返乡请求，他在故乡本还有一个未婚妻，会时不时给他写信，一连坚持了23年，之后突然不再来信，。 “后来，奥卢斯一天比一天衰老，他的心态改变了，变得一天比一天更想回到故乡。为此，他开始借助一件偷偷带出来的家传圣器培育‘因果之种’，希望能以此换取重回永恒城的资格。” “原来如此……”莫林心中感慨万千，因为这一系列事件，自己才有机会晋升为真正的源法者，不得不感叹“命运”自有安排。 凯莉指了指他的胸口：“好好利用那颗种子吧，经过奥卢斯的特殊培育后，它的特性与其他‘因果之种’都不一样，可以让你成为学派的‘智库’。” “智库？”莫林觉得这个称号相当不简单，“这意味着什么？” 凯莉轻轻摇头：“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了，就连奥卢斯本人也对此知之甚少。”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伴随着整个世界的法力潮涌，斯嘉丽的‘生命主祭’天赋会快速觉醒。 “上一代康宁顿男爵其实跟我提起过她。他当时察觉到镇子里一个5岁女孩怀有德鲁伊天赋，设宴邀请了她的父母，希望能把她送来我这里进行训练，同时写信告诉了我这件事。 “由于她的父母没同意，我也就没同意。这个女孩就是你的同学，斯嘉丽·泰勒。 “总之，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她应该对此有着非常模糊的印象。 “斯嘉丽一定会在未来某一天重新思考自己的施法者道路。她是北方的孩子，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她一下，别让她误入歧途。 “莫林，你已经为我的教团付出了太多，你会是德鲁伊永恒的盟友。如果还有什么希望我帮忙的地方，就请尽管提出来吧，我一定尽全力。” 莫林稍稍思考，没有跟凯莉客气：“我希望能学习‘彼岸’领域的法印，凯莉女士。” 第0070章 神恩 凯莉同意了莫林的请求。 她首先介绍了教团掌握的德鲁伊法术，然后抄写了一份代代相传的“教材”，其中记录着12个法印。 其中一部分是莫林之前就已经掌握的奥术和元素法印，如“感知”、“映射”和“光”，真正“全新”的彼岸界法印有7个。 之后，按照莫林的要求，凯莉召集包括康宁顿男爵在内的各种德鲁伊职业各一人，在他面前施展了几次选定的能力。 凯莉不清楚莫林要求这么做的原因，也没有多问。 就这样，通过自己的“法术解构”天赋，莫林在观摩过程中直接掌握了两个最感兴趣的彼岸界法印。 而包括黄昏骑手的“黄昏帷幕”和生命主祭的”彼岸之种”在内的几个高等级法术，他没能顺利解构成功。 莫林推测，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源法者位阶还不够高，又或许是因为那些法术中包含着比普通法印更精密复杂的晋升法印。 最后，连同法师塔底发现的那三个记载于秘银古书上的未知法印，他总共得到了12个新法印。 其中至少有4个法印不是莫林当前所急需的，在获得下一次晋升前，他还可以学习11个法印，并不打算一个空位也不留地全部一次性学满。 按照法印池容量的扩展速度，他估计等到升上三阶或者四阶后，真正制约自身实力的要素，将不是已掌握法印的绝对数量，而是法印本身的晋升。 针对这一点，他又专门询问了凯莉女士。 “根据奥卢斯所掌握的知识，不是所有法印都能晋升。”凯莉没有保留地传授道，“而只要是能够晋升的法印，可晋升次数也都不止一次。 “晋升法印需要严格按照晋升图谱，所谓晋升图谱，就是将几种不同法印融合在一起的图示和文字说明。 “一份真实的晋升图谱中必定包含一个待晋升的主法印，至少一个能提供晋升特性的副法印，以及至少一个充当粘合胶质的辅助法印。法印晋升等级越高，图谱就越复杂。 “主法印和副法印通常具有逻辑关联，能从其中大致推导出晋升后的新特性，但辅助法印一般是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其他领域的法印。此外，晋升图谱也提供了法印间的正确组合方式，在缺少图谱指导的情况下，靠自行摸索的方式晋升法印，耗时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十年。 “总之，晋升图谱是比法印本身更具价值的知识。” 认真做笔记的同时，莫林心中产生出一个疑问。 到底是谁总结出了法印的晋升图谱？ 他之前或多或少听说过“远古法师帝国”的传说，北方之旅期间，艾尔伯特也曾提到同盟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是发掘那些疑似属于法师帝国的古迹，从中得到更多法印教材。 典型的科研靠考古。 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断，总结法印晋升图谱的很可能也是远古法师帝国，这个帝国真实存在过，而且很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强大。 “你拿到的那本书里，就记载着一个晋升图谱。”凯莉最后提醒道，“连同其中记载的法印，应该可以组合成一个叫‘彼岸魔眼’的法术。” “传说中记载的那个‘彼岸魔眼’吗？” 莫林记得这个名字，它也被记载于伊森的那本《加尔人的诡夜秘谈》中，据称可以“射出一道灼热的致命目光”，而且“无人能从这道目光中存活下来”。 吓人的很。 凯莉无奈地摇头：“是的，狮心人编写过对应的传说故事，把法术说成是半神的一只眼球。我必须提醒你，传说里的词句描述，总是与现实有所出入。” “嗯，这我明白。” 莫林深有所感，“混沌坩埚”已经被证明并不是真正的坩埚，它最早或许是一件有着超凡力量的器物，但随着加尔人的一次次献祭，它变得越来越邪异恐怖。 最终，在格格达献祭自身和所有族人后，“混沌坩埚”终于展现出最终形态，化为了异界“神域”中那充满绝望和疯狂的血肉之湖。 现在想来，此次北方之旅，五件所谓的“神器”，已经被发现了四件。 “混沌坩埚”、“彼岸魔眼”、“阿瓦隆之杖”和“星辰之弓”，每一件都与传说中的描述有些微妙的关联，但又不尽相同。 算下来，居然只有历史时代最接近当代的提尔王圣剑没有着落。 “所以……提尔王的圣剑只是个传说而已？”想到这里，莫林忍不住问道。 谁料凯莉露齿而笑，当即否定了这种说法：“不，这个传说可能是最接近历史真相的。 “大约1300年前，一个叫提尔的领主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说北方荒野上有一把‘圣剑’。他在宫廷法师的陪伴下来到死之林，找到了我，希望能得到那把剑，从而获得足以称王的强大力量。 “皮亚姆人的语言里，“剑”和“种子”是同一个单词。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追寻的‘圣剑’其实就是‘神圣的种子’，也即‘圣树之种’、‘因果之种’。 “于是，我遂他心愿布置仪式，送了他一把铁匠打造的长剑。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子后来真的成为了国王，嗯……在能力与品质足够称王的人手中，所谓帝王之剑也只是个象征而已。他死后，当年那位宫廷法师把剑还给了我，希望我能将其赠予下一位贤王……那是段很有趣的回忆。” 莫林听完也笑了，这个传遍整片大陆的传说，真相原来是这样。 他不禁想起了伊森在来时火车上说过的那句话。 “传说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它总会对应着一条极其古老的历史真相。”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法师先生？”凯莉含笑问道。 莫林思忖再三，还是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疑问。 “……昨晚本应是个满月之夜，但除了我和斯嘉丽，其他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这件事。让满月变为新月也是法术吗？我……实在感到无法理解！” 凯莉沉默许久，最终轻轻开口：“是的，你没记错。 “那是我代一位至高神灵降下的神迹。一生中，这样的力量我只能施展三次，昨晚那是最后一次。 “这种力量能以绝大多数人无法察觉的方式更改时间线。我只是一个代行者，对这力量的原理和本质一无所知，只知道这种时间法术是一项神恩，而你则是承蒙恩惠者。” “我不需要归还‘恩惠’吗？”莫林追问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 “抱歉，我不知道……”凯莉轻轻摇头，“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那位神祇名叫‘尘世倒影’。我出生时就被祂选为神眷，也正因此才变得永生不朽。” 第0068章 最后的吟游诗人 在艾米达拉的搀扶下，莫林踉踉跄跄地进入到了楼堡内部，躲开了得到邪神力量加持的加尔王的直视。 停止施法后，艾米达拉的样貌也迅速恢复如常。 但莫林十分清楚，刚才那绝不是正常的星术师样貌，艾米达拉所施展的，也是认知之外的特殊星辰法术。 “你到底是谁？” 艾米达拉回避了莫林的问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左右人都撤到了楼堡一楼的大厅里，在大家充满担忧的注视中，吟游诗人克雷格站了起来，他动作轻飘飘的，有些站不稳，显然还处于虚弱状态中。 但是，他的目光无比坚定。 “开始吧！”克雷格对凯莉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凯莉提醒道。 “我知道。” “以现在的状态进入神域，你必死无疑。” 克雷格笑得十分坦然：“凯莉女士，所有人的死亡都是命中注定，都是‘必死无疑’。我已经度过了充实且美好的一生，开始我们的计划吧！” 凯莉有些颓然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位吟游诗人把今天的战斗传唱为史诗。” 克雷格从墙角拿起阿瓦隆之杖，目光沉静如水：“我也希望如此……但总有神明被遗忘，总有歌谣不再被传唱。这无法避免，正如皮亚姆人被历史遗忘，被新生的狮心王国遗忘。” 大厅里悄然无声，连阿瓦隆之杖也少见地保持住了沉默。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 凯莉拿出那颗能够充当星空信标的“因果之种”，迈步上前。 总管伦德尔牵进来两匹骏马，上前给了吟游诗人一个拥抱。 “永别了，老朋友。” 克雷格没有拒绝凯莉，他拿起牧笛，吹奏出悲伤而又决绝的乐曲。 在这乐曲之中，通往“神域”的门径再次开启，克雷格和凯莉翻身上马，毫无迟疑地进入凡人本应无法触及的领域。 乐曲化为翻飞的金色落叶，像是在诉说一个时代的终结。 莫林明白，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等待克雷格完成最后的任务。 把命运交还给命运女神。 “……我刚才又冒险上去看了一眼，格格达的确在前进，但他的前进动作相对缓慢，至少要一小时后才能进入现实世界。” 突然，他听到了大厅另一端的话语声，嗓音很熟悉，却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当莫林穿过人群，看到说话者的脸时，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对方身穿全套板甲，腰别阔剑，是那七名冲入战场进行支援的黄昏骑手之一。 他摘掉了金属头盔，露出一头黑发和一张有些苍白的面孔。 “康宁顿男爵！？” 阿尔弗雷德等人也认出了罗伯特·康宁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你？” 男爵恬淡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的家族是隐秘的德鲁伊教团成员，世代都秘密进行着黄昏骑手的训练，也世代都承认凯莉女士的教团首领地位。我们一边定期为‘死之林’的德鲁伊营地运送货物、提供外界的信息和知识，一边悄悄传播‘死之林’被诅咒，活人不得进入的谣言……当然，也会时刻关注打算在营地附近开采创产的企业。” 其他六位黄昏骑士也走了过来，摘掉了头盔，莫林认出最高的那位正是男爵的管家亨利，剩下的也都是大宅里的男仆和女仆。 “难怪我当时觉得他们的动作异常整齐，有种进行过军事训练的感觉！” 他总算能解答一个月前的小小疑问，回想刚到黑杉镇的那个晚上，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小队成员们都以为自己只是来北方“走个过场”。 男爵继续道：“一周前，凯莉女士用渡鸦传信，说加尔人的复仇战团即将归来，北方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她请求援兵，于是我们就来了。” 阿尔弗雷德有些好奇地问道：“您就没想过，这一来可能就再也回步去吗？” “当然想过。大家也都为此感到害怕过。”男爵坦然承认，意味深长地看向同为贵族的阿尔弗雷德：“但我父亲在世时，常常教导我一句话，最高贵者，最先流血。” 阿尔弗雷德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我祖父也经常在我面前说起类似的话，这也是我来到北方荒野的重要原因。” 男爵微微欠身行礼：“有时间再聊吧，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凯莉女士半小时内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即便冒险也要离开这座堡垒，格格达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敌人！” 没人对此表示反对，大家收拾所有物资，随时准备撤离。 谢天谢地，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没有发生。 十几分钟后，所有正在忙碌的人们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相互对视。 包括莫林在内的众人都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先前一直存在的某种背景音突然消失了。 “门径……消失了！格格达消失了！！！” 一位巡林人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整个人处于狂喜的状态之下。 “我刚才出去看过了！不见了！都不见了！克雷格成功了！” 话音刚落，位面门经再次开启在一楼大厅里，人群欢呼着一拥而上。 但很快，欢呼声停止了，他们看到凯莉一言不发，搀扶着极度虚弱的老克雷格跨出了门径。 后者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德鲁伊营地中的人们，发白的嘴唇轻轻张开又合上，没能说出告别话语，便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两行热泪涌出了凯莉的眼眶，她轻柔地将克雷格放在地上，合上了他的双眼，紧紧握住他的手，握住那支陈旧古朴的灰白牧笛。 无数个夜晚，教团成员们曾围坐在吟游诗人周围，听这支牧笛演奏出抚慰人心的悠扬乐曲，听老克雷格吟唱那些流传千古的英雄史诗。 那样的时光永不复现。 皮亚姆人没有文字，没有史书，部族中的故事都编写成诗歌，由吟游诗人口口相传。 随着最后的吟游诗人克雷格的离去，这些故事终将被遗忘。 第0069章 敌对与盟友学派 以吟游诗人克雷格的生命为代价，众人成功停止了“混沌坩埚”的运作，阻止了加尔人的战团重返人世。 众人有秩序地返回了德鲁伊营地，凯莉女士为克雷格守灵到天亮，然后主持了葬礼。 皮亚姆人的墓葬没有墓碑，更没有墓志铭，他们会在埋葬故人的地方种上一棵树，仅此而已。 当这棵树长到与森林中其他树木无异时，便不再有人记得其下埋葬着谁。 在凯莉的邀请下，艾尔伯特决定让小队在营地里休整两天，之后再和康宁顿男爵一起返回黑杉镇。 11月16日清早，赶在其他人醒来之前，凯莉把莫林单独叫到了树林里。 “晋升后感觉如何？”她微笑着问道。 “很不错。”莫林一觉美美地睡了14小时，之前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 “之后打算继续晋升？” “是的。”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莫林低头想了想：“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根据格林先生提供的信息，这个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变革。面对这场变革，以我目前的实力，哪怕能发明再多的法术，也只是扮演一个类似士兵的角色而已，只能随波逐流，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次北方之旅教给了我这些，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种感觉，仅此而已。” “嗯……”凯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适应学派信条的速度很快。” “也许吧。” “如果你决定继续晋升，就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之前我告诉过你，‘因果之树’学派有自己固定的敌人，记得吗？” “我记得，凯莉女士。” “我能提供其中两个学派的名字，其中一个叫做‘吞噬者’学派，学派徽记是一条黑色巨龙；另一个叫‘逆世界树’学派，他们是‘因果之树’学派的异端，徽记是根须在上、树冠在下的倒置世界树。 “此外，还有两个学派的信条和道途与‘因果之树’天生契合，因此往往表现出互利共生的关系。他们是‘至高权座’学派和‘彼岸之湖’学派，信条分别是‘绝对理性’和‘极致的想象’，对应法印领域是与‘因果之树’较为亲和的‘至高位面’法印和‘彼岸位面’法印，典型施法者则分别是神官和德鲁伊。 “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许多像我的德鲁伊教团这样的隐秘团体，我的教团不是其中最擅长避世的，不是最强大的，不是最危险的，更不是最有野心的。 “在过去数千年的法力低潮期，有很多隐秘组织一直在默默发展自身，传递已经无法施展的法印知识。他们一直在期盼着重回历史舞台。现在，这个时刻已经来临了，你在今后的晋升道路上一定会接触这些组织，至于是不是要与其合作，要在下决定前好好思考。 “当初帝国决定追击加尔人到天涯海角，就是因为他们曾为了获取邪神的眷顾，出卖了曾庇护自己部族的善神。这样黑暗的行为，今后也有可能重演。”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牢记在心里的。”莫林欠身行了一礼，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知识，他很清楚其中潜藏的巨大价值。 “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更多。”凯莉轻声叹气，目光迷离，“这些有限的知识，都来自一位很久之前就已经死去的法师。” “是奥卢斯吗？”莫林回想起了法师塔下的经历，“我们找到了他留下的碑文，他说……很抱歉没有带你去永恒城看万神殿和竞技场。” 听到这句话，凯莉的眼圈立刻红了：“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天啊，那个笨蛋……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 她像是沉浸在了美好而久远的回忆中：“奥卢斯的家族在永恒城的政治斗争中失利，他作为家中幼子被派往北加斯尼亚，跟随第十九军团与加尔人作战，不立战功便不得返回。 “为了打败加尔人，他带着部下来来与我结盟，我们自然而然地相爱了。大败格格达的战团后，我们一起修建了奥格斯特堡，城市的名字以一位我从没见过面的帝国皇帝命名…… “我们在那座法师塔上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帝国没有通过奥卢斯的返乡请求，他在故乡本还有一个未婚妻，会时不时给他写信，一连坚持了23年，之后突然不再来信，。 “后来，奥卢斯一天比一天衰老，他的心态改变了，变得一天比一天更想回到故乡。为此，他开始借助一件偷偷带出来的家传圣器培育‘因果之种’，希望能以此换取重回永恒城的资格。” “原来如此……”莫林心中感慨万千，因为这一系列事件，自己才有机会晋升为真正的源法者，不得不感叹“命运”自有安排。 凯莉指了指他的胸口：“好好利用那颗种子吧，经过奥卢斯的特殊培育后，它的特性与其他‘因果之种’都不一样，可以让你成为学派的‘智库’。” “智库？”莫林觉得这个称号相当不简单，“这意味着什么？” 凯莉轻轻摇头：“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了，就连奥卢斯本人也对此知之甚少。”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伴随着整个世界的法力潮涌，斯嘉丽的‘生命主祭’天赋会快速觉醒。 “上一代康宁顿男爵其实跟我提起过她。他当时察觉到镇子里一个5岁女孩怀有德鲁伊天赋，设宴邀请了她的父母，希望能把她送来我这里进行训练，同时写信告诉了我这件事。 “由于她的父母没同意，我也就没同意。这个女孩就是你的同学，斯嘉丽·泰勒。 “总之，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她应该对此有着非常模糊的印象。 “斯嘉丽一定会在未来某一天重新思考自己的施法者道路。她是北方的孩子，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她一下，别让她误入歧途。 “莫林，你已经为我的教团付出了太多，你会是德鲁伊永恒的盟友。如果还有什么希望我帮忙的地方，就请尽管提出来吧，我一定尽全力。” 莫林稍稍思考，没有跟凯莉客气：“我希望能学习‘彼岸’领域的法印，凯莉女士。” 第0071章 返回白河城 11月17日，小队在康宁顿男爵的陪同下踏上回程的旅途，全部21人翻身上马，提高警惕，向南离开“死之林”，进入荒原。 凯莉女士提醒，“混沌坩埚”停止运作后，还会有为数不少的黄昏骑手和树傀残留下来，它们仍然会对人类怀有恨意。 所幸，莫林没在回程中见到它们。 十二天后，小队顺利回到黑杉镇。 艾尔伯特立刻发电报向同盟上报了有关黄昏骑手和树傀的灾害。 但他信守之前与凯莉的约定，没有提及任何有关德鲁伊教团和加尔人邪神崇拜的情报。 毕竟，无论多么危险的力量，都会有人试图据为己有。 世间之所以会有一些知识成为禁忌和隐秘，其中自有道理。 这一点，阿尔伯特能够理解，并且深信不疑。 29日晚上，莫林私下在男爵宅邸里找到艾米达拉。 开启“法术解构”后，“请”她在自己面前施展了三次能力，占卜自身未来的‘运程’。 结果都是平安且向上的良好运势。 借由这种方式，他又掌握了三个星术师领域的占卜法印，晋升至二阶前还剩下8个法印可以学习。 “这样就行了？这样……你就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秘密？”艾米达拉一脸疑惑。 “是的。”莫林含笑答道，“而且我想，你应该不仅仅是术法同盟的星术师吧？” 艾米达拉犹豫片刻，尽量压低声音回应道：“是的。我其实还隶属于一个名叫‘暮色旅团’的古老隐秘组织。这次能来北方荒野援助你们，就是在这个组织高层的运作下达成的。他们在这次旅程中观测到了足以撬动世界的命运波动，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但现在……我多少能够理解一些了。 “总之，只要你不向外透露‘暮色旅团’的秘密，我们之后一定还会有更多合作机会，莫林·朱利安先生。” “透露这一秘密对我没有任何收益，”莫林微微颔首。“我期待着能够再次合作的那一天。” 除凛冬四人组外，包括艾米达拉在内的众人需要在北方继续停留一段时间，与后续赶来处理灾害的同盟法师进行工作交接。 艾尔伯特则坚持要与莫林同行，一起坐上回白河城的火车。 “我一定要看着你走进凛冬的校园，这件事没得商量！” 就这样，11月30日，五人一起去往鹿角镇，在当地旅馆住了一夜后，12月1日清晨，他们乘上了第一班南下的列车。 关上包厢的门后，艾尔伯特面色有些严肃地坐到凛冬四人组旁边。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暂时不要告诉除了罗德里克之外的其他人，你们应该都记得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深影’刺客吧？” 这怎么可能忘记，四人都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那一晚要不是及时发现了“深影小队”，击杀了星术师，接触了他对艾米达拉的占卜干扰，两拨人马估计都会被悄悄合围的树傀吞没。 艾尔伯特继续道：“雇佣那支刺客小队的雨果·德拉库尔，如你们所知，是术法同盟的高层，但我们同时也怀疑，他在几年前加入了‘光照之塔’。” “光照之塔……”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是个秘密社团？” 艾尔伯特微微颔首：“准确地说，是一个隐秘组织。他们的历史比大陆术法同盟更加久远，成员都是实力强大的施法者，行事低调，动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确，但近几年可以确定，他们对源法者很感兴趣。” “源法者……”斯嘉丽立刻听懂了这句话，转头看向莫林，“您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继续追杀莫林？” “不。”艾尔伯特摆了摆手，“这种可能性当然需要考虑，昨天我已经在电报里正式提出请求，建议向凛冬学院派出专门的护卫小队，相信很快就会得到通过。 “不过，从理性的角度分析，‘光照之塔’再次行刺莫林的可能性很低，原因主要有三个。 “首先，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彻底失败，继续行刺是相当愚蠢的行为，这会极大地提高暴露自身的危险，至少一到两年内如此。 “第二，‘光照之塔’的内部架构特殊且松散，只分为‘导师’和‘门徒’两个层级。‘门徒’听命且仅听命于于各自的‘导师’，‘导师’之间则甚少互相合作。因此，行刺莫林很可能只是其中某位‘导师’的决定，而非整个组织的广泛共识。” “最后，‘光照之塔’刺杀莫林，原因必定是害怕他帮助术法同盟在法印和源法者领域作出重大突破。但在爱德华兹先生的带动下，过去一个月里，同盟发出了相当大的‘动静’，包括向全世界公布法印和源法者的存在，公开组织研讨会和论文征集，派出大量考古挖掘小队等等。这些举动足够吸引‘光照之塔’的目光，让那些‘导师’们忽略掉莫林。毕竟，过去的一个月里，他都在北方荒野上，已经在法术界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 “当然，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今后你们要额外留意这个组织，听到任何与之有关的消息，都要及时汇报给你们的校长。此外，‘光照之塔’的信条是‘潮涌之时，众生皆需灯塔’，组织徽记则是高塔上的全知之眼。” “我们记住了。” 艾尔伯特长呼出一口气：“总之，尽管过程艰难又曲折，尽管期间经历了太多启程前根本不会相信的事，经历了太多难忘的战斗，但……这次北方之旅已经顺利结束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吧！” 伊森也是感慨万千：“谁会相信，我们最初只是去调查超凡生物伤人事件呢……” “在全世界范围内，类似这样与古老隐秘存在接触甚至碰撞的事件，今后只会越来越多。”艾尔伯特拍了拍莫林的肩膀：“回到凛冬后好好休息，然后就投入到12月的论文征集活动中吧！期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和爱德华兹先生都坚信你一定可以成为学术界的一颗超新星！” “我尽量。”莫林含笑回应道。 下午4点30分，蒸汽列车终于抵达了白河城中央车站，很神奇地没有晚点。 已经晋升为“因果之树”学派一阶源法者的莫林，拎着随身行李走下一等车厢。 历经43天，北方之旅终于画上句号。 他没像其他旅客那样急着离开月台，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铁轨尽头的北方，看向苍莽的丘陵与群山。 在那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他似乎又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皮埃尔警长，看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男爵和他的家仆们；他看到了荒原和森林，看到了晨间营地里的凯莉女士，看到了半人半兽的伦德尔和瑞安，看到了吹奏牧笛、独自骑行向彼岸远方的吟游诗人克雷格。 最后，他看到了英灵谷旁的奥格斯特堡，看到了长眠于法师塔下的奥卢斯·卡提乌斯·维特里斯。 “真是一场千奇百怪的漫长旅行啊。” 他低声自语道。 （因果之树，完） 第0070章 神恩 凯莉同意了莫林的请求。 她首先介绍了教团掌握的德鲁伊法术，然后抄写了一份代代相传的“教材”，其中记录着12个法印。 其中一部分是莫林之前就已经掌握的奥术和元素法印，如“感知”、“映射”和“光”，真正“全新”的彼岸界法印有7个。 之后，按照莫林的要求，凯莉召集包括康宁顿男爵在内的各种德鲁伊职业各一人，在他面前施展了几次选定的能力。 凯莉不清楚莫林要求这么做的原因，也没有多问。 就这样，通过自己的“法术解构”天赋，莫林在观摩过程中直接掌握了两个最感兴趣的彼岸界法印。 而包括黄昏骑手的“黄昏帷幕”和生命主祭的”彼岸之种”在内的几个高等级法术，他没能顺利解构成功。 莫林推测，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源法者位阶还不够高，又或许是因为那些法术中包含着比普通法印更精密复杂的晋升法印。 最后，连同法师塔底发现的那三个记载于秘银古书上的未知法印，他总共得到了12个新法印。 其中至少有4个法印不是莫林当前所急需的，在获得下一次晋升前，他还可以学习11个法印，并不打算一个空位也不留地全部一次性学满。 按照法印池容量的扩展速度，他估计等到升上三阶或者四阶后，真正制约自身实力的要素，将不是已掌握法印的绝对数量，而是法印本身的晋升。 针对这一点，他又专门询问了凯莉女士。 “根据奥卢斯所掌握的知识，不是所有法印都能晋升。”凯莉没有保留地传授道，“而只要是能够晋升的法印，可晋升次数也都不止一次。 “晋升法印需要严格按照晋升图谱，所谓晋升图谱，就是将几种不同法印融合在一起的图示和文字说明。 “一份真实的晋升图谱中必定包含一个待晋升的主法印，至少一个能提供晋升特性的副法印，以及至少一个充当粘合胶质的辅助法印。法印晋升等级越高，图谱就越复杂。 “主法印和副法印通常具有逻辑关联，能从其中大致推导出晋升后的新特性，但辅助法印一般是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其他领域的法印。此外，晋升图谱也提供了法印间的正确组合方式，在缺少图谱指导的情况下，靠自行摸索的方式晋升法印，耗时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十年。 “总之，晋升图谱是比法印本身更具价值的知识。” 认真做笔记的同时，莫林心中产生出一个疑问。 到底是谁总结出了法印的晋升图谱？ 他之前或多或少听说过“远古法师帝国”的传说，北方之旅期间，艾尔伯特也曾提到同盟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是发掘那些疑似属于法师帝国的古迹，从中得到更多法印教材。 典型的科研靠考古。 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断，总结法印晋升图谱的很可能也是远古法师帝国，这个帝国真实存在过，而且很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强大。 “你拿到的那本书里，就记载着一个晋升图谱。”凯莉最后提醒道，“连同其中记载的法印，应该可以组合成一个叫‘彼岸魔眼’的法术。” “传说中记载的那个‘彼岸魔眼’吗？” 莫林记得这个名字，它也被记载于伊森的那本《加尔人的诡夜秘谈》中，据称可以“射出一道灼热的致命目光”，而且“无人能从这道目光中存活下来”。 吓人的很。 凯莉无奈地摇头：“是的，狮心人编写过对应的传说故事，把法术说成是半神的一只眼球。我必须提醒你，传说里的词句描述，总是与现实有所出入。” “嗯，这我明白。” 莫林深有所感，“混沌坩埚”已经被证明并不是真正的坩埚，它最早或许是一件有着超凡力量的器物，但随着加尔人的一次次献祭，它变得越来越邪异恐怖。 最终，在格格达献祭自身和所有族人后，“混沌坩埚”终于展现出最终形态，化为了异界“神域”中那充满绝望和疯狂的血肉之湖。 现在想来，此次北方之旅，五件所谓的“神器”，已经被发现了四件。 “混沌坩埚”、“彼岸魔眼”、“阿瓦隆之杖”和“星辰之弓”，每一件都与传说中的描述有些微妙的关联，但又不尽相同。 算下来，居然只有历史时代最接近当代的提尔王圣剑没有着落。 “所以……提尔王的圣剑只是个传说而已？”想到这里，莫林忍不住问道。 谁料凯莉露齿而笑，当即否定了这种说法：“不，这个传说可能是最接近历史真相的。 “大约1300年前，一个叫提尔的领主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说北方荒野上有一把‘圣剑’。他在宫廷法师的陪伴下来到死之林，找到了我，希望能得到那把剑，从而获得足以称王的强大力量。 “皮亚姆人的语言里，“剑”和“种子”是同一个单词。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追寻的‘圣剑’其实就是‘神圣的种子’，也即‘圣树之种’、‘因果之种’。 “于是，我遂他心愿布置仪式，送了他一把铁匠打造的长剑。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子后来真的成为了国王，嗯……在能力与品质足够称王的人手中，所谓帝王之剑也只是个象征而已。他死后，当年那位宫廷法师把剑还给了我，希望我能将其赠予下一位贤王……那是段很有趣的回忆。” 莫林听完也笑了，这个传遍整片大陆的传说，真相原来是这样。 他不禁想起了伊森在来时火车上说过的那句话。 “传说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它总会对应着一条极其古老的历史真相。”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法师先生？”凯莉含笑问道。 莫林思忖再三，还是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疑问。 “……昨晚本应是个满月之夜，但除了我和斯嘉丽，其他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这件事。让满月变为新月也是法术吗？我……实在感到无法理解！” 凯莉沉默许久，最终轻轻开口：“是的，你没记错。 “那是我代一位至高神灵降下的神迹。一生中，这样的力量我只能施展三次，昨晚那是最后一次。 “这种力量能以绝大多数人无法察觉的方式更改时间线。我只是一个代行者，对这力量的原理和本质一无所知，只知道这种时间法术是一项神恩，而你则是承蒙恩惠者。” “我不需要归还‘恩惠’吗？”莫林追问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 “抱歉，我不知道……”凯莉轻轻摇头，“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那位神祇名叫‘尘世倒影’。我出生时就被祂选为神眷，也正因此才变得永生不朽。” 第0072章 征文活动 傍晚时分，莫林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凛冬奥术学院。 走过长长的跨海石桥，一进大门，他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校长罗德里克满面春光、张开双臂，给了所有人一个热烈的欢迎。 “欢迎回家！凛冬的勇士们！” 在他身后，莫林的同班同学以及学弟学妹们，连同老师和校工，所有人都来了。他们或热烈鼓掌，或兴奋地吹起口哨。 时隔近百年，超凡生物再次出现在狮心王国的土地上，而凛冬率先派出调查队伍，顺利完成任务。 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值得庆贺。 更别提根据最近的小道消息，小队在莫林的带领下击败了异常强大的敌人，有人说是隐藏在荒野间的加尔人战团，有人说是如同潮水一样的邪恶怪物。 “你们平安归来就好，我最优秀的学生们。” 罗德里克拥抱了小队每一个人。 “任务完成地非常出色！同盟……赞扬了你们的勇气，并且感谢你们的付出。至于此次任务的具体荣誉奖赏，那些大人物们还在商讨中。不过我估计，凭这一次的成就，你们可以在毕业后申请到任何院校或研究机构，包括术法同盟内部的岗位。如果你们还愿意去的话。” 对一向“高冷”的术法同盟来说，这种评价和认可极少见。 而从罗德里克那有些微妙的语气里，莫林推断，他已经通过某些内部渠道得知了此次北方之旅的“真相”，知道那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一段旅程，并因此对同盟相当不爽，只是没有当着全体师生和艾尔伯特·格林的面发作而已。 术法同盟事前不知道“调查”任务如此危险，这是事实，但这不足以平息一位险些失去学生和独孙的老人的愤怒。 “好了！”罗德里克无比自豪地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面含笑意地开始唱校歌。 “凛冬，凛冬，北海之滨~~” “……校长先生您在干嘛？”阿尔弗雷德突然间感受到了不可名状的巨大尴尬。 罗德里克根本不理他，回头看向师生们：“大家一起唱！” “星穹之下，知识的殿堂~~” “别这样爷爷……算我求您了行吗？” “诶，怎么回事？莫林夺冠的时候你不也泪眼汪汪地带头唱吗，怎么我唱就不行了，嫌难听是吧？来，所有人一起！凛冬，凛冬，霜寒之心！高塔之上，法师的荣光！凛冬！凛冬！凛冬~~~” 阿尔弗雷德痛苦地捂住了面孔，看到他这幅样子，后排的师生们爆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 ………… 晚上，罗德里克主持凯旋晚宴，外籍厨师们再次祭出看家绝学，为所有人献上了异常丰盛的大餐。 莫林吃得感慨万千，在荒野上旅行四十多天，烤野味倒是不缺，但此刻餐桌上的白面包，味道足够令他流下感动的泪水，更别提那些松软可口的各式甜点。 人类对精制碳水和糖分的追求，果然是刻在基因里的。 学生们大快朵颐的同时，罗德里克与艾尔伯特在餐厅一角进行了较长时间的交谈。 晚宴过后，莫林被叫到了校长室。 “你右手感觉怎么样？”罗德里克收敛起在众人面前的那副笑脸，面色沉重地坐到莫林对面，“有没有不适？” “感觉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真的。”莫林说着活动了下手腕。 “那就好！那就好……”罗德里克长出一口气，“我已经从艾尔伯特·格林那里了解到你们这次任务的全部经过了，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之你们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明天，我会向同盟的卢卡斯·爱德华兹发一份长电报和一份正式信函，充分表达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意见！ “我知道，卢卡斯当初让你加入调查小队，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你。但他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同盟的情报收集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我会向他表明，今后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凛冬的学生不会参与到具有风险性的任务活动中，尤其是莫林·朱利安！他要敢再拿《深蓝法典》压我，我就坐火车赶到塞莱斯顿去，当着他的面把那本破书撕个粉碎！” “我……没意见。” 莫林第一次看到老校长如此火爆的一面。 但就事论事，他觉得罗德里克这么处理并没有问题。 许久，校长逐渐平静下来，继续道：“12月是同盟的论文征集月，卢卡斯之前联系过我，要我盯着你多出几篇成果，这家伙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论文这种东西，你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写！同盟方面我会去解释，他们的看法你不需要考虑，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明年一月初，同盟会遴选出入围论文，到1月15号，将在白金学院召开一次史无前例的国际法师盛会，所有入围论文作者都会受邀参加盛会，在会上全面介绍并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同盟13人议将会从研究成果的实用性、创新性、突破性和启示性四个层面作出评判，各自选出贡献度最高的十位学者，予以重奖。之后更会以他们的研究成果为基础，进一步探讨法术发展的新框架。” 听起来像模像样啊…… 莫林之前对论文征集活动兴趣并不太大，写论文毕竟是一件耗费脑细胞的事，他穿越前就没倾注过太多热情。 但听罗德里克这么一介绍，此刻，他变得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莫林意识到，在这种级别的盛会上展露头角，与“因果之树”学派的晋升道途高度契合。 他思忖片刻，对罗德里克道：“其实，我是打算参加这次征集活动的。论文方面，今后可能还要多请教您。” “没问题，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我这里。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最近一个月，法术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有两只考古小队发现了新的法印教科书，同盟掌握的法印数量也已经上升到了10个！” “速度很快啊。”已经学会了17个法印，同时掌握着另外9个法印教学资料的莫林感叹道。 “嗯，确实。”罗德雷克点了点头，“有很多优秀的注册法师，已经为论文征集这件事提前准备了两三周了，你真想出成绩的话，可要加把劲了。 “不过以我个人意见，你只要把联赛上的‘鹰眼术’写成正式论文的形式，初步入围肯定没有问题。” 类似这样的论文，我现在还能再写至少三篇……但我总觉得自己能做的、应该做的不该仅限于此！ 北方之旅途中，莫林见证了太多真正“超凡”的力量，对“法术”的理解，已经与之前全然不同。 罗德里克没察觉到他的举棋不定：“总之，记得去大书库看看上个月的学术期刊，了解最近的研究动向，把落下的资讯尽快补回来。” “好的。我记住了，校长先生。” 莫林刚想走，突然记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校长，这次北方之旅，我又得到了一本记载着两个法印的秘银古书，也是用那种古代语言写的。” “什么……真的吗！？”罗德里克眼睛顿时一亮。 “我去给您拿来？” “那最好不过，辛苦你了！” 10分钟后，莫林把书送到了校长室。 罗德里克大致翻阅后，承诺最多一天时间就能翻译好。 之后，莫林返回男生宿舍，在宿舍大楼门前看到了一个黑色长发及腰的女性背影。 “芝尼雅？”他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同班同学，“都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 芝尼雅回过头来，表情似乎很沉重。 “到底怎么了？” 对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伊莎贝拉本来不让我讲的，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你先别急！她生命没有危险，精神也好得很，只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我带你去找她吧，她晚上已经不住在大教堂里了。” 第0071章 返回白河城 11月17日，小队在康宁顿男爵的陪同下踏上回程的旅途，全部21人翻身上马，提高警惕，向南离开“死之林”，进入荒原。 凯莉女士提醒，“混沌坩埚”停止运作后，还会有为数不少的黄昏骑手和树傀残留下来，它们仍然会对人类怀有恨意。 所幸，莫林没在回程中见到它们。 十二天后，小队顺利回到黑杉镇。 艾尔伯特立刻发电报向同盟上报了有关黄昏骑手和树傀的灾害。 但他信守之前与凯莉的约定，没有提及任何有关德鲁伊教团和加尔人邪神崇拜的情报。 毕竟，无论多么危险的力量，都会有人试图据为己有。 世间之所以会有一些知识成为禁忌和隐秘，其中自有道理。 这一点，阿尔伯特能够理解，并且深信不疑。 29日晚上，莫林私下在男爵宅邸里找到艾米达拉。 开启“法术解构”后，“请”她在自己面前施展了三次能力，占卜自身未来的‘运程’。 结果都是平安且向上的良好运势。 借由这种方式，他又掌握了三个星术师领域的占卜法印，晋升至二阶前还剩下8个法印可以学习。 “这样就行了？这样……你就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秘密？”艾米达拉一脸疑惑。 “是的。”莫林含笑答道，“而且我想，你应该不仅仅是术法同盟的星术师吧？” 艾米达拉犹豫片刻，尽量压低声音回应道：“是的。我其实还隶属于一个名叫‘暮色旅团’的古老隐秘组织。这次能来北方荒野援助你们，就是在这个组织高层的运作下达成的。他们在这次旅程中观测到了足以撬动世界的命运波动，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但现在……我多少能够理解一些了。 “总之，只要你不向外透露‘暮色旅团’的秘密，我们之后一定还会有更多合作机会，莫林·朱利安先生。” “透露这一秘密对我没有任何收益，”莫林微微颔首。“我期待着能够再次合作的那一天。” 除凛冬四人组外，包括艾米达拉在内的众人需要在北方继续停留一段时间，与后续赶来处理灾害的同盟法师进行工作交接。 艾尔伯特则坚持要与莫林同行，一起坐上回白河城的火车。 “我一定要看着你走进凛冬的校园，这件事没得商量！” 就这样，11月30日，五人一起去往鹿角镇，在当地旅馆住了一夜后，12月1日清晨，他们乘上了第一班南下的列车。 关上包厢的门后，艾尔伯特面色有些严肃地坐到凛冬四人组旁边。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暂时不要告诉除了罗德里克之外的其他人，你们应该都记得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深影’刺客吧？” 这怎么可能忘记，四人都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那一晚要不是及时发现了“深影小队”，击杀了星术师，接触了他对艾米达拉的占卜干扰，两拨人马估计都会被悄悄合围的树傀吞没。 艾尔伯特继续道：“雇佣那支刺客小队的雨果·德拉库尔，如你们所知，是术法同盟的高层，但我们同时也怀疑，他在几年前加入了‘光照之塔’。” “光照之塔……”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是个秘密社团？” 艾尔伯特微微颔首：“准确地说，是一个隐秘组织。他们的历史比大陆术法同盟更加久远，成员都是实力强大的施法者，行事低调，动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确，但近几年可以确定，他们对源法者很感兴趣。” “源法者……”斯嘉丽立刻听懂了这句话，转头看向莫林，“您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继续追杀莫林？” “不。”艾尔伯特摆了摆手，“这种可能性当然需要考虑，昨天我已经在电报里正式提出请求，建议向凛冬学院派出专门的护卫小队，相信很快就会得到通过。 “不过，从理性的角度分析，‘光照之塔’再次行刺莫林的可能性很低，原因主要有三个。 “首先，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彻底失败，继续行刺是相当愚蠢的行为，这会极大地提高暴露自身的危险，至少一到两年内如此。 “第二，‘光照之塔’的内部架构特殊且松散，只分为‘导师’和‘门徒’两个层级。‘门徒’听命且仅听命于于各自的‘导师’，‘导师’之间则甚少互相合作。因此，行刺莫林很可能只是其中某位‘导师’的决定，而非整个组织的广泛共识。” “最后，‘光照之塔’刺杀莫林，原因必定是害怕他帮助术法同盟在法印和源法者领域作出重大突破。但在爱德华兹先生的带动下，过去一个月里，同盟发出了相当大的‘动静’，包括向全世界公布法印和源法者的存在，公开组织研讨会和论文征集，派出大量考古挖掘小队等等。这些举动足够吸引‘光照之塔’的目光，让那些‘导师’们忽略掉莫林。毕竟，过去的一个月里，他都在北方荒野上，已经在法术界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 “当然，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今后你们要额外留意这个组织，听到任何与之有关的消息，都要及时汇报给你们的校长。此外，‘光照之塔’的信条是‘潮涌之时，众生皆需灯塔’，组织徽记则是高塔上的全知之眼。” “我们记住了。” 艾尔伯特长呼出一口气：“总之，尽管过程艰难又曲折，尽管期间经历了太多启程前根本不会相信的事，经历了太多难忘的战斗，但……这次北方之旅已经顺利结束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吧！” 伊森也是感慨万千：“谁会相信，我们最初只是去调查超凡生物伤人事件呢……” “在全世界范围内，类似这样与古老隐秘存在接触甚至碰撞的事件，今后只会越来越多。”艾尔伯特拍了拍莫林的肩膀：“回到凛冬后好好休息，然后就投入到12月的论文征集活动中吧！期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和爱德华兹先生都坚信你一定可以成为学术界的一颗超新星！” “我尽量。”莫林含笑回应道。 下午4点30分，蒸汽列车终于抵达了白河城中央车站，很神奇地没有晚点。 已经晋升为“因果之树”学派一阶源法者的莫林，拎着随身行李走下一等车厢。 历经43天，北方之旅终于画上句号。 他没像其他旅客那样急着离开月台，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铁轨尽头的北方，看向苍莽的丘陵与群山。 在那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他似乎又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皮埃尔警长，看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男爵和他的家仆们；他看到了荒原和森林，看到了晨间营地里的凯莉女士，看到了半人半兽的伦德尔和瑞安，看到了吹奏牧笛、独自骑行向彼岸远方的吟游诗人克雷格。 最后，他看到了英灵谷旁的奥格斯特堡，看到了长眠于法师塔下的奥卢斯·卡提乌斯·维特里斯。 “真是一场千奇百怪的漫长旅行啊。” 他低声自语道。 （因果之树，完） 第0073章 光翳 咚咚咚 “伊莎贝拉，是我，芝尼雅。” 深夜，芝尼雅敲开了伊莎贝拉的公寓门。 时隔四十多天，莫林再次见到了伊莎贝拉·艾斯缇。 她变瘦了一些，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骨感。 更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目光相当无神，视线根本没有焦点。 “都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亲爱的？你身边的是……莫林！？光之主啊，真的是你吗？” 伊莎贝拉急忙上前，一遍又一遍地、有些笨拙地抚摸着莫林的脸庞，后者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对方的金色眼瞳，说不出话。 “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眼睛看不见了……”一旁的芝尼雅小声解释道。 “……怎么会？”莫林没发现伊莎贝拉眼睛附近有外伤的痕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别这么戏剧化，其实没听上去那么严重。”伊莎贝拉反而表现出了些许歉意，“进来坐下说吧，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得到那25万2000镑的“不义之财”后，伊莎贝拉在教堂附近租下了一处高档公寓，有卧室、起居室和采光充足的餐厅，生活条件直接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那你俩慢慢聊吧，我还要回去跟论文通宵奋战。” 芝尼雅在走廊上竖起大拇指，一边悄无声息地后退，一边轻轻合上了房门。 这一个二个的……莫林无语地摇了摇头，坐至伊莎贝拉身旁的沙发上。 “从头讲吧，我们看看能不能从中理出一些头绪，一些先前没能注意到的线索。” 伊莎贝拉回忆片刻，然后将10月20日莫林离开白河城后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详略得当，条例清晰。 “前面一连七天，我都在调查教会给哈里斯队长下达密文电报的事，他在首都的那位友人一直没回信。可能是得知哈里斯‘失踪’后不想招惹麻烦，也可能还在秘密行动中，总之，我只能先等待。 “之后的一个月，我忙着处理白河城里的奇怪病患，后来我在芝尼雅的占卜提示下尝试探索自己的梦境。 “从那个噩梦里醒过来后，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开始我以为是煤气灯坏了，后来才发现是眼睛看不见了。” “梦……”莫林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伊莎贝拉有着尚无法完全掌控的预知梦能力，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此外，病患们的病症，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地下深处的可怖月族，而伊莎贝拉很可能是月族的后裔，这些事件存在关联。 月族仍在试图进入现实世界。 现在还不承认这点的话，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我明白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在不提及你月族后裔身份的前提下，把相关的消息和警告透露出去，让术法同盟或教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嗯，我也同意。”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除了失明之外，还有其他不适感吗？” “没有。医生检查后说，生理方面完全找不失明原因，猜测是某种精神层面因素导致的。” 精神层面……听伊莎贝拉这么说，莫林产生出一个想法。 “你坐着别动，我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 他没来得及解释，直接对伊莎贝拉施展了“灵忆阅读”法印。 十几秒后，莫林不易察觉地叹出一口气。 对方的灵体记忆完好无损，灵魂层面相当健康，特别是眼睛。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失明呢？他思绪急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灵魂和神秘学层面，“眼睛”与“灵魂”存在关联。 有很多学者认为，视觉图像可以触及到灵魂。 换句话说，一部分针对灵魂的攻击，需要借助视觉这一媒介。 “神灵不可直视”，这在神秘学领域几乎是一条共识。之前看到位面门径后的格格达时，他也确实感受到了难以抵御的疯狂。 莫林斟酌语句：“你可能觉得这是在发表安慰，但我认为，你的视觉丧失可能是暂时性的，是一种面对精神和灵魂冲击时的自我保护。” “唉？是这样吗……”有那么一瞬间，伊莎贝拉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 她没急着否认或肯定这种猜想，低头沉思了片刻。 “是的，是有这种可能。我在梦里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恐怖，想要立刻逃跑，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过去。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之前跟你说过的突然变成新月的巨大满月。也许那声音确实来自一个强大的恶意实体？如果我当天晚上没有失明的话，打开煤气灯就会看到会让自己立刻疯掉甚至死亡的影像？天啊……” 未知和想象力是恐惧的一对双亲，伊莎贝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只觉得后背发冷。 好在那之后的几天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她今晚真有可能失眠。 伊莎贝拉失明的时间与“因果之种”的晋升仪式非常接近，因此莫林很清楚梦中满月变成新月的原因。 也许正是因为凯莉代行了“尘世倒影”的神迹，伊莎贝拉才没有遭受到失明之外的伤害。 月族的力量，无疑与“月亮”有着强烈的关联。 从神秘学的角度讲，他们所能施展力量的强度，也很可能受到月相盈亏的影响。 换句话说，梦里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应该不是月相的突然变化，而是三个特定的意向，即白河城居民、新生的婴儿，以及神秘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三个意向组合在一起，让莫林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好，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后面我会帮你查清失明的真正原因。这样，你跟新来的‘光铸之手’队长打个招呼，我去找他借阅一下到目前为止的病患资料。” 伊莎贝拉转头“看”向莫林：“莫林，如果我说……其实你不用为我的事操心忙碌，你会就此收手吗？” “你觉得呢？” “唔……好吧，我明天去找纽曼队长谈一谈，他还算好说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莫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别担心，万事皆有因果。你自己这边还有什么线索吗？我一并帮你追查一下。”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线索。城里新来了一位心理医生，我之前请教过对方病患的事，失明后也去那里做过几次诊疗。总之，我感觉他非常博学，很多建议值得参考，而且在民俗学和神秘学领域的知识，远远超出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平均水准。他的诊所地址是皇家大道56号。” 莫林若有所思：“我记住了。对了，你平常生活上有困难吗，我听说刚刚失明的人几乎寸步难行。” 伊莎贝拉连忙摆手：“所以这就是我说没必要太过戏剧化的地方，我日常生活没太大问题。失明之后，我施展‘真实视觉’的能力突然增强了，变得几乎可以全天使用。” “真实视觉？”莫林知道这是一项能大幅强化视觉信息量的神术，“失明后也能产生效果吗？” “是的，起初我也很惊讶，但确实可以生效。那种感觉就像，就像……” 伊莎贝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莫林，你应该学过数学的吧？” 我学没学过数学……莫林都快被问懵了：“略懂……” “嗯，那就好说明了。感觉好像周围所有物体的边缘和顶点，都以大量坐标的形式显示在了脑海里的空间坐标系里！借助这种特殊感知，集中精神时，我甚至可以勉强阅读。” 这！ 莫林几乎立刻意识到，这种能力应该与“真实视觉”中的某个法印有关。 以自身原点建立三维直角坐标系，将周围的物质数据化，这简直有着不可估量的潜力！ “……伊莎贝拉，你现在开启着‘真实视觉’吗？” “没有。能不开就不开，开启时还是会有一点点疲劳感的，不然……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要摸你的脸……” “那你可以在我面前多施展几次吗？” 第0074章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数学 “多施展什么……多摸几下你的脸蛋吗？” 莫林嘴角抽动，顿时失去吐槽能力，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咱能不能站到同一个频道上说话？ “是‘真实视觉’，尊敬的艾斯缇神官，施展神术‘真实视觉’……” “哦……为什么？” 莫林顿了一下：“这么理解吧，我可以分析你施展的神术，理解其中的原理。” “这么厉害？”伊莎贝拉若有所思：“因为你是源法者吗？” 整个世界都已得知“源法者”的存在。 别说是教会神官，现在就连码头上的文盲工人都知道，世上还存在着一种比法师更“厉害”的法师。 “是的。其实所有施法者都有成为源法者的潜力，我可能只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种。” “我明白了。”伊莎贝拉没多问，“那你坐着别动，我直接以你为施法对象。” 就这样，一连三次，她对莫林施展了神术“真实视觉”。 而莫林也成功拆解出三个法印，其中打头一个是老朋友“神启通路”，后面两个则是全新的法印。 现在他知道，所谓“神术”法印，正确的名字应该是“至高领域”法印。 “真实视觉”中段法印：在建立神启通路供能的基础上，撬动“光之主”的力量，以高维俯瞰的方式“扫描”一整片空间，随后将空间中的物质信息转化为“纯粹理性”，即数与形，以及数形之间的关系。 法印可采取命名：“高天洞察”。 “真实视觉”末段法印：将“至高领域”的纯粹理性语言转化为人类可感知的形式。当前共有两种“输出接口”，其中施展难度较小的是“视觉接口”。当采用这一“接口”、并与“高天洞察”串联时，对应神术即表现为“真实视觉”。 施展难度较大的则是“知觉接口”，采用这一接口时，将以施法者指定的锚点为原点，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或非欧几何坐标系，随后将“纯粹理性”解析为点坐标和向量。 打一个不完全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是在思维世界中进行计算机矢量绘图。 它不像视觉那样包含质感、色彩、明暗和光泽等多种的信息，却有着精准、严谨的优点。 法印可采取命名：“内在理性”。 这两个法印都极具价值！ 根据凯莉之前提供的情报，“因果之树”学派是唯一不尊崇神明的学派。 反过来理解，其他学派，或多或少都会借助某位真神的力量。 具体到“至高领域”，除了“神启通路”可以向上借取能量外，“高天洞察”的施展也离不开光之主，离不开这个“云端”上的“服务器”…… 而对莫林来说，“内在理性”法印的实用性明显更高。 在脑内建立坐标系统后，他可以更精准地控制不同“以太”造物间的变化和联动。 举例来说，他终于可以进一步改进“鹰眼术”，制作出可以精准变倍变焦的狙击镜，并通过精确平移密位分划板的方式，直接调整不同距离上的弹道归零点。 这其实还是在模拟现代狙击镜。通过转动倍率、俯仰和风偏手轮的方式，快速修正准心位置，从而更直观地进行瞄准。 有必要的话，还能加入可调的屈光镜片，适应不同度数的近视眼。 通过对这两个新法印的理解，莫林对专精“至高领域”的“至高权座”学派产生了一些初步认识。 对这个学派来说，世间万物，无论是自然界的生物体、科技侧的复杂机械，还是神秘侧的灵体、灵魂，都可以理解为数据。 唯物、唯心，其中的区别根本不重要。这一信条发展到极致后，认识世界的过程就是读取数据的过程，改造世界也不过是修改数据。 在“至高权座”学派眼里，尘世间恐怕只有一种学问，那就是数学。 “难怪一个依赖‘光之主’神力的古老学派，所信奉的信条居然是‘绝对理性’！这一点，似乎在教会教义里也能找到些踪迹，比如说相信‘光之主’全知且全能，认为‘光之主’对世间万物自有安排等等……唉，当今教宗知不知晓其中真相呢？他知道后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我信真神，真神信数学。 那数学家算什么？可不敢乱联想…… “你分析好了？”见莫林长时间没出声，伊莎贝拉试探着问道。 “哦，抱歉！你使用的‘真实视觉’没有问题，倒不如说，那反而是一种更高级的神术施展方式。你应该是在失去视觉后，无意中领悟了其中的奥妙。” “真的吗？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会自发觉醒为源法者？” “很有可能。” 随着法力潮涌的持续，莫林觉得真发生这种事也毫不稀奇。 毕竟，神术天赋本就比法术天赋更加稀少，“逼格”更高。 “太好了！”伊莎贝拉似乎对成为源法者很感兴趣，“芝尼雅之前跟我说了，术法同盟这个月要在全大陆征集论文，听得我都有些心潮澎湃，只可惜教会神官不是同盟成员……你呢？你要参加论文征集活动吗？” “要参加的。”莫林答道，“只不过，对于究竟要写什么题目，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以你的实力，把之前发明的法术整理成论文，应该就可以了吧？”伊莎贝拉起初不太理解莫林为什么会感到棘手。 “校长也是这么说的……”莫林哑然失笑，“但你不觉得，这种行为的格局其实很有限吗？本质上就是在跟军方和兵工厂，乃至整个现代国防科工体系针锋相对。拼火力、拼射程，久而久之，我是觉得没太大意思…… “这次北方之旅的最后，我对这个问题感触很深。我见证了许多强大到超乎想象的隐秘力量，认识到只把魔法当成一种武器、想方设法提高法术火力的话，法师终究只是战场上的‘超级士兵’，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写一场必败的战争，从而拯救全部的故土和亲友。” “唔……”伊莎贝拉低下头，沉思了许久：“我不知道你在北方经历了什么，但是，听完你说的这些话，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嗯，你说。” “莫林，在你看来，封建时期相互依存的法师和凡人军队，为什么会在近代演变为谁也看不起对方的竞争关系？” 莫林不假思索地答道：“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随着远程火药武器的发展和普及，法师和普通士兵在战场的上的职能越来越重合，他们……”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谁规定法师必须和枪炮在同一条赛道上竞争？又是谁规定，法师必须在战场上发挥与普通士兵同样的职能，最后只能以单兵作战实力论英雄？ 他意识到，伊莎贝拉并不是真的在“请教”自己，而是在试图“提醒”自己。 “你继续说……” 伊莎贝拉闭上眼睛，展露出极为迷人的微笑：“我对兵器不太在行，说的话可能有失偏颇。” “您就别谦虚了。专业知识是专业知识，洞察力是洞察力，智慧是智慧。” “好吧~其实我是这么想的……” 第0072章 征文活动 傍晚时分，莫林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凛冬奥术学院。 走过长长的跨海石桥，一进大门，他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校长罗德里克满面春光、张开双臂，给了所有人一个热烈的欢迎。 “欢迎回家！凛冬的勇士们！” 在他身后，莫林的同班同学以及学弟学妹们，连同老师和校工，所有人都来了。他们或热烈鼓掌，或兴奋地吹起口哨。 时隔近百年，超凡生物再次出现在狮心王国的土地上，而凛冬率先派出调查队伍，顺利完成任务。 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值得庆贺。 更别提根据最近的小道消息，小队在莫林的带领下击败了异常强大的敌人，有人说是隐藏在荒野间的加尔人战团，有人说是如同潮水一样的邪恶怪物。 “你们平安归来就好，我最优秀的学生们。” 罗德里克拥抱了小队每一个人。 “任务完成地非常出色！同盟……赞扬了你们的勇气，并且感谢你们的付出。至于此次任务的具体荣誉奖赏，那些大人物们还在商讨中。不过我估计，凭这一次的成就，你们可以在毕业后申请到任何院校或研究机构，包括术法同盟内部的岗位。如果你们还愿意去的话。” 对一向“高冷”的术法同盟来说，这种评价和认可极少见。 而从罗德里克那有些微妙的语气里，莫林推断，他已经通过某些内部渠道得知了此次北方之旅的“真相”，知道那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一段旅程，并因此对同盟相当不爽，只是没有当着全体师生和艾尔伯特·格林的面发作而已。 术法同盟事前不知道“调查”任务如此危险，这是事实，但这不足以平息一位险些失去学生和独孙的老人的愤怒。 “好了！”罗德里克无比自豪地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面含笑意地开始唱校歌。 “凛冬，凛冬，北海之滨~~” “……校长先生您在干嘛？”阿尔弗雷德突然间感受到了不可名状的巨大尴尬。 罗德里克根本不理他，回头看向师生们：“大家一起唱！” “星穹之下，知识的殿堂~~” “别这样爷爷……算我求您了行吗？” “诶，怎么回事？莫林夺冠的时候你不也泪眼汪汪地带头唱吗，怎么我唱就不行了，嫌难听是吧？来，所有人一起！凛冬，凛冬，霜寒之心！高塔之上，法师的荣光！凛冬！凛冬！凛冬~~~” 阿尔弗雷德痛苦地捂住了面孔，看到他这幅样子，后排的师生们爆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 ………… 晚上，罗德里克主持凯旋晚宴，外籍厨师们再次祭出看家绝学，为所有人献上了异常丰盛的大餐。 莫林吃得感慨万千，在荒野上旅行四十多天，烤野味倒是不缺，但此刻餐桌上的白面包，味道足够令他流下感动的泪水，更别提那些松软可口的各式甜点。 人类对精制碳水和糖分的追求，果然是刻在基因里的。 学生们大快朵颐的同时，罗德里克与艾尔伯特在餐厅一角进行了较长时间的交谈。 晚宴过后，莫林被叫到了校长室。 “你右手感觉怎么样？”罗德里克收敛起在众人面前的那副笑脸，面色沉重地坐到莫林对面，“有没有不适？” “感觉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真的。”莫林说着活动了下手腕。 “那就好！那就好……”罗德里克长出一口气，“我已经从艾尔伯特·格林那里了解到你们这次任务的全部经过了，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之你们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明天，我会向同盟的卢卡斯·爱德华兹发一份长电报和一份正式信函，充分表达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意见！ “我知道，卢卡斯当初让你加入调查小队，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你。但他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同盟的情报收集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我会向他表明，今后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凛冬的学生不会参与到具有风险性的任务活动中，尤其是莫林·朱利安！他要敢再拿《深蓝法典》压我，我就坐火车赶到塞莱斯顿去，当着他的面把那本破书撕个粉碎！” “我……没意见。” 莫林第一次看到老校长如此火爆的一面。 但就事论事，他觉得罗德里克这么处理并没有问题。 许久，校长逐渐平静下来，继续道：“12月是同盟的论文征集月，卢卡斯之前联系过我，要我盯着你多出几篇成果，这家伙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论文这种东西，你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不写！同盟方面我会去解释，他们的看法你不需要考虑，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明年一月初，同盟会遴选出入围论文，到1月15号，将在白金学院召开一次史无前例的国际法师盛会，所有入围论文作者都会受邀参加盛会，在会上全面介绍并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同盟13人议将会从研究成果的实用性、创新性、突破性和启示性四个层面作出评判，各自选出贡献度最高的十位学者，予以重奖。之后更会以他们的研究成果为基础，进一步探讨法术发展的新框架。” 听起来像模像样啊…… 莫林之前对论文征集活动兴趣并不太大，写论文毕竟是一件耗费脑细胞的事，他穿越前就没倾注过太多热情。 但听罗德里克这么一介绍，此刻，他变得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莫林意识到，在这种级别的盛会上展露头角，与“因果之树”学派的晋升道途高度契合。 他思忖片刻，对罗德里克道：“其实，我是打算参加这次征集活动的。论文方面，今后可能还要多请教您。” “没问题，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我这里。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最近一个月，法术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有两只考古小队发现了新的法印教科书，同盟掌握的法印数量也已经上升到了10个！” “速度很快啊。”已经学会了17个法印，同时掌握着另外9个法印教学资料的莫林感叹道。 “嗯，确实。”罗德雷克点了点头，“有很多优秀的注册法师，已经为论文征集这件事提前准备了两三周了，你真想出成绩的话，可要加把劲了。 “不过以我个人意见，你只要把联赛上的‘鹰眼术’写成正式论文的形式，初步入围肯定没有问题。” 类似这样的论文，我现在还能再写至少三篇……但我总觉得自己能做的、应该做的不该仅限于此！ 北方之旅途中，莫林见证了太多真正“超凡”的力量，对“法术”的理解，已经与之前全然不同。 罗德里克没察觉到他的举棋不定：“总之，记得去大书库看看上个月的学术期刊，了解最近的研究动向，把落下的资讯尽快补回来。” “好的。我记住了，校长先生。” 莫林刚想走，突然记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校长，这次北方之旅，我又得到了一本记载着两个法印的秘银古书，也是用那种古代语言写的。” “什么……真的吗！？”罗德里克眼睛顿时一亮。 “我去给您拿来？” “那最好不过，辛苦你了！” 10分钟后，莫林把书送到了校长室。 罗德里克大致翻阅后，承诺最多一天时间就能翻译好。 之后，莫林返回男生宿舍，在宿舍大楼门前看到了一个黑色长发及腰的女性背影。 “芝尼雅？”他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同班同学，“都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 芝尼雅回过头来，表情似乎很沉重。 “到底怎么了？” 对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伊莎贝拉本来不让我讲的，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你先别急！她生命没有危险，精神也好得很，只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我带你去找她吧，她晚上已经不住在大教堂里了。” 第0075章 施法者作战体系 在莫林的鼓励下，伊莎贝拉微闭双眼，整理思绪道： “在我看来，几百年前的法师之所以会得到广泛的尊重和爱戴，本质原因在于，他们在战场上能做到骑士和士兵们都做不到的事。 “在敌军缺少法师的情况下，己方少量法师就能确保一场战役的胜利，而只要打赢足够多的战役，就能赢下一整场战争。 “当年的战场上，高傲的骑士们甚至愿意组成人墙，用生命保护己方法师的侧翼和后方，王国至今还流传着许多这样的英雄故事。 “因为面对敌军的法术轰击，己方一旦失去法师，就会变得毫无反制手段，战败和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战争胜利后，法师往往因为对战争的贡献而得到领主的嘉奖，被授予爵位、广阔的封地和宏伟的族堡。很多优秀法师在20几岁时，就从战功中获取了匠人和学者一辈子都无法积累的财富。” 听到这里，莫林感触很深。 罗伯特·康宁顿那度假胜地般的宅邸，已经足够令普通人垂涎，而他只是个小小的男爵，继承自先祖的封地位于并不富饶的北方。 伊莎贝拉继续道：“于是，受这种巨大诱惑的吸引，法师们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了作战法术的研发和改良上，痴迷于不断提高法术威力。 “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 “过去的法师太过实用主义了，并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有进行更加基础的法术研究，也没有预测未来战争的形态。 “法师们预测不到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更预测不到自然科学思潮和工业革命的到来。当火药武器最早出现在战场上时，法师和骑士都不觉得受到了威胁，因为早期的火枪不仅沉重，而且射速缓慢，杀伤力甚至不如重弩。 “但之后的三百年里，火器的杀伤力越来越大，射程越来越远，更重要的是操作越来越简便，故障率越来越低。 “到了今天，一片战场上火炮和步枪的火力密度，已经远远超过法师。昔日能为士兵们阻挡箭雨的法师护盾，在这些现代武器的轰击下，顷刻便会破碎。面对重炮的火力覆盖，士兵们更愿意躲到铁丝网后面的堑壕和工事里。 “所以，法师与步兵、炮兵的战场职能，已经严重重合。在传统的惯性下，法师虽然数量稀少，但战场待遇优厚，伙食标准极高，军衔升地也快，对地位有着很高的诉求，这就难免引起当代平民出身将士的不满。 “仅就军事领域来说，法师想要重拾昔日荣光的话，必须像几百上千年前那样，去完成凡人士兵们做不到、甚至不敢想的作战任务。一味发展火力，我认为是没有前途的……就算发现了法印施法的奥秘，兵器的发展速度，也未必赶不上法术的革新。” “我完全同意这一点！”听到这里，莫林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 这个世界的“麦克斯韦方程组”，已经在两年前被彻底完善。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20年，恐怕就会有一位专利局职员横空出世，发表震惊寰宇的《论动体的电动力学》和《物体惯性是否决定其内能》，在草稿纸上完成那个著名的积分推导，最终写下e=mc2，揭示质能转换的奥妙。 再过60年左右，核火焰就会被释放，原子武器就会被发明，这些都是莫林在死前就能看到的科学成果。 不！他突然意识到，随着法力潮涌的到来，法术很可能对科研起到巨大的正向促进作用！ 这些成果很可能提前到来！ 地球上的冷战时期，两个超级大国共储备了3万枚以上的核弹头。 真要爆发热战，或是遇到外星人、亚空间恶魔入侵等极端特殊事件，这个数量还会增加几十倍、上百倍。 面对这种工业文明的“大力出奇迹”，法师，作为一个群体，要直接与其进行火力对抗吗？ 注册法师人均手搓核弹？贤者单人灭星？ 那两个法师酒后动起手来怎么办？也互搓核弹以示友好吗…… “你瞅啥？再瞅甩个5000万吨当量核弹到你脸上你信不？” “靠北，食我中子洪流啦！” 莫林实在想象不出那副图景。 逻辑上看似荒谬的必然，一般都意味着现有社会秩序的土崩瓦解。 “很抱歉……”伊莎贝拉双手合在胸前，“我的阅读量和想象力，只能支撑以上这些推论。我知道法师必须找到一条新的道路，但我想象不出，他们应该在未来承担怎样的作战任务。” 听完她的陈述，莫林心中只有震惊。 教会的神官都是怪物吗！？ “不！伊莎贝拉，你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我已经大概知道要写一篇什么样的论文了！” “真的吗？” “是的！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知识的？难道是神官学校里的必修课吗？” “学校里是有战史课。因为当战争发生时，神官随时有可能去到前线救治伤员……”伊莎贝拉有些不好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神官学校的作息制度太严格了，大量阅读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消遣。不说我了，你想写什么题目的论文？” 莫林难以抑制兴奋地站起身来，在起居室里来回踱步。 “我们正处在一场变革的前沿。未来的国防必然发生巨变，未来的战场，也必然转变为多体系协同作战。多个作战单位会组成作战单元，各个作战单元组成子系统，各个子系统则组成完整的作战体系。 “在这种作战模式下，单项武器、单个法术将不足以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只有当体系完整，且内部各子系统协调、统一、高效地运转起来时，军队的作战潜力才会得到完全释放。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体系中的诸多子系统必然只能由施法者担任。而当科学发展到凡人军队可以胜任这些子系统时，施法者们已经在开拓新的领域。这将在动态层面上避免法师和普通士兵的职能重合。” “嗯……比如呢？”伊莎贝拉没直说，但她担心莫林陷入“宏大叙事”的陷阱，观点空洞而无物。 “比如……就说最基本的战场兵种好了。现在的陆军兵种，其实跟两百年前没有区别，步兵、炮兵、骑兵、工兵，就这些，结构相当扁平，对应的作战模式也比较单一。 “可如果有一个兵种能从天而降，或是从水下偷偷逼近并摧毁敌人的港口呢？ “而且这只是兵种的设想，各兵种在作战体系中，也只是一个子系统而已。与其重要性相当的子系统，至少还包括后勤确保、后方指挥、战术和战略层面的战场态势感知，以及情报获取，甚至包括宣传战和舆论战。” 莫林越说思路越清晰，许多被当前时代局限住的问题，一一在心中被叩问。 法师和步兵、炮兵为什么一定要是竞争关系？谁规定的？ 驱逐舰上操作导弹垂直发射系统的战士，会把相控阵雷达战位上的战友视作竞争对手吗？ 驱逐舰会把舰队里的潜艇视为竞争对手吗？ 这种想法荒谬而可笑，答案当然是不会。他们在同一个作战体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体系作战……”伊莎贝拉并没有完全听懂，也看不到莫林此刻那闪着光的眼神。 但是，她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雄心壮志。 “我打算成为这个施法者作战体系的框架搭建者，”莫林平息心情，逐渐恢复镇定：“不，我有一种感觉，面对那些潜伏在法力潮汐深层的古老力量，我必须作出基于法术体系作战的成果。这将比任何法术的发明和改良都更重要。 “谢谢你，艾斯缇参谋长，是你点醒了我！” “什么参谋长……”伊莎贝拉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我哪有拿你寻开心……” “你明明就有……” ………… 凌晨回到寝室后，莫林仍然处于较为兴奋的状态，无法就此安然入睡。 他来到共用起居室，拧开煤气灯，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先前的诸多想法。 其中既包括与论文相关的，也包括与源法者晋升相关的。 通过对论文目标的明确，他对“因果之树”的晋升道途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第0073章 光翳 咚咚咚 “伊莎贝拉，是我，芝尼雅。” 深夜，芝尼雅敲开了伊莎贝拉的公寓门。 时隔四十多天，莫林再次见到了伊莎贝拉·艾斯缇。 她变瘦了一些，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骨感。 更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目光相当无神，视线根本没有焦点。 “都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亲爱的？你身边的是……莫林！？光之主啊，真的是你吗？” 伊莎贝拉急忙上前，一遍又一遍地、有些笨拙地抚摸着莫林的脸庞，后者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对方的金色眼瞳，说不出话。 “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眼睛看不见了……”一旁的芝尼雅小声解释道。 “……怎么会？”莫林没发现伊莎贝拉眼睛附近有外伤的痕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别这么戏剧化，其实没听上去那么严重。”伊莎贝拉反而表现出了些许歉意，“进来坐下说吧，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得到那25万2000镑的“不义之财”后，伊莎贝拉在教堂附近租下了一处高档公寓，有卧室、起居室和采光充足的餐厅，生活条件直接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那你俩慢慢聊吧，我还要回去跟论文通宵奋战。” 芝尼雅在走廊上竖起大拇指，一边悄无声息地后退，一边轻轻合上了房门。 这一个二个的……莫林无语地摇了摇头，坐至伊莎贝拉身旁的沙发上。 “从头讲吧，我们看看能不能从中理出一些头绪，一些先前没能注意到的线索。” 伊莎贝拉回忆片刻，然后将10月20日莫林离开白河城后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详略得当，条例清晰。 “前面一连七天，我都在调查教会给哈里斯队长下达密文电报的事，他在首都的那位友人一直没回信。可能是得知哈里斯‘失踪’后不想招惹麻烦，也可能还在秘密行动中，总之，我只能先等待。 “之后的一个月，我忙着处理白河城里的奇怪病患，后来我在芝尼雅的占卜提示下尝试探索自己的梦境。 “从那个噩梦里醒过来后，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开始我以为是煤气灯坏了，后来才发现是眼睛看不见了。” “梦……”莫林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伊莎贝拉有着尚无法完全掌控的预知梦能力，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此外，病患们的病症，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地下深处的可怖月族，而伊莎贝拉很可能是月族的后裔，这些事件存在关联。 月族仍在试图进入现实世界。 现在还不承认这点的话，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我明白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在不提及你月族后裔身份的前提下，把相关的消息和警告透露出去，让术法同盟或教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嗯，我也同意。”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除了失明之外，还有其他不适感吗？” “没有。医生检查后说，生理方面完全找不失明原因，猜测是某种精神层面因素导致的。” 精神层面……听伊莎贝拉这么说，莫林产生出一个想法。 “你坐着别动，我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 他没来得及解释，直接对伊莎贝拉施展了“灵忆阅读”法印。 十几秒后，莫林不易察觉地叹出一口气。 对方的灵体记忆完好无损，灵魂层面相当健康，特别是眼睛。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失明呢？他思绪急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灵魂和神秘学层面，“眼睛”与“灵魂”存在关联。 有很多学者认为，视觉图像可以触及到灵魂。 换句话说，一部分针对灵魂的攻击，需要借助视觉这一媒介。 “神灵不可直视”，这在神秘学领域几乎是一条共识。之前看到位面门径后的格格达时，他也确实感受到了难以抵御的疯狂。 莫林斟酌语句：“你可能觉得这是在发表安慰，但我认为，你的视觉丧失可能是暂时性的，是一种面对精神和灵魂冲击时的自我保护。” “唉？是这样吗……”有那么一瞬间，伊莎贝拉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 她没急着否认或肯定这种猜想，低头沉思了片刻。 “是的，是有这种可能。我在梦里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恐怖，想要立刻逃跑，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过去。紧接着，我就看到了之前跟你说过的突然变成新月的巨大满月。也许那声音确实来自一个强大的恶意实体？如果我当天晚上没有失明的话，打开煤气灯就会看到会让自己立刻疯掉甚至死亡的影像？天啊……” 未知和想象力是恐惧的一对双亲，伊莎贝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只觉得后背发冷。 好在那之后的几天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她今晚真有可能失眠。 伊莎贝拉失明的时间与“因果之种”的晋升仪式非常接近，因此莫林很清楚梦中满月变成新月的原因。 也许正是因为凯莉代行了“尘世倒影”的神迹，伊莎贝拉才没有遭受到失明之外的伤害。 月族的力量，无疑与“月亮”有着强烈的关联。 从神秘学的角度讲，他们所能施展力量的强度，也很可能受到月相盈亏的影响。 换句话说，梦里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应该不是月相的突然变化，而是三个特定的意向，即白河城居民、新生的婴儿，以及神秘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三个意向组合在一起，让莫林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好，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后面我会帮你查清失明的真正原因。这样，你跟新来的‘光铸之手’队长打个招呼，我去找他借阅一下到目前为止的病患资料。” 伊莎贝拉转头“看”向莫林：“莫林，如果我说……其实你不用为我的事操心忙碌，你会就此收手吗？” “你觉得呢？” “唔……好吧，我明天去找纽曼队长谈一谈，他还算好说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莫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别担心，万事皆有因果。你自己这边还有什么线索吗？我一并帮你追查一下。”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线索。城里新来了一位心理医生，我之前请教过对方病患的事，失明后也去那里做过几次诊疗。总之，我感觉他非常博学，很多建议值得参考，而且在民俗学和神秘学领域的知识，远远超出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的平均水准。他的诊所地址是皇家大道56号。” 莫林若有所思：“我记住了。对了，你平常生活上有困难吗，我听说刚刚失明的人几乎寸步难行。” 伊莎贝拉连忙摆手：“所以这就是我说没必要太过戏剧化的地方，我日常生活没太大问题。失明之后，我施展‘真实视觉’的能力突然增强了，变得几乎可以全天使用。” “真实视觉？”莫林知道这是一项能大幅强化视觉信息量的神术，“失明后也能产生效果吗？” “是的，起初我也很惊讶，但确实可以生效。那种感觉就像，就像……” 伊莎贝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莫林，你应该学过数学的吧？” 我学没学过数学……莫林都快被问懵了：“略懂……” “嗯，那就好说明了。感觉好像周围所有物体的边缘和顶点，都以大量坐标的形式显示在了脑海里的空间坐标系里！借助这种特殊感知，集中精神时，我甚至可以勉强阅读。” 这！ 莫林几乎立刻意识到，这种能力应该与“真实视觉”中的某个法印有关。 以自身原点建立三维直角坐标系，将周围的物质数据化，这简直有着不可估量的潜力！ “……伊莎贝拉，你现在开启着‘真实视觉’吗？” “没有。能不开就不开，开启时还是会有一点点疲劳感的，不然……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要摸你的脸……” “那你可以在我面前多施展几次吗？” 第0074章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数学 “多施展什么……多摸几下你的脸蛋吗？” 莫林嘴角抽动，顿时失去吐槽能力，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咱能不能站到同一个频道上说话？ “是‘真实视觉’，尊敬的艾斯缇神官，施展神术‘真实视觉’……” “哦……为什么？” 莫林顿了一下：“这么理解吧，我可以分析你施展的神术，理解其中的原理。” “这么厉害？”伊莎贝拉若有所思：“因为你是源法者吗？” 整个世界都已得知“源法者”的存在。 别说是教会神官，现在就连码头上的文盲工人都知道，世上还存在着一种比法师更“厉害”的法师。 “是的。其实所有施法者都有成为源法者的潜力，我可能只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种。” “我明白了。”伊莎贝拉没多问，“那你坐着别动，我直接以你为施法对象。” 就这样，一连三次，她对莫林施展了神术“真实视觉”。 而莫林也成功拆解出三个法印，其中打头一个是老朋友“神启通路”，后面两个则是全新的法印。 现在他知道，所谓“神术”法印，正确的名字应该是“至高领域”法印。 “真实视觉”中段法印：在建立神启通路供能的基础上，撬动“光之主”的力量，以高维俯瞰的方式“扫描”一整片空间，随后将空间中的物质信息转化为“纯粹理性”，即数与形，以及数形之间的关系。 法印可采取命名：“高天洞察”。 “真实视觉”末段法印：将“至高领域”的纯粹理性语言转化为人类可感知的形式。当前共有两种“输出接口”，其中施展难度较小的是“视觉接口”。当采用这一“接口”、并与“高天洞察”串联时，对应神术即表现为“真实视觉”。 施展难度较大的则是“知觉接口”，采用这一接口时，将以施法者指定的锚点为原点，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或非欧几何坐标系，随后将“纯粹理性”解析为点坐标和向量。 打一个不完全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是在思维世界中进行计算机矢量绘图。 它不像视觉那样包含质感、色彩、明暗和光泽等多种的信息，却有着精准、严谨的优点。 法印可采取命名：“内在理性”。 这两个法印都极具价值！ 根据凯莉之前提供的情报，“因果之树”学派是唯一不尊崇神明的学派。 反过来理解，其他学派，或多或少都会借助某位真神的力量。 具体到“至高领域”，除了“神启通路”可以向上借取能量外，“高天洞察”的施展也离不开光之主，离不开这个“云端”上的“服务器”…… 而对莫林来说，“内在理性”法印的实用性明显更高。 在脑内建立坐标系统后，他可以更精准地控制不同“以太”造物间的变化和联动。 举例来说，他终于可以进一步改进“鹰眼术”，制作出可以精准变倍变焦的狙击镜，并通过精确平移密位分划板的方式，直接调整不同距离上的弹道归零点。 这其实还是在模拟现代狙击镜。通过转动倍率、俯仰和风偏手轮的方式，快速修正准心位置，从而更直观地进行瞄准。 有必要的话，还能加入可调的屈光镜片，适应不同度数的近视眼。 通过对这两个新法印的理解，莫林对专精“至高领域”的“至高权座”学派产生了一些初步认识。 对这个学派来说，世间万物，无论是自然界的生物体、科技侧的复杂机械，还是神秘侧的灵体、灵魂，都可以理解为数据。 唯物、唯心，其中的区别根本不重要。这一信条发展到极致后，认识世界的过程就是读取数据的过程，改造世界也不过是修改数据。 在“至高权座”学派眼里，尘世间恐怕只有一种学问，那就是数学。 “难怪一个依赖‘光之主’神力的古老学派，所信奉的信条居然是‘绝对理性’！这一点，似乎在教会教义里也能找到些踪迹，比如说相信‘光之主’全知且全能，认为‘光之主’对世间万物自有安排等等……唉，当今教宗知不知晓其中真相呢？他知道后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我信真神，真神信数学。 那数学家算什么？可不敢乱联想…… “你分析好了？”见莫林长时间没出声，伊莎贝拉试探着问道。 “哦，抱歉！你使用的‘真实视觉’没有问题，倒不如说，那反而是一种更高级的神术施展方式。你应该是在失去视觉后，无意中领悟了其中的奥妙。” “真的吗？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会自发觉醒为源法者？” “很有可能。” 随着法力潮涌的持续，莫林觉得真发生这种事也毫不稀奇。 毕竟，神术天赋本就比法术天赋更加稀少，“逼格”更高。 “太好了！”伊莎贝拉似乎对成为源法者很感兴趣，“芝尼雅之前跟我说了，术法同盟这个月要在全大陆征集论文，听得我都有些心潮澎湃，只可惜教会神官不是同盟成员……你呢？你要参加论文征集活动吗？” “要参加的。”莫林答道，“只不过，对于究竟要写什么题目，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以你的实力，把之前发明的法术整理成论文，应该就可以了吧？”伊莎贝拉起初不太理解莫林为什么会感到棘手。 “校长也是这么说的……”莫林哑然失笑，“但你不觉得，这种行为的格局其实很有限吗？本质上就是在跟军方和兵工厂，乃至整个现代国防科工体系针锋相对。拼火力、拼射程，久而久之，我是觉得没太大意思…… “这次北方之旅的最后，我对这个问题感触很深。我见证了许多强大到超乎想象的隐秘力量，认识到只把魔法当成一种武器、想方设法提高法术火力的话，法师终究只是战场上的‘超级士兵’，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写一场必败的战争，从而拯救全部的故土和亲友。” “唔……”伊莎贝拉低下头，沉思了许久：“我不知道你在北方经历了什么，但是，听完你说的这些话，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嗯，你说。” “莫林，在你看来，封建时期相互依存的法师和凡人军队，为什么会在近代演变为谁也看不起对方的竞争关系？” 莫林不假思索地答道：“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随着远程火药武器的发展和普及，法师和普通士兵在战场的上的职能越来越重合，他们……”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谁规定法师必须和枪炮在同一条赛道上竞争？又是谁规定，法师必须在战场上发挥与普通士兵同样的职能，最后只能以单兵作战实力论英雄？ 他意识到，伊莎贝拉并不是真的在“请教”自己，而是在试图“提醒”自己。 “你继续说……” 伊莎贝拉闭上眼睛，展露出极为迷人的微笑：“我对兵器不太在行，说的话可能有失偏颇。” “您就别谦虚了。专业知识是专业知识，洞察力是洞察力，智慧是智慧。” “好吧~其实我是这么想的……” 第0076章 世间万物皆可明码标价 早在从德鲁伊营地返回黑杉镇的路上，莫林就已经意识到，自身的实力提升其实可以分为多个不同层面。 首先，需要收集强力又好用的法印，这是最毋庸置疑的。 第二，要尽早开始收集法印晋升图谱，为今后的法印升级做准备。 第三，构建三次指向相同的因果链条，每构建一次因果链条，就可以多掌控一个可升级法印。 第四，构建三次因果链条后，通过确保“因果之树”果实的落地，获得源法者位阶的提升，增加法印池容量，获得新的学派天赋。 前两条很好理解，但第三和第四条，莫林之前一直觉得较为晦涩、较为抽象。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些感触。 “其实很简单，首先需要给自己设定一个阶段性目标，也就是‘因果之树’将要落地的果实。 “举例来说，我将目标设定为……建造一座房子好了。那么，所谓的‘构建三条指向相同的因果链”，指的就是做三件能直接促进房屋落成的事。 “比如我首先购买闲置土地，然后购买建材，最后雇用设计和施工团队……当这三件事分别推动建造过程时，我的晋升就会产生进展。 “当然，按照凯莉女士提供的信息，‘果实’必须能掀起一定的变化和变革，肯定不能是盖房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嗯……目标可以适当定得高远一些。” 对于第一次晋升需要确保的“果实”，莫林已经产生了较为明确的想法。 就算能发表奠定施法者作战体系的论文，就算这篇论文被广泛接受，莫林也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完成所有后续工作。 至于这个体系具体如何搭建，该细分成哪几个子系统，每个子系统需求什么素质的施法者，具体研发哪几种法术……这些繁杂的工作，需要大量学者聚在一起开脑洞，合作讨论。 莫林深知自己只需负责完成总体框架，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自会有其他学者跟上。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的施法者作战体系设想正确无误，那么未来的狮心王国，很可能会成立一个新型法术研究机构。 这个机构将从体系作战的实际需求出发，倒推所需求的新型法术，之后倒推新型法术的各项具体参数，最后倒推出需要施法者们收集并学习的法印。 “所以，将‘果实’设定为‘促使新型法术研究机构诞生’的话，晋升道途的第一步，就是我接下来要写的论文。” 最后，莫林思索再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五条提升实力的途径。 钱！ 可以预见，将来的法印教材、法印晋升图谱和其他源法者情报，都避免不了花费大量金钱购买。 莫林的经济情况算不上乐观，但他认识一位最近刚刚获得巨额财富的神官小姐。 “得想个办法，把她也拉上贼船……啊不对，是把她也吸引到源法者的伟大事业中！” 除此之外，莫林其实还想到了一种生财思路。 伴随着自己晋升为真正的一阶源法者，他对那些通过“法术解构”天赋拆解出来的法印也有了较深的理解，可以尝试模仿秘银古书的格式，将其写成图文并茂的教材。 这种尝试一旦成功，就可以将自己的“学习笔记”伪装成远古法师帝国的翻译稿，拿出去卖个高价！ 至于具体能卖多少钱，一方面要看市场行情，另一方面要看有没有真正识货的买家。 总之未必越早出手越好，急着将知识变现的话，后续很可能把肠子悔青。 ………… 12月2日早晨，睡眠不足、不太有精神的莫林在餐厅里吃过早餐，正打算去大书库里翻翻学术杂志，突然从背后被老校长叫住。 “莫林，跟我来一下。” 罗德里克带着他，上至教学大楼东翼六楼，打开了一间先前空闲的教师办公室。 里面已经被提前打扫并布置过，有一张宽大的书桌、崭新的空书柜、杂物柜和一张布艺沙发。 “你以后就在这里写论文吧！寝室和大书库里的条件毕竟有限，要么不够安静，要么不够舒适。” “这样好吗？” 莫林探头看了看走廊上，六楼是教授和副教授的楼层，学生独享一间大办公室，前所未闻。 “合适，合适，这是我特批的！”罗德里克大笑，“另外大书库那边我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你需要什么文献就直接拿。” “好吧，谢谢您，校长先生。” “嗯。”罗德里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卢卡斯·爱德华兹在同盟里组织了官方的法印考古小队，这你应该知道吧？” “听格林先生提起过。” “有几支官方小队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所回收的法印知识，同盟定无条件公开、无条件共享，这可真是无私且高尚的绅士行为啊。但是，近期也出现了法印寻宝猎人，并且出现了法印黑市，真让人痛心！” 这黑市交易的始作俑者不就是您吗……莫林差点没忍住出声吐槽。 “这都是难以避免的。” 他知道黑市交易必然出现，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 而只要是力量，就必然有人想将其垄断，只要是财富，就必然会被视作可增殖的资本。这件事说不上对错，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进行批判，只能说人之常情。 并且，莫林也并不完全相信同盟所谓的“公开”和“共享”。 这种事情是存在猜疑链的。你狮心王国无私共享了本国境内出土的法印知识，但怎么确保金鸢尾共和国也这么做？对方又如何确认你狮心王国说的是真话？ 总之，漂亮的场面话听听就好。从罗德里克那略带戏谑的语气中判断，他也持有类似的观点，只是不方便以校长的身份直接说出来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的。”罗德里克压低声音，“而且我已经得到消息，再过几天，外海一条船上会有一场法师间的黑市交易，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帮我看看有哪些法印是真正值得购买的。” “没问题！”莫林一口答应下来。 北方之旅已经证明，很多时候，长长见识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直接收获好处。 校长走后，莫林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办公室里。 现在，他必须习惯在没有word软件的情况下手写论文，然后用打字机誊抄…… 莫林点燃煤气灯，在宽大的书桌上平展纸张。 他没急着给论文起标题，而是直接用钢笔写下了文章大纲。 1.法师作战的历史与现状（略） 2.法印施法带来的变革与启示（结合自己的实例，略） 3.施法者作战体系展望，各子系统组成： 3.1正面战场兵种（陆、海、空、天及水下） 3.2远程火力支援手段 3.3战场态势感知 3.4信息共享与指挥 3.5情报获取 3.6兵力快速投放与部署 3.7后勤供应确保 3.8舆论战、心理战 3.9特种作战 看着这份简要大纲，莫林沉思良久，将“3.9特种作战”换到了最前面。 这可能是近期内最容易出彩的点。 第0075章 施法者作战体系 在莫林的鼓励下，伊莎贝拉微闭双眼，整理思绪道： “在我看来，几百年前的法师之所以会得到广泛的尊重和爱戴，本质原因在于，他们在战场上能做到骑士和士兵们都做不到的事。 “在敌军缺少法师的情况下，己方少量法师就能确保一场战役的胜利，而只要打赢足够多的战役，就能赢下一整场战争。 “当年的战场上，高傲的骑士们甚至愿意组成人墙，用生命保护己方法师的侧翼和后方，王国至今还流传着许多这样的英雄故事。 “因为面对敌军的法术轰击，己方一旦失去法师，就会变得毫无反制手段，战败和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战争胜利后，法师往往因为对战争的贡献而得到领主的嘉奖，被授予爵位、广阔的封地和宏伟的族堡。很多优秀法师在20几岁时，就从战功中获取了匠人和学者一辈子都无法积累的财富。” 听到这里，莫林感触很深。 罗伯特·康宁顿那度假胜地般的宅邸，已经足够令普通人垂涎，而他只是个小小的男爵，继承自先祖的封地位于并不富饶的北方。 伊莎贝拉继续道：“于是，受这种巨大诱惑的吸引，法师们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了作战法术的研发和改良上，痴迷于不断提高法术威力。 “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 “过去的法师太过实用主义了，并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有进行更加基础的法术研究，也没有预测未来战争的形态。 “法师们预测不到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更预测不到自然科学思潮和工业革命的到来。当火药武器最早出现在战场上时，法师和骑士都不觉得受到了威胁，因为早期的火枪不仅沉重，而且射速缓慢，杀伤力甚至不如重弩。 “但之后的三百年里，火器的杀伤力越来越大，射程越来越远，更重要的是操作越来越简便，故障率越来越低。 “到了今天，一片战场上火炮和步枪的火力密度，已经远远超过法师。昔日能为士兵们阻挡箭雨的法师护盾，在这些现代武器的轰击下，顷刻便会破碎。面对重炮的火力覆盖，士兵们更愿意躲到铁丝网后面的堑壕和工事里。 “所以，法师与步兵、炮兵的战场职能，已经严重重合。在传统的惯性下，法师虽然数量稀少，但战场待遇优厚，伙食标准极高，军衔升地也快，对地位有着很高的诉求，这就难免引起当代平民出身将士的不满。 “仅就军事领域来说，法师想要重拾昔日荣光的话，必须像几百上千年前那样，去完成凡人士兵们做不到、甚至不敢想的作战任务。一味发展火力，我认为是没有前途的……就算发现了法印施法的奥秘，兵器的发展速度，也未必赶不上法术的革新。” “我完全同意这一点！”听到这里，莫林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 这个世界的“麦克斯韦方程组”，已经在两年前被彻底完善。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20年，恐怕就会有一位专利局职员横空出世，发表震惊寰宇的《论动体的电动力学》和《物体惯性是否决定其内能》，在草稿纸上完成那个著名的积分推导，最终写下e=mc2，揭示质能转换的奥妙。 再过60年左右，核火焰就会被释放，原子武器就会被发明，这些都是莫林在死前就能看到的科学成果。 不！他突然意识到，随着法力潮涌的到来，法术很可能对科研起到巨大的正向促进作用！ 这些成果很可能提前到来！ 地球上的冷战时期，两个超级大国共储备了3万枚以上的核弹头。 真要爆发热战，或是遇到外星人、亚空间恶魔入侵等极端特殊事件，这个数量还会增加几十倍、上百倍。 面对这种工业文明的“大力出奇迹”，法师，作为一个群体，要直接与其进行火力对抗吗？ 注册法师人均手搓核弹？贤者单人灭星？ 那两个法师酒后动起手来怎么办？也互搓核弹以示友好吗…… “你瞅啥？再瞅甩个5000万吨当量核弹到你脸上你信不？” “靠北，食我中子洪流啦！” 莫林实在想象不出那副图景。 逻辑上看似荒谬的必然，一般都意味着现有社会秩序的土崩瓦解。 “很抱歉……”伊莎贝拉双手合在胸前，“我的阅读量和想象力，只能支撑以上这些推论。我知道法师必须找到一条新的道路，但我想象不出，他们应该在未来承担怎样的作战任务。” 听完她的陈述，莫林心中只有震惊。 教会的神官都是怪物吗！？ “不！伊莎贝拉，你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我已经大概知道要写一篇什么样的论文了！” “真的吗？” “是的！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知识的？难道是神官学校里的必修课吗？” “学校里是有战史课。因为当战争发生时，神官随时有可能去到前线救治伤员……”伊莎贝拉有些不好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神官学校的作息制度太严格了，大量阅读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消遣。不说我了，你想写什么题目的论文？” 莫林难以抑制兴奋地站起身来，在起居室里来回踱步。 “我们正处在一场变革的前沿。未来的国防必然发生巨变，未来的战场，也必然转变为多体系协同作战。多个作战单位会组成作战单元，各个作战单元组成子系统，各个子系统则组成完整的作战体系。 “在这种作战模式下，单项武器、单个法术将不足以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只有当体系完整，且内部各子系统协调、统一、高效地运转起来时，军队的作战潜力才会得到完全释放。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体系中的诸多子系统必然只能由施法者担任。而当科学发展到凡人军队可以胜任这些子系统时，施法者们已经在开拓新的领域。这将在动态层面上避免法师和普通士兵的职能重合。” “嗯……比如呢？”伊莎贝拉没直说，但她担心莫林陷入“宏大叙事”的陷阱，观点空洞而无物。 “比如……就说最基本的战场兵种好了。现在的陆军兵种，其实跟两百年前没有区别，步兵、炮兵、骑兵、工兵，就这些，结构相当扁平，对应的作战模式也比较单一。 “可如果有一个兵种能从天而降，或是从水下偷偷逼近并摧毁敌人的港口呢？ “而且这只是兵种的设想，各兵种在作战体系中，也只是一个子系统而已。与其重要性相当的子系统，至少还包括后勤确保、后方指挥、战术和战略层面的战场态势感知，以及情报获取，甚至包括宣传战和舆论战。” 莫林越说思路越清晰，许多被当前时代局限住的问题，一一在心中被叩问。 法师和步兵、炮兵为什么一定要是竞争关系？谁规定的？ 驱逐舰上操作导弹垂直发射系统的战士，会把相控阵雷达战位上的战友视作竞争对手吗？ 驱逐舰会把舰队里的潜艇视为竞争对手吗？ 这种想法荒谬而可笑，答案当然是不会。他们在同一个作战体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体系作战……”伊莎贝拉并没有完全听懂，也看不到莫林此刻那闪着光的眼神。 但是，她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雄心壮志。 “我打算成为这个施法者作战体系的框架搭建者，”莫林平息心情，逐渐恢复镇定：“不，我有一种感觉，面对那些潜伏在法力潮汐深层的古老力量，我必须作出基于法术体系作战的成果。这将比任何法术的发明和改良都更重要。 “谢谢你，艾斯缇参谋长，是你点醒了我！” “什么参谋长……”伊莎贝拉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我哪有拿你寻开心……” “你明明就有……” ………… 凌晨回到寝室后，莫林仍然处于较为兴奋的状态，无法就此安然入睡。 他来到共用起居室，拧开煤气灯，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先前的诸多想法。 其中既包括与论文相关的，也包括与源法者晋升相关的。 通过对论文目标的明确，他对“因果之树”的晋升道途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0077 外援侦探 12月4日午后， 经过两天的艰苦努力，莫林的草稿纸上依然只有一个简要大纲。 写过论文的都知道，草拟出大纲后，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是非常正常的情况，根本不用担心。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些连大纲都憋不出来的菜鸟。 “啊不行不行，得出去摸会鱼换换脑子！” 他没跟眼前的草稿纸继续打坐，推开房门，下到校园里。 冬天刚刚到来，午后正是非常适合户外运动的时段，但此刻的运动场上空无一人。 随着法印奥秘的公布，整个法术界都进入了“大学习”的状态，上至13人议会里的贤者，下至学校里的法师学徒，都跟同盟公布的那10个艰深玄奥的四维法印彻底杠上了。 莫林返校不久就发现，他那些同学们简直像魔怔了一样，吃饭抓着白面包随便啃几口，走起路来飞快，只要没在上课，没在床上，那就肯定在大书库里。 他甚至看到有人边吃饭边记笔记，简直梦回穿越前的高三时代！ 事实证明，在法印学习方面，个人天赋与先前的施法实力毫无关联。 凛冬除莫林外，第一个学会法印施法的，居然是初法部一年级的一个叫凯文的小鬼。 他所掌握的法印是“光”。 另据小道消息，十三人议会里的老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至今一个法印都没学会…… 这极大地鼓舞了年轻法师们，虽然还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说出来，但过去的7级注册法师等级体系，估计再过不久就会彻底瓦解。 这是实现“阶级跃升”的最好时代。 很快，莫林走过皇家大道，来到了白河城大教堂。 完成晋升仪式已近三周，“因果之种”已经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这极大提高了他的身体素质。 现在，莫林小跑和快速上楼时都不再感受到任何疲劳，心率和呼吸频率毫无变化。 去到运动场上，估计也能将凛冬现任网球王子阿尔弗雷德同学打到怀疑人生。 一进教堂，他看到了德高望重的安东尼斯主教。 对方满目慈祥：“朱利安先生，您也抽空来聆听光之主的教诲吗？” 怎么这语气有点怪怪的……由于之前被主教“审问”过，莫林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多好，但伊莎贝拉表示安东尼斯可以信任。 “我来找艾斯缇神官，尊敬的主教阁下。” “哈哈，我猜也是，她就在祭坛旁边，去吧。” “谢谢您。” “不客气，愿光之主照亮你的前程。” 莫林一眼看到了身穿白色长罩裙的伊莎贝拉，一位黑衣老妇人站在她面前，泪眼婆娑。 她端着一个用棉被保温的锅子：“这是我煮的羊肝，神官大人您吃一点吧，对眼睛可有好处！” 可敬又可叹的老太太，还以为治好自己肺癌的救命恩人患上了类似夜盲的症状。 伊莎贝拉推脱不掉，只好收下，她想补偿一点现金，对方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这怎么可以！您治好了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我收您的钱……光之主会罚我下火狱的！” 老妇人走后，伊莎贝拉察觉到莫林正安静地站在一旁。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把锅子放到祭坛一角，走了过来。 “这几天信徒们送来的偏方草药和护身符都要把我的办公室塞满了……” “他们都很爱戴你。”莫林含笑道。 “是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白河城没有塞莱斯顿那么繁华，但更有人情味，我很喜欢这儿。” 说完这句话，伊莎贝拉心底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等到莫林的雄心壮志得以舒展，他应该就会离开白河城，去往塞莱斯顿或是白金岛，甚至是金鸢尾共和国的帕鲁尔了吧……” “跟纽曼队长打过招呼了吗？”莫林问道。 “啊？”伊莎贝拉回过神来：“哦……说过了。你跟我来吧，他已经把患者资料都准备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堂地下，在“真实视觉”的帮助下，伊莎贝拉的步伐丝毫不比莫林笨拙。 “光铸之手”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现在挤进了6名圣武士，莫林在伊莎贝拉的陪同下走进去，4男2女齐刷刷抬起头。 莫林看到房间内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大比例白河城市区地图，上面画满了各种标记。 地图旁边还挂着一面小黑板，用来书写记录重要线索。 整个“光铸之手”驻点，如今就像是重案特警组。 “你好，朱利安先生！” 现任队长纽曼·福克斯热情地走了过来，跟莫林互做自我介绍。 这是个25岁左右的褐发年轻人，中等身材，脸型较长，五官以狮心人的标准来说轮廓较浅，眼角略有下垂。 虽然对方长相普通，但莫林心里明白，纽曼没看上去简单。 圣武士都有微弱的神术天赋，只是天赋不足以成为神官。 但与神官一样，他们都受到了光之主的“祝福”，身体素质远强于常人，再加上长期接受专业训练，因此都是精英级别的战士。 “叫我莫林就可以了。” “好，莫林！你可是白河城的大名人啊！”纽曼的黑眼圈不浅，精神倒是异常饱满，“跟我来吧！” 伊莎贝拉返回教堂继续治疗信徒，莫林坐至纽曼的办公桌前，看对方从文件柜里抱出来一大摞文件。 “客套话我就不讲了。”纽曼把文件堆放到桌上，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病患调查的内部资料对你是毫无保留的，我本来并不同意这么做，但主教和神官都坚持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你可以在这里随意阅读，但不能把资料带出这个房间。” “好的，谢谢。” “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那样再好不过。” 纽曼摊开文件：“目前，皇家医院里共有64位病患住院，症状都一样，先是精神不振，食欲减退，体重下降。之后从噩梦里醒来后，便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智力衰退，直到丧失自理能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亡病例。 “城中病患的真实数量，现阶段估计在200左右，毕竟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生病后都会去医院。我们已经委托治安厅发出告示，警告市民们出现类似病症后，即使不去医院，也要第一时间报告给安东尼斯主教。” “为什么不是直接报警？”莫林感到有些好奇。 纽曼嗤笑一声：“很多市民对治安官怀有恐惧心理，但对主教非常信任。总之，艾斯缇神官第一时间想到了传染病，但后续又逐渐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近距离照顾病患的医生和护士并未患病，此外，患者的住址和工作地点没有呈现出空间上的聚集。” 他指了指墙上的市区地图：“住址和工作地点我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出来了，标记旁边的序号则是发病顺序。” 莫林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看得出来，纽曼年轻归年轻，做事还是相当专业的。 他认真研究了近一个小时的患者资料，确实没在其中发现传染病的迹象。 病患缺少共同特征，并且缺少重合的行动轨迹。 由于穿越前一两年的某些经历，莫林对传染病传播途径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此刻，他没有就此放下心来，反而愈发不安。 “也许传染途径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常规途径，也许……其中掺杂着某种超凡要素……” 他提议道：“纽曼队长，我能去看看城里第一位病患吗？” 0号病人身上或许会有重要线索。 “没问题，这就可以去。”纽曼即刻起身，“因为住院费用实在太过昂贵，病患的丈夫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现在应该就在家里照顾自己的妻子。” 第0076章 世间万物皆可明码标价 早在从德鲁伊营地返回黑杉镇的路上，莫林就已经意识到，自身的实力提升其实可以分为多个不同层面。 首先，需要收集强力又好用的法印，这是最毋庸置疑的。 第二，要尽早开始收集法印晋升图谱，为今后的法印升级做准备。 第三，构建三次指向相同的因果链条，每构建一次因果链条，就可以多掌控一个可升级法印。 第四，构建三次因果链条后，通过确保“因果之树”果实的落地，获得源法者位阶的提升，增加法印池容量，获得新的学派天赋。 前两条很好理解，但第三和第四条，莫林之前一直觉得较为晦涩、较为抽象。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些感触。 “其实很简单，首先需要给自己设定一个阶段性目标，也就是‘因果之树’将要落地的果实。 “举例来说，我将目标设定为……建造一座房子好了。那么，所谓的‘构建三条指向相同的因果链”，指的就是做三件能直接促进房屋落成的事。 “比如我首先购买闲置土地，然后购买建材，最后雇用设计和施工团队……当这三件事分别推动建造过程时，我的晋升就会产生进展。 “当然，按照凯莉女士提供的信息，‘果实’必须能掀起一定的变化和变革，肯定不能是盖房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嗯……目标可以适当定得高远一些。” 对于第一次晋升需要确保的“果实”，莫林已经产生了较为明确的想法。 就算能发表奠定施法者作战体系的论文，就算这篇论文被广泛接受，莫林也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完成所有后续工作。 至于这个体系具体如何搭建，该细分成哪几个子系统，每个子系统需求什么素质的施法者，具体研发哪几种法术……这些繁杂的工作，需要大量学者聚在一起开脑洞，合作讨论。 莫林深知自己只需负责完成总体框架，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自会有其他学者跟上。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的施法者作战体系设想正确无误，那么未来的狮心王国，很可能会成立一个新型法术研究机构。 这个机构将从体系作战的实际需求出发，倒推所需求的新型法术，之后倒推新型法术的各项具体参数，最后倒推出需要施法者们收集并学习的法印。 “所以，将‘果实’设定为‘促使新型法术研究机构诞生’的话，晋升道途的第一步，就是我接下来要写的论文。” 最后，莫林思索再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五条提升实力的途径。 钱！ 可以预见，将来的法印教材、法印晋升图谱和其他源法者情报，都避免不了花费大量金钱购买。 莫林的经济情况算不上乐观，但他认识一位最近刚刚获得巨额财富的神官小姐。 “得想个办法，把她也拉上贼船……啊不对，是把她也吸引到源法者的伟大事业中！” 除此之外，莫林其实还想到了一种生财思路。 伴随着自己晋升为真正的一阶源法者，他对那些通过“法术解构”天赋拆解出来的法印也有了较深的理解，可以尝试模仿秘银古书的格式，将其写成图文并茂的教材。 这种尝试一旦成功，就可以将自己的“学习笔记”伪装成远古法师帝国的翻译稿，拿出去卖个高价！ 至于具体能卖多少钱，一方面要看市场行情，另一方面要看有没有真正识货的买家。 总之未必越早出手越好，急着将知识变现的话，后续很可能把肠子悔青。 ………… 12月2日早晨，睡眠不足、不太有精神的莫林在餐厅里吃过早餐，正打算去大书库里翻翻学术杂志，突然从背后被老校长叫住。 “莫林，跟我来一下。” 罗德里克带着他，上至教学大楼东翼六楼，打开了一间先前空闲的教师办公室。 里面已经被提前打扫并布置过，有一张宽大的书桌、崭新的空书柜、杂物柜和一张布艺沙发。 “你以后就在这里写论文吧！寝室和大书库里的条件毕竟有限，要么不够安静，要么不够舒适。” “这样好吗？” 莫林探头看了看走廊上，六楼是教授和副教授的楼层，学生独享一间大办公室，前所未闻。 “合适，合适，这是我特批的！”罗德里克大笑，“另外大书库那边我也已经打过招呼了，你需要什么文献就直接拿。” “好吧，谢谢您，校长先生。” “嗯。”罗德里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卢卡斯·爱德华兹在同盟里组织了官方的法印考古小队，这你应该知道吧？” “听格林先生提起过。” “有几支官方小队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所回收的法印知识，同盟定无条件公开、无条件共享，这可真是无私且高尚的绅士行为啊。但是，近期也出现了法印寻宝猎人，并且出现了法印黑市，真让人痛心！” 这黑市交易的始作俑者不就是您吗……莫林差点没忍住出声吐槽。 “这都是难以避免的。” 他知道黑市交易必然出现，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 而只要是力量，就必然有人想将其垄断，只要是财富，就必然会被视作可增殖的资本。这件事说不上对错，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进行批判，只能说人之常情。 并且，莫林也并不完全相信同盟所谓的“公开”和“共享”。 这种事情是存在猜疑链的。你狮心王国无私共享了本国境内出土的法印知识，但怎么确保金鸢尾共和国也这么做？对方又如何确认你狮心王国说的是真话？ 总之，漂亮的场面话听听就好。从罗德里克那略带戏谑的语气中判断，他也持有类似的观点，只是不方便以校长的身份直接说出来而已。 “我也是这么想的。”罗德里克压低声音，“而且我已经得到消息，再过几天，外海一条船上会有一场法师间的黑市交易，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帮我看看有哪些法印是真正值得购买的。” “没问题！”莫林一口答应下来。 北方之旅已经证明，很多时候，长长见识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直接收获好处。 校长走后，莫林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办公室里。 现在，他必须习惯在没有word软件的情况下手写论文，然后用打字机誊抄…… 莫林点燃煤气灯，在宽大的书桌上平展纸张。 他没急着给论文起标题，而是直接用钢笔写下了文章大纲。 1.法师作战的历史与现状（略） 2.法印施法带来的变革与启示（结合自己的实例，略） 3.施法者作战体系展望，各子系统组成： 3.1正面战场兵种（陆、海、空、天及水下） 3.2远程火力支援手段 3.3战场态势感知 3.4信息共享与指挥 3.5情报获取 3.6兵力快速投放与部署 3.7后勤供应确保 3.8舆论战、心理战 3.9特种作战 看着这份简要大纲，莫林沉思良久，将“3.9特种作战”换到了最前面。 这可能是近期内最容易出彩的点。 第0078章 零号病人 拥挤的旧城区，圣徒巷，一幢双层联排住宅前。 纽曼走上三级台阶，敲响了房门。 十几秒后，看到开门之人的他当场愣住： “库克太太！？您怎么……您的病好了吗？” 莫林意识到，眼前这位容貌姣好、身材苗条的三十岁左右女性，正是自己要找的“0号病人”。 她脸色红润，眼神灵动，身体看上去非常健康，精神上也看不出智力衰退的迹象。 看着她，在联想资料里对病人病症的描述，莫林直觉地联想到了伊莎贝拉梦中的一个重要意向。 新生的婴儿。 他没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在心中默默调整了想要提问的问题。 “请问你们是……莫林·朱利安？”库克夫人没在清醒的状态下见过纽曼，但她认得莫林这位白河城名人。 “亲爱的是谁来了？啊，是福克斯队长！还有……朱利安先生？” 随后而来的库克先生也第一时间对莫林这位“白河城英雄”的到访表示惊讶，随后给自己的妻子介绍了纽曼·福克斯，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光铸之手”队长。 莫林注意到，库克先生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差，黑眼圈一点不比纽曼这个“教会特警”浅，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那……先请进吧。” 夫妇二人立刻意识到纽曼和莫林是为病情的事来访，神情有些拘束地在起居室里招待了他们。 寒暄片刻，莫林跟纽曼对视一眼，随后提问道：“库克太太，您是11月12日住进皇家医院的，病历上说您住院前两三天就已经感到身体严重不适，这个情况属实吗？” “属实。” “那么，10月15日到11月12日之间，您有经历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件吗？我的意思是，一些平常不会遇到的事，举止奇怪的陌生人，或是平常不吃的食物？” 10月15日是莫林和伊莎贝拉在地下深处遭遇月族的日子。 库克太太想了一会：“应该没有。我是莱斯特百货公司的导购，不怕您笑话，我每天的生活，其实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朱利安先生，我之前……是不是染上了传染病？” “不，传染病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被排除了。”莫林摆摆手，“我们现在怀疑有人下毒。” 纽曼瞥了他一眼。 莫林之前从没提过怀疑下毒的事。 这种猜测不跟自己交流商量，直接就透露给患者，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纽曼之前就不同意让“外行”介入调查，现在，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他看来，莫林这个“业余侦探”，作出了相当业余的举动。 “下毒！？”果不其然，库克太太立刻一脸惊恐，“给我下毒吗？犯人是谁？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还不清楚。您生活中有什么结仇的人吗？平日的午餐是怎么解决的？”莫林开始有意识地高密度诱导提问。 “我没有仇人！一般是吃我带去的三明治……” “那么，三明治都是放在哪？” “放在更衣室的衣柜……”库克太太捂住了嘴巴，“光之主啊……您怀疑有人撬开我的衣柜，然后在我的午餐里下了毒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百货商店毕竟是个公共场所不是吗。这个话题就先聊到这里，库克太太，您是什么时候康复的呢？” “6天前。”库克先生替妻子回答道：“当时我在楼下准备晚餐，突然听到楼上卧室里传来动静，起初我以为家里进了小偷，上楼后才发现，之前一直卧床的塞西尔居然醒了过来！” 6天前……莫宇心算了一下，6天前正是满月之夜。 “您太太一醒来就恢复到了完全健康的状态吗？” “是的。” 不知为什么，莫林总感觉，库克先生的语气虽然较为激动，但他本可以更高兴一些。 因疾病丧失自理能力、智力衰退且卧床不起的妻子突然康复，这难道不应该让人感到狂喜吗？ “他们家起居室墙上挂着光之主的圣徽，按照大部分信徒的习惯，提到这种奇迹时，难道不应该习惯性地先‘感谢光之主’？到底是什么在潜意识中压制了库克先生的喜悦？” 莫林问完之后，转而由纽曼提问，过程中，他时不时重复一些之前问过的问题，这是一种常见的审问技巧。 最后，就连库克太太本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不太明白，我是个病人不是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库克先生也不太高兴，双手环抱在胸前，板起面孔问：“请问这样的提问还要持续多久？” “福克斯队长只是想确认，是不是有什么外界因素促成了您太太的康复。”莫林替自己的临时搭档解释道，“毕竟，现在还有很多病人痛苦地躺在病房里。” 相比纽曼·福克斯这个“外乡人”，“白河城英雄”莫林在市民中的威望实在高出太多，夫妇两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提问没能收获实质性进展，两人只好告退。 “请问可以借用下洗手间吗？” 临走前，莫林表示之前红茶喝的有点多。 “当然。” “呃，能麻烦您给我带下路吗？” “哦……那请跟我来。” 回去的路上，纽曼一言不发，心情不太美妙。 “找个咖啡厅坐坐如何？”走在旁边的莫林突然提议道。 “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去坐坐吧。”莫林看向纽曼的目光很坚定，“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 就这样，两人在工作日的下午，来到了土豆巷和莴苣巷路口的咖啡厅里。莫林点了两杯白咖啡和一些可疑充饥的点心，跟纽曼找了最靠里的卡座坐下。 两人面对面喝着咖啡，彼此都保持沉默，许久之后，纽曼终于忍不住开口： “在库克家里时，你为什么要说怀疑有人投毒？你掌握切实的证据了吗？你有没想过库克太太可能……” 莫林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打断了他：“库克太太作为第一位患者，染病总要有个原因，要么是精神层面的，要么是物质层面的。我是没有切实证据，但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仍然认为，这种疾病可以传染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不想让塞西尔·库克知道我坚持这种看法。” 纽曼困惑地蹙起了眉毛：“为什么？” 莫林仔细斟酌字句：“病症……可能已经对库克太太产生了一些影响，从某种层面上改变了她。” “改变？怎么改变……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警觉，想太多了？” 纽曼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他也意识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莫林之前的表现就绝非“业余”，而是相当“老道”。 莫林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表：“待会直接问她丈夫吧。我之前在洗手间里悄悄告诉库克先生，如果关于他太太有什么想单独对我们说的，可以找个合理的借口离开家，到这间咖啡厅来找我们。”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纽曼果然在窗外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库克先生。 莫林为他点了咖啡和点心，落座后，库克先生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奔主题： “我感觉……塞西尔好像变得不是她自己了。” 纽曼和莫林对视了一眼。 “您慢慢说，尽量说详细一些，什么叫‘变得不是她自己’？是指外貌，声音，性格，还是记忆？” “我也说不清……”库克眯起了眼睛，“塞西尔的声音、外貌和性格都没变，但我总感觉，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正在努力扮演好塞西尔这个角色！” “会不会是因为库克太太她突然康复，你暂时有些不适应？”纽曼提醒道，感觉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不可信。 “福克斯队长！这还只是白天的她，晚上的她……会更加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 “她……她会变得非常有魅力，而且……” “而且？” “而且……”库克吞咽了口口水，像是在克服巨大的羞耻，“而且她那方面的需求会变得格外旺盛，简直让我招架不住！她之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0079 同床异梦 啊这…… 莫林和纽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没有可能……您太太她突然康复后，意识到您之前一直在尽心照顾她，深受感动，想要增进你们之间的，呃，亲密关系？”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一种可能，诱导库克继续说下去。 整体上来说，狮心王国的民风还是非常保守的。 库克缓慢地摇着头：“出现了一些迹象，让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迹象呢？” 纽曼表示我很好奇。 “……可以不说吗？” “库克先生，您真不想说我是不会逼您说的。但城里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住院患者就有几十人，作为王国公民，您有义务提供必要的情报。” 库克双手紧扣在一起，犹豫再三：“我发现塞西尔她，她……掌握了很多之前不懂的动作和技巧……而且，前天晚上我醒过来，发现塞西尔并不在身边，也不在家里，我回到床上假装熟睡，等了至少一个小时她才回来！” 这是有点严重啊…… 纽曼面容呆滞，莫林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 一阵漫长而诡异的沉默之后，纽曼清了清嗓子：“您太太她，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可疑人士接触过？” “你什么意思！？”库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引得附近一桌客人侧目。 他重新坐下，压低音量，但语调依然相当愤怒：“你是在怀疑塞西尔她有外遇吗？不会的，不可能的！我不允许你污蔑她对我的忠贞！”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纽曼连忙解释。 莫林痛苦地捂住了面孔。 你这是暗示人家出门学了姿势吗……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纽曼这家伙，刑侦技术或许是一把好手，但与人沟通交流这方面是真的耿直。 “塞西尔的人际关系很单纯，朋友都是同事或者中学时期的同学！” 这下，就算莫林是白河城救世主也于事无补，库克愤怒地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唉……”纽曼叹了一口气，“抱歉，是我不好。总之库克太太的情况确实有点反常，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被什么东西给占据了？” 在教会的记载中，虽然可信性存疑，但“魔鬼附身”的案例并不少见，成功或不成功的“驱魔”案例也有很多。 当然，涉及人数更加巨大，而且臭名昭著的，是那场起始自1484年，前后持续近两个世纪的“猎巫”运动。术法同盟选择在这场“猎巫”中与教会合作，宫廷法师群体借此机会，打击在抵抗黑死瘟疫中展露头角的民间施法者。 那是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许多档案被尘封。 “也许吧。”莫林没做肯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纽曼挠了挠头：“我不可能直接限制塞西尔·库克的人身自由。现在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她的身心在病症痊愈后有些改变而已，这在大病初愈的患者中其实很常见。” “那是否可以先把她监控起来，我的意思是，时刻掌握库克太太的动向？” “没问题。但是，如果她真有问题的话，这么做会引起警觉，很难做到完全隐蔽。” “我们今天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警觉，我建议还是尽早布置监控人员吧，免得事后后悔。” “你说的也对。嗯……这件事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需要人手而已。” 库克家住的是联排双层住宅，只有一个出入口，后院与邻居家呈镜像布置。只要库克太太不飞檐走壁，盯紧前门就可以了。唯一的难点在于24小时监控。 “你手上还有别的案子吗？”莫林又问道。 “还在搜索哈里斯的下落。” “哈里斯已经死了，把精力都集中在病患事件上吧，这两起事件说不好存在关联。” “……你怎么知道？” 莫林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眼前的纽曼。 “好吧。”纽曼不敢完全相信他，但考虑到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凛冬贤者”，也没完全忽视这句话。 “再就是……我建议不要把你的队员都派出去调查，最好时刻留三个人在驻地应对突发情况。”莫林有些僭越地提了一句。 他主要是想让伊莎贝拉身边有足够的保护。 纽曼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嗯。你放心，我会妥善安排。” 又交换了一些意见后，傍晚时分，莫林和纽曼各回各家。 “谢谢你！”临走前，纽曼主动跟莫林握了握手：“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的细致观察，我不可能意识到库克太太有异常，你最早是怎么注意到的？” “带入和共情。”莫林简要答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库克先生，回想起自己太太痊愈这件事，肯定比他高兴五倍。再就是要像艾斯缇神官那样，多看侦探小说。” “真的假的……”纽曼一脸茫然。 多从书里学学问话技巧吧…… 莫林对这一次探访的结果并不完全满意，虽然发现了塞西尔·库克这个巨大的疑点，但对疾病的传播途径依依然一无所知。 “就算是非传染性的疾病，也总会有个病因……” 塞西尔·库克身上发生的变化，隐约与之前那位街头艺人提到过的月族习性有些相似。 魅力四***力旺盛。 “不知道那个街头艺人现在在哪卖艺。” 有关月族的知识，也是解开事件谜团的重要线索。 他本想去咨询一下城里新来的那位心理医生，因为伊莎贝拉曾提到过，对方似乎掌握着丰富的民俗学和神秘学知识。 可惜，皇家大道56号已经停止营业。 一块小招牌上写着： “西蒙·劳埃德，精神治疗医师，于1881年毕业于双河帝国博尔霍夫大学，医学博士。 “诊所营业时间，周一到周六，下午一点至下午六点，周日休息。” 那就改天再来吧。 莫林现在已经对论文又产生了一些想法，此外，罗德里克肯定已经完成了新秘银古书的翻译，得回去看看里面记载了哪两个新法印和哪个法印的晋升图谱。 ………… 当晚11点，塞西尔·库克站在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凝望着街对面的联排住宅。 此刻，对面二楼卧室亮起了灯，那里据说新来了一位作家租户。 不久之后，库克先生走进卧室，发现里面有人后被吓了一跳。 “亲爱的……你怎么不开灯？” 他拧开了煤气灯，而库克太太早在那之前就转过了身。 她展露出极度妩媚的笑容，一步步朝自己的丈夫走去，两条如蛇一般的修长手臂环绕住对方的脖子。 “亲爱的，我又想到几个新花样，想尝试一下吗？” “是，是吗……”库克先生既期待又害怕有期待，“可是……最近我总感觉有点疲劳。” 塞西尔轻轻抚摸丈夫的脸颊：“放心，今晚你不怎么需要运动。而且你没听别人说起过吗，身体越疲劳，梦境就越美妙。” “梦境”这个单词，她加重了语气。 0077 外援侦探 12月4日午后， 经过两天的艰苦努力，莫林的草稿纸上依然只有一个简要大纲。 写过论文的都知道，草拟出大纲后，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是非常正常的情况，根本不用担心。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些连大纲都憋不出来的菜鸟。 “啊不行不行，得出去摸会鱼换换脑子！” 他没跟眼前的草稿纸继续打坐，推开房门，下到校园里。 冬天刚刚到来，午后正是非常适合户外运动的时段，但此刻的运动场上空无一人。 随着法印奥秘的公布，整个法术界都进入了“大学习”的状态，上至13人议会里的贤者，下至学校里的法师学徒，都跟同盟公布的那10个艰深玄奥的四维法印彻底杠上了。 莫林返校不久就发现，他那些同学们简直像魔怔了一样，吃饭抓着白面包随便啃几口，走起路来飞快，只要没在上课，没在床上，那就肯定在大书库里。 他甚至看到有人边吃饭边记笔记，简直梦回穿越前的高三时代！ 事实证明，在法印学习方面，个人天赋与先前的施法实力毫无关联。 凛冬除莫林外，第一个学会法印施法的，居然是初法部一年级的一个叫凯文的小鬼。 他所掌握的法印是“光”。 另据小道消息，十三人议会里的老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至今一个法印都没学会…… 这极大地鼓舞了年轻法师们，虽然还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说出来，但过去的7级注册法师等级体系，估计再过不久就会彻底瓦解。 这是实现“阶级跃升”的最好时代。 很快，莫林走过皇家大道，来到了白河城大教堂。 完成晋升仪式已近三周，“因果之种”已经与他的身体完全融合，这极大提高了他的身体素质。 现在，莫林小跑和快速上楼时都不再感受到任何疲劳，心率和呼吸频率毫无变化。 去到运动场上，估计也能将凛冬现任网球王子阿尔弗雷德同学打到怀疑人生。 一进教堂，他看到了德高望重的安东尼斯主教。 对方满目慈祥：“朱利安先生，您也抽空来聆听光之主的教诲吗？” 怎么这语气有点怪怪的……由于之前被主教“审问”过，莫林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多好，但伊莎贝拉表示安东尼斯可以信任。 “我来找艾斯缇神官，尊敬的主教阁下。” “哈哈，我猜也是，她就在祭坛旁边，去吧。” “谢谢您。” “不客气，愿光之主照亮你的前程。” 莫林一眼看到了身穿白色长罩裙的伊莎贝拉，一位黑衣老妇人站在她面前，泪眼婆娑。 她端着一个用棉被保温的锅子：“这是我煮的羊肝，神官大人您吃一点吧，对眼睛可有好处！” 可敬又可叹的老太太，还以为治好自己肺癌的救命恩人患上了类似夜盲的症状。 伊莎贝拉推脱不掉，只好收下，她想补偿一点现金，对方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这怎么可以！您治好了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我收您的钱……光之主会罚我下火狱的！” 老妇人走后，伊莎贝拉察觉到莫林正安静地站在一旁。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把锅子放到祭坛一角，走了过来。 “这几天信徒们送来的偏方草药和护身符都要把我的办公室塞满了……” “他们都很爱戴你。”莫林含笑道。 “是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白河城没有塞莱斯顿那么繁华，但更有人情味，我很喜欢这儿。” 说完这句话，伊莎贝拉心底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等到莫林的雄心壮志得以舒展，他应该就会离开白河城，去往塞莱斯顿或是白金岛，甚至是金鸢尾共和国的帕鲁尔了吧……” “跟纽曼队长打过招呼了吗？”莫林问道。 “啊？”伊莎贝拉回过神来：“哦……说过了。你跟我来吧，他已经把患者资料都准备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堂地下，在“真实视觉”的帮助下，伊莎贝拉的步伐丝毫不比莫林笨拙。 “光铸之手”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现在挤进了6名圣武士，莫林在伊莎贝拉的陪同下走进去，4男2女齐刷刷抬起头。 莫林看到房间内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大比例白河城市区地图，上面画满了各种标记。 地图旁边还挂着一面小黑板，用来书写记录重要线索。 整个“光铸之手”驻点，如今就像是重案特警组。 “你好，朱利安先生！” 现任队长纽曼·福克斯热情地走了过来，跟莫林互做自我介绍。 这是个25岁左右的褐发年轻人，中等身材，脸型较长，五官以狮心人的标准来说轮廓较浅，眼角略有下垂。 虽然对方长相普通，但莫林心里明白，纽曼没看上去简单。 圣武士都有微弱的神术天赋，只是天赋不足以成为神官。 但与神官一样，他们都受到了光之主的“祝福”，身体素质远强于常人，再加上长期接受专业训练，因此都是精英级别的战士。 “叫我莫林就可以了。” “好，莫林！你可是白河城的大名人啊！”纽曼的黑眼圈不浅，精神倒是异常饱满，“跟我来吧！” 伊莎贝拉返回教堂继续治疗信徒，莫林坐至纽曼的办公桌前，看对方从文件柜里抱出来一大摞文件。 “客套话我就不讲了。”纽曼把文件堆放到桌上，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病患调查的内部资料对你是毫无保留的，我本来并不同意这么做，但主教和神官都坚持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你可以在这里随意阅读，但不能把资料带出这个房间。” “好的，谢谢。” “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那样再好不过。” 纽曼摊开文件：“目前，皇家医院里共有64位病患住院，症状都一样，先是精神不振，食欲减退，体重下降。之后从噩梦里醒来后，便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智力衰退，直到丧失自理能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亡病例。 “城中病患的真实数量，现阶段估计在200左右，毕竟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生病后都会去医院。我们已经委托治安厅发出告示，警告市民们出现类似病症后，即使不去医院，也要第一时间报告给安东尼斯主教。” “为什么不是直接报警？”莫林感到有些好奇。 纽曼嗤笑一声：“很多市民对治安官怀有恐惧心理，但对主教非常信任。总之，艾斯缇神官第一时间想到了传染病，但后续又逐渐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近距离照顾病患的医生和护士并未患病，此外，患者的住址和工作地点没有呈现出空间上的聚集。” 他指了指墙上的市区地图：“住址和工作地点我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出来了，标记旁边的序号则是发病顺序。” 莫林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看得出来，纽曼年轻归年轻，做事还是相当专业的。 他认真研究了近一个小时的患者资料，确实没在其中发现传染病的迹象。 病患缺少共同特征，并且缺少重合的行动轨迹。 由于穿越前一两年的某些经历，莫林对传染病传播途径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此刻，他没有就此放下心来，反而愈发不安。 “也许传染途径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常规途径，也许……其中掺杂着某种超凡要素……” 他提议道：“纽曼队长，我能去看看城里第一位病患吗？” 0号病人身上或许会有重要线索。 “没问题，这就可以去。”纽曼即刻起身，“因为住院费用实在太过昂贵，病患的丈夫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现在应该就在家里照顾自己的妻子。” 第0080章 法印晋升图谱 吃过晚饭，回到教学大楼六层，莫林果然看到罗德里克笑呵呵地等在自己门口。 “校长先生。”他小跑过去。 罗德里克扬了扬手里的几页稿纸：“古籍已经翻译好了，你帮我一起看看，有些地方我不是很理解……” “没问题！” 古籍翻译稿的第一部分，就是莫林朝思暮想的法印晋升图谱，而且刚好是他已经掌握且经常使用的一个法印。 晋升图谱：元素镜面 基础法印：彼岸领域法印，精神信标 特性法印：任意元素法印 辅助法印1：灵界法印——云图 辅助法印2：主物质位面，奥术法印——极化 晋升法印特性：精神信标操控半径从6米降低到1.5米，思维传递距离增加到4500米，同时可生成一对可供元素通行的实体镜面。 莫林第一时间看出，所谓的“精神信标”，就是自己在北方之旅途中学习到的“灵智镜面”。 “灵智镜面”原本只能实时传递思维，而经过这份图谱晋升后，它便可以像一扇元素传送门那样，直接输送元素能量。 如果只是向施加了“灵智界面”的法术传送元素的话，这个晋升法印其实没什么意义。以远处的“灵智镜面”为施法原点，直接施展法术反而更加直接。 “元素镜面”的真正意义，在于元素可以在镜面间双向通行。 也就是说，自己释放出去的法术，有了演变成飞行“摄像头”的潜力。 具体方法便是“感知”法印和“元素镜面”法印串列安装到“以太”弹体上。 “感知”将捕捉到的自然光转化为光元素，光元素通过“元素镜面”传送到施法者面前，此时施法者使用“光”法印驱动光元素，将其再度激发为自然光，投影在一面“以太”镜片或是普通幻灯荧幕上。 如此一来，就能从投影画面中得到法术的“视野”。 另外，通过将“鹰眼术”和“猫眼术”一同整合进法术构架中，“弹体视野”将获得放大和夜视的效果。 这就实现了莫林一直想要研发的制导法术！ 准确来说，实现的是导引头部分。 原理则类似于地球上的“电视制导”，既通过导引摄像头传回的电视图像，不断调整弹体气动舵面，修正弹体飞行轨迹，使得航向始终对准目标。 地球上，**德国在二战末期研发的hs293d滑翔炸弹，以及著名的米国“小牛”空地导弹的某些型号，使用的都是电视制导。 如果能获得这枚晋升法印，莫林今后的施法将彻底摆脱肉眼限制，可以准确打击视野之外、掩体之后或反斜面上的目标。 而且，相比使用火箭或喷气式发动机飞行的导弹，使用“推力”法印飞行的法术更加灵敏，能倒飞，能垂直升降，能空中悬停，能自由控制飞行速度，作战方式其实更接近于旋翼式战场无人机。 现在，莫林理解了为什么凯莉说古书里的知识可以施展出“彼岸魔眼”。 射出“灼热的夺人性命的目光”什么的，肯定是种文学夸张。历史真相很可能是某位天才早在数千年前就摸索出了自己刚才的思路，对敌人实行了一次“降维打击”，给他们留下了世代无法磨灭的记忆烙印。 “要得到这枚晋升法印的话，就必须尽快完成第一条‘因果之链’，发表论文，推动新型法术研究机构的成立，然后在法印晋升过程中，将特性法印指定为‘光’……” 莫林感受到了压力，但也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自信。 感受到压力，是因为自己在论文征集月的任务必然繁重；感受到信心，则是因为个人实力提升终于像机器那样运转起来，变得可以操控，变得可以预测。 “看完了吗？快给我讲讲，这个晋升图谱，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德里克在一旁催促道。 “其实就是法印晋升的配方，通过将多种不同法印组合在一起的方式，获得有着全新特性的高级法印。不过，想要完成融合，首先要获得必要的源法者晋升。” 莫林详细讲解了“因果之树”学派的晋升方式。 听完后，罗德里克发出一声叹息。 通过对莫林北方之旅的了解，他早已意识到正式晋升为源法者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至少近期是这样。 “因果之树……”罗德里克的语调里充满了期待：“太神奇了，到底由谁来判断学派成员有没有做出足够引起变革的举动呢？” “或许是‘因果之树’那位于‘神域’中的圣殿本体，”莫林对此并不太确定，“或许是学派成员那无法进行自我欺骗的内心，又或许是两者间悄然达成的默契。” 罗德里克摩挲下巴，陷入沉思：“你之前说，‘因果之树’学派追逐的信条是‘知识’和‘逻辑’……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学派建立者的终极目标，就是要创造一个由学者主导的、万物发展皆合乎一定逻辑的世界？只有认同这一理念，并且切实为改造世界作出贡献的成员，才能获得学派圣殿的庇护和馈赠？” 莫林先是一愣，随后如同被点醒：“很有可能！” 不得不说，老人确实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智慧。 上年纪后，他们的智能和学习能力都有下降，但人生经验也随之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往往能越过表象，从利益角度洞穿问题真相。 “学派”这个词本身，就代表了一群有着相同利益的个体。 他们因利益的趋同而选择聚到一起进行合作，从而为自身争取更大的利益。 “嘿嘿嘿！”罗德里克爽朗大笑，拍了拍莫林的后背，“加油干吧！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学派，至少他们鼓励创造，而不是毁灭、虚无或是自我堕落。” 古籍的第二部分，自然是“云图”和“极化”法印的教材。 对这一部分的内容，罗德里克完全能够理解。 灵界法印“云图”： 多用于占卜法术的法印，将一定范围内的物质运动和变化投射到灵界，在灵界中激起波澜。 莫林推测，德鲁伊教团中的预言先知之所以能占卜天气变化、灾难的到来和兽群的迁徙，所施展的法术必然包括这个法印。 奥术法印“极化”： 一枚作用于其他法印的特殊法印，以折损作用法印某几项性能参数为代价，提高该法印另外一到两项性能的参数上限。 “极化”法印无法作用于另一个“极化”。 送走老校长，又研究了一会翻译稿后，莫林开始大战论文。 ………… 接下来的四天，莫林进入了异常规律的作息状态。 早上八点起床，吃过早餐后去大书库看一个小时的学术期刊，回去写一个多小时的论文，十一点半去餐厅吃午餐。 之后在沙发上午睡一个小时，醒来后写论文到下午四点半，走去大教堂与纽曼交流前一天针对塞西尔·库克的监控情况，跟伊莎贝拉闲聊一会，七点返回学校吃晚餐。 晚饭后去找校长，请教论文格式和文法修辞方面的问题，之后回自己的“办公室”修改论文到晚上十点半，看一会侦探小说或者怪奇小说，凌晨一点准时上床睡觉。 事分轻重缓急，由于塞西尔一直没表现出异常，城里没出现第二个痊愈的怪病患者，伊莎贝拉也没发现身边出现可疑人员，莫林暂时没去拜访那位心理医生，西蒙·劳埃德。 12月9日清早，他来到白河城邮局，以一份特别加急件寄出了自己的论文。 《关于法印施法背景下的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 通讯作者：罗德里克·诺顿 第一作者：莫林·朱利安 按照校长的建议，这篇文章直接寄给了13人议会成员卢卡斯·爱德华兹的秘书，伯顿·李。 第0078章 零号病人 拥挤的旧城区，圣徒巷，一幢双层联排住宅前。 纽曼走上三级台阶，敲响了房门。 十几秒后，看到开门之人的他当场愣住： “库克太太！？您怎么……您的病好了吗？” 莫林意识到，眼前这位容貌姣好、身材苗条的三十岁左右女性，正是自己要找的“0号病人”。 她脸色红润，眼神灵动，身体看上去非常健康，精神上也看不出智力衰退的迹象。 看着她，在联想资料里对病人病症的描述，莫林直觉地联想到了伊莎贝拉梦中的一个重要意向。 新生的婴儿。 他没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在心中默默调整了想要提问的问题。 “请问你们是……莫林·朱利安？”库克夫人没在清醒的状态下见过纽曼，但她认得莫林这位白河城名人。 “亲爱的是谁来了？啊，是福克斯队长！还有……朱利安先生？” 随后而来的库克先生也第一时间对莫林这位“白河城英雄”的到访表示惊讶，随后给自己的妻子介绍了纽曼·福克斯，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光铸之手”队长。 莫林注意到，库克先生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差，黑眼圈一点不比纽曼这个“教会特警”浅，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那……先请进吧。” 夫妇二人立刻意识到纽曼和莫林是为病情的事来访，神情有些拘束地在起居室里招待了他们。 寒暄片刻，莫林跟纽曼对视一眼，随后提问道：“库克太太，您是11月12日住进皇家医院的，病历上说您住院前两三天就已经感到身体严重不适，这个情况属实吗？” “属实。” “那么，10月15日到11月12日之间，您有经历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件吗？我的意思是，一些平常不会遇到的事，举止奇怪的陌生人，或是平常不吃的食物？” 10月15日是莫林和伊莎贝拉在地下深处遭遇月族的日子。 库克太太想了一会：“应该没有。我是莱斯特百货公司的导购，不怕您笑话，我每天的生活，其实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朱利安先生，我之前……是不是染上了传染病？” “不，传染病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被排除了。”莫林摆摆手，“我们现在怀疑有人下毒。” 纽曼瞥了他一眼。 莫林之前从没提过怀疑下毒的事。 这种猜测不跟自己交流商量，直接就透露给患者，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纽曼之前就不同意让“外行”介入调查，现在，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他看来，莫林这个“业余侦探”，作出了相当业余的举动。 “下毒！？”果不其然，库克太太立刻一脸惊恐，“给我下毒吗？犯人是谁？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还不清楚。您生活中有什么结仇的人吗？平日的午餐是怎么解决的？”莫林开始有意识地高密度诱导提问。 “我没有仇人！一般是吃我带去的三明治……” “那么，三明治都是放在哪？” “放在更衣室的衣柜……”库克太太捂住了嘴巴，“光之主啊……您怀疑有人撬开我的衣柜，然后在我的午餐里下了毒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百货商店毕竟是个公共场所不是吗。这个话题就先聊到这里，库克太太，您是什么时候康复的呢？” “6天前。”库克先生替妻子回答道：“当时我在楼下准备晚餐，突然听到楼上卧室里传来动静，起初我以为家里进了小偷，上楼后才发现，之前一直卧床的塞西尔居然醒了过来！” 6天前……莫宇心算了一下，6天前正是满月之夜。 “您太太一醒来就恢复到了完全健康的状态吗？” “是的。” 不知为什么，莫林总感觉，库克先生的语气虽然较为激动，但他本可以更高兴一些。 因疾病丧失自理能力、智力衰退且卧床不起的妻子突然康复，这难道不应该让人感到狂喜吗？ “他们家起居室墙上挂着光之主的圣徽，按照大部分信徒的习惯，提到这种奇迹时，难道不应该习惯性地先‘感谢光之主’？到底是什么在潜意识中压制了库克先生的喜悦？” 莫林问完之后，转而由纽曼提问，过程中，他时不时重复一些之前问过的问题，这是一种常见的审问技巧。 最后，就连库克太太本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不太明白，我是个病人不是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库克先生也不太高兴，双手环抱在胸前，板起面孔问：“请问这样的提问还要持续多久？” “福克斯队长只是想确认，是不是有什么外界因素促成了您太太的康复。”莫林替自己的临时搭档解释道，“毕竟，现在还有很多病人痛苦地躺在病房里。” 相比纽曼·福克斯这个“外乡人”，“白河城英雄”莫林在市民中的威望实在高出太多，夫妇两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提问没能收获实质性进展，两人只好告退。 “请问可以借用下洗手间吗？” 临走前，莫林表示之前红茶喝的有点多。 “当然。” “呃，能麻烦您给我带下路吗？” “哦……那请跟我来。” 回去的路上，纽曼一言不发，心情不太美妙。 “找个咖啡厅坐坐如何？”走在旁边的莫林突然提议道。 “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去坐坐吧。”莫林看向纽曼的目光很坚定，“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 就这样，两人在工作日的下午，来到了土豆巷和莴苣巷路口的咖啡厅里。莫林点了两杯白咖啡和一些可疑充饥的点心，跟纽曼找了最靠里的卡座坐下。 两人面对面喝着咖啡，彼此都保持沉默，许久之后，纽曼终于忍不住开口： “在库克家里时，你为什么要说怀疑有人投毒？你掌握切实的证据了吗？你有没想过库克太太可能……” 莫林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打断了他：“库克太太作为第一位患者，染病总要有个原因，要么是精神层面的，要么是物质层面的。我是没有切实证据，但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仍然认为，这种疾病可以传染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不想让塞西尔·库克知道我坚持这种看法。” 纽曼困惑地蹙起了眉毛：“为什么？” 莫林仔细斟酌字句：“病症……可能已经对库克太太产生了一些影响，从某种层面上改变了她。” “改变？怎么改变……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警觉，想太多了？” 纽曼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他也意识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莫林之前的表现就绝非“业余”，而是相当“老道”。 莫林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表：“待会直接问她丈夫吧。我之前在洗手间里悄悄告诉库克先生，如果关于他太太有什么想单独对我们说的，可以找个合理的借口离开家，到这间咖啡厅来找我们。”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纽曼果然在窗外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库克先生。 莫林为他点了咖啡和点心，落座后，库克先生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奔主题： “我感觉……塞西尔好像变得不是她自己了。” 纽曼和莫林对视了一眼。 “您慢慢说，尽量说详细一些，什么叫‘变得不是她自己’？是指外貌，声音，性格，还是记忆？” “我也说不清……”库克眯起了眼睛，“塞西尔的声音、外貌和性格都没变，但我总感觉，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正在努力扮演好塞西尔这个角色！” “会不会是因为库克太太她突然康复，你暂时有些不适应？”纽曼提醒道，感觉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不可信。 “福克斯队长！这还只是白天的她，晚上的她……会更加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 “她……她会变得非常有魅力，而且……” “而且？” “而且……”库克吞咽了口口水，像是在克服巨大的羞耻，“而且她那方面的需求会变得格外旺盛，简直让我招架不住！她之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第0081章 劳埃德医生 投寄出论文后，莫林浑身舒展，感受到了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轻松。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点内心空荡荡的感觉。 回想前面几天那种生活作息规律、动力十足的状态，着实有些让人怀念。 很忙，但又很想有新的事情可以做。 莫林使劲摇晃脑袋：“我该不会是喜欢上写论文了吧，不行不行不行，这种爱好实在太扭曲了……” 他决定这一整天都不再去想有关论文、有关学术的事情，上午去市中心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接受了一次艺术熏陶，欣赏了一下当前时代还很流行的印象派画作。 午后，他卡着时间，来到皇家大道56号，劳埃德医生的心理诊所。 皇家大道寸土寸金，劳埃德医生的店面并不宽敞。进门后，莫林看到负责接待的助手是一位容貌相当耐看的黑发少女，样子不过十五六岁。 “她是个外国人。”莫林心想，少女的五官轮廓与绝大多数狮心女性都不太一样，线条更加柔和。 “您好！”黑发少女展露出微笑，从接待桌后站起来，“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那您可能需要等一下，劳埃德医生正在出诊。” 嚯，生意这么好的吗？莫林点点头，坐到旁边的皮沙发上，随手抄起一张早报 黑发少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您是来就诊的吗？如果是的话，麻烦先把病历卡填写一下吧。” 她的狮心语说得很好，完全听不出口音，应该是在王国境内接受的教育。 “好的，你回去坐着吧，我写好给你。”莫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少女刚想转身，看到莫林·朱利安这个名字后，立刻走不动路了。 “您……您就是凛冬贤者！？” “……我是凛冬学院的学徒。”听别人当面说出“凛冬贤者”，感觉不是一般的尴尬。 “实在抱歉！我刚来白河城，居然没认出您。您先坐一会，我这就上去告诉劳埃德医生。” 莫林今天出门没穿法袍，因此对方一开始没认出自己是法师。 小姑娘楼梯上到一半又返回来：“您叫我格丽塔就可以了，劳埃德医生是我叔叔，刚才真是失礼了，请您原谅！” “没关系……”莫林听觉得这女孩实在有些过分客气。 半小时后，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双目有神，面露微笑，治疗效果看来非常不错。 妇人从身前经过时，莫林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法术的波动。 “嗯？她是施法者？不对，这不是施法时的那种法术波动，更像是某种维持法术时的余波……负责治疗的劳埃德医生是施法者？” 格丽塔朝这边点了下头，莫林随即齐声走上二楼。 二楼走廊一侧是劳埃德医生的办公室，走到头则是诊疗室。 他推门而入，坐在高背椅上的劳埃德转过头来。 “欢迎，朱利安先生！我感到十分荣幸！” “您好。”莫林走过去跟他握了握手。 西蒙·劳埃德30岁左右，黑发梳理地一丝不乱，鼻梁笔挺，瞳色深蓝，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叫人过目难忘。 “请坐吧。”他平摊手掌，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猜您应该不是来找我诊疗的吧？” 莫林坐了下去，没有隐瞒此行的目的：“是因为艾斯缇升官的事。” “啊，艾斯缇神官……”劳埃德没感到意外，“她的眼睛怎么样了？” “不太好，仍然处于失明状态。” “嗯，艾斯缇神官她……显然有些隐私不想向我透露，我能给出的建议也很有限，十分抱歉。”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有办法医治她，只要她把自己的情况全部透露出来？” “不，不能那么说。”劳埃德站了起来，走向窗前，“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喜欢当谜语人是吧……莫林稍微调整坐姿，改变谈话策略：“劳埃德医生，听口音，您应该不是狮心人吧？” 与格丽塔不同，劳埃德吐字明显生硬，带有很明显的大陆中部口音。 “的确不是。”劳埃德回过头来，朝莫林笑了笑，“我是圣颂城人，在那里长大，念的也是家乡的大学。” 对莫林来说，圣颂城遥远却不陌生。 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大都市是双河帝国的首都，坐落于宽阔的努维斯河畔，享有音乐之都的美誉。 “您大学时候念的就是精神病理学？” “不，我考进博尔霍夫大学时，还不存在所谓的精神病理学专业。我最开始读的是医学，博士阶段才开始转而研究神经病学，毕业后又对心理治疗产生了兴趣。” “这些名词，我实在有些区分不开。”莫林坦然道：“神经病，精神病，心理疾病，这三者的区别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谈起自己的老本行，劳埃德医生坐了回来：“神经病人能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并且会积极寻求治疗；精神病人则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臆想。至于心理病症，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还没有引起组织病变的轻度精神疾病，经过心理疏导，配合药物治疗就可以痊愈。” “原来如此，”莫林点点头，“那您的治疗过程，也是心理疏导配合药物吗？” “不，我很少借助化学药剂！”劳埃德越说越兴致盎然。“我的疗法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独创性，很先进的！” “了不起，具体是什么疗法呢？” “梦境！朱利安先生，通过梦境进行诊疗。人是会撒谎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撒谎，大部分谎言甚至是无意识的！人类并不会诚实透露出内心最深层的欲望和秘密！朱利安先生，您会吗？” “不会。”穿越者莫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劳埃德医生停顿了两三秒：“你的诚实让我感到意外。是的，确实是这样，所以就算诊疗室布置地再怎么温馨，主治医师再怎么受人信任，患者终究不愿把所有的心里话说出来！你们国家那位大文豪有句话，用狮心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世间为舞台，冠笄皆伶人。”莫林替他说了出来。 “对！说的多好啊……世上的男男女女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在梦中。 “梦境是不会骗人的，人类梦中的影像，通常都代表着清醒状态下的欲求。病人并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将梦境说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怀有相应的顾忌。 “我的治疗方法，就建立在对病人的催眠和对梦境的解读上。患者只需在我这里睡一觉，然后向我复述一遍梦境，我就能给出有效的建议。” 莫林没有说话。 作为穿越者他很清楚，在缺少超凡力量干涉的情况下，所谓“催眠”不过是一种江湖骗术。在地球上，“催眠术”只在一些国民平均智力较低的国家有大量拥趸。 即使依靠药物让人睡着，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做梦，做梦了也不见得会记住。 试探到底结束，他提高音调，突然发难：“那么劳埃德医生，请问您隶属那个学派呢？” 劳埃德愣住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发愣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无法再用任何借口敷衍这个问题时，便平静地笑了笑。 他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两页纸，递给莫林一页，接着又递上来一支铅笔。 莫林迅速会意。 要有来有往。 刷刷刷，二人同时书写，随后交换书写内容。 “因果之树……”劳埃德沉吟道，“你们果然没有灭亡！” 莫林则看到了“彼岸之湖”这个词组。 0079 同床异梦 啊这…… 莫林和纽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没有可能……您太太她突然康复后，意识到您之前一直在尽心照顾她，深受感动，想要增进你们之间的，呃，亲密关系？”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一种可能，诱导库克继续说下去。 整体上来说，狮心王国的民风还是非常保守的。 库克缓慢地摇着头：“出现了一些迹象，让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迹象呢？” 纽曼表示我很好奇。 “……可以不说吗？” “库克先生，您真不想说我是不会逼您说的。但城里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住院患者就有几十人，作为王国公民，您有义务提供必要的情报。” 库克双手紧扣在一起，犹豫再三：“我发现塞西尔她，她……掌握了很多之前不懂的动作和技巧……而且，前天晚上我醒过来，发现塞西尔并不在身边，也不在家里，我回到床上假装熟睡，等了至少一个小时她才回来！” 这是有点严重啊…… 纽曼面容呆滞，莫林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 一阵漫长而诡异的沉默之后，纽曼清了清嗓子：“您太太她，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可疑人士接触过？” “你什么意思！？”库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引得附近一桌客人侧目。 他重新坐下，压低音量，但语调依然相当愤怒：“你是在怀疑塞西尔她有外遇吗？不会的，不可能的！我不允许你污蔑她对我的忠贞！”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纽曼连忙解释。 莫林痛苦地捂住了面孔。 你这是暗示人家出门学了姿势吗……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纽曼这家伙，刑侦技术或许是一把好手，但与人沟通交流这方面是真的耿直。 “塞西尔的人际关系很单纯，朋友都是同事或者中学时期的同学！” 这下，就算莫林是白河城救世主也于事无补，库克愤怒地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唉……”纽曼叹了一口气，“抱歉，是我不好。总之库克太太的情况确实有点反常，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被什么东西给占据了？” 在教会的记载中，虽然可信性存疑，但“魔鬼附身”的案例并不少见，成功或不成功的“驱魔”案例也有很多。 当然，涉及人数更加巨大，而且臭名昭著的，是那场起始自1484年，前后持续近两个世纪的“猎巫”运动。术法同盟选择在这场“猎巫”中与教会合作，宫廷法师群体借此机会，打击在抵抗黑死瘟疫中展露头角的民间施法者。 那是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许多档案被尘封。 “也许吧。”莫林没做肯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纽曼挠了挠头：“我不可能直接限制塞西尔·库克的人身自由。现在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她的身心在病症痊愈后有些改变而已，这在大病初愈的患者中其实很常见。” “那是否可以先把她监控起来，我的意思是，时刻掌握库克太太的动向？” “没问题。但是，如果她真有问题的话，这么做会引起警觉，很难做到完全隐蔽。” “我们今天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警觉，我建议还是尽早布置监控人员吧，免得事后后悔。” “你说的也对。嗯……这件事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需要人手而已。” 库克家住的是联排双层住宅，只有一个出入口，后院与邻居家呈镜像布置。只要库克太太不飞檐走壁，盯紧前门就可以了。唯一的难点在于24小时监控。 “你手上还有别的案子吗？”莫林又问道。 “还在搜索哈里斯的下落。” “哈里斯已经死了，把精力都集中在病患事件上吧，这两起事件说不好存在关联。” “……你怎么知道？” 莫林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眼前的纽曼。 “好吧。”纽曼不敢完全相信他，但考虑到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凛冬贤者”，也没完全忽视这句话。 “再就是……我建议不要把你的队员都派出去调查，最好时刻留三个人在驻地应对突发情况。”莫林有些僭越地提了一句。 他主要是想让伊莎贝拉身边有足够的保护。 纽曼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嗯。你放心，我会妥善安排。” 又交换了一些意见后，傍晚时分，莫林和纽曼各回各家。 “谢谢你！”临走前，纽曼主动跟莫林握了握手：“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的细致观察，我不可能意识到库克太太有异常，你最早是怎么注意到的？” “带入和共情。”莫林简要答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库克先生，回想起自己太太痊愈这件事，肯定比他高兴五倍。再就是要像艾斯缇神官那样，多看侦探小说。” “真的假的……”纽曼一脸茫然。 多从书里学学问话技巧吧…… 莫林对这一次探访的结果并不完全满意，虽然发现了塞西尔·库克这个巨大的疑点，但对疾病的传播途径依依然一无所知。 “就算是非传染性的疾病，也总会有个病因……” 塞西尔·库克身上发生的变化，隐约与之前那位街头艺人提到过的月族习性有些相似。 魅力四***力旺盛。 “不知道那个街头艺人现在在哪卖艺。” 有关月族的知识，也是解开事件谜团的重要线索。 他本想去咨询一下城里新来的那位心理医生，因为伊莎贝拉曾提到过，对方似乎掌握着丰富的民俗学和神秘学知识。 可惜，皇家大道56号已经停止营业。 一块小招牌上写着： “西蒙·劳埃德，精神治疗医师，于1881年毕业于双河帝国博尔霍夫大学，医学博士。 “诊所营业时间，周一到周六，下午一点至下午六点，周日休息。” 那就改天再来吧。 莫林现在已经对论文又产生了一些想法，此外，罗德里克肯定已经完成了新秘银古书的翻译，得回去看看里面记载了哪两个新法印和哪个法印的晋升图谱。 ………… 当晚11点，塞西尔·库克站在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凝望着街对面的联排住宅。 此刻，对面二楼卧室亮起了灯，那里据说新来了一位作家租户。 不久之后，库克先生走进卧室，发现里面有人后被吓了一跳。 “亲爱的……你怎么不开灯？” 他拧开了煤气灯，而库克太太早在那之前就转过了身。 她展露出极度妩媚的笑容，一步步朝自己的丈夫走去，两条如蛇一般的修长手臂环绕住对方的脖子。 “亲爱的，我又想到几个新花样，想尝试一下吗？” “是，是吗……”库克先生既期待又害怕有期待，“可是……最近我总感觉有点疲劳。” 塞西尔轻轻抚摸丈夫的脸颊：“放心，今晚你不怎么需要运动。而且你没听别人说起过吗，身体越疲劳，梦境就越美妙。” “梦境”这个单词，她加重了语气。 第0080章 法印晋升图谱 吃过晚饭，回到教学大楼六层，莫林果然看到罗德里克笑呵呵地等在自己门口。 “校长先生。”他小跑过去。 罗德里克扬了扬手里的几页稿纸：“古籍已经翻译好了，你帮我一起看看，有些地方我不是很理解……” “没问题！” 古籍翻译稿的第一部分，就是莫林朝思暮想的法印晋升图谱，而且刚好是他已经掌握且经常使用的一个法印。 晋升图谱：元素镜面 基础法印：彼岸领域法印，精神信标 特性法印：任意元素法印 辅助法印1：灵界法印——云图 辅助法印2：主物质位面，奥术法印——极化 晋升法印特性：精神信标操控半径从6米降低到1.5米，思维传递距离增加到4500米，同时可生成一对可供元素通行的实体镜面。 莫林第一时间看出，所谓的“精神信标”，就是自己在北方之旅途中学习到的“灵智镜面”。 “灵智镜面”原本只能实时传递思维，而经过这份图谱晋升后，它便可以像一扇元素传送门那样，直接输送元素能量。 如果只是向施加了“灵智界面”的法术传送元素的话，这个晋升法印其实没什么意义。以远处的“灵智镜面”为施法原点，直接施展法术反而更加直接。 “元素镜面”的真正意义，在于元素可以在镜面间双向通行。 也就是说，自己释放出去的法术，有了演变成飞行“摄像头”的潜力。 具体方法便是“感知”法印和“元素镜面”法印串列安装到“以太”弹体上。 “感知”将捕捉到的自然光转化为光元素，光元素通过“元素镜面”传送到施法者面前，此时施法者使用“光”法印驱动光元素，将其再度激发为自然光，投影在一面“以太”镜片或是普通幻灯荧幕上。 如此一来，就能从投影画面中得到法术的“视野”。 另外，通过将“鹰眼术”和“猫眼术”一同整合进法术构架中，“弹体视野”将获得放大和夜视的效果。 这就实现了莫林一直想要研发的制导法术！ 准确来说，实现的是导引头部分。 原理则类似于地球上的“电视制导”，既通过导引摄像头传回的电视图像，不断调整弹体气动舵面，修正弹体飞行轨迹，使得航向始终对准目标。 地球上，**德国在二战末期研发的hs293d滑翔炸弹，以及著名的米国“小牛”空地导弹的某些型号，使用的都是电视制导。 如果能获得这枚晋升法印，莫林今后的施法将彻底摆脱肉眼限制，可以准确打击视野之外、掩体之后或反斜面上的目标。 而且，相比使用火箭或喷气式发动机飞行的导弹，使用“推力”法印飞行的法术更加灵敏，能倒飞，能垂直升降，能空中悬停，能自由控制飞行速度，作战方式其实更接近于旋翼式战场无人机。 现在，莫林理解了为什么凯莉说古书里的知识可以施展出“彼岸魔眼”。 射出“灼热的夺人性命的目光”什么的，肯定是种文学夸张。历史真相很可能是某位天才早在数千年前就摸索出了自己刚才的思路，对敌人实行了一次“降维打击”，给他们留下了世代无法磨灭的记忆烙印。 “要得到这枚晋升法印的话，就必须尽快完成第一条‘因果之链’，发表论文，推动新型法术研究机构的成立，然后在法印晋升过程中，将特性法印指定为‘光’……” 莫林感受到了压力，但也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自信。 感受到压力，是因为自己在论文征集月的任务必然繁重；感受到信心，则是因为个人实力提升终于像机器那样运转起来，变得可以操控，变得可以预测。 “看完了吗？快给我讲讲，这个晋升图谱，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德里克在一旁催促道。 “其实就是法印晋升的配方，通过将多种不同法印组合在一起的方式，获得有着全新特性的高级法印。不过，想要完成融合，首先要获得必要的源法者晋升。” 莫林详细讲解了“因果之树”学派的晋升方式。 听完后，罗德里克发出一声叹息。 通过对莫林北方之旅的了解，他早已意识到正式晋升为源法者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至少近期是这样。 “因果之树……”罗德里克的语调里充满了期待：“太神奇了，到底由谁来判断学派成员有没有做出足够引起变革的举动呢？” “或许是‘因果之树’那位于‘神域’中的圣殿本体，”莫林对此并不太确定，“或许是学派成员那无法进行自我欺骗的内心，又或许是两者间悄然达成的默契。” 罗德里克摩挲下巴，陷入沉思：“你之前说，‘因果之树’学派追逐的信条是‘知识’和‘逻辑’……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学派建立者的终极目标，就是要创造一个由学者主导的、万物发展皆合乎一定逻辑的世界？只有认同这一理念，并且切实为改造世界作出贡献的成员，才能获得学派圣殿的庇护和馈赠？” 莫林先是一愣，随后如同被点醒：“很有可能！” 不得不说，老人确实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智慧。 上年纪后，他们的智能和学习能力都有下降，但人生经验也随之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往往能越过表象，从利益角度洞穿问题真相。 “学派”这个词本身，就代表了一群有着相同利益的个体。 他们因利益的趋同而选择聚到一起进行合作，从而为自身争取更大的利益。 “嘿嘿嘿！”罗德里克爽朗大笑，拍了拍莫林的后背，“加油干吧！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学派，至少他们鼓励创造，而不是毁灭、虚无或是自我堕落。” 古籍的第二部分，自然是“云图”和“极化”法印的教材。 对这一部分的内容，罗德里克完全能够理解。 灵界法印“云图”： 多用于占卜法术的法印，将一定范围内的物质运动和变化投射到灵界，在灵界中激起波澜。 莫林推测，德鲁伊教团中的预言先知之所以能占卜天气变化、灾难的到来和兽群的迁徙，所施展的法术必然包括这个法印。 奥术法印“极化”： 一枚作用于其他法印的特殊法印，以折损作用法印某几项性能参数为代价，提高该法印另外一到两项性能的参数上限。 “极化”法印无法作用于另一个“极化”。 送走老校长，又研究了一会翻译稿后，莫林开始大战论文。 ………… 接下来的四天，莫林进入了异常规律的作息状态。 早上八点起床，吃过早餐后去大书库看一个小时的学术期刊，回去写一个多小时的论文，十一点半去餐厅吃午餐。 之后在沙发上午睡一个小时，醒来后写论文到下午四点半，走去大教堂与纽曼交流前一天针对塞西尔·库克的监控情况，跟伊莎贝拉闲聊一会，七点返回学校吃晚餐。 晚饭后去找校长，请教论文格式和文法修辞方面的问题，之后回自己的“办公室”修改论文到晚上十点半，看一会侦探小说或者怪奇小说，凌晨一点准时上床睡觉。 事分轻重缓急，由于塞西尔一直没表现出异常，城里没出现第二个痊愈的怪病患者，伊莎贝拉也没发现身边出现可疑人员，莫林暂时没去拜访那位心理医生，西蒙·劳埃德。 12月9日清早，他来到白河城邮局，以一份特别加急件寄出了自己的论文。 《关于法印施法背景下的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 通讯作者：罗德里克·诺顿 第一作者：莫林·朱利安 按照校长的建议，这篇文章直接寄给了13人议会成员卢卡斯·爱德华兹的秘书，伯顿·李。 第0082 初涉精神领域 “那么，我们就算重新认识了！” 劳埃德再次与莫林握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林觉得此刻对方的表情跟之前完全不同，变得相当放松。 根据凯莉提供的情报，由于晋升道途和学派信条相互契合，“因果之树”和“彼岸之湖”是天然的盟友。 当然，他并没有就此完全放下对劳埃德的戒备，但在月族这件事上，能与其展合作是最好的发展。 “嗯，算是重新认识了。劳埃德医生，我的提问可能有些直接，您来白河城开诊所，恐怕不是想在这边开展事业吧？” “……你猜的没错。”劳埃德双手交叉在面前，思考了一段时间，开口道： “‘彼岸之湖’是个异常分裂的学派，各个派别结成各自的隐秘组织或教团，有着各自的法印专精领域，相互之间并不经常来往。 “我所隶属的那个组织，你应该猜得到，专精的是与梦境和精神有关的领域。 “11月初，组织从某些渠道得知，白河城出现了与噩梦有关的奇异病例，之后我被派来了解情况。” 他摊了摊手：“很抱歉，关于这里正在蔓延的怪病，我也还没找出合理的解释。” 对此，莫林稍稍有些遗憾，如果对方没说谎的话。 “劳埃德医生作为‘彼岸之湖’学派的隐秘成员，看来也不知晓与月族相关的事……这么说来，皇家大道上的那个街头艺人是不是太见多识广了些？” 他压制住过度发散的思绪，没继续深思这件事。 本着来了都来了，不问白不问的想法，他打算向劳埃德医生咨询梦境和精神领域。 当前，这属于知识空白。 白河城是莫林的主场，这么说虽然有点霸道，但西蒙·劳埃德作为一个隶属隐秘组织，且已经被自己识破身份的外国人，并没有缄口不言的资本，最多只能选择撒谎。 “劳埃德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请别客气。” “我想知道，精神和梦境也能被用作攻击手段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针对这种类型的攻击，存不存在防御手段？” 月族的攻击带有强烈的精神属性，这一点莫林不可能忘记。 劳埃德的回答毫无迟疑：“答案当然是‘可以’和‘存在’。而且比起你们法师常用的法术，精神领域的法术更难防御。 “精神法术对人施展后，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功，要么被抵抗。如果施法成功，那在一对一的战斗中，目标会立刻失去反抗能力，很快就会被杀死；在团战中也会成为累赘和短板，很容易拖垮整个团队。 “但如果目标的精神足够强韧，抵抗了精神法术，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何让精神变得更加强韧？”莫林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首先看天赋，”劳埃德医生含笑答道：“一般来说，日程生活中性格较为坚毅，忍耐力强，擅长自律和延迟满足的人，精神都会比较强韧。 “除此之外，跟体育运动和施法技巧一样，精神也可以不断通过锻炼强化。奥术和元素法师这方面的训练都几乎是零，所以很难抵抗住精神法术。 “而对于‘织梦人’来说，这种训练并不困难，随时可做。我们可以将自己或他人引导进特殊的梦境，然后在梦境中锤炼精神。怎么样朱利安先生，有兴趣进行练习吗？一次收费5镑。” 你怎么不去抢！从对方的用词里，莫林推断出，这种练习绝对不是一次就能达到理想效果。 “能打折吗？” “哈哈哈！”劳埃德医生笑得很讨打，“您先听我说完，特殊梦境之所以特殊，就在于它极其逼真，新手绝无可能识破。你要尝试在这梦境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图腾，当然，前几次都不会成功，时间到了你会自然醒来。当你最终成功时，精神韧性就会随之大幅强化。练习越频繁，精神就越强韧！这样吧，我算您5次20镑！” 你跟这搞健身房年卡呢？很会做生意啊……而且精神图腾到底是什么鬼？总不会是个陀螺吧？ 他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嗅到了商机的劳埃德医生耐心解答道：“每个人的特殊梦境都不一样，所以并没有统一的标准。您只需要记住两句话。 “放下自己隐藏最深的执念，拾起自己隐藏最深的向往！” 莫林若有所思：“我考虑考虑。” “嗯，也好。我知道，您还无法完全信任我，我毕竟要在您身上施展法术。这样吧，我来白河城也快一个月了，快要到‘织梦者’留给我的最后任务期限，如果调查还没产生进展，再过几天我就要返回圣颂城。只要您保证守住我身份的秘密，您可以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旁观我对您的催眠。” 就这样，第二天同一时间，莫林带着阿尔弗雷德和伊森再次拜访。 经过一场凶险无比的北方之旅，这两人几乎对莫林的任何话语都不会产生迟疑。 今天，他们将全程旁观莫林的“催眠诊疗”，随时注意任何可疑情况。两人虽然并不完全清楚莫林这么做的原因，但都没说什么。 莫林本人则充分发挥口才，将5次练习的价格砍到了17镑10先令。 一切准备就绪，他在舒适的躺椅上躺好。 劳埃德医生掏出怀表，捏住表链，使其在莫林面前不断来回钟摆。 诊疗室里的三名法师都察觉到了法力的波动，而在此之外，莫林还感应到了法印的存在。 他没尝试开启法术解构，法印池现在只剩下6个空位，考虑到晋升法印的额外需求，肯定不能全学满，非必备法印需要谨慎学习，能省则省。 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真正的问题。 困意和梦境都来得悄无声息。 莫林回到了地下深处的大回廊，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身穿白色长罩裙的伊莎贝拉倒在一旁。 她的脸，不，她的整个脑袋都发生了严重的畸变，变成了一个长满滑腻触手的恶心肉球。 “伊莎贝拉……”莫林浑身发麻，颤抖着走过去。 “伊莎贝拉？” “莫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还想……去书店……我还想……看你把论文写完……” 伴随着她每一次发声，那些恶心的触手蠕动着，抽搐着。 “好！你别害怕！”莫林赶紧施展起“恢复术”，“我一定会救你的！我是天选之子，我有法术解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连串脚步声。 罗德里克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阿尔弗雷德和学院老师，还有安东尼斯主教。 “你没事吧孩子？”老校长第一时间确认莫林的安危。 “啊！！！” 妲雅上前检查伊莎贝拉，被吓出一声惨叫。 “艾斯缇神官！？”安东尼斯主教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痛苦地双手抱头。 他怒目看向莫林：“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地下潜藏着危险，还要带她一起下来！为什么不及时通知其他人！” “我……城里的传言明显在吸引人下到下水道里，那里明显正在上演某种阴谋……晚一步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怎么可能预测到月族会出现在这里……我怎么可能预测未来？难道你们可以吗？” “你不要再狡辩了！”罗德里克也是怒不可遏，“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这一切明明就是因为你的自大和狂妄！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不是凛冬的学生了！滚吧！” 莫林无力地垂下头去。 是的。主教和校长说的都没说错。 是我的责任……因为我，伊莎贝拉再也无法看她喜欢的侦探故事了，她再也无法看到我把论文写完…… 等一下！现在连秋季联赛都还没开始，我写个毛线论文？他么的写给谁看？ 周围的一切，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哦~~~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特殊梦境！ 所以这就是我需要放下的执念。月族的事件，当时其实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如果我更成熟一些，作出了更理性的选择，现在的伊莎贝拉可能就不会失明！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沉湎于过去！必须着眼于未来！ 这，就是我要寻找的精神图腾？ 产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梦境陡然破碎。 莫林在躺椅上醒来，旁边的劳埃德医生一脸震惊。 “你……居然成功了！？而且这么快？” 就这，就这？？ 莫林跳下躺椅，丝毫没谦虚：“是啊。恕我直言劳埃德医生，这实在太简单了！我应该多问你要一点折扣的。” 他和两位死党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诊所。 “听说餐厅今晚的甜点是桂花糕。” “走走走，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真是浪费时间……晚上一起开黑啊！” “肯定的！” 来到皇家大道上，莫林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莫林·朱利安。” 谁？ 他回过头去，顿时浑身一颤。 他看到了曾经试图刺杀自己的“光照之塔”法师，雨果·德拉库尔，对方手中的霜冻箭已然成型。 啪！ 莫林听到胸口处传来轻微的破碎声，他抬起双手，手掌上结满了白霜。 “莫林！” 下一秒，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阿尔弗雷德和伊森明明就在身边，声音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位面。 他知道，此刻主动脉乃至心室心房中的血液都已经开始冻结，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艹…… 世界暗了下去。 当意识之光再度降临时，莫林睁眼看到了一个洁白的房间，耳畔传来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 “醒了……你醒了！？老许，老许！！！你快进来啊！咱的宝贝儿子醒过来啦！！” 妈？？？！！！ 第0081章 劳埃德医生 投寄出论文后，莫林浑身舒展，感受到了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轻松。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点内心空荡荡的感觉。 回想前面几天那种生活作息规律、动力十足的状态，着实有些让人怀念。 很忙，但又很想有新的事情可以做。 莫林使劲摇晃脑袋：“我该不会是喜欢上写论文了吧，不行不行不行，这种爱好实在太扭曲了……” 他决定这一整天都不再去想有关论文、有关学术的事情，上午去市中心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接受了一次艺术熏陶，欣赏了一下当前时代还很流行的印象派画作。 午后，他卡着时间，来到皇家大道56号，劳埃德医生的心理诊所。 皇家大道寸土寸金，劳埃德医生的店面并不宽敞。进门后，莫林看到负责接待的助手是一位容貌相当耐看的黑发少女，样子不过十五六岁。 “她是个外国人。”莫林心想，少女的五官轮廓与绝大多数狮心女性都不太一样，线条更加柔和。 “您好！”黑发少女展露出微笑，从接待桌后站起来，“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那您可能需要等一下，劳埃德医生正在出诊。” 嚯，生意这么好的吗？莫林点点头，坐到旁边的皮沙发上，随手抄起一张早报 黑发少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您是来就诊的吗？如果是的话，麻烦先把病历卡填写一下吧。” 她的狮心语说得很好，完全听不出口音，应该是在王国境内接受的教育。 “好的，你回去坐着吧，我写好给你。”莫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少女刚想转身，看到莫林·朱利安这个名字后，立刻走不动路了。 “您……您就是凛冬贤者！？” “……我是凛冬学院的学徒。”听别人当面说出“凛冬贤者”，感觉不是一般的尴尬。 “实在抱歉！我刚来白河城，居然没认出您。您先坐一会，我这就上去告诉劳埃德医生。” 莫林今天出门没穿法袍，因此对方一开始没认出自己是法师。 小姑娘楼梯上到一半又返回来：“您叫我格丽塔就可以了，劳埃德医生是我叔叔，刚才真是失礼了，请您原谅！” “没关系……”莫林听觉得这女孩实在有些过分客气。 半小时后，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双目有神，面露微笑，治疗效果看来非常不错。 妇人从身前经过时，莫林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丝法术的波动。 “嗯？她是施法者？不对，这不是施法时的那种法术波动，更像是某种维持法术时的余波……负责治疗的劳埃德医生是施法者？” 格丽塔朝这边点了下头，莫林随即齐声走上二楼。 二楼走廊一侧是劳埃德医生的办公室，走到头则是诊疗室。 他推门而入，坐在高背椅上的劳埃德转过头来。 “欢迎，朱利安先生！我感到十分荣幸！” “您好。”莫林走过去跟他握了握手。 西蒙·劳埃德30岁左右，黑发梳理地一丝不乱，鼻梁笔挺，瞳色深蓝，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叫人过目难忘。 “请坐吧。”他平摊手掌，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猜您应该不是来找我诊疗的吧？” 莫林坐了下去，没有隐瞒此行的目的：“是因为艾斯缇升官的事。” “啊，艾斯缇神官……”劳埃德没感到意外，“她的眼睛怎么样了？” “不太好，仍然处于失明状态。” “嗯，艾斯缇神官她……显然有些隐私不想向我透露，我能给出的建议也很有限，十分抱歉。”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有办法医治她，只要她把自己的情况全部透露出来？” “不，不能那么说。”劳埃德站了起来，走向窗前，“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喜欢当谜语人是吧……莫林稍微调整坐姿，改变谈话策略：“劳埃德医生，听口音，您应该不是狮心人吧？” 与格丽塔不同，劳埃德吐字明显生硬，带有很明显的大陆中部口音。 “的确不是。”劳埃德回过头来，朝莫林笑了笑，“我是圣颂城人，在那里长大，念的也是家乡的大学。” 对莫林来说，圣颂城遥远却不陌生。 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大都市是双河帝国的首都，坐落于宽阔的努维斯河畔，享有音乐之都的美誉。 “您大学时候念的就是精神病理学？” “不，我考进博尔霍夫大学时，还不存在所谓的精神病理学专业。我最开始读的是医学，博士阶段才开始转而研究神经病学，毕业后又对心理治疗产生了兴趣。” “这些名词，我实在有些区分不开。”莫林坦然道：“神经病，精神病，心理疾病，这三者的区别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谈起自己的老本行，劳埃德医生坐了回来：“神经病人能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并且会积极寻求治疗；精神病人则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臆想。至于心理病症，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还没有引起组织病变的轻度精神疾病，经过心理疏导，配合药物治疗就可以痊愈。” “原来如此，”莫林点点头，“那您的治疗过程，也是心理疏导配合药物吗？” “不，我很少借助化学药剂！”劳埃德越说越兴致盎然。“我的疗法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独创性，很先进的！” “了不起，具体是什么疗法呢？” “梦境！朱利安先生，通过梦境进行诊疗。人是会撒谎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撒谎，大部分谎言甚至是无意识的！人类并不会诚实透露出内心最深层的欲望和秘密！朱利安先生，您会吗？” “不会。”穿越者莫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劳埃德医生停顿了两三秒：“你的诚实让我感到意外。是的，确实是这样，所以就算诊疗室布置地再怎么温馨，主治医师再怎么受人信任，患者终究不愿把所有的心里话说出来！你们国家那位大文豪有句话，用狮心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世间为舞台，冠笄皆伶人。”莫林替他说了出来。 “对！说的多好啊……世上的男男女女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在梦中。 “梦境是不会骗人的，人类梦中的影像，通常都代表着清醒状态下的欲求。病人并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将梦境说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怀有相应的顾忌。 “我的治疗方法，就建立在对病人的催眠和对梦境的解读上。患者只需在我这里睡一觉，然后向我复述一遍梦境，我就能给出有效的建议。” 莫林没有说话。 作为穿越者他很清楚，在缺少超凡力量干涉的情况下，所谓“催眠”不过是一种江湖骗术。在地球上，“催眠术”只在一些国民平均智力较低的国家有大量拥趸。 即使依靠药物让人睡着，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做梦，做梦了也不见得会记住。 试探到底结束，他提高音调，突然发难：“那么劳埃德医生，请问您隶属那个学派呢？” 劳埃德愣住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发愣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无法再用任何借口敷衍这个问题时，便平静地笑了笑。 他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两页纸，递给莫林一页，接着又递上来一支铅笔。 莫林迅速会意。 要有来有往。 刷刷刷，二人同时书写，随后交换书写内容。 “因果之树……”劳埃德沉吟道，“你们果然没有灭亡！” 莫林则看到了“彼岸之湖”这个词组。 第0082 初涉精神领域 “那么，我们就算重新认识了！” 劳埃德再次与莫林握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林觉得此刻对方的表情跟之前完全不同，变得相当放松。 根据凯莉提供的情报，由于晋升道途和学派信条相互契合，“因果之树”和“彼岸之湖”是天然的盟友。 当然，他并没有就此完全放下对劳埃德的戒备，但在月族这件事上，能与其展合作是最好的发展。 “嗯，算是重新认识了。劳埃德医生，我的提问可能有些直接，您来白河城开诊所，恐怕不是想在这边开展事业吧？” “……你猜的没错。”劳埃德双手交叉在面前，思考了一段时间，开口道： “‘彼岸之湖’是个异常分裂的学派，各个派别结成各自的隐秘组织或教团，有着各自的法印专精领域，相互之间并不经常来往。 “我所隶属的那个组织，你应该猜得到，专精的是与梦境和精神有关的领域。 “11月初，组织从某些渠道得知，白河城出现了与噩梦有关的奇异病例，之后我被派来了解情况。” 他摊了摊手：“很抱歉，关于这里正在蔓延的怪病，我也还没找出合理的解释。” 对此，莫林稍稍有些遗憾，如果对方没说谎的话。 “劳埃德医生作为‘彼岸之湖’学派的隐秘成员，看来也不知晓与月族相关的事……这么说来，皇家大道上的那个街头艺人是不是太见多识广了些？” 他压制住过度发散的思绪，没继续深思这件事。 本着来了都来了，不问白不问的想法，他打算向劳埃德医生咨询梦境和精神领域。 当前，这属于知识空白。 白河城是莫林的主场，这么说虽然有点霸道，但西蒙·劳埃德作为一个隶属隐秘组织，且已经被自己识破身份的外国人，并没有缄口不言的资本，最多只能选择撒谎。 “劳埃德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请别客气。” “我想知道，精神和梦境也能被用作攻击手段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针对这种类型的攻击，存不存在防御手段？” 月族的攻击带有强烈的精神属性，这一点莫林不可能忘记。 劳埃德的回答毫无迟疑：“答案当然是‘可以’和‘存在’。而且比起你们法师常用的法术，精神领域的法术更难防御。 “精神法术对人施展后，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功，要么被抵抗。如果施法成功，那在一对一的战斗中，目标会立刻失去反抗能力，很快就会被杀死；在团战中也会成为累赘和短板，很容易拖垮整个团队。 “但如果目标的精神足够强韧，抵抗了精神法术，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何让精神变得更加强韧？”莫林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首先看天赋，”劳埃德医生含笑答道：“一般来说，日程生活中性格较为坚毅，忍耐力强，擅长自律和延迟满足的人，精神都会比较强韧。 “除此之外，跟体育运动和施法技巧一样，精神也可以不断通过锻炼强化。奥术和元素法师这方面的训练都几乎是零，所以很难抵抗住精神法术。 “而对于‘织梦人’来说，这种训练并不困难，随时可做。我们可以将自己或他人引导进特殊的梦境，然后在梦境中锤炼精神。怎么样朱利安先生，有兴趣进行练习吗？一次收费5镑。” 你怎么不去抢！从对方的用词里，莫林推断出，这种练习绝对不是一次就能达到理想效果。 “能打折吗？” “哈哈哈！”劳埃德医生笑得很讨打，“您先听我说完，特殊梦境之所以特殊，就在于它极其逼真，新手绝无可能识破。你要尝试在这梦境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图腾，当然，前几次都不会成功，时间到了你会自然醒来。当你最终成功时，精神韧性就会随之大幅强化。练习越频繁，精神就越强韧！这样吧，我算您5次20镑！” 你跟这搞健身房年卡呢？很会做生意啊……而且精神图腾到底是什么鬼？总不会是个陀螺吧？ 他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嗅到了商机的劳埃德医生耐心解答道：“每个人的特殊梦境都不一样，所以并没有统一的标准。您只需要记住两句话。 “放下自己隐藏最深的执念，拾起自己隐藏最深的向往！” 莫林若有所思：“我考虑考虑。” “嗯，也好。我知道，您还无法完全信任我，我毕竟要在您身上施展法术。这样吧，我来白河城也快一个月了，快要到‘织梦者’留给我的最后任务期限，如果调查还没产生进展，再过几天我就要返回圣颂城。只要您保证守住我身份的秘密，您可以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旁观我对您的催眠。” 就这样，第二天同一时间，莫林带着阿尔弗雷德和伊森再次拜访。 经过一场凶险无比的北方之旅，这两人几乎对莫林的任何话语都不会产生迟疑。 今天，他们将全程旁观莫林的“催眠诊疗”，随时注意任何可疑情况。两人虽然并不完全清楚莫林这么做的原因，但都没说什么。 莫林本人则充分发挥口才，将5次练习的价格砍到了17镑10先令。 一切准备就绪，他在舒适的躺椅上躺好。 劳埃德医生掏出怀表，捏住表链，使其在莫林面前不断来回钟摆。 诊疗室里的三名法师都察觉到了法力的波动，而在此之外，莫林还感应到了法印的存在。 他没尝试开启法术解构，法印池现在只剩下6个空位，考虑到晋升法印的额外需求，肯定不能全学满，非必备法印需要谨慎学习，能省则省。 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真正的问题。 困意和梦境都来得悄无声息。 莫林回到了地下深处的大回廊，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身穿白色长罩裙的伊莎贝拉倒在一旁。 她的脸，不，她的整个脑袋都发生了严重的畸变，变成了一个长满滑腻触手的恶心肉球。 “伊莎贝拉……”莫林浑身发麻，颤抖着走过去。 “伊莎贝拉？” “莫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还想……去书店……我还想……看你把论文写完……” 伴随着她每一次发声，那些恶心的触手蠕动着，抽搐着。 “好！你别害怕！”莫林赶紧施展起“恢复术”，“我一定会救你的！我是天选之子，我有法术解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连串脚步声。 罗德里克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阿尔弗雷德和学院老师，还有安东尼斯主教。 “你没事吧孩子？”老校长第一时间确认莫林的安危。 “啊！！！” 妲雅上前检查伊莎贝拉，被吓出一声惨叫。 “艾斯缇神官！？”安东尼斯主教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痛苦地双手抱头。 他怒目看向莫林：“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地下潜藏着危险，还要带她一起下来！为什么不及时通知其他人！” “我……城里的传言明显在吸引人下到下水道里，那里明显正在上演某种阴谋……晚一步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怎么可能预测到月族会出现在这里……我怎么可能预测未来？难道你们可以吗？” “你不要再狡辩了！”罗德里克也是怒不可遏，“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这一切明明就是因为你的自大和狂妄！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不是凛冬的学生了！滚吧！” 莫林无力地垂下头去。 是的。主教和校长说的都没说错。 是我的责任……因为我，伊莎贝拉再也无法看她喜欢的侦探故事了，她再也无法看到我把论文写完…… 等一下！现在连秋季联赛都还没开始，我写个毛线论文？他么的写给谁看？ 周围的一切，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哦~~~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特殊梦境！ 所以这就是我需要放下的执念。月族的事件，当时其实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如果我更成熟一些，作出了更理性的选择，现在的伊莎贝拉可能就不会失明！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沉湎于过去！必须着眼于未来！ 这，就是我要寻找的精神图腾？ 产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梦境陡然破碎。 莫林在躺椅上醒来，旁边的劳埃德医生一脸震惊。 “你……居然成功了！？而且这么快？” 就这，就这？？ 莫林跳下躺椅，丝毫没谦虚：“是啊。恕我直言劳埃德医生，这实在太简单了！我应该多问你要一点折扣的。” 他和两位死党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诊所。 “听说餐厅今晚的甜点是桂花糕。” “走走走，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真是浪费时间……晚上一起开黑啊！” “肯定的！” 来到皇家大道上，莫林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莫林·朱利安。” 谁？ 他回过头去，顿时浑身一颤。 他看到了曾经试图刺杀自己的“光照之塔”法师，雨果·德拉库尔，对方手中的霜冻箭已然成型。 啪！ 莫林听到胸口处传来轻微的破碎声，他抬起双手，手掌上结满了白霜。 “莫林！” 下一秒，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阿尔弗雷德和伊森明明就在身边，声音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位面。 他知道，此刻主动脉乃至心室心房中的血液都已经开始冻结，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艹…… 世界暗了下去。 当意识之光再度降临时，莫林睁眼看到了一个洁白的房间，耳畔传来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 “醒了……你醒了！？老许，老许！！！你快进来啊！咱的宝贝儿子醒过来啦！！” 妈？？？！！！ 第0083章 最坚强的内心 醒来后，老爸老妈轮番解说，莫林总算弄清楚了状况。 莫林，就职于国防科工系统某所，传说中的007工作制。 黄金周完成某重要项目节点后，他获得了极为难得的两天假期。 虽然之前连续两天通宵，总计睡眠时间只有不到三小时，但他到家后还是做大死，继续通宵玩新出的vr游戏《源法者》。 于是就悲剧了，直接过劳昏迷。 幸亏跟父母住在一起，发现的早，送到医院抢回一条命。 不过，进入状态异常的深度昏迷。 “医生说你的脑波活动是正常的，甚至相当活跃！正好医院现在有种新型服务，可以把植物人的意识接入到vr游戏里，让他们在那里面生活。” 老爸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一张图片，那是海岛上的凛冬学院建筑群。 “我看你昏迷前一直在打这个游戏……又一想，以前带你玩《魔兽世界》的时候，你不也最喜欢玩法师吗？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你建了个号……” 莫林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老爸是个老顽童，前工会会长兼mt，没少带着自己打游戏。 “可是……”莫林还是无法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吗？秋季联赛，北方之旅，一切都没发生过！？” “当然是假的啦！”老爸的眼圈有点发红，“没事没事，你就是刚醒有点不适应！你好好想想，你在游戏里过剧情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出现中文表达习惯的台词，是不是，呃……经常蹦出一两个成语！而且你不觉得最后一段剧情特别没头没脑吗？就像那些太监掉的小说一样？那是为了唤醒你特别设计的。” 听他这么说，莫林渐渐意识到，梦终究是一场梦。 “那你们为什么……不进到游戏里告诉我？” “我们想过，主治的劳埃德医生不让！说病人如果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世界全是虚假的，很可能激发严重的精神创伤。人家是维也纳大学来的著名专家，说的话总得听是不是……” 老妈抹掉眼泪，揉了揉莫林的头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醒了比什么都好！” 晚上到家后，爸妈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莫林还是不死心，晚饭后回到自己房间，戴上vr头盔，再次登录了住院期间的账号。 【莫林，一阶源法者，“因果之树”学派智库】 【晋升进度0/3】 【已学习法印：19/25】 【已获得晋升法印数量：0】 【自创法术数量：4】 【已寻获法师帝国古籍：2】 【称号：“凛冬贤者”，北方德鲁伊的世代盟友，备受术法同盟关注的学术新星】 【体力：充沛】 【金钱：77镑18先令4便士】 【道具：按“b”打开背包查看】 【游戏总在线时长：70天8小时12分钟】 由于之前角色死亡，现在他重生在了自己的寝室里。 《源法者》实际上是款网游，但医院开的账号环境是全封闭的，也就是纯单机。 他退回到主菜单，重新登录自己的老角色。 之前一起玩的大学室友很快发来组队邀请。 【阿福少爷：真的醒了？还敢玩，真是勇啊……你这连续在线一千多个小时，操作怕是无敌了吧？走一起去北方副本！】 【好运·伊森：求抱大腿。】 《源法者》是全拟真vr游戏，代入感吊打之前所有娱乐方式，一公测就击败了市面上的竞品，沉迷者数量庞大。 能玩上如此跨时代的作品，还是多亏了伊隆·马斯克。 这位科技教父创立spacex之后，又将兴趣延伸至其他领域，信守承诺推出自动驾驶，让所有人免费上网，在火星上建殖民地，研发脑机接口，并且对虚拟货币嗤之以鼻，坚决不割韭菜。 莫林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没怎么在意。 “唉……”他长叹一口气，上床睡觉。 病都好了，自然要去上班。 回到所里后，同事们为他举办了简短的欢迎仪式。 打开已经落灰的显示器，深蓝色的桌面上只有十个白色大字： “上网不泄密，泄密不上网。” 坐了没多会，小组长卢德华走了过来，嘘寒问暖： “莫林，身体感觉怎么样啊？” “哦，挺好的。” “这大病初愈第二天就来上班……斗志昂扬啊！对了，你今年的课题论文要抓紧，最后一个月了，还欠着三篇呢。” “啊？不是组长我这昏迷两个月，不能宽限点吗？” “规矩也不是我定的嘛……” “好吧……我尽快。” “嗯！再就是有个新任务，重点产品的整流罩现在又减重了120公斤，气动配平你得重新给三个初步比选方案，尽量明早之前给我。” “这……咱们给它偷偷塞点配重回去不就行了……” “瞎胡闹……这样兄弟所的复合材料不就白搞了嘛。” 开始工作，期间莫林收到一条信息，是研究生时代的导师罗教授发来的。 “听说你已痊愈，太好了！今后一定注意作息，不要把饮料当水喝……” 到了晚上，老妈又发来一条。 “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已经说好了，明天趁着午休时间一定要去见见！人家条件好的很，模样漂亮，是三甲医院的医生。” 莫林推不掉，只好要来微信。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他看着屏幕，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mab，catia，这些之前每天都要用的软件，此刻都变得无比陌生。 “总感觉……自己还掌握着另一种技能……” 隔天中午，他来到约好的咖啡厅，被迫相亲。 对方叫艾贝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更没有老妈形容的那么漂亮，属于扔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她戴着一副很厚很厚的眼镜，冬天的阳光在镜片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也许是因为自己实在太帅，坐下后，艾贝拉主动拉起话题，不断聊着自己的事，聊她喜欢的小说剧情，聊她听过的吉普赛传说，还有参观过的那些教堂。 莫林心不在焉，脑海中始终有个声音在回响。 “这真的是我的人生？” “莫林？” 艾贝拉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我说话？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漂亮？” 莫林回过神来：“哦，对不起！不是那样的。艾贝拉，如果我最终愿意跟你在一起，原因一定不是外貌漂亮。” “那是什么？” 莫林沉思了一会，“是我们能欣赏彼此的优点，接纳彼此的不足。艾贝拉，你知道我是做什么职业的吗？我几乎没有个人时间。” 伊莎贝拉·艾斯缇摘下眼镜，金瞳直视人心。 “问题在于，你自己知道吗？你是个法师，莫林！” “什么！” 莫林吓了一跳：“你刚才说什么？” 对方站了起来：“开个玩笑，我听阿姨说你很欢玩《源法者》，我也有个神官号，等级说不定还比你高呢。再见啦，等你哪天想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再约个时间见面吧。” 我想做什么…… “想做法师，哪怕是最愚蠢、最蹩脚的法师，只要是法师就可以了！” 伊莎贝拉掩面而笑：“刚刚那是台词吗？” “算是吧。是我最喜欢的人物的一句自白，但也不仅仅是这样。明天见，伊莎贝拉。” ……所以，这是个梦，一个二重，不，三重梦境！ 我找到了自己隐藏最深的向往，接下来，还有执念…… 察觉到自己在做梦，意味着即将梦醒。 莫林脚步匆匆赶回医院，一路上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之前的病房里，他看到“自己”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根本就没有什么全拟真vr游戏，医院只有监护病房，没有新型服务，马斯克从来没发明过脑机接口。 有的只是守在床前的父母。 莫林像是个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鬼影，走到他俩身后。 “其实，我时常会想起你们，时常想回来看看。我到那边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我没法跟他们说，这是我隐藏最深的执念。 “但你们放心，我在那边也有朋友，有关心我的人，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老爸老妈回过头，他们没有流泪，脸上只有无限的慈爱和鼓励。 “那就去吧！” 梦境世界随之彻底瓦解。 ………… 莫林在诊疗室里醒了过来。 劳埃德医生一脸震惊，阿尔弗雷德和伊森面面相觑。 “这就行了？这么快？” “你……成功了？你找到自己的精神图腾了？这怎么可能！”西蒙·劳埃德表示无法相信有人第一次练习就能完成突破。 “应该是吧……”莫林答道，他还没完全适应从高度逼真的梦境中脱离。 “劳埃德医生，今后四天也要麻烦您了。我觉得，这种练习，对锤炼自身精神确实很有帮助。” 梦境健身房，好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伊森道：“今晚餐厅限量供应的甜点是什么？” “酸奶布丁啊……突然问这个干嘛？” 莫林笑得不能自已：“果然。桂花糕实在是扯到没边了。 “走吧，赶紧回去，应该还赶得上。” 看着莫林离开的背影，劳埃德医生长久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他怎么可能第一次尝试就成功？？除非……他真的已经与执念彻底诀别，而所向往的，就是当前的生活，没有任何一丝迷茫！这该是多么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内心啊……这真的可能吗？” ………… 隔天，12月11日，上午10时。 首都塞莱斯顿，灰河河畔，术法同盟狮心分部大楼。 正在阅读论文的卢卡斯·爱德华兹眉头紧皱。 不管是遣词造句里充满稚气的在校学徒，还是已经成名的学者，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试图证明法印可以让法术的威力远超步枪和大炮。 他已经看得有些厌烦了。 只是这样吗？这就是法师的全部创造力？ 正在一旁享用红茶的艾尔伯特·格林也是同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伯顿·李笑容满面地推门而入。 “爱德华兹先生，您的‘超新星’发来论文了！” “莫林？他写了什么题目？” “信封我还没打开，我们一起看吧，爱德华兹先生，格林先生。” 第0084章 梦幻评审组 在其他两人的旁观下，卢卡斯·爱德华兹拿出一把开信刀，很有仪式感地打开了信封。 《关于法印施法背景下的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 三位法师相互交换眼神。 似乎有点意思。 至少题目里没出现火力、射程、施法速度、法力消耗、法术强度等关键词。 他们顿时燃起兴趣，继续阅读下去。 “第一部分，法师作战的历史与现状。陈述了过去时代法师在战场上发挥的重要作用，接着讲了法师在近代失势的原因，嗯……描述准确无误，思路清晰，可惜没什么新见解。” 卢卡斯抬头看了一眼两位同僚，他们都点头表示同意。 “还是继续看下去吧。第二部分，呃……好像也没什么亮点，基本就是近一个月以来的学界讨论，论述法印施法必将带来变革，很多已经可以算是陈词滥调了…… “当然，朱利安先生论述过程中的例证，是他自己发明的‘鹰眼术’。这小子，该不会还沉湎在过去的成功之中吧？” “不会的。”与莫林一起战斗过的艾尔伯特十分笃定，“他不是那样的人，你继续往下看。” “好吧好吧，要进入正题了，第三部分，施法者作战体系展望及各子系统组成，第一小节，特种作战。” 特种…… 看到这里，卢卡斯瞥了艾尔伯特·格林一眼：“艾尔伯特，我们接下来玩个游戏如何？我让伯顿念出每一个二级标题，咱俩猜猜这位‘凛冬贤者’下面会写些什么，看谁的答案更接近。” “赌点什么？” “一次一个先令。” “没问题。” 卢卡斯把论文递给秘书，刚要开始，门被敲响了。 “请进！” 走进屋内的是一对夫妇。 其中的高瘦男性是同盟13人议会成员之一，7级注册法师安德·波特；他的妻子则是著名的天才法师，狮心王国唯一活着的贤者，墨菲·波特。 “安德！墨菲！”卢卡斯朝两位老同学招手，“你们来的刚好，来帮我一起看看莫林的论文！” “莫林·朱利安？”有着一头红发和一双翡翠色眼睛的墨菲一下子来了兴趣，“打败我儿子的那个？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哈哈哈，他打败的，是迄今为止所有的秋季联赛选手，也包括我们在内，可不只有你儿子。” 卢卡斯高兴地介绍了他刚想到的“小游戏”。 “很好，我们也参加！” 夫妇二人欣然入局，各在卢卡斯那张黑胡桃木书桌上放下一个先令。 “开始吧，伯顿！” 伯顿·李清了清嗓子：“法师是未来战场组建特战小组，执行特种作战的最佳人选。” 安德·波特第一个发言：“特别作战，这种想法上周也有人提过。我猜他是想组建一支成员全部是法师的小队，突然出现在敌军后方，短时间内大量杀伤人员。” 艾尔伯特笑了：“得了吧，真能在战场完成这种程度的部署和激动的话，直接用火器杀伤不是更快捷？提这点子的人缺少军事常识。” “我猜是让法师去对抗特定的兵种，或者王牌军。” “强攻，据守！” 四人都发表完意见，伯顿·李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你们都没猜对。” 能成为13人议会成员的秘书，他的水平也很不简单，一眼看出了莫林观点的颠覆性。 他沉声朗诵道：“当今战场上，已然出现大量高价值目标。除我们早已熟知的前线指挥官和炮兵阵地外，还有包括铁路站点、港口码头和桥梁在内的交通枢纽；有弹药库、燃油库、岸防炮和大型永久工事，有传递情报的驿站系统和电报、电话线路，有后方的大型兵工厂。 “摧毁这些目标，虽然无法削减敌军有生力量，但可以极大增加敌方组织后勤和调集兵力的难度，从而在另一个战场上拖垮整支军队。 “此类目标大多位于战线后方，传统作战兵力难以对其形成有效杀伤。法师特战队则可以很好地克服这一点，高效完成作战任务，事后安全撤离。” “具体原因是什么呢？”卢卡斯忍不住问道。 伯顿点头致意，继续道：“首先，变形类法术将赋予施法者强大的急行军能力，他们将以超过60公里的时速长时间奔跑，高速向战线后方穿插。甚至可以长距离水下泅渡，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从公海奇袭敌军港口。” 艾尔伯特立刻想起了德鲁伊教团里的那两位易形者，他知道莫林是从哪里受到了启发。 “其次，基于光学方面的法印研究，日后相信可以开发出增强法师隐蔽性的法术，让他们与周围事物融为一体，变得极难被发现。 “第三，未来将出现能随意变动飞行轨迹，甚至自动寻找目标的超长距离大威力法术。法师只要成功抵达重要目标附近，即可在守军火力外完成轰炸。 “最后，法印施法将使法师的某些法术效能得到大幅强化，变得能以超高温快速热熔铁轨和钢结构桥梁；或以强光结合震荡，瞬时解除小股守卫的战斗力，生擒敌军重要人员。” 安德不禁蹙眉：“这其中有着太多的臆想，我不好评价！” “不，亲爱的，不是臆想。” 墨菲摇头：“他的思维方式与我们完全不同，莫林首先设想了未来的某种高等作战模式，接着从中反推出需要进行研发的法术，最后尝试引导其他学者思考，如何使用新发现的法印‘拼合’出这些法术。”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试图搭建一整个体系框架？”卢卡斯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狂喜与迟疑结合在了一起，或许还有一丝惊惧，“一个法师学徒，正在尝试做一件比开宗立派意义更重大的事？” 墨菲直视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我想是这样的。而且他在设想这些作战模式时，十分注重让法师与陆军主力产生交叉和互补，小心而谨慎地避免着二者的职能重复，避免让法师在大规模消耗战和攻坚战中承受重大损失，后者正是我们最为惧怕的。这……完全不像是一个19岁少年应有的心智水平。” 因为自家就有位19岁少年法师，丹尼尔·波特，所以波特太太最是清楚，他们所梦想的通常都是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一战成为英雄。 这不是不可能，特别是在法印施法的年代。但战场上其实从来不缺少“以一敌百”的英雄，从古至今，胜利或战败。 思考问题深度上的小小差异，往往就是“将”和“帅”之间的本质不同。 施法天赋人口只占人类总人口的千分之四，其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足够成为“法师”，法师里又只有五分之一能成为注册法师，达到“较为适应当代前线战场”的要求。 考虑到法术的教学传承和各相关部门的正常运转，王国的9300名注册法师不可能全派上战场。派上去三分之一到一半，已经是国运之战的级别，而这些法师也显然不会被集中到同一片战场上。 因此绝大多数场景下，法师的火力密度其实是较为有限的，对大兵团正面决战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他们的真正价值不在此处。 除非真的出现伟力如同神祇的“法师”。 四位高等级注册法师长时间沉默，第一轮没有人的想法与莫林接近。 秘书伯顿惬意地笑了笑：“波特太太，还有先生们，文章真正有趣的地方，我想还在后面。” 第0087章 进化残留 “进来聊吧。” 劳埃德医生将莫林引进屋内。 “咖啡？” “好的，谢谢。” 莫林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提神醒脑一下。 劳埃德医生坐至莫林对面，神情严肃道：“通过梦境传染的精神疾病，这在以往虽然从没被发现过，但我刚来到白河城的时候，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也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 “为什么？” 西蒙·劳埃德是梦境方面的专家，更是隐秘组织“织梦者”的成员，他作出这种判断，一定事出有因。 “因为人每晚都做梦，莫林！也许醒来后，我们会不记得自己的梦境，但那不代表夜晚没做过梦。如果疾病真的能通过梦境传播，只要一群人在同一时间做梦就可以形成传播渠道，那……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吧，就好像全城市民晚上都脱光衣服到河里洗澡，还互相帮助搓洗一样。” 能不能别举这么有画面感的例子……莫林控制住了吐槽的冲动：“您的意思是，如果疾病可以通过梦境传播，病患会远多于现在的数量。” “就是这样，搞不好全城都已经感染了！” 似乎很有道理，但是…… 他倒向椅子靠背，陷入沉思。 “以地球上的网络游戏作类比的话，就算两人同时在线，也不见得就能在一起玩，还需要在同一个服务器里，或者匹配到同一场次的比赛里…… “难道说，我先前之所以会梦到网游这种情节，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对病因有了一些猜想，是在进行自我提示？” 他整理思绪，调整坐姿：“劳埃德医生，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病症只能通过特定内容的梦境传播？” “你是想说性梦？” 这种梦每个人都做过，但绝大多数人不是每晚都做。 “也许吧。或者，本质更加特殊的梦境，存在这种梦吗？” 劳埃德刚想说“应该没有”，嘴巴突然停住，目光失去神采，像是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中。 “嗯……‘织梦者’的总部，早在300年前就迁到了圣颂城，圣颂城也因此成为不被大众所知的‘梦之都’，梦境领域最有天赋的隐秘学者，都会将那里作为活动据点。 “我的家族成员几乎都是这个领域的学者，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告诉过我一件事，当时‘织梦者’内部出现了一群学术异端，最后闹到了与组织彻底决裂的程度。 “这群异端的主张与你一样，认为人类存在一种极为特殊的梦境。” “具体是什么梦呢？”莫林赶忙问道。 “外来梦！”劳埃德医生答道。 “异端们认为，人类大约有百分之三的梦境并不属于自己，这些梦的内容与白天的任何经历都没有关系，场景本不可能被想象出来。 “更加诡异的地方在于，人们有时会在一段时间后，在现实世界中见到跟外来梦中完全一致的场景。” 听对方这么说，莫林很有感触。 他在地球上居然做过这样的梦！ 当时他只有十一二岁，从小在平原地区长大，却在一天晚上梦到自己走进了深山峡谷中的溪流，那种逼真的画面感，两侧的密林，清凉且带有冲击力的流水，脚底下坚硬的卵石，踩上去会打滑的青苔……本不可能出现在记忆中。 后来，大学期间，他到西南地区旅游，获得了与童年梦境完全一致的体验。 那更像是当地人才会做的梦。 再去网上一查，发现有很多人分享了这种“梦境既视感”。 劳埃德医生继续道：“异端们最匪夷所思的一个梦境案例，嘿！” 你嘿个什么劲……莫林感觉自己即将听到一些劲爆内容。 “呃，那个梦境来自一名男性，却梦到自己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与邻居偷情缠绵，过程详细逼真且充实，最后……还攀爬上了男性一般来说绝无可能抵达的辉煌顶峰！” 一般来说……莫林已经懒得吐槽了：“所以这算是‘外来梦’的特殊情况，外来性梦。从逻辑角度讲，男性不可能做这样的梦，最有可能是他人的梦境投影？来自某位偷情的女士？” 劳埃德医生点了点头。 莫林轻轻摇头：“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听上去这是个很新颖的研究方向，为什么会被视作学术异端？” 西蒙·劳埃德不答反问：“莫林，你相信‘进化论’吗？” “这……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应该都会相信吧。” “是的，我赞同这种说法。狮心王国的奥斯顿爵士认为，生物的进化是一种天演，适者生存，自然选择。这听上去很可信，而且他本人在环球旅行中，也确实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问题出在‘织梦者’内部对‘外来梦’产生原因的讨论上，一部分组织成员认为，‘外来梦’也符合进化论，属于自然选择。他们认为远古时代，拥有‘外来梦’能力的部族生存优势更大，竞争力更强。比如说在外探路的斥候可以通过梦境告诉族长，哪里有丰富的猎物，哪里出现了敌人。 “但这就与现实冲突了。首先人类的‘外来梦’很少见，绝大多数人甚至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其次，这种梦境人类完全无法掌控，也就很难加以利用。总之丝毫看不出‘进化’过的痕迹，你会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根手指，甚至无法操控某根手指吗？根本不会…… “另一部分组织成员，也就是异端们认为，‘外来梦’属于‘进化残留’，就像阑尾那样。问题在于，这进化残留是如何形成的？异端们给出了一个在当时听来惊世骇俗的假说。 “他们指出，远古时代的“人类”与现在完全不同，精神层面的力量远胜于现在，那时候他们能熟练控制‘外来梦’，能随意挑选希望在梦中进行交流的个体，甚至能在清醒状态下做梦！而后来，在某种高于人类的力量的干预下，人类这一能力迅速退化，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我懂了。”听到这里，莫林已经明白，为什么异端会与‘织梦者’分裂。 如果异端的假说是正确的，那个“高于人类的力量”对人类的干涉，真的只限于一场梦？ 人类的身心，之所以会是今天的状态，真的只是物竞天择的进化结果？ 会不会在进化过程中，有许多神祇干预的成分？ 这种想法不仅会动摇许多研究成果的根基，而且细思极恐。 如果把人类的精神世界比作一个操作系统的话，神明，会不会已经留好了后门？种下了木马？ 祂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寻找合适的时机，通过系统后门直接接管人类的精神世界？ 这种事情是不是已经正在发生？比如当下的白河城…… 无论如何，如果“外来梦”真的存在，那它很可能成为某种精神瘟疫的传播途径。 一定距离内，在同一时间做了“外来梦”的两位市民，他们的精神，或者灵魂，可以产生共振和关联。 莫林把这种担忧告知了劳埃德医生。 “是的！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我……我暂时不会返回双河帝国了，白河城这边还有太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逐步验证这个猜想。”莫林答道，“首先把中晚期病患迁出皇家医院和城区，转移到足够远的、独立的治疗安置点，看城里的新患者会不会有明显减少。 “如果真的明显减少，接下来让医生和护士们严格控制那些还清醒着的病患的作息，只让他们在白天睡觉，同时暂停或调整城里昼夜颠倒的夜班工人工作，发放足额补贴。” 劳埃德医生理解了这个计划：“如果新病患再次大幅减少到几乎不再出现的程度，就可以初步证明，疾病传播确实与梦境有关！” “是的，劳埃德医生。与此同时，我们都得积极寻找治疗病患的方法！” 之所以不说新病患完全消失，是因为某些人的昼伏夜出根本无法控制，很难强迫他们不在白天睡觉做梦，比如赌棍和酒鬼。 “嗯！是个好办法！” 西蒙·劳埃德坐直身体，斗志昂扬，但很快又蔫了下去：“可是……要把病人转移出去可不简单啊，需要在行政层面获得批准，需要很多人手，而且病人家属必然会闹情绪……” “所以我们不能单打独斗，要寻求帮助，特别是高威望人士的帮助。”莫林胸有成竹。 白河城内威望比市长更高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凛冬奥术学院的校长，凛冬岛子爵，罗德里克·诺顿。 另一位则是光之主教会的地区主教，安东尼斯。 现在，恐怕还要加上新来不久的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 好消息是，以上三人，莫林都认识，其中两位还很熟。 他与劳埃德医生又聊了一阵，商定出了一个初步计划。 针对怪病，针对月族，反击总算有了一定的眉目，接下来就看那潜藏在时空碎片中的对手要如何移动棋子。 临走前，莫林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疑问，于是问道： “劳埃德医生，您说的那些‘织梦者’学术异端，他们与组织决裂后后去了哪？” 劳埃德思索片刻：“他们都是光之主的信徒，离开圣颂城后，一直向西旅行，最后在某个教会的庇护和资助下继续着自己的研究。” 第0085章 是，轮值议长! 伯顿环视众人，继续念道：“未来的战场，至少存在陆地、海面、水下、天空和太空五个维度，且很有可能出现不同维度间的交融、整合。施法者作战兵种和作战序列的建立，应围绕这五个维度，提前进行预研，而不是仅局限于地面和海上作战。” “所以他想建立一支空中作战部队？”艾尔伯特第一个发表意见。 当前时代，唯二的“空军单位”就是观测热气球和观测飞艇，艾尔伯特能直接想到空中作战部队已经相当不简单，与他深厚的理工底蕴分不开关系。 “空中部队……”卢卡斯脑海里出现了法师们施展舞空术漂浮在空中，高举法杖轰击脚下敌军的画面。 “这需要改进舞空术，并且将其全面普及吧？很不容易啊……而且这么做虽然会获得视野和射程上的优势，但施法者也会失去所有地形掩护，变得更容易受到攻击。” 众人先后发表意见，但语气都没什么自信。 最后，他们齐齐看向伯顿·李。 “还是听听莫林是怎么想的吧。” 伯顿念道：“在莫林·朱利安看来，未来的‘空军’首先是一种高效侦查手段，与此同时，它还将是最重要的战场支援火力。 “‘空军’的良好运作建立在战场信息的实时共享上，前线指挥部发现需要进行火力打击的重要目标后，‘空军’从后方进入飞行状态，通过云层或超低空飞行隐蔽自身，在对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快速抵达目标上空，精确倾泻优势火力后，快速撤离，尽可能避免自身战损。 “‘空军’未必一定由法师的肉体组成，更理性的选择是可操控的法术或法术造物。法师在安全的营地里获取飞行法术的视野，并实时操控飞行法术。这样便可以完全避免自身损失，让法术时刻盘旋在战场上空等待命令，大幅缩短火力任务反应时间。” 这正是战场无人机的作战模式。 安德·波特感觉自己的大脑要有些跟不上了。 其实他一开始想到的画面比卢卡斯更加“魔幻”，那是传说故事里所描写的，一队队身穿闪亮盔甲、骑在狮鹫或飞龙背上的骑士。 现在，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莫林的“臆想”最终都能实现，那么今后拥有‘空军’优势的一方，将对没有‘空军’的一方形成单方面碾压。 “哦，他还提到一件事。”伯顿继续道：“基于科学界对流体力学的理解，飞行机械恐怕会在20年后诞生，50年内，预测大陆各强国都将组建起一支包含数千台飞行机械的新型军队。因此，关于空中作战模式，法师需要不断归纳总结，不断创新。” “你们相信吗？”卢卡斯看向其他人。几千台飞行机械遮蔽天空，他无法相信那种图景。 这种对未来的预测，看上去像是纯粹的神棍行为。 “我相信。”艾尔伯特沉声道。 文中路上、海上和水下作战模式，倒是与几人的猜想出入不大，但“空降兵”概念的提出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安德、墨菲和艾尔伯特各自收获4先令。 至于“太空”军种，则无人能做出猜想。 “我们放弃了！”卢卡斯大摇其头，“伯顿，来，你直接念吧！” “呃……”伯顿不由停顿了几秒，以下部分，他每个单词都认识，但他不太确定是否能理解其中的真正意思。 不知不觉间，他对莫林这个法师学徒用上了敬语。 “朱利安先生认为……未来通过研发大推力法术，可以将法术造物加速到第一宇宙速度，只要发射角度足够准确，法术造物就可以在高度100公里以上的外层空间轨道上长时间环绕行星运行。它们可以实时监控大地上的人类活动，或充当即时通讯的中继站，甚至从高天之上直接发起无法预测、无法防御的攻击！” “这可能吗？”大家齐齐看向学生时代数学物理常考满分的艾尔伯特。 “轨道环绕这部分，理论上完全可行。当然，第一宇宙速度接近23倍海平面声速，我暂时想不到法术怎样达到这一速度。” “那……上轨道之后的那部分呢？”卢卡斯指了指天花板。 “我只能说，逻辑上暂时找不出明显的谬误。如果哪一天我们真的能实现莫林的构想，那么，地面上的军团和物资调动将再没有秘密可言，也不会有绝对的安全。战争的面貌将彻底改变。” 安德和墨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窗外的浅灰色天空。 一想到未来那里将时刻有千百只“眼睛”注视着芸芸众生，两人一时难以确定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毕竟，以往拥有这般权能的，只有高天之上的神灵。 接下来，刷新这五人世界观的还有莫林在“远程火力支援手段”中提出的“一小时打遍全球”概念，在“信息共享与指挥”中提出的“战场神经元”概念。 每一个作战单位都是战场态势的“感知器”。所有作战信息实时共享，大到气候变化、舰队出海，小到一个班组翻出战壕，一颗炮弹离开炮膛，每位法师都能及时了解到这些情报，并实时参与到战术的讨论与决策中，实现彻底的“军事民主”。 如何时刻掌握战场态势？莫林探讨了“占卜术”和“感官强化类法术”的潜力，建议重点研究这些法术中所包含的法印。 最后，他提到了传送和类传送类法术在“兵力快速投放与部署”领域的巨大潜力。 这类法术目前还没被发现或“发明”出来，但如果它们真的存在，将直接产生战略层面的巨大威慑力，因此建议以最高优先级搜集相关信息。 莫林没细说这种“威慑力”具体指什么，但此刻屋顶下的五位都是聪明人，他们心知肚明，当你能传送一队精英法师到任意国家的王宫或国会大厦内部时，国际关系，包括世俗政权与术法同盟间的关系，都会变得更加复杂而微妙。 那些权贵们认为，一旦发生战争，自己将是距离前线最遥远的人。 以后不再是了。 而与其他人都不同，艾尔伯特知道，“类传送”法术真的存在！ 他在吟游诗人克雷格的带领下，耗时2小时不到就跨越了120公里以上的直线距离，从奥格斯特堡抵达了“死之林”的堡垒遗迹。 考虑到山路的崎岖盘绕，那可是骑马一周以上的路途。 精读完整篇文章后，四位昔日同学立刻开始了高强度的讨论，气氛甚至多次热烈到了几乎转变为争吵的程度。 “你们觉得，莫林的这些构想，20年内能有多少实现？”卢卡斯问道。 “最多三成。”安德思考后答道。 “五成。”墨菲思考了更长时间。 “百分之百！”艾尔伯特思考地最久，语气也最为坚决。 “你这家伙，跟莫林出过一次任务之后，就快要变成他的头号支持者了嘛。” “因为你没在他身旁感受过那种天赋。”艾尔伯特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只能这样告诉你，老朋友。” 几人完全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被窗外的夕阳照射到目眩，才意识到一天已经过去。 他们都认同了莫林在文末的观点： 未来的战争，将是作战体系的全面对抗。 打赢战争，需要健全成熟的施法者作战体系。 单独一款兵器或法术的性能，无法改变战争的走向。 但这并不意味着法术研发无足轻重，相反，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十倍于以往。 “这篇文章要暂时严格保密！”卢卡斯轻敲黑胡桃桌面，“在一月十五号的白金盛会前，暂时不要发给同盟总部，或是流传到王国之外！” 无人表示反对。 法术没有国籍，但法师有。 “我必须要秘密组织一个评审会，严肃而正式地讨论这片论文的价值！至于人选……” 墨菲笑了，随后她丈夫笑了，最后艾尔伯特和秘书伯顿也都笑了。 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我说卢卡斯，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怎么，整个王国，还有人比我们更有资格？” 卢卡斯愣了足足五秒，随后使劲拍了拍脑门。 毕业后奋斗二十余载，他们再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已经爬到了白塔之巅。 评审已经结束了。 “对，我真是昏了头了！好吧，这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当前的狮心学术界，并不具备在这篇论文指导下搭建研究框架的条件和实力，新型研究机构必须尽快提上议程！没有任何事项的优先级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大量头脑灵活、不拘泥于过去的年轻法师，安德，墨菲，帮我一起做这件事吧！就像当年我们一起赢下秋季联赛那样！” “当然！” “嗯！艾尔伯特，明天咱俩一起去跟陆军和海军那帮家伙接触一下，是时候结束那些哑谜，好好讨论一下未来如何有小地展开合作了。” “没问题。” 最后，卢卡斯看向自己的秘书：“伯顿，帮我订两张后天去白河城的火车票。” 艾尔伯特竖起三根手指：“三张。” 卢卡斯回头，与老同学相视一笑：“三张！” 伯顿·李站得笔直：“是，轮值议长先生！” 第0088章 学术黑帮 午后，莫林返回凛冬，看到校园里站着不少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头顶巫师帽、身材高大的罗德里克。 什么派对？ 他走了过去：“校长先生，学校里是在组织什么活动吗？” “哦，莫林！”罗德里克招了招手，语调颇为疲惫：“接下来几天，我们有跟其他学校的学术交流活动，怎么，我没告诉过你吗？” “您应该是忘了。” “唉……最近可能事情比比较多，越来越健忘。你这是去哪了？” 莫林上前几步，压低声音：“我去拜访了城里新来的那位心理医生，西蒙·劳埃德，通过与他交流，我们提出了一种关于近期城内怪病的假设，想到了一种可能的传染途径。校长先生，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希望能跟您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事态紧急。” 看莫林神情严峻，罗德里克没有丝毫怠慢：“好，咱们去我那。” 他在人群里找到身材娇小的妲雅：“妲雅教授，待会访客们到了的话，麻烦你代替我领着学生们欢迎接待一下。” “您要去哪？我怎么解释您的缺席？” “就说我肠胃突然不好！” 校长室里，莫林详细说明了对疾病通过梦境传播的猜想，陈述了有关“外来梦”的学术争端。 “医学界，想在对梦境的理解已经这么深了吗……”罗德里克若有所思，意识到劳埃德医生的身份不太简单。 老头有广泛阅读的习惯，大致了解精神方面的研究进展，知道“外来梦”是完全崭新的概念。 “嗯，是存在这种可能，你提出的验证方案也没问题，只是执行起来的难度相当大。这样吧，你安心思考可能的救治手段，我负责联系市长、皇家医院的院长和安东尼斯主教，哦，还有治安厅，尽快在深林郡征用一个人迹足够罕至的度假旅店，先把中晚期病患和医护们安置进去。” “嗯，可能还需要跟首都派来的特别医疗小组协调一下。”莫林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而且我认为，这种牵扯到超凡力量的事件，最好能由术法同盟在公开渠道提出处置建议，多一个官方认证，病人家属们就更容易接受一些。” 罗德里克叹了口气：“莫林，如果病情真有你推理的那么邪门，以我这活了70多年的经验，达官贵人们未必会关心病患家属以及市民们的情绪。 “总之先不管那些，我们作为法师，该尽到的责任还是要尽到。我今天就给同盟狮心分部去一条电报，明天再寄一封正式信件。不过这样隔空交流的效率并不高，最好能邀请一位同盟高层来到白河城，亲眼看看当前的糟糕状况。” 莫林明白，当前，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疑虑，之前没跟劳埃德医生交流过的疑虑。 “另外，校长先生，病患集中出现在白河城城区，显然与这座城市自身的某些特质有关。您一定还记得我们在地下深处找到的那两位失踪圣武士吧？他们死前的状态都极度不正常。” “这我怎么可能忘记！” 罗德里克思考了较长时间，开口道：“那件事，我后来又在脑海里复盘过很多次，并且比对了城区地图。莫林，你知道我们发现圣武士的那条地下走廊，位于哪个街区的正上方吗？” 莫林仔细回忆两个月前的那场地下之旅，结合自身空间感知，很快得出了结论。 “好像不在任何一个街区的下面。” “没错。”罗德里克颔首，“那个地下走廊位于墓地山的正下方。” 墓地山是白河城的“风景名胜”，就在大教堂的后面，是座周长约两公里、最高处海拔140余米的土山，因西坡和北坡被公墓覆盖而得名。 虽然白河城就建在起伏的低缓丘陵上，但墓地山无所倚靠，远远看上去仍然较为突兀，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包。 白天，那里是举行葬礼的悲伤之地，晚上则变成青年们试胆、追寻刺激甚至举办死亡派对的胜地。 莫林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据说墓地山早在公墓建成之前就流传着诡异的传说，经常有人失踪在上面。” 罗德里克看了他一眼：“确实如此。白河城虽然始建于1800多年前，但之后随着古帝国的分裂和灭亡，城市一度退化到村落的规模。 “7世纪重新建城后的近400年时间里，这里的治安一度非常糟糕，盘踞着很多教义血腥的邪教组织，而这些邪教组织经常在墓地山活动，绑架并活人献祭市民，希望能以此形式取悦他们所崇拜的‘堕月’。这种邪教活动，直到‘光铸之手’小队进驻才逐渐消失。 “我总感觉，墓地山上隐藏着某种秘密，你姑且留意一下吧。” “我知道了，校长先生。” 莫林牢牢记下了这条线索。 当他和罗德里克走到楼下时，来访的六位交流学者果然已经到了，正跟在妲雅教授身后，往大阶梯教室方向走去。 “哦，诺顿子爵！” 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法师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罗德里克。 他下巴微抬，笑意很是虚伪，眼神傲慢，而且丝毫不在意他人能看出这点。 “希望我们的到访没有给您造成太大困扰，毕竟，接下来有很多分工需要讨论。” “欢迎！”罗德里克脸上也挂起假笑，迎了上去，替下了明显不擅长这种场合的妲雅。 “请随我来吧，学生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待他们走后，妲雅看着来访学者们的背影，厌恶地摇了摇头。 “教授，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莫林看出了妲雅的小情绪，更看出了那个年轻法师的颐指气使。 妲雅答道：“那是狮心法术界的‘塞莱斯顿帮’，圣殿学院、日炎学院和荆棘女士学院的高层，他们是来划地盘的。” “划地盘？” “是啊，随着法印时代的到来，许多学阀已经蠢蠢欲动了。他们急着要给接下来的研究制定‘标准’、‘范式’和‘理论基础’，急着切分未来的学术蛋糕，由所谓的‘学术权威’统领最重要的工作，然后按照学者的资历，把研究领域一层层、一条条地分割下去，任何人都要守好规矩，不得僭越。在这些大人物们的眼里，我这样的年轻教授，恐怕只有资格做一些边边角角的工作吧。” 莫林听完捏了捏眉心，倍感头疼：“那他们来凛冬，也是要跟我们‘宣示主权’？” “是的。他们打算给罗德里克留一个‘二级学术权威’的位置，然后把霜系法术的其中几个分支赏给他和他手下所有的师生，把别的法术领域‘留给其他有才华的学者’，以便‘增加研究的整体效率’，‘避免脑力资源浪费’，‘更好地服务于王国’，‘重振法师的荣光’。” 莫林恶心得都要吐了：“这不就是一群法师流氓吗？” “不，他们是一群专业而熟练的学术黑帮，你那么说真是侮辱流氓了。” “对，是我不好，我向全大陆的流氓们道歉。那如果校长他不同意这种地盘划分呢？” 妲雅忧伤地看了莫林一眼：“那‘塞莱斯顿帮’就会发动自家的学者们，长时间撰写大量‘批判性文章’，对罗德里克以及所有支持者的一切学术观点进行猛烈抨击。” 真是贱啊…… 莫林目光冰冷，看向远处正缓缓关闭的大阶梯教室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做得到就试试看吧！一帮只会在法力低潮期争权夺利，快要被时代淘汰却不自知的酒囊饭袋们。 他转头离开。 “你不去旁听第一场论文分享会吗？”妲雅在身后问道。 “不去。我劝您也别去了教授，多看他们一眼都是对人生的一种浪费。” 莫林回到自己房间，看了会小说缓解身心，于黄昏时刻来到了大教堂。 听了罗德里克关于“墓地山”的描述后，他现在对一个问题感到特别好奇。 之前误入时空碎片、遭遇月族的时候，他和伊莎贝拉身处一个大理石平台上，向下可以俯瞰白河河口和凛冬岛。 这个视角，到底对应着现实世界里的哪个地点？ 第0086章 顿悟 12月12日，莫林给自己放假的第三天。 前一天他已经找劳埃德医生进行过第二次精神强化，梦里没再出现父母，跟穿越前地球上的生活毫无关系。 莫林依然在很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图腾”。 劳埃德医生提议他把梦境内容写下来，并表示愿意出钱购买，用作研究。 莫林回应笔记可以做，但自己会隐藏一些个人信息。 就这样，他最终只需为自己的五次梦境训练支出5镑，当然，这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大一笔钱。 另一方面，被监视的塞西尔·库克依然表现地非常正常，她和丈夫已经开始重新找工作。 生活看似重回正轨。 纽曼队长投放了更多人手，严密关注这对夫妇的同事中有没有新病患产生。 与此同时，伊莎贝拉·艾斯缇开始对法印施法展现出强烈的兴趣。 问她原因，她总是不说。 每天傍晚见面的时候，莫林会给带去一些学术期刊，读给她听。 “等你视力恢复了，我就教你真正的法印，我如此承诺道……” 莫林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近期的备忘，之后调整状态，重新理顺与月族有关的线索，试图找出怪病的传播途径。 最近几天，他会固定抽出时间做这件事，虽然暂时没取得结果，但莫林坚信，这是个必要的过程。 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现在，有几个关键点已经完全清晰。 首先，“0号病人”塞西尔·库克大约一个月前染病，她作为一名商场导购，每天接触到的人员众多，以当前这个时代的流行病跟踪能力，再去寻找传染源已经毫无意义，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二，病因一定存在，哪怕是类似心血管疾病的非传染病，也一定会有导致病发的因素，而且这个致病因素必然是白河城的某些特质，因为周边村镇和其他城市都没有报告类似病例。 最后，如果疾病具有传染性，那么基本已经可以排除常见的病原体传播途径，如水、接触、体液、飞沫、气溶胶等。 传播媒介一定非常特殊。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莫林的思绪。 “请进。” 阿尔弗雷德、伊森和芝尼雅走了进来。 最近，这几个家伙的法印学习相继取得了突破，变得不再那么魔怔，作息稍微像正常人了一点。 “我们过来看看你。” “请坐，随便坐！” 莫林摊平手掌，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沙发。 独享一间大办公室什么的，不跟人炫耀一下就毫无意义。 莫林起身去泡茶，听到背后传来芝尼雅的声音：“听说你的论文已经投寄出去了？” “嗯，寄出去有几天了。” “天啊好快……你总共就写了不到一周吧？” “应该不到的。” “我们……有机会看看嘛？” 莫林回过头去，看到三位同学坐的很端正，眼里都流出渴望的神情。 芝尼雅之前的语调，更是生怕自己会感到为难或不开心。 他心中涌起一股之前从没有过的伤感。 “当然可以，这种事干嘛问得那么小心！” 莫林大步流星地走回书桌前，拉开抽屉，从中取出论文手稿。 “拿去随便看，以后别那副样子跟我说话，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阿尔弗雷德楞了一下，随后笑了。 他现在知道，自己的朋友没有因为取得了一些成绩、得到了一些“特权”就得意忘形。 “没问题，凛冬贤者大人，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莫林无言以对，转移话题，指了指论文。 “这篇东西，可能跟你们想象中的差距比较大，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同盟看到它后会是什么反应。” “能有多大？你到底写了什么？”三人低头开始阅读。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同时抬起了头。 “觉得怎么样，入围的希望大吗？”莫林征求意见道。 “嗯……”伊森发出一声沉吟，“你要听真话吗？” “当然……” “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篇幻想小说。” 阿尔弗雷德也轻轻摇头：“我说不好，从学术的角度来讲，这片文章几乎找不出参考文献……” 他和伊森齐齐看向芝尼雅，想听听这位总是自称“天才少女”的同学的意见。 芝尼雅一脸茫然：“这篇文章完全是开山立派级别的惊世之作！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啊？”两位绅士一脸傻相。 她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神情中流露出十足的智商优越感：“我看你们是脑子不够用，根本没看懂吧？” 伊森眯起了眼睛：“伊什塔尔小姐，其实您完全可以说的再委婉些！” “莫林他其实是在逆向思考，他的所有论述都建立在一个事实上，那就是迄今为止，绝大多数法印还没被发现，它们可以组合出的能力千变万化，远超我们的想象！如果只是把目光局限在已经发现的十个法印上，就相当于手里只有一把锤子，看任何问题都像钉子。” 芝尼雅简述了莫林的论述思路，作者本人也在旁点头加以印证，并做了补充。 “啊……”听完讲解，阿尔弗雷德恍然大悟，“所以，如果你的文章能在学界得到广泛认同，那就意味着……” 他不敢往下想了，眼前的莫林快要变成一个“陌生人”。 阿尔弗雷德意识到，法师的作战历史很可能就此分为“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两部分。“之前”可以忽略不计，“之后”的奠基人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莫林·朱利安。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莫林摆了摆手，“还是说说你们吧，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和阿尔弗雷德已经写差不多了。”芝尼雅道，“我们的题目都很普通，倒是伊森跟你一样，写了一篇并不常规的文章，目前还在长篇大论中。” “哦？”莫林来了兴趣，“什么题目？” “关于如何从远古传说中寻找有效信息，用以确认法师帝国遗迹的位置！”伊森兴奋地介绍道，“自从造访过北方后，我就对法师考古非常感兴趣！唉……要是毕业后能加入艾尔伯特先生领导的考古小队就好了……” 大家都鼓励了他，表示那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阿尔弗雷德晃了晃手里莫林的论文手稿：“虽然经过芝尼雅的讲解，我已经大致能看懂，但我还是觉得里面的一些概念太过魔幻了！比如这个所谓的‘战场神经元’，这要怎么实现？把所有人的思维连接在一起吗？” “只是通过某种途径共享信息而已。”莫林解释道。 他心想，这就类似在网络游戏中分享情报，打字或者开麦互相交流。 “当然，我不能直接跟你们这么讲。你们肯定想象不到，我居然梦到返回地球后，跟你们一起玩网游。 “等一下，我刚才想到了些什么东西……” 莫林瞬间像是被石化。 “你怎么了？” 其他人很快看出了他的反常。 “非常抱歉，今天不能继续接待你们了，突然想起一件急事。” “什么急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 莫林匆匆下楼，离开校园，以不会引起路人太过关注的最快速度奔跑，很快来到了皇家大道56号。 砰砰砰 他敲响了紧闭的门。 “朱利安先生？”西蒙·劳埃德的侄女，格丽塔打开了门。 “请问劳埃德医生在吗？” “在的，可是今天是周日，叔叔他休息。” “我不需要他出诊，我有一些紧急事项需要跟他讨论一下。” “……好吧，那他在二楼办公室里。” 莫林想到了一种精神层面的疾病传染途径。 西蒙·劳埃德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提前打开了办公室门。 “莫林？” “劳埃德医生，您认为城里的那种怪病，有没有可能通过梦境传播？” 第0089章 墓地山之旅 大教堂内，莫林坐在长条凳上，安静地等待伊莎贝拉结束一天的工作。 面容慈祥和善的安东尼斯主教几次从旁走过，每次都微笑着向莫林点头致意。 回想对方被对方“审问”的经历，莫林觉得那时的主教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这老头该强势的时候非常强势，但只要把你看做是自己人，就会立刻化身圣诞老爷爷。” 等一下……他为什么会把我当自己人？我又不是光之主信徒…… 不一会，伊莎贝拉救治完了今天最后一名虔信者，脚步轻快地走来，坐到了莫林身旁。 “今天也辛苦你了。” 伊莎贝拉轻轻摇头：“这是我的职责。” 莫林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又去见了劳埃德医生，记得我跟你说过，他的神秘学知识远比想象中更深厚吗？” “记得。你说他是隶属‘彼岸之湖’学派下‘织梦者’组织的源法者，这个学派在晋升过程中可能与你的“因果之树”学派产生互利。” “是的。” 经过莫林这几天的“小班教学”，伊莎贝拉在法印和源法者方面的通识，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法师，法印教材的图解，也勉强能通过“真实视觉”阅读一些，但非常消耗精力。 想要真正系统地学习法印施法，估计要等到视力完全恢复。 莫林继续道：“我们提出了一种关于怪病传播的假设……” 他完整地叙述了与劳埃德医生的讨论，包括自己的计划，以及之后跟罗德里克的交谈。 伊莎贝拉像听故事一样的听完。 “……你这两周时间取得的进展，比我过去一个月都多，没影响到你写论文吗？” “当然没有，论文已经寄出去了。而且，也多亏你发现了劳埃德医生这条线索，后面的调查才会顺利。” “那就好……想不到男性居然也会做那种梦……”伊莎贝拉显然对劳埃德医生分享的某些梦境案例很感兴趣，“你呢，你做过吗？” “从来没有！”莫林立刻否认，“我有过‘外来梦’的体验，但没做过那种‘外来梦’……” 那种，他加了重音。 夕阳从背后的玫瑰高窗射入教堂，将面前那摆满金银烛台和圣象的光之主祭坛点缀地更加灿烂夺目。 沉默了一会，莫林提议道：“出去逛逛怎么样，你现在方便走山路吗？” 伊莎贝拉若有所思：“方便……走吧。走前我先去跟主教说一下处置病患方案的事？” “嗯，这样比较妥当一些。” 待伊莎贝拉跟主教交流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 安东尼斯再次朝莫林微笑，点头致意。 莫林带领着伊莎贝拉，从教堂边门步入教堂后庭院，朝东面墓地山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看到了大教堂的著名“景点”，那是镶嵌在矮墙里的七块石碑，象征七宗罪，中间是“傲慢”。 “傲慢”为什么能成为七罪之首，莫林其实一直不太理解。 当然，从教会的角度思考，忤逆“神”就是最大的罪恶，但只是这样吗？ 两人走到山脚下时，天色已近全黑，头顶开始出现疏朗的星辰。 莫林在上山的第一个石阶前停了下来，施展“辉光术”照明：“伊莎贝拉，我想去验证一个关于月族的猜想，你应该没问题吧？” 上山？猜想？ 伊莎贝拉很快理解了莫林的意图：“没问题，我们走吧！” 两人走得并不快，随着所处的海拔越来越高，白河城那壮丽的夜景逐渐展露出来，西北方，海天交界线升到了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 路上伊莎贝拉主动问起了论文内容的事，莫林简单解释了下，提到了对论文是否会被接受的担忧。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感受到自身的任何改变，晋升毫无产生进展的迹象。 “嗯，我觉得没问题。”伊莎贝拉鼓励道，“只要术法同盟不全是蠢货，他们一定能认识到施法者体系作战的在国防中的地位。” “但愿是这样。” “一定没问题的！这样一支军队可以无所不胜，难道不是吗？” 莫林笑了：“那倒也不一定。” “为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解释道：“一支军队，无论纸面数据再怎么强大，只要开战后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哗变，就无法战胜任何对手。” “这倒也是……” “所以，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首先要有坚定的信仰，战士们需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如此一来，才会取得必胜的信念。” 莫林仰起头，看向遥远的星空尽头：“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怀有信仰的军队，可以突破肉体极限，一夜急行军近百公里，然后在天亮时立刻投入战斗，阻击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子弹打光了就用拳头，拳头打折了就用牙齿，哪怕牙齿掉光了，也要将侵略者撞下山崖。 “不知为何而战、信念薄弱的军队，恐怕天气稍微热一些，就会停止训练。” “差距……会那么巨大吗？”伊莎贝拉想象不出，到底有哪支军队会像莫林描述的那样坚强。 “是的。”莫林转过身，面向伊莎贝拉：“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假设有这么一群战士，他们生于苦难，被苦难所折磨，与苦难奋战一生，最终死于苦难……你觉得，会是什么支撑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伊莎贝拉沉默了。 这肯定不是狮心的军人。的确，那些士兵们出身并不优渥，训练有素、勇敢、重视荣誉，但他们执行的军事任务，却多是扩张王国版图，威吓其他国家，掠夺殖民地财富。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蒙受相同的苦难！” 莫林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 他原以为会听到诸如“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战死后会进入光之主的神国”之类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先前并不真的了解眼前这个银发金瞳的姑娘。 她心中有一团火焰，她有一双虽然失明，却明辨是非的眼睛。 “我说错了吗？”伊莎贝拉歪起脑袋。 “当然不，你说的很对。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蒙受相同的苦难。”莫林笑了，“所以武器也好，法术也罢，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取代的。走吧，我们继续往上爬。” 10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山顶。 “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约我出来吧？”伊莎贝拉的语调稍显幽怨，“结果居然来了城市公墓，而且还是在晚上，还是在我的眼睛没法看到真正景色的时候……” “呃……”莫林也意识到，这听上去的确很扯，“那等你视力恢复了，告诉我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伊莎贝拉几乎脱口而出，她面颊微红，连忙改口：“我不知道，你来负责想吧~” 她从旁超过莫林，走向一个面向大海的观景平台。 从平台往下望，凛冬岛上的建筑群清晰可见。 “你觉得这接近我们在地下看到的那个场景吗？”莫林凑过去问道。 伊莎贝拉仰头望身后看：“视点好像还要再高一些，好像接近山顶。” 于是两人又来到山顶，再次向下鸟瞰，海岸线和凛冬岛的轮廓完全显露出来。 莫林和伊莎贝拉“对视”一眼。 就是这里了！ 已经可以确定，当时时空碎片里的那个大理石平台，位置非常接近“墓地山”的山顶。 脚下240米深处就是那条遭遇月族的地下走廊，它与这山顶之间，到底掩埋着多少隐秘？又该如何将这秘密揭开？ “施展法印！” 两人几乎同时有所觉悟。 根据术法同盟提供的情报，施展法印即可揭开远古法师帝国设下的一系列迷锁，使原本封存的某些人类构筑物显现出来。 “要现在尝试吗？”伊莎贝拉问道。 “不。”莫林坚定地摇了摇头，“别心急，必须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这件事我打算寻求同盟的协助，最好能把我们的发现写成书面文件，通过校长的关系直接呈给同盟高层。” 伊莎贝拉表示同意，两人加快脚步，原路返回。 ………… 第二天下午，虽然百般不愿，但莫林还是被罗德里克拉去大阶梯教室，听“塞莱斯顿帮”作报告。 讲台上的那位圣殿学院教授口若悬河，展望着关于未来学术界的“美好前景”，强调法术界的各机构和院校要“做好分工”，“各司其职”，要“谦虚”，不要“妄自尊大”。 低年级的学生听不出其中深意，只会听个热闹，眼睛发亮，还以为对方在说什么好事。 上法部三、四年级的学生早就听出不对劲，纷纷以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斯嘉丽把笔记本倒扣在了面前的桌板上，芝尼雅低头摆弄起自己的指甲，伊森的举动最直白，他开始睡觉。 “这要废话到什么时候？”莫林低声问身边的阿尔弗雷德，身为校长的孙子，对方不能表现地太出格，勉强假装在认真听。 “谁知道呢……再忍忍吧！” 大家都不知道，此时的走廊上，有四位法师正隔着一道木门，偷听里面讲台上的人大放厥词。 “我听不下去了！我们直接进去找莫林吧，顺便看看，讲话的到底是哪个自大的蠢货！” 术法同盟13人议会轮值议长，卢卡斯·爱德华兹推开了大阶梯教室的门。 第0087章 进化残留 “进来聊吧。” 劳埃德医生将莫林引进屋内。 “咖啡？” “好的，谢谢。” 莫林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提神醒脑一下。 劳埃德医生坐至莫林对面，神情严肃道：“通过梦境传染的精神疾病，这在以往虽然从没被发现过，但我刚来到白河城的时候，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也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 “为什么？” 西蒙·劳埃德是梦境方面的专家，更是隐秘组织“织梦者”的成员，他作出这种判断，一定事出有因。 “因为人每晚都做梦，莫林！也许醒来后，我们会不记得自己的梦境，但那不代表夜晚没做过梦。如果疾病真的能通过梦境传播，只要一群人在同一时间做梦就可以形成传播渠道，那……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吧，就好像全城市民晚上都脱光衣服到河里洗澡，还互相帮助搓洗一样。” 能不能别举这么有画面感的例子……莫林控制住了吐槽的冲动：“您的意思是，如果疾病可以通过梦境传播，病患会远多于现在的数量。” “就是这样，搞不好全城都已经感染了！” 似乎很有道理，但是…… 他倒向椅子靠背，陷入沉思。 “以地球上的网络游戏作类比的话，就算两人同时在线，也不见得就能在一起玩，还需要在同一个服务器里，或者匹配到同一场次的比赛里…… “难道说，我先前之所以会梦到网游这种情节，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对病因有了一些猜想，是在进行自我提示？” 他整理思绪，调整坐姿：“劳埃德医生，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病症只能通过特定内容的梦境传播？” “你是想说性梦？” 这种梦每个人都做过，但绝大多数人不是每晚都做。 “也许吧。或者，本质更加特殊的梦境，存在这种梦吗？” 劳埃德刚想说“应该没有”，嘴巴突然停住，目光失去神采，像是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中。 “嗯……‘织梦者’的总部，早在300年前就迁到了圣颂城，圣颂城也因此成为不被大众所知的‘梦之都’，梦境领域最有天赋的隐秘学者，都会将那里作为活动据点。 “我的家族成员几乎都是这个领域的学者，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告诉过我一件事，当时‘织梦者’内部出现了一群学术异端，最后闹到了与组织彻底决裂的程度。 “这群异端的主张与你一样，认为人类存在一种极为特殊的梦境。” “具体是什么梦呢？”莫林赶忙问道。 “外来梦！”劳埃德医生答道。 “异端们认为，人类大约有百分之三的梦境并不属于自己，这些梦的内容与白天的任何经历都没有关系，场景本不可能被想象出来。 “更加诡异的地方在于，人们有时会在一段时间后，在现实世界中见到跟外来梦中完全一致的场景。” 听对方这么说，莫林很有感触。 他在地球上居然做过这样的梦！ 当时他只有十一二岁，从小在平原地区长大，却在一天晚上梦到自己走进了深山峡谷中的溪流，那种逼真的画面感，两侧的密林，清凉且带有冲击力的流水，脚底下坚硬的卵石，踩上去会打滑的青苔……本不可能出现在记忆中。 后来，大学期间，他到西南地区旅游，获得了与童年梦境完全一致的体验。 那更像是当地人才会做的梦。 再去网上一查，发现有很多人分享了这种“梦境既视感”。 劳埃德医生继续道：“异端们最匪夷所思的一个梦境案例，嘿！” 你嘿个什么劲……莫林感觉自己即将听到一些劲爆内容。 “呃，那个梦境来自一名男性，却梦到自己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与邻居偷情缠绵，过程详细逼真且充实，最后……还攀爬上了男性一般来说绝无可能抵达的辉煌顶峰！” 一般来说……莫林已经懒得吐槽了：“所以这算是‘外来梦’的特殊情况，外来性梦。从逻辑角度讲，男性不可能做这样的梦，最有可能是他人的梦境投影？来自某位偷情的女士？” 劳埃德医生点了点头。 莫林轻轻摇头：“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听上去这是个很新颖的研究方向，为什么会被视作学术异端？” 西蒙·劳埃德不答反问：“莫林，你相信‘进化论’吗？” “这……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应该都会相信吧。” “是的，我赞同这种说法。狮心王国的奥斯顿爵士认为，生物的进化是一种天演，适者生存，自然选择。这听上去很可信，而且他本人在环球旅行中，也确实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问题出在‘织梦者’内部对‘外来梦’产生原因的讨论上，一部分组织成员认为，‘外来梦’也符合进化论，属于自然选择。他们认为远古时代，拥有‘外来梦’能力的部族生存优势更大，竞争力更强。比如说在外探路的斥候可以通过梦境告诉族长，哪里有丰富的猎物，哪里出现了敌人。 “但这就与现实冲突了。首先人类的‘外来梦’很少见，绝大多数人甚至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其次，这种梦境人类完全无法掌控，也就很难加以利用。总之丝毫看不出‘进化’过的痕迹，你会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根手指，甚至无法操控某根手指吗？根本不会…… “另一部分组织成员，也就是异端们认为，‘外来梦’属于‘进化残留’，就像阑尾那样。问题在于，这进化残留是如何形成的？异端们给出了一个在当时听来惊世骇俗的假说。 “他们指出，远古时代的“人类”与现在完全不同，精神层面的力量远胜于现在，那时候他们能熟练控制‘外来梦’，能随意挑选希望在梦中进行交流的个体，甚至能在清醒状态下做梦！而后来，在某种高于人类的力量的干预下，人类这一能力迅速退化，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我懂了。”听到这里，莫林已经明白，为什么异端会与‘织梦者’分裂。 如果异端的假说是正确的，那个“高于人类的力量”对人类的干涉，真的只限于一场梦？ 人类的身心，之所以会是今天的状态，真的只是物竞天择的进化结果？ 会不会在进化过程中，有许多神祇干预的成分？ 这种想法不仅会动摇许多研究成果的根基，而且细思极恐。 如果把人类的精神世界比作一个操作系统的话，神明，会不会已经留好了后门？种下了木马？ 祂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寻找合适的时机，通过系统后门直接接管人类的精神世界？ 这种事情是不是已经正在发生？比如当下的白河城…… 无论如何，如果“外来梦”真的存在，那它很可能成为某种精神瘟疫的传播途径。 一定距离内，在同一时间做了“外来梦”的两位市民，他们的精神，或者灵魂，可以产生共振和关联。 莫林把这种担忧告知了劳埃德医生。 “是的！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我……我暂时不会返回双河帝国了，白河城这边还有太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逐步验证这个猜想。”莫林答道，“首先把中晚期病患迁出皇家医院和城区，转移到足够远的、独立的治疗安置点，看城里的新患者会不会有明显减少。 “如果真的明显减少，接下来让医生和护士们严格控制那些还清醒着的病患的作息，只让他们在白天睡觉，同时暂停或调整城里昼夜颠倒的夜班工人工作，发放足额补贴。” 劳埃德医生理解了这个计划：“如果新病患再次大幅减少到几乎不再出现的程度，就可以初步证明，疾病传播确实与梦境有关！” “是的，劳埃德医生。与此同时，我们都得积极寻找治疗病患的方法！” 之所以不说新病患完全消失，是因为某些人的昼伏夜出根本无法控制，很难强迫他们不在白天睡觉做梦，比如赌棍和酒鬼。 “嗯！是个好办法！” 西蒙·劳埃德坐直身体，斗志昂扬，但很快又蔫了下去：“可是……要把病人转移出去可不简单啊，需要在行政层面获得批准，需要很多人手，而且病人家属必然会闹情绪……” “所以我们不能单打独斗，要寻求帮助，特别是高威望人士的帮助。”莫林胸有成竹。 白河城内威望比市长更高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凛冬奥术学院的校长，凛冬岛子爵，罗德里克·诺顿。 另一位则是光之主教会的地区主教，安东尼斯。 现在，恐怕还要加上新来不久的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 好消息是，以上三人，莫林都认识，其中两位还很熟。 他与劳埃德医生又聊了一阵，商定出了一个初步计划。 针对怪病，针对月族，反击总算有了一定的眉目，接下来就看那潜藏在时空碎片中的对手要如何移动棋子。 临走前，莫林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疑问，于是问道： “劳埃德医生，您说的那些‘织梦者’学术异端，他们与组织决裂后后去了哪？” 劳埃德思索片刻：“他们都是光之主的信徒，离开圣颂城后，一直向西旅行，最后在某个教会的庇护和资助下继续着自己的研究。” 第0090章 预定演出 吱嘎 大阶梯教室的后门被推开，三位身材中等的男士庞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后排的学生转过头去，看到这三人身穿正装，头戴高顶礼帽，手持“手杖”，打扮一点也不像法师。 与普通大学不同，法术院校一般禁止普通市民进入，但这不代表校园里的人都有施法天赋。 校工、门卫、厨师，还有经常出入校园，与校长洽谈的资助者，他们都是凡人。 台上的圣殿学院教授起初没有停止演讲，直到这三人径直朝讲台走来。 他们丝毫没有停在后排旁听的意思，吸引了越来越多听众的注意。 三人的帽檐都压得较低，他一眼认不出相貌，但看下颌线条，总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三位先生，”讲到兴头上被打断，他语调有些不悦，“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有。”卢卡斯·爱德华兹摘下礼帽，“但跟您关系不大，不会打扰到您的学术分享。” “轮值议长先生！？” 演讲者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又有一位女士从后门走了进来。 看到她，最靠近后门的一名学生愣了一下，随后仓促起立，微微欠身行礼。 紧接着，以这名学生为中心，如同石子投入水塘，包括罗德里克在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位女士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相当漂亮，气质尤为出众，有着一头微卷的红色长发和一双翡翠般的眼睛。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黑色连身裙外罩着一件无暇白袍。 那是贤者身份的象征。 “同学们都请坐。”看到众人因为自己站了起来，墨菲·波特面带歉意，连忙打手势让大家落座。 但没人坐下，“波特女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凛冬？”，此刻，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好奇。 其实原本要来白河城与莫林见面的只有卢卡斯、秘书伯顿和艾尔伯特，墨菲·波特是临时起意，一同加入了行程。 “莫林·朱利安先生在吗？”她含笑问道。 目光齐齐汇聚向教室前排，毕业班落座的区域。 “哦，在那。”顺着众多目光，艾尔伯特顺利找到莫林，“还有阿尔弗雷德，斯嘉丽，伊森，你们好，又见面了！” “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是个精神的小伙子。”墨菲笑着走过去，主动跟莫林握了握手，“我儿子自从秋季联赛结束后，几乎隔天就要说到你一次，他现在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和超越目标！。” “我跟丹尼尔在赛前聊过几次。” 莫林知道墨菲·波特的儿子就是丹尼尔·波特，白金学院最优秀的学生。 凛冬的学生们震惊到说不出话，墨菲·波特是王国唯一活着的贤者，卢卡斯·爱德华兹是同盟13人议会轮值议长、法师权力的顶点，艾尔伯特·格林则号称最具学者气质的法师。 这三人，基本就是所有年轻学徒们的终生奋斗目标，而他们突然造访凛冬，似乎跟首都学者的学术分享交流活动毫无关系，只是为了来找莫林·朱利安。 卢卡斯看向讲台：“这位先生，我之前一直在门外听你的演讲……其实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把所有元素法术包揽下来，这样才比较符合贵校的实力，毕竟，元素法印在未来法术的研究中只会占很小比重。” “很小比重……”演讲者顿时懵了，“爱德华兹先生，学术界……最近是要有什么变化吗？” 卢卡斯·爱德华兹一边嘴角上翘：“再过大约一个月，你就会知道了。哦，还有一件事，同盟对你们的研究成果期待很高，如果到时候只是提高了法术的威力和射程，那就真的太遗憾了。以后类似的成果，恐怕都很难登上学术殿堂。” “可是……法术不就是……威力……射程，不就是……” 演讲者支支吾吾，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卢卡斯·爱德华兹没有继续搭理他，走到莫林跟前，用力跟后者握了握手。 “总算见面了，朱利安先生！” “很高兴能见到您，爱德华兹先生。” 卢卡斯·爱德华兹的肖像经常出现在期刊上，因此莫林很快就认出了他。 “之前承蒙您的关照了。” 卢卡斯很轻微地摇头：“北方的情况，事后证明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这件事我诚心向你道歉。不过你放心，犯人已经被秘密通缉，追捕工作也已经展开。” 莫林知道对方指的就是“深影”刺客的幕后主使，雨果·德拉库尔，他已经销声匿迹了超过一个月。 卢卡斯转向不远处的罗德里克·诺顿：“诺顿子爵，我们能借走莫林一会吗？” “当然可以！” 校长带着笑意使劲点头。 他知道，术法同盟是为莫林的论文而来。 作为一句句帮莫林改文法修辞和格式的人，他是除作者本人外，最早意识到那篇文章价值的法师。 当然，轮值议长和贤者墨菲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来到学校里，还是超出了老人之前最乐观的预估。 此刻，罗德里克心中只有难以言喻的自豪，儿子和儿媳死于飞艇事故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就这样，跟随着卢卡斯一行人，莫林来到了校园内的靶场上，走至那块名为“死疽”的靶石旁。 “莫林，你那篇文章，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墨菲停住脚步，首先开口道。 “您觉得怎么样？” “意义极为重大！”墨菲语气坦率，“而且，我不认为自己能理解文章的全部意义。我想，任何一个智力足够看懂那篇文章，同时又没有自大到可笑程度的法师，都会认同我的这一观点。” 她看向自己的老同学。 爱德华兹走了上来：“莫林，如果那篇论文的内容能局限在国内的话，那狮心的国防事业，我相信可以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对大陆各国的优势。 “但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文章本身能保密，我后续的一系列动作，也必然被他国情报人员掌握大致动向。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为祖国争取到一些时间优势，你的文章，我想暂时保密到明年1月11号或12号，同盟在白金岛上印刷内部学刊的前一天，希望你能理解。” “我完全可以理解，”莫林应道，“倒是您说的‘后续一系列动作’，我非常感兴趣。” “哈哈哈，看来这瞒不过你的耳朵啊。”卢卡斯笑了，随后举目望向辽阔的天空。 “我打算组建一个新型施法者作战研究机构，按照你论文中的框架进行法术研究和预研，同时进行相关战略和战术的讨论。” 莫林一个激灵。 这正是他所希望发生的事件，也正是他晋升的必要步骤！ “我完全赞同这个想法，爱德华兹先生。” “嗯，我猜也是。”卢卡斯点点头，继续道：“这个机构，原本完全可以在同盟狮心分部组建，但这样一来，机构的影响力和能争取到的预算都很有限，而且敏感国防信息更容易通过同盟本身的渠道流往国外，并因此不被政府信任。术法同盟毕竟是一个国际组织。 “所以我想通过更加正规的渠道，让这个机构从诞生伊始就成为国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法师和凡人在其中进行合作，互相成为同事，同为保卫国家而努力。 “按照这个思路，机构的建立就不再是小打小闹了，很可能需要通过上下两院的表决，女皇陛下本人也会全程了解并过问。 “上议院那边，相对容易事前进行游说，但下议院……资产阶级出身的议员们，意见没那么容易统一。” 莫林思考了片刻，直接很大不敬地忽略掉了玛丽四世女皇：“您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法师之外的、足够强力的、足够专业且足够可信的游说者，比如国防部的官员们，去跟下院议员们讲明，法师的崛起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既有的生意，反而会产生促进？” “对，就是这样！”卢卡斯没料到一个19岁少年的反应能这么快，“我和艾尔伯特昨天已经跟陆军和海军接触过，向一众高级军官解释了你的构想。 “但你也知道的，狮心的军方相当务实且保守。他们需要你直观地展示一下体系作战的威力，比如其中任意一个子系统的实际战场表现。 “只要能让他们产生颠覆性的认知，证明未来的法师能在军中发挥生无可替代的作用，同时又不会抢走军队原本的职能和地位，那他们一定会成为我的坚定支持者。” 说完，卢卡斯对莫林投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这件事，技术层面他自己可搞不定。 就是说要我再发明一个“颠覆性”的法术，而且最好不是火力输出类型的，而是辅助类法术，远比“鹰眼术”和“猫眼术”更震撼，更能对一整场战役产生决定性影响的那种…… 莫林很快会意。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捻着下巴思考了一段时间。 “我想这并不难，爱德华兹先生。我到时候如何展示？” 第0088章 学术黑帮 午后，莫林返回凛冬，看到校园里站着不少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头顶巫师帽、身材高大的罗德里克。 什么派对？ 他走了过去：“校长先生，学校里是在组织什么活动吗？” “哦，莫林！”罗德里克招了招手，语调颇为疲惫：“接下来几天，我们有跟其他学校的学术交流活动，怎么，我没告诉过你吗？” “您应该是忘了。” “唉……最近可能事情比比较多，越来越健忘。你这是去哪了？” 莫林上前几步，压低声音：“我去拜访了城里新来的那位心理医生，西蒙·劳埃德，通过与他交流，我们提出了一种关于近期城内怪病的假设，想到了一种可能的传染途径。校长先生，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希望能跟您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事态紧急。” 看莫林神情严峻，罗德里克没有丝毫怠慢：“好，咱们去我那。” 他在人群里找到身材娇小的妲雅：“妲雅教授，待会访客们到了的话，麻烦你代替我领着学生们欢迎接待一下。” “您要去哪？我怎么解释您的缺席？” “就说我肠胃突然不好！” 校长室里，莫林详细说明了对疾病通过梦境传播的猜想，陈述了有关“外来梦”的学术争端。 “医学界，想在对梦境的理解已经这么深了吗……”罗德里克若有所思，意识到劳埃德医生的身份不太简单。 老头有广泛阅读的习惯，大致了解精神方面的研究进展，知道“外来梦”是完全崭新的概念。 “嗯，是存在这种可能，你提出的验证方案也没问题，只是执行起来的难度相当大。这样吧，你安心思考可能的救治手段，我负责联系市长、皇家医院的院长和安东尼斯主教，哦，还有治安厅，尽快在深林郡征用一个人迹足够罕至的度假旅店，先把中晚期病患和医护们安置进去。” “嗯，可能还需要跟首都派来的特别医疗小组协调一下。”莫林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而且我认为，这种牵扯到超凡力量的事件，最好能由术法同盟在公开渠道提出处置建议，多一个官方认证，病人家属们就更容易接受一些。” 罗德里克叹了口气：“莫林，如果病情真有你推理的那么邪门，以我这活了70多年的经验，达官贵人们未必会关心病患家属以及市民们的情绪。 “总之先不管那些，我们作为法师，该尽到的责任还是要尽到。我今天就给同盟狮心分部去一条电报，明天再寄一封正式信件。不过这样隔空交流的效率并不高，最好能邀请一位同盟高层来到白河城，亲眼看看当前的糟糕状况。” 莫林明白，当前，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疑虑，之前没跟劳埃德医生交流过的疑虑。 “另外，校长先生，病患集中出现在白河城城区，显然与这座城市自身的某些特质有关。您一定还记得我们在地下深处找到的那两位失踪圣武士吧？他们死前的状态都极度不正常。” “这我怎么可能忘记！” 罗德里克思考了较长时间，开口道：“那件事，我后来又在脑海里复盘过很多次，并且比对了城区地图。莫林，你知道我们发现圣武士的那条地下走廊，位于哪个街区的正上方吗？” 莫林仔细回忆两个月前的那场地下之旅，结合自身空间感知，很快得出了结论。 “好像不在任何一个街区的下面。” “没错。”罗德里克颔首，“那个地下走廊位于墓地山的正下方。” 墓地山是白河城的“风景名胜”，就在大教堂的后面，是座周长约两公里、最高处海拔140余米的土山，因西坡和北坡被公墓覆盖而得名。 虽然白河城就建在起伏的低缓丘陵上，但墓地山无所倚靠，远远看上去仍然较为突兀，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包。 白天，那里是举行葬礼的悲伤之地，晚上则变成青年们试胆、追寻刺激甚至举办死亡派对的胜地。 莫林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据说墓地山早在公墓建成之前就流传着诡异的传说，经常有人失踪在上面。” 罗德里克看了他一眼：“确实如此。白河城虽然始建于1800多年前，但之后随着古帝国的分裂和灭亡，城市一度退化到村落的规模。 “7世纪重新建城后的近400年时间里，这里的治安一度非常糟糕，盘踞着很多教义血腥的邪教组织，而这些邪教组织经常在墓地山活动，绑架并活人献祭市民，希望能以此形式取悦他们所崇拜的‘堕月’。这种邪教活动，直到‘光铸之手’小队进驻才逐渐消失。 “我总感觉，墓地山上隐藏着某种秘密，你姑且留意一下吧。” “我知道了，校长先生。” 莫林牢牢记下了这条线索。 当他和罗德里克走到楼下时，来访的六位交流学者果然已经到了，正跟在妲雅教授身后，往大阶梯教室方向走去。 “哦，诺顿子爵！” 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法师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罗德里克。 他下巴微抬，笑意很是虚伪，眼神傲慢，而且丝毫不在意他人能看出这点。 “希望我们的到访没有给您造成太大困扰，毕竟，接下来有很多分工需要讨论。” “欢迎！”罗德里克脸上也挂起假笑，迎了上去，替下了明显不擅长这种场合的妲雅。 “请随我来吧，学生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待他们走后，妲雅看着来访学者们的背影，厌恶地摇了摇头。 “教授，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莫林看出了妲雅的小情绪，更看出了那个年轻法师的颐指气使。 妲雅答道：“那是狮心法术界的‘塞莱斯顿帮’，圣殿学院、日炎学院和荆棘女士学院的高层，他们是来划地盘的。” “划地盘？” “是啊，随着法印时代的到来，许多学阀已经蠢蠢欲动了。他们急着要给接下来的研究制定‘标准’、‘范式’和‘理论基础’，急着切分未来的学术蛋糕，由所谓的‘学术权威’统领最重要的工作，然后按照学者的资历，把研究领域一层层、一条条地分割下去，任何人都要守好规矩，不得僭越。在这些大人物们的眼里，我这样的年轻教授，恐怕只有资格做一些边边角角的工作吧。” 莫林听完捏了捏眉心，倍感头疼：“那他们来凛冬，也是要跟我们‘宣示主权’？” “是的。他们打算给罗德里克留一个‘二级学术权威’的位置，然后把霜系法术的其中几个分支赏给他和他手下所有的师生，把别的法术领域‘留给其他有才华的学者’，以便‘增加研究的整体效率’，‘避免脑力资源浪费’，‘更好地服务于王国’，‘重振法师的荣光’。” 莫林恶心得都要吐了：“这不就是一群法师流氓吗？” “不，他们是一群专业而熟练的学术黑帮，你那么说真是侮辱流氓了。” “对，是我不好，我向全大陆的流氓们道歉。那如果校长他不同意这种地盘划分呢？” 妲雅忧伤地看了莫林一眼：“那‘塞莱斯顿帮’就会发动自家的学者们，长时间撰写大量‘批判性文章’，对罗德里克以及所有支持者的一切学术观点进行猛烈抨击。” 真是贱啊…… 莫林目光冰冷，看向远处正缓缓关闭的大阶梯教室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做得到就试试看吧！一帮只会在法力低潮期争权夺利，快要被时代淘汰却不自知的酒囊饭袋们。 他转头离开。 “你不去旁听第一场论文分享会吗？”妲雅在身后问道。 “不去。我劝您也别去了教授，多看他们一眼都是对人生的一种浪费。” 莫林回到自己房间，看了会小说缓解身心，于黄昏时刻来到了大教堂。 听了罗德里克关于“墓地山”的描述后，他现在对一个问题感到特别好奇。 之前误入时空碎片、遭遇月族的时候，他和伊莎贝拉身处一个大理石平台上，向下可以俯瞰白河河口和凛冬岛。 这个视角，到底对应着现实世界里的哪个地点？ 第0089章 墓地山之旅 大教堂内，莫林坐在长条凳上，安静地等待伊莎贝拉结束一天的工作。 面容慈祥和善的安东尼斯主教几次从旁走过，每次都微笑着向莫林点头致意。 回想对方被对方“审问”的经历，莫林觉得那时的主教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这老头该强势的时候非常强势，但只要把你看做是自己人，就会立刻化身圣诞老爷爷。” 等一下……他为什么会把我当自己人？我又不是光之主信徒…… 不一会，伊莎贝拉救治完了今天最后一名虔信者，脚步轻快地走来，坐到了莫林身旁。 “今天也辛苦你了。” 伊莎贝拉轻轻摇头：“这是我的职责。” 莫林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又去见了劳埃德医生，记得我跟你说过，他的神秘学知识远比想象中更深厚吗？” “记得。你说他是隶属‘彼岸之湖’学派下‘织梦者’组织的源法者，这个学派在晋升过程中可能与你的“因果之树”学派产生互利。” “是的。” 经过莫林这几天的“小班教学”，伊莎贝拉在法印和源法者方面的通识，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法师，法印教材的图解，也勉强能通过“真实视觉”阅读一些，但非常消耗精力。 想要真正系统地学习法印施法，估计要等到视力完全恢复。 莫林继续道：“我们提出了一种关于怪病传播的假设……” 他完整地叙述了与劳埃德医生的讨论，包括自己的计划，以及之后跟罗德里克的交谈。 伊莎贝拉像听故事一样的听完。 “……你这两周时间取得的进展，比我过去一个月都多，没影响到你写论文吗？” “当然没有，论文已经寄出去了。而且，也多亏你发现了劳埃德医生这条线索，后面的调查才会顺利。” “那就好……想不到男性居然也会做那种梦……”伊莎贝拉显然对劳埃德医生分享的某些梦境案例很感兴趣，“你呢，你做过吗？” “从来没有！”莫林立刻否认，“我有过‘外来梦’的体验，但没做过那种‘外来梦’……” 那种，他加了重音。 夕阳从背后的玫瑰高窗射入教堂，将面前那摆满金银烛台和圣象的光之主祭坛点缀地更加灿烂夺目。 沉默了一会，莫林提议道：“出去逛逛怎么样，你现在方便走山路吗？” 伊莎贝拉若有所思：“方便……走吧。走前我先去跟主教说一下处置病患方案的事？” “嗯，这样比较妥当一些。” 待伊莎贝拉跟主教交流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 安东尼斯再次朝莫林微笑，点头致意。 莫林带领着伊莎贝拉，从教堂边门步入教堂后庭院，朝东面墓地山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看到了大教堂的著名“景点”，那是镶嵌在矮墙里的七块石碑，象征七宗罪，中间是“傲慢”。 “傲慢”为什么能成为七罪之首，莫林其实一直不太理解。 当然，从教会的角度思考，忤逆“神”就是最大的罪恶，但只是这样吗？ 两人走到山脚下时，天色已近全黑，头顶开始出现疏朗的星辰。 莫林在上山的第一个石阶前停了下来，施展“辉光术”照明：“伊莎贝拉，我想去验证一个关于月族的猜想，你应该没问题吧？” 上山？猜想？ 伊莎贝拉很快理解了莫林的意图：“没问题，我们走吧！” 两人走得并不快，随着所处的海拔越来越高，白河城那壮丽的夜景逐渐展露出来，西北方，海天交界线升到了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 路上伊莎贝拉主动问起了论文内容的事，莫林简单解释了下，提到了对论文是否会被接受的担忧。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感受到自身的任何改变，晋升毫无产生进展的迹象。 “嗯，我觉得没问题。”伊莎贝拉鼓励道，“只要术法同盟不全是蠢货，他们一定能认识到施法者体系作战的在国防中的地位。” “但愿是这样。” “一定没问题的！这样一支军队可以无所不胜，难道不是吗？” 莫林笑了：“那倒也不一定。” “为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解释道：“一支军队，无论纸面数据再怎么强大，只要开战后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哗变，就无法战胜任何对手。” “这倒也是……” “所以，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首先要有坚定的信仰，战士们需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如此一来，才会取得必胜的信念。” 莫林仰起头，看向遥远的星空尽头：“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怀有信仰的军队，可以突破肉体极限，一夜急行军近百公里，然后在天亮时立刻投入战斗，阻击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子弹打光了就用拳头，拳头打折了就用牙齿，哪怕牙齿掉光了，也要将侵略者撞下山崖。 “不知为何而战、信念薄弱的军队，恐怕天气稍微热一些，就会停止训练。” “差距……会那么巨大吗？”伊莎贝拉想象不出，到底有哪支军队会像莫林描述的那样坚强。 “是的。”莫林转过身，面向伊莎贝拉：“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假设有这么一群战士，他们生于苦难，被苦难所折磨，与苦难奋战一生，最终死于苦难……你觉得，会是什么支撑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伊莎贝拉沉默了。 这肯定不是狮心的军人。的确，那些士兵们出身并不优渥，训练有素、勇敢、重视荣誉，但他们执行的军事任务，却多是扩张王国版图，威吓其他国家，掠夺殖民地财富。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蒙受相同的苦难！” 莫林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 他原以为会听到诸如“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战死后会进入光之主的神国”之类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先前并不真的了解眼前这个银发金瞳的姑娘。 她心中有一团火焰，她有一双虽然失明，却明辨是非的眼睛。 “我说错了吗？”伊莎贝拉歪起脑袋。 “当然不，你说的很对。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蒙受相同的苦难。”莫林笑了，“所以武器也好，法术也罢，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取代的。走吧，我们继续往上爬。” 10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山顶。 “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约我出来吧？”伊莎贝拉的语调稍显幽怨，“结果居然来了城市公墓，而且还是在晚上，还是在我的眼睛没法看到真正景色的时候……” “呃……”莫林也意识到，这听上去的确很扯，“那等你视力恢复了，告诉我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伊莎贝拉几乎脱口而出，她面颊微红，连忙改口：“我不知道，你来负责想吧~” 她从旁超过莫林，走向一个面向大海的观景平台。 从平台往下望，凛冬岛上的建筑群清晰可见。 “你觉得这接近我们在地下看到的那个场景吗？”莫林凑过去问道。 伊莎贝拉仰头望身后看：“视点好像还要再高一些，好像接近山顶。” 于是两人又来到山顶，再次向下鸟瞰，海岸线和凛冬岛的轮廓完全显露出来。 莫林和伊莎贝拉“对视”一眼。 就是这里了！ 已经可以确定，当时时空碎片里的那个大理石平台，位置非常接近“墓地山”的山顶。 脚下240米深处就是那条遭遇月族的地下走廊，它与这山顶之间，到底掩埋着多少隐秘？又该如何将这秘密揭开？ “施展法印！” 两人几乎同时有所觉悟。 根据术法同盟提供的情报，施展法印即可揭开远古法师帝国设下的一系列迷锁，使原本封存的某些人类构筑物显现出来。 “要现在尝试吗？”伊莎贝拉问道。 “不。”莫林坚定地摇了摇头，“别心急，必须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这件事我打算寻求同盟的协助，最好能把我们的发现写成书面文件，通过校长的关系直接呈给同盟高层。” 伊莎贝拉表示同意，两人加快脚步，原路返回。 ………… 第二天下午，虽然百般不愿，但莫林还是被罗德里克拉去大阶梯教室，听“塞莱斯顿帮”作报告。 讲台上的那位圣殿学院教授口若悬河，展望着关于未来学术界的“美好前景”，强调法术界的各机构和院校要“做好分工”，“各司其职”，要“谦虚”，不要“妄自尊大”。 低年级的学生听不出其中深意，只会听个热闹，眼睛发亮，还以为对方在说什么好事。 上法部三、四年级的学生早就听出不对劲，纷纷以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斯嘉丽把笔记本倒扣在了面前的桌板上，芝尼雅低头摆弄起自己的指甲，伊森的举动最直白，他开始睡觉。 “这要废话到什么时候？”莫林低声问身边的阿尔弗雷德，身为校长的孙子，对方不能表现地太出格，勉强假装在认真听。 “谁知道呢……再忍忍吧！” 大家都不知道，此时的走廊上，有四位法师正隔着一道木门，偷听里面讲台上的人大放厥词。 “我听不下去了！我们直接进去找莫林吧，顺便看看，讲话的到底是哪个自大的蠢货！” 术法同盟13人议会轮值议长，卢卡斯·爱德华兹推开了大阶梯教室的门。 第0091章 技术储备与目标产品 谈完新型研究机构的事情之后，莫林又跟这一行四人长谈了关于城内怪病的猜想，自己的处置方案，以及对“墓地山”的关注。 卢卡斯·爱德华兹能进入13人议会，不是没有道理。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承诺明天会与墨菲和伯顿一道去皇家医院看望患者，确定病情后，将以同盟官方口吻向白河城市政厅传达建议，尽快按照莫林的方案开始转移中晚期病患。 与此同时，艾尔伯特将召集自己的小队，准备对“墓地山”进行全面而细致的考察。 一切终于走上正轨。 现在术法同盟、教会、劳埃德医生和校长都已经就位，为城中的病情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对来访凛冬的这一行人，莫林还是能够信任的。 卢卡斯·爱德华兹向来以温文尔雅著称，但他在大阶梯教室里已经证明，自己其实跟安东尼斯主教是一类人，需要强势的时候就强势，绝不当和事佬。 墨菲·波特也丝毫没有贤者的架子。 艾尔伯特则最是靠谱。他虽号称“最具学者气质”的法师，但作战骁勇、沉着、冷静，有谋有略，战前动员的时候说自己“是个坐办公室的”，完全就是在自谦。 最重要的是，他答应凯莉女士不说出加尔人和德鲁伊教团的秘密，结果就真的没跟同盟提过，至今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手下们也一道恪守诺言。 这至少说明两件事，其一，艾尔伯特的下属们都以他本人的品格为榜样，其二，艾尔伯特很会挑人，是个好领导。 这家伙要是早降生一千年，搞不好完美符合“骑士八美德”。 ………… 晚上，莫林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转换心情，开始构思针对军方的“演出”。 能影响整个战局，同时有足够演出效果的法术。 要足够直观，要让已经上了年纪的、思想保守的高级将领们看懂。 “嗯……其实也有点难度，思路必须要巧，要切中军队的痛点。” 莫林走向书架，取下前几天从大书库借的一本战史书籍，阅读了片刻。 如果说当前时代，有一种武器最受军人重视的话，那了解战场的人都会说出同一个答案。 火炮。 发射实心弹或爆破弹的身管射击武器。 前装、后装，榴弹炮、加农炮，型号和口径上的差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火炮是当今战场上的绝对火力骨干。 在这方面，或许只有新发明不久的机枪能与之匹敌。 相比之下，步兵更擅长稳固防线。 随着地雷、铁丝网的应用和堑壕战的不断发展，步兵的任务，往往是在前线大摆“铁桶阵”，掩护后方炮兵输出火力，同时寻找战机，向前推进战线。 而炮兵的战术也越来越丰富，变得越来越擅长利用反坡等地形要素隐蔽自身。 如果战役中的一方能肆无忌惮地使用炮兵，而另一方却受到诸多限制的话，战争的天平就会立刻发生倾斜。 “就是这个了，炮兵反制！” 莫林找到了方向。 他取出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获得晋升后，使用“法术解构”天赋新学会的7个法印。 首先是来自德鲁伊教团的两个“彼岸领域”法印。 1.“摄灵”： 德鲁伊易形术的核心法印之一。 在具有一定灵智的生物将死之时，提取该生物的完整灵体记忆。 摄灵目前无法作用于人类，或其他拥有高度智能的超凡生物，且暂时无法提取出完整的、附带有人格和记忆的灵魂，只能提取灵体记忆。 摄灵法印学会之后，自带两个灵忆储纳空位，空位使用后占据大脑记忆容量。 备注：此法印有极大可能存在晋升潜力，可以进一步提升属性，获得新的法印特性。 2.“灵忆融合”： 德鲁伊易形术的核心法印之二。 将由“摄灵”得到的动物灵忆与自身灵忆融合，可自由设计并调整融合方式，得到崭新的强大兽人灵忆。 而易形术的第三个核心法印，其实跟神术“恢复术”完全一致，是“生体复原”。 当然，在变形类法术中，它的功能不再是复原，而是将融合后的兽人灵忆作为“驱动程序”，消耗大量法力，让肉体以违背物质守恒的方式，急速超量生长，直至达成半人半兽的强悍形态。 这两个法印虽然强大，但与接下来的研发任务关系不大。 然后是从星术师艾米达拉那里偷，哦不，窃来的三个领域尚不明确的法印。 3.“触碰灵界”： 所有占卜术的必备前置法印。 使施法者的精神与灵界产生共鸣，此法印一经施展，将持续消耗法力，并造成精神疲劳。 4.“睿问”： 以逻辑较为严谨的语言向灵界发出叩问，从激荡的灵界镜面涟漪中收集所需信息，此信息多为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投影。 备注：“睿问”法印的存在，证明灵界之上存在超出当前人类理解的智能生物，这一智能生物在施法者和“灵界数据库”间充当着“客服”的角色。 5.“启迪”： 占卜术的末端法印。 清洗并整理自“睿问”获得的信息，配合特定的媒介，给出明确的占卜结果指示。 当不使用媒介时，占卜将显现为缥缈不清的幻视、幻听或梦境，可靠性会大打折扣，不够实用。 最后，是从伊莎贝拉那里得来的两个“至高领域”法印，6.“高天洞察”和7.“内在理性”。 接下来，莫林合上笔记本，从抽屉里取出了第二本秘银古书的翻译稿，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上面记载的一个新法印上。 灵界法印“云图”： 将一定范围内的物质运动和变化投射到灵界，在灵界中激起波澜。 北方之旅中，艾米达拉的占卜问句总是以“恶意”而不是“敌人”作为关键词，原因就在于，她能在灵界中捕捉的是“情绪”，而不是“物质运动”。 从这个角度理解，“恶意”比“敌人”用词更准确。 而德鲁伊教团中的预言先知，明显专精于另一种占卜，擅长捕捉并预测“物质的运动”，表现为乌云和风暴的移动、山洪的移动、山火的移动以及兽群的移动。 他们的占卜术以“云图”法印而非“睿问”法印为核心。 这是最吸引莫林的一点。 因为从本质角度讲，炮弹和山洪、风暴一样，都是一坨运动着的原子。 理论上来说，物质占卜既然能感应并预测到自然灾害和兽群移动，那么也就有希望感应并预测炮弹的飞行弹道！ 换句话说，占卜术有发展为“法术雷达”，特别是“反炮兵雷达”的潜力！ 反炮兵雷达又被称为炮兵侦校定位雷达，在地球上，即使对现代化军队来说，这也是个较为高端且珍贵的“大宝贝”。 它的主体是一台功率较大的相控阵雷达，以电磁回波的多普勒效应为基础原理，可以快速、高精度地捕捉到空中飞行的炮弹，之后利用计算机解算出弹道曲线，结合已经提前输入内存的战场三维地形数据，即可反向定位敌军的火炮发射阵地，并引导己方火力发动反击。 现代陆战中，反炮兵雷达的地位相当重要，一旦确定敌方拥有这种设备，炮兵的战斗模式就必须改变，从“原地疯狂输出”变成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自行火炮短促射击后就必须开足马力转移，否则反炮兵雷达能在10秒内定位己方位置，半分钟内引导炮兵或无人机发动反击。 有时候，己方的炮弹还没落地，敌方的反击炮弹就已出膛。 牵引式火炮更惨，打一炮全体炮组人员就要跑到掩体后躲几分钟，确定没被定位到之后，再跑回去开下一炮。 也许炮会被对手远程摧毁，但至少人能活下来，正好以炮没了为理由，开心下班。 此外，反炮兵雷达还有一个原理不同的变体，那就是反狙击手系统。 在某些地区冲突中，一些狙击手可能是先前虐菜太多导致思维比较单纯，总以为可以凭借一手好枪法，以及一手好的侦查隐蔽技术横行战场，刷无数人头。开过几枪后也不转移，结果直接被炮火覆盖，走得很安详。 其中发挥作用的，就是能够捕捉并反解步枪弹道的反狙击手系统。 当然，莫林预想中的反炮兵法术基于占卜术，原理完全不同，但想要达成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就是让敌军每次开炮前，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最后被压制到不敢放炮的状态，实质上从战场劝退。 以后随着对“雷电”法印的理解越来越深刻，或许可以模仿相控阵雷达的原理，研发出真正基于电磁波的“反炮兵雷达”法术，避免占卜被干扰，或是灵界被屏蔽的情况。 莫林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法术框架，这个新法术所要涉及到的法印之多，也只有自己这个一阶正式源法者能执掌。 他来到宿舍楼，在共用起居室里找到了正在阅读的阿尔弗雷德和伊森。 “你们两个，要不要帮我一起研发新法术？” 对方愣了许久。 “我们吗？你确定？我们刚学会没几个法印啊……” “没问题的，帮我个忙。走我们去女生宿舍叫上斯嘉丽和芝尼雅。” 五人在大书库讨论了一夜，莫林则通宵学会“云图”。 ………… 第二天清晨，遗迹区。 凯文手里拿着一张遗迹区的测绘地图，那上面画着10x10的方格网。 他在从左上数的第73个方格上打下了“叉”的记号。 自从成功学会“光”法印后，他就从校长那里接到了一项重要任务——排查遗迹区是否存在更多隐藏密室。 可惜现在工作接近尾声，仍然没有第二个隐藏密室被法印施法“唤醒”。 抬起头，凯文看到毕业班的学长学姐们提着法杖走了过来。 第0092章 转折点 “小鬼头！” 芝尼雅第一个发现了凯文。 “学姐好！” “还在帮罗德里克找秘宝吗？” “是啊……” 芝尼雅回头瞥了阿尔弗雷德一眼：“你爷爷这是在雇佣童工。” “不是的。”对方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爷爷没给钱，所以不算雇佣。” “哈哈……”小凯文笑得有些尴尬，有些麻木，“校长反复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是自愿做这项工作的。” 与大陆其他国家一样，狮心王国的童工使用率正在逐年下降。这不是工厂主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随着工业的发展，厂里的机械和生产流程越来越复杂，未受过教育且心智尚不成熟的童工难以操作。 “搜索进度如何了？找到宝物了吗？”阿尔弗雷德问。 “排查到第73个网格了，学长，很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这么快？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啊……这件事其实没那么急，别真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任务。” “没问题的！我只是想快点把任务完成。学长学姐们是来这边做什么？” 伊森挑了挑眉毛，故作神秘：“我们来帮莫林研发新法术。” “凛冬贤者？”凯文身体后倾，“什么法术？” “暂时需要对全世界保密的那种。” 十分钟后，站在教学大楼阁楼里的莫林，通过一扇高窗看到遗迹区升起一颗橘黄色的火球。 那是同学们发出的信号。 此后每隔一分钟，他们将从随机地点随机发射法术，而莫林的任务，就是尝试使用占卜术捕捉到这些法术的飞行轨迹。 这便是研发实验的第一步。 他相继施展“触碰灵界”、“云图”和“启示”，进入占卜状态，以自己为圆心，将一大片区域中的物质运动投射进灵界，激起震荡的涟漪，尝试对其进行感应和解读，从中找出飞行的法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后，阿尔弗雷德他们理应已经进行了10次试射，但莫林没能捕捉到其中任何一次的法术弹体，更别说弹道了。 穿越以来头一次，他们的法术研发过程并不顺利。 对于这一点，莫林其实有所预估。 以往的那些自创法术，其实没有特别复杂，法印之间的逻辑关系非常明确。 但这次不一样。 莫林对“反炮兵占卜”只有一个大致的构想和框架，有太多假说需要在实验中验证、修正、乃至全盘否定，之后从中总结出经验教训，压榨出新的灵感，提出新的假说，然后设计新的实验加以验证、修正……不断重复。 这更接近现实世界中的科研过程。 “哪有那么多灵光乍现和一蹴而蹴，难怪前辈们总是强调搞科研先要耐得住性子……” 莫林很快总结出了失败的原因。 “‘云图’法印投射到灵界的物质运动太多太杂了，我脑子里的画面全是天上飘的云，海里卷的浪，还有那些总数不知道有几千万片的随风摇摆的树叶！‘启迪’法印自带的数据清洗和筛选功能无法处理如此巨量的数据，根本找不出飞行的法术弹体，难怪预言先知只能占卜灾难、大气候和兽群的运动，无法进行更精细的操作。” 魔法就是魔法，有其固有的优势，修改实验流程只需更换法印。 这一次，莫林尝试在原有的法印序列中加入“睿问”，提前一步筛选数据。 “附近在空中飞行的法术的弹道！“ “遗迹区上空高速飞行的法术造物！” “凛冬岛上的飞行物体！” 他一连作出多次尝试，但都没有取得成功。 难道是声音不够好听？ 莫林逐渐意识到，“云图”法印投射到灵界的信息，并不会被“睿问”法印受理，就像缺少了某种认证或者协议一样。 没办法，只能继续作出尝试。 “也许是占卜术固有的限制，换用‘高天洞察’和‘内在理性’的组合呢？” 莫林闭上眼睛，施展神术“真实视觉”，并选用隐藏的知觉接口而非视觉接口，获得了伊莎贝拉这一个月来的“视觉”感受。 周围的一切都被转化为了数据，转化为了坐标点和空间向量。 其实，他之前几天也尝试过施展这两个法印，那种学会新法印后的好奇心，是根本无法抑制住的。 结果还是不行。 在真实视觉的作用下，30米内的事物展现出了所有的轮廓细节，但随着距离的拉远，事物的形体越来越像幼稚园简笔画，“分辨率”越来越低，并且几乎捕捉不到运动的物体。 效果还不如之前。 工具的种类还是太少了！ 其实“云图”和“高天洞察”的作用很类似，都是使用超凡力量观测世界的手段，有着各自的优缺点和使用方法。 莫林估计，这种“工具不足”的窘况，会持续到自己升上二阶或者三阶源法者，之后才会随着法印池的扩充得到明显好转。 当前，既然手里只有大锤，就要尽可能把所有问题都转化成钉子。 “把这两个法印结合到一起怎么样？‘云图’加‘内在理性’，有没有搞头？” 他第三次作出改进和尝试，结果立刻感到一阵异常强烈的眩晕，差点原地摔倒。 在“内在理性”的作用下，投射到灵界的物质运动，瞬间转变成了巨量不断变幻的空间矢量 这几乎撑爆了莫林的大脑，并迅速抽干了他的法力。 “肯定不行……这都快能当成一种精神污染了！数学果然是纯折磨……” 嘟嘟嘟 由于法力耗尽，莫林不得不用力吹响了之前从音乐教室借的一把小号。 这是终止实验，召回同学们的信号。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 肯定不是这样！ “我只需要捕捉到飞行的法术或炮弹！其他一切，大地、海浪、云层、植物，还有建筑，这些都是无用的数据！我必须想个办法，把它们筛选出去！ “速度！速度是进行筛选的关键参数，法术也好，炮弹也好，飞行速度都高于绝大多数自然界的事物。可是，如何在施展‘云图’的同时进行筛选呢……” 他想到了与“云图”一同被记录在秘银古书上的法印。 “极化”。 ………… 同一时刻， 卢卡斯·爱德华兹、秘书伯顿以及墨菲·波特三人，在罗德里克·诺顿的带领下来到皇家医院门口，与之前负责调查怪病的纽曼队长、安东尼斯主教和伊莎贝拉·艾斯缇汇合。 互作介绍，短暂寒暄后，一行人进入住院楼，在医生的陪同下看望了患者们。 过程中，卢卡斯眉头紧皱，他看到早期患者体能虚弱，脸颊凹陷，毫无食欲；晚期患者则双眼空洞，口角流涎，失去自理能力。 这绝不是任何已知的病症。 他快速做出了决断。 “尊敬的诺顿子爵，安东尼斯主教，艾斯缇神官，我认为白河城的形势已经较为紧急，应该立刻采取行动。我打算代表术法同盟，去市政厅向市长先生提出相关建议，希望你们能同往。” “当然。这也是我们的愿望。” 墨菲·波特把卢卡斯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些病人的病症，有没有让你想到那本书？” “哪本书？”卢卡斯一脸困惑。 “就是那本啊。你记不记得低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你，我，安德和艾尔伯特四个人一起偷偷溜进白金学院的禁书书库，看到了一本记载着堕月眷族的古籍？” “月族？” “对，就是那本！” “事情我是记起来了……但那里面的内容早就记不清了，相当模糊。” “我也一样。你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些资料提供给莫林吗？” “有！绝对有！” 第0090章 预定演出 吱嘎 大阶梯教室的后门被推开，三位身材中等的男士庞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后排的学生转过头去，看到这三人身穿正装，头戴高顶礼帽，手持“手杖”，打扮一点也不像法师。 与普通大学不同，法术院校一般禁止普通市民进入，但这不代表校园里的人都有施法天赋。 校工、门卫、厨师，还有经常出入校园，与校长洽谈的资助者，他们都是凡人。 台上的圣殿学院教授起初没有停止演讲，直到这三人径直朝讲台走来。 他们丝毫没有停在后排旁听的意思，吸引了越来越多听众的注意。 三人的帽檐都压得较低，他一眼认不出相貌，但看下颌线条，总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三位先生，”讲到兴头上被打断，他语调有些不悦，“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有。”卢卡斯·爱德华兹摘下礼帽，“但跟您关系不大，不会打扰到您的学术分享。” “轮值议长先生！？” 演讲者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又有一位女士从后门走了进来。 看到她，最靠近后门的一名学生愣了一下，随后仓促起立，微微欠身行礼。 紧接着，以这名学生为中心，如同石子投入水塘，包括罗德里克在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位女士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相当漂亮，气质尤为出众，有着一头微卷的红色长发和一双翡翠般的眼睛。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黑色连身裙外罩着一件无暇白袍。 那是贤者身份的象征。 “同学们都请坐。”看到众人因为自己站了起来，墨菲·波特面带歉意，连忙打手势让大家落座。 但没人坐下，“波特女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凛冬？”，此刻，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好奇。 其实原本要来白河城与莫林见面的只有卢卡斯、秘书伯顿和艾尔伯特，墨菲·波特是临时起意，一同加入了行程。 “莫林·朱利安先生在吗？”她含笑问道。 目光齐齐汇聚向教室前排，毕业班落座的区域。 “哦，在那。”顺着众多目光，艾尔伯特顺利找到莫林，“还有阿尔弗雷德，斯嘉丽，伊森，你们好，又见面了！” “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是个精神的小伙子。”墨菲笑着走过去，主动跟莫林握了握手，“我儿子自从秋季联赛结束后，几乎隔天就要说到你一次，他现在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和超越目标！。” “我跟丹尼尔在赛前聊过几次。” 莫林知道墨菲·波特的儿子就是丹尼尔·波特，白金学院最优秀的学生。 凛冬的学生们震惊到说不出话，墨菲·波特是王国唯一活着的贤者，卢卡斯·爱德华兹是同盟13人议会轮值议长、法师权力的顶点，艾尔伯特·格林则号称最具学者气质的法师。 这三人，基本就是所有年轻学徒们的终生奋斗目标，而他们突然造访凛冬，似乎跟首都学者的学术分享交流活动毫无关系，只是为了来找莫林·朱利安。 卢卡斯看向讲台：“这位先生，我之前一直在门外听你的演讲……其实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把所有元素法术包揽下来，这样才比较符合贵校的实力，毕竟，元素法印在未来法术的研究中只会占很小比重。” “很小比重……”演讲者顿时懵了，“爱德华兹先生，学术界……最近是要有什么变化吗？” 卢卡斯·爱德华兹一边嘴角上翘：“再过大约一个月，你就会知道了。哦，还有一件事，同盟对你们的研究成果期待很高，如果到时候只是提高了法术的威力和射程，那就真的太遗憾了。以后类似的成果，恐怕都很难登上学术殿堂。” “可是……法术不就是……威力……射程，不就是……” 演讲者支支吾吾，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卢卡斯·爱德华兹没有继续搭理他，走到莫林跟前，用力跟后者握了握手。 “总算见面了，朱利安先生！” “很高兴能见到您，爱德华兹先生。” 卢卡斯·爱德华兹的肖像经常出现在期刊上，因此莫林很快就认出了他。 “之前承蒙您的关照了。” 卢卡斯很轻微地摇头：“北方的情况，事后证明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这件事我诚心向你道歉。不过你放心，犯人已经被秘密通缉，追捕工作也已经展开。” 莫林知道对方指的就是“深影”刺客的幕后主使，雨果·德拉库尔，他已经销声匿迹了超过一个月。 卢卡斯转向不远处的罗德里克·诺顿：“诺顿子爵，我们能借走莫林一会吗？” “当然可以！” 校长带着笑意使劲点头。 他知道，术法同盟是为莫林的论文而来。 作为一句句帮莫林改文法修辞和格式的人，他是除作者本人外，最早意识到那篇文章价值的法师。 当然，轮值议长和贤者墨菲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来到学校里，还是超出了老人之前最乐观的预估。 此刻，罗德里克心中只有难以言喻的自豪，儿子和儿媳死于飞艇事故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就这样，跟随着卢卡斯一行人，莫林来到了校园内的靶场上，走至那块名为“死疽”的靶石旁。 “莫林，你那篇文章，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墨菲停住脚步，首先开口道。 “您觉得怎么样？” “意义极为重大！”墨菲语气坦率，“而且，我不认为自己能理解文章的全部意义。我想，任何一个智力足够看懂那篇文章，同时又没有自大到可笑程度的法师，都会认同我的这一观点。” 她看向自己的老同学。 爱德华兹走了上来：“莫林，如果那篇论文的内容能局限在国内的话，那狮心的国防事业，我相信可以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对大陆各国的优势。 “但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文章本身能保密，我后续的一系列动作，也必然被他国情报人员掌握大致动向。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为祖国争取到一些时间优势，你的文章，我想暂时保密到明年1月11号或12号，同盟在白金岛上印刷内部学刊的前一天，希望你能理解。” “我完全可以理解，”莫林应道，“倒是您说的‘后续一系列动作’，我非常感兴趣。” “哈哈哈，看来这瞒不过你的耳朵啊。”卢卡斯笑了，随后举目望向辽阔的天空。 “我打算组建一个新型施法者作战研究机构，按照你论文中的框架进行法术研究和预研，同时进行相关战略和战术的讨论。” 莫林一个激灵。 这正是他所希望发生的事件，也正是他晋升的必要步骤！ “我完全赞同这个想法，爱德华兹先生。” “嗯，我猜也是。”卢卡斯点点头，继续道：“这个机构，原本完全可以在同盟狮心分部组建，但这样一来，机构的影响力和能争取到的预算都很有限，而且敏感国防信息更容易通过同盟本身的渠道流往国外，并因此不被政府信任。术法同盟毕竟是一个国际组织。 “所以我想通过更加正规的渠道，让这个机构从诞生伊始就成为国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法师和凡人在其中进行合作，互相成为同事，同为保卫国家而努力。 “按照这个思路，机构的建立就不再是小打小闹了，很可能需要通过上下两院的表决，女皇陛下本人也会全程了解并过问。 “上议院那边，相对容易事前进行游说，但下议院……资产阶级出身的议员们，意见没那么容易统一。” 莫林思考了片刻，直接很大不敬地忽略掉了玛丽四世女皇：“您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法师之外的、足够强力的、足够专业且足够可信的游说者，比如国防部的官员们，去跟下院议员们讲明，法师的崛起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既有的生意，反而会产生促进？” “对，就是这样！”卢卡斯没料到一个19岁少年的反应能这么快，“我和艾尔伯特昨天已经跟陆军和海军接触过，向一众高级军官解释了你的构想。 “但你也知道的，狮心的军方相当务实且保守。他们需要你直观地展示一下体系作战的威力，比如其中任意一个子系统的实际战场表现。 “只要能让他们产生颠覆性的认知，证明未来的法师能在军中发挥生无可替代的作用，同时又不会抢走军队原本的职能和地位，那他们一定会成为我的坚定支持者。” 说完，卢卡斯对莫林投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这件事，技术层面他自己可搞不定。 就是说要我再发明一个“颠覆性”的法术，而且最好不是火力输出类型的，而是辅助类法术，远比“鹰眼术”和“猫眼术”更震撼，更能对一整场战役产生决定性影响的那种…… 莫林很快会意。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捻着下巴思考了一段时间。 “我想这并不难，爱德华兹先生。我到时候如何展示？” 第0093章 沉默的敌人 12月16日，卢卡斯·爱德华兹视察皇家医院后第的三天。 在众多关于“怪病”的谣言流传一个多月后，白河城的宁静终于被彻底打破。 市政厅在多份晨报和日报上刊登重要告示，传达了“专家组”对病情的初步判断： 1.疾病已有自愈案例，不必过分恐慌。 2.疾病很可能在中晚期病患和健康人群间传染，因此必须采取、也已经采取相应的隔离措施。 3.城内的嘈杂环境和受到污染的空气不利于病人康复，需要把他们转移到僻静的郊外进行集中治疗。 4.此疾病被暂时命名为“月魇症”。 不告知市民们全部实情，这是众人讨论之后艰难作出的决定。 一旦公布实情，将立刻引发极大规模的恐慌。 只要做梦就会得病，这远远超出了公众的常识，会让人觉得根本没有预防手段，继而会有大批市民逃往乡下或邻近城市，其中难免夹杂着早期病患。 这种后果是所有人无法承担的。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病人是否只会在白河城发病、传染，因此要尽一切手段阻止患者离开城区。 谁也不想在首都塞莱斯顿看到一场梦境疫情，那里有超过百万的流动贫民，难以追踪，难以控制，任何一个微小的火星都会迅速蔓延为大火。 市政厅征用了位于市区东北60公里处的一座度假旅馆，用作病患安置点，并临时疏散了附近所有的牧民住户。 医护人员将四班轮换，前往照顾病患，严防有任何医护在旅馆里睡着。 他们因此可以拿到双倍薪酬，毕竟每天都要舟车劳顿。 所有医护中，只有4名主治医师知晓疾病可能通过梦境传播的真相，他们对光之主和女皇陛下宣誓，将严守秘密。 至少近十天内如此。 目前城里每天新增6到9个病患，如果将中晚期患者转移后，这个数字持续五天明显下滑，计划就推进到第二部，调整早期患者的作息。 尽管消息公布地小心翼翼，但市民们的反应还是相当大，当天下午，患者家属和普通市民都聚到了市政厅前的查理广场上。 前者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的家人送去郊外，后者则不理解，为什么不把早期病患也一同送走，完全杜绝传播后患，还把那些没去医院的病人都举报了出来。 两波人渐渐有了争吵，罗德里克、主教、伊莎贝拉等人见状赶紧露面，安抚市民们的情绪。 最终，还是安东尼斯主教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先是向市民们承诺，病情一定会得到控制，随后宣布，将在12月31日晚上的火把游行期间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借助伊莎贝拉·艾斯缇这位“神使”的力量，祈求光之主净化城内的一切邪祟。 这个世界的历法与地球稍有不同，12月31日既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白天时间最短的冬至日。 按照传统，白河城每年12月31日晚上都会举行数万人参加的火把游行，市民们举起熊熊燃烧的火炬，绕城一周，忘记过去一年的所有不如意，迎接光明的到来。 相传，远古先民们用这种方式，在一年中最黑暗的夜晚抵御邪神的侵扰，这便是火把游行的由来。 在整个北方，火把游行是最重要的节日，在所有人心中都有着神圣的地位，不管他们是老人还是孩子，贫穷还是富有，信徒或是无信者。 最终，或许心中不是完全满意，但人群还是散去。 同时，凛冬的教学大楼里，莫林也终于在新学会的“极化”法印帮助下，实现了“反炮兵占卜”法术的研发突破。 将“极化”与“云图”联结后，他能够以大幅牺牲投射的信息量为代价，只把速度较快的物体运动投射至灵界，同时让这运动的轨迹更加精确。 这在古代，或许是意义十分有限的行为，但在未来的战场上却意义重大。 “还要准备多久？”卢卡斯离开房间前问道。 “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爱德华兹先生。在此期间，请您按照我之前说的，布置好‘舞台’吧。” “好，我和墨菲先回塞莱斯顿，艾尔伯特会留在这边，我们三天后再见！” “那您之前说的月族资料……” “再等等吧，应该过几天就会到了。” 之前为了尽量隐藏伊莎贝拉的月族后裔身份，莫林没在与他人交谈过程中主动透露月族的信息。 他的想法是，如果期间有任何人博学到主动谈论起月族的程度，那就顺势对这个话题展现出兴趣和关注。 如果无人谈起，那就赶在隔离计划开始前，用尽量隐晦的方式主动提供这条重要线索。 所幸，卢卡斯·爱德华兹14日从医院返回后就立刻找到莫林，说他从病症中回忆起了先前看过的一本关于“月族”的文献。 那是一本深藏于白金学院图书馆禁书区的古籍，卢卡斯承诺会让专人誊抄相应章节，尽快寄给自己和莫林。 “月族有可能被封印在白河城的墓地山里，并且有可能在法力潮涌的助力下，计划重返现世。” 莫林适时提出了这样的“猜想”，而卢卡斯和墨菲也都没有觉得他在耸人听闻，没有忽视这种可能。 之后的五天时间，莫林在同学们的帮助下不断完善“反炮兵占卜术”。 艾尔伯特·格林与自己的小队汇合，开始细致地检查“墓地山”，发现了几块可疑的石碑。 它们并非墓碑，石材似乎并不来自当地，而且看从风化和磨损的程度判断，年代都相当古老。 最重要的是，这些石碑向下挖不到尽头。 艾尔伯特处事相当谨慎，虽然他已经掌握了不少法印，但并没有心急，尝试揭开远古法师帝国可能布下的迷锁。 他也在等待有关月族的资料，现在谁也不知道墓地山下可能隐藏着什么危险和隐秘。 自从“月魇症”的中晚期病患被转移后，城中的新增病患就迅速从每天6至9人减少到了2至4人。 医生们提前开始调整早期病人们的作息时间，治安厅加大人手，在45万市民中积极寻找那些漏网的患者。 人类已经发起反击，而月族却似乎毫无反应。 这让莫林感到有些不安，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伊莎贝拉·艾斯缇。 ………… 12月19日上午十点，一辆大型四轮马车停在了凛冬校园门外，卢卡斯·爱德华兹和艾尔伯特·格林跳下车厢，朝莫林和罗德里克招了招手。 “我们走吧！莫林，诺顿子爵，军方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将于下午抵达南方的白枭镇，在那里稍作休整后，再于晚上8点左右抵达丘陵之上的试验场。 试验场上，陆军数位高级将领已在等候。 此外，一支包含了二十四门六磅炮，以及对应炮组成员和牵引驴车的精英正规军，也已处在待命状态， 那里，将是莫林展示法师“战场态势感知”巨大潜力的舞台。 第0094章 巫术小子 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狮心陆军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位鹰派将领。 一个擅长强攻，一个擅长据守。 一个性格火爆，一个冷静沉着。 一个矮胖，一个高瘦。 一个毛发浓密，一个英年早秃。 相同点在于，他们都是贵族家庭的次子，都热爱着自己的国家，也都乐于接受新鲜事物。 此刻，他们在各自贴身警卫的陪同下站在帆布大帐外，看着远处的黑色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咱们的‘巫师’终于到了。” 雷德中将朝自己的老友使了个眼色。 “别这么说，也许他真的会给我们一个惊喜。”戴维斯淡淡开口。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巫师”都是个很不妙的称号，它指的是那些将灵魂出卖给恶魔，并以此换取远超法师或神官力量的施法者。 在“猎巫”的年代，这个名号一旦坐实，就意味着会遭到教会和术法同盟的追杀。 “能有什么惊喜？卢卡斯要我调来24门六磅野战炮，他想干什么都快写在脸上了！不就是想证明法师比这些火炮更有威力吗？” “我觉得未必。如果他真打算这么做，我一定会当场表达自己的失望。” “你还是太客气了，我会直接转身离开的。”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四个身穿法师长袍的男性，其中有两位中年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以及一位少年。 “雷德中将！戴维斯中将！” 卢卡斯·爱德华兹走过来主动问好，转身介绍了罗德里克·诺顿和莫林·朱利安。 “您好，尊敬的诺顿子爵，请问您今晚打算为我们展示什么法术呢？” 罗德里克的外形和打扮都很符合一般人对于“大法师”的想象，戴维斯中将以为今晚要做演示的是他。” “哈哈，您误会了。”罗德里克显得很自豪，“今晚要做演示的不是我，是我的学生，莫林·朱利安。” 他居然不是你的助手？ 一旁的雷德中将着实吃了一惊，戴维斯则接着煤油灯光，将莫林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朱利安先生，法师学徒……怎么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这位是本届法师学徒秋季联赛的冠军，大陆最有天赋的年轻施法者，”艾尔伯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大赛500多年来记录的保持者，源法者，超越传说的法师，凛冬贤者，同时也是几天前我向您介绍的那篇文章的作者。” “哦……”戴维斯和雷德转头对视了一眼，“呃，朱利安贤者，您今年多大？” “19岁……” 格林先生你能不能别给我加那么多头衔……而且凛冬贤者什么的，难道不是赛场上瞎起哄的吗！ 莫林尴尬到说不出话，只好露出善意而礼貌的微笑。 “也是我最好的学生！”罗德里克补了一句。 “好，好！这实在是太好了！”雷德中将拍了几下手，接着指了指身后的大帐，“让我们赶紧开始吧！” 待法师们都进去后，他压低声音对戴维斯道：“卢卡斯他什么意思？派一个19岁的小鬼来给我们演示未来作战的可能性？这是想羞辱我们吗？” 一向理智的戴维斯中将也摇了摇头，表示猜不透卢卡斯·爱德华兹的想法。 大帐中还站着四位相对较为年轻的准将，以及三位来自武器研发部门的高级专家和科学顾问。 代表军方和法术界的两拨人互做介绍，之后，莫林走向大帐中央的宽阔方桌，那上面按照他的要求，放置着一张附近丘陵地形的大比例测绘地图，等高线密密麻麻。 近百年前，等高线才开始在地图上用于表现地形，之后不断改进，变得越来越易懂，与高程点结合，广泛用于军事地图则是在不到20年前。 后世在初中地理课上就会学到的基础知识，在当前年代还算得上是“高科技”。 莫林仔细阅读了整张地形图，随后，安静地施展了“内在理性”法印。 他在地图上方指定原点，快速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一点点地，地图上的等高线在脑海里向上升起，转化为坐标点数据，转化为三维的微缩地形。 “可以开始了。” 他看向两位中将。 “你……不需要到室外吗？”戴维斯中将没掩饰自己的困惑和疑问。 “不需要。”莫林含笑道，“我在这里就可以。” “你确定？”中将很怕他烧掉整个帐篷。 “我非常确定。” “好……”戴维斯中将点点头，“那请允许我向各位先生作出说明，当前，三公里半径范围内，24个野战炮组已经在待命，他们被分成了四个小组，所处的位置，按照术法同盟爱德华兹先生的要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个帐篷里的所有人都不知情。 “片刻之后，指挥部将以30秒的间隔，连续向头顶上空发射四枚信号弹。 “看到信号弹后，四个炮兵小组将先后进行射击，每次发射三枚炮弹，至于射击方位，仍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转头看向卢卡斯，做最后的确认：“爱德华兹先生，我们这边只需要做这些就可以了，对吗？” 卢卡斯脸上的笑意都快收不住了：“是的。这样就可以了。” “你们的凛冬贤者，他在这个过程里不需要走出大帐施法？” “他会施法的，戴维斯中将，只是没必要走到外面去。” “好吧，随你们的便……” 几分钟后，“演示”正式开始。 “听命！信号弹，发射！” 砰！ 一名士兵将炽亮的信号弹射向高空，强光映红了他年轻的脸庞。 莫林相继施展“极化”、“云图”、“启迪”和“内在理性”，将周围物质的运动投射往灵界，在那原本平静的灵界镜面中掀起足够明显的波澜。 通过“极化”法印，他调整参数，牺牲了运动信息的数量和种类，并且适当牺牲了“云图”的作用范围。只专注于高速运动的物体，也就是那些出膛的炮弹。 极化后的“云图”生效范围仍有接近10公里，这刚好覆盖了试验场内所有野战炮的射程范围。 最后，在“内在理性”的帮助下，“启迪”占卜得到的炮弹速度矢量将以数学形式显示在脑海里，并与之前早已构建的三维地形重叠，精确指示出发射点。 砰，砰，砰！ 20多秒后，像是回应之前的四颗信号弹，炮声不断传回。 它们来自各个方向，远近也各有不同，就像是一场失去指挥的战场交响。 两分多钟后，炮声彻底停息，星月之下的大地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炮组射击已完成。”戴维斯中将字正腔圆，狮心语口音无可挑剔，“朱利安先生，无论你打算做什么，现在都可以开始了。” 莫林之前大脑高速运转，双眼一直处于微闭状态。 他保持施法，缓缓睁开眼睛，对大帐内所有军方人员颔首致意。 “已经结束了，先生们。” “你什么意思？” 莫林没有直接回答。 他从法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支铅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在面前的地图上一个接一个地画下“x”形标记，然后在每个标记上都引出一条射线。 看着这一幕，艾尔伯特悄悄拉拽了下卢卡斯的袖子。 后者立刻会意，含笑默默后退，默默转移位置。 两位昔日的老同学，要找一个最好的角度，欣赏接下来评委脸上的表情。 学生时代，这件事的主角一般是“天才法师”墨菲·波特，今天则换成了莫林·朱利安。 大约一分钟后，莫林画完了全部24个标记，而此时他身前早已围满了军方的高级将领们。 身高不占优势的雷德中将扒拉开同僚，挤至最前面。 “先生们，这就是刚刚那24门野战炮，”莫林摊平手掌指了指桌上的地图，“它们的位置，以及它们的射击方向。”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人作出任何回应。 他们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太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眼前少年的所作所为，像极了那些江湖骗子，那些“巫师”。 最终，还是军衔最高也最擅长思考的戴维斯中将首先开口，试图理解莫林的一系列举动。 “你的意思是，你的巫术……哦，请原谅，法术可以捕捉到野战炮开炮的位置？” “不完全是这样，中将。”莫林耐心解释，“我的法术可以捕捉到飞行中炮弹的弹道，并以此反向定位出它们的位置。地图上的‘x’就是野战炮的位置，射线则指示出了射击的方向。” “你……你刚才已经施法过了？” “是的，就在野战炮射击的同时。” 众人瞪大眼睛，嘴巴微张，面面相觑，再次沉默。 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古老的魔法，与现代军事科技，谁也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产生结合。 捕捉弹道？还是在不用眼睛观测的前提下？开什么玩笑！ “法术的原理是什么？” “占卜。现今法术的发展速度很快，占卜术已经有了全新的应用，特别是在战场态势感知方面，中将。” “占卜！？”雷德更加惊讶了，“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吧！” 他对占卜术并不陌生，知道能占卜的“星术师”是术法同盟认证的施法者职业，但从没听说过占卜炮弹飞行轨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您完全可以让传令兵去确认一下。”卢卡斯在旁提醒道，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确认……对！让传令兵带一张新地图去一一确认！让各个炮组自己把所处的位置和射击方向都画上去！”雷德中将高声下令道。 第0091章 技术储备与目标产品 谈完新型研究机构的事情之后，莫林又跟这一行四人长谈了关于城内怪病的猜想，自己的处置方案，以及对“墓地山”的关注。 卢卡斯·爱德华兹能进入13人议会，不是没有道理。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承诺明天会与墨菲和伯顿一道去皇家医院看望患者，确定病情后，将以同盟官方口吻向白河城市政厅传达建议，尽快按照莫林的方案开始转移中晚期病患。 与此同时，艾尔伯特将召集自己的小队，准备对“墓地山”进行全面而细致的考察。 一切终于走上正轨。 现在术法同盟、教会、劳埃德医生和校长都已经就位，为城中的病情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对来访凛冬的这一行人，莫林还是能够信任的。 卢卡斯·爱德华兹向来以温文尔雅著称，但他在大阶梯教室里已经证明，自己其实跟安东尼斯主教是一类人，需要强势的时候就强势，绝不当和事佬。 墨菲·波特也丝毫没有贤者的架子。 艾尔伯特则最是靠谱。他虽号称“最具学者气质”的法师，但作战骁勇、沉着、冷静，有谋有略，战前动员的时候说自己“是个坐办公室的”，完全就是在自谦。 最重要的是，他答应凯莉女士不说出加尔人和德鲁伊教团的秘密，结果就真的没跟同盟提过，至今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手下们也一道恪守诺言。 这至少说明两件事，其一，艾尔伯特的下属们都以他本人的品格为榜样，其二，艾尔伯特很会挑人，是个好领导。 这家伙要是早降生一千年，搞不好完美符合“骑士八美德”。 ………… 晚上，莫林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转换心情，开始构思针对军方的“演出”。 能影响整个战局，同时有足够演出效果的法术。 要足够直观，要让已经上了年纪的、思想保守的高级将领们看懂。 “嗯……其实也有点难度，思路必须要巧，要切中军队的痛点。” 莫林走向书架，取下前几天从大书库借的一本战史书籍，阅读了片刻。 如果说当前时代，有一种武器最受军人重视的话，那了解战场的人都会说出同一个答案。 火炮。 发射实心弹或爆破弹的身管射击武器。 前装、后装，榴弹炮、加农炮，型号和口径上的差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火炮是当今战场上的绝对火力骨干。 在这方面，或许只有新发明不久的机枪能与之匹敌。 相比之下，步兵更擅长稳固防线。 随着地雷、铁丝网的应用和堑壕战的不断发展，步兵的任务，往往是在前线大摆“铁桶阵”，掩护后方炮兵输出火力，同时寻找战机，向前推进战线。 而炮兵的战术也越来越丰富，变得越来越擅长利用反坡等地形要素隐蔽自身。 如果战役中的一方能肆无忌惮地使用炮兵，而另一方却受到诸多限制的话，战争的天平就会立刻发生倾斜。 “就是这个了，炮兵反制！” 莫林找到了方向。 他取出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获得晋升后，使用“法术解构”天赋新学会的7个法印。 首先是来自德鲁伊教团的两个“彼岸领域”法印。 1.“摄灵”： 德鲁伊易形术的核心法印之一。 在具有一定灵智的生物将死之时，提取该生物的完整灵体记忆。 摄灵目前无法作用于人类，或其他拥有高度智能的超凡生物，且暂时无法提取出完整的、附带有人格和记忆的灵魂，只能提取灵体记忆。 摄灵法印学会之后，自带两个灵忆储纳空位，空位使用后占据大脑记忆容量。 备注：此法印有极大可能存在晋升潜力，可以进一步提升属性，获得新的法印特性。 2.“灵忆融合”： 德鲁伊易形术的核心法印之二。 将由“摄灵”得到的动物灵忆与自身灵忆融合，可自由设计并调整融合方式，得到崭新的强大兽人灵忆。 而易形术的第三个核心法印，其实跟神术“恢复术”完全一致，是“生体复原”。 当然，在变形类法术中，它的功能不再是复原，而是将融合后的兽人灵忆作为“驱动程序”，消耗大量法力，让肉体以违背物质守恒的方式，急速超量生长，直至达成半人半兽的强悍形态。 这两个法印虽然强大，但与接下来的研发任务关系不大。 然后是从星术师艾米达拉那里偷，哦不，窃来的三个领域尚不明确的法印。 3.“触碰灵界”： 所有占卜术的必备前置法印。 使施法者的精神与灵界产生共鸣，此法印一经施展，将持续消耗法力，并造成精神疲劳。 4.“睿问”： 以逻辑较为严谨的语言向灵界发出叩问，从激荡的灵界镜面涟漪中收集所需信息，此信息多为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投影。 备注：“睿问”法印的存在，证明灵界之上存在超出当前人类理解的智能生物，这一智能生物在施法者和“灵界数据库”间充当着“客服”的角色。 5.“启迪”： 占卜术的末端法印。 清洗并整理自“睿问”获得的信息，配合特定的媒介，给出明确的占卜结果指示。 当不使用媒介时，占卜将显现为缥缈不清的幻视、幻听或梦境，可靠性会大打折扣，不够实用。 最后，是从伊莎贝拉那里得来的两个“至高领域”法印，6.“高天洞察”和7.“内在理性”。 接下来，莫林合上笔记本，从抽屉里取出了第二本秘银古书的翻译稿，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上面记载的一个新法印上。 灵界法印“云图”： 将一定范围内的物质运动和变化投射到灵界，在灵界中激起波澜。 北方之旅中，艾米达拉的占卜问句总是以“恶意”而不是“敌人”作为关键词，原因就在于，她能在灵界中捕捉的是“情绪”，而不是“物质运动”。 从这个角度理解，“恶意”比“敌人”用词更准确。 而德鲁伊教团中的预言先知，明显专精于另一种占卜，擅长捕捉并预测“物质的运动”，表现为乌云和风暴的移动、山洪的移动、山火的移动以及兽群的移动。 他们的占卜术以“云图”法印而非“睿问”法印为核心。 这是最吸引莫林的一点。 因为从本质角度讲，炮弹和山洪、风暴一样，都是一坨运动着的原子。 理论上来说，物质占卜既然能感应并预测到自然灾害和兽群移动，那么也就有希望感应并预测炮弹的飞行弹道！ 换句话说，占卜术有发展为“法术雷达”，特别是“反炮兵雷达”的潜力！ 反炮兵雷达又被称为炮兵侦校定位雷达，在地球上，即使对现代化军队来说，这也是个较为高端且珍贵的“大宝贝”。 它的主体是一台功率较大的相控阵雷达，以电磁回波的多普勒效应为基础原理，可以快速、高精度地捕捉到空中飞行的炮弹，之后利用计算机解算出弹道曲线，结合已经提前输入内存的战场三维地形数据，即可反向定位敌军的火炮发射阵地，并引导己方火力发动反击。 现代陆战中，反炮兵雷达的地位相当重要，一旦确定敌方拥有这种设备，炮兵的战斗模式就必须改变，从“原地疯狂输出”变成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自行火炮短促射击后就必须开足马力转移，否则反炮兵雷达能在10秒内定位己方位置，半分钟内引导炮兵或无人机发动反击。 有时候，己方的炮弹还没落地，敌方的反击炮弹就已出膛。 牵引式火炮更惨，打一炮全体炮组人员就要跑到掩体后躲几分钟，确定没被定位到之后，再跑回去开下一炮。 也许炮会被对手远程摧毁，但至少人能活下来，正好以炮没了为理由，开心下班。 此外，反炮兵雷达还有一个原理不同的变体，那就是反狙击手系统。 在某些地区冲突中，一些狙击手可能是先前虐菜太多导致思维比较单纯，总以为可以凭借一手好枪法，以及一手好的侦查隐蔽技术横行战场，刷无数人头。开过几枪后也不转移，结果直接被炮火覆盖，走得很安详。 其中发挥作用的，就是能够捕捉并反解步枪弹道的反狙击手系统。 当然，莫林预想中的反炮兵法术基于占卜术，原理完全不同，但想要达成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就是让敌军每次开炮前，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最后被压制到不敢放炮的状态，实质上从战场劝退。 以后随着对“雷电”法印的理解越来越深刻，或许可以模仿相控阵雷达的原理，研发出真正基于电磁波的“反炮兵雷达”法术，避免占卜被干扰，或是灵界被屏蔽的情况。 莫林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法术框架，这个新法术所要涉及到的法印之多，也只有自己这个一阶正式源法者能执掌。 他来到宿舍楼，在共用起居室里找到了正在阅读的阿尔弗雷德和伊森。 “你们两个，要不要帮我一起研发新法术？” 对方愣了许久。 “我们吗？你确定？我们刚学会没几个法印啊……” “没问题的，帮我个忙。走我们去女生宿舍叫上斯嘉丽和芝尼雅。” 五人在大书库讨论了一夜，莫林则通宵学会“云图”。 ………… 第二天清晨，遗迹区。 凯文手里拿着一张遗迹区的测绘地图，那上面画着10x10的方格网。 他在从左上数的第73个方格上打下了“叉”的记号。 自从成功学会“光”法印后，他就从校长那里接到了一项重要任务——排查遗迹区是否存在更多隐藏密室。 可惜现在工作接近尾声，仍然没有第二个隐藏密室被法印施法“唤醒”。 抬起头，凯文看到毕业班的学长学姐们提着法杖走了过来。 第0092章 转折点 “小鬼头！” 芝尼雅第一个发现了凯文。 “学姐好！” “还在帮罗德里克找秘宝吗？” “是啊……” 芝尼雅回头瞥了阿尔弗雷德一眼：“你爷爷这是在雇佣童工。” “不是的。”对方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爷爷没给钱，所以不算雇佣。” “哈哈……”小凯文笑得有些尴尬，有些麻木，“校长反复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是自愿做这项工作的。” 与大陆其他国家一样，狮心王国的童工使用率正在逐年下降。这不是工厂主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随着工业的发展，厂里的机械和生产流程越来越复杂，未受过教育且心智尚不成熟的童工难以操作。 “搜索进度如何了？找到宝物了吗？”阿尔弗雷德问。 “排查到第73个网格了，学长，很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这么快？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啊……这件事其实没那么急，别真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任务。” “没问题的！我只是想快点把任务完成。学长学姐们是来这边做什么？” 伊森挑了挑眉毛，故作神秘：“我们来帮莫林研发新法术。” “凛冬贤者？”凯文身体后倾，“什么法术？” “暂时需要对全世界保密的那种。” 十分钟后，站在教学大楼阁楼里的莫林，通过一扇高窗看到遗迹区升起一颗橘黄色的火球。 那是同学们发出的信号。 此后每隔一分钟，他们将从随机地点随机发射法术，而莫林的任务，就是尝试使用占卜术捕捉到这些法术的飞行轨迹。 这便是研发实验的第一步。 他相继施展“触碰灵界”、“云图”和“启示”，进入占卜状态，以自己为圆心，将一大片区域中的物质运动投射进灵界，激起震荡的涟漪，尝试对其进行感应和解读，从中找出飞行的法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后，阿尔弗雷德他们理应已经进行了10次试射，但莫林没能捕捉到其中任何一次的法术弹体，更别说弹道了。 穿越以来头一次，他们的法术研发过程并不顺利。 对于这一点，莫林其实有所预估。 以往的那些自创法术，其实没有特别复杂，法印之间的逻辑关系非常明确。 但这次不一样。 莫林对“反炮兵占卜”只有一个大致的构想和框架，有太多假说需要在实验中验证、修正、乃至全盘否定，之后从中总结出经验教训，压榨出新的灵感，提出新的假说，然后设计新的实验加以验证、修正……不断重复。 这更接近现实世界中的科研过程。 “哪有那么多灵光乍现和一蹴而蹴，难怪前辈们总是强调搞科研先要耐得住性子……” 莫林很快总结出了失败的原因。 “‘云图’法印投射到灵界的物质运动太多太杂了，我脑子里的画面全是天上飘的云，海里卷的浪，还有那些总数不知道有几千万片的随风摇摆的树叶！‘启迪’法印自带的数据清洗和筛选功能无法处理如此巨量的数据，根本找不出飞行的法术弹体，难怪预言先知只能占卜灾难、大气候和兽群的运动，无法进行更精细的操作。” 魔法就是魔法，有其固有的优势，修改实验流程只需更换法印。 这一次，莫林尝试在原有的法印序列中加入“睿问”，提前一步筛选数据。 “附近在空中飞行的法术的弹道！“ “遗迹区上空高速飞行的法术造物！” “凛冬岛上的飞行物体！” 他一连作出多次尝试，但都没有取得成功。 难道是声音不够好听？ 莫林逐渐意识到，“云图”法印投射到灵界的信息，并不会被“睿问”法印受理，就像缺少了某种认证或者协议一样。 没办法，只能继续作出尝试。 “也许是占卜术固有的限制，换用‘高天洞察’和‘内在理性’的组合呢？” 莫林闭上眼睛，施展神术“真实视觉”，并选用隐藏的知觉接口而非视觉接口，获得了伊莎贝拉这一个月来的“视觉”感受。 周围的一切都被转化为了数据，转化为了坐标点和空间向量。 其实，他之前几天也尝试过施展这两个法印，那种学会新法印后的好奇心，是根本无法抑制住的。 结果还是不行。 在真实视觉的作用下，30米内的事物展现出了所有的轮廓细节，但随着距离的拉远，事物的形体越来越像幼稚园简笔画，“分辨率”越来越低，并且几乎捕捉不到运动的物体。 效果还不如之前。 工具的种类还是太少了！ 其实“云图”和“高天洞察”的作用很类似，都是使用超凡力量观测世界的手段，有着各自的优缺点和使用方法。 莫林估计，这种“工具不足”的窘况，会持续到自己升上二阶或者三阶源法者，之后才会随着法印池的扩充得到明显好转。 当前，既然手里只有大锤，就要尽可能把所有问题都转化成钉子。 “把这两个法印结合到一起怎么样？‘云图’加‘内在理性’，有没有搞头？” 他第三次作出改进和尝试，结果立刻感到一阵异常强烈的眩晕，差点原地摔倒。 在“内在理性”的作用下，投射到灵界的物质运动，瞬间转变成了巨量不断变幻的空间矢量 这几乎撑爆了莫林的大脑，并迅速抽干了他的法力。 “肯定不行……这都快能当成一种精神污染了！数学果然是纯折磨……” 嘟嘟嘟 由于法力耗尽，莫林不得不用力吹响了之前从音乐教室借的一把小号。 这是终止实验，召回同学们的信号。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 肯定不是这样！ “我只需要捕捉到飞行的法术或炮弹！其他一切，大地、海浪、云层、植物，还有建筑，这些都是无用的数据！我必须想个办法，把它们筛选出去！ “速度！速度是进行筛选的关键参数，法术也好，炮弹也好，飞行速度都高于绝大多数自然界的事物。可是，如何在施展‘云图’的同时进行筛选呢……” 他想到了与“云图”一同被记录在秘银古书上的法印。 “极化”。 ………… 同一时刻， 卢卡斯·爱德华兹、秘书伯顿以及墨菲·波特三人，在罗德里克·诺顿的带领下来到皇家医院门口，与之前负责调查怪病的纽曼队长、安东尼斯主教和伊莎贝拉·艾斯缇汇合。 互作介绍，短暂寒暄后，一行人进入住院楼，在医生的陪同下看望了患者们。 过程中，卢卡斯眉头紧皱，他看到早期患者体能虚弱，脸颊凹陷，毫无食欲；晚期患者则双眼空洞，口角流涎，失去自理能力。 这绝不是任何已知的病症。 他快速做出了决断。 “尊敬的诺顿子爵，安东尼斯主教，艾斯缇神官，我认为白河城的形势已经较为紧急，应该立刻采取行动。我打算代表术法同盟，去市政厅向市长先生提出相关建议，希望你们能同往。” “当然。这也是我们的愿望。” 墨菲·波特把卢卡斯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些病人的病症，有没有让你想到那本书？” “哪本书？”卢卡斯一脸困惑。 “就是那本啊。你记不记得低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你，我，安德和艾尔伯特四个人一起偷偷溜进白金学院的禁书书库，看到了一本记载着堕月眷族的古籍？” “月族？” “对，就是那本！” “事情我是记起来了……但那里面的内容早就记不清了，相当模糊。” “我也一样。你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些资料提供给莫林吗？” “有！绝对有！” 第0095章 晋升突破 传令兵即刻上马，带上地图，提上油灯，吹响哨子，摸黑前去寻找那24个炮组。 漫长的一个小时等待之后，他终于返了回来。 传令兵走进大帐，将那份画满记号的小比例地图呈给雷德中将。 雷德立刻走到方桌前，将各个炮组自报的位置与射击方向，与莫林画下的一一比照。 分毫不差。 “你提前截获了我们的情报？”戴维斯中将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卢卡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连你们这帮高级将领都不知道炮组的具体位置，我们难道提前坐着马车偷偷去侦查一番？”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占卜火炮弹道，这听上去实在太扯了点。 “星术师”在大陆上的名声并不好，除了“算命”这种工作实在算不上严肃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占卜结果常常是当事人不愿接受的“厄运”。 “您可以让炮组转移位置，我们再演示一次。” 艾尔伯特跟莫林对了下眼神。 我想回旅店睡觉啊……莫林虽然已经感受到困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先生们，请允许我们单独讨论一下！” 雷德把一众高级将领叫到了帐篷外。 “他是不是视力超群，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炮组的位置？” “不可能……24个炮组里，有一半位于山坡后面，从这里或是来的路上都不可能看到！” “他能凭炮声定位出炮组的位置和距离？” “我宁愿相信那是占卜！” 20分钟后，将领们返了回来。 “我们决定，再请你进行一次演示，但有几个条件！” “朱利安先生需要全程蒙眼。” “耳朵也要塞上！” “期间不能跟任何人说话。” “不能有眼神交流！” “炮组会进行转移，然后再次射击。” “但这一次，我们只发射一枚信号弹，之后所有炮组一起进行三次射击。” 这是为了让炮声尽量集中到一起，影响莫林可能的“听声辨位”。 毕竟，军事专利局成立至今，没少接待过江湖骗子和“民间科学家”。 “你觉得呢？”卢卡斯回头问莫林道。 “没问题。” 莫林艰难地忍住了笑意。 雷德和戴维斯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组合，实在有种相声演员般的喜感。 “那么相对应的，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帐篷里请只留一支蜡烛，熄灭其他所有煤油灯。” “……为什么？”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莫林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的演示，虽然结果准确，但过程对于风气务实的军方来说，还是过于神棍，过于“巫术”了些。 因此，这一次，他打算做更加直观的演示，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彻底看懂。 倒霉的传令兵再次出发，前去调度炮组。 一小时后，所有准备工作终于再次完成。 帐篷里按照莫林的要求，只在角落里点上了一支蜡烛，勉强照亮周遭。 将领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不太自信，此时的大帐内部十分昏暗，气氛莫名诡异，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流浪民族在节日庆典上的那些占卜帐篷。 不知不觉间，“巫术”的质感又被强化了几分。 “真的没问题吗？”看着眼睛被黑布蒙上，耳朵里也塞了医用棉絮的莫林，罗德里克凑近他的耳朵，关心问道。 “放心吧，校长先生！”由于听力受阻，莫林回答的声音明显偏大。 其实这些举动非但不会影响到他，反而有利于排除外界干扰。 莫林再次进入施法状态，首先施展“内在理性”，在脑海里建立起周围的三维地形。 随后，他施展“光”法印，按照微缩地形的起伏形态，在地图正上方散布了光元素，并使其激发出低亮度的淡蓝色法术辉光。 “哦！！” 于是，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个半透明的虚幻沙盘被构建出来，它悬浮在桌面上，精确对应着下方的军事地图，但又显得不够真实。 对比后世的全息影像，这种光元素的显像效果并不好，存在着色彩单一、分辨率不高等诸多问题。 但今天莫林的任务是“演示”，需要的正是直观的视觉效果。 眼见为实，这是本质的区别。 雷德看得有些呆滞，一时忘记了下达命令，经旁人提醒才想起来。 “……发射信号弹！” 片刻之后，隆隆的炮声再次传来，十分密集，彼此交织在一起。 大帐内一片寂静，将领们震惊地看到，“法术沙盘”上相继出现了24条弧线，方向不一，有长有短。 他们心知肚明，那便是24门野战炮的弹道曲线。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此刻他们心中的震撼，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不仅仅是炮弹弹道的展示。 这些与军事理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高级将领们猛然发现，“战场”变得不一样了，“指挥”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变得能像高天之上的神灵那样，实时俯瞰脚下的战场，时刻得知战场上发生的变化。 信息的获取，变得像呼吸那样流畅。 “全知”，正是“全能”的前提。 传令兵再次带着炮组的位置和射击方向返回，仍然与莫林给出的丝毫不差。 再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雷德中将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尊敬的朱利安先生，请摘下眼罩和耳塞吧！” 他用力握了握莫林的手：“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法师竟然能与陆军进行这样的配合！这是一项伟大的法术发明！相比传统的侦察兵目测，这种方式更加准确、可靠，而且快捷。” “不，不止是这样。”戴维斯中将打断了自己的老朋友，“我认为你并没有完全看到这项法术的全部潜力。” “为什么？我错过什么了吗？” 戴维斯沉吟道：“这，其实是针对未来战场的法术。雷德，你认为未来的炮兵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这还用问？当然是口径越来越大，射程越来越远，弹道越来越弯曲……”他恍然大悟，“啊……我懂了！” “是的。”戴维斯点点头，“今天参与演示的六磅野战炮，射程不超过5公里，仰角很小，弹道较为平直。但实战部队已经有了加大其仰角，通过曲射更好地隐蔽自身的尝试。 “未来，随着技术的发展，榴弹炮的射程会越来越远。同时为了更有效地打击堑壕和要塞中的有生力量，弹道会越来越高抛。这就意味着敌军的火炮阵地会出现在视野之外、掩体之后。到那时候，侦察兵恐怕就很难再发现它们了。” 雷德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法术对我们的意义，在于未来敌军很难发现我们的炮兵阵地，我们却能立刻发现敌军的？” “正是这样。” “我想不仅于此，中将。”莫林上前一步，“未来法师们还会研发出实时地形测绘的法术，逐步摆脱对战场地形图的依赖，同时也会研发反制炮兵的攻击型法术，只要能占卜出敌军炮兵位置，就可以在5分钟时间内，地定点拔除这些阵地。” “你们现在有这种法术？”雷德的眼神里夹杂着深深的怀疑和极度的渴望。 “还在研发中呢！”卢卡斯适时地接过话题，“这些后续工作，需要大量优秀而专业的年轻人才，所以我才想成立一个新型的研究机构，而这需要你们军方的支持！ “今天莫林所展示的的，只是战场态势感知子系统中的一小部分！未来大到一整支军团的调动，小到那些狙杀军官的可恶神枪手扣动扳机，所有战场上的变化，所有那些侦察兵收集不到的信息，法师都可以帮你收集到！” “你这话当真！？” “当然。” “等一下等一下……”雷德努力整理思绪，“你的意思是，未来我们可以时刻掌握敌军的所有动向，敌军一开炮就会被发现，进而被我们压制到不敢继续开炮，而我这边的炮可以随便开？” “前提是，您要给每个炮兵旅配置至少一个专精于此的法师小组。” “只有我的部队能开炮，对方只能上大头兵？” “您可以这么理解。” “那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悬念可言？！” 戴维斯抬起一只手，没让雷德继续说下去。 “爱德华兹先生，格林先生，让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吧，私下里。” 莫林和罗德里克提前回到马车上等候。 帐篷里的激烈讨论则持续到了凌晨两点。 就在莫林靠在座椅靠背上，快要沉沉睡去时，他突然间看到了恢弘的幻象。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棵巨大的白树之下，那正是“神域”中“因果之树”的圣殿本体。 莫林能感觉到，这颗巨树，正在急速扎下粗壮而坚实的根须。 “因”已被种下。 莫林感到自身的施法实力有了阶梯式的明显提升，同时，灵魂之中多出了一个等待容纳力量的空缺。 那是属于晋升法印的空位。 幻象消散，他如有所感，睁开眼睛，跳下马车。 夜色下的草地上，艾尔伯特一路小跑过来。 “成功了！” 他紧紧拥抱莫林：“所有高级将领和专家们都同意，将全力游说国防部和下院议员，支持我们的计划！” 莫林无比沉静地点了下头。 他知道，晋升道途的第一步，已经顺利走完了。 第0093章 沉默的敌人 12月16日，卢卡斯·爱德华兹视察皇家医院后第的三天。 在众多关于“怪病”的谣言流传一个多月后，白河城的宁静终于被彻底打破。 市政厅在多份晨报和日报上刊登重要告示，传达了“专家组”对病情的初步判断： 1.疾病已有自愈案例，不必过分恐慌。 2.疾病很可能在中晚期病患和健康人群间传染，因此必须采取、也已经采取相应的隔离措施。 3.城内的嘈杂环境和受到污染的空气不利于病人康复，需要把他们转移到僻静的郊外进行集中治疗。 4.此疾病被暂时命名为“月魇症”。 不告知市民们全部实情，这是众人讨论之后艰难作出的决定。 一旦公布实情，将立刻引发极大规模的恐慌。 只要做梦就会得病，这远远超出了公众的常识，会让人觉得根本没有预防手段，继而会有大批市民逃往乡下或邻近城市，其中难免夹杂着早期病患。 这种后果是所有人无法承担的。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病人是否只会在白河城发病、传染，因此要尽一切手段阻止患者离开城区。 谁也不想在首都塞莱斯顿看到一场梦境疫情，那里有超过百万的流动贫民，难以追踪，难以控制，任何一个微小的火星都会迅速蔓延为大火。 市政厅征用了位于市区东北60公里处的一座度假旅馆，用作病患安置点，并临时疏散了附近所有的牧民住户。 医护人员将四班轮换，前往照顾病患，严防有任何医护在旅馆里睡着。 他们因此可以拿到双倍薪酬，毕竟每天都要舟车劳顿。 所有医护中，只有4名主治医师知晓疾病可能通过梦境传播的真相，他们对光之主和女皇陛下宣誓，将严守秘密。 至少近十天内如此。 目前城里每天新增6到9个病患，如果将中晚期患者转移后，这个数字持续五天明显下滑，计划就推进到第二部，调整早期患者的作息。 尽管消息公布地小心翼翼，但市民们的反应还是相当大，当天下午，患者家属和普通市民都聚到了市政厅前的查理广场上。 前者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的家人送去郊外，后者则不理解，为什么不把早期病患也一同送走，完全杜绝传播后患，还把那些没去医院的病人都举报了出来。 两波人渐渐有了争吵，罗德里克、主教、伊莎贝拉等人见状赶紧露面，安抚市民们的情绪。 最终，还是安东尼斯主教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先是向市民们承诺，病情一定会得到控制，随后宣布，将在12月31日晚上的火把游行期间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借助伊莎贝拉·艾斯缇这位“神使”的力量，祈求光之主净化城内的一切邪祟。 这个世界的历法与地球稍有不同，12月31日既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白天时间最短的冬至日。 按照传统，白河城每年12月31日晚上都会举行数万人参加的火把游行，市民们举起熊熊燃烧的火炬，绕城一周，忘记过去一年的所有不如意，迎接光明的到来。 相传，远古先民们用这种方式，在一年中最黑暗的夜晚抵御邪神的侵扰，这便是火把游行的由来。 在整个北方，火把游行是最重要的节日，在所有人心中都有着神圣的地位，不管他们是老人还是孩子，贫穷还是富有，信徒或是无信者。 最终，或许心中不是完全满意，但人群还是散去。 同时，凛冬的教学大楼里，莫林也终于在新学会的“极化”法印帮助下，实现了“反炮兵占卜”法术的研发突破。 将“极化”与“云图”联结后，他能够以大幅牺牲投射的信息量为代价，只把速度较快的物体运动投射至灵界，同时让这运动的轨迹更加精确。 这在古代，或许是意义十分有限的行为，但在未来的战场上却意义重大。 “还要准备多久？”卢卡斯离开房间前问道。 “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爱德华兹先生。在此期间，请您按照我之前说的，布置好‘舞台’吧。” “好，我和墨菲先回塞莱斯顿，艾尔伯特会留在这边，我们三天后再见！” “那您之前说的月族资料……” “再等等吧，应该过几天就会到了。” 之前为了尽量隐藏伊莎贝拉的月族后裔身份，莫林没在与他人交谈过程中主动透露月族的信息。 他的想法是，如果期间有任何人博学到主动谈论起月族的程度，那就顺势对这个话题展现出兴趣和关注。 如果无人谈起，那就赶在隔离计划开始前，用尽量隐晦的方式主动提供这条重要线索。 所幸，卢卡斯·爱德华兹14日从医院返回后就立刻找到莫林，说他从病症中回忆起了先前看过的一本关于“月族”的文献。 那是一本深藏于白金学院图书馆禁书区的古籍，卢卡斯承诺会让专人誊抄相应章节，尽快寄给自己和莫林。 “月族有可能被封印在白河城的墓地山里，并且有可能在法力潮涌的助力下，计划重返现世。” 莫林适时提出了这样的“猜想”，而卢卡斯和墨菲也都没有觉得他在耸人听闻，没有忽视这种可能。 之后的五天时间，莫林在同学们的帮助下不断完善“反炮兵占卜术”。 艾尔伯特·格林与自己的小队汇合，开始细致地检查“墓地山”，发现了几块可疑的石碑。 它们并非墓碑，石材似乎并不来自当地，而且看从风化和磨损的程度判断，年代都相当古老。 最重要的是，这些石碑向下挖不到尽头。 艾尔伯特处事相当谨慎，虽然他已经掌握了不少法印，但并没有心急，尝试揭开远古法师帝国可能布下的迷锁。 他也在等待有关月族的资料，现在谁也不知道墓地山下可能隐藏着什么危险和隐秘。 自从“月魇症”的中晚期病患被转移后，城中的新增病患就迅速从每天6至9人减少到了2至4人。 医生们提前开始调整早期病人们的作息时间，治安厅加大人手，在45万市民中积极寻找那些漏网的患者。 人类已经发起反击，而月族却似乎毫无反应。 这让莫林感到有些不安，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伊莎贝拉·艾斯缇。 ………… 12月19日上午十点，一辆大型四轮马车停在了凛冬校园门外，卢卡斯·爱德华兹和艾尔伯特·格林跳下车厢，朝莫林和罗德里克招了招手。 “我们走吧！莫林，诺顿子爵，军方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将于下午抵达南方的白枭镇，在那里稍作休整后，再于晚上8点左右抵达丘陵之上的试验场。 试验场上，陆军数位高级将领已在等候。 此外，一支包含了二十四门六磅炮，以及对应炮组成员和牵引驴车的精英正规军，也已处在待命状态， 那里，将是莫林展示法师“战场态势感知”巨大潜力的舞台。 第0096章 流浪民族 更新军方三观的工作顺利完成，四位法师在白枭镇休整到第二天中午，于傍晚时分返回白河城。 除了对新型研究机构表示支持外，两位中将还当场承诺，要为莫林争取一笔专项研究资金，会直接通过凛冬奥术学院发给他本人。 这种空头支票性质的承诺，莫林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他立刻开始按照晋升图谱，尝试晋升“灵智镜面”。 莫林相继施展图谱中的主法印、特性法印和两个辅助法印，并按照图谱中的方式改变并组合它们。 本就不简单的四维图形投影不断发生变化、不断融合。 以往，这是根本无法被完成的任务。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台电脑不具备足够的内存，或是走进图书馆拿起一本学科著作，却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而无法看懂。 现在，随着晋升道途的完成，莫林的心智被“因果之树”全面强化，“硬件”得到了更新升级，法印的晋升也随之成为可能。 “显而易见，源法者能够执掌的晋升法印总数是有限的，不同的晋升法印决定了源法者的潜力和专精领域。” “当然，除此之外，决定源法者施法风格的，还有各个学派固有的法印亲和领域，以及学派天赋。不知这世上还存在多少学派，它们亲和哪个领域的法印，有着怎样的施法天赋。 “考虑到今后可能遭遇敌对学派的源法者，并与之发生战斗，这些资料都需要尽早收集……” 晚上九点，莫林在笔记本上更新完了自己的备忘，打算出去走走，消解一下疲劳。 法印晋升需要时间，总耗时跟学习一个中等难度的法印差不多。 这种晋升行为的本质并不是将众多法印的功能捏合在一起，掌握全新的法印特性才是价值所在。 而对于“灵智镜面”的崭新元素传递特性，莫林怀有十足的信心。它并不会增加法术的威力或控制力，却能极大延展法术的操纵范围。 这相当重要，单独占据一个晋升法印空位完全值得。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皇家大道，本想去找“光铸之手”的值班队员了解下库克太太最近的情况，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传来了吉他声。 难度并不高的和弦，此刻却像是被施加了魔力，听上去无比悦耳。 瘦高的弹奏着沉浸在自己的旋律中，他琴头插着一根香，茶色长发随风飞舞，周围聚拢起不少听众，。 “那位最早提供月族信息的流浪民族艺人！？” 莫林没料到会再见到这人，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深林郡，甚至已经离开狮心王国。 流浪艺人的身份并不简单，对月族的了解甚至多于绝大多数法师。 先前早已意识到这点的莫林轻轻推开人群，来到艺人身前，俯身往铜钵里放了一个先令。 “又见面了。”他微微颔首道。 “哈哈，又见面了，”流浪艺人立刻停止演奏，躬身行礼，“莫林·朱利安先生，真没想到您会变成白河城的名人。哦，您可以叫我‘六指凯恩’，这是我的艺名。” “我以为你早就去往下一个城市了。” “六指凯恩”不断对听众们致歉，示意今晚的演出到此结束。 “本来是那样做打算的，但听说今年白河城的火把游行会格外隆重，感觉这里仍然会是生意最火爆的地方。” 在莫林听来，这句话多少有些双关的意思。 “虽然可能有些突然，但如果可以的话，关于月族，我还想从您这里了解更多的信息。” “六指凯恩”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头：“朱利安先生，我已经赚足了明天的面包钱，现在即将返回我们的营地。如果您愿意跟我同往的话，我不介意多分享一些自己知道的民间故事。营地就在郊外，离这里不算太远，但也不算近，治安官们可不喜欢看见我们的篷车。” 莫林瞥了眼远处的大教堂尖顶，看来，今晚的计划要临时变动一下了。 “那就请带路吧，叫我莫林就可以。” “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皇家大道，向市郊方向走去。 一个半小时后，土路两旁已经没有了建筑物，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林下的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一处篝火，三辆流浪民族大篷车将其围住，形成一个可以遮蔽寒冷北风的暖色港湾。 篝火旁围坐着十几位身着异域服饰的流浪民族成员，他们有的正在弹奏乐器，有的大声说笑，看上去无忧无虑。 “我不得不要提醒你，”六指凯恩放慢脚步，与莫林并肩同行，“一会进到营地里后，别主动跟其他成员攀谈，也别跟他们有长时间的目光接触。”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营地里，即便这个陌生人隶属于‘因果之树’。” 莫林楞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六指凯恩。 “你不会以为，我连这都看不出来吧？”对方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你现在想回去就可以回去，我肯定不会挽留的。” 源法者的身份就这样暴露，“六指凯恩”甚至能直接洞察到自己所属的学派！ 莫林对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准备，只是没料到对方在不施法的前提下就能做到。 他果然不是普通的流浪艺人……应该是也是源法者，而且实力较强，至少强过劳埃德医生。 如果他想对我不利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我进入营地…… 莫林回望了一眼灯火璀璨的白河城，又看向林下的简陋营地。 “不用。”他答道，“我们继续吧。” 二人走进营地，六指凯恩跟同伴们打了声招呼。 众人看到莫林后，眼神里都写满了警惕，乐器演奏戛然而止，欢声笑语也一并消失。 他们共计十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了容貌中有明显的异域特点、衣着较为艳丽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莫林心里明白，这17人很可能都是最近几年重获法印施法能力的源法者。 “一位朋友，烤烤火暖暖身子，然后就会离开。” 六指凯恩在这伙人中的地位似乎很高，经他解释说明，大家不再关注莫林，转头继续相互交谈，弹奏乐器，只是再也找不回片刻之前的无拘无束。 “先做画卜。” 只有一位扎着小辫、身材颀长的老人例外，他如同某种猛禽般坐在远离篝火的一块石头上，始终紧盯着莫林，用手里的杂耍飞刀指了指其中一辆篷车。 “然后再谈其他事情！” “真的很抱歉，这也是我们的一项传统，”六指凯恩解释道，“你得先做一下绘画占卜，确认你的命运与我们不会产生冲突后，才能让你继续坐在篝火旁。” “绘画占卜？” “是的，了解其他学派‘源法者’的命运，对我们这群‘漂泊者’的生存至关重要。你就把这当成是月族情报的一种报酬吧。潘泰亚女士，麻烦您了！” 六指凯恩打了个响指，篝火旁旋即站起一位妆容艳丽、身材苗条的年轻女性。 她身手麻利地爬上篷车，从上面取下绘画所需的画架、笔刷和颜料，然后又从人群里挑选出三位比自己更年轻美丽的姑娘，对着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冲莫林扬了扬下巴。 三位姑娘快步走来，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 其中两人一言不发地挽住莫林的胳膊，另一人则在背后轻轻推他，把他推向正准备开始绘画的潘泰亚女士身前。 莫林回头看向微笑着的六指凯恩：“绘画占卜，这可以昭示我的命运？” “哦不，只是你命运中的某个片段。”对方解释道，“而且往往是隐晦的意向，需要进行正确的解读才行。” 莫林几乎是被三位少女按着坐到了地上。 背后，六指凯恩弹奏起明快的吉他旋律，和着节拍，三位少女在月下的林间草地上翩翩起舞，潘泰亚女士则不时仔细打量莫林，在布面上涂抹色块。 半小时后，画作完成了。 那是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后有一片肥沃而美丽的大地，无数佝偻而疲惫的背影高举双手，争先恐后地试图穿过门径。 “哦，这是非常少见的、意向非常明确的占卜结果。”六指凯恩走上前来：“画面所描绘的无疑是‘新世界’，大洋对面那充满生机的年轻大陆！” 第0094章 巫术小子 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狮心陆军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两位鹰派将领。 一个擅长强攻，一个擅长据守。 一个性格火爆，一个冷静沉着。 一个矮胖，一个高瘦。 一个毛发浓密，一个英年早秃。 相同点在于，他们都是贵族家庭的次子，都热爱着自己的国家，也都乐于接受新鲜事物。 此刻，他们在各自贴身警卫的陪同下站在帆布大帐外，看着远处的黑色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咱们的‘巫师’终于到了。” 雷德中将朝自己的老友使了个眼色。 “别这么说，也许他真的会给我们一个惊喜。”戴维斯淡淡开口。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巫师”都是个很不妙的称号，它指的是那些将灵魂出卖给恶魔，并以此换取远超法师或神官力量的施法者。 在“猎巫”的年代，这个名号一旦坐实，就意味着会遭到教会和术法同盟的追杀。 “能有什么惊喜？卢卡斯要我调来24门六磅野战炮，他想干什么都快写在脸上了！不就是想证明法师比这些火炮更有威力吗？” “我觉得未必。如果他真打算这么做，我一定会当场表达自己的失望。” “你还是太客气了，我会直接转身离开的。”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四个身穿法师长袍的男性，其中有两位中年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以及一位少年。 “雷德中将！戴维斯中将！” 卢卡斯·爱德华兹走过来主动问好，转身介绍了罗德里克·诺顿和莫林·朱利安。 “您好，尊敬的诺顿子爵，请问您今晚打算为我们展示什么法术呢？” 罗德里克的外形和打扮都很符合一般人对于“大法师”的想象，戴维斯中将以为今晚要做演示的是他。” “哈哈，您误会了。”罗德里克显得很自豪，“今晚要做演示的不是我，是我的学生，莫林·朱利安。” 他居然不是你的助手？ 一旁的雷德中将着实吃了一惊，戴维斯则接着煤油灯光，将莫林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朱利安先生，法师学徒……怎么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这位是本届法师学徒秋季联赛的冠军，大陆最有天赋的年轻施法者，”艾尔伯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大赛500多年来记录的保持者，源法者，超越传说的法师，凛冬贤者，同时也是几天前我向您介绍的那篇文章的作者。” “哦……”戴维斯和雷德转头对视了一眼，“呃，朱利安贤者，您今年多大？” “19岁……” 格林先生你能不能别给我加那么多头衔……而且凛冬贤者什么的，难道不是赛场上瞎起哄的吗！ 莫林尴尬到说不出话，只好露出善意而礼貌的微笑。 “也是我最好的学生！”罗德里克补了一句。 “好，好！这实在是太好了！”雷德中将拍了几下手，接着指了指身后的大帐，“让我们赶紧开始吧！” 待法师们都进去后，他压低声音对戴维斯道：“卢卡斯他什么意思？派一个19岁的小鬼来给我们演示未来作战的可能性？这是想羞辱我们吗？” 一向理智的戴维斯中将也摇了摇头，表示猜不透卢卡斯·爱德华兹的想法。 大帐中还站着四位相对较为年轻的准将，以及三位来自武器研发部门的高级专家和科学顾问。 代表军方和法术界的两拨人互做介绍，之后，莫林走向大帐中央的宽阔方桌，那上面按照他的要求，放置着一张附近丘陵地形的大比例测绘地图，等高线密密麻麻。 近百年前，等高线才开始在地图上用于表现地形，之后不断改进，变得越来越易懂，与高程点结合，广泛用于军事地图则是在不到20年前。 后世在初中地理课上就会学到的基础知识，在当前年代还算得上是“高科技”。 莫林仔细阅读了整张地形图，随后，安静地施展了“内在理性”法印。 他在地图上方指定原点，快速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一点点地，地图上的等高线在脑海里向上升起，转化为坐标点数据，转化为三维的微缩地形。 “可以开始了。” 他看向两位中将。 “你……不需要到室外吗？”戴维斯中将没掩饰自己的困惑和疑问。 “不需要。”莫林含笑道，“我在这里就可以。” “你确定？”中将很怕他烧掉整个帐篷。 “我非常确定。” “好……”戴维斯中将点点头，“那请允许我向各位先生作出说明，当前，三公里半径范围内，24个野战炮组已经在待命，他们被分成了四个小组，所处的位置，按照术法同盟爱德华兹先生的要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个帐篷里的所有人都不知情。 “片刻之后，指挥部将以30秒的间隔，连续向头顶上空发射四枚信号弹。 “看到信号弹后，四个炮兵小组将先后进行射击，每次发射三枚炮弹，至于射击方位，仍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转头看向卢卡斯，做最后的确认：“爱德华兹先生，我们这边只需要做这些就可以了，对吗？” 卢卡斯脸上的笑意都快收不住了：“是的。这样就可以了。” “你们的凛冬贤者，他在这个过程里不需要走出大帐施法？” “他会施法的，戴维斯中将，只是没必要走到外面去。” “好吧，随你们的便……” 几分钟后，“演示”正式开始。 “听命！信号弹，发射！” 砰！ 一名士兵将炽亮的信号弹射向高空，强光映红了他年轻的脸庞。 莫林相继施展“极化”、“云图”、“启迪”和“内在理性”，将周围物质的运动投射往灵界，在那原本平静的灵界镜面中掀起足够明显的波澜。 通过“极化”法印，他调整参数，牺牲了运动信息的数量和种类，并且适当牺牲了“云图”的作用范围。只专注于高速运动的物体，也就是那些出膛的炮弹。 极化后的“云图”生效范围仍有接近10公里，这刚好覆盖了试验场内所有野战炮的射程范围。 最后，在“内在理性”的帮助下，“启迪”占卜得到的炮弹速度矢量将以数学形式显示在脑海里，并与之前早已构建的三维地形重叠，精确指示出发射点。 砰，砰，砰！ 20多秒后，像是回应之前的四颗信号弹，炮声不断传回。 它们来自各个方向，远近也各有不同，就像是一场失去指挥的战场交响。 两分多钟后，炮声彻底停息，星月之下的大地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炮组射击已完成。”戴维斯中将字正腔圆，狮心语口音无可挑剔，“朱利安先生，无论你打算做什么，现在都可以开始了。” 莫林之前大脑高速运转，双眼一直处于微闭状态。 他保持施法，缓缓睁开眼睛，对大帐内所有军方人员颔首致意。 “已经结束了，先生们。” “你什么意思？” 莫林没有直接回答。 他从法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支铅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在面前的地图上一个接一个地画下“x”形标记，然后在每个标记上都引出一条射线。 看着这一幕，艾尔伯特悄悄拉拽了下卢卡斯的袖子。 后者立刻会意，含笑默默后退，默默转移位置。 两位昔日的老同学，要找一个最好的角度，欣赏接下来评委脸上的表情。 学生时代，这件事的主角一般是“天才法师”墨菲·波特，今天则换成了莫林·朱利安。 大约一分钟后，莫林画完了全部24个标记，而此时他身前早已围满了军方的高级将领们。 身高不占优势的雷德中将扒拉开同僚，挤至最前面。 “先生们，这就是刚刚那24门野战炮，”莫林摊平手掌指了指桌上的地图，“它们的位置，以及它们的射击方向。”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人作出任何回应。 他们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太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眼前少年的所作所为，像极了那些江湖骗子，那些“巫师”。 最终，还是军衔最高也最擅长思考的戴维斯中将首先开口，试图理解莫林的一系列举动。 “你的意思是，你的巫术……哦，请原谅，法术可以捕捉到野战炮开炮的位置？” “不完全是这样，中将。”莫林耐心解释，“我的法术可以捕捉到飞行中炮弹的弹道，并以此反向定位出它们的位置。地图上的‘x’就是野战炮的位置，射线则指示出了射击的方向。” “你……你刚才已经施法过了？” “是的，就在野战炮射击的同时。” 众人瞪大眼睛，嘴巴微张，面面相觑，再次沉默。 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古老的魔法，与现代军事科技，谁也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产生结合。 捕捉弹道？还是在不用眼睛观测的前提下？开什么玩笑！ “法术的原理是什么？” “占卜。现今法术的发展速度很快，占卜术已经有了全新的应用，特别是在战场态势感知方面，中将。” “占卜！？”雷德更加惊讶了，“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吧！” 他对占卜术并不陌生，知道能占卜的“星术师”是术法同盟认证的施法者职业，但从没听说过占卜炮弹飞行轨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您完全可以让传令兵去确认一下。”卢卡斯在旁提醒道，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确认……对！让传令兵带一张新地图去一一确认！让各个炮组自己把所处的位置和射击方向都画上去！”雷德中将高声下令道。 第0097章 恶化 “新大陆？”莫林感到很困惑。 除了有两个姐姐嫁去那边外，他想不出自己跟新大陆还有什么联系。 新大陆不在术法同盟的管辖范围之内，移民过去的施法者们甚至没有统一的互助组织。 “绘画占卜的结果，最少也是六个月之后的命运，”六指凯恩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 “这结果其实挺好的，证明你至少能活过这半年。” 莫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那我们可以继续了？” “可以，不管你今后是不是‘漂泊者’的敌人，我们的道路，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交集。” 两人来到远离篝火的篷车背面，席地而坐。 “你应该听说过远古法师帝国吧？”凯恩首先开口。 “不太了解。”莫林摇摇头。 “嗯……在最早的黑暗年代，人类是完全没有施法能力的，所有与法术相关的知识，都被旧世神灵们所垄断。 “凡事总有开端，黑暗与混沌中，盗火者们出现了，他们巧妙利用了神灵内部的矛盾，与部分神祇结盟，学习到了法术的技艺，成为了最初的源法者。 “与此同时，盗火者们在真神盟友的帮助下建立了不同的学派圣殿，源法者的数量迅速增加，付出巨大的伤亡后，终于从现世驱逐了那些只愿将自己视为家畜甚至蛆虫的恶神。 “作为代价，大部分学派的晋升道途，也都与维护对应神明的权柄纠缠、绑定，相互难以分割。而‘神明权柄’这一概念，又与神明本身二元一体，两者可以粗略地划上等号，失去权柄，神明就会湮灭。 “驱逐恶神的过程前后持续了超过千年，之后，人类进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以各个学派为前身，法师帝国逐渐形成。 “‘暗月学派’下的月族，便是帝国的一支重要力量。这群优雅的施法者专精于梦境和精神领域，信奉真神‘慈月’，而这正是所有悲剧的开始。 “第一纪元的某一天，‘慈月’突然失踪，‘堕月’出现了祂原本的神位上。面对这一突发变故，少数月族选择出逃，避世隐居，竭尽全力躲避‘堕月’的注视，而大部分月族都在短时间内转信了‘堕月’。 “关于‘堕月’出现‘慈月’失踪这件事，各个学派间流传着不同的猜想。有人认为‘慈月’和‘堕月’是一对权柄重合的双生神灵，按照数千年的大周期轮流苏醒或沉睡；也有人认为，‘慈月’自始至终都是一位疯神，用今天的时髦说法，祂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堕月’不过是其中比较黑暗的‘神格’。 “当然，还有最耸人听闻的一种说法。有些人认为，‘慈月’根本就是恶神们派出的‘卧底’，祂一切行为的最终动机，就是让恶神们重回这个世界。 “无论如何，转信‘堕月’的月族最后都受到了诅咒，而整个法师帝国的衰落，也与他们受到诅咒的时间点高度重合。 “之后的一大段历史完全遗失，很抱歉，我一无所知。” 莫林听完后若有所思：“按照你的说法，按照这整件事的逻辑，应该会有与人类结盟的神明试图压制‘堕月’的力量吧？” “当然。”凯恩立刻答道，“否则世界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人类也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一直有神明试图隐秘地除去‘堕月’乃至整个‘暗月学派’残留的影响，并占据‘堕月’原本执掌的‘梦境’权柄。” 原来如此…… 一瞬间，莫林理解了劳埃德医生所作所为的底层逻辑，也明白了“织梦者”这个组织的使命。 也许他们认为研究梦境、掌握梦境只是兴趣使然，但事实上，棋手和棋子们各取所需，这个组织背后，无疑有着更高层力量的操控。 这么说来，所谓‘暗月学派’残留的影响，指的就是人类的外来梦？ 难怪“织梦者”内部的学术异端会被驱逐，这已经不单单是观点不同的矛盾了。只要他们不放弃对外来梦的研究，就相当于展示出了投敌的姿态…… “凯恩大师，如果我哪一天跟月族起了冲突，您有什么建议吗？” 凯恩沉默了许久：“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即便遭受诅咒，月族仍然是‘暗月学派’的衣钵继承者，他们积淀深厚，实力很强大，而且很聪明。 “与他们对抗时，感到棘手乃至绝望都是十分正常的，相反，如果你发现自己进展顺利，甚至正逐步取得优势，那很可能说明他们另有所图，正在设置陷阱。 莫林深吸了一口气，这正是他当前的实际感受，也正是他感到不安的地方。 “总之，如果你执意要与他们交战，就必须首先将自己的精神强化到一定程度，否则绝无胜算。另外，要尝试从他们的行动中找出矛盾点，并以此为线索，找到他们计划的弱点。” “我明白了，谢谢你，凯恩大师。”莫林起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呢？” 凯恩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首先，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堕月’对月族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希望看到这位神灵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另外，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漂泊者’四处流浪，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流浪，至少一开始不是。 “如同月族一样，我们的祖先也因为犯下的错误而遭到诅咒，我们永远无法返回故乡，不能在任何一个地点停留太久，也不能与其他学派的源法者产生太多交集，否则血肉便会逐渐溶解。有人把这视作一项特殊考验，但大部分‘漂泊者’并不这么认为。” “那你跟我分享知识，这种行为不会产生危险吗？”莫林善意提醒。 凯恩笑得很惨淡：“会。我们之前就认识，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命运的交集已经足够多，足够危险。如果我的同伴们知道这点的话，一定会叫骂着把你从营地里赶出去。 “但是，为了拯救我的族人，我的学派，为了能让大伙有一个真正的家，我希望能得到观察月族的机会。 “在不威胁这个世界的前提下，如果能找到破除或减轻他们诅咒的方法，对我来说将是非常珍贵的情报。” 最后，莫林试图问出凯恩所属的学派名称，对方只是重复了“漂泊者”这个单词，拒绝透露更多信息。 ………… 返回凛冬已是深夜，隔天起床后，莫林用一整天时间彻底完成了“灵智镜面”法印的晋升。 12月22日，城里已经在忙着准备月底的火把游行，针对“月魇症”的反制计划也终于进行到第二步，医生们开始调整早期病患们的作息时间，只让他们在白天睡觉。 下午，从禁书里誊抄的月族资料也从白金学院寄了过来，莫林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阅读完后却难免有些失望。 上面的大部分信息与前天晚上凯恩所说的重复，只有一条引起了他的额外关注。 根据记载，夜晚，月族的力量要远胜于白天期间。 “所以说，月族惧怕太阳？至少不喜欢太阳？” 思索间，房门被敲响，莫林前去开门。 “校长先生，格林先生？出事了吗？” 艾尔伯特语气沉重：“赶紧跟我们去皇家医院吧，所有早期病人都在刚才病情恶化了！” 第0095章 晋升突破 传令兵即刻上马，带上地图，提上油灯，吹响哨子，摸黑前去寻找那24个炮组。 漫长的一个小时等待之后，他终于返了回来。 传令兵走进大帐，将那份画满记号的小比例地图呈给雷德中将。 雷德立刻走到方桌前，将各个炮组自报的位置与射击方向，与莫林画下的一一比照。 分毫不差。 “你提前截获了我们的情报？”戴维斯中将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卢卡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连你们这帮高级将领都不知道炮组的具体位置，我们难道提前坐着马车偷偷去侦查一番？”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占卜火炮弹道，这听上去实在太扯了点。 “星术师”在大陆上的名声并不好，除了“算命”这种工作实在算不上严肃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占卜结果常常是当事人不愿接受的“厄运”。 “您可以让炮组转移位置，我们再演示一次。” 艾尔伯特跟莫林对了下眼神。 我想回旅店睡觉啊……莫林虽然已经感受到困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先生们，请允许我们单独讨论一下！” 雷德把一众高级将领叫到了帐篷外。 “他是不是视力超群，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炮组的位置？” “不可能……24个炮组里，有一半位于山坡后面，从这里或是来的路上都不可能看到！” “他能凭炮声定位出炮组的位置和距离？” “我宁愿相信那是占卜！” 20分钟后，将领们返了回来。 “我们决定，再请你进行一次演示，但有几个条件！” “朱利安先生需要全程蒙眼。” “耳朵也要塞上！” “期间不能跟任何人说话。” “不能有眼神交流！” “炮组会进行转移，然后再次射击。” “但这一次，我们只发射一枚信号弹，之后所有炮组一起进行三次射击。” 这是为了让炮声尽量集中到一起，影响莫林可能的“听声辨位”。 毕竟，军事专利局成立至今，没少接待过江湖骗子和“民间科学家”。 “你觉得呢？”卢卡斯回头问莫林道。 “没问题。” 莫林艰难地忍住了笑意。 雷德和戴维斯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组合，实在有种相声演员般的喜感。 “那么相对应的，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帐篷里请只留一支蜡烛，熄灭其他所有煤油灯。” “……为什么？”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莫林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的演示，虽然结果准确，但过程对于风气务实的军方来说，还是过于神棍，过于“巫术”了些。 因此，这一次，他打算做更加直观的演示，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彻底看懂。 倒霉的传令兵再次出发，前去调度炮组。 一小时后，所有准备工作终于再次完成。 帐篷里按照莫林的要求，只在角落里点上了一支蜡烛，勉强照亮周遭。 将领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不太自信，此时的大帐内部十分昏暗，气氛莫名诡异，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流浪民族在节日庆典上的那些占卜帐篷。 不知不觉间，“巫术”的质感又被强化了几分。 “真的没问题吗？”看着眼睛被黑布蒙上，耳朵里也塞了医用棉絮的莫林，罗德里克凑近他的耳朵，关心问道。 “放心吧，校长先生！”由于听力受阻，莫林回答的声音明显偏大。 其实这些举动非但不会影响到他，反而有利于排除外界干扰。 莫林再次进入施法状态，首先施展“内在理性”，在脑海里建立起周围的三维地形。 随后，他施展“光”法印，按照微缩地形的起伏形态，在地图正上方散布了光元素，并使其激发出低亮度的淡蓝色法术辉光。 “哦！！” 于是，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个半透明的虚幻沙盘被构建出来，它悬浮在桌面上，精确对应着下方的军事地图，但又显得不够真实。 对比后世的全息影像，这种光元素的显像效果并不好，存在着色彩单一、分辨率不高等诸多问题。 但今天莫林的任务是“演示”，需要的正是直观的视觉效果。 眼见为实，这是本质的区别。 雷德看得有些呆滞，一时忘记了下达命令，经旁人提醒才想起来。 “……发射信号弹！” 片刻之后，隆隆的炮声再次传来，十分密集，彼此交织在一起。 大帐内一片寂静，将领们震惊地看到，“法术沙盘”上相继出现了24条弧线，方向不一，有长有短。 他们心知肚明，那便是24门野战炮的弹道曲线。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此刻他们心中的震撼，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不仅仅是炮弹弹道的展示。 这些与军事理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高级将领们猛然发现，“战场”变得不一样了，“指挥”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变得能像高天之上的神灵那样，实时俯瞰脚下的战场，时刻得知战场上发生的变化。 信息的获取，变得像呼吸那样流畅。 “全知”，正是“全能”的前提。 传令兵再次带着炮组的位置和射击方向返回，仍然与莫林给出的丝毫不差。 再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雷德中将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尊敬的朱利安先生，请摘下眼罩和耳塞吧！” 他用力握了握莫林的手：“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法师竟然能与陆军进行这样的配合！这是一项伟大的法术发明！相比传统的侦察兵目测，这种方式更加准确、可靠，而且快捷。” “不，不止是这样。”戴维斯中将打断了自己的老朋友，“我认为你并没有完全看到这项法术的全部潜力。” “为什么？我错过什么了吗？” 戴维斯沉吟道：“这，其实是针对未来战场的法术。雷德，你认为未来的炮兵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这还用问？当然是口径越来越大，射程越来越远，弹道越来越弯曲……”他恍然大悟，“啊……我懂了！” “是的。”戴维斯点点头，“今天参与演示的六磅野战炮，射程不超过5公里，仰角很小，弹道较为平直。但实战部队已经有了加大其仰角，通过曲射更好地隐蔽自身的尝试。 “未来，随着技术的发展，榴弹炮的射程会越来越远。同时为了更有效地打击堑壕和要塞中的有生力量，弹道会越来越高抛。这就意味着敌军的火炮阵地会出现在视野之外、掩体之后。到那时候，侦察兵恐怕就很难再发现它们了。” 雷德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法术对我们的意义，在于未来敌军很难发现我们的炮兵阵地，我们却能立刻发现敌军的？” “正是这样。” “我想不仅于此，中将。”莫林上前一步，“未来法师们还会研发出实时地形测绘的法术，逐步摆脱对战场地形图的依赖，同时也会研发反制炮兵的攻击型法术，只要能占卜出敌军炮兵位置，就可以在5分钟时间内，地定点拔除这些阵地。” “你们现在有这种法术？”雷德的眼神里夹杂着深深的怀疑和极度的渴望。 “还在研发中呢！”卢卡斯适时地接过话题，“这些后续工作，需要大量优秀而专业的年轻人才，所以我才想成立一个新型的研究机构，而这需要你们军方的支持！ “今天莫林所展示的的，只是战场态势感知子系统中的一小部分！未来大到一整支军团的调动，小到那些狙杀军官的可恶神枪手扣动扳机，所有战场上的变化，所有那些侦察兵收集不到的信息，法师都可以帮你收集到！” “你这话当真！？” “当然。” “等一下等一下……”雷德努力整理思绪，“你的意思是，未来我们可以时刻掌握敌军的所有动向，敌军一开炮就会被发现，进而被我们压制到不敢继续开炮，而我这边的炮可以随便开？” “前提是，您要给每个炮兵旅配置至少一个专精于此的法师小组。” “只有我的部队能开炮，对方只能上大头兵？” “您可以这么理解。” “那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悬念可言？！” 戴维斯抬起一只手，没让雷德继续说下去。 “爱德华兹先生，格林先生，让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吧，私下里。” 莫林和罗德里克提前回到马车上等候。 帐篷里的激烈讨论则持续到了凌晨两点。 就在莫林靠在座椅靠背上，快要沉沉睡去时，他突然间看到了恢弘的幻象。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棵巨大的白树之下，那正是“神域”中“因果之树”的圣殿本体。 莫林能感觉到，这颗巨树，正在急速扎下粗壮而坚实的根须。 “因”已被种下。 莫林感到自身的施法实力有了阶梯式的明显提升，同时，灵魂之中多出了一个等待容纳力量的空缺。 那是属于晋升法印的空位。 幻象消散，他如有所感，睁开眼睛，跳下马车。 夜色下的草地上，艾尔伯特一路小跑过来。 “成功了！” 他紧紧拥抱莫林：“所有高级将领和专家们都同意，将全力游说国防部和下院议员，支持我们的计划！” 莫林无比沉静地点了下头。 他知道，晋升道途的第一步，已经顺利走完了。 第0098章 奥术哨兵 “好！” 早期病人病情突然恶化，不需要更多描述，任何人都能听出这种状况非常不妙。 三人来到教学大楼外，一辆马车已经在待命。 “具体什么时候发生这种事的？”莫林上车后问道。 “就在几分钟前，皇家医院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当时格林先生正好在跟我讨论墓地山的事。”罗德里克答道，他的校长室里，有整个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几部电话机之一。 艾尔伯特补充道：“根据皇家医院院长在电话里所说，用过午餐后，医生们给前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的病人们喂下了助眠的药物，借此调整他们的作息时间。结果就在刚刚，病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噩梦中醒来，并且立刻表现出了严重痴呆等晚期症状。” 马车快速驶入市区，车夫大声呼喊，提醒行人避让，驾车在圆石铺就的道路上不断颠簸，沿着皇家大道朝医院赶去。 快到教堂前广场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下一秒，车上三人都从中分辨出了女性的尖叫声。 “停车！”罗德里克察觉出事情不对，大声对车夫道。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艾尔伯特打开车门，第一个跳出去，立刻看到了令人难忘的一幕。 从皇家医院所在的方向，正有超过30个住院病人狂奔而来，奔跑速度大大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他们皮肤极度苍白，眼球全黑，状态极其诡异。 邻近晚饭时间，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慌乱地躲避狂奔的人群，很多人直接冲进了街边的店面里，还有很多人摔倒在了人行道上，现场一片混乱。 艾尔伯特之所以能确认奔跑者们都是住院病人，是因为他们都穿着皇家医院的病号服，而且没有穿鞋。 短短两次呼吸之内，病人们已经冲到了跟前。 “先别下来！” 战斗经验丰富的艾尔伯特忙抬起手，制止莫林和罗德里克离开马车，同时在身前施展法术护盾，防止发生意外。 密集的脚步声迫近又远离，所幸，疯狂奔跑的病人们没有攻击任何人。他们离开皇家大道，钻入逼仄的小巷，转眼失去踪影。 这是要去哪？ 莫林隔着窗户看清楚了全过程，他跳下马车，刚要开始施法，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追上去，拦住他们！” “光铸之手”现任队长纽曼，正带领三名手下追赶病人们，气喘吁吁。 作为教会的圣武士，他们的奔跑速度也明显快于常人，但相比那些产生异变的病人，仍然逊色不少，特别是在体力方面。 “别追了。”莫林跨出一步，拦下了纽曼和队员们，“你们速度和耐力不占优，这样子永远也追不上。” “莫林！？”对方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老熟人：“不……你不明白！那些病人们有问题，有很严重的问题！” “我知道！”莫林声音低沉。 毫无疑问，那些就是之前突然恶化的早期“月魇症”早期病患，人数完全符合。 病症短时间内发展到晚期后，他们似乎又直接过渡到了下一个病情阶段。 一个先前的库克太太没有表现出来过的阶段，一个不再像是人类的阶段。 “那你的意思是……” 纽曼话还没说完，莫林已经进入了施法状态。 周围的众人看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半透明蓝色球体，表面镶嵌着一块平整的镜片。 镜片后方，球体中心部位，则有一片没有厚度的诡异全黑圆形区域，看上去相当深邃，像是进入某个世界的入口。 这个未知法术的“弹体”构造简洁而精巧，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眼球”。 这颗“眼球”悬浮与莫林身前，片刻之后，在他的身体右侧，又出现了与“眼球”中心一模一样的全黑圆形区域，紧接着是一组放大透镜，以及一块面积较大的半透明板。 “这……这是什么法术？” 纽曼一脸震惊，他虽然没有施法天赋，但作为一名圣武士，对法师们的法术有所了解，知道那些攻击型法术看上去绝对不会是这幅样子。 “奥术哨兵。” 莫林简单回应，随后在“灵智镜面”的帮助下持续施加“推力”，将法术造物送上半空，随后高速朝病人们先前奔跑的方向飞去。 将“灵智镜面”晋升，使其获得传送元素的能力后，莫林终于能实现自己构思许久的“无人机法术”。 当然，在这个连飞机都还没发明的世界，他没有使用“无人驾驶飞机”或是“工蜂”这种会让人极度困惑的名字。 相比之下，“哨兵”容易接受地多。 “奥术哨兵”的主体是一块附着了“感知”的以太镜片，镜片将捕捉到的自然光转化为光元素，光元素通过“灵智镜面”直接传送至莫林身旁，在“光”法印的作用下重新激发为自然光，然后通过透镜组进行成像的放大和回正，并将最终影像投射到自制的“银幕”上。 如此一来，莫林就能像上辈子在智能手机上玩无人机那样，通过直观的第一人称视角画面操纵法术。 由于现在还是白天，最终的显像效果很差，画面暗到几乎看不出来。莫林果断通过“灵智镜面”远程施法，将“猫眼术”也嵌合进去，以适当强化成像亮度。 于是，“屏幕”上的影像顿时清晰起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俯瞰视角下的皇家大道和中心城区 “这是刚刚那个法术的视野？！”罗德里克很快看懂了法术的功能。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 艾尔伯特则立刻意识到，这个“奥术哨兵”法术只要稍加改进，就会变成莫林之前跟雷德中将许诺过的，那个只要获知敌方炮兵坐标，就能立刻升空进行定点狙杀的法术。 结合“反炮兵占卜”，这将彻底改变战场。 “就在昨天，格林先生。我们还是先关心眼前的事吧。” 莫林内心估算着病人们的奔跑速度，控制“奥术哨兵”急速爬高，同时“猫眼术”朝正下方俯瞰，直到每一条大街小巷都较为清晰地展示出来，不再受到建筑遮挡。 此时，以太“屏幕”上的影像，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航拍图或卫星图。 “应该就在这片区域，大家一起分开找，我左上，校长右上，格林先生左下，纽曼你和你的人负责右下区域。” 莫林再次施法，加大“屏幕”面积和内嵌“猫眼术”的出力，同时调整透镜组，让影像面积变大，但亮度不减。 纽曼已经张着嘴巴完全看傻了，他就是做梦，也绝对不会梦到自己能用这种方式进行追捕。 他联想到了王国某位大诗人描写鹰的诗句。 “它于山巅之上俯瞰，俯冲如同雷霆。” “这不就是光之主本尊俯瞰人间的景象吗……可是莫林他根本不是信徒啊！这难道是在窃取神力吗？” 眼前所见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纽曼身后的队员们，也都是跟自家队长相似的表情。 “……格林先生，右下的画面也麻烦您吧。” 从他的眼神里，莫林知道这小伙子今天是指望不上了。 还好，艾尔伯特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可靠。 “那边，排水渠边！”他第一个发现目标，手指向屏幕 如同诗人在诗中所写，莫林让“奥术哨兵”如雷霆般急速俯冲。 紧盯影像的众人都感受到了程度不一的眩晕，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类似体验。 很快，大家都看到了逃跑的病人们，他们身上的白色病号服相当显眼。 这些患者正通过排水渠口进入下水道。 “我这就去！”纽曼刚要动身，却被身材高大的罗德里克拦了下来。 “别冲动，孩子！你忘记哈里斯队长是怎么出事的了吗？” 纽曼停下了脚步，他意识到对方的担忧很合理，那些病人表现出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圣武士，人数又多，下水道里环境复杂，真打起来己方吃亏的可能性极高。 莫林没有犹豫，立刻操纵“奥术哨兵”飞入下水道，但直到法力耗尽，也没能在其中找到病人们，推测可能是某个岔道没走对。 这个法术暂时还不能传递音频，这在追踪过程中确实是个劣势。 他转过头，看向艾尔伯特：“格林先生，立刻确认度假旅馆安置点的情况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边的病人应该也……” 艾尔伯特重重揉捏眉心：“啊……差点忘了那边！好我立刻带自己的小队过去确认情况，你一定注意安全！” 他走后不久，安东尼斯主教和伊莎贝拉也赶了过来，了解了病人们的情况。 “其实还有一个人需要确认，你们之前提到的那位塞西尔·库克。”伊莎贝拉提醒道。 “是的……”莫林立刻表示赞同，“库克太太是最早患病的病人，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自愈’的病人，现在必须去确认她是否真的已经‘自愈’。” “我跟你一起去！”纽曼表示这是自己的职责，“我的两个手下正在盯着她！” “安东尼斯，伊莎贝拉，你们跟我去治安厅，”罗德里克道，“我们得让治安官们尽可能盯紧每个下水道出口，还要……不用了，他们已经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大队身穿制服、手持警棍的治安官赶了过来。 夜幕即将落下，白河城却空前忙碌起来。 第0096章 流浪民族 更新军方三观的工作顺利完成，四位法师在白枭镇休整到第二天中午，于傍晚时分返回白河城。 除了对新型研究机构表示支持外，两位中将还当场承诺，要为莫林争取一笔专项研究资金，会直接通过凛冬奥术学院发给他本人。 这种空头支票性质的承诺，莫林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他立刻开始按照晋升图谱，尝试晋升“灵智镜面”。 莫林相继施展图谱中的主法印、特性法印和两个辅助法印，并按照图谱中的方式改变并组合它们。 本就不简单的四维图形投影不断发生变化、不断融合。 以往，这是根本无法被完成的任务。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台电脑不具备足够的内存，或是走进图书馆拿起一本学科著作，却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而无法看懂。 现在，随着晋升道途的完成，莫林的心智被“因果之树”全面强化，“硬件”得到了更新升级，法印的晋升也随之成为可能。 “显而易见，源法者能够执掌的晋升法印总数是有限的，不同的晋升法印决定了源法者的潜力和专精领域。” “当然，除此之外，决定源法者施法风格的，还有各个学派固有的法印亲和领域，以及学派天赋。不知这世上还存在多少学派，它们亲和哪个领域的法印，有着怎样的施法天赋。 “考虑到今后可能遭遇敌对学派的源法者，并与之发生战斗，这些资料都需要尽早收集……” 晚上九点，莫林在笔记本上更新完了自己的备忘，打算出去走走，消解一下疲劳。 法印晋升需要时间，总耗时跟学习一个中等难度的法印差不多。 这种晋升行为的本质并不是将众多法印的功能捏合在一起，掌握全新的法印特性才是价值所在。 而对于“灵智镜面”的崭新元素传递特性，莫林怀有十足的信心。它并不会增加法术的威力或控制力，却能极大延展法术的操纵范围。 这相当重要，单独占据一个晋升法印空位完全值得。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皇家大道，本想去找“光铸之手”的值班队员了解下库克太太最近的情况，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传来了吉他声。 难度并不高的和弦，此刻却像是被施加了魔力，听上去无比悦耳。 瘦高的弹奏着沉浸在自己的旋律中，他琴头插着一根香，茶色长发随风飞舞，周围聚拢起不少听众，。 “那位最早提供月族信息的流浪民族艺人！？” 莫林没料到会再见到这人，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深林郡，甚至已经离开狮心王国。 流浪艺人的身份并不简单，对月族的了解甚至多于绝大多数法师。 先前早已意识到这点的莫林轻轻推开人群，来到艺人身前，俯身往铜钵里放了一个先令。 “又见面了。”他微微颔首道。 “哈哈，又见面了，”流浪艺人立刻停止演奏，躬身行礼，“莫林·朱利安先生，真没想到您会变成白河城的名人。哦，您可以叫我‘六指凯恩’，这是我的艺名。” “我以为你早就去往下一个城市了。” “六指凯恩”不断对听众们致歉，示意今晚的演出到此结束。 “本来是那样做打算的，但听说今年白河城的火把游行会格外隆重，感觉这里仍然会是生意最火爆的地方。” 在莫林听来，这句话多少有些双关的意思。 “虽然可能有些突然，但如果可以的话，关于月族，我还想从您这里了解更多的信息。” “六指凯恩”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头：“朱利安先生，我已经赚足了明天的面包钱，现在即将返回我们的营地。如果您愿意跟我同往的话，我不介意多分享一些自己知道的民间故事。营地就在郊外，离这里不算太远，但也不算近，治安官们可不喜欢看见我们的篷车。” 莫林瞥了眼远处的大教堂尖顶，看来，今晚的计划要临时变动一下了。 “那就请带路吧，叫我莫林就可以。” “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皇家大道，向市郊方向走去。 一个半小时后，土路两旁已经没有了建筑物，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林下的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一处篝火，三辆流浪民族大篷车将其围住，形成一个可以遮蔽寒冷北风的暖色港湾。 篝火旁围坐着十几位身着异域服饰的流浪民族成员，他们有的正在弹奏乐器，有的大声说笑，看上去无忧无虑。 “我不得不要提醒你，”六指凯恩放慢脚步，与莫林并肩同行，“一会进到营地里后，别主动跟其他成员攀谈，也别跟他们有长时间的目光接触。”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营地里，即便这个陌生人隶属于‘因果之树’。” 莫林楞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六指凯恩。 “你不会以为，我连这都看不出来吧？”对方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你现在想回去就可以回去，我肯定不会挽留的。” 源法者的身份就这样暴露，“六指凯恩”甚至能直接洞察到自己所属的学派！ 莫林对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准备，只是没料到对方在不施法的前提下就能做到。 他果然不是普通的流浪艺人……应该是也是源法者，而且实力较强，至少强过劳埃德医生。 如果他想对我不利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我进入营地…… 莫林回望了一眼灯火璀璨的白河城，又看向林下的简陋营地。 “不用。”他答道，“我们继续吧。” 二人走进营地，六指凯恩跟同伴们打了声招呼。 众人看到莫林后，眼神里都写满了警惕，乐器演奏戛然而止，欢声笑语也一并消失。 他们共计十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了容貌中有明显的异域特点、衣着较为艳丽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莫林心里明白，这17人很可能都是最近几年重获法印施法能力的源法者。 “一位朋友，烤烤火暖暖身子，然后就会离开。” 六指凯恩在这伙人中的地位似乎很高，经他解释说明，大家不再关注莫林，转头继续相互交谈，弹奏乐器，只是再也找不回片刻之前的无拘无束。 “先做画卜。” 只有一位扎着小辫、身材颀长的老人例外，他如同某种猛禽般坐在远离篝火的一块石头上，始终紧盯着莫林，用手里的杂耍飞刀指了指其中一辆篷车。 “然后再谈其他事情！” “真的很抱歉，这也是我们的一项传统，”六指凯恩解释道，“你得先做一下绘画占卜，确认你的命运与我们不会产生冲突后，才能让你继续坐在篝火旁。” “绘画占卜？” “是的，了解其他学派‘源法者’的命运，对我们这群‘漂泊者’的生存至关重要。你就把这当成是月族情报的一种报酬吧。潘泰亚女士，麻烦您了！” 六指凯恩打了个响指，篝火旁旋即站起一位妆容艳丽、身材苗条的年轻女性。 她身手麻利地爬上篷车，从上面取下绘画所需的画架、笔刷和颜料，然后又从人群里挑选出三位比自己更年轻美丽的姑娘，对着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冲莫林扬了扬下巴。 三位姑娘快步走来，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刺鼻。 其中两人一言不发地挽住莫林的胳膊，另一人则在背后轻轻推他，把他推向正准备开始绘画的潘泰亚女士身前。 莫林回头看向微笑着的六指凯恩：“绘画占卜，这可以昭示我的命运？” “哦不，只是你命运中的某个片段。”对方解释道，“而且往往是隐晦的意向，需要进行正确的解读才行。” 莫林几乎是被三位少女按着坐到了地上。 背后，六指凯恩弹奏起明快的吉他旋律，和着节拍，三位少女在月下的林间草地上翩翩起舞，潘泰亚女士则不时仔细打量莫林，在布面上涂抹色块。 半小时后，画作完成了。 那是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后有一片肥沃而美丽的大地，无数佝偻而疲惫的背影高举双手，争先恐后地试图穿过门径。 “哦，这是非常少见的、意向非常明确的占卜结果。”六指凯恩走上前来：“画面所描绘的无疑是‘新世界’，大洋对面那充满生机的年轻大陆！” 第0099章 月魇症的幕后动机 不眠之夜，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 但坏消息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莫林和纽曼队长半路上就遇见了负责监视库克太太的“光铸之手”队员，根据那两人所说，库克夫妇直接从二楼跳窗，一路狂奔钻进小巷，之后彻底消失。 法力逐渐恢复后，莫林又操纵“奥术哨兵”，将下水道几乎搜索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那些病人们。 有理由相信，他们躲进下水道只是为了掩去行踪，目前可能已经从其他出入口离开地下，躲进市区角落。 治安官们彻夜紧急搜索了住院病人及其家属的住宅，一无所获。 临近日出，艾尔伯特也带领手下们返回。 郊外安置点的中晚期病人们也突然苏醒，跳窗逃进附近的森林，把当时的医护人员们吓了个半死。 先前，卢卡斯已经调集人手，充当安置点的警卫，但当时执勤的四名法师显然没法把疯狂的病人们拦下来。 形势急转直下，众人清晨在大教堂汇合，重新商讨政策。 艾尔伯特建议立刻向外求援，让更多来自同盟的法师和附近驻扎的军队进城，协助治安官以及“光铸之手”小队对城区进行彻底的搜查。 安东尼斯主教则建议，尽快通过市政厅向市民们发出通告，让大家尽量待在家中，如非必要不要走出屋子，同时关紧所有门窗，尤其是在晚上。 治安厅建议再发布一个通告，鼓励市民上报邻居家里所有不寻常的响动，这些响动一经查实与月魇症病患有关后，就提供大量悬赏。 以上建议都被采纳。 之后莫林又分享了月族的情报，以及针对“月族”的怀疑。 这主要是为了提醒治安厅和“光铸之手”，法师一方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艾尔伯特环视众人，“后面的任务很艰巨，最紧急事项还是先找到逃跑的病患们，然后还要留意城中是否有出现新的病患，这点也非常重要。” 既然医院里的病人能在短时间内恶化，那新染病的病患身上，也完全有可能发生相同的事。 大家各自返回。 “莫林，你不回去睡觉吗？” 罗德里克发现莫林没有跟随自己一起离开，而是坐到了教堂的长条凳上。 “我想自己静下心，校长先生，您先回去吧。” 罗德里克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同盟和治安厅都已经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大家齐心协力，你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校长走后不久，伊莎贝拉走过来，安静地坐到了莫林的身边。 她全程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失明后的生活。 她越是表现地适应，莫林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也许我之前应该建议，针对病人们采取更强硬的措施。”他喃喃道，“比如集中限制患者的自由，或者至少把他们锁在床边。” “你所做的，早已超出你的义务。”伊莎贝拉微笑着轻轻摇头：“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非常对你非常感激。而且你真的认为主教、诺顿子爵和格林先生没想过监禁病人吗？他们一定也想过，也都各自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提议，只因为我们都是人类，而对方是不幸患病的同类，我们都体验过生病后需要他人照顾的那种无助。” 莫林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如果采取必要措施的话，情况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伊莎贝拉沉默思考了较长时间，之后开口道：“莫林，我其实并不觉得，当前的状况很糟糕。”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月族能在幕后控制月魇症的发病过程，让病人们在短时间内变成那种疯狂状态的话，为什么他们之前不这么做？” 是啊……经她提醒，莫林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隐约觉得，病人们的这种变化，很可能不在月族的最初计划之内，而是被逼迫到一定程度后的不得已行为。” “嗯，你继续说。” “病人们变得疯狂后，本就在关注事件的术法同盟和王国政府肯定会采取进一步措施，到时候，无论月族计划做什么，都会遭受更大的阻力。” 莫林认识到，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白河城的月族被封印在时空碎片里，难以对现实世界产生直接影响。 被人类关注、被人类针对，这肯定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 伊莎贝拉继续道：“而且，如果那些疯狂的病人，就是月魇症最终阶段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思考，制造一批这样的病人，真的是月族的终极目标吗？ “我们之前怀疑，月族正在试图重返现实世界。他们是要通过占据病人的躯体来实现这一目标吗？可那些患病的病人们，实在与我们见过的真正月族差距太大，就好像……寻常野兽与超凡生物之间的差距一样。 “而且，还是一样的疑问，如果月族真的能通过月魇症降世，那为什么它们一开始不这么做？” 莫林很快反应过来：“因为这种方法既不隐秘也不可靠，容易被察觉，只要我们找出正确的方法，也容易被阻止。月族已经意识到，我们正在逼近这个目标。” “就是这样。” 莫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意识到对于这场被称为月魇症的精神瘟疫，之前的思考还是不足，没有找出月族真正的动机。 “伊莎贝拉，”他面色严肃，“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什么忙？” “关于月魇症，我认为现在非常有必要重新复盘一次！其中一定隐藏着之前没被发现的关键。” “嗯，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但教堂里再过不久就会有信徒来祈祷了，要不然……去我房间？” “可以。” 于是，两人来到了那间狭窄的、名叫办公室实为值班室的房间。 莫林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伊莎贝拉打开煤气灯后坐至床边，在有些有些怪异的气氛中掩面而笑。 “你别还没开始就笑场啊……”莫林斥责了眼前这位演技捉急的“女主角”，清了清嗓子，“这是件严肃的事情！” “好好好~对不起。”伊莎贝拉收敛笑意，“请开始吧。” “嗯，那你负责扮演你自己，以及所有为抵制月魇症作出过贡献的人类。”莫林指派了角色。 “没问题，那你呢？” “我扮演月族。” “好，我明白了。” 莫林思忖片刻，按照回忆道：“10月14日，我试图将未受污染的月族后裔，伊莎贝拉·艾斯缇的灵魂作为媒介，重返现实世界，但计划最终失败。” 伊莎贝拉道：“莫林和伊莎贝拉获知了月族的存在，同时意识到他们试图重返现实世界。” 莫林继续扮演月族：“但我没有放弃自己的企图，我在白河城中传播了月魇症。这疾病最早如何传播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城区蔓延开来，我的计划得以暗中推进。” 伊莎贝拉也继续扮演人类一方：“医生最早意识到了异常，随后教会也意识到了异常，但他们都对病情无能为力。情急之下，艾斯缇神官找到法师学徒芝尼雅，在后者的占卜提示下，她做了一个有着启迪意义的梦。” 启迪意义的梦……听到这句话，莫林突然感到思维像是被点亮。 这相当于被敌方窃取情报，必须想办法减少损失！ 换成以月族的视角思考问题后，果然有一些崭新的细节浮现出来。 “我察觉到了这个特殊的梦境，因为梦境本就是月族专精的领域，而且艾斯缇神官是月族的血脉后裔。梦境的内容让我感到不安，我怀疑艾斯缇神官已经开始察觉到我的计划，于是打算在梦中对她展开精神攻击，但在某些力量的恰巧干预下，攻击失效了。 “无论如何，我决定采取相应的对策，要么加快计划的进度，要么对人类做出误导……” 莫林继续检索记忆，发觉下一个事件，已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于是，我让最早的病患，塞西尔·库克表现出痊愈的假象，并且故意表现出与患病前不一样的人格特点。只要人类继续跟进调查，就会在不经意间被误导，以为月魇症的最终目的是让月族的灵魂占据病人的肉体…… “同时，塞西尔的痊愈还有另外的误导效果。这会让人觉得，只有病症消失后的病人才会被月族控制身心，从而忽视那些仍然在发病的病人，而后者才是真正重要的……而且由于塞西尔一直没有出格表现，人类对她的关注，也仅仅只是关注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昨天，只有塞西尔·库克假装痊愈。在投放误导这件事上，没必要消耗太多资源……” “这个判断会不会太主观了？”伊莎贝拉临时跳出角色，提醒莫林道。 “不。”莫林语气笃定，“你想想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后面……”伊莎贝拉稍加回忆，恍然大悟。 第0097章 恶化 “新大陆？”莫林感到很困惑。 除了有两个姐姐嫁去那边外，他想不出自己跟新大陆还有什么联系。 新大陆不在术法同盟的管辖范围之内，移民过去的施法者们甚至没有统一的互助组织。 “绘画占卜的结果，最少也是六个月之后的命运，”六指凯恩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 “这结果其实挺好的，证明你至少能活过这半年。” 莫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那我们可以继续了？” “可以，不管你今后是不是‘漂泊者’的敌人，我们的道路，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交集。” 两人来到远离篝火的篷车背面，席地而坐。 “你应该听说过远古法师帝国吧？”凯恩首先开口。 “不太了解。”莫林摇摇头。 “嗯……在最早的黑暗年代，人类是完全没有施法能力的，所有与法术相关的知识，都被旧世神灵们所垄断。 “凡事总有开端，黑暗与混沌中，盗火者们出现了，他们巧妙利用了神灵内部的矛盾，与部分神祇结盟，学习到了法术的技艺，成为了最初的源法者。 “与此同时，盗火者们在真神盟友的帮助下建立了不同的学派圣殿，源法者的数量迅速增加，付出巨大的伤亡后，终于从现世驱逐了那些只愿将自己视为家畜甚至蛆虫的恶神。 “作为代价，大部分学派的晋升道途，也都与维护对应神明的权柄纠缠、绑定，相互难以分割。而‘神明权柄’这一概念，又与神明本身二元一体，两者可以粗略地划上等号，失去权柄，神明就会湮灭。 “驱逐恶神的过程前后持续了超过千年，之后，人类进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以各个学派为前身，法师帝国逐渐形成。 “‘暗月学派’下的月族，便是帝国的一支重要力量。这群优雅的施法者专精于梦境和精神领域，信奉真神‘慈月’，而这正是所有悲剧的开始。 “第一纪元的某一天，‘慈月’突然失踪，‘堕月’出现了祂原本的神位上。面对这一突发变故，少数月族选择出逃，避世隐居，竭尽全力躲避‘堕月’的注视，而大部分月族都在短时间内转信了‘堕月’。 “关于‘堕月’出现‘慈月’失踪这件事，各个学派间流传着不同的猜想。有人认为‘慈月’和‘堕月’是一对权柄重合的双生神灵，按照数千年的大周期轮流苏醒或沉睡；也有人认为，‘慈月’自始至终都是一位疯神，用今天的时髦说法，祂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堕月’不过是其中比较黑暗的‘神格’。 “当然，还有最耸人听闻的一种说法。有些人认为，‘慈月’根本就是恶神们派出的‘卧底’，祂一切行为的最终动机，就是让恶神们重回这个世界。 “无论如何，转信‘堕月’的月族最后都受到了诅咒，而整个法师帝国的衰落，也与他们受到诅咒的时间点高度重合。 “之后的一大段历史完全遗失，很抱歉，我一无所知。” 莫林听完后若有所思：“按照你的说法，按照这整件事的逻辑，应该会有与人类结盟的神明试图压制‘堕月’的力量吧？” “当然。”凯恩立刻答道，“否则世界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人类也不会是今天这幅样子。一直有神明试图隐秘地除去‘堕月’乃至整个‘暗月学派’残留的影响，并占据‘堕月’原本执掌的‘梦境’权柄。” 原来如此…… 一瞬间，莫林理解了劳埃德医生所作所为的底层逻辑，也明白了“织梦者”这个组织的使命。 也许他们认为研究梦境、掌握梦境只是兴趣使然，但事实上，棋手和棋子们各取所需，这个组织背后，无疑有着更高层力量的操控。 这么说来，所谓‘暗月学派’残留的影响，指的就是人类的外来梦？ 难怪“织梦者”内部的学术异端会被驱逐，这已经不单单是观点不同的矛盾了。只要他们不放弃对外来梦的研究，就相当于展示出了投敌的姿态…… “凯恩大师，如果我哪一天跟月族起了冲突，您有什么建议吗？” 凯恩沉默了许久：“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即便遭受诅咒，月族仍然是‘暗月学派’的衣钵继承者，他们积淀深厚，实力很强大，而且很聪明。 “与他们对抗时，感到棘手乃至绝望都是十分正常的，相反，如果你发现自己进展顺利，甚至正逐步取得优势，那很可能说明他们另有所图，正在设置陷阱。 莫林深吸了一口气，这正是他当前的实际感受，也正是他感到不安的地方。 “总之，如果你执意要与他们交战，就必须首先将自己的精神强化到一定程度，否则绝无胜算。另外，要尝试从他们的行动中找出矛盾点，并以此为线索，找到他们计划的弱点。” “我明白了，谢谢你，凯恩大师。”莫林起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呢？” 凯恩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首先，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堕月’对月族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希望看到这位神灵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另外，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漂泊者’四处流浪，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流浪，至少一开始不是。 “如同月族一样，我们的祖先也因为犯下的错误而遭到诅咒，我们永远无法返回故乡，不能在任何一个地点停留太久，也不能与其他学派的源法者产生太多交集，否则血肉便会逐渐溶解。有人把这视作一项特殊考验，但大部分‘漂泊者’并不这么认为。” “那你跟我分享知识，这种行为不会产生危险吗？”莫林善意提醒。 凯恩笑得很惨淡：“会。我们之前就认识，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命运的交集已经足够多，足够危险。如果我的同伴们知道这点的话，一定会叫骂着把你从营地里赶出去。 “但是，为了拯救我的族人，我的学派，为了能让大伙有一个真正的家，我希望能得到观察月族的机会。 “在不威胁这个世界的前提下，如果能找到破除或减轻他们诅咒的方法，对我来说将是非常珍贵的情报。” 最后，莫林试图问出凯恩所属的学派名称，对方只是重复了“漂泊者”这个单词，拒绝透露更多信息。 ………… 返回凛冬已是深夜，隔天起床后，莫林用一整天时间彻底完成了“灵智镜面”法印的晋升。 12月22日，城里已经在忙着准备月底的火把游行，针对“月魇症”的反制计划也终于进行到第二步，医生们开始调整早期病患们的作息时间，只让他们在白天睡觉。 下午，从禁书里誊抄的月族资料也从白金学院寄了过来，莫林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阅读完后却难免有些失望。 上面的大部分信息与前天晚上凯恩所说的重复，只有一条引起了他的额外关注。 根据记载，夜晚，月族的力量要远胜于白天期间。 “所以说，月族惧怕太阳？至少不喜欢太阳？” 思索间，房门被敲响，莫林前去开门。 “校长先生，格林先生？出事了吗？” 艾尔伯特语气沉重：“赶紧跟我们去皇家医院吧，所有早期病人都在刚才病情恶化了！” 第0100章 特殊信息渠道 伊莎贝拉记得很清楚，莫林开始介入调查后不久，就和和劳埃德医生一起提出假设，即月魇症可能通过人类的“外来梦”传播。 之后，一些列的反制措施被提上日程，并在许多人的努力下被实施。 “我们首先转移了中晚期病患，随后，术法同盟的格林先生开始带领手下视察墓地山，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 “但这期间，‘我’什么都没做。”扮演着月族的莫林道。 “从皇家医院的病房是可以看到墓地山、看到艾尔伯特小队的。如果病人们能察觉到异常，背后控制着他们的月族应该也能获得这条信息，但你什么都没做……”伊莎贝拉若有所思：“直到昨天。” “直到昨天。我让所有病人进入了病症终末阶段，完全取得了他们的掌控，但我却没控制他们袭击任何人，或是引起任何混乱，只是让病人逃离医院，隐藏了起来，为什么？” “疑点不仅于此，”伊莎贝拉补充道，“月族应该能在任何时间点让病人们变得疯狂，为什么直到昨天傍晚才行动？” 莫林抬手，结束了角色扮演式的复盘。 “已经可以了，月族的行为逻辑很明确。对他们来说，让月魇症悄悄在城里散播开是最重要事项，能不引起关注就不引起关注。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月族首先释放了塞西尔·库克这个误导，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随后，面对我们的隔离计划，月族耐心等待，直到我们完全切断病症传播的前一天才开始行动。他们一直在想尽办法确保病人的总数量，或者更准确地说，确保病人的累积患病时长。” “可是为什么？”伊莎贝拉问道。 “还不清楚，但这一定跟月族的全面降临有关。月魇症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或者说，一种仪式过程。” “但这种精神瘟疫……确实也能让患者受到月族的控制。”伊莎贝拉提醒道。 “是的，这也是我们需要担心的地方。不过我想，月魇症是月族制造仆从的方式，而不是他们降临世间的方式。用真相隐藏谎言，这其实是种技巧，是种策略。” 真正优秀的骗子不会只说假话，那样很快就会被揭穿，他们行骗时总是九真一假。 “不管月族的计划是什么，他们都正在跟我们抢时间！”伊莎贝拉总结道，“让病人们在白河城里隐藏起来，就可以进一步传播月魇症，进一步积累患病时长。” 这种举动会引起当局的强烈关注，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能否哪一方的行动更快。 “是的。”莫林起身，“所以我必须去告知校长和格林先生，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 校长室里，莫林对罗德里克和艾尔伯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的推论有证据吗？”艾尔伯特表情严肃地问道。 “暂时没有切实证据。”莫林摇头。 “嗯……积累总患病时长，逻辑上是说得通的。”艾尔伯特稍稍感到遗憾，“但如果能有切实证据的话，官方无疑会更加重视。” “那我建议尽快彻查墓地山，地毯式施展法印，那里可能有我们一直需要的证据。” “没错。”艾尔伯特表示赞同，“卢卡斯明天会带来充足的人手，然后我们就开始！越是紧急的时刻，越要有周全的计划，在那之前，你好好休息，把状态恢复好！” 他走后，莫林也站了起来：“校长，我再去城里看一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莫林！”罗德里克赶紧拦住了他，“你就听格林先生的，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吧，你现在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法力可以随着时间缓缓恢复，但彻夜操作“奥术哨兵”的精神疲劳，却不那么容易消散。 “校长先生，我只是觉得，现在每一秒钟都异常宝贵。” “这倒没错……”罗德里克略一思考，觉得对方可能没那么容易听劝，于是又提议到：“或者，你可以跟我去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法印黑市吗？在外海船上举行的那一场？” “当然记得，校长先生。” “时间就是今天。你，我，再加上阿尔弗雷德，我们一小时后出发的话，晚上就能抵达，明早返回，正好赶上对墓地山的探索。” 法印黑市？莫林意识到，罗德里克现在提这件事绝对有原因。 “校长先生，您应该不只是想去交易法印教材吧？” “哦，我有这个打算，但这绝不不只是此行的全部目的。”罗德里克坐回到了沙发上，“我希望能买到一些情报，关于月族的情报。” 这确实是一项重要的任务！ 现在对月族的了解仍然太少，只知道它们是“邪月”的眷族，专精于梦境领域，擅长进行精神层面的攻击。 仅此而已，情报严重缺失，这正是己方处于被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更棘手的一点在于，当前的情报来源接近于零，到黑市上求助虽然是种碰运气的行为，但总好过直接放弃。 会到黑市上交易的，未必只有同盟施法者，可能还有各个隐秘源法者组织的成员，他们应该掌握着独特的、各个学院图书馆里都找不到的知识。 “我明白了，我会跟您一起去的。” “好，交通工具、现金和必要的伪装手段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小时后在校门前集合。” 罗德里克犹豫了片刻，接着又道：“莫林，在北方发现的那本古书，你或许可以把翻译稿也带去交易，没准能赚一笔钱。这件事……同盟的爱德华兹先生已经默许了。” “我会带上的，校长先生。” 中午十二点，莫林、阿尔弗雷德和罗德里克来到港区。 随后，他们乘上了一条早已被罗德里克雇佣的高速汽船，往西南方向的公海上开去。 风平浪静，海波轻轻摇晃，疲惫的莫林靠在作为上，沉沉睡去。 看到他睡着的样子，罗德里克露出欣慰的笑容，也打算抓紧时间睡一觉。 “阿尔弗雷德，到了之后叫我起来。” “好的，校长先生。” 他之所以想让莫林跟着一起来，也是因为来回的路上可以供他休息，避免他把自己弄垮。 晚上九点，汽船抵达约定位置，一艘中等大小的邮轮出现在海天一线。 将要登船的三人都已做好伪装，脱下法袍，穿上不具备明显特征的黑色风衣，然后带上了能遮挡住整个脸孔的面具。 其实这套伪装对罗德里克的意义并不大，他肩宽背厚，身高193公分，基本认识他的人都能凭借体型一眼认出来。 汽船稳稳接舷，邮轮上放下舷梯。 “你们好，我是这次集会的组织者。”登上甲板后，莫林看到了一位同样头戴面具的黑衣人。 “恕我冒昧，三位必须首先证明自己的施法者身份。” 三人没有说话，相继施展了“辉光术”。 “很好，法师先生们，请随我进入会场吧，交易10分钟之后就会开始。” 第0101章 海上集会 在集会组织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三人进入了邮轮餐厅。 昏黄的煤油灯下，7张圆桌旁已经围坐了近30位来客，他们都身穿没有明显特点的深色风衣或斗篷，戴着金属或木质的面具。 部分人腿上还放着一个小皮箱，那里面想必都是大面额的钞票。 身材中等、嗓音低沉的集会组织者拍了拍手，借此引起大家的关注： “我知道，诸位今天不都是想要完成交易，有很多人应该只是希望了解目前的法印行情，或只是对这样的秘密集会感到好奇。 “我必须申明，我完全理解类似的想法，也支持类似的行为。但为了覆盖本次出海的成本，更为了让这场秘密集会健康、长久地发展下去，正式开始前，每位参会者都需要支付5镑的入场费。” “来之前怎么不说！”下面有人不太高兴。 虽然心中不快，但所有人最后都乖乖支付了入场费。 他们其实都明白，这样一艘长度超过120米的邮船出海，煤炭再加上雇佣船员的成本费用，每人5镑未必足够。 组织者显然是在砸钱赚口碑，但家底也不是特别厚的样子。 上船前，莫林特别留意过，邮轮没有刷船名，至少在右舷一侧没有，推测可能并不参与商业运营，甚至有可能没注册过，不知道平时停靠在哪个港口。 难道不在王国境内？ 思索间，又一名工作人员入场，搬进来一面小黑板，并递给组织者一张卡纸和一支铅笔。 组织者走了下来，把纸笔放到离他最近的圆桌上。 “集会的第一阶段，拍卖，如果有希望出售的物品或情报，请把名称、必要的说明和底价写在纸上。当然，只限于源法者有关的情报，祖母的秘传食谱之类的就算了。” 这无聊的冷笑话没得到任何回应，有时候，笑点也会暴露身份。 第一张圆桌旁无人动笔，卡纸被直接传向莫林这一桌。 他快速跟身旁的罗德里克和阿尔弗雷德对了个眼色，然后在纸上写下： “‘极化’法印，适用于所有职业的施法者，以牺牲法印部分性能为代价，大幅强化法印在某一到两个领域的性能上限，底价：150镑。” 定价主要参考了校长最早售卖的那份古书翻译稿，那份古籍里有相当重要的知识，外加7个法印的教材。 当时翻译稿的成交价是1500镑，共以这个价格卖出两份。事后罗德里克大喊后悔，估计合理售价应该在2000镑到2500镑之间。 但那是第一份面世的源法者资料，溢价必然严重。而今天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法印教材可以通过发掘法师帝国遗迹获取，相关知识的价格已经大大走低。 再加上这是黑市拍卖，莫林综合考虑，给出了150镑的底价，打算先试试水。 至于选择“极化”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个法印可以提高法术威力，在某些专注于此的法师眼里，可能非常抢手。 当卡纸传回组织者手上时，上面只有6条出售信息。看得出来，今天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花钱来看个热闹。 他将这6条出售信息抄写到了小黑板上。 莫林看到那里面有5条是法印，一条是情报。 “晋升为正式源法者的情报，涉及地点：双河帝国的某处山谷，某岩洞深处。底价：1000镑。购买情报后，我们可以坦诚地相互认识一下，并可提供贴心的向导和护卫服务，此服务额外收取120镑。” 充满了杀人越货的危险气息……莫林默默摇头，转而看向其他信息。 除自己那条外，另外四条法印出售信息分别是： “灵界视觉：施展此法印后，施法者将可以看到鬼魂、幽灵、怨灵以及其他不可预测的事物，后果自负。底价：65镑。” “灵火：召唤出灵火，形态方面的特性与“魔焰”近似，对大多数灵体生物产生严重伤害和威吓效果；对生物释放时，则产生缓慢的皮肉灼烧效果，并使对方被失落、惊悸、恐惧等负面情绪笼罩，显著降低战斗意志，具体效果因人而异。底价：85镑。” “附目：指定一个没有施法天赋的凡人，感受他的所见、所闻和所感，这些感受将叠加在施法者本人的感官之上，会多多少少引起不适。生效距离：250-350米，因个人天赋高低而产生差异。底价：120磅。” “凌宵：施展这个法印后，睡梦中可以释放出自身的灵体，之后可以控制灵体在附近的空中盘旋，以灵界结合现实的独特视角俯瞰人心。特别提醒：这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危险。底价：120镑。” “‘极化’的定价不算离谱，稍微高了些，但好过出价太低！” 莫林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四个法印都与灵界、灵魂等关键词有关，并非术法同盟的主流研究领域，尤其不是法师当前所专注的领域。 确实有隐秘的源法者组织参与集会！重新获得法印施法的能力后，他们的活动必定变得更加频繁，而所有活动，都免不了要花钱。 相比之下，莫林提供的“极化”法印显得非常“奥术”，非常“正统”，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他起初以为这四个法印都来自于同一伙人，但之后从文法和语气上看出了不同。 前两个与后两个法印，书面语的程度不一样，应该来自不同的势力或个人。前者容易让人联想起传说中的“死灵法师”，后者则隐隐让人感觉到一丝东方“萨满教”的气息。 死灵法师和萨满，这两个职业，都被学术界认为早就在大陆上绝迹。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进行出价吧。” 之前的工作人员再次走进餐厅，给所有人送上简易号码牌。 针对所有六件商品，参会者们一轮轮出价。 莫林的“极化”因为最贴近当前法师们的研究需求，得到了最多的关注和竞价，最终拍出了230镑的好价格。 其他五件商品也都交易成功，包括那条底价高达1000镑、听上去极度不靠谱的晋升情报，也被唯一的出价者买走，甚至一并购买了向导和护卫服务。 看买家的体型，似乎还是位较为年轻的娇小女士，其他集会参与者只能默默送上祝福，希望她不会因对知识和力量的向往而丢掉性命。 “后面我们会提供单独的房间，用于完成拍卖交易。”组织者朗声道，“下面，进入集会第二阶段，参会者可以自由提出购买意向，看其他人能否满足。” “我求购能塑造法术实体的法印，以及能够推动这些法术实体的法印！”立刻有人压低嗓子道。 “我也是。” “我也是。” “一样。” “我愿意为每个法印出200镑！” “我愿意出250镑！” “300镑！” 许多人附和，自顾自地出价。 莫林知道对方需求的正是“以太”和“推力”，直到今天，这两个重要的法印也还没被发现，因此很多投射型法术的改进只能处在理论阶段。 可想而知，同盟的法师有多么渴望得到类似功能的法印。 由于最近太忙，莫林还没来得及将这两个法印仿写成古代教材，但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很明显，“以太”和“推力”的价格还有进一步上涨空间。 他保持住了沉默。 “我需求深渊领域的相关知识。” “我需求巨龙的知识，生理或法术能力方面都可以，与飞行能力相关的可以适当加价。” “重金收购传送类法术的相关知识，或是任何相关的线索。” 无人应声。 这些情报，远远超过了在场众人的能力范畴。 会场重归于沉寂后，罗德里克开口道：“收购梦境领域的相关情报，但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知识，所以卖家需要做出简要说明，由我判断是否需要。” 他没直接点出“月族”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这种集会上的人员，身份和来历太过复杂。 罗德里克不想让心怀不轨或无法提供帮助的人知道，自己正经历与月族有关的困境。 “我可以提供。”旁边一位男士举起了手，“梦境的奥秘，以及梦境的扩展功效！价格当面商议。” 罗德里克看向莫林，后者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这听上去更像是“织梦者”掌握的知识，也就是劳埃德医生那个组织所能提供的情报，而他们对月族似乎一无所知。 “不急，再等等。” “我能提供相关知识。”数秒之后，又一位较年轻的男士道。 他说话带有明显的新大陆口音，而且丝毫不做遮掩，显然并不介意其他参会者能听出这点。 “有关梦境世界的潜在威胁，以及专精于梦境领域法术的，呃……组织。” 来自凛冬的三人几乎同时一怔。 这种描述，听上去与月族非常符合。 第0098章 奥术哨兵 “好！” 早期病人病情突然恶化，不需要更多描述，任何人都能听出这种状况非常不妙。 三人来到教学大楼外，一辆马车已经在待命。 “具体什么时候发生这种事的？”莫林上车后问道。 “就在几分钟前，皇家医院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当时格林先生正好在跟我讨论墓地山的事。”罗德里克答道，他的校长室里，有整个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几部电话机之一。 艾尔伯特补充道：“根据皇家医院院长在电话里所说，用过午餐后，医生们给前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的病人们喂下了助眠的药物，借此调整他们的作息时间。结果就在刚刚，病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噩梦中醒来，并且立刻表现出了严重痴呆等晚期症状。” 马车快速驶入市区，车夫大声呼喊，提醒行人避让，驾车在圆石铺就的道路上不断颠簸，沿着皇家大道朝医院赶去。 快到教堂前广场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下一秒，车上三人都从中分辨出了女性的尖叫声。 “停车！”罗德里克察觉出事情不对，大声对车夫道。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艾尔伯特打开车门，第一个跳出去，立刻看到了令人难忘的一幕。 从皇家医院所在的方向，正有超过30个住院病人狂奔而来，奔跑速度大大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他们皮肤极度苍白，眼球全黑，状态极其诡异。 邻近晚饭时间，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慌乱地躲避狂奔的人群，很多人直接冲进了街边的店面里，还有很多人摔倒在了人行道上，现场一片混乱。 艾尔伯特之所以能确认奔跑者们都是住院病人，是因为他们都穿着皇家医院的病号服，而且没有穿鞋。 短短两次呼吸之内，病人们已经冲到了跟前。 “先别下来！” 战斗经验丰富的艾尔伯特忙抬起手，制止莫林和罗德里克离开马车，同时在身前施展法术护盾，防止发生意外。 密集的脚步声迫近又远离，所幸，疯狂奔跑的病人们没有攻击任何人。他们离开皇家大道，钻入逼仄的小巷，转眼失去踪影。 这是要去哪？ 莫林隔着窗户看清楚了全过程，他跳下马车，刚要开始施法，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追上去，拦住他们！” “光铸之手”现任队长纽曼，正带领三名手下追赶病人们，气喘吁吁。 作为教会的圣武士，他们的奔跑速度也明显快于常人，但相比那些产生异变的病人，仍然逊色不少，特别是在体力方面。 “别追了。”莫林跨出一步，拦下了纽曼和队员们，“你们速度和耐力不占优，这样子永远也追不上。” “莫林！？”对方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老熟人：“不……你不明白！那些病人们有问题，有很严重的问题！” “我知道！”莫林声音低沉。 毫无疑问，那些就是之前突然恶化的早期“月魇症”早期病患，人数完全符合。 病症短时间内发展到晚期后，他们似乎又直接过渡到了下一个病情阶段。 一个先前的库克太太没有表现出来过的阶段，一个不再像是人类的阶段。 “那你的意思是……” 纽曼话还没说完，莫林已经进入了施法状态。 周围的众人看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半透明蓝色球体，表面镶嵌着一块平整的镜片。 镜片后方，球体中心部位，则有一片没有厚度的诡异全黑圆形区域，看上去相当深邃，像是进入某个世界的入口。 这个未知法术的“弹体”构造简洁而精巧，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眼球”。 这颗“眼球”悬浮与莫林身前，片刻之后，在他的身体右侧，又出现了与“眼球”中心一模一样的全黑圆形区域，紧接着是一组放大透镜，以及一块面积较大的半透明板。 “这……这是什么法术？” 纽曼一脸震惊，他虽然没有施法天赋，但作为一名圣武士，对法师们的法术有所了解，知道那些攻击型法术看上去绝对不会是这幅样子。 “奥术哨兵。” 莫林简单回应，随后在“灵智镜面”的帮助下持续施加“推力”，将法术造物送上半空，随后高速朝病人们先前奔跑的方向飞去。 将“灵智镜面”晋升，使其获得传送元素的能力后，莫林终于能实现自己构思许久的“无人机法术”。 当然，在这个连飞机都还没发明的世界，他没有使用“无人驾驶飞机”或是“工蜂”这种会让人极度困惑的名字。 相比之下，“哨兵”容易接受地多。 “奥术哨兵”的主体是一块附着了“感知”的以太镜片，镜片将捕捉到的自然光转化为光元素，光元素通过“灵智镜面”直接传送至莫林身旁，在“光”法印的作用下重新激发为自然光，然后通过透镜组进行成像的放大和回正，并将最终影像投射到自制的“银幕”上。 如此一来，莫林就能像上辈子在智能手机上玩无人机那样，通过直观的第一人称视角画面操纵法术。 由于现在还是白天，最终的显像效果很差，画面暗到几乎看不出来。莫林果断通过“灵智镜面”远程施法，将“猫眼术”也嵌合进去，以适当强化成像亮度。 于是，“屏幕”上的影像顿时清晰起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俯瞰视角下的皇家大道和中心城区 “这是刚刚那个法术的视野？！”罗德里克很快看懂了法术的功能。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 艾尔伯特则立刻意识到，这个“奥术哨兵”法术只要稍加改进，就会变成莫林之前跟雷德中将许诺过的，那个只要获知敌方炮兵坐标，就能立刻升空进行定点狙杀的法术。 结合“反炮兵占卜”，这将彻底改变战场。 “就在昨天，格林先生。我们还是先关心眼前的事吧。” 莫林内心估算着病人们的奔跑速度，控制“奥术哨兵”急速爬高，同时“猫眼术”朝正下方俯瞰，直到每一条大街小巷都较为清晰地展示出来，不再受到建筑遮挡。 此时，以太“屏幕”上的影像，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航拍图或卫星图。 “应该就在这片区域，大家一起分开找，我左上，校长右上，格林先生左下，纽曼你和你的人负责右下区域。” 莫林再次施法，加大“屏幕”面积和内嵌“猫眼术”的出力，同时调整透镜组，让影像面积变大，但亮度不减。 纽曼已经张着嘴巴完全看傻了，他就是做梦，也绝对不会梦到自己能用这种方式进行追捕。 他联想到了王国某位大诗人描写鹰的诗句。 “它于山巅之上俯瞰，俯冲如同雷霆。” “这不就是光之主本尊俯瞰人间的景象吗……可是莫林他根本不是信徒啊！这难道是在窃取神力吗？” 眼前所见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纽曼身后的队员们，也都是跟自家队长相似的表情。 “……格林先生，右下的画面也麻烦您吧。” 从他的眼神里，莫林知道这小伙子今天是指望不上了。 还好，艾尔伯特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可靠。 “那边，排水渠边！”他第一个发现目标，手指向屏幕 如同诗人在诗中所写，莫林让“奥术哨兵”如雷霆般急速俯冲。 紧盯影像的众人都感受到了程度不一的眩晕，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类似体验。 很快，大家都看到了逃跑的病人们，他们身上的白色病号服相当显眼。 这些患者正通过排水渠口进入下水道。 “我这就去！”纽曼刚要动身，却被身材高大的罗德里克拦了下来。 “别冲动，孩子！你忘记哈里斯队长是怎么出事的了吗？” 纽曼停下了脚步，他意识到对方的担忧很合理，那些病人表现出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了圣武士，人数又多，下水道里环境复杂，真打起来己方吃亏的可能性极高。 莫林没有犹豫，立刻操纵“奥术哨兵”飞入下水道，但直到法力耗尽，也没能在其中找到病人们，推测可能是某个岔道没走对。 这个法术暂时还不能传递音频，这在追踪过程中确实是个劣势。 他转过头，看向艾尔伯特：“格林先生，立刻确认度假旅馆安置点的情况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边的病人应该也……” 艾尔伯特重重揉捏眉心：“啊……差点忘了那边！好我立刻带自己的小队过去确认情况，你一定注意安全！” 他走后不久，安东尼斯主教和伊莎贝拉也赶了过来，了解了病人们的情况。 “其实还有一个人需要确认，你们之前提到的那位塞西尔·库克。”伊莎贝拉提醒道。 “是的……”莫林立刻表示赞同，“库克太太是最早患病的病人，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自愈’的病人，现在必须去确认她是否真的已经‘自愈’。” “我跟你一起去！”纽曼表示这是自己的职责，“我的两个手下正在盯着她！” “安东尼斯，伊莎贝拉，你们跟我去治安厅，”罗德里克道，“我们得让治安官们尽可能盯紧每个下水道出口，还要……不用了，他们已经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大队身穿制服、手持警棍的治安官赶了过来。 夜幕即将落下，白河城却空前忙碌起来。 第0102章 海盗会法术 在集会组织者的带领下，莫林、阿尔弗雷德和校长走进一间单独舱室，坐至房间中央长桌的一边。 很快，两名情报出售者也走了进来，一男一女坐至长桌另一边。 “接下来，你们自行商定价格，自由交谈，房间想用多久都可以。” 说完，他带上了门。 “60镑。”对方二人中的女性道。 “那取决于你能提供多少情报。”莫林立刻回应道，“我们不可能只为几句话花费60镑。” 对面的男性想了想，任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新大陆口音：“那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们想了解些什么，我们进行回答。” 莫林点点头，这正合他意。 “首先是与梦境有关的超凡病症，它的病因，病症，预防和治疗手段。” “我们愿意为这些知识支付40镑，”罗德里克补充道，“之后还有价值20镑的问题，如果你们还能继续回答的话。” 对方二人转头对视了一眼，先后轻轻颔首。 “可以” 口音明显的男性低头组织语言，随后开口道：“与梦境有关的超凡病症，我只能联想到月族传播的精神瘟疫。”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莫林和阿尔弗雷德没做出任何肢体语言，只有罗德里克轻轻点头，示意对方继续，没要求对“月族”进行解释。 面具后的男性楞了一下，可能是对此感到有些意外，随后道：“月族的精神瘟疫可以通过梦境传播，但具体机理不明。 “病情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阶段一，病人的体力会下降，精神也会变得相当萎靡。此外，他们的食欲会变得相当差，体重快速下降。 “病情发展10到15天后，会来到产生突变的临界点，病人们会从一场可怕的梦境中惊醒，之后变成痴呆。 “但这只也是表面现象，真实情况是，病人的人格和灵魂，会被传播瘟疫的月族困在一场不会醒来的梦中。通常这些灵魂会被当成食物吃掉，但也有些时候，月族会留着他们。” “留着做什么？”阿尔弗雷德忍不住问道。 “我们还不确定。有人猜测，是为了进一步扩大月族的梦境，但即便这是真的，也没人能说出此种行为背后的深层动机。”蒙面女性抢在同伴之前答道。 “……好，我明白了，请继续吧。” “病情继续发展，病人会在月族的控制下进入第三阶段。这时他们原本的灵魂会被扭曲，从梦境回到躯体中，同时会在夜晚接收到强有力的心理暗示，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按照月族的意愿行动。 “最后，月族还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压制三阶段病人的扭曲人格，获得对这些患者的完全控制，并赐予他们远超常人的力量。这一阶段的病人，又被称为‘月之仆从’。” 莫林一言不发，很快从这些情报中整理出了关键信息。 仅就白河城的月族月魇症危机来说，月族显然希望尽可能积累第二阶段病症的患病时长。 对他们来说，那些被禁锢在梦中的灵魂才真的有用。 “请问三阶段和四阶段的病人，还可不可以返回第一阶段。” 蒙面女性回忆了一段时间：“我读到过类似的案例记载。” 果然…… “那该怎么治愈病症，或者预防？”罗德里克的语气有了一丝波动。 对面两人同时摇头：“我们还没找到治愈方法。但月族的力量会随着阳光的强度发生改变，晚上最强，正午到下午最弱，早上和傍晚居中。‘月之奴仆’也是如此。 “文献上曾经记载，远古先民们受此启发，尝试将第一、第二阶段病人们拉到太阳光下暴晒，希望能抑制月族的施加的影响，阻止他们被转化为‘月之奴仆’。” “有效吗？” “很遗憾，这种措施没有拯救患者，但确实减缓了病情的发展速度。好了，说出剩下的那个价值20镑的问题吧。” 罗德里克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莫林。 莫林最后问道：“你们所掌握的那些文献里，有记载过月族降临的事件吗？” “有！”对方回答地很快，“而且那次灾难紧随一次梦境瘟疫而来。” 凛冬的三人都沉默无言。 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安的，不是对方的肯定回答，而是“灾难”这个单词。 “灾难最后是如何平息的？” “抱歉，文献上并没有提及。那件事发生在远古法师帝国时期，而文献的年代要远在那之后。” 收集完重要情报后，罗德里克支付了最初承诺的60镑现金，三人准备返回白河城。 “非常感谢你们两位。今后，希望还能在类似的集会上见到你们，展开更多合作。” “当然，尊敬的老先生。”对方清点完钞票，主动同罗德里克握了握手。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也同两位情报提供者挥手告别，刚打开舱门，走到侧舷走廊上，隐约听到一阵优美、空灵、若有若无的轻柔歌声。 这歌声明显不是从邮轮上传来的。 “谁会在公海上唱歌？” 莫林把住栏杆张望，看到倒映着月光的海面上，正有三个黑色物体劈开波浪，朝这边移动，速度不慢。 那是三条高速小艇，深夜里都没有开灯照明，更没打出任何信号。 来者不善！ 莫林施展猫眼术，获得强化的夜间视野，同时把所有人推回了舱室。 咚咚咚！ 有人从走廊上狂奔了过来，从衣着看，正是之前的集会组织者。 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面具早就不知所踪，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惊惧面孔。 “塞壬海妖！就在水下面！捂住耳朵，别听她们的歌声！” 他竭尽全力地呐喊，原本隐藏地很好的新大陆口音，也在情急之下暴露了出来。 话音刚落，那阵歌声变得更加迫近、更加清晰。 除莫林外，所有人都被这歌声严重影响，纷纷痛苦地捂住额头，失去平衡，瘫倒在地上。 “莫林……逃，赶紧逃……” 罗德里克艰难地对莫林摆手，他虽然没完全失去意识，但失去了作战和行动能力。 阿尔弗雷德的情况更糟糕一些，已经接近昏迷。 “海妖！？超凡生物？” 不管对船上人员发动精神攻击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塞壬海妖，有一件事情莫林非常明确，此刻船上还维持着正常状态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 而这，无疑就是去劳埃德医生那里进行精神强化的成果。 突然，淡蓝色的辉光照射过来，莫林不用探头去看也知道，那三条小船上有法师施展了“辉光术”，以此在这个还没有探照灯的时代提供照明。 而这个举动，也说明对方即将登船。 莫林没有犹豫，尽量俯下身体，快速离开舱室，往船尾方向跑去。 他判断袭击者必定是一伙由施法者组成的狂徒，自己必须发起反击，但万万不能从刚才的舱房开火。 从那个地方开火的话，敌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并还击，倒地的校长和阿尔弗雷德必定陷入危险，很容易被范围火力波及。 “那边！还有人没倒下！” “给我烧死他！” 海面上传来吼声。 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莫林开始全速奔跑，身体被”因果之种”全面强化过的他几秒时间就跑至船尾，一个接一个的橙红色火球在身后炸开，随后在木头爆裂声中引发熊熊大火。 咚！ 莫林脚下没刹住，险些把船尾的木栏杆撞断，跌入大海。 他急忙控制身体姿态，调整奔跑方向，从船尾绕到另一侧的走廊上，进入那三艘快艇的视野盲区，将整条邮轮当做自己的掩体。 现在，莫林终于可以在自身较为安全的情况下发动反击了。 对方火球扔得甚是开心，丝毫没有留自己一命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打算收力。 “喜欢玩火是吧……” 第0099章 月魇症的幕后动机 不眠之夜，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 但坏消息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莫林和纽曼队长半路上就遇见了负责监视库克太太的“光铸之手”队员，根据那两人所说，库克夫妇直接从二楼跳窗，一路狂奔钻进小巷，之后彻底消失。 法力逐渐恢复后，莫林又操纵“奥术哨兵”，将下水道几乎搜索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那些病人们。 有理由相信，他们躲进下水道只是为了掩去行踪，目前可能已经从其他出入口离开地下，躲进市区角落。 治安官们彻夜紧急搜索了住院病人及其家属的住宅，一无所获。 临近日出，艾尔伯特也带领手下们返回。 郊外安置点的中晚期病人们也突然苏醒，跳窗逃进附近的森林，把当时的医护人员们吓了个半死。 先前，卢卡斯已经调集人手，充当安置点的警卫，但当时执勤的四名法师显然没法把疯狂的病人们拦下来。 形势急转直下，众人清晨在大教堂汇合，重新商讨政策。 艾尔伯特建议立刻向外求援，让更多来自同盟的法师和附近驻扎的军队进城，协助治安官以及“光铸之手”小队对城区进行彻底的搜查。 安东尼斯主教则建议，尽快通过市政厅向市民们发出通告，让大家尽量待在家中，如非必要不要走出屋子，同时关紧所有门窗，尤其是在晚上。 治安厅建议再发布一个通告，鼓励市民上报邻居家里所有不寻常的响动，这些响动一经查实与月魇症病患有关后，就提供大量悬赏。 以上建议都被采纳。 之后莫林又分享了月族的情报，以及针对“月族”的怀疑。 这主要是为了提醒治安厅和“光铸之手”，法师一方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艾尔伯特环视众人，“后面的任务很艰巨，最紧急事项还是先找到逃跑的病患们，然后还要留意城中是否有出现新的病患，这点也非常重要。” 既然医院里的病人能在短时间内恶化，那新染病的病患身上，也完全有可能发生相同的事。 大家各自返回。 “莫林，你不回去睡觉吗？” 罗德里克发现莫林没有跟随自己一起离开，而是坐到了教堂的长条凳上。 “我想自己静下心，校长先生，您先回去吧。” 罗德里克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同盟和治安厅都已经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大家齐心协力，你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校长走后不久，伊莎贝拉走过来，安静地坐到了莫林的身边。 她全程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失明后的生活。 她越是表现地适应，莫林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也许我之前应该建议，针对病人们采取更强硬的措施。”他喃喃道，“比如集中限制患者的自由，或者至少把他们锁在床边。” “你所做的，早已超出你的义务。”伊莎贝拉微笑着轻轻摇头：“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非常对你非常感激。而且你真的认为主教、诺顿子爵和格林先生没想过监禁病人吗？他们一定也想过，也都各自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提议，只因为我们都是人类，而对方是不幸患病的同类，我们都体验过生病后需要他人照顾的那种无助。” 莫林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如果采取必要措施的话，情况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伊莎贝拉沉默思考了较长时间，之后开口道：“莫林，我其实并不觉得，当前的状况很糟糕。”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月族能在幕后控制月魇症的发病过程，让病人们在短时间内变成那种疯狂状态的话，为什么他们之前不这么做？” 是啊……经她提醒，莫林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隐约觉得，病人们的这种变化，很可能不在月族的最初计划之内，而是被逼迫到一定程度后的不得已行为。” “嗯，你继续说。” “病人们变得疯狂后，本就在关注事件的术法同盟和王国政府肯定会采取进一步措施，到时候，无论月族计划做什么，都会遭受更大的阻力。” 莫林认识到，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白河城的月族被封印在时空碎片里，难以对现实世界产生直接影响。 被人类关注、被人类针对，这肯定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 伊莎贝拉继续道：“而且，如果那些疯狂的病人，就是月魇症最终阶段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思考，制造一批这样的病人，真的是月族的终极目标吗？ “我们之前怀疑，月族正在试图重返现实世界。他们是要通过占据病人的躯体来实现这一目标吗？可那些患病的病人们，实在与我们见过的真正月族差距太大，就好像……寻常野兽与超凡生物之间的差距一样。 “而且，还是一样的疑问，如果月族真的能通过月魇症降世，那为什么它们一开始不这么做？” 莫林很快反应过来：“因为这种方法既不隐秘也不可靠，容易被察觉，只要我们找出正确的方法，也容易被阻止。月族已经意识到，我们正在逼近这个目标。” “就是这样。” 莫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意识到对于这场被称为月魇症的精神瘟疫，之前的思考还是不足，没有找出月族真正的动机。 “伊莎贝拉，”他面色严肃，“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什么忙？” “关于月魇症，我认为现在非常有必要重新复盘一次！其中一定隐藏着之前没被发现的关键。” “嗯，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但教堂里再过不久就会有信徒来祈祷了，要不然……去我房间？” “可以。” 于是，两人来到了那间狭窄的、名叫办公室实为值班室的房间。 莫林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伊莎贝拉打开煤气灯后坐至床边，在有些有些怪异的气氛中掩面而笑。 “你别还没开始就笑场啊……”莫林斥责了眼前这位演技捉急的“女主角”，清了清嗓子，“这是件严肃的事情！” “好好好~对不起。”伊莎贝拉收敛笑意，“请开始吧。” “嗯，那你负责扮演你自己，以及所有为抵制月魇症作出过贡献的人类。”莫林指派了角色。 “没问题，那你呢？” “我扮演月族。” “好，我明白了。” 莫林思忖片刻，按照回忆道：“10月14日，我试图将未受污染的月族后裔，伊莎贝拉·艾斯缇的灵魂作为媒介，重返现实世界，但计划最终失败。” 伊莎贝拉道：“莫林和伊莎贝拉获知了月族的存在，同时意识到他们试图重返现实世界。” 莫林继续扮演月族：“但我没有放弃自己的企图，我在白河城中传播了月魇症。这疾病最早如何传播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城区蔓延开来，我的计划得以暗中推进。” 伊莎贝拉也继续扮演人类一方：“医生最早意识到了异常，随后教会也意识到了异常，但他们都对病情无能为力。情急之下，艾斯缇神官找到法师学徒芝尼雅，在后者的占卜提示下，她做了一个有着启迪意义的梦。” 启迪意义的梦……听到这句话，莫林突然感到思维像是被点亮。 这相当于被敌方窃取情报，必须想办法减少损失！ 换成以月族的视角思考问题后，果然有一些崭新的细节浮现出来。 “我察觉到了这个特殊的梦境，因为梦境本就是月族专精的领域，而且艾斯缇神官是月族的血脉后裔。梦境的内容让我感到不安，我怀疑艾斯缇神官已经开始察觉到我的计划，于是打算在梦中对她展开精神攻击，但在某些力量的恰巧干预下，攻击失效了。 “无论如何，我决定采取相应的对策，要么加快计划的进度，要么对人类做出误导……” 莫林继续检索记忆，发觉下一个事件，已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于是，我让最早的病患，塞西尔·库克表现出痊愈的假象，并且故意表现出与患病前不一样的人格特点。只要人类继续跟进调查，就会在不经意间被误导，以为月魇症的最终目的是让月族的灵魂占据病人的肉体…… “同时，塞西尔的痊愈还有另外的误导效果。这会让人觉得，只有病症消失后的病人才会被月族控制身心，从而忽视那些仍然在发病的病人，而后者才是真正重要的……而且由于塞西尔一直没有出格表现，人类对她的关注，也仅仅只是关注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昨天，只有塞西尔·库克假装痊愈。在投放误导这件事上，没必要消耗太多资源……” “这个判断会不会太主观了？”伊莎贝拉临时跳出角色，提醒莫林道。 “不。”莫林语气笃定，“你想想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后面……”伊莎贝拉稍加回忆，恍然大悟。 第0100章 特殊信息渠道 伊莎贝拉记得很清楚，莫林开始介入调查后不久，就和和劳埃德医生一起提出假设，即月魇症可能通过人类的“外来梦”传播。 之后，一些列的反制措施被提上日程，并在许多人的努力下被实施。 “我们首先转移了中晚期病患，随后，术法同盟的格林先生开始带领手下视察墓地山，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 “但这期间，‘我’什么都没做。”扮演着月族的莫林道。 “从皇家医院的病房是可以看到墓地山、看到艾尔伯特小队的。如果病人们能察觉到异常，背后控制着他们的月族应该也能获得这条信息，但你什么都没做……”伊莎贝拉若有所思：“直到昨天。” “直到昨天。我让所有病人进入了病症终末阶段，完全取得了他们的掌控，但我却没控制他们袭击任何人，或是引起任何混乱，只是让病人逃离医院，隐藏了起来，为什么？” “疑点不仅于此，”伊莎贝拉补充道，“月族应该能在任何时间点让病人们变得疯狂，为什么直到昨天傍晚才行动？” 莫林抬手，结束了角色扮演式的复盘。 “已经可以了，月族的行为逻辑很明确。对他们来说，让月魇症悄悄在城里散播开是最重要事项，能不引起关注就不引起关注。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月族首先释放了塞西尔·库克这个误导，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随后，面对我们的隔离计划，月族耐心等待，直到我们完全切断病症传播的前一天才开始行动。他们一直在想尽办法确保病人的总数量，或者更准确地说，确保病人的累积患病时长。” “可是为什么？”伊莎贝拉问道。 “还不清楚，但这一定跟月族的全面降临有关。月魇症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或者说，一种仪式过程。” “但这种精神瘟疫……确实也能让患者受到月族的控制。”伊莎贝拉提醒道。 “是的，这也是我们需要担心的地方。不过我想，月魇症是月族制造仆从的方式，而不是他们降临世间的方式。用真相隐藏谎言，这其实是种技巧，是种策略。” 真正优秀的骗子不会只说假话，那样很快就会被揭穿，他们行骗时总是九真一假。 “不管月族的计划是什么，他们都正在跟我们抢时间！”伊莎贝拉总结道，“让病人们在白河城里隐藏起来，就可以进一步传播月魇症，进一步积累患病时长。” 这种举动会引起当局的强烈关注，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能否哪一方的行动更快。 “是的。”莫林起身，“所以我必须去告知校长和格林先生，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 校长室里，莫林对罗德里克和艾尔伯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的推论有证据吗？”艾尔伯特表情严肃地问道。 “暂时没有切实证据。”莫林摇头。 “嗯……积累总患病时长，逻辑上是说得通的。”艾尔伯特稍稍感到遗憾，“但如果能有切实证据的话，官方无疑会更加重视。” “那我建议尽快彻查墓地山，地毯式施展法印，那里可能有我们一直需要的证据。” “没错。”艾尔伯特表示赞同，“卢卡斯明天会带来充足的人手，然后我们就开始！越是紧急的时刻，越要有周全的计划，在那之前，你好好休息，把状态恢复好！” 他走后，莫林也站了起来：“校长，我再去城里看一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莫林！”罗德里克赶紧拦住了他，“你就听格林先生的，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吧，你现在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法力可以随着时间缓缓恢复，但彻夜操作“奥术哨兵”的精神疲劳，却不那么容易消散。 “校长先生，我只是觉得，现在每一秒钟都异常宝贵。” “这倒没错……”罗德里克略一思考，觉得对方可能没那么容易听劝，于是又提议到：“或者，你可以跟我去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法印黑市吗？在外海船上举行的那一场？” “当然记得，校长先生。” “时间就是今天。你，我，再加上阿尔弗雷德，我们一小时后出发的话，晚上就能抵达，明早返回，正好赶上对墓地山的探索。” 法印黑市？莫林意识到，罗德里克现在提这件事绝对有原因。 “校长先生，您应该不只是想去交易法印教材吧？” “哦，我有这个打算，但这绝不不只是此行的全部目的。”罗德里克坐回到了沙发上，“我希望能买到一些情报，关于月族的情报。” 这确实是一项重要的任务！ 现在对月族的了解仍然太少，只知道它们是“邪月”的眷族，专精于梦境领域，擅长进行精神层面的攻击。 仅此而已，情报严重缺失，这正是己方处于被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更棘手的一点在于，当前的情报来源接近于零，到黑市上求助虽然是种碰运气的行为，但总好过直接放弃。 会到黑市上交易的，未必只有同盟施法者，可能还有各个隐秘源法者组织的成员，他们应该掌握着独特的、各个学院图书馆里都找不到的知识。 “我明白了，我会跟您一起去的。” “好，交通工具、现金和必要的伪装手段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小时后在校门前集合。” 罗德里克犹豫了片刻，接着又道：“莫林，在北方发现的那本古书，你或许可以把翻译稿也带去交易，没准能赚一笔钱。这件事……同盟的爱德华兹先生已经默许了。” “我会带上的，校长先生。” 中午十二点，莫林、阿尔弗雷德和罗德里克来到港区。 随后，他们乘上了一条早已被罗德里克雇佣的高速汽船，往西南方向的公海上开去。 风平浪静，海波轻轻摇晃，疲惫的莫林靠在作为上，沉沉睡去。 看到他睡着的样子，罗德里克露出欣慰的笑容，也打算抓紧时间睡一觉。 “阿尔弗雷德，到了之后叫我起来。” “好的，校长先生。” 他之所以想让莫林跟着一起来，也是因为来回的路上可以供他休息，避免他把自己弄垮。 晚上九点，汽船抵达约定位置，一艘中等大小的邮轮出现在海天一线。 将要登船的三人都已做好伪装，脱下法袍，穿上不具备明显特征的黑色风衣，然后带上了能遮挡住整个脸孔的面具。 其实这套伪装对罗德里克的意义并不大，他肩宽背厚，身高193公分，基本认识他的人都能凭借体型一眼认出来。 汽船稳稳接舷，邮轮上放下舷梯。 “你们好，我是这次集会的组织者。”登上甲板后，莫林看到了一位同样头戴面具的黑衣人。 “恕我冒昧，三位必须首先证明自己的施法者身份。” 三人没有说话，相继施展了“辉光术”。 “很好，法师先生们，请随我进入会场吧，交易10分钟之后就会开始。” 第0103章 源法者的海战 躲在敌人视野盲区内的莫林，默默施展“奥术哨兵”。并让其飞上高空，越过邮轮向下俯视，获得海面上的战场视野。 三条快艇稍有减速，就快要接舷。 甲板上能看到多名手持法杖的法师，他们都没穿法袍，一身水手打扮，正大声喊叫交流，试图确认莫林的位置。 “他跑去哪了！？” “右舷！右舷！” 直觉告诉莫林，这些都不是术法同盟的注册法师。 他们浓重的新大陆口音也能佐证这一点。 反击要尽快，他直接取消施法，避免暴露自身。 随后，莫林动用“并列施法”天赋，同时施展了三个“奥术哨兵”。 与之前专精于侦查的“民用款”不同，这三个法术的弹体直径都超过一米，内部“装填”了用作引信的“封装”法印，以及量大管饱的自制火元素空气燃料。 这本质上就是架携带了云爆弹头的自杀式无人机！ 呼！ 在“推力”的作用下，三个法术急速升空。 从身前的三面“以太”屏幕中，莫林锁定了那三条正不断减速的快艇，控制“奥术哨兵”急速向目标俯冲。 “法术来袭！12点方向，头顶！护盾！” 快艇上的“海盗”法师显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发现了空中飞行的法术，并做出反应，组织起防御手段。 每条快艇上的法师都超过3名，他们将淡蓝色的法术护盾相互拼接，摆好角度，完全遮罩住脆弱的船体。 如果来袭的“火球术”或“霜冻箭”，或其他传统攻击型法术，这种防御无疑是专业且有效的。 但很可惜，那是旧大陆最近刚刚出产的“邪恶巫术”。 突然，就在法术弹体即将撞击护盾的前一秒，它们都消失了。 快艇上的法师面面相觑。 对面施法失败了？难不成是个新手？ 下一秒，其中实力最强的一位法师，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在周边的空气中感知到了大量火元素，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越过护盾，扩散到了快艇两侧。 “弃船！！跳海！！！” 他迅速明白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连忙翻越栏杆，往海里跳去。 就在这时，他被爆炸吞没了。 法师听不到巨大的爆炸声，因为他的耳膜在一瞬间就被震破；他也看不到冲击波在海面上扩散的壮观景象，因为他就身处冲击波内部。 烈焰烧灼着他的衣服、皮肤和眼球，他只能看到一片血红，而这一幕也只持续了不足一秒。 猛烈的暴风从背后袭来，把他重重地拍在了海面上。 高速撞击之下，原本柔弱水比岩石更坚硬。 高压海水瞬间从法师的口鼻涌入肺部，他摔断了一条胳膊和几根肋骨，在巨大的过载冲击中晕了过去，随后溺水而亡。 没来得及跳船的法师也好不到哪去，快艇那脆弱的木质上层建筑被完全摧毁，船体也断裂至接近解体的程度。 有人被掩埋在残骸之下燃烧，发出耸人听闻的惨叫；更多人被从甲板上炸飞到海里，其中侥幸还保留有意识的，都急忙掉头，拼命往来时的方向狂游。 目标邮轮里有怪物！ 莫林没在这些溃兵身上浪费时间。 早在之前，他就注意到三艘快艇都是从大洋之上驶来的，结合“海盗”们的口音，可以判断出，对方很可能是从新大陆那边启航。 而快艇并没有足够的续航力横渡大洋，说明远处还有更大型的船只，那才是袭击者们的真正大本营。 他再次施展“奥术哨兵”，为其添加“猫眼术”夜视模块，然后控制法术紧贴海面向西高速飞行。 果然，几分钟后，半透明的“以太”屏幕上出现了一艘中型货船。 莫林通过“灵智镜面”远程施法，更改法术构型，给“奥术哨兵”临时加载“云爆弹头”，之后使其潜入水下。 这会大幅牺牲前进速度和视野，但也会进一步提高攻击的隐蔽性。 货船上的人只要不蠢，肯定能看到这边的火光，想必已经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之下。 而只要对方法师的技巧足够纯熟，就不得不考虑，并设法降低“奥术哨兵”被拦截的可能性。 心中估算着前进速度，感觉距离已经差不多后，莫林突然增加出力，让“奥术哨兵”出海，腾上半空。 他在视野画面中找到了货船的驾驶室，立刻控制“奥术哨兵”俯冲，撞破舷窗，飞入室内。 “敌……敌袭！” “从哪里！？” “侧舷，不对，甲板……不对！是驾驶室！快去驾驶室！！” 直到这时，甲板上的人才有所察觉，纷纷发出嘈杂的叫喊。 驾驶室内，船长握着舵轮，转头与“奥术哨兵”对视，嘴巴渐渐张开。 啪嗒一声，他那昂贵的海泡石烟斗掉到了甲板上。 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战斗结果。 他甚至没想到对面那淡蓝球体是法师释放的法术，以为自己受到了传说中超凡生物“眼魔”的攻击。 煤油灯下，他那张呆滞的面孔，是莫林屏幕上传回的最后画面。 弹体外壳消散，空气燃料在狭小的室内充分散布。 三秒后，海平面上出现了不太起眼的火光，又过了10秒，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微闷响。 而这时，莫林新塑造的三枚“奥术哨兵”已经在掠海高速飞行的状态下。 刚才那一击的主要目的是侦查，最多只能让敌方暂时失去掌舵能力， 而使敌人的船只彻底失去行动力，才是此战的最终目标。 海战，船舰是交战双方唯一的倚靠，作战万万不能留有余力，大海不懂得怜悯。 莫林重复之前的战术，先让“奥术哨兵”紧贴浪头飞行到敌船附近，然后使其下潜，彻底在敌人眼中失去踪影，最后突然升空，进行最后的俯冲攻击。 这种攻击线路，模仿参考了后世的鱼雷和多种反舰导弹，敌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噩梦般的“眼魔”从舷梯口钻入甲板下，从内部将整条船烧得一塌糊涂。 “弃船！弃船！！放下救生艇！！情报完全错误！对面有实战能力很强的源法者！” 三轮攻击之后，货船前后内外多点起火，火势已经难以控制。 有人直接跳海，有人乘坐救生船试图逃生，但那些木质的救生船也已经沾染上了火舌，命运可想而知。 甲板上的嘶吼，已然带上了哭腔。 莫林走回左侧船舷，看到远处的夜空，已有一小片被火光映红。 他没有继续攻击货船，重新施展三枚“奥术哨兵”，为其附加“雷电”法印模块，并将放电出力提升到最高，转而对付海面下的“塞壬海妖”。 三枚“奥术哨兵”潜入水下，不断来回巡曳，不断向周围的海域放电。 不管通过歌声释放精神攻击的是不是“海妖”，只要对方不免疫电流，就一定不会将演唱会继续下去。 果然，不久之后，之前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歌声突然减轻，随后快速消失。 邮轮上瘫倒的施法者们，也很快恢复状态，扶住额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面容沧桑的集会组织者看向脚下正在下沉的快艇残骸，然后看向远处正熊熊燃烧的货船，最后看向已经显露出疲劳的莫林。 “……你干的？” 与其他人一样，他倒下时并没有失去意识，清晰记得莫林跑向船尾，之后海面上就不断发出火光。 于是，他得出了不敢轻易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结论。 “赶紧安排大家撤离吧，”莫林既没肯定也没否定，“敌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您知道袭击者是谁吗？他们肯定知道这次集会。” “知道！”组织者叹了口气，“他们应该都是‘光照之塔’的门徒！” 光照之塔。 听到这个名字，凛冬的三人同时一怔，罗德里克的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集会组织者继续道：“你救了我们，无论立场如何，我对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我和你身后的那两位，都是来自新大陆的法师，同时，也是从‘光照之塔’脱离的逃亡者。 “‘光照之塔’这几年一直在新大陆扩大着自己的势力，对于那些不服从的法师，就采取暴力威胁、甚至杀人灭口的手段！……我看不惯这种做法，就带着女儿、女婿和一众愿意跟随我的下属逃亡，试图开展新的生活，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安迪、艾米丽，摘下面具吧，让救命恩人看到你们的脸。” 身后的舱室里，之前那两位情报出售者摘下面具，露出两张年轻的面孔。 “这位先生！”一头金发，脸上带着雀斑的艾米丽走了上来，“请您原谅，之前……关于月族，其实还有一条敏感情报没告诉您！” “什么情报？” “……是这样的，在狮心王国的白河城，有一座光之主教堂，教堂的东面有一座土山，那山下封印着一座远古时期的月族宫殿。 “另外，距离教堂不远的凛冬奥术学院，其实是最早由法师帝国建造、专门用来镇守并研究堕落月族的要塞，之后才慢慢发展为法术教学机构。 “那里的地下深处，有可以直达月族宫殿的秘密隧道。 “这些就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关于存世月族的唯一准确位置信息，直觉告诉我，你们或许很需要这些情报！” 第0101章 海上集会 在集会组织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三人进入了邮轮餐厅。 昏黄的煤油灯下，7张圆桌旁已经围坐了近30位来客，他们都身穿没有明显特点的深色风衣或斗篷，戴着金属或木质的面具。 部分人腿上还放着一个小皮箱，那里面想必都是大面额的钞票。 身材中等、嗓音低沉的集会组织者拍了拍手，借此引起大家的关注： “我知道，诸位今天不都是想要完成交易，有很多人应该只是希望了解目前的法印行情，或只是对这样的秘密集会感到好奇。 “我必须申明，我完全理解类似的想法，也支持类似的行为。但为了覆盖本次出海的成本，更为了让这场秘密集会健康、长久地发展下去，正式开始前，每位参会者都需要支付5镑的入场费。” “来之前怎么不说！”下面有人不太高兴。 虽然心中不快，但所有人最后都乖乖支付了入场费。 他们其实都明白，这样一艘长度超过120米的邮船出海，煤炭再加上雇佣船员的成本费用，每人5镑未必足够。 组织者显然是在砸钱赚口碑，但家底也不是特别厚的样子。 上船前，莫林特别留意过，邮轮没有刷船名，至少在右舷一侧没有，推测可能并不参与商业运营，甚至有可能没注册过，不知道平时停靠在哪个港口。 难道不在王国境内？ 思索间，又一名工作人员入场，搬进来一面小黑板，并递给组织者一张卡纸和一支铅笔。 组织者走了下来，把纸笔放到离他最近的圆桌上。 “集会的第一阶段，拍卖，如果有希望出售的物品或情报，请把名称、必要的说明和底价写在纸上。当然，只限于源法者有关的情报，祖母的秘传食谱之类的就算了。” 这无聊的冷笑话没得到任何回应，有时候，笑点也会暴露身份。 第一张圆桌旁无人动笔，卡纸被直接传向莫林这一桌。 他快速跟身旁的罗德里克和阿尔弗雷德对了个眼色，然后在纸上写下： “‘极化’法印，适用于所有职业的施法者，以牺牲法印部分性能为代价，大幅强化法印在某一到两个领域的性能上限，底价：150镑。” 定价主要参考了校长最早售卖的那份古书翻译稿，那份古籍里有相当重要的知识，外加7个法印的教材。 当时翻译稿的成交价是1500镑，共以这个价格卖出两份。事后罗德里克大喊后悔，估计合理售价应该在2000镑到2500镑之间。 但那是第一份面世的源法者资料，溢价必然严重。而今天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法印教材可以通过发掘法师帝国遗迹获取，相关知识的价格已经大大走低。 再加上这是黑市拍卖，莫林综合考虑，给出了150镑的底价，打算先试试水。 至于选择“极化”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个法印可以提高法术威力，在某些专注于此的法师眼里，可能非常抢手。 当卡纸传回组织者手上时，上面只有6条出售信息。看得出来，今天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花钱来看个热闹。 他将这6条出售信息抄写到了小黑板上。 莫林看到那里面有5条是法印，一条是情报。 “晋升为正式源法者的情报，涉及地点：双河帝国的某处山谷，某岩洞深处。底价：1000镑。购买情报后，我们可以坦诚地相互认识一下，并可提供贴心的向导和护卫服务，此服务额外收取120镑。” 充满了杀人越货的危险气息……莫林默默摇头，转而看向其他信息。 除自己那条外，另外四条法印出售信息分别是： “灵界视觉：施展此法印后，施法者将可以看到鬼魂、幽灵、怨灵以及其他不可预测的事物，后果自负。底价：65镑。” “灵火：召唤出灵火，形态方面的特性与“魔焰”近似，对大多数灵体生物产生严重伤害和威吓效果；对生物释放时，则产生缓慢的皮肉灼烧效果，并使对方被失落、惊悸、恐惧等负面情绪笼罩，显著降低战斗意志，具体效果因人而异。底价：85镑。” “附目：指定一个没有施法天赋的凡人，感受他的所见、所闻和所感，这些感受将叠加在施法者本人的感官之上，会多多少少引起不适。生效距离：250-350米，因个人天赋高低而产生差异。底价：120磅。” “凌宵：施展这个法印后，睡梦中可以释放出自身的灵体，之后可以控制灵体在附近的空中盘旋，以灵界结合现实的独特视角俯瞰人心。特别提醒：这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危险。底价：120镑。” “‘极化’的定价不算离谱，稍微高了些，但好过出价太低！” 莫林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四个法印都与灵界、灵魂等关键词有关，并非术法同盟的主流研究领域，尤其不是法师当前所专注的领域。 确实有隐秘的源法者组织参与集会！重新获得法印施法的能力后，他们的活动必定变得更加频繁，而所有活动，都免不了要花钱。 相比之下，莫林提供的“极化”法印显得非常“奥术”，非常“正统”，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他起初以为这四个法印都来自于同一伙人，但之后从文法和语气上看出了不同。 前两个与后两个法印，书面语的程度不一样，应该来自不同的势力或个人。前者容易让人联想起传说中的“死灵法师”，后者则隐隐让人感觉到一丝东方“萨满教”的气息。 死灵法师和萨满，这两个职业，都被学术界认为早就在大陆上绝迹。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进行出价吧。” 之前的工作人员再次走进餐厅，给所有人送上简易号码牌。 针对所有六件商品，参会者们一轮轮出价。 莫林的“极化”因为最贴近当前法师们的研究需求，得到了最多的关注和竞价，最终拍出了230镑的好价格。 其他五件商品也都交易成功，包括那条底价高达1000镑、听上去极度不靠谱的晋升情报，也被唯一的出价者买走，甚至一并购买了向导和护卫服务。 看买家的体型，似乎还是位较为年轻的娇小女士，其他集会参与者只能默默送上祝福，希望她不会因对知识和力量的向往而丢掉性命。 “后面我们会提供单独的房间，用于完成拍卖交易。”组织者朗声道，“下面，进入集会第二阶段，参会者可以自由提出购买意向，看其他人能否满足。” “我求购能塑造法术实体的法印，以及能够推动这些法术实体的法印！”立刻有人压低嗓子道。 “我也是。” “我也是。” “一样。” “我愿意为每个法印出200镑！” “我愿意出250镑！” “300镑！” 许多人附和，自顾自地出价。 莫林知道对方需求的正是“以太”和“推力”，直到今天，这两个重要的法印也还没被发现，因此很多投射型法术的改进只能处在理论阶段。 可想而知，同盟的法师有多么渴望得到类似功能的法印。 由于最近太忙，莫林还没来得及将这两个法印仿写成古代教材，但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很明显，“以太”和“推力”的价格还有进一步上涨空间。 他保持住了沉默。 “我需求深渊领域的相关知识。” “我需求巨龙的知识，生理或法术能力方面都可以，与飞行能力相关的可以适当加价。” “重金收购传送类法术的相关知识，或是任何相关的线索。” 无人应声。 这些情报，远远超过了在场众人的能力范畴。 会场重归于沉寂后，罗德里克开口道：“收购梦境领域的相关情报，但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知识，所以卖家需要做出简要说明，由我判断是否需要。” 他没直接点出“月族”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这种集会上的人员，身份和来历太过复杂。 罗德里克不想让心怀不轨或无法提供帮助的人知道，自己正经历与月族有关的困境。 “我可以提供。”旁边一位男士举起了手，“梦境的奥秘，以及梦境的扩展功效！价格当面商议。” 罗德里克看向莫林，后者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这听上去更像是“织梦者”掌握的知识，也就是劳埃德医生那个组织所能提供的情报，而他们对月族似乎一无所知。 “不急，再等等。” “我能提供相关知识。”数秒之后，又一位较年轻的男士道。 他说话带有明显的新大陆口音，而且丝毫不做遮掩，显然并不介意其他参会者能听出这点。 “有关梦境世界的潜在威胁，以及专精于梦境领域法术的，呃……组织。” 来自凛冬的三人几乎同时一怔。 这种描述，听上去与月族非常符合。 第0104章 墓地山下 “谢谢！谢谢你们！”集会组织者再次表示感谢，“我叫塞缪尔·奥尔森。” “真希望能正式招待你们，可是……”塞缪尔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身后。 侧舷走廊上已是一片混乱。 恢复状态的法师们很清楚自己遭到了袭击，并且差点遭遇不测，于是把所有怒火发泄到了正在海里挣扎的“海盗们”身上。 各色法术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不断轰击着海面，现场宛如狂欢。 失去落脚之处的敌方法师要么被法术杀死，要么一直躲在海面下，直到溺水而亡。 “法师崇尚自由！你们都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死法！” 一位声音年轻的蒙面法师好心“提醒”，引发一片大笑，没人理会下面的哀求声。 众人也都已经意识到，袭击者大概率不是本国公民。 这里是公海，真正意义上的法外之地，那些亡命之徒发起攻击前，就应该想到可能面临这种结局。 “自作自受。” 艾米丽轻轻摇头，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塞缪尔没有前去阻止这场报复，更不想留活口审问。“光照之塔”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作为集会组织者，非常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一点。 “你们永远是我和我家人以及下属们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尊贵的客人！”塞缪尔又使劲握了握莫林的手。 “我向你们保证，今后，只要这海上秘密集会能继续进行下去，你们将永远享受到交易特权，免除入场费，免除将来的拍卖中介费用！如果有人想通过我出手珍贵的商品，我也会在机会正式开始前提前告知你们。” “听上去很棒。”罗德里克欣然接受，“当然，如果能确保交易过程安全的话，那就更棒了。” “哈哈，当然……”塞缪尔笑得有些尴尬，“我一定尽全力完善。”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远处仍在剧烈燃烧的货船，沉声道：“‘光照之塔’这次损失了很多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下一次针对我们的行动，我几年内也不会再返回新大陆……总之保重吧，朋友们！安迪，艾米丽，帮我送送这三位绅士。” 午夜，更多月族情报的三人，返回到了汽船上。 船员们早就吓坏了，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尊敬的诺顿子爵，……发生什么事了？狮心海军跟金鸢尾共和国开战了吗？” “一点摩擦，”阿尔弗雷德下压双手，示意刚才只是小场面，“跟海盗们起了点摩擦。” 老船长茫然地点点头，扶正帽子，重回工作状态。 赶去掌舵的路上，他惊恐地看了几眼海上燃烧着的船舶残骸，心想这被摩擦的可太惨了点。 引擎启动，预计10小时候返回白河城。 “新大陆那边的源法者研究，进度感觉并不比术法同盟缓慢。”阿尔弗雷德坐在舷窗边，看着视野中越来越小的邮轮道。 “我也有同感，”罗德里克点点头表示赞同，“那边可能取得了重大的考古发现，‘光照之塔’的活跃很可能也与此有关，这群家伙，做事风格比传说中更加极端！”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莫林：“莫林，关于月族的事，你怎么想？” “现在有四件事处于第一优先级，校长先生。” “哪四件？” “第一，继续寻找出逃的月魇症患者，第二，尽全力阻止城里出现新病患，第三，搜索墓地山，第四，搜索学院地下。” “嗯……”罗德里克没提出反对，“这些……相比来之前的结论似乎没有太大进步，除了学院地下那条，那确实是一条崭新的关键线索。” “不，校长先生。”莫林坚定地摇了摇头，“关于治疗，或者至少是抑制病症的方法，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需要一个能直面患者的机会进行验证。那，恐怕是只有源法者能实现的疗法。” 汽船上午10点半抵达白河城，刚一踏上码头，莫林看到伊森正站在一旁等候。 伊森也很快看到了莫林，以及他身后的罗德里克，赶忙跑了过来。 “校长先生，爱德华兹先生和格林先生已经在墓地山发现秘密入口了，地下的空间似乎非常大，也非常复杂，他们还没开展进一步的探索。” 这么快？莫林转头看向罗德里克：“那我们尽快过去吧。” “好！” “等下，还有件事！”伊森又道，“校长先生，您还记得您曾让初法部一年级的凯文探索遗迹区吗？” “当然记得。怎么，他也有发现？” “是的。凯文在遗迹区触发并解开了隐藏的法师帝国迷锁，喷泉边上那棵蓝色树叶的大橡树消失了……树干原来所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入口，往下的台阶一直通往地下深处，比之前密室那次深得多！我们没敢下到底。” “你们做的很对！”罗德里克拍了拍伊森的肩膀，肯定了学生们的谨慎。 “这样吧，莫林你去墓地山增援术法同盟，阿尔弗雷德，你跟我返回校园，去遗迹区看看那个地下入口的情况。” 半小时之后，莫林一路小跑爬到墓地山顶，发现除卢卡斯和艾尔伯特外，纽曼队长和伊莎贝拉也在。 他首先同众人分享了从黑市上收集到的情报，随后从卢卡斯·爱德华兹那里了解山顶新发现的秘密入口。 探索之所以没进行下去，是因为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阻力。 “他们的情况都很不好……” 卢卡斯指了指正坐在地上、倚靠着墓碑休息的九位法师，这种行为对死者有些不尊重，但情况特殊，现在也不顾不上那么多了。 莫林看到那九位法师的精神状态相当萎靡，眼睛半闭着，似乎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其中有两人正在低声自言自语。 “我和艾尔伯特带领他们下去不久，就感到头脑变得很混乱，大脑似乎被疯狂啃噬。”卢卡斯又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石砌洞口，它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处墓穴入口，只比肩膀略宽一点，内部台阶非常陡峭，想趴下去必须手脚并用。 “发现情况不对后，我立刻下命令返回，他们九个半路上的状态就已经不太妙，硬是凭借意志力爬了回来，但也没办法再继续执行任务。我请来了艾斯缇神官进行治疗，但神术不起效果。” 周围还有更多注册法师在站着待命，但显然，在找到杜绝异常状态的方法之前，卢卡斯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下去。 “月族擅长梦境、精神的攻击，很可能还包含灵魂领域，”莫林沉声道，“这些领域，术法同盟的研究很少涉及，缺少防御手段很正常。我建议，还是先使用无人手段探索吧。” 他施展奥术哨兵，这次为其内置发光模块，以便在黑暗的地下空间提供照明。 卢卡斯震惊地看到，那颗淡蓝色的法术“眼珠”在莫林的操控下灵巧飞行，很快飘进狭窄的密道入口。 与此同时，图像不断传回到漂浮在莫林身前的屏幕上。 没有人感到思维混乱，更没有人精神受到影响，“奥术哨兵”在安全的前提下不断向前推进，通过一条狭窄的裂缝后进入一条气势恢宏的柱廊，很像莫林之前在地下见到的那条。 艾尔伯特走过来，拍了拍老同学的后背，说悄悄话的语气略带责备： “早就告诉过你了吧？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没想到，莫林的新法术会这么，这么的……” 卢卡斯思考半天，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放弃，安静地看莫林进行远程遥控探索。 第0105章 消失的大厅 穿过一条狭窄的裂缝后，“奥术哨兵”的视野豁然开朗，“以太”屏幕上出现了一条宽阔的走廊，跟莫林两个月前在地下深处探索过的那条很像，只是规模稍小。 “这就是月族宫殿的内部？”卢卡斯忍不住问道。 艾尔伯特食指竖在嘴前，嘘声道：“你安静地看，别打扰到他！现在没人知道下面的具体情况。” “好吧好吧，是我不好，我打扰到他……” 轮值议长爱德华兹先生没再多话，默默掏出铅笔和笔记本，按照“奥术哨兵”传回的影像绘制地图，充当起学徒莫林的绘图员。 身后围观的一众注册法师也立刻效仿领导，没带纸笔的人就很尴尬，悄悄后退，坐到一边假装欣赏公墓风景。 墓地山下的空间远比想象中更复杂，道路交叉口众多，从上到下分为许多层，用蜂巢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多亏有人记录地图，莫林得以记住所有道路岔口的位置，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进行探索，避免了迷路和遗漏。 一个小时后，地下遗迹被“奥术哨兵”搜索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所有走廊和房间都空无一物，看不出有人曾在其中生活过的迹象。 但从遗迹的整体布局来看，这里确实有“宫殿”的气势，莫林发现了许多类似窗口和门洞的构造，潮湿的土石碎块从外面倒灌进来。 远古时代，这里确实是一座恢弘而高耸的建筑，后来才被厚厚的土层掩埋，数千年间无人发现其下的秘密。 “你休息一会吧。”卢卡斯拍了拍精神已经相当疲劳的莫林的肩膀，随后找艾尔伯特一起研究地图。 两位高阶法师很快根据遗迹的各层平面，还原出了整个建筑群的三维形态。 他们用长方体代表房间和大厅，较粗的实线箭头代表走廊和楼梯，重新绘制了一张立体地图。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艾尔伯特指了指分层轴测图的中央。 “啧……到底哪里不对劲，别卖关子！”卢卡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参考历史上大部分宫殿和神庙建筑，这里应该存在一个重要性很高的核心大厅，但实际上却没有。” “可能是被某种力量封印了？”莫林走过来提醒道。 “很有可能……”卢卡斯不断摩挲下巴，“你们看这里，有很多条走廊指向这片图上的空白区域，但这些走廊全是死胡同、断头路，这在建筑设计方面一点都不合理！” 除非建筑师是迷宫爱好者。 “如果这些走廊都曾连接到那个核心大厅，逻辑上就解释地通了。”莫林总结道。 “就是这个意思。封印……难道需要施展法印？” “怎么可能……”艾尔伯特嗤笑着鄙夷了一把老同学的智商，“莫林的‘奥术哨兵’就是法印施法的法术，附近要是存在法师帝国迷锁的话，早就被解开了。” “也对……那么，启封的方式更加复杂？” “根据我收集到的一些情报，可能需要人类靠近才会激发某些变化。”莫林目光平静道。 “是吗……”对于莫林的情报收集能力，卢卡斯和艾尔伯特早已不再怀疑。 “可是，地下的精神污染十分严重，除非找到抑制办法，否则……” “爱德华兹先生……”莫林打断了卢卡斯的碎碎念，走向附近一位正靠着墓碑休息、之前遭受精神创伤的法师面前，伸出了手掌。 下一秒，在场除伊莎贝拉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看到那名法师被纯净而辉煌的金光笼罩。 渐渐地，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澈，嘴里停止了“必须尽快找到厕所”的梦呓呢喃。 他缓缓转头看向莫林，茫然不知所措。 “‘恢复术’！？”卢卡斯立刻就看出莫林施展的是教会神术，说话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怎么学会的！？难道已经有神术法印面世了？……为什么你的‘恢复术’可以产生疗效？” 他已经完全猜不透莫林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甚至不太确定，是否该跟他本人对质清楚这些秘密。 两千年来，教会一直对神官的训练方法严防死守，据不外传，即便是在与同盟进行深度合作的“猎巫”年代也是如此。 同盟对神术渴望已久，却一直没能获得任何研究突破。 而今天，一位法师学徒事先也不通知，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个完整的神术，全程如同吃饭呼吸一般流畅自然，显然私下里已经练习过很多次，而且是具备精神疗效的改进版。 辛亏教宗本座不在现场，否则他看了很可能直接晕过去。 但纽曼队长在场，此刻他脸色刷白，心情很快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惊惧，大脑思维在“保守这个秘密”和“立刻下山给异端审讯局发电报”两者之间来回摇摆。 最终，他意识到若是将莫林上报异端审讯局的话，眼前这二十几位同盟法师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城里的月魇症调查也会受到严重干扰。 于是，纽曼作出了较为理智的选择，转头欣赏起美丽的墓园风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将‘恢复术’的治疗目标从肉体改为灵魂后，可以起到一定的精神治疗效果，从法印施法的角度来说，这并不困难。” 莫林解答道，间接承认了卢卡斯“神术法印已经面世”的说法。 法印黑市出现后，他通过“法术解构”获取的法印也就都有了来源解释，而卢卡斯等王国法术部门高层显然也不会针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加以限制。 学会法印是一回事，把法印组合成创意和颠覆性十足的崭新法术，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这项研发领域，莫林肩负着强烈的期盼，相对应的，也享有最高限度的自由。 “很抱歉，爱德华兹先生，我现在的法力储备不允许治好你手下所有的人，更来不及教会他们相关的法印。”莫林继续道，“但我可以带一个人下到遗迹里，通过施加精神治疗的方式，不断抵抗并清除精神污染的影响。” “只能有一个吗……”作为决策者，卢卡斯顿时相当为难。 “您知道的，‘恢复术’同时只能作用于一个目标。”莫林的回答言简意赅。 “好……那我跟你一起下去。” “我去吧！”艾尔伯特挥舞起他那跟伪装成手杖的法杖，拦下了老同学，“你去凛冬校园，帮罗德里克处理下那边新发现的隐秘入口。” “你实力还不如我。” “得了吧……你比我更清楚，同盟的注册法师等级并不能完全反映实力！这玩意更多是用来辅助利益分配的，我看跟王国那套公务员等级系统也没什么两样！” 旁边听到这话的年轻注册法师都纷纷干咳，扭过头去。 “此外，历史和考古也恰好是我的专长啊。”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卢卡斯说不过艾尔伯特，赶紧把对方推远。 最终确定，由莫林带艾尔伯特进入遗迹，赶往“不存在”的核心大厅进行肉身探索。 遭遇精神攻击后，首先尝试以“恢复术”变体进行抵御，如果没有产生效果，就立刻返回地面，暂时放弃计划。 直到一切安排妥当，一旁的伊莎贝拉才闭着眼睛缓缓走上前来。 “一定要你去才行吗？”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月族遗迹里可能遭遇何种危险。 “总要有人去的。”莫林轻声答道。“我去比其他人都更保险些。” “那……请尽量小心些。” “嗯。”莫林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他刚要转身离开，手突然被伊莎贝拉从后拉住。 对方紧紧握住莫林的手掌，以相当大的力气猛地拉到自己胸前。 伊莎贝拉低下头，在那位将她养大的那位善良修女被窃贼刺死后，第一次诚心实意地向光之主祷告。 “至高天穹上的父，愿人们尊汝名为圣，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恩典降临地上……” 她虔诚而无助，松开了莫林的手。 第0102章 海盗会法术 在集会组织者的带领下，莫林、阿尔弗雷德和校长走进一间单独舱室，坐至房间中央长桌的一边。 很快，两名情报出售者也走了进来，一男一女坐至长桌另一边。 “接下来，你们自行商定价格，自由交谈，房间想用多久都可以。” 说完，他带上了门。 “60镑。”对方二人中的女性道。 “那取决于你能提供多少情报。”莫林立刻回应道，“我们不可能只为几句话花费60镑。” 对面的男性想了想，任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新大陆口音：“那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们想了解些什么，我们进行回答。” 莫林点点头，这正合他意。 “首先是与梦境有关的超凡病症，它的病因，病症，预防和治疗手段。” “我们愿意为这些知识支付40镑，”罗德里克补充道，“之后还有价值20镑的问题，如果你们还能继续回答的话。” 对方二人转头对视了一眼，先后轻轻颔首。 “可以” 口音明显的男性低头组织语言，随后开口道：“与梦境有关的超凡病症，我只能联想到月族传播的精神瘟疫。”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莫林和阿尔弗雷德没做出任何肢体语言，只有罗德里克轻轻点头，示意对方继续，没要求对“月族”进行解释。 面具后的男性楞了一下，可能是对此感到有些意外，随后道：“月族的精神瘟疫可以通过梦境传播，但具体机理不明。 “病情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阶段一，病人的体力会下降，精神也会变得相当萎靡。此外，他们的食欲会变得相当差，体重快速下降。 “病情发展10到15天后，会来到产生突变的临界点，病人们会从一场可怕的梦境中惊醒，之后变成痴呆。 “但这只也是表面现象，真实情况是，病人的人格和灵魂，会被传播瘟疫的月族困在一场不会醒来的梦中。通常这些灵魂会被当成食物吃掉，但也有些时候，月族会留着他们。” “留着做什么？”阿尔弗雷德忍不住问道。 “我们还不确定。有人猜测，是为了进一步扩大月族的梦境，但即便这是真的，也没人能说出此种行为背后的深层动机。”蒙面女性抢在同伴之前答道。 “……好，我明白了，请继续吧。” “病情继续发展，病人会在月族的控制下进入第三阶段。这时他们原本的灵魂会被扭曲，从梦境回到躯体中，同时会在夜晚接收到强有力的心理暗示，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按照月族的意愿行动。 “最后，月族还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压制三阶段病人的扭曲人格，获得对这些患者的完全控制，并赐予他们远超常人的力量。这一阶段的病人，又被称为‘月之仆从’。” 莫林一言不发，很快从这些情报中整理出了关键信息。 仅就白河城的月族月魇症危机来说，月族显然希望尽可能积累第二阶段病症的患病时长。 对他们来说，那些被禁锢在梦中的灵魂才真的有用。 “请问三阶段和四阶段的病人，还可不可以返回第一阶段。” 蒙面女性回忆了一段时间：“我读到过类似的案例记载。” 果然…… “那该怎么治愈病症，或者预防？”罗德里克的语气有了一丝波动。 对面两人同时摇头：“我们还没找到治愈方法。但月族的力量会随着阳光的强度发生改变，晚上最强，正午到下午最弱，早上和傍晚居中。‘月之奴仆’也是如此。 “文献上曾经记载，远古先民们受此启发，尝试将第一、第二阶段病人们拉到太阳光下暴晒，希望能抑制月族的施加的影响，阻止他们被转化为‘月之奴仆’。” “有效吗？” “很遗憾，这种措施没有拯救患者，但确实减缓了病情的发展速度。好了，说出剩下的那个价值20镑的问题吧。” 罗德里克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莫林。 莫林最后问道：“你们所掌握的那些文献里，有记载过月族降临的事件吗？” “有！”对方回答地很快，“而且那次灾难紧随一次梦境瘟疫而来。” 凛冬的三人都沉默无言。 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安的，不是对方的肯定回答，而是“灾难”这个单词。 “灾难最后是如何平息的？” “抱歉，文献上并没有提及。那件事发生在远古法师帝国时期，而文献的年代要远在那之后。” 收集完重要情报后，罗德里克支付了最初承诺的60镑现金，三人准备返回白河城。 “非常感谢你们两位。今后，希望还能在类似的集会上见到你们，展开更多合作。” “当然，尊敬的老先生。”对方清点完钞票，主动同罗德里克握了握手。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也同两位情报提供者挥手告别，刚打开舱门，走到侧舷走廊上，隐约听到一阵优美、空灵、若有若无的轻柔歌声。 这歌声明显不是从邮轮上传来的。 “谁会在公海上唱歌？” 莫林把住栏杆张望，看到倒映着月光的海面上，正有三个黑色物体劈开波浪，朝这边移动，速度不慢。 那是三条高速小艇，深夜里都没有开灯照明，更没打出任何信号。 来者不善！ 莫林施展猫眼术，获得强化的夜间视野，同时把所有人推回了舱室。 咚咚咚！ 有人从走廊上狂奔了过来，从衣着看，正是之前的集会组织者。 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面具早就不知所踪，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惊惧面孔。 “塞壬海妖！就在水下面！捂住耳朵，别听她们的歌声！” 他竭尽全力地呐喊，原本隐藏地很好的新大陆口音，也在情急之下暴露了出来。 话音刚落，那阵歌声变得更加迫近、更加清晰。 除莫林外，所有人都被这歌声严重影响，纷纷痛苦地捂住额头，失去平衡，瘫倒在地上。 “莫林……逃，赶紧逃……” 罗德里克艰难地对莫林摆手，他虽然没完全失去意识，但失去了作战和行动能力。 阿尔弗雷德的情况更糟糕一些，已经接近昏迷。 “海妖！？超凡生物？” 不管对船上人员发动精神攻击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塞壬海妖，有一件事情莫林非常明确，此刻船上还维持着正常状态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 而这，无疑就是去劳埃德医生那里进行精神强化的成果。 突然，淡蓝色的辉光照射过来，莫林不用探头去看也知道，那三条小船上有法师施展了“辉光术”，以此在这个还没有探照灯的时代提供照明。 而这个举动，也说明对方即将登船。 莫林没有犹豫，尽量俯下身体，快速离开舱室，往船尾方向跑去。 他判断袭击者必定是一伙由施法者组成的狂徒，自己必须发起反击，但万万不能从刚才的舱房开火。 从那个地方开火的话，敌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并还击，倒地的校长和阿尔弗雷德必定陷入危险，很容易被范围火力波及。 “那边！还有人没倒下！” “给我烧死他！” 海面上传来吼声。 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莫林开始全速奔跑，身体被”因果之种”全面强化过的他几秒时间就跑至船尾，一个接一个的橙红色火球在身后炸开，随后在木头爆裂声中引发熊熊大火。 咚！ 莫林脚下没刹住，险些把船尾的木栏杆撞断，跌入大海。 他急忙控制身体姿态，调整奔跑方向，从船尾绕到另一侧的走廊上，进入那三艘快艇的视野盲区，将整条邮轮当做自己的掩体。 现在，莫林终于可以在自身较为安全的情况下发动反击了。 对方火球扔得甚是开心，丝毫没有留自己一命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打算收力。 “喜欢玩火是吧……” 第0106章 昨日的悔恨 进入地下后不久，两人就听到了呓语，感受到了思维的混乱。 莫林立刻对艾尔使用神术，取得了十分不错的效果。 “感觉好多了！”被一层金光笼罩，艾尔伯特显得异常富贵，“我认为，只要精神污染的程度不进一步加重，你每5分钟治疗一次就足够了。” “没问题，听您的！” 由于事先绘制了地图，二人始终没有迷失方向。 确认前方没有危险后，他们尽力节省时间，跑步前进，只在岔路口稍微降低速度，防止有敌人隐藏在转角之后，突然来个热情拥抱。 眼看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莫林在一个转角处突然降低了速度。 “怎么了？”艾尔伯特知道对方要么有所发现，要么有话想对自己说。 “格林先生，关于可能遭遇的危险，我不需提醒您，也请您一定重视，因为同样的危险我已经经历过一次。” 莫林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两个月前，那场遭遇月族的经历，他没说当时的同伴就是教会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但只要艾尔伯特对这件事稍加调查，就不难推理出真相。 白河城的情况越来越恶化，相关情报已经容不得隐瞒。 “存活至今，且未受诅咒的月族后裔……”艾尔伯特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一定要单独告诉我才行？这件事你应该早点说出来的，还好情报的延误暂时没有引发恶果……” 莫林轻轻摇头：“格林先生，我相信您的品格。但我难以预测、也不敢预测他人对我那位朋友的恶意。” “哈，品格……”艾尔伯特像是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好吧，我明白了。我会把你提供的情报，说成是这次探索所得。 “还是说回这次的任务吧，你认为，我们只要走到正确的位置，就有可能触发时空碎片，并因此遭到月族的攻击？” “是的？” “而这种攻击，针对的是我们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诸如恐惧？” “应该是这样，又或者，那是专门针对月族后裔的攻击手段。总之我们需要提高警惕，月族的力量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可能有所增强。” 艾尔伯特看了看前方的黑暗走廊：“你这几句话，很不利于鼓舞士气啊……” “我只是在陈述获取线索的风险。”莫林没再多说什么，带头迈步向前。 又过了几分钟，二人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他们提高警惕，一步步向前。 果然，就在莫林的注视之下，眼前的黑石墙壁消失了，眼前出现了银白月光之下的洁白露台，不远处即是平静流淌着的白河。 白河城不见踪影，唯一的人造建筑只有凛冬岛上的高大城堡。 “时空碎片？”艾尔伯特有些恍然地看向一旁的莫林，后者轻轻点头。 “月族随时会出现。” 提醒的话音刚落，亘古的歌谣从远方传来。 莫林已经在劳埃德医生的帮助下全面强化过精神，那包含疯狂的乐声虽然令人生厌，但还处于尚能忍受的程度。 对现在的他来说，月族的精神攻击已经基本可以抵抗，变得有些不够看。 但艾尔伯特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他眉头紧皱，捂住额头，表情相当痛苦。 莫林赶紧施展神术，对其进行精神治疗。 对方的痛苦表情有所缓解，但异变还是发生了。 前方的景象扭曲，事物改变，青翠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后坐着一位中年绅士，脸上线条与艾尔伯特·格林相当神似。 “幻觉？不对……这个男人是格林先生的父亲，这是梦境中的回忆，月族把我俩拉入了梦境，希望以此攻破精神抵御力较低的格林先生的心理防线？” “艾尔伯特！” 突然，书桌后的中年男人怒喝一声。 “你要敢跑去白金学院，学什么破烂魔法的话，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滚出这个家，再也不准回来！” 看到严厉的父亲，艾尔伯特本能地表现出害怕，接连后退。 “格林先生，这是月族专门为你打造的梦境！他们在寻找你心中的恐惧，以及其他负面情绪！”莫林大声提醒。 老绅士愈发愤怒：“艾尔伯特，未来是自然科学和工程学的时代！法师没有前途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掉自己的人生！你有足够的天赋成为伟大的学者、科学家，为什么要走上歧途！？看看现在的你吧，你在做什么？你在走向自己的坟墓！！！” “格林先生！我的治疗只能起到部分作用，您必须坚定内心！” 在莫林的鼓励下，艾尔伯特走向父亲的幻影。 “爸爸，或许我该听您的，去念您为我挑选的那所私立中学，而不是白金学院…… “我无数次地后悔过，每次从期刊上读到自然科学领域的重大突破，我都不敢想象您对我会是多么失望…… “可我已经作出了选择，我为自己的法师身份感到自豪，尤其是现在！爸爸，这些话，我应该在您去世前说出来。” 老绅士忧伤地看了艾尔伯特一眼，身影如同被水冲散的油彩般涣散，接着又重组为新的场景。 周围变成了一片原始丛林，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多位法师，身上都有致命伤。 其中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法师，突然睁开了眼睛。 “艾尔伯特……” 她腿断了一条，如同行尸般从地上爬起来，朝艾尔伯特蹒跚走来。 “为什么……我们信任你，仰慕你，你却像个蠢货，不假思索地执行王国的进攻命令！” “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镇压殖民地人民的暴动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以命相搏，是谁逼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们也是儿子、丈夫和父亲，你在用火球术把他们烧成焦炭前，有想过这一点吗！？ “现在他们都死了，我们也被留在了这里，永远不能回家……凭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凭什么……” 她哭了起来。 看到昔日战友们的艾尔伯特也已是泪流满面，胸口不断起伏，情绪剧烈波动。 莫林从旁扶住了他，随后动用“并列施法”，施展了第二个“恢复术”。 “我是个不辨是非的蠢货，我是帮凶，是刽子手！但你们20年前就死了！” 场景再次变动，眼前出现了一对夫妇。 莫林愣住了，他认识这对夫妇。 那是阿尔弗雷德·诺顿已经去世的父母，校长的独子和儿媳。 “艾尔伯特，我们是那么的信任你，你为什么不警告我们飞艇旅行的危险？为什么……不警告我们已经被光照之塔盯上？” 第0103章 源法者的海战 躲在敌人视野盲区内的莫林，默默施展“奥术哨兵”。并让其飞上高空，越过邮轮向下俯视，获得海面上的战场视野。 三条快艇稍有减速，就快要接舷。 甲板上能看到多名手持法杖的法师，他们都没穿法袍，一身水手打扮，正大声喊叫交流，试图确认莫林的位置。 “他跑去哪了！？” “右舷！右舷！” 直觉告诉莫林，这些都不是术法同盟的注册法师。 他们浓重的新大陆口音也能佐证这一点。 反击要尽快，他直接取消施法，避免暴露自身。 随后，莫林动用“并列施法”天赋，同时施展了三个“奥术哨兵”。 与之前专精于侦查的“民用款”不同，这三个法术的弹体直径都超过一米，内部“装填”了用作引信的“封装”法印，以及量大管饱的自制火元素空气燃料。 这本质上就是架携带了云爆弹头的自杀式无人机！ 呼！ 在“推力”的作用下，三个法术急速升空。 从身前的三面“以太”屏幕中，莫林锁定了那三条正不断减速的快艇，控制“奥术哨兵”急速向目标俯冲。 “法术来袭！12点方向，头顶！护盾！” 快艇上的“海盗”法师显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发现了空中飞行的法术，并做出反应，组织起防御手段。 每条快艇上的法师都超过3名，他们将淡蓝色的法术护盾相互拼接，摆好角度，完全遮罩住脆弱的船体。 如果来袭的“火球术”或“霜冻箭”，或其他传统攻击型法术，这种防御无疑是专业且有效的。 但很可惜，那是旧大陆最近刚刚出产的“邪恶巫术”。 突然，就在法术弹体即将撞击护盾的前一秒，它们都消失了。 快艇上的法师面面相觑。 对面施法失败了？难不成是个新手？ 下一秒，其中实力最强的一位法师，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在周边的空气中感知到了大量火元素，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越过护盾，扩散到了快艇两侧。 “弃船！！跳海！！！” 他迅速明白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连忙翻越栏杆，往海里跳去。 就在这时，他被爆炸吞没了。 法师听不到巨大的爆炸声，因为他的耳膜在一瞬间就被震破；他也看不到冲击波在海面上扩散的壮观景象，因为他就身处冲击波内部。 烈焰烧灼着他的衣服、皮肤和眼球，他只能看到一片血红，而这一幕也只持续了不足一秒。 猛烈的暴风从背后袭来，把他重重地拍在了海面上。 高速撞击之下，原本柔弱水比岩石更坚硬。 高压海水瞬间从法师的口鼻涌入肺部，他摔断了一条胳膊和几根肋骨，在巨大的过载冲击中晕了过去，随后溺水而亡。 没来得及跳船的法师也好不到哪去，快艇那脆弱的木质上层建筑被完全摧毁，船体也断裂至接近解体的程度。 有人被掩埋在残骸之下燃烧，发出耸人听闻的惨叫；更多人被从甲板上炸飞到海里，其中侥幸还保留有意识的，都急忙掉头，拼命往来时的方向狂游。 目标邮轮里有怪物！ 莫林没在这些溃兵身上浪费时间。 早在之前，他就注意到三艘快艇都是从大洋之上驶来的，结合“海盗”们的口音，可以判断出，对方很可能是从新大陆那边启航。 而快艇并没有足够的续航力横渡大洋，说明远处还有更大型的船只，那才是袭击者们的真正大本营。 他再次施展“奥术哨兵”，为其添加“猫眼术”夜视模块，然后控制法术紧贴海面向西高速飞行。 果然，几分钟后，半透明的“以太”屏幕上出现了一艘中型货船。 莫林通过“灵智镜面”远程施法，更改法术构型，给“奥术哨兵”临时加载“云爆弹头”，之后使其潜入水下。 这会大幅牺牲前进速度和视野，但也会进一步提高攻击的隐蔽性。 货船上的人只要不蠢，肯定能看到这边的火光，想必已经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之下。 而只要对方法师的技巧足够纯熟，就不得不考虑，并设法降低“奥术哨兵”被拦截的可能性。 心中估算着前进速度，感觉距离已经差不多后，莫林突然增加出力，让“奥术哨兵”出海，腾上半空。 他在视野画面中找到了货船的驾驶室，立刻控制“奥术哨兵”俯冲，撞破舷窗，飞入室内。 “敌……敌袭！” “从哪里！？” “侧舷，不对，甲板……不对！是驾驶室！快去驾驶室！！” 直到这时，甲板上的人才有所察觉，纷纷发出嘈杂的叫喊。 驾驶室内，船长握着舵轮，转头与“奥术哨兵”对视，嘴巴渐渐张开。 啪嗒一声，他那昂贵的海泡石烟斗掉到了甲板上。 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战斗结果。 他甚至没想到对面那淡蓝球体是法师释放的法术，以为自己受到了传说中超凡生物“眼魔”的攻击。 煤油灯下，他那张呆滞的面孔，是莫林屏幕上传回的最后画面。 弹体外壳消散，空气燃料在狭小的室内充分散布。 三秒后，海平面上出现了不太起眼的火光，又过了10秒，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微闷响。 而这时，莫林新塑造的三枚“奥术哨兵”已经在掠海高速飞行的状态下。 刚才那一击的主要目的是侦查，最多只能让敌方暂时失去掌舵能力， 而使敌人的船只彻底失去行动力，才是此战的最终目标。 海战，船舰是交战双方唯一的倚靠，作战万万不能留有余力，大海不懂得怜悯。 莫林重复之前的战术，先让“奥术哨兵”紧贴浪头飞行到敌船附近，然后使其下潜，彻底在敌人眼中失去踪影，最后突然升空，进行最后的俯冲攻击。 这种攻击线路，模仿参考了后世的鱼雷和多种反舰导弹，敌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噩梦般的“眼魔”从舷梯口钻入甲板下，从内部将整条船烧得一塌糊涂。 “弃船！弃船！！放下救生艇！！情报完全错误！对面有实战能力很强的源法者！” 三轮攻击之后，货船前后内外多点起火，火势已经难以控制。 有人直接跳海，有人乘坐救生船试图逃生，但那些木质的救生船也已经沾染上了火舌，命运可想而知。 甲板上的嘶吼，已然带上了哭腔。 莫林走回左侧船舷，看到远处的夜空，已有一小片被火光映红。 他没有继续攻击货船，重新施展三枚“奥术哨兵”，为其附加“雷电”法印模块，并将放电出力提升到最高，转而对付海面下的“塞壬海妖”。 三枚“奥术哨兵”潜入水下，不断来回巡曳，不断向周围的海域放电。 不管通过歌声释放精神攻击的是不是“海妖”，只要对方不免疫电流，就一定不会将演唱会继续下去。 果然，不久之后，之前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歌声突然减轻，随后快速消失。 邮轮上瘫倒的施法者们，也很快恢复状态，扶住额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面容沧桑的集会组织者看向脚下正在下沉的快艇残骸，然后看向远处正熊熊燃烧的货船，最后看向已经显露出疲劳的莫林。 “……你干的？” 与其他人一样，他倒下时并没有失去意识，清晰记得莫林跑向船尾，之后海面上就不断发出火光。 于是，他得出了不敢轻易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结论。 “赶紧安排大家撤离吧，”莫林既没肯定也没否定，“敌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您知道袭击者是谁吗？他们肯定知道这次集会。” “知道！”组织者叹了口气，“他们应该都是‘光照之塔’的门徒！” 光照之塔。 听到这个名字，凛冬的三人同时一怔，罗德里克的身体更是微微颤抖。 集会组织者继续道：“你救了我们，无论立场如何，我对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隐瞒！我和你身后的那两位，都是来自新大陆的法师，同时，也是从‘光照之塔’脱离的逃亡者。 “‘光照之塔’这几年一直在新大陆扩大着自己的势力，对于那些不服从的法师，就采取暴力威胁、甚至杀人灭口的手段！……我看不惯这种做法，就带着女儿、女婿和一众愿意跟随我的下属逃亡，试图开展新的生活，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安迪、艾米丽，摘下面具吧，让救命恩人看到你们的脸。” 身后的舱室里，之前那两位情报出售者摘下面具，露出两张年轻的面孔。 “这位先生！”一头金发，脸上带着雀斑的艾米丽走了上来，“请您原谅，之前……关于月族，其实还有一条敏感情报没告诉您！” “什么情报？” “……是这样的，在狮心王国的白河城，有一座光之主教堂，教堂的东面有一座土山，那山下封印着一座远古时期的月族宫殿。 “另外，距离教堂不远的凛冬奥术学院，其实是最早由法师帝国建造、专门用来镇守并研究堕落月族的要塞，之后才慢慢发展为法术教学机构。 “那里的地下深处，有可以直达月族宫殿的秘密隧道。 “这些就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关于存世月族的唯一准确位置信息，直觉告诉我，你们或许很需要这些情报！” 第0107章 突破口 这几句话，着实出乎莫林的预料。 他知道，梦境内容并非来自月族的凭空捏造，而是来自梦境主人的记忆，因此，诺顿夫妇幻影所指控的，看来确有其事。 他俩遭遇的飞艇空难并不是单纯的事故，而是“光照之塔”执行的一次暗杀！艾尔伯特·格林事前完全有机会警告他们，最终却没这么做。 至于其中原因，就算当事人不说，莫林也大致能猜到。 同盟从很多年前就开始重点关注“光照之塔”，而艾尔伯特·格林就是负责调查这个组织的调查员。 他一旦警告诺顿夫妇，被盯上的“光照之塔”成员就会有所察觉，整个暗中调查的计划就有可能失败。 艾尔伯特作出了自己的选择，莫林难以评价其中的取舍。 但罗德里克永远失去了儿子和儿媳，阿尔弗雷德永远失去了疼爱他的父母，这件事，恐怕已经成为艾尔伯特隐藏最深的心魔。 “你告诉过我父亲吗？你告诉过阿尔弗雷德吗？你告诉过所有人吗！？” 幻影不依不饶。 “他们知道你是个罪人吗？他们知道你曾在丛林里害死过一个暗恋自己的姑娘吗！！莫林·朱利安把你看做品格最高尚、最值得信任的长辈，你配吗！！！” “啊啊啊！！” 果然，艾尔伯特·格林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格林先生！” 莫林急忙施展第三个指向灵魂的“恢复术”，但也只是让对方保持住清醒而已。 他其实还可以进一步加大“恢复术”的出力，但是，莫林暂时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是“演”给月族看的。 他之前跟月族交过手，此刻能感受到，针对艾尔伯特的精神攻击，虽然没有之前针对伊莎贝拉的那么残忍可怖，但折磨心灵的角度更加刁钻。 伴随着月魇症的蔓延，他们在梦境和精神领域的影响力确实在不断加强。 正因为如此，必须表现出实力对比之前没有太大提升的假象。 “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让飞艇……坠毁……” “恶心的狡辩！” 埃尔伯特捂住脑袋，无法继续直面来自灵魂的质问。 就在这时，莫林看到露台远处陆续出现了月族的身影。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可怖的形象。 扭曲畸形的身形，苍白如器官筋膜一般的皮肤，其下不断涌起米粒状的凸起，如同有千百只蛆虫在爬行。 击溃艾尔伯特的精神后，他们认为已经可以现身，进食他的灵魂！ 但莫林没有惊慌，依然保持着镇定。 他等的就是月族现身的这一刻！ 时空碎片可以阻绝实体和法术，但无法阻绝思维，也无法阻绝光。 而根据昨晚从前“光照之塔”成员那里得到的情报，月族和他们制造的奴仆都惧怕阳光，阳光甚至可以减缓月魇症的病症发展。 为什么会惧怕阳光？物理意义的阳光从本质上来说，也只是电磁波而已…… 这是莫林当时在脑海里提出的第一个疑问。 他很快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月族惧怕的，是阳光中的神秘学要素，或者更准确地说，太阳所代表的神秘学意义。 但这种可能性较小。从神秘学角度来说，只要被阳光照射到，世间万物就会受到影响，古代典籍中没有提到阳光“强度”与驱逐诸如恶灵之类邪祟的关系。 而情报中很明确地指出，只有“长时间暴晒”能减缓病症的恶化。 对位于海洋性气候带，且正时处冬季的白河城来说，“长时间暴晒”的概念根本不存在，月族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第二种可能，月族惧怕的是阳光光谱中的某些特殊成分，一种在烛光、火把光、煤气灯光和白炽灯光中都缺少的成分。 紫外线，恒星的紫外辐射。 如果月族惧怕的是紫外线，那么，白河城的月魇症疫情就有转机。 因为掌握“光”法印的源法者，都可以制造出强度不低的紫外光源。 “光”提供的光照可以改变颜色，这就说明，这个法印可以进行电磁波波长的调整。 而事实上，“光”法印的波长范围不止涵盖了380nm到760nm之间的可见光段，还包含了一部分红外波段，以及相当广泛的紫外波段。 当然，波长调整到肉眼不可见的红外和紫外波段后，法印也就“暗”了下去，失去了视觉照明的意义，但此时光元素依然在转化为电磁波。 所以，莫林才会说，需要一个机会验证猜想。 一个能够直面“月之奴仆”，甚至直面月族的机会。 “肯定不是惧怕神秘学意义上的阳光！” 他对自己的推理相当有自信，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施展“光”法印，将其调整到波长最短、频率最高的紫外波段，并将能量输出功率调整到最大。 瞬间，耳旁那亘古的歌谣减弱到了几乎听不见的状态，走在最前的月族，身上也立刻出现了黑色的烧灼痕迹，并伴随着嘶嘶声，升腾起了浓稠的黑气。 他们迅速后退，不愿再向前，明显受到了伤害，感受到了痛楚。 而此时，月族的前锋距离莫林还有30米以上的距离，所接受到的紫外线直射剂量，还不到“光”法印辐射出的总能量的千分之一。 对于月族来说，超过一定强度的紫外线宛如毒药！ 如果能把“光”包裹在透明的法术弹体中，射入月族体内后，再辐射出强紫外线，想必就可以对这些堕落者产生重创！ “这就是月族最初不用月魇症降临的原因！惧怕强紫外线的弱点虽然隐蔽，可一旦被发现，就很容易被源法者针对！ “所以他们要不惜代价地抢时间，尽可能积累月魇症的患病时长，因为人类一旦发现这个弱点，只要快速采取行动，就很有可能终止病症的蔓延，甚至治愈所有病人，进而摧毁整个降临计划……” 莫林保持“光”的施展，一步步朝月族逼近，直到触碰到看不见的时空碎片边界，无法继续向前。 月族不断后退，最后从露台边缘跃下，躲到紫外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之中。 “莫林……”随着他们的离开，艾尔伯特的状态也很快恢复，“你刚刚做了什么？” 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满脸困惑。 “是紫外线，格林先生。我对月族进行了紫外线照射，这是他们的弱点。” “紫外线……通过‘光’法印？”作为学者，艾尔伯特很清楚什么是紫外线。” 只不过，当前时代，科学界还没有意识到紫外线可以对生物组织产生破坏，甚至还没有制作出用于科研的紫外灯。 正因如此，除莫林外，没人在短时间内联想到月族惧怕阳光的真正原因。 而为了避免情报外泄的一切可能，莫林没在实验前没把计划告知任何人。 而现在，实验终于取得了成功。 “已经可以了，格林先生。”他搀扶着仍然有些恍惚的艾尔伯特·格林，“我们回去吧，是时候结束城中的危机了！” “你小子……”艾尔伯特虚弱地指了指莫林，“居然拿我当诱饵……” “不是诱饵，是计划的一部分，格林先生。” 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开始出现震颤，似乎就要解体。 为了避免照出皮肤癌，莫林停止了施法，他本以为即将脱离时空碎片与现实的交界地，回到地下月族遗迹中，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和艾尔伯特都站到了齐膝的水中。 天空一片黑暗，水面却倒映出月光，周围漂浮着大量睡莲，氛围静谧而肃穆。 黑暗之中，一个高挑的女性身影陡然浮现，她身披白色轻纱，皮肤苍白，微微卷曲的银色长发垂到了水面上。 神秘女子一步步走来，掀起一片不断扩散的涟漪，水面上的银月随之被打碎，化为无数流光。 她的眼睛一只金黄，另一只血红。 “莫林小心！” 艾尔伯特前跨一步，把莫林护在身后，高举法杖射出了一枚火球。 嘎嘎嘎！ 橘红色的火球，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肥硕的鸭子，不断扑动翅膀，飞到神秘女子脚边，惬意地围绕着她游动。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让莫林确信，此刻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和艾尔伯特已经完全被带入了梦境。 “别冲动，来自时间另一头的法师们。” 神秘女子开口了，她所说的语言完全陌生，但莫林和艾尔伯特两人的脑海中却立刻出现了清晰且准确的语义，如同经过了高质量的实时翻译。” “我没有恶意。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你是月族？” 莫林和艾尔伯特并未上前，各自警惕地后退三步。 “我是月族，但我不是‘堕月’的追随者，本体也并不在此处，不在‘月堡’内部的‘时之茧’中。快点，连接我们的梦境无法持续太久，我有事情需要委托你们，当然，也会提供对应的奖赏。” 第0104章 墓地山下 “谢谢！谢谢你们！”集会组织者再次表示感谢，“我叫塞缪尔·奥尔森。” “真希望能正式招待你们，可是……”塞缪尔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身后。 侧舷走廊上已是一片混乱。 恢复状态的法师们很清楚自己遭到了袭击，并且差点遭遇不测，于是把所有怒火发泄到了正在海里挣扎的“海盗们”身上。 各色法术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不断轰击着海面，现场宛如狂欢。 失去落脚之处的敌方法师要么被法术杀死，要么一直躲在海面下，直到溺水而亡。 “法师崇尚自由！你们都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死法！” 一位声音年轻的蒙面法师好心“提醒”，引发一片大笑，没人理会下面的哀求声。 众人也都已经意识到，袭击者大概率不是本国公民。 这里是公海，真正意义上的法外之地，那些亡命之徒发起攻击前，就应该想到可能面临这种结局。 “自作自受。” 艾米丽轻轻摇头，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塞缪尔没有前去阻止这场报复，更不想留活口审问。“光照之塔”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作为集会组织者，非常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一点。 “你们永远是我和我家人以及下属们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尊贵的客人！”塞缪尔又使劲握了握莫林的手。 “我向你们保证，今后，只要这海上秘密集会能继续进行下去，你们将永远享受到交易特权，免除入场费，免除将来的拍卖中介费用！如果有人想通过我出手珍贵的商品，我也会在机会正式开始前提前告知你们。” “听上去很棒。”罗德里克欣然接受，“当然，如果能确保交易过程安全的话，那就更棒了。” “哈哈，当然……”塞缪尔笑得有些尴尬，“我一定尽全力完善。”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远处仍在剧烈燃烧的货船，沉声道：“‘光照之塔’这次损失了很多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下一次针对我们的行动，我几年内也不会再返回新大陆……总之保重吧，朋友们！安迪，艾米丽，帮我送送这三位绅士。” 午夜，更多月族情报的三人，返回到了汽船上。 船员们早就吓坏了，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尊敬的诺顿子爵，……发生什么事了？狮心海军跟金鸢尾共和国开战了吗？” “一点摩擦，”阿尔弗雷德下压双手，示意刚才只是小场面，“跟海盗们起了点摩擦。” 老船长茫然地点点头，扶正帽子，重回工作状态。 赶去掌舵的路上，他惊恐地看了几眼海上燃烧着的船舶残骸，心想这被摩擦的可太惨了点。 引擎启动，预计10小时候返回白河城。 “新大陆那边的源法者研究，进度感觉并不比术法同盟缓慢。”阿尔弗雷德坐在舷窗边，看着视野中越来越小的邮轮道。 “我也有同感，”罗德里克点点头表示赞同，“那边可能取得了重大的考古发现，‘光照之塔’的活跃很可能也与此有关，这群家伙，做事风格比传说中更加极端！”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莫林：“莫林，关于月族的事，你怎么想？” “现在有四件事处于第一优先级，校长先生。” “哪四件？” “第一，继续寻找出逃的月魇症患者，第二，尽全力阻止城里出现新病患，第三，搜索墓地山，第四，搜索学院地下。” “嗯……”罗德里克没提出反对，“这些……相比来之前的结论似乎没有太大进步，除了学院地下那条，那确实是一条崭新的关键线索。” “不，校长先生。”莫林坚定地摇了摇头，“关于治疗，或者至少是抑制病症的方法，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需要一个能直面患者的机会进行验证。那，恐怕是只有源法者能实现的疗法。” 汽船上午10点半抵达白河城，刚一踏上码头，莫林看到伊森正站在一旁等候。 伊森也很快看到了莫林，以及他身后的罗德里克，赶忙跑了过来。 “校长先生，爱德华兹先生和格林先生已经在墓地山发现秘密入口了，地下的空间似乎非常大，也非常复杂，他们还没开展进一步的探索。” 这么快？莫林转头看向罗德里克：“那我们尽快过去吧。” “好！” “等下，还有件事！”伊森又道，“校长先生，您还记得您曾让初法部一年级的凯文探索遗迹区吗？” “当然记得。怎么，他也有发现？” “是的。凯文在遗迹区触发并解开了隐藏的法师帝国迷锁，喷泉边上那棵蓝色树叶的大橡树消失了……树干原来所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入口，往下的台阶一直通往地下深处，比之前密室那次深得多！我们没敢下到底。” “你们做的很对！”罗德里克拍了拍伊森的肩膀，肯定了学生们的谨慎。 “这样吧，莫林你去墓地山增援术法同盟，阿尔弗雷德，你跟我返回校园，去遗迹区看看那个地下入口的情况。” 半小时之后，莫林一路小跑爬到墓地山顶，发现除卢卡斯和艾尔伯特外，纽曼队长和伊莎贝拉也在。 他首先同众人分享了从黑市上收集到的情报，随后从卢卡斯·爱德华兹那里了解山顶新发现的秘密入口。 探索之所以没进行下去，是因为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阻力。 “他们的情况都很不好……” 卢卡斯指了指正坐在地上、倚靠着墓碑休息的九位法师，这种行为对死者有些不尊重，但情况特殊，现在也不顾不上那么多了。 莫林看到那九位法师的精神状态相当萎靡，眼睛半闭着，似乎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其中有两人正在低声自言自语。 “我和艾尔伯特带领他们下去不久，就感到头脑变得很混乱，大脑似乎被疯狂啃噬。”卢卡斯又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石砌洞口，它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处墓穴入口，只比肩膀略宽一点，内部台阶非常陡峭，想趴下去必须手脚并用。 “发现情况不对后，我立刻下命令返回，他们九个半路上的状态就已经不太妙，硬是凭借意志力爬了回来，但也没办法再继续执行任务。我请来了艾斯缇神官进行治疗，但神术不起效果。” 周围还有更多注册法师在站着待命，但显然，在找到杜绝异常状态的方法之前，卢卡斯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下去。 “月族擅长梦境、精神的攻击，很可能还包含灵魂领域，”莫林沉声道，“这些领域，术法同盟的研究很少涉及，缺少防御手段很正常。我建议，还是先使用无人手段探索吧。” 他施展奥术哨兵，这次为其内置发光模块，以便在黑暗的地下空间提供照明。 卢卡斯震惊地看到，那颗淡蓝色的法术“眼珠”在莫林的操控下灵巧飞行，很快飘进狭窄的密道入口。 与此同时，图像不断传回到漂浮在莫林身前的屏幕上。 没有人感到思维混乱，更没有人精神受到影响，“奥术哨兵”在安全的前提下不断向前推进，通过一条狭窄的裂缝后进入一条气势恢宏的柱廊，很像莫林之前在地下见到的那条。 艾尔伯特走过来，拍了拍老同学的后背，说悄悄话的语气略带责备： “早就告诉过你了吧？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没想到，莫林的新法术会这么，这么的……” 卢卡斯思考半天，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放弃，安静地看莫林进行远程遥控探索。 第0105章 消失的大厅 穿过一条狭窄的裂缝后，“奥术哨兵”的视野豁然开朗，“以太”屏幕上出现了一条宽阔的走廊，跟莫林两个月前在地下深处探索过的那条很像，只是规模稍小。 “这就是月族宫殿的内部？”卢卡斯忍不住问道。 艾尔伯特食指竖在嘴前，嘘声道：“你安静地看，别打扰到他！现在没人知道下面的具体情况。” “好吧好吧，是我不好，我打扰到他……” 轮值议长爱德华兹先生没再多话，默默掏出铅笔和笔记本，按照“奥术哨兵”传回的影像绘制地图，充当起学徒莫林的绘图员。 身后围观的一众注册法师也立刻效仿领导，没带纸笔的人就很尴尬，悄悄后退，坐到一边假装欣赏公墓风景。 墓地山下的空间远比想象中更复杂，道路交叉口众多，从上到下分为许多层，用蜂巢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多亏有人记录地图，莫林得以记住所有道路岔口的位置，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进行探索，避免了迷路和遗漏。 一个小时后，地下遗迹被“奥术哨兵”搜索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所有走廊和房间都空无一物，看不出有人曾在其中生活过的迹象。 但从遗迹的整体布局来看，这里确实有“宫殿”的气势，莫林发现了许多类似窗口和门洞的构造，潮湿的土石碎块从外面倒灌进来。 远古时代，这里确实是一座恢弘而高耸的建筑，后来才被厚厚的土层掩埋，数千年间无人发现其下的秘密。 “你休息一会吧。”卢卡斯拍了拍精神已经相当疲劳的莫林的肩膀，随后找艾尔伯特一起研究地图。 两位高阶法师很快根据遗迹的各层平面，还原出了整个建筑群的三维形态。 他们用长方体代表房间和大厅，较粗的实线箭头代表走廊和楼梯，重新绘制了一张立体地图。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艾尔伯特指了指分层轴测图的中央。 “啧……到底哪里不对劲，别卖关子！”卢卡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参考历史上大部分宫殿和神庙建筑，这里应该存在一个重要性很高的核心大厅，但实际上却没有。” “可能是被某种力量封印了？”莫林走过来提醒道。 “很有可能……”卢卡斯不断摩挲下巴，“你们看这里，有很多条走廊指向这片图上的空白区域，但这些走廊全是死胡同、断头路，这在建筑设计方面一点都不合理！” 除非建筑师是迷宫爱好者。 “如果这些走廊都曾连接到那个核心大厅，逻辑上就解释地通了。”莫林总结道。 “就是这个意思。封印……难道需要施展法印？” “怎么可能……”艾尔伯特嗤笑着鄙夷了一把老同学的智商，“莫林的‘奥术哨兵’就是法印施法的法术，附近要是存在法师帝国迷锁的话，早就被解开了。” “也对……那么，启封的方式更加复杂？” “根据我收集到的一些情报，可能需要人类靠近才会激发某些变化。”莫林目光平静道。 “是吗……”对于莫林的情报收集能力，卢卡斯和艾尔伯特早已不再怀疑。 “可是，地下的精神污染十分严重，除非找到抑制办法，否则……” “爱德华兹先生……”莫林打断了卢卡斯的碎碎念，走向附近一位正靠着墓碑休息、之前遭受精神创伤的法师面前，伸出了手掌。 下一秒，在场除伊莎贝拉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看到那名法师被纯净而辉煌的金光笼罩。 渐渐地，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澈，嘴里停止了“必须尽快找到厕所”的梦呓呢喃。 他缓缓转头看向莫林，茫然不知所措。 “‘恢复术’！？”卢卡斯立刻就看出莫林施展的是教会神术，说话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怎么学会的！？难道已经有神术法印面世了？……为什么你的‘恢复术’可以产生疗效？” 他已经完全猜不透莫林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甚至不太确定，是否该跟他本人对质清楚这些秘密。 两千年来，教会一直对神官的训练方法严防死守，据不外传，即便是在与同盟进行深度合作的“猎巫”年代也是如此。 同盟对神术渴望已久，却一直没能获得任何研究突破。 而今天，一位法师学徒事先也不通知，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个完整的神术，全程如同吃饭呼吸一般流畅自然，显然私下里已经练习过很多次，而且是具备精神疗效的改进版。 辛亏教宗本座不在现场，否则他看了很可能直接晕过去。 但纽曼队长在场，此刻他脸色刷白，心情很快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惊惧，大脑思维在“保守这个秘密”和“立刻下山给异端审讯局发电报”两者之间来回摇摆。 最终，他意识到若是将莫林上报异端审讯局的话，眼前这二十几位同盟法师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城里的月魇症调查也会受到严重干扰。 于是，纽曼作出了较为理智的选择，转头欣赏起美丽的墓园风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将‘恢复术’的治疗目标从肉体改为灵魂后，可以起到一定的精神治疗效果，从法印施法的角度来说，这并不困难。” 莫林解答道，间接承认了卢卡斯“神术法印已经面世”的说法。 法印黑市出现后，他通过“法术解构”获取的法印也就都有了来源解释，而卢卡斯等王国法术部门高层显然也不会针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加以限制。 学会法印是一回事，把法印组合成创意和颠覆性十足的崭新法术，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这项研发领域，莫林肩负着强烈的期盼，相对应的，也享有最高限度的自由。 “很抱歉，爱德华兹先生，我现在的法力储备不允许治好你手下所有的人，更来不及教会他们相关的法印。”莫林继续道，“但我可以带一个人下到遗迹里，通过施加精神治疗的方式，不断抵抗并清除精神污染的影响。” “只能有一个吗……”作为决策者，卢卡斯顿时相当为难。 “您知道的，‘恢复术’同时只能作用于一个目标。”莫林的回答言简意赅。 “好……那我跟你一起下去。” “我去吧！”艾尔伯特挥舞起他那跟伪装成手杖的法杖，拦下了老同学，“你去凛冬校园，帮罗德里克处理下那边新发现的隐秘入口。” “你实力还不如我。” “得了吧……你比我更清楚，同盟的注册法师等级并不能完全反映实力！这玩意更多是用来辅助利益分配的，我看跟王国那套公务员等级系统也没什么两样！” 旁边听到这话的年轻注册法师都纷纷干咳，扭过头去。 “此外，历史和考古也恰好是我的专长啊。”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卢卡斯说不过艾尔伯特，赶紧把对方推远。 最终确定，由莫林带艾尔伯特进入遗迹，赶往“不存在”的核心大厅进行肉身探索。 遭遇精神攻击后，首先尝试以“恢复术”变体进行抵御，如果没有产生效果，就立刻返回地面，暂时放弃计划。 直到一切安排妥当，一旁的伊莎贝拉才闭着眼睛缓缓走上前来。 “一定要你去才行吗？”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月族遗迹里可能遭遇何种危险。 “总要有人去的。”莫林轻声答道。“我去比其他人都更保险些。” “那……请尽量小心些。” “嗯。”莫林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他刚要转身离开，手突然被伊莎贝拉从后拉住。 对方紧紧握住莫林的手掌，以相当大的力气猛地拉到自己胸前。 伊莎贝拉低下头，在那位将她养大的那位善良修女被窃贼刺死后，第一次诚心实意地向光之主祷告。 “至高天穹上的父，愿人们尊汝名为圣，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恩典降临地上……” 她虔诚而无助，松开了莫林的手。 第0108章 两道门 “……我认为，当前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我们进行交谈了。” 哪怕眼前这位女士许诺金山银山，出于必要的警惕心，莫林也不想再靠近半步。 自称月族的神秘女士没有继续向前，她沉默片刻，之后提问道：“首先，回答我，‘堕月’眷族是否计划重返尘世？” 莫林点了下头。 “法师们建立的帝国，是否已经沉沦？” “已经彻底灭亡。” “好吧……那你知道‘堕月’眷族计划以哪种方式降临？” “精神瘟疫。” “纯净的月族血脉已经绝迹？” “……我不知道。” “梦境瘟疫总计传播了多久？” “超过40天。” “40天……那你们应该已经无法通过控制梦境瘟疫，完全避免月族的降临。接下来的灾难程度，只取决于感染者的总人数。” 莫林立刻听出对方话中有话。 “您的意思是，除了控制梦境瘟疫，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避免灾难？” “当然。” “可以根除月族的影响？” “近乎根除。‘堕月’眷族将自己献给了伪神，他们的灵魂已在伪神的梦境中完成所谓的‘升格’，很快将重返尘世，建立起伪神的国度。 “但在最终目的达成之前，维持伪神梦境的高阶祭司，他们的肉体依然躲藏在梦境位面中，而梦境位面的入口又被法师封印在‘时之茧’中。只要在尽量控制住梦境瘟疫的同时，尽快摧毁高阶祭司的大脑，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懂了，意思就是在拔网线的同时，拔掉电源。 而想要拔掉电源，首先必须开启两道门。 莫林大致明白了“根除”方案的具体内容。 “先等一下。”艾尔伯特产生了疑问，“按你的说法，法师帝国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摧毁高阶祭司们的肉体？” 对方答道：“因为法师帝国在精神和梦境领域被‘堕月’眷族完全压制，不再具备通行梦境位面的能力。他们只能在距离‘月堡’不远处建立要塞，尽可能控制‘堕月’势力，不让其向外扩张。 “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对‘堕月’的权柄极度贪婪，想通过法术研究，窃取伪神在梦境领域的力量。所以便从地下挖掘通往‘月堡’深处的隧道，施展时间法术，禁锢了梦境位面入口所在的‘沉睡者大厅’，以及当时‘月堡’里的绝大部分月族，将‘未来研究对象’封存了起来。 “也正是基于这种贪婪，我得以通过梦境与凛冬要塞的法师们订下盟约。我答应他们，会设法偷出一件能切割梦境位面的神器；而凛冬的法师们则答应我，完成必要的研究后，就诛杀‘堕月’眷族，并前去拯救我的族人。” 莫林明白，所谓的凛冬要塞，其实就是凛冬奥术学院的前身。 “可日后，随着尘世间的法力不断潮退，盟约成为一纸空文。没有任何一方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如今，法师帝国更是已经灭亡。” 艾尔伯特仔细听完，理解了对方的动机：“所以，您希望转而与我们展开合作？” “是的。你们希望阻止‘堕月’眷族的降临，而我可以开启通向这个目标的道路。相应的，你们必须首先前往这个地点，拯救我那些未受到‘堕月’诅咒的族人！” 神秘女性轻轻挥手，她的侧后方出现了缥缈的影像。 莫林看到了一座面积较大的海岛，突出海面的山体之上，鳞次栉比的白石建筑组成了一座宏伟、典雅、且十分有立体感的城市，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白色巨堡。 而在城市的最中心，耸立着一座近300米的高塔。 “白金城！？” 艾尔伯特一眼认出了母校所在的城市。 时至今日，那些优雅的白石建筑已不复存在，高耸入云的白金塔也早在1300年前的一场地震中垮塌。 但宫殿般的塔基一直保留到了今天，成为了白金岛上最著名、最有辨识度的古迹。 “我的族人、‘慈月’最后的信徒，就躲藏在这座城市的地下。你们先去往那里，随后我会……” 莫林轻轻摇头：“女士，我们肯定没时间往返一趟白金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先提供帮助，我承诺，只后会去寻找解救您族人的办法。” “我也可以承诺。”艾尔伯特道，“我是大陆术法同盟的高阶成员，相当于……” “我不需要你的承诺。”他被神秘女士打断，“之前‘堕月’信徒们引导的梦境，已经说明你并不可信，这位先生。” 艾尔伯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没有尝试辩解。 神秘女士转而看向莫林：“我怎么确认，你不会撒谎？” “您没办法确认。”莫林回答地很坦然。 “正如我也没办法确认，您的您的族人，是否真的如您所说，未曾受到‘堕月’的诅咒。 “女士，我这边的危机确实更加紧迫，而合作理应从处理眼前的危机开始。如果不能取得与您的合作，我们就只能寻找其他办法，而且，您真的希望看到‘堕月’眷族降临吗，这恐怕并不利于您和您的族人吧？” 莫林很清楚，白河城的情况虽然很不妙，但真正毫无办法、完全只能等待他人救援的，绝非自己这一方。 这是谈判的天然优势，眼前这位女士已经等待了超过两千年，再多等几天，也完全在心理底线之内。 对方那一金一红两只眼睛直视着莫林，沉默了相当长时间。 “好吧。” 最后，神秘女士有些不情不愿道。 下一秒，梦中的场景被撕裂了。 以莫林为起点，一个长条区域内的湖水融入了虚空，不断向前延长。水下的底泥变成了坚硬的黑色石板，材质与月族遗迹内的石料很像。 “这是那个消失大厅的一部分！”莫林很快理解了眼前正在发生的异象，“那个大厅原本被时间和梦境双重封印，这位女士却能将它的一部分融进自己的梦境，并将这梦境与我和格林先生共享…… “她是位很强大的源法者，法力再度潮涌后，便可以动用自己的梦境力量，扭曲现实、时空和其他梦境……她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偷取梦境位面中的物品，即便其中还被时间法术的力量阻隔……” 果然，数秒之后，条带区域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上放着一把银色的仪式匕首。 “跑过去拿走它！动作要快，否则你会被伪神的梦境吞没，鼓起勇气，别犹豫！” 就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了吧，我是法师唉…… 莫林默默施展“以太”法印，塑造出一把奥术小铲子，然后通过“灵智镜面”遥控小铲子，朝祭坛飞了过去。 在一片寂静中，奥术飞铲铲起仪式匕首，飞回至莫林身前。 “哦，好吧。也不是所有事情都需求勇气。”神秘女士语气微妙地评价道。 莫林拿起匕首，立刻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件魔法物品。 如同在奥格斯特堡发现的那根“阿瓦隆之杖”，它也在渴求着法力的注入。 “先别使用！”神秘女士赶紧提醒道：“带着它去凛冬岛地下深处的隧道，期间别被任何‘月之奴仆’注意到，否则‘堕月’眷族会提前察觉到你的意图。一直走到隧道尽头，你们会遇见‘时之茧’的编织者。 “好好向他说明来意，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他会帮你们开启‘沉睡者大厅’。” “明白了，谢谢您。” “还有一件事要记住，那位‘时之茧’的编织者对法师帝国十分忠诚，你们最好别在他面前提帝国已经覆灭的事。耍耍嘴皮子，骗他说需要履行与‘慈月’神使之间的承诺，这样说服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好的……”莫林意识到这“说服”的过程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另外，保存好仪式匕首，我和我的族人将来也需要它。” “我不能通过梦境直接把它给您吗，在用完之后？”莫林问道。 神秘女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可惜，不能。我只能把它从梦境传送到现实，无法……” 她没继续说下去，显然不愿透露太多有关自己的信息。 “好……那您具体在白金岛地下什么地方？”莫林又问。 “白塔下。”对方的回答足够清晰，但也足够笼统，“只要你能兑现诺言，我可以提供我这一氏族所掌握的全部梦境领域知识。 “愿我们能再会吧，年轻人。很长时间之内，我无法再施展力量，与你通过梦境联络了。记住你的承诺，我会在白塔下！” 梦境彻底消散。 莫林在漆黑的遗迹走廊里醒了过来，仪式匕首握在手里。 艾尔伯特·格林则躺在不远处揉眼睛，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 “格林先生，我们得回学校！”莫林上前拉起了他。 第0106章 昨日的悔恨 进入地下后不久，两人就听到了呓语，感受到了思维的混乱。 莫林立刻对艾尔使用神术，取得了十分不错的效果。 “感觉好多了！”被一层金光笼罩，艾尔伯特显得异常富贵，“我认为，只要精神污染的程度不进一步加重，你每5分钟治疗一次就足够了。” “没问题，听您的！” 由于事先绘制了地图，二人始终没有迷失方向。 确认前方没有危险后，他们尽力节省时间，跑步前进，只在岔路口稍微降低速度，防止有敌人隐藏在转角之后，突然来个热情拥抱。 眼看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莫林在一个转角处突然降低了速度。 “怎么了？”艾尔伯特知道对方要么有所发现，要么有话想对自己说。 “格林先生，关于可能遭遇的危险，我不需提醒您，也请您一定重视，因为同样的危险我已经经历过一次。” 莫林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两个月前，那场遭遇月族的经历，他没说当时的同伴就是教会神官伊莎贝拉·艾斯缇，但只要艾尔伯特对这件事稍加调查，就不难推理出真相。 白河城的情况越来越恶化，相关情报已经容不得隐瞒。 “存活至今，且未受诅咒的月族后裔……”艾尔伯特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一定要单独告诉我才行？这件事你应该早点说出来的，还好情报的延误暂时没有引发恶果……” 莫林轻轻摇头：“格林先生，我相信您的品格。但我难以预测、也不敢预测他人对我那位朋友的恶意。” “哈，品格……”艾尔伯特像是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好吧，我明白了。我会把你提供的情报，说成是这次探索所得。 “还是说回这次的任务吧，你认为，我们只要走到正确的位置，就有可能触发时空碎片，并因此遭到月族的攻击？” “是的？” “而这种攻击，针对的是我们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诸如恐惧？” “应该是这样，又或者，那是专门针对月族后裔的攻击手段。总之我们需要提高警惕，月族的力量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可能有所增强。” 艾尔伯特看了看前方的黑暗走廊：“你这几句话，很不利于鼓舞士气啊……” “我只是在陈述获取线索的风险。”莫林没再多说什么，带头迈步向前。 又过了几分钟，二人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他们提高警惕，一步步向前。 果然，就在莫林的注视之下，眼前的黑石墙壁消失了，眼前出现了银白月光之下的洁白露台，不远处即是平静流淌着的白河。 白河城不见踪影，唯一的人造建筑只有凛冬岛上的高大城堡。 “时空碎片？”艾尔伯特有些恍然地看向一旁的莫林，后者轻轻点头。 “月族随时会出现。” 提醒的话音刚落，亘古的歌谣从远方传来。 莫林已经在劳埃德医生的帮助下全面强化过精神，那包含疯狂的乐声虽然令人生厌，但还处于尚能忍受的程度。 对现在的他来说，月族的精神攻击已经基本可以抵抗，变得有些不够看。 但艾尔伯特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他眉头紧皱，捂住额头，表情相当痛苦。 莫林赶紧施展神术，对其进行精神治疗。 对方的痛苦表情有所缓解，但异变还是发生了。 前方的景象扭曲，事物改变，青翠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后坐着一位中年绅士，脸上线条与艾尔伯特·格林相当神似。 “幻觉？不对……这个男人是格林先生的父亲，这是梦境中的回忆，月族把我俩拉入了梦境，希望以此攻破精神抵御力较低的格林先生的心理防线？” “艾尔伯特！” 突然，书桌后的中年男人怒喝一声。 “你要敢跑去白金学院，学什么破烂魔法的话，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滚出这个家，再也不准回来！” 看到严厉的父亲，艾尔伯特本能地表现出害怕，接连后退。 “格林先生，这是月族专门为你打造的梦境！他们在寻找你心中的恐惧，以及其他负面情绪！”莫林大声提醒。 老绅士愈发愤怒：“艾尔伯特，未来是自然科学和工程学的时代！法师没有前途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掉自己的人生！你有足够的天赋成为伟大的学者、科学家，为什么要走上歧途！？看看现在的你吧，你在做什么？你在走向自己的坟墓！！！” “格林先生！我的治疗只能起到部分作用，您必须坚定内心！” 在莫林的鼓励下，艾尔伯特走向父亲的幻影。 “爸爸，或许我该听您的，去念您为我挑选的那所私立中学，而不是白金学院…… “我无数次地后悔过，每次从期刊上读到自然科学领域的重大突破，我都不敢想象您对我会是多么失望…… “可我已经作出了选择，我为自己的法师身份感到自豪，尤其是现在！爸爸，这些话，我应该在您去世前说出来。” 老绅士忧伤地看了艾尔伯特一眼，身影如同被水冲散的油彩般涣散，接着又重组为新的场景。 周围变成了一片原始丛林，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多位法师，身上都有致命伤。 其中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法师，突然睁开了眼睛。 “艾尔伯特……” 她腿断了一条，如同行尸般从地上爬起来，朝艾尔伯特蹒跚走来。 “为什么……我们信任你，仰慕你，你却像个蠢货，不假思索地执行王国的进攻命令！” “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镇压殖民地人民的暴动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以命相搏，是谁逼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们也是儿子、丈夫和父亲，你在用火球术把他们烧成焦炭前，有想过这一点吗！？ “现在他们都死了，我们也被留在了这里，永远不能回家……凭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凭什么……” 她哭了起来。 看到昔日战友们的艾尔伯特也已是泪流满面，胸口不断起伏，情绪剧烈波动。 莫林从旁扶住了他，随后动用“并列施法”，施展了第二个“恢复术”。 “我是个不辨是非的蠢货，我是帮凶，是刽子手！但你们20年前就死了！” 场景再次变动，眼前出现了一对夫妇。 莫林愣住了，他认识这对夫妇。 那是阿尔弗雷德·诺顿已经去世的父母，校长的独子和儿媳。 “艾尔伯特，我们是那么的信任你，你为什么不警告我们飞艇旅行的危险？为什么……不警告我们已经被光照之塔盯上？” 上架感言~ 其实写这本书，只是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魔法，存在各种神秘力量，存在“神”，而且这些都被公众所知，那整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社会将制定怎样的规则？ 我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讲这样一个故事，并尝试讲出一些有新意的细节。 就这样，做了设定，做了人物卡，做了大纲，然后就开干了。 当然，有人喜欢看，有人不喜欢看。这些都在预料之中。 但我想，如果真能把故事讲好，喜欢的读者终会慢慢多起来。 写小说和看小说其实都是件很单纯的事，对作者来说，菜是原罪，不需要找借口。 当然，我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与所想达成的目标之间存在巨大的落差。 这叫什么，当前阶段的主要矛盾？ 所以，故事的前几个篇章，我想多逼着自己做些练习，试着写风格完全不同的剧情，试着塑造有真实感的人物，试着使用不同的叙事手法。 我必须强迫自己去练，这不是偏执，而是必要的过程，避免小说（特别是剧情和世界观相对复杂的小说）写崩掉的唯一途径。 大家的留言我都会去看，也都会去反思。 对于新人作者来说，知道读者群体的喜好，知道毒点和爽点所在，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感谢大家的留言，也请大家继续提出宝贵意见吧。 当然，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作为作者，我不可能读者怎么说，我就怎么改。 但针对每一条意见，我都会尽力找到背后的症结所在，尽力在后续更新中作出调整。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们。 感谢那些打赏、投票、留言的朋友们。 看着作家助手上出现的一条条信息，更新的动力和好心情也就有了。 最后，关于未来的剧情，我觉得一句话就够概括吧。 “世界正变得宽广。” 最后，求一波首订！谢谢支持！ 第0107章 突破口 这几句话，着实出乎莫林的预料。 他知道，梦境内容并非来自月族的凭空捏造，而是来自梦境主人的记忆，因此，诺顿夫妇幻影所指控的，看来确有其事。 他俩遭遇的飞艇空难并不是单纯的事故，而是“光照之塔”执行的一次暗杀！艾尔伯特·格林事前完全有机会警告他们，最终却没这么做。 至于其中原因，就算当事人不说，莫林也大致能猜到。 同盟从很多年前就开始重点关注“光照之塔”，而艾尔伯特·格林就是负责调查这个组织的调查员。 他一旦警告诺顿夫妇，被盯上的“光照之塔”成员就会有所察觉，整个暗中调查的计划就有可能失败。 艾尔伯特作出了自己的选择，莫林难以评价其中的取舍。 但罗德里克永远失去了儿子和儿媳，阿尔弗雷德永远失去了疼爱他的父母，这件事，恐怕已经成为艾尔伯特隐藏最深的心魔。 “你告诉过我父亲吗？你告诉过阿尔弗雷德吗？你告诉过所有人吗！？” 幻影不依不饶。 “他们知道你是个罪人吗？他们知道你曾在丛林里害死过一个暗恋自己的姑娘吗！！莫林·朱利安把你看做品格最高尚、最值得信任的长辈，你配吗！！！” “啊啊啊！！” 果然，艾尔伯特·格林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格林先生！” 莫林急忙施展第三个指向灵魂的“恢复术”，但也只是让对方保持住清醒而已。 他其实还可以进一步加大“恢复术”的出力，但是，莫林暂时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是“演”给月族看的。 他之前跟月族交过手，此刻能感受到，针对艾尔伯特的精神攻击，虽然没有之前针对伊莎贝拉的那么残忍可怖，但折磨心灵的角度更加刁钻。 伴随着月魇症的蔓延，他们在梦境和精神领域的影响力确实在不断加强。 正因为如此，必须表现出实力对比之前没有太大提升的假象。 “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让飞艇……坠毁……” “恶心的狡辩！” 埃尔伯特捂住脑袋，无法继续直面来自灵魂的质问。 就在这时，莫林看到露台远处陆续出现了月族的身影。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可怖的形象。 扭曲畸形的身形，苍白如器官筋膜一般的皮肤，其下不断涌起米粒状的凸起，如同有千百只蛆虫在爬行。 击溃艾尔伯特的精神后，他们认为已经可以现身，进食他的灵魂！ 但莫林没有惊慌，依然保持着镇定。 他等的就是月族现身的这一刻！ 时空碎片可以阻绝实体和法术，但无法阻绝思维，也无法阻绝光。 而根据昨晚从前“光照之塔”成员那里得到的情报，月族和他们制造的奴仆都惧怕阳光，阳光甚至可以减缓月魇症的病症发展。 为什么会惧怕阳光？物理意义的阳光从本质上来说，也只是电磁波而已…… 这是莫林当时在脑海里提出的第一个疑问。 他很快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月族惧怕的，是阳光中的神秘学要素，或者更准确地说，太阳所代表的神秘学意义。 但这种可能性较小。从神秘学角度来说，只要被阳光照射到，世间万物就会受到影响，古代典籍中没有提到阳光“强度”与驱逐诸如恶灵之类邪祟的关系。 而情报中很明确地指出，只有“长时间暴晒”能减缓病症的恶化。 对位于海洋性气候带，且正时处冬季的白河城来说，“长时间暴晒”的概念根本不存在，月族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第二种可能，月族惧怕的是阳光光谱中的某些特殊成分，一种在烛光、火把光、煤气灯光和白炽灯光中都缺少的成分。 紫外线，恒星的紫外辐射。 如果月族惧怕的是紫外线，那么，白河城的月魇症疫情就有转机。 因为掌握“光”法印的源法者，都可以制造出强度不低的紫外光源。 “光”提供的光照可以改变颜色，这就说明，这个法印可以进行电磁波波长的调整。 而事实上，“光”法印的波长范围不止涵盖了380nm到760nm之间的可见光段，还包含了一部分红外波段，以及相当广泛的紫外波段。 当然，波长调整到肉眼不可见的红外和紫外波段后，法印也就“暗”了下去，失去了视觉照明的意义，但此时光元素依然在转化为电磁波。 所以，莫林才会说，需要一个机会验证猜想。 一个能够直面“月之奴仆”，甚至直面月族的机会。 “肯定不是惧怕神秘学意义上的阳光！” 他对自己的推理相当有自信，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施展“光”法印，将其调整到波长最短、频率最高的紫外波段，并将能量输出功率调整到最大。 瞬间，耳旁那亘古的歌谣减弱到了几乎听不见的状态，走在最前的月族，身上也立刻出现了黑色的烧灼痕迹，并伴随着嘶嘶声，升腾起了浓稠的黑气。 他们迅速后退，不愿再向前，明显受到了伤害，感受到了痛楚。 而此时，月族的前锋距离莫林还有30米以上的距离，所接受到的紫外线直射剂量，还不到“光”法印辐射出的总能量的千分之一。 对于月族来说，超过一定强度的紫外线宛如毒药！ 如果能把“光”包裹在透明的法术弹体中，射入月族体内后，再辐射出强紫外线，想必就可以对这些堕落者产生重创！ “这就是月族最初不用月魇症降临的原因！惧怕强紫外线的弱点虽然隐蔽，可一旦被发现，就很容易被源法者针对！ “所以他们要不惜代价地抢时间，尽可能积累月魇症的患病时长，因为人类一旦发现这个弱点，只要快速采取行动，就很有可能终止病症的蔓延，甚至治愈所有病人，进而摧毁整个降临计划……” 莫林保持“光”的施展，一步步朝月族逼近，直到触碰到看不见的时空碎片边界，无法继续向前。 月族不断后退，最后从露台边缘跃下，躲到紫外线无法照射到的角落之中。 “莫林……”随着他们的离开，艾尔伯特的状态也很快恢复，“你刚刚做了什么？” 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满脸困惑。 “是紫外线，格林先生。我对月族进行了紫外线照射，这是他们的弱点。” “紫外线……通过‘光’法印？”作为学者，艾尔伯特很清楚什么是紫外线。” 只不过，当前时代，科学界还没有意识到紫外线可以对生物组织产生破坏，甚至还没有制作出用于科研的紫外灯。 正因如此，除莫林外，没人在短时间内联想到月族惧怕阳光的真正原因。 而为了避免情报外泄的一切可能，莫林没在实验前没把计划告知任何人。 而现在，实验终于取得了成功。 “已经可以了，格林先生。”他搀扶着仍然有些恍惚的艾尔伯特·格林，“我们回去吧，是时候结束城中的危机了！” “你小子……”艾尔伯特虚弱地指了指莫林，“居然拿我当诱饵……” “不是诱饵，是计划的一部分，格林先生。” 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开始出现震颤，似乎就要解体。 为了避免照出皮肤癌，莫林停止了施法，他本以为即将脱离时空碎片与现实的交界地，回到地下月族遗迹中，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和艾尔伯特都站到了齐膝的水中。 天空一片黑暗，水面却倒映出月光，周围漂浮着大量睡莲，氛围静谧而肃穆。 黑暗之中，一个高挑的女性身影陡然浮现，她身披白色轻纱，皮肤苍白，微微卷曲的银色长发垂到了水面上。 神秘女子一步步走来，掀起一片不断扩散的涟漪，水面上的银月随之被打碎，化为无数流光。 她的眼睛一只金黄，另一只血红。 “莫林小心！” 艾尔伯特前跨一步，把莫林护在身后，高举法杖射出了一枚火球。 嘎嘎嘎！ 橘红色的火球，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肥硕的鸭子，不断扑动翅膀，飞到神秘女子脚边，惬意地围绕着她游动。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让莫林确信，此刻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和艾尔伯特已经完全被带入了梦境。 “别冲动，来自时间另一头的法师们。” 神秘女子开口了，她所说的语言完全陌生，但莫林和艾尔伯特两人的脑海中却立刻出现了清晰且准确的语义，如同经过了高质量的实时翻译。” “我没有恶意。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你是月族？” 莫林和艾尔伯特并未上前，各自警惕地后退三步。 “我是月族，但我不是‘堕月’的追随者，本体也并不在此处，不在‘月堡’内部的‘时之茧’中。快点，连接我们的梦境无法持续太久，我有事情需要委托你们，当然，也会提供对应的奖赏。” 第0109章 真正的凛冬之主(求首订~) 快速离开遗迹，跟守在入口外的伊莎贝拉报平安后，莫林与艾尔伯特迅速赶往凛冬遗迹区。 喷泉水池旁，那棵漂亮的蓝叶橡树已经消失不见，回想两个月前曾与伊莎贝拉坐在这颗树下聊天，莫林不免有些唏嘘。 粗壮树干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通往地下的入口。 从入口进入,斜向下走了大约10分钟后，莫林和阿尔伯特进入一条平坦宽阔的地下长廊，左手方向被碎石掩埋，右手方向径直通向深邃的黑暗。 这段走廊指向东南偏东，正是墓地山的方向。 多条情报相互印证，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远古时期凛冬的初创者，确实在地下挖掘了通往“月堡”的隧道。 莫林与艾尔伯特对视一眼,迈步向前。 不一会,浓稠的黑暗中出现了青蓝色的光晕。 “是校长他们。” 两人加快脚步，果然在前方遇见了自己人。 由罗德里克、卢卡斯、阿尔弗雷德、斯嘉丽、芝尼雅和另外两名注册法师组成的探索小队，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厚重石门前。 “诺顿子爵，卢卡斯！” 艾尔伯特第一时间汇报了墓地山之行的收获。 听到月族惧怕紫外线，卢卡斯先前一直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他立刻让那两名助手先返回地面，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以我的名义给同盟发电报，请求所有掌握‘光’法印的法师前来驰援！” “是！” 两名注册法师的身影消失后，卢卡斯转而看向莫林。 “所以，当年封印月族的法师就在门后？那至少也是两千年前的事，他能一直活到现在？” 对于这件事，莫林也心存怀疑，之所以没在心中完全否定，完全是因为认识凯莉女士这位“永生者”。 “只能去到门后亲自验证了，爱德华兹先生。” 石门上雕刻着呈环状排列的铭文,那无疑是一种字母文字,但单个字母与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同。 在铭文外部,还有呈等边三角形派排列的三个符号。 莫林一眼辨认出它们都是代表法印的符号，在那第一份秘银古籍上都曾出现过。 “校长先生，这些文字可以解读吗？” 罗德里克正手拿笔记本，不断在上面涂涂画画。听到莫林的提问，他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至少在短时间内做不到。这应该就是已经完全失传的古法师语，传说中融合了神秘力量、只要在心中默念就可以产生施法增益效果的高等语言。我可以根据各个字母出现的频率推测单词的可能读音，然后与其他已有记载的上古语做比对，如果有哪种语言的发音与古法师语近似，破译就可能产生突破。” “但这种尝试会很耗时吧？”莫林很清楚，根据字母频率反推读音，结果太不可预测。 “是的，通常以年计时！”罗德里克伸手指向石门，“好在我们不需要完全破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施展符号对应的三个法印，就可以将大门开启。 “我们认出最上面的法印是‘霜寒’，但另外两个……就不清楚了。” 卢卡斯道：“刚刚我们把自己掌握的法印都试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发生。艾尔伯特,你不是已经学会‘霜寒’了吗？快来试试！” “好！”艾尔伯特走到高大厚重的门前,举高法杖，施展了霜寒。 一个深蓝色的光点出现在他头顶上空，迅速抽走了空气中的热量，寒意笼罩了周遭，地面上渐渐有露水凝结。 数秒之后，门上代表“霜寒”的法印亮了起来。 “果然没猜错！”罗德里克紧紧握拳，“只要再激发剩下两个，应该就可以解锁了！阿尔弗雷德，上去把所有已经学会法印的学生们叫下来！” “好。” “先让我试下吧，校长先生。”莫林抬手拦下了阿尔弗雷德。 同盟现在只公布了10个法印的教材，而他已经学会了21个。 罗德里克的思路没有问题，不管门上的符号代表什么，先把已经掌握的法印挨个试一遍再说。 缺少必要线索时，破解门锁机关的第一奥义：穷举。 看着尚未被点亮的那两个法印，莫林陷入了思考。 它们一个主体为圆形，另一个则是狭长的三角形，这让他想起了单独施展“以太”和“推力”时，脑海中出现的图形。 设置门锁的目的，无疑是为了只让法师通行，而对于法师来说，“以太”和“推力”是相当重要的核心法印、基石法印。 “‘霜寒’则象征着‘凛冬’，凛冬学院的初创者们擅长使用霜系法术？很有可能！” 一番推理演绎，神秘女士话语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几分。 莫林不再犹豫，上前依次施展了对应的法印，门上剩余的两个符号随即被点亮。” “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德里克大惑不解，“你能看懂古法师语？” “当然看不懂，校长先生。可能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话音刚落，厚度超过一米的巨大石门在沉重生涩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来！跟紧我，提高警惕。” 门后一片黑暗，卢卡斯·爱德华兹身先士卒，施展辉光术到最大亮度，首先穿过门缝。 其他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也都把照明法术的光度提升至最大，莫林则默默开启了“光”法印的紫外波段，防止意外遭遇“堕月”眷族。 “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感应到元素，没有感应到施法！” 初步确认没有危险后，众人有组织地散开，门后空间的全貌也得以显现。 这是个面积相当大的八边形大厅，上方穹顶十分巧妙地逐渐过渡到单体越来越小、数量越来越多的多边形，最后无数细小的多边形互相拼合为完整的近似半球，充满了分形几何的独特美感，完全是一种对数学知识的炫耀。 而与这恢弘体量和巧妙几何造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大厅朴素的墙壁和地面。 那上面丝毫没有古代遗迹中常见的装饰要素，似乎是在建造末期突然遭遇了某种变故，整个工程草草收尾。 四处张望了片刻后，大家的视线集中到了大厅中央的地面上。 那里散落着一堆白骨，其中能明显分辨出人类的头颅、手脚和肋条，但他们的尺寸明显比人类骸骨大出许多倍。 “那就是‘时之茧’的编织者？他是……巨人？已经死去很久了？”莫林心中一沉。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面好像比外面更冷？”芝尼雅把法袍裹紧了些，对众人道。 “应该是因为我刚刚施展过‘霜寒’吧？”艾尔伯特提出了自己的解释。 “不，格林先生。”斯嘉丽也察觉到了异样，“芝尼雅没说错，比那时候更冷！”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那些骸骨突然颤动起来，紧接着，以那硕大的头颅为中心，它们如同一阵暴风般旋转、重组、同时向外激射出刺骨的寒气，让人无法逼近。 当寒风平息后，一具身高超过六米的骇人骸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它漂浮在半空，眼窝和口鼻中燃烧着不灭的冰冷灵火，骨骼外包裹着纯净透明的坚冰外壳，前额镶嵌着呈六边形排列的六颗蓝宝石。 在他身周，有六道宛如实质的湛蓝寒气不断环绕，来回穿梭，如同来自极寒地狱的灵蟒一般，交织为不断变换的玄奥法袍，华丽程度难以用语言描述。 “半神巫妖！”卢卡斯将这形象与古代文献上记载的传说不死生物对上了号，脸色瞬间惨白，声嘶力竭地呐喊：“跑！跑啊！！不要回头！！” 大家没命地往门口跑，谁能想到，一所五百年老校的地下，居然埋着这么刺激的玩意。 难道学校必须建在坟场上面，是可以跨越位面的不成文规定？ “izu`sinaca，cyka’blyat！” 半神巫妖用未知语言发出了怒吼，听语气很像是在骂某种脏话。 那吼声像是来自灵魂深处，让人控制不住地产生出最原始的恐惧。 寒气又重了几分，莫林凭直觉感应到，对方要发起攻击了。 他连忙转身，同时施展三发“云爆箭”，在距离己方小队仅30米外散布了空气燃料。 莫林没有尝试攻击敌人，想也知道，对面那绝对不是吃满三发“云爆箭”就会乖乖倒下的货色。一旦把地下空间炸塌，更是没人能活着出去。 他大幅向下调整火元素的能量释放，让空气燃料在众人身后转化成一道温暖而明亮的热能帷幕。 战场上躲之不及的魔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人喜欢过。 但即使有这道帷幕阻隔，小队成员还是冷得直打哆嗦，直接面对酷寒的话，想必已经被冻成人形冰棍。 半神巫妖只靠自身吞噬热量，已经让所有人难以抵挡，而热量的流逝是可以累积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劣。 时间宝贵，莫林喷吐出带着宝贵提问的空气，大声喊道：我代表‘慈月’的神使来到这里！” “你说谎！！”半神巫妖再次发出令人战栗的怒吼，这一次，他的思维也同步投射进每个人的脑海。 “为什么唤醒我！你们是哪个学派的法师！？” 他那寒气编织而成的华丽法袍一下子向外展开，变幻为冰霜羽翼的形态。 大厅内出现了细小的雪花，二氧化碳开始在低温下凝华。 众人甚至不再感到寒冷，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灼痛，四肢不再听使唤。 “光之主啊……”并不信神的卢卡斯·爱德华兹那逐渐停滞的思维中只剩下了祈祷。 莫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法袍内侧抽出了仪式匕首。 “我没有！神器已经取到，你需要兑现诺言！” 突然，温度不再下降。 第0108章 两道门 “……我认为，当前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我们进行交谈了。” 哪怕眼前这位女士许诺金山银山，出于必要的警惕心，莫林也不想再靠近半步。 自称月族的神秘女士没有继续向前，她沉默片刻，之后提问道：“首先，回答我，‘堕月’眷族是否计划重返尘世？” 莫林点了下头。 “法师们建立的帝国，是否已经沉沦？” “已经彻底灭亡。” “好吧……那你知道‘堕月’眷族计划以哪种方式降临？” “精神瘟疫。” “纯净的月族血脉已经绝迹？” “……我不知道。” “梦境瘟疫总计传播了多久？” “超过40天。” “40天……那你们应该已经无法通过控制梦境瘟疫，完全避免月族的降临。接下来的灾难程度，只取决于感染者的总人数。” 莫林立刻听出对方话中有话。 “您的意思是，除了控制梦境瘟疫，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避免灾难？” “当然。” “可以根除月族的影响？” “近乎根除。‘堕月’眷族将自己献给了伪神，他们的灵魂已在伪神的梦境中完成所谓的‘升格’，很快将重返尘世，建立起伪神的国度。 “但在最终目的达成之前，维持伪神梦境的高阶祭司，他们的肉体依然躲藏在梦境位面中，而梦境位面的入口又被法师封印在‘时之茧’中。只要在尽量控制住梦境瘟疫的同时，尽快摧毁高阶祭司的大脑，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懂了，意思就是在拔网线的同时，拔掉电源。 而想要拔掉电源，首先必须开启两道门。 莫林大致明白了“根除”方案的具体内容。 “先等一下。”艾尔伯特产生了疑问，“按你的说法，法师帝国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摧毁高阶祭司们的肉体？” 对方答道：“因为法师帝国在精神和梦境领域被‘堕月’眷族完全压制，不再具备通行梦境位面的能力。他们只能在距离‘月堡’不远处建立要塞，尽可能控制‘堕月’势力，不让其向外扩张。 “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对‘堕月’的权柄极度贪婪，想通过法术研究，窃取伪神在梦境领域的力量。所以便从地下挖掘通往‘月堡’深处的隧道，施展时间法术，禁锢了梦境位面入口所在的‘沉睡者大厅’，以及当时‘月堡’里的绝大部分月族，将‘未来研究对象’封存了起来。 “也正是基于这种贪婪，我得以通过梦境与凛冬要塞的法师们订下盟约。我答应他们，会设法偷出一件能切割梦境位面的神器；而凛冬的法师们则答应我，完成必要的研究后，就诛杀‘堕月’眷族，并前去拯救我的族人。” 莫林明白，所谓的凛冬要塞，其实就是凛冬奥术学院的前身。 “可日后，随着尘世间的法力不断潮退，盟约成为一纸空文。没有任何一方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如今，法师帝国更是已经灭亡。” 艾尔伯特仔细听完，理解了对方的动机：“所以，您希望转而与我们展开合作？” “是的。你们希望阻止‘堕月’眷族的降临，而我可以开启通向这个目标的道路。相应的，你们必须首先前往这个地点，拯救我那些未受到‘堕月’诅咒的族人！” 神秘女性轻轻挥手，她的侧后方出现了缥缈的影像。 莫林看到了一座面积较大的海岛，突出海面的山体之上，鳞次栉比的白石建筑组成了一座宏伟、典雅、且十分有立体感的城市，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白色巨堡。 而在城市的最中心，耸立着一座近300米的高塔。 “白金城！？” 艾尔伯特一眼认出了母校所在的城市。 时至今日，那些优雅的白石建筑已不复存在，高耸入云的白金塔也早在1300年前的一场地震中垮塌。 但宫殿般的塔基一直保留到了今天，成为了白金岛上最著名、最有辨识度的古迹。 “我的族人、‘慈月’最后的信徒，就躲藏在这座城市的地下。你们先去往那里，随后我会……” 莫林轻轻摇头：“女士，我们肯定没时间往返一趟白金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先提供帮助，我承诺，只后会去寻找解救您族人的办法。” “我也可以承诺。”艾尔伯特道，“我是大陆术法同盟的高阶成员，相当于……” “我不需要你的承诺。”他被神秘女士打断，“之前‘堕月’信徒们引导的梦境，已经说明你并不可信，这位先生。” 艾尔伯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没有尝试辩解。 神秘女士转而看向莫林：“我怎么确认，你不会撒谎？” “您没办法确认。”莫林回答地很坦然。 “正如我也没办法确认，您的您的族人，是否真的如您所说，未曾受到‘堕月’的诅咒。 “女士，我这边的危机确实更加紧迫，而合作理应从处理眼前的危机开始。如果不能取得与您的合作，我们就只能寻找其他办法，而且，您真的希望看到‘堕月’眷族降临吗，这恐怕并不利于您和您的族人吧？” 莫林很清楚，白河城的情况虽然很不妙，但真正毫无办法、完全只能等待他人救援的，绝非自己这一方。 这是谈判的天然优势，眼前这位女士已经等待了超过两千年，再多等几天，也完全在心理底线之内。 对方那一金一红两只眼睛直视着莫林，沉默了相当长时间。 “好吧。” 最后，神秘女士有些不情不愿道。 下一秒，梦中的场景被撕裂了。 以莫林为起点，一个长条区域内的湖水融入了虚空，不断向前延长。水下的底泥变成了坚硬的黑色石板，材质与月族遗迹内的石料很像。 “这是那个消失大厅的一部分！”莫林很快理解了眼前正在发生的异象，“那个大厅原本被时间和梦境双重封印，这位女士却能将它的一部分融进自己的梦境，并将这梦境与我和格林先生共享…… “她是位很强大的源法者，法力再度潮涌后，便可以动用自己的梦境力量，扭曲现实、时空和其他梦境……她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偷取梦境位面中的物品，即便其中还被时间法术的力量阻隔……” 果然，数秒之后，条带区域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上放着一把银色的仪式匕首。 “跑过去拿走它！动作要快，否则你会被伪神的梦境吞没，鼓起勇气，别犹豫！” 就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了吧，我是法师唉…… 莫林默默施展“以太”法印，塑造出一把奥术小铲子，然后通过“灵智镜面”遥控小铲子，朝祭坛飞了过去。 在一片寂静中，奥术飞铲铲起仪式匕首，飞回至莫林身前。 “哦，好吧。也不是所有事情都需求勇气。”神秘女士语气微妙地评价道。 莫林拿起匕首，立刻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件魔法物品。 如同在奥格斯特堡发现的那根“阿瓦隆之杖”，它也在渴求着法力的注入。 “先别使用！”神秘女士赶紧提醒道：“带着它去凛冬岛地下深处的隧道，期间别被任何‘月之奴仆’注意到，否则‘堕月’眷族会提前察觉到你的意图。一直走到隧道尽头，你们会遇见‘时之茧’的编织者。 “好好向他说明来意，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他会帮你们开启‘沉睡者大厅’。” “明白了，谢谢您。” “还有一件事要记住，那位‘时之茧’的编织者对法师帝国十分忠诚，你们最好别在他面前提帝国已经覆灭的事。耍耍嘴皮子，骗他说需要履行与‘慈月’神使之间的承诺，这样说服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好的……”莫林意识到这“说服”的过程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另外，保存好仪式匕首，我和我的族人将来也需要它。” “我不能通过梦境直接把它给您吗，在用完之后？”莫林问道。 神秘女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可惜，不能。我只能把它从梦境传送到现实，无法……” 她没继续说下去，显然不愿透露太多有关自己的信息。 “好……那您具体在白金岛地下什么地方？”莫林又问。 “白塔下。”对方的回答足够清晰，但也足够笼统，“只要你能兑现诺言，我可以提供我这一氏族所掌握的全部梦境领域知识。 “愿我们能再会吧，年轻人。很长时间之内，我无法再施展力量，与你通过梦境联络了。记住你的承诺，我会在白塔下！” 梦境彻底消散。 莫林在漆黑的遗迹走廊里醒了过来，仪式匕首握在手里。 艾尔伯特·格林则躺在不远处揉眼睛，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 “格林先生，我们得回学校！”莫林上前拉起了他。 上架感言~ 其实写这本书，只是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魔法，存在各种神秘力量，存在“神”，而且这些都被公众所知，那整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社会将制定怎样的规则？ 我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讲这样一个故事，并尝试讲出一些有新意的细节。 就这样，做了设定，做了人物卡，做了大纲，然后就开干了。 当然，有人喜欢看，有人不喜欢看。这些都在预料之中。 但我想，如果真能把故事讲好，喜欢的读者终会慢慢多起来。 写小说和看小说其实都是件很单纯的事，对作者来说，菜是原罪，不需要找借口。 当然，我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与所想达成的目标之间存在巨大的落差。 这叫什么，当前阶段的主要矛盾？ 所以，故事的前几个篇章，我想多逼着自己做些练习，试着写风格完全不同的剧情，试着塑造有真实感的人物，试着使用不同的叙事手法。 我必须强迫自己去练，这不是偏执，而是必要的过程，避免小说（特别是剧情和世界观相对复杂的小说）写崩掉的唯一途径。 大家的留言我都会去看，也都会去反思。 对于新人作者来说，知道读者群体的喜好，知道毒点和爽点所在，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感谢大家的留言，也请大家继续提出宝贵意见吧。 当然，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作为作者，我不可能读者怎么说，我就怎么改。 但针对每一条意见，我都会尽力找到背后的症结所在，尽力在后续更新中作出调整。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们。 感谢那些打赏、投票、留言的朋友们。 看着作家助手上出现的一条条信息，更新的动力和好心情也就有了。 最后，关于未来的剧情，我觉得一句话就够概括吧。 “世界正变得宽广。” 最后，求一波首订！谢谢支持！ 第0110章 曾为学者(这是货真价实的加更!) 半神巫妖收敛力量，宛若实体的寒气归附到了他身旁，重新聚拢成华丽的湛蓝法袍。 冰冷的气息依然存在，只是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半神巫妖展现出了较为缓和的姿态，双手交叉于身前，微微颔首。 但他的骸骨身躯太过庞大，也太过骇人,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勉强能注视对方，但除非身后出现更强大的敌人，他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你们是忠于帝国的法师？”半神巫妖问道，两种语言同时在耳畔和心灵深处响起。 莫林点了下头，他并不太擅长当面撒谎。 “居然派一群连法师语都不会的蛮夷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帝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伊森·朱利安。” “伊森朱利安,伊森朱利安……”半神巫妖仔细品鉴着这个假名,“你家住帝国什么地方？” “……东部边陲。”莫林赶紧转移话题，“可以请您开启封印‘沉睡者大厅’的‘时之茧’吗？‘堕月’眷族正尝试通过梦境瘟疫降临尘世,我们剩下的时间恐怕已非常有限。” 半神巫妖向下俯视着莫林，从他那燃烧着灵火的眼窝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思绪的表达。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也许是刚才那番话里的“行业名词”增加了自身在对方眼里的可信度，半神巫妖最终同意了莫林的请求。 “好吧，我将履行自己的诺言。” 他转过身，漂浮至与入口大门正对的墙壁前，抬手施法，那墙壁上随即出现不断变幻的深奥图形。 那些图形的变幻规律，完全符合四维形体的投影法则，但比莫林所知的任何法印都更复杂。 复杂地多。 “解封过程会持续整整两天，你们可以一直等在这里，也可以两天后再来。”半神巫妖沉声道。 “届时，通往‘沉睡者’大厅的通道将开启，你们需要派出一位精神最强韧的法师，我会与他一起借助‘剜梦者’仪式匕首的力量，切割‘堕月’的部分梦境。” 这就行了？ 莫林有些没料到,事情居然会这么简单。 如果对方再多问他几个问题,前面的所有谎话估计全要露馅。 说好的对法师帝国忠诚呢？您不需要到地面上看看“帝国”现在的样子吗？ 他知道半神巫妖生前肯定是位强大的源法者，很可能就是为了能长期执行任务、守望“沉睡者大厅”才将自己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理应做好了跨越漫长时光的准备。 难道，他以为自己刚刚沉睡不久，就被再次唤醒？ 莫林很快否定了这猜想，以对方的智力水平，不太可能从自己的穿着打扮上看不出半点岁月更迭的迹象。 那就只剩下对“堕月”力量的贪婪了…… 这并不好处理，莫林希望尽快杀死主持月族降临仪式的高阶祭司，如果对方坚持先研究个十天半月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他还想再上前问几个问题，却被艾尔伯特从后拉住。 对方轻轻摇头，心中所想几乎透过瞳孔喷薄出来。 “就这样吧。情况已经对我们足够有利，进一步交流很可能引发预料之外的冲突，城里的事还在等着我们去解决。” 莫林思忖片刻，放弃了上前对话的打算，跟随其他人一同往地面方向走去。 离开大厅前，他又回望了一眼黑暗中半神巫妖的背影，觉得对方虽然足够强大,但也足够孤独、足够可怜。 “可能他活着的时候,也只是位心思单纯的学者吧……” 回到地面,虽然十二月底的气温已经下降到不足5度，天空也是阴云密布，但所有人都有种从冰窖踏入蒸拿房的错觉。 “我感觉这外面比七月份还暖和！”罗德里克不断搓着手掌，“话说那巫妖就是远古法师帝国时期的凛冬校长？算是……我的老前辈？他不会向我索要凛冬岛的封地吧？” “凛冬岛子爵是狮心国王册封的，法师帝国没有法理继承权。”卢卡斯劫后余生，一本正经地开起玩笑：“要么您就给他一个名号够响亮的虚职，真有他坐镇的话，将来谁还敢欺负凛冬！” “是啊，代价是所有人必须全年穿防寒服上课。”罗德里克苦笑了一声。 “他太强大了……我从来没想象过可以直面那么强大的生物！”芝尼雅两眼放光。 斯嘉丽瞥了室友一眼，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对那些强大、危险而又华丽的事物缺少抵抗力。 莫林也沉默无言，请神容易送神难，无论白河城的危机能否解除，半神巫妖的去留都是个不容易妥善解决的难题。 对方毕竟是远古法师帝国的遗民，而且很可能是核心学术研究人员。 “校长！” 思索间，伊森从校园的方向跑了过来。之前由于实力稍差，罗德里克没敢让他一起进入地下探索。 “大家已经在大阶梯教室集合，就等你们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起床后忘记穿保暖的衣服了吗？” “说来话长，”阿尔弗雷德往手心哈了口气，“你不会相信的……” 稍作休整后，大伙跟随伊森一起返回校园，卢卡斯调来包括秘书伯顿在内的几名实力较强的直属手下，负责严密看守通往巫妖大厅的入口。 回去的路上，伊森为大家介绍了当前的情况。 王国对白河城的异常病症产生了极高关注，已有一个骑兵团、一个掷弹兵旅和一个山地旅的兵力进驻。 骑兵们日夜不分地在城外巡逻，制止任何人离开或进入城市；步兵们则抓紧时间扎营，准备配合治安官们全城追捕逃跑的月魇症病人。 此外，超过90名注册法师也已来到白河城，更多正在赶来的路上，所有作战人员都将接受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的统一指挥和调度。 这二位看完莫林的演示后，就一直躲在北方打猎摸鱼，没有返回首都塞莱斯顿，刚好将有用武之地。 下午三点，莫林进入大阶梯教室，看到多方代表都已到场。 军方、治安厅、市政厅、教会、术法同盟、学校老师，甚至还有市内的几个行业协会，近二百人坐到一起，一眼望去，除了黑色正装就是各色制服。 罗德里克走到讲台上，挥挥手召集各组织的负责人，首先私下里进行了一次谈话，提前了解他们的计划和诉求。 “在地下的时候，你就不怕吗？居然迎着那怪物走上去……”阿尔弗雷德坐到第一排莫林的身边，“我当时一动也不敢动，你真是疯了。” “我当时冷得要死，不向那巫妖说明情况只会越来越冷，哪管得了那么多。” 莫林瞥了一眼身旁的阿尔弗雷德，心情很是复杂。 艾尔伯特从来没对他讲过他父母的真正死因，阿尔弗雷德一直以为那是场意外事故。 现在，自己也算知道这件事了，应该说出来吗？阿尔弗雷德知道真相后，肯定会尝试对“光照之塔”复仇，这想都不用想。 他多少体会到了艾尔伯特的心情。 片刻之后，大人物们结束了私下谈话，卢卡斯·爱德华兹作为对事件了解比较全面的决策者，以会议主持的身份上台发言。 “关于城内蔓延的诡异精神瘟疫，大家都已经有了较深的了解。现在，根据可靠情报，月魇症病人所累积的患病时长，将直接导致被称为‘堕月’眷族的强大敌人降临在白河城，而他们一旦降临，所引发的灾难，将很可能不止局限于这座城市。 “所幸，多亏了莫林·朱利安，我们已经掌握了‘堕月’眷族和其奴仆的弱点，掌握了使用‘光’法印压制、击败他们的方法。 “请大家安静，先听我说完！因此我建议，接下来的搜捕作战，以掌握‘光’法印的法师为核心，治安官和士兵为辅助，组建多支小队，分头在全城执行任务。” “我对人员分配没有意见，爱德华兹先生。”戴维斯中将回应道，“但仍然存在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您请讲。” “指挥调度！王国的军人是大陆上最优秀的，他们面对目标时不会退缩。但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情报，那些患病的出逃病人身体素质极高，到了夜晚，甚至会变得更加强悍。 “一旦病人们开始集体逃窜，我的士兵们恐怕很难追上；而受指挥手段的限制，遇到麻烦的小队也根本无法及时通知友军，友军更难及时驰援。” 难题，令卢卡斯一时难以解决。 他很清楚，城市作战环境不比野外，视野受到房屋遮挡，各小队基本只能各自为战。 “这确实需要想办法解决，戴维斯中将……” 就在这时，莫林想到了之前同学们讲起过的一件事。 他们第一天帮助自己研发“反炮兵占卜”时，曾遇到过初法部一年级的新生凯文。 当时，凯文把遗迹区地图打上了方格网，正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搜索“秘宝”。 莫林站了起来。 看到“凛冬贤者”起立，整间阶梯教室迅速变得安静。 “尊敬的爱德华兹先生，尊敬的戴维斯中将，我想我有办法解决实时通讯和指挥调度的问题。当然，相对应的，作战行动的命令，也都需要从我这里发出。” 第0109章 真正的凛冬之主(求首订~) 快速离开遗迹，跟守在入口外的伊莎贝拉报平安后，莫林与艾尔伯特迅速赶往凛冬遗迹区。 喷泉水池旁，那棵漂亮的蓝叶橡树已经消失不见，回想两个月前曾与伊莎贝拉坐在这颗树下聊天，莫林不免有些唏嘘。 粗壮树干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通往地下的入口。 从入口进入,斜向下走了大约10分钟后，莫林和阿尔伯特进入一条平坦宽阔的地下长廊，左手方向被碎石掩埋，右手方向径直通向深邃的黑暗。 这段走廊指向东南偏东，正是墓地山的方向。 多条情报相互印证，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远古时期凛冬的初创者，确实在地下挖掘了通往“月堡”的隧道。 莫林与艾尔伯特对视一眼,迈步向前。 不一会,浓稠的黑暗中出现了青蓝色的光晕。 “是校长他们。” 两人加快脚步，果然在前方遇见了自己人。 由罗德里克、卢卡斯、阿尔弗雷德、斯嘉丽、芝尼雅和另外两名注册法师组成的探索小队，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厚重石门前。 “诺顿子爵，卢卡斯！” 艾尔伯特第一时间汇报了墓地山之行的收获。 听到月族惧怕紫外线，卢卡斯先前一直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他立刻让那两名助手先返回地面，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以我的名义给同盟发电报，请求所有掌握‘光’法印的法师前来驰援！” “是！” 两名注册法师的身影消失后，卢卡斯转而看向莫林。 “所以，当年封印月族的法师就在门后？那至少也是两千年前的事，他能一直活到现在？” 对于这件事，莫林也心存怀疑，之所以没在心中完全否定，完全是因为认识凯莉女士这位“永生者”。 “只能去到门后亲自验证了，爱德华兹先生。” 石门上雕刻着呈环状排列的铭文,那无疑是一种字母文字,但单个字母与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同。 在铭文外部,还有呈等边三角形派排列的三个符号。 莫林一眼辨认出它们都是代表法印的符号，在那第一份秘银古籍上都曾出现过。 “校长先生，这些文字可以解读吗？” 罗德里克正手拿笔记本，不断在上面涂涂画画。听到莫林的提问，他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至少在短时间内做不到。这应该就是已经完全失传的古法师语，传说中融合了神秘力量、只要在心中默念就可以产生施法增益效果的高等语言。我可以根据各个字母出现的频率推测单词的可能读音，然后与其他已有记载的上古语做比对，如果有哪种语言的发音与古法师语近似，破译就可能产生突破。” “但这种尝试会很耗时吧？”莫林很清楚，根据字母频率反推读音，结果太不可预测。 “是的，通常以年计时！”罗德里克伸手指向石门，“好在我们不需要完全破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施展符号对应的三个法印，就可以将大门开启。 “我们认出最上面的法印是‘霜寒’，但另外两个……就不清楚了。” 卢卡斯道：“刚刚我们把自己掌握的法印都试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发生。艾尔伯特,你不是已经学会‘霜寒’了吗？快来试试！” “好！”艾尔伯特走到高大厚重的门前,举高法杖，施展了霜寒。 一个深蓝色的光点出现在他头顶上空，迅速抽走了空气中的热量，寒意笼罩了周遭，地面上渐渐有露水凝结。 数秒之后，门上代表“霜寒”的法印亮了起来。 “果然没猜错！”罗德里克紧紧握拳，“只要再激发剩下两个，应该就可以解锁了！阿尔弗雷德，上去把所有已经学会法印的学生们叫下来！” “好。” “先让我试下吧，校长先生。”莫林抬手拦下了阿尔弗雷德。 同盟现在只公布了10个法印的教材，而他已经学会了21个。 罗德里克的思路没有问题，不管门上的符号代表什么，先把已经掌握的法印挨个试一遍再说。 缺少必要线索时，破解门锁机关的第一奥义：穷举。 看着尚未被点亮的那两个法印，莫林陷入了思考。 它们一个主体为圆形，另一个则是狭长的三角形，这让他想起了单独施展“以太”和“推力”时，脑海中出现的图形。 设置门锁的目的，无疑是为了只让法师通行，而对于法师来说，“以太”和“推力”是相当重要的核心法印、基石法印。 “‘霜寒’则象征着‘凛冬’，凛冬学院的初创者们擅长使用霜系法术？很有可能！” 一番推理演绎，神秘女士话语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几分。 莫林不再犹豫，上前依次施展了对应的法印，门上剩余的两个符号随即被点亮。” “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德里克大惑不解，“你能看懂古法师语？” “当然看不懂，校长先生。可能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话音刚落，厚度超过一米的巨大石门在沉重生涩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来！跟紧我，提高警惕。” 门后一片黑暗，卢卡斯·爱德华兹身先士卒，施展辉光术到最大亮度，首先穿过门缝。 其他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也都把照明法术的光度提升至最大，莫林则默默开启了“光”法印的紫外波段，防止意外遭遇“堕月”眷族。 “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感应到元素，没有感应到施法！” 初步确认没有危险后，众人有组织地散开，门后空间的全貌也得以显现。 这是个面积相当大的八边形大厅，上方穹顶十分巧妙地逐渐过渡到单体越来越小、数量越来越多的多边形，最后无数细小的多边形互相拼合为完整的近似半球，充满了分形几何的独特美感，完全是一种对数学知识的炫耀。 而与这恢弘体量和巧妙几何造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大厅朴素的墙壁和地面。 那上面丝毫没有古代遗迹中常见的装饰要素，似乎是在建造末期突然遭遇了某种变故，整个工程草草收尾。 四处张望了片刻后，大家的视线集中到了大厅中央的地面上。 那里散落着一堆白骨，其中能明显分辨出人类的头颅、手脚和肋条，但他们的尺寸明显比人类骸骨大出许多倍。 “那就是‘时之茧’的编织者？他是……巨人？已经死去很久了？”莫林心中一沉。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面好像比外面更冷？”芝尼雅把法袍裹紧了些，对众人道。 “应该是因为我刚刚施展过‘霜寒’吧？”艾尔伯特提出了自己的解释。 “不，格林先生。”斯嘉丽也察觉到了异样，“芝尼雅没说错，比那时候更冷！”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那些骸骨突然颤动起来，紧接着，以那硕大的头颅为中心，它们如同一阵暴风般旋转、重组、同时向外激射出刺骨的寒气，让人无法逼近。 当寒风平息后，一具身高超过六米的骇人骸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它漂浮在半空，眼窝和口鼻中燃烧着不灭的冰冷灵火，骨骼外包裹着纯净透明的坚冰外壳，前额镶嵌着呈六边形排列的六颗蓝宝石。 在他身周，有六道宛如实质的湛蓝寒气不断环绕，来回穿梭，如同来自极寒地狱的灵蟒一般，交织为不断变换的玄奥法袍，华丽程度难以用语言描述。 “半神巫妖！”卢卡斯将这形象与古代文献上记载的传说不死生物对上了号，脸色瞬间惨白，声嘶力竭地呐喊：“跑！跑啊！！不要回头！！” 大家没命地往门口跑，谁能想到，一所五百年老校的地下，居然埋着这么刺激的玩意。 难道学校必须建在坟场上面，是可以跨越位面的不成文规定？ “izu`sinaca，cyka’blyat！” 半神巫妖用未知语言发出了怒吼，听语气很像是在骂某种脏话。 那吼声像是来自灵魂深处，让人控制不住地产生出最原始的恐惧。 寒气又重了几分，莫林凭直觉感应到，对方要发起攻击了。 他连忙转身，同时施展三发“云爆箭”，在距离己方小队仅30米外散布了空气燃料。 莫林没有尝试攻击敌人，想也知道，对面那绝对不是吃满三发“云爆箭”就会乖乖倒下的货色。一旦把地下空间炸塌，更是没人能活着出去。 他大幅向下调整火元素的能量释放，让空气燃料在众人身后转化成一道温暖而明亮的热能帷幕。 战场上躲之不及的魔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人喜欢过。 但即使有这道帷幕阻隔，小队成员还是冷得直打哆嗦，直接面对酷寒的话，想必已经被冻成人形冰棍。 半神巫妖只靠自身吞噬热量，已经让所有人难以抵挡，而热量的流逝是可以累积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劣。 时间宝贵，莫林喷吐出带着宝贵提问的空气，大声喊道：我代表‘慈月’的神使来到这里！” “你说谎！！”半神巫妖再次发出令人战栗的怒吼，这一次，他的思维也同步投射进每个人的脑海。 “为什么唤醒我！你们是哪个学派的法师！？” 他那寒气编织而成的华丽法袍一下子向外展开，变幻为冰霜羽翼的形态。 大厅内出现了细小的雪花，二氧化碳开始在低温下凝华。 众人甚至不再感到寒冷，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灼痛，四肢不再听使唤。 “光之主啊……”并不信神的卢卡斯·爱德华兹那逐渐停滞的思维中只剩下了祈祷。 莫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法袍内侧抽出了仪式匕首。 “我没有！神器已经取到，你需要兑现诺言！” 突然，温度不再下降。 第0111章 棋谱 “你有什么办法？” 戴维斯中将和雷德中将顿时瞪大眼睛，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 这两人心知肚明，年轻的“北方巫师”又要捣鼓黑魔法了。 “请稍等” 莫林从容不迫地走向讲台，拿起一根粉笔，爱德华兹见状立刻站到一旁，避免遮挡大家看黑板的视线。 一分钟后，莫林在黑板上画出了白河城的海岸线和市区轮廓,并给市区打上了10x10的方格网。 “每一个方格都有自己的代号，每一条街道也起一个代号。”他指向市中心，“例如书店所在皇家大道段，方格代号e5，街道代号1。 “港区外的海鸥路，方格代号d2，街道代号2。这样,当需要正在书店前巡逻的小队前往海鸥路进行支援时，命令就可以简化为e5-1支援d2-2。” “就像国际象棋的棋谱！”伊森在台下喊道。 “是的，就像棋谱。感谢讲解，伊森。” “我不太理解，”戴维斯中将举起了手，“简化命令……这当然没问题，可这些命令该如何传达？旗语信号吗？还是说……你想用喊的？” “我对自己的嗓门并没有自信，中将。” 惊叹声中，莫林施展了“奥术哨兵”，为其添加发光模块，让它在阶梯教室里有节奏地频闪出醒目的红光。 “这是电报码！” 台下的一位上尉军官喊道。 “没错。行动开始后，我会让这个法术飞上高空，通过亮起-熄灭红光的方式，从空中向全城发出电报码，每个小队需要安排一位熟悉电报码的士兵或法师，时刻注意头顶,接收我所发出的指令。” “我懂了。”一旁的卢卡斯补充道：“地面上的法师，也可以通过相同的方式,把周遭的情况用电报码汇报给你。” “就是这样，爱德华兹先生。” “等一下等一下……”雷德中将表示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了，“我就不明白了，要怎么汇报给他，他还能从空中俯瞰这一切不成？” “他真的能。” 一旁，艾尔伯特看向雷德的眼神如同鬼魅。 莫林控制“奥术哨兵”稍稍爬高，转向台下的参会人员，紧接着，又召唤出半透明的“以太”屏幕，并开启了法术的“摄像”功能。 他带着屏幕走向第一排。 “啊……” 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 在他们的视角中，那块漂浮的淡蓝色玻璃板上，赫然出现了俯瞰整个阶梯教室的画面，所有人的脑袋清晰可见，而自己就在画面的正中间。” “怎么可能……你，这是法术的视野？” 莫林微微颔首。 雷德赶紧在头顶挥手，以确认屏幕上不是像电影那样提前拍摄好的内容，而是货真价实的实时影像。 “那天晚上你怎么不展示这个法术？” 戴维斯中将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去购物时，突然发现老板不愿意把最好的商品买给自己,相当委屈。 “……这将改写战场的侦查模式！这会让敌军所有的阵地和补给线无所遁形，这……你们法师到底还藏着多少体系作战法术，就不能一次全拿出来吗？” 通过莫林的那篇论文，戴维斯中将学会了“体系作战”这个词组。 现在，对他来说，“体系作战法术”指代一切可以让敌军失去还手能力，只能乖乖站好挨打的法术。 “准确来说，是‘战场态势感知法术’，尊敬的戴维斯中将。”莫林避开了对方的追问。 “总之，行动开始后我会用这个法术俯瞰城区，尽可能观察出逃病人们的动向，并把这些动向通过电报码发送给地面上的小队。大家还有问题吗？” 这便是莫林所构想的“战场信息共享”最初级、最低配的版本。 它依赖肉眼观测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但信息的传递与交流，已经可以初步突破空间的阻隔。 台下一片寂静。 当一件事物超出既有认知范畴太多时，问题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被提出。 莫林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他走回讲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黑板上。 “当然，我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处理无穷多的信息。为了避免整个作战行动的混乱，我建议事前约定行动开始时间，并且让所有搜查小队提前抵达各自负责区域，以双重或者三重包围圈的阵型，由外向内，逐条街道、逐栋建筑地排查整座城市。一旦发现漏网外逃的病人，立刻通过我向外围的小队报告。” “那逃出最外层包围圈的病人怎么处理？”一位注册法师提问道。 “问题不大。”艾尔伯特摆了摆手，“病患想对‘堕月’眷族的降临作出贡献的话，需要距离墓地山足够近，不会轻易跑出城的。之前也有市民目击身穿病号服的病人从郊外跑进城，那些应该都是原本被安置在度假旅馆里的中晚期病患。” “还有一点需要提醒大家，”莫林继续道，“由于白天会受到太阳光干扰，这个战术只能在夜晚发挥出最大效用。我知道，病人们晚上会更强悍，一旦发起袭击会更加棘手，所以，是否值得采取这种战术，还需要进行讨论。” “当然值得！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并不高大的雷德中将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这小子……法术方面是当之无愧的奇才，但战场上的事，还是听我和戴维斯中将的吧！” 戴维斯也站了起来：“战场上，最忌惮的不是敌人有多么强悍，而是失去敌军和友军的位置以及动向，这通常意味着无可挽回的失败。朱利安先生，你还不知道这套指挥方案对未来的战场意味着什么！” 听两人吹到这个份上，莫林一时语塞词穷，卢卡斯赶紧走了过来。 “将军们，计划的一些细节，我想还是需要事前讨论清楚的……” 就这样，他拉上艾尔伯特，与两位中将和一部分高级军官又进行了一次较长的私下谈话，其他人则离开座位互相交流。 半小时后，艾尔伯特走向莫林。 见状，之前一直在前排旁听、没有发言的伊莎贝拉穿过人群，凑了上去。 “我们决定采取你的方案，将你作为指挥系统的核心枢纽！所以，你的绝对安全，是首先需要确保的。 “这样……行动开始后，你就在诺顿子爵的校长室里操作法术。” “‘奥术哨兵’的施法半径是4.5公里，因此，凛冬校园其实并不是最利于法术覆盖全城的点，”莫林提醒道，“市政厅的钟楼其实更加……” “我知道，莫林……”艾尔伯特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但校园里是最安全的，因为凛冬岛是一道天险。如果‘堕月’眷族决定操纵所有病人发起突袭的话，我们可以凭借大桥据守，就算据守失败……” 他向下指了指：“这里的地下深处，也还有一位暂时愿意与我们合作的半神巫妖。” 这其实是个非常合理的提议，莫林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好吧，我知道了，格林先生。” 听到他同意，伊莎贝拉终于松了一口气。 砰砰！ 这时，不远处的卢卡斯用板擦拍了拍黑板。 “女士们，先生们，请先安静一下！如果我们打算展开行动的话，城市必须首先戒严！市民们要乖乖待在家中，路灯需要关掉一大部分，民宅最好也只用蜡烛照明，避免对莫林产生光线干扰。 “而且，介于情势的危急，我们需要把病症的真相，或者至少是传播方式的真相，告知给市民们！” “我去做这件事吧，”安东尼斯主教主动请缨，“我和市长、副市长一起。市民们还是愿意听我说话的，尤其是光之主的信徒们。” “好，谢谢您，尊敬的主教阁下！” 卢卡斯再次看向眼前的众人，神情庄重而肃穆： “女士们，先生们！虽然‘堕月’眷族没有给出倒计时，但我们都很清楚，这座城市恐怕已经到了她被建立以来最危急的时刻，而我们是她唯一的希望。 “作战已经无法再延后，今夜必须有所行动！详细计划将在会后逐级向下传达，每支搜捕小队的核心都将是一位掌握了‘光’法印的法师，队中其他人需要尽全力保护他。 “大家做好准备，搜捕作战今晚21时准时开始，所有作战人员需要提前半小时抵达各自位置，警戒并待命！ “本次作战行动代号：月蚀！” 于是，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近代法师与凡人军队的第一次联合体系作战开始了。 “因果之树”的根须，再次开始向下蠕动。 第0110章 曾为学者(这是货真价实的加更!) 半神巫妖收敛力量，宛若实体的寒气归附到了他身旁，重新聚拢成华丽的湛蓝法袍。 冰冷的气息依然存在，只是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半神巫妖展现出了较为缓和的姿态，双手交叉于身前，微微颔首。 但他的骸骨身躯太过庞大，也太过骇人,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勉强能注视对方，但除非身后出现更强大的敌人，他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你们是忠于帝国的法师？”半神巫妖问道，两种语言同时在耳畔和心灵深处响起。 莫林点了下头，他并不太擅长当面撒谎。 “居然派一群连法师语都不会的蛮夷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帝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伊森·朱利安。” “伊森朱利安,伊森朱利安……”半神巫妖仔细品鉴着这个假名,“你家住帝国什么地方？” “……东部边陲。”莫林赶紧转移话题，“可以请您开启封印‘沉睡者大厅’的‘时之茧’吗？‘堕月’眷族正尝试通过梦境瘟疫降临尘世,我们剩下的时间恐怕已非常有限。” 半神巫妖向下俯视着莫林，从他那燃烧着灵火的眼窝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思绪的表达。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也许是刚才那番话里的“行业名词”增加了自身在对方眼里的可信度，半神巫妖最终同意了莫林的请求。 “好吧，我将履行自己的诺言。” 他转过身，漂浮至与入口大门正对的墙壁前，抬手施法，那墙壁上随即出现不断变幻的深奥图形。 那些图形的变幻规律，完全符合四维形体的投影法则，但比莫林所知的任何法印都更复杂。 复杂地多。 “解封过程会持续整整两天，你们可以一直等在这里，也可以两天后再来。”半神巫妖沉声道。 “届时，通往‘沉睡者’大厅的通道将开启，你们需要派出一位精神最强韧的法师，我会与他一起借助‘剜梦者’仪式匕首的力量，切割‘堕月’的部分梦境。” 这就行了？ 莫林有些没料到,事情居然会这么简单。 如果对方再多问他几个问题,前面的所有谎话估计全要露馅。 说好的对法师帝国忠诚呢？您不需要到地面上看看“帝国”现在的样子吗？ 他知道半神巫妖生前肯定是位强大的源法者，很可能就是为了能长期执行任务、守望“沉睡者大厅”才将自己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理应做好了跨越漫长时光的准备。 难道，他以为自己刚刚沉睡不久，就被再次唤醒？ 莫林很快否定了这猜想，以对方的智力水平，不太可能从自己的穿着打扮上看不出半点岁月更迭的迹象。 那就只剩下对“堕月”力量的贪婪了…… 这并不好处理，莫林希望尽快杀死主持月族降临仪式的高阶祭司，如果对方坚持先研究个十天半月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他还想再上前问几个问题，却被艾尔伯特从后拉住。 对方轻轻摇头，心中所想几乎透过瞳孔喷薄出来。 “就这样吧。情况已经对我们足够有利，进一步交流很可能引发预料之外的冲突，城里的事还在等着我们去解决。” 莫林思忖片刻，放弃了上前对话的打算，跟随其他人一同往地面方向走去。 离开大厅前，他又回望了一眼黑暗中半神巫妖的背影，觉得对方虽然足够强大,但也足够孤独、足够可怜。 “可能他活着的时候,也只是位心思单纯的学者吧……” 回到地面,虽然十二月底的气温已经下降到不足5度，天空也是阴云密布，但所有人都有种从冰窖踏入蒸拿房的错觉。 “我感觉这外面比七月份还暖和！”罗德里克不断搓着手掌，“话说那巫妖就是远古法师帝国时期的凛冬校长？算是……我的老前辈？他不会向我索要凛冬岛的封地吧？” “凛冬岛子爵是狮心国王册封的，法师帝国没有法理继承权。”卢卡斯劫后余生，一本正经地开起玩笑：“要么您就给他一个名号够响亮的虚职，真有他坐镇的话，将来谁还敢欺负凛冬！” “是啊，代价是所有人必须全年穿防寒服上课。”罗德里克苦笑了一声。 “他太强大了……我从来没想象过可以直面那么强大的生物！”芝尼雅两眼放光。 斯嘉丽瞥了室友一眼，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对那些强大、危险而又华丽的事物缺少抵抗力。 莫林也沉默无言，请神容易送神难，无论白河城的危机能否解除，半神巫妖的去留都是个不容易妥善解决的难题。 对方毕竟是远古法师帝国的遗民，而且很可能是核心学术研究人员。 “校长！” 思索间，伊森从校园的方向跑了过来。之前由于实力稍差，罗德里克没敢让他一起进入地下探索。 “大家已经在大阶梯教室集合，就等你们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起床后忘记穿保暖的衣服了吗？” “说来话长，”阿尔弗雷德往手心哈了口气，“你不会相信的……” 稍作休整后，大伙跟随伊森一起返回校园，卢卡斯调来包括秘书伯顿在内的几名实力较强的直属手下，负责严密看守通往巫妖大厅的入口。 回去的路上，伊森为大家介绍了当前的情况。 王国对白河城的异常病症产生了极高关注，已有一个骑兵团、一个掷弹兵旅和一个山地旅的兵力进驻。 骑兵们日夜不分地在城外巡逻，制止任何人离开或进入城市；步兵们则抓紧时间扎营，准备配合治安官们全城追捕逃跑的月魇症病人。 此外，超过90名注册法师也已来到白河城，更多正在赶来的路上，所有作战人员都将接受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的统一指挥和调度。 这二位看完莫林的演示后，就一直躲在北方打猎摸鱼，没有返回首都塞莱斯顿，刚好将有用武之地。 下午三点，莫林进入大阶梯教室，看到多方代表都已到场。 军方、治安厅、市政厅、教会、术法同盟、学校老师，甚至还有市内的几个行业协会，近二百人坐到一起，一眼望去，除了黑色正装就是各色制服。 罗德里克走到讲台上，挥挥手召集各组织的负责人，首先私下里进行了一次谈话，提前了解他们的计划和诉求。 “在地下的时候，你就不怕吗？居然迎着那怪物走上去……”阿尔弗雷德坐到第一排莫林的身边，“我当时一动也不敢动，你真是疯了。” “我当时冷得要死，不向那巫妖说明情况只会越来越冷，哪管得了那么多。” 莫林瞥了一眼身旁的阿尔弗雷德，心情很是复杂。 艾尔伯特从来没对他讲过他父母的真正死因，阿尔弗雷德一直以为那是场意外事故。 现在，自己也算知道这件事了，应该说出来吗？阿尔弗雷德知道真相后，肯定会尝试对“光照之塔”复仇，这想都不用想。 他多少体会到了艾尔伯特的心情。 片刻之后，大人物们结束了私下谈话，卢卡斯·爱德华兹作为对事件了解比较全面的决策者，以会议主持的身份上台发言。 “关于城内蔓延的诡异精神瘟疫，大家都已经有了较深的了解。现在，根据可靠情报，月魇症病人所累积的患病时长，将直接导致被称为‘堕月’眷族的强大敌人降临在白河城，而他们一旦降临，所引发的灾难，将很可能不止局限于这座城市。 “所幸，多亏了莫林·朱利安，我们已经掌握了‘堕月’眷族和其奴仆的弱点，掌握了使用‘光’法印压制、击败他们的方法。 “请大家安静，先听我说完！因此我建议，接下来的搜捕作战，以掌握‘光’法印的法师为核心，治安官和士兵为辅助，组建多支小队，分头在全城执行任务。” “我对人员分配没有意见，爱德华兹先生。”戴维斯中将回应道，“但仍然存在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您请讲。” “指挥调度！王国的军人是大陆上最优秀的，他们面对目标时不会退缩。但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情报，那些患病的出逃病人身体素质极高，到了夜晚，甚至会变得更加强悍。 “一旦病人们开始集体逃窜，我的士兵们恐怕很难追上；而受指挥手段的限制，遇到麻烦的小队也根本无法及时通知友军，友军更难及时驰援。” 难题，令卢卡斯一时难以解决。 他很清楚，城市作战环境不比野外，视野受到房屋遮挡，各小队基本只能各自为战。 “这确实需要想办法解决，戴维斯中将……” 就在这时，莫林想到了之前同学们讲起过的一件事。 他们第一天帮助自己研发“反炮兵占卜”时，曾遇到过初法部一年级的新生凯文。 当时，凯文把遗迹区地图打上了方格网，正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搜索“秘宝”。 莫林站了起来。 看到“凛冬贤者”起立，整间阶梯教室迅速变得安静。 “尊敬的爱德华兹先生，尊敬的戴维斯中将，我想我有办法解决实时通讯和指挥调度的问题。当然，相对应的，作战行动的命令，也都需要从我这里发出。” 第0111章 棋谱 “你有什么办法？” 戴维斯中将和雷德中将顿时瞪大眼睛，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 这两人心知肚明，年轻的“北方巫师”又要捣鼓黑魔法了。 “请稍等” 莫林从容不迫地走向讲台，拿起一根粉笔，爱德华兹见状立刻站到一旁，避免遮挡大家看黑板的视线。 一分钟后，莫林在黑板上画出了白河城的海岸线和市区轮廓,并给市区打上了10x10的方格网。 “每一个方格都有自己的代号，每一条街道也起一个代号。”他指向市中心，“例如书店所在皇家大道段，方格代号e5，街道代号1。 “港区外的海鸥路，方格代号d2，街道代号2。这样,当需要正在书店前巡逻的小队前往海鸥路进行支援时，命令就可以简化为e5-1支援d2-2。” “就像国际象棋的棋谱！”伊森在台下喊道。 “是的，就像棋谱。感谢讲解，伊森。” “我不太理解，”戴维斯中将举起了手，“简化命令……这当然没问题，可这些命令该如何传达？旗语信号吗？还是说……你想用喊的？” “我对自己的嗓门并没有自信，中将。” 惊叹声中，莫林施展了“奥术哨兵”，为其添加发光模块，让它在阶梯教室里有节奏地频闪出醒目的红光。 “这是电报码！” 台下的一位上尉军官喊道。 “没错。行动开始后，我会让这个法术飞上高空，通过亮起-熄灭红光的方式，从空中向全城发出电报码，每个小队需要安排一位熟悉电报码的士兵或法师，时刻注意头顶,接收我所发出的指令。” “我懂了。”一旁的卢卡斯补充道：“地面上的法师，也可以通过相同的方式,把周遭的情况用电报码汇报给你。” “就是这样，爱德华兹先生。” “等一下等一下……”雷德中将表示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了，“我就不明白了，要怎么汇报给他，他还能从空中俯瞰这一切不成？” “他真的能。” 一旁，艾尔伯特看向雷德的眼神如同鬼魅。 莫林控制“奥术哨兵”稍稍爬高，转向台下的参会人员，紧接着，又召唤出半透明的“以太”屏幕，并开启了法术的“摄像”功能。 他带着屏幕走向第一排。 “啊……” 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 在他们的视角中，那块漂浮的淡蓝色玻璃板上，赫然出现了俯瞰整个阶梯教室的画面，所有人的脑袋清晰可见，而自己就在画面的正中间。” “怎么可能……你，这是法术的视野？” 莫林微微颔首。 雷德赶紧在头顶挥手，以确认屏幕上不是像电影那样提前拍摄好的内容，而是货真价实的实时影像。 “那天晚上你怎么不展示这个法术？” 戴维斯中将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去购物时，突然发现老板不愿意把最好的商品买给自己,相当委屈。 “……这将改写战场的侦查模式！这会让敌军所有的阵地和补给线无所遁形，这……你们法师到底还藏着多少体系作战法术，就不能一次全拿出来吗？” 通过莫林的那篇论文，戴维斯中将学会了“体系作战”这个词组。 现在，对他来说，“体系作战法术”指代一切可以让敌军失去还手能力，只能乖乖站好挨打的法术。 “准确来说，是‘战场态势感知法术’，尊敬的戴维斯中将。”莫林避开了对方的追问。 “总之，行动开始后我会用这个法术俯瞰城区，尽可能观察出逃病人们的动向，并把这些动向通过电报码发送给地面上的小队。大家还有问题吗？” 这便是莫林所构想的“战场信息共享”最初级、最低配的版本。 它依赖肉眼观测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但信息的传递与交流，已经可以初步突破空间的阻隔。 台下一片寂静。 当一件事物超出既有认知范畴太多时，问题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被提出。 莫林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他走回讲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黑板上。 “当然，我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处理无穷多的信息。为了避免整个作战行动的混乱，我建议事前约定行动开始时间，并且让所有搜查小队提前抵达各自负责区域，以双重或者三重包围圈的阵型，由外向内，逐条街道、逐栋建筑地排查整座城市。一旦发现漏网外逃的病人，立刻通过我向外围的小队报告。” “那逃出最外层包围圈的病人怎么处理？”一位注册法师提问道。 “问题不大。”艾尔伯特摆了摆手，“病患想对‘堕月’眷族的降临作出贡献的话，需要距离墓地山足够近，不会轻易跑出城的。之前也有市民目击身穿病号服的病人从郊外跑进城，那些应该都是原本被安置在度假旅馆里的中晚期病患。” “还有一点需要提醒大家，”莫林继续道，“由于白天会受到太阳光干扰，这个战术只能在夜晚发挥出最大效用。我知道，病人们晚上会更强悍，一旦发起袭击会更加棘手，所以，是否值得采取这种战术，还需要进行讨论。” “当然值得！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并不高大的雷德中将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这小子……法术方面是当之无愧的奇才，但战场上的事，还是听我和戴维斯中将的吧！” 戴维斯也站了起来：“战场上，最忌惮的不是敌人有多么强悍，而是失去敌军和友军的位置以及动向，这通常意味着无可挽回的失败。朱利安先生，你还不知道这套指挥方案对未来的战场意味着什么！” 听两人吹到这个份上，莫林一时语塞词穷，卢卡斯赶紧走了过来。 “将军们，计划的一些细节，我想还是需要事前讨论清楚的……” 就这样，他拉上艾尔伯特，与两位中将和一部分高级军官又进行了一次较长的私下谈话，其他人则离开座位互相交流。 半小时后，艾尔伯特走向莫林。 见状，之前一直在前排旁听、没有发言的伊莎贝拉穿过人群，凑了上去。 “我们决定采取你的方案，将你作为指挥系统的核心枢纽！所以，你的绝对安全，是首先需要确保的。 “这样……行动开始后，你就在诺顿子爵的校长室里操作法术。” “‘奥术哨兵’的施法半径是4.5公里，因此，凛冬校园其实并不是最利于法术覆盖全城的点，”莫林提醒道，“市政厅的钟楼其实更加……” “我知道，莫林……”艾尔伯特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但校园里是最安全的，因为凛冬岛是一道天险。如果‘堕月’眷族决定操纵所有病人发起突袭的话，我们可以凭借大桥据守，就算据守失败……” 他向下指了指：“这里的地下深处，也还有一位暂时愿意与我们合作的半神巫妖。” 这其实是个非常合理的提议，莫林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好吧，我知道了，格林先生。” 听到他同意，伊莎贝拉终于松了一口气。 砰砰！ 这时，不远处的卢卡斯用板擦拍了拍黑板。 “女士们，先生们，请先安静一下！如果我们打算展开行动的话，城市必须首先戒严！市民们要乖乖待在家中，路灯需要关掉一大部分，民宅最好也只用蜡烛照明，避免对莫林产生光线干扰。 “而且，介于情势的危急，我们需要把病症的真相，或者至少是传播方式的真相，告知给市民们！” “我去做这件事吧，”安东尼斯主教主动请缨，“我和市长、副市长一起。市民们还是愿意听我说话的，尤其是光之主的信徒们。” “好，谢谢您，尊敬的主教阁下！” 卢卡斯再次看向眼前的众人，神情庄重而肃穆： “女士们，先生们！虽然‘堕月’眷族没有给出倒计时，但我们都很清楚，这座城市恐怕已经到了她被建立以来最危急的时刻，而我们是她唯一的希望。 “作战已经无法再延后，今夜必须有所行动！详细计划将在会后逐级向下传达，每支搜捕小队的核心都将是一位掌握了‘光’法印的法师，队中其他人需要尽全力保护他。 “大家做好准备，搜捕作战今晚21时准时开始，所有作战人员需要提前半小时抵达各自位置，警戒并待命！ “本次作战行动代号：月蚀！” 于是，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近代法师与凡人军队的第一次联合体系作战开始了。 “因果之树”的根须，再次开始向下蠕动。 第0112章 奥术朋克(稍大一点的章) 当晚九点。 哐当！琳娜反锁了餐馆，匆匆往自己家的方向赶去。 街上随处可见神色慌张的行人，年轻的治安官骑着骏马，手提油灯，一遍又一遍地高喊： “快回家去！今晚全城戒严，街道上将会非常危险！请所有市民回家！所有人回家！赶紧！” 这些话他已经喊了将近一个小时，嗓子早就嘶哑。 最初听到要全城戒严时，琳娜很惊讶，店里的客人们则以为喊话者是在恶作剧，继续有说有笑地大口喝着蜜酒。 直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走进餐馆，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所有人在五分钟内离开，回到家中，锁好门窗，拉紧窗帘，不要开灯，只能用蜡烛照明，每间屋子不超过一根。 惊恐与困惑浮现在了每个人的眼中。 而从士兵身后走出来的那位法师，他的话更是加剧了这种惊恐。 他们正在抓捕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病人，那些病人的身体和大脑都发生了病变，变得速度奇快，力大无穷，随时可能攻击其他人。 今晚，他们可能完全失控，如果有谁不愿意回家的话，出于安全考虑，就只能请他到治安厅的牢房里过夜了。 “怎么会这样……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琳娜回到自家所在的小巷，隐约看到对面快步走来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从那人的走路动作中，她认出对方正是自己的丈夫。 “光之主啊，瓦尔特，你差点吓死我！”琳娜拍了拍胸口，“你怀里抱的是什么鬼东西？” “还能是什么！”身材壮硕的瓦尔特踩着小碎步，“我好不容易从木匠家买来的木板。” “要木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把窗户都给封死啊！孩子们，出来搭把手！” 家里的年轻人闻声，推门跑了出来，从瓦尔特手中接过珍贵的战略物资。 不知是哪家先想出了这个点子，立刻在全城掀起了一股住宅改造狂潮。 别人家都把窗户钉死了，我家不就首当其冲了吗？ 在这种朴素辩证思维的指导下，木板的价格在短时间内炒高了好几倍，买不到的家庭就拆掉餐桌和床，临时应急一下。 叮哐叮哐，琳娜家也忙碌起来。 她已经成家的三个儿子都赶回来帮忙，全家人决定一起度过这一夜，大儿媳也加入工程队伍，二儿媳和小儿媳则负责照顾孙辈们。 小孩子们哪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大人们忙碌，都兴奋地不行，还以为是在做游戏。 只有年纪最大的孙女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默默跟在大人身后，递送工具。 哐！哐！哐！哐！哐！ 锤钉子的声音在城中四处响起，不绝于耳。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瓦尔特？”看着前额已经渗出汗珠的丈夫，琳娜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有！你是不知道，我听小道消息说了，那些病人都被邪神控制了！他们随时可能聚集成一股强大的军队，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很快，在遍布全城的不安氛围中，市政厅的大钟敲响了九下。 “月蚀”行动悄然开始。 琳娜家封死了大部分窗口，一楼重点防御，二楼较为潦草。 没办法，木板数量有限。 此刻，他们一大家人都聚在阁楼上，点上一根蜡烛，然后透过老虎窗观察家门口前的巷子，那是唯一没钉木板的窗户。 瓦尔特和儿子们都手持木棒，琳娜双持擀面杖，背后还别着副武器菜刀，时刻准备面对最坏的情况。 “路灯……都熄灭了……”大儿媳的声音有些颤抖。 起初，外面安静地可怕，随后，远远传来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琳娜一家人赶紧离开窗口。 不久之后，他们看到巷子转角后出现了蓝色的亮光，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连串脚步声，军靴踩踏在圆石路面上的声音。 “他往左手边跑了！” 一位身穿蓝袍，头戴巫师帽的中年法师高声喊道。 使用“辉光术”提供的照明就是他，但他并不是所在搜捕小队的核心。 担当这一角色的，是一位体态娇小、掌握了“光”法印的女性法师，她被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包围在中间，跑步向前。 参加“月蚀”作战的110多位法师中，只有不足三分之一学会了“光”，余下的76人，有50位被编入了各个搜捕小队，26位留守凛冬岛，拱卫在教学大楼周围。 “在那边！” 很快，一位视力较好的士兵发现了目标。 小巷里的病人身穿明显是偷来的黑色外衣，头戴兜帽，正要沉肩撞向一旁的房门，听到喊声后，立刻头也不回地逃跑。 士兵们举起了枪，瞄准了病人的腿。 “先别开枪！”娇小的女法师急忙叫停开火，看向高空。 夜空中，红光有节奏地闪烁着，如同一颗导航的恒星。 “跟上去，已经有其他队伍在堵截了，相信我！” “追击！得到我命令后再开火！”小队里的一名中尉下命令道。 一群军人快速跑步向前，娇小的女法师腿短跟不上，旁边一位高大健壮的士兵见状，把枪塞给战友，默不作声地把她背了起来。 “……谢谢你！” “不用客气，女士。白河城是我的故乡，我父母就住着这附近，我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 这一背不要紧，女法师直接获得了更好的视野。 “看到了！有人已经堵住他了！快，到前面去！” 出现在逃跑病人面前的，是卢卡斯亲自带领的精英小队，他们不负责任何区域，随时根据莫林的指令，前往最需要的地点增援。 秘书伯顿负责照明，卢卡斯施展“光”，并调节至强紫外线波段。 “啊啊啊啊！！” 病人发出惨叫，一团黑紫色的气体从他体表升腾而起。 “有效果！效果很明显，先不要开枪！” 卢卡斯步步紧逼，病人惨叫着转身，躲进身旁的建筑角落中，躲进法术照射的死角。 但这无济于事，另一支小队已经赶到，娇小女法师举起法杖，居高临下地照射出紫外线。 病人再也无处可逃，不再试图遮挡惨白的面部，血红的双眼中透出浓重的杀意。 士兵们早有准备，把步枪横在身前，齐声高喊口号壮胆，向前冲锋。 “为了王国！” “月之奴仆”先是被他们撞到后退，随后在暴怒中猛地发力，使出惊人的力量，将一大片年轻士兵推倒在地。 第二排人墙踩着自己的战友冲了上去。 “就是这样，控制祝他！” 两位法师从不同方向施展法印，肉眼捕捉不到的紫外线不断照射，病人身上不断升起诡异的黑气。 终于，他的力道渐渐减轻，几秒之后，完全不再抵抗，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散开！所有人散开！有人受伤吗？” 卢卡斯不顾秘书的阻拦，第一个上前仔细检查病人的情况。 病人的眼睛不再呈现出病态的血红，皮肤也在快速恢复。 又过了十几秒，他醒了。 “你们……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卢卡斯再次施法进行紫外照射，病人没再表现出痛苦。 “可以被治疗！”他高声道。 听到这句话，娇小的女法师立刻举起法杖，向空中连射三发“火球术”。 这是事前约定好的信号。 如果紫外照射对月魇症有治疗甚至治愈效果，证实这一点的小队就向天空发射三枚火球。 这三枚火球还没消失，从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又有三枚火球飞起，如同昭示胜利的火炬，给了城中所有参战人员信心，极大地提升了士气。 此刻，校长室内，莫林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水平展开的三面“以太”屏幕，那上面有从三个“奥术哨兵”传回的市区实时俯瞰画面。 而在他的身后，还站在一大堆军官、四名精通电报码的电报员，以及精挑细选出来的3名最机敏的士兵助手。 “那边，朱利安先生！有两名可疑人员，黑衣，都是秃顶！”其中一位助手指向屏幕一角，“呃……f8街区，正沿着3号道路急速前往f7区3号道路！” “好，我看到了，谢谢你！”莫林稍一思考，提议道：“建议巡逻中的e7小队尽快前往支援，执行埋伏和围堵。” “按计划执行！”他身后的戴维斯中将气若洪钟。 “e7-1支援f7-3，作战代码：da！”传令官朗声道。 “e7-1支援f7-3！作战代码：da！”电报员重复一遍口令，同时把口令翻译成电报码，写在纸上传给传令官，传令官又传给莫林。 阁楼内，琳娜一家从窗口里看到了搜捕病人的全过程。 “天啊，那个被人背着的法师，是凛冬的妲雅教授！” 由于对方经常带着学生来自己店里吃饭，琳娜很快认出了她 “她为什么一直抬着头？” 看到妲雅一直仰头看天，瓦尔特觉得有些奇怪。 “有新指令！”妲雅看到高空红光有节奏地闪动，急忙通知大家。 “是我们这一区，有病人正沿着小巷跑来，大家赶紧埋伏起来。” 两队人马立刻找地方隐藏，不久之后，果然有两名肤色苍白、眼睛血红的病人疾奔而来，身后几十米外有一支小队正在追赶。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很快被堵住、被制服、被治愈。 莫林则再次通过“奥术哨兵”发出指令：“f7-3，排查周围。” 已有三名病人出现在同一地点，这应该不是巧合。 下方的三支小队收到命令，即刻展开行动。 “这家有人吗？”卢卡斯带着几名士兵，走到琳娜家门口喊道。 “有！老爷，有。” “让我看到你的脸。” “好，没问题！”瓦尔特从窗口探出头。 看到对方的瞳色和肤色都没问题，卢卡斯指了指前门：“请把门打开，我们需要进入室内排查。”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 哗啦！ 瓦尔特话还没说，阁楼角落里的一堆杂物突然“爆炸”，飞向四面八方。 从那堆杂物下，出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苍白女人，她极度消瘦，双眼血红，对着琳娜一家人发出了恐怖的怒吼。 聚集在窗前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秒钟后，孩子们尖叫起来，手持武器的大人们脑海一片空白，既没躲开，也没上前。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个病人就这么一直躲在自己家的阁楼里，跟所有人共处同一个房顶下！ “上！！” 听到孩子们的尖叫，卢卡斯一脚踹开房门，带领士兵们冲向通往阁楼的梯子。 女病人嘶吼着就要上前，打算从老虎窗逃离，她轻松就将琳娜的大儿子撞倒，挥拳就要打向挡路的老瓦尔特。 危机时刻，老虎窗被从外面撞碎，一个巨大眼珠一般的半透明蓝色球体飞了进来！ 卢卡斯也爬上了阁楼，他和“奥术哨兵”同时施展法印，投射出肉眼不可见的强烈紫外光。 在老瓦尔特看来，眼前的法师什么都没做，但女病人却尖叫着痛苦倒地，不断翻滚。 后续赶来的士兵冲上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控制住她的手脚。 病人终于不再抵抗，恢复正常后，卢卡斯上前拉起了琳娜的大儿子。 “受伤了吗？” “我想还好，先生……” “其他人呢？孩子们呢？” “我们都还好，法师先生！” “谢谢你，谢谢你……”琳娜上前紧紧拥抱住卢卡斯。 “不，你们应该谢他。”卢卡斯指了指莫林的“奥术哨兵”，接着又比出大拇指。 他知道莫林看得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琳娜一家也都回过头去。 此时，“奥术哨兵”正在以呼吸的频率发出柔和而令人安心的绿光，告知家里的所有人，阁楼已经安全。 琳娜的孙女大着胆子，上前触摸了一下“奥术哨兵”。 那是种奇妙的触感，冰凉、坚硬，却又带着一点皮革般的韧性。 “奥术哨兵发出绿光频闪，回应了小姑娘，随后转身从窗口飞出，飞向其他需要它的地方。” “那到底是什么？”琳娜的孙女扑到祖母的怀里，惊奇地抬头问道。 琳娜眼眶发红：“乖孩子，那是凛冬的守护天使。” 第0113章 医生 在整个作战指挥系统的丝滑运作下，“月蚀”作战顺利推进，越来越多的病人被找了出来。 阁楼、地窖、废弃的厂房、棚屋……有理由相信，过去的几天里，他们一直躲在这些密闭空间内睡觉，进一步通过梦境对“堕月”眷族的降临积累贡献。 市民们自发钉死窗户的行为，或多或少帮助了作战计划的执行,增加了病人破窗躲进民宅的难度，提高了追捕行动的效率。 当晚0点，戴维斯中将下令，收缩最外层包围圈。 凌晨3点30分，进行第二次包围网收缩。 6点整，最后一次收缩包围网，所有小队在查理广场会师。 早上8点,第一天作战中止，共有一名法师和29名士兵受伤,3名士兵不幸遇害。 共找到345名病人，远多于预期，也多于之前逃跑的病人总数量。 “伟大的作战！”雷德中将带着黑眼圈冲上来，紧紧握住了莫林的手，“王国军事史将铭记今夜！今晚的行动将出现在每位军校生的教材上！” 把最重要的作战决策留给自己，让下属承担战术方面的难题，这正是他这种高级将领梦寐以求的。 一众高级军官、助手和电报员们纷纷走来向莫林致意，随后离开了校长室，离开了这个临时组建的指挥部。 “抓紧时间去睡点觉吧！”戴维斯中将拍了拍莫林的肩膀，“白天会有小队进入下水道进行排查，到了晚上，我们还要再组织一轮搜捕作战。这样的日程将会重复下去，直到危机彻底解除。” 莫林返回宿舍，却根本睡不着。 尽管前一晚进行了最长时限的施法，并且还是在服用最大限度法力药剂的情况下，但他的思维依然清晰，精神和肉体并不是特别疲劳。 晋升过程有所推动？ 针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做出了最符合逻辑的推断, “但并没有新的晋升法印空位出现，道途第二步还没走完……说明我现在所作的事有助于新型法术研究机构的建立，只是还没达到临界点。” 干躺着也不是办法，莫林离开校园，来到了白河城大教堂。 这里已经被临时改建为战地医院，长凳搬到两边，中厅设置床位。昨晚受伤的士兵都被运送过来，接受伊莎贝拉的紧急救助。 多亏了她的神术，只要不是在冲突中当场丧命，受伤者都能活下来，甚至可以立刻返回小队，继续执行作战任务。 此外，大教堂也用来安置那些被治愈的月魇症病人们。 法师在这里多次施展紫外线照射，随后原地继续观察病人，同时在周围布置数量足够多的守卫，防止他们“病症复发”，再次上演“白河城自由路线马拉松”。 幸好，至少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安东尼斯主教！”一走上教堂前的台阶，莫林就看到了有着一头灰白短发的安东尼斯,他是这次作战行动中串通各方力量的重要人物。 “莫林？怎么没去睡觉？” “我精神还算不错……您也没睡？” “人老了，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我猜，你是来找伊莎贝拉的吧？” “可以这么说，也是为了来看看痊愈病人们的情况。” “嗯……他们的情况确实算不上好。” 安东尼斯与莫林同行，走向那300多个临时病床位，路上介绍了病人们现在的状况。 “他们不再表现出月魇症的诸多症状，但依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产生了精神层面的后遗症？” “是的。” “我也许有办法完全治愈他们，主教阁下。” “我知道你能。”安东尼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你的法力的精力都另有用处。别担心，有一位外国医生来到教堂做了志愿者，他能提供非常有效的特殊治疗。” 外国医生？特殊治疗？该不会是…… 莫林快步走到靠近光之主祭坛的教堂最东端。 果然，他看到了西蒙·劳埃德。 对方正站在一张战地折叠床前，把手轻轻放到病人额头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而那名病人，眼神正变得越来越清澈，越来越灵动。 之前一直努力隐藏源法者身份的劳埃德，正在众人面前施法。 伊莎贝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很快察觉到了莫林的到来，微笑着朝这边招了招手。 “劳埃德医生。”，等对方施法完毕，莫林上去打了招呼。 “莫林！”有着一脸大胡子的西蒙·劳埃德与他握了握手，随后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真是不同凡响的一夜啊，看着这些被救下来的病人吧，我敢说，这里面至少有你一大半的功劳。” 莫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您跑来当这么关键性的志愿者，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吗？别说法师，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出，您进行的肯定不是普通心理治疗。” 西蒙·劳埃德仰头看向被晨光照亮的教堂长窗，沉思了片刻。 “我从一生下来，就几乎注定成为‘织梦者’的核心成员。后来全世界法力潮涌，我在两年前成为了‘彼岸之湖’学派下的源法者……平日里，精神病理学家和心理医生既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兴趣，我的伪装。 “但是，在成为源法者之前，我也是博尔霍夫大学医学院的荣誉毕业生，我是一名医生，意味着要把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刻、任何场合下都是如此。” 莫林很难不赞同：“您的选择，印证了您的品质和人格。” “谢谢。”劳埃德医生凑近了些，也压低声音：“题外话，我听说，昨晚的作战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成功？” “是的。”莫林微微颔首，“今天凌晨大约两点半时，我们发现搜捕到的病人数量，已经超过了之前逃跑病人的总数。” “最后超出多少？” “100多人。说明这几天的疾病传染速度大大加快了，肯定还有很多病人没被发现。” 劳埃德医生像是对这条坏消息早有预料：“传染病并不是我的专长，但总体来说，所有疾病都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病魔也永远不会告诉你，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你只能坚持下去，竭尽全力，希望情况不再恶化，同时做好全面恶化的准备。” 如同是为了专程赶来认同他的观点，卢卡斯·爱德华兹和罗德里克·诺顿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教堂。 “莫林你也在？正好，城里有新情况。” 校长将他拉到祭坛一角，并把安东尼斯神父和伊莎贝拉也招呼过来。 “从刚才开始，陆续有居民报告，他们的家人昨晚陷入沉睡，无法再被叫醒。月魇症的传播正在急剧加速。” “‘堕月’眷族正在做最后一搏，而且……他们能投射到现实的力量也在迅速增强。”伊莎贝拉推测道。 “是的，我的猜想也是这样。”卢卡斯道，“必须想个办法停止疫情的继续蔓延！疏散整个城市？让所有市民远离墓地山？” “不可能！”罗德里克心情沉重地摇头：“太晚了！而且白河城有超过45万居民，附近没有另一个城镇能容纳下这么多人。”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莫林沉声道。 “什么办法？” “很简单，但也很困难。我们需要发出通告，让白河城的45万居民别再睡觉。撑过今晚，直到明天中午。 “届时巫妖先生会开启‘时之茧’，给我们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机会。” 第0114章 不眠之夜 安东尼斯神父再次担当重任，领导了发布公告的工作。 报社加急排版并印刷号外，警告市民们万万不可以睡觉，直到市政厅发布新的通告。 这是个极不寻常、且很难被理解的要求。 为了让市民们产生重视，官方发布并适度夸大了月魇症的传播途径。 只要做梦就会得病，得病后很快就会发病，伤害家人,伤害自己。 这样的描述很快引发了恐慌，消息短时间内传播大街小巷。 既木板之后，咖啡也成了稀缺战略物资，所有咖啡豆在短时间内告罄，市民们拿着水壶去咖啡厅抢购冲好的咖啡，屯在家里以供接下来使用。 太阳落山之前，白河城内的紧张气氛已是无比紧张。 军人和治安官不断在城内巡逻，高声对市民喊话,要求他们将有患病迹象的家人送出来，由专人运送到大教堂，术法同盟将对病人进行集中救治。 一开始，大家都很害怕。 他们害怕沉入梦境、无法被叫醒的家人会被直接处死。 这时，琳娜女士全家站了出来，主动在邻居间奔走呼号，告诉大家治安官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昨晚他们全家就是被法师所救，亲眼目睹了治疗病人的过程。 这样的志愿者不在少数，年轻人帮忙扩散消息，退伍老兵们自发组成“民兵队”，帮助维护市内安全秩序，防止盗贼和匪徒们看准时机趁乱作案。 这一天，绝大多数人都没去工作。 “不要睡觉，熬过今晚，法师们会有办法”，这成了支撑市民们不被恐惧压垮的信念。 病人被接连不断地送到大教堂,教堂内部很快就被塞满了，安东尼斯主教下令临时封锁讲堂前广场,作为露天战地医院。 妲雅和其他法师们来回穿梭在临时病床间，施展紫外线照射病人。 劳埃德医生的任务最是繁重，没人能接替他的精神治疗工作。 “这样不行，”卢卡斯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病人，对身边的艾尔伯特拉道，“月族在晚上很可能有大动作，我们的人手不足！ “军方兵力是充足的，今天下午还会有两个步兵营旅抵达中央车站，但会施展‘光’的法师数量太少，远远不够。” 艾尔伯特很清楚老同学在想些什么。 “那我去一趟凛冬校长室，向罗德里克求援。” “拜托了，算我欠你的！” “得了吧……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校长室内，罗德里克与阿尔弗雷德面对面坐着，长久无言。 自从阿尔弗雷德的父母去世后，每当面临重大抉择，罗德里克都会把孙子叫来，祖孙两人以平等的姿态展开讨论。 “我认为格林先生的提议很合理，”最终,阿尔弗雷德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所有人都在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凛冬的学生们怎么能继续躲在岛上！” “不是艾尔伯特的提议……”罗德里克沉吟一声，“肯定是卢卡斯那家伙，他不敢亲自开口，就让自己的老同学来传话。” “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回应……” “但决定一旦做出，就再没有回撤的余地！”罗德里克提高了嗓门。 “阿尔弗雷德，我真的要把学生们派上战场吗？没错，凛冬的240名学生里，已经有44人学会了‘光’，比注册法师的数量更多。 “但学生的年龄太小！初法部一年级的凯文，他才11岁！还是会在晚上偷偷流眼泪想家的年纪，现在却要跟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起执行任务，直面死亡的威胁？” 就在这时，校长室的门被推开了。 凯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来自不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 “……很抱歉，我们之前一直在门外偷听……但我向您保证，我已经不会在晚上偷偷抹眼泪了，今后再也不会！ “校长先生，请让我们也参战吧！我刚来凛冬不到四个月，对白河城可能还不算熟悉……但是，这里的市民对我真的非常友好！如果城市发生了灾难，我却什么都没做的话，我肯定要悔恨一辈子！” “我们也一样，校长先生。”他身后的学生们异口同声道，其中也包括了芝尼雅和斯嘉丽这一对室友。 她们已经在白河城生活了7年多，这里几乎就是第二个故乡。 傍晚，在周围市民们的欢呼声中，罗德里克带领82名学生来到了教堂前广场。 他走到卢卡斯·爱德华兹身前：“爱德华兹先生，我把学生们带来了，其中有44人掌握了“光”，另外38名高年级学徒，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参加辅助作战。 “他们都是勇敢的年轻人，都是主动报名参战，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得派出最优秀的注册法师，尽全力保护他们，特别是那些年纪比较小的。” 卢卡斯与他郑重握手，用力点了下头：“我用生命和荣誉向您保证，诺顿子爵。” “嗯。今晚，我也会加入你的小队，一同参加作战。” “没问题！” 鉴于罗德里克的体格和身板，卢卡斯丝毫没怀疑，对方有充足的体力跟着自己四处支援。 日落之前，所有市民已经躲回家里。 他们重新加固昨晚封闭的窗口，全家人聚到一起，点上蜡烛，豪饮咖啡，互相为对方守夜，一发现有谁打瞌睡，全家人就一拥而上使劲摇晃他、甚至直接抽耳光。 年轻的母亲们最是焦虑。 尽管当前还没有出现过12岁以下的患者，但谁也不敢保证月魇症不会传染儿童和婴幼儿。 婴儿的睡眠根本无法控制，母亲们只能一遍遍地掐醒他们，稚嫩的啼哭声响彻白河城上空，让人听着心碎。 “让所有母亲带着婴幼儿到皇家医院去，那里的空置病房足够多。”安东尼斯主教听不下去了，“孩子们没法不睡……吩咐护士们统一照顾母亲跟小孩，再加派几名紫外线法师和一部分兵力过去，真有意外发生的话……就现场治疗吧！我这就去跟院长和陆军交涉！” 当晚八点，第二轮“月蚀”作战开始。 莫林依然从校长室里俯瞰整个战场，发出指挥调度命令。 起初，一切都像是昨夜的翻版。由于兵力有明显增加，搜捕经验也有了积累，作战甚至更加顺利。 但很快，俯瞰战场的莫林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病人们表现出了越来越明显的主动进攻迹象。 “小鬼，你今年多大？” 查理广场上，一名上了年纪的注册法师，好奇地问跟在身后的凯文。 “11岁。” 凯文被编在了负责e3片区的小队里，这是距离学院最近的片区，一旦发生意外，可以第一时间撤退到易守难攻的凛冬岛。 “11岁……”老法师默默摇头，“哪年入学？” “就在今年。” “真是年轻啊，说起来，我是你的校友呢。” “您也是凛冬的学生？” “当然！我40年前毕业，听到母校有难就赶过来了。我记得入学那会，罗德里克还是个刚上任的年轻讲师，讲课水平被公认为全校最差！他…… 突然，老法师不再闲聊，抬头看向天空。 “所有人警戒！有病人正往广场上冲过来！”他高声道。 一转眼，三名面色苍白的病人从街角后现出身影，手中持刀，直冲小队而来。 训练有素的掷弹兵们立刻迎了上去，向前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木质盾牌，组织起三层人墙拦阻病人。 其中一名强壮的士兵将凯文高高举起，让他能越过人墙施法。 老法师也跟着变换阵型，悄悄绕到侧翼，从另一个角度施展紫外波段的“光”。 一通完美配合之下，三名病人都被制服，伤者赶紧被护送往大教堂，找伊莎贝拉救治。 “心理素质还不错嘛！”他走过去揉了揉凯文的脑袋，“还以为你小子会吓得直接忘记施法，看来是块好苗子啊。” “老先生……”凯恩指了指高空中不断闪烁的红色星辰，“朱利安学长又有新指令了。” 老法师回过头，很快解读出了电报码。 “e5、f5、g5、f4、f6小队防守大教堂……其他小队……全部回撤凛冬岛，作战代码：ls，死守！” 参加过多次战事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所有人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堕月”眷族控制病人们发动了总攻，而且进攻方向就是凛冬岛！ 这意味着他们对自己即将降临这件事极度自信，开始提前“清扫战场”。 又或者，他们察觉到了较为重大的威胁，并决定尽快排除掉这个威胁。 “回撤！回撤！” 远处，卢卡斯的精英小队正在狂奔，其他小队也从不同街口相继现出身影，众人奔跑的脚步甚至使大地都轻微颤抖起来。 “死守凛冬岛！死守莫林·朱利安！所有人回撤！”卢卡斯不停嘶吼。 校长室内，莫林也站了起来，停止了施法。 “月族察觉到有人正在解封‘时之茧’！巫妖先生的工作……已经接近完成了？是因为法力潮涌增加了他的施法速率？” 他立刻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 戴维斯中将在身后喊道。 “去彻底解决这一切，将军！” 第0112章 奥术朋克(稍大一点的章) 当晚九点。 哐当！琳娜反锁了餐馆，匆匆往自己家的方向赶去。 街上随处可见神色慌张的行人，年轻的治安官骑着骏马，手提油灯，一遍又一遍地高喊： “快回家去！今晚全城戒严，街道上将会非常危险！请所有市民回家！所有人回家！赶紧！” 这些话他已经喊了将近一个小时，嗓子早就嘶哑。 最初听到要全城戒严时，琳娜很惊讶，店里的客人们则以为喊话者是在恶作剧，继续有说有笑地大口喝着蜜酒。 直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走进餐馆，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所有人在五分钟内离开，回到家中，锁好门窗，拉紧窗帘，不要开灯，只能用蜡烛照明，每间屋子不超过一根。 惊恐与困惑浮现在了每个人的眼中。 而从士兵身后走出来的那位法师，他的话更是加剧了这种惊恐。 他们正在抓捕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病人，那些病人的身体和大脑都发生了病变，变得速度奇快，力大无穷，随时可能攻击其他人。 今晚，他们可能完全失控，如果有谁不愿意回家的话，出于安全考虑，就只能请他到治安厅的牢房里过夜了。 “怎么会这样……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琳娜回到自家所在的小巷，隐约看到对面快步走来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从那人的走路动作中，她认出对方正是自己的丈夫。 “光之主啊，瓦尔特，你差点吓死我！”琳娜拍了拍胸口，“你怀里抱的是什么鬼东西？” “还能是什么！”身材壮硕的瓦尔特踩着小碎步，“我好不容易从木匠家买来的木板。” “要木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把窗户都给封死啊！孩子们，出来搭把手！” 家里的年轻人闻声，推门跑了出来，从瓦尔特手中接过珍贵的战略物资。 不知是哪家先想出了这个点子，立刻在全城掀起了一股住宅改造狂潮。 别人家都把窗户钉死了，我家不就首当其冲了吗？ 在这种朴素辩证思维的指导下，木板的价格在短时间内炒高了好几倍，买不到的家庭就拆掉餐桌和床，临时应急一下。 叮哐叮哐，琳娜家也忙碌起来。 她已经成家的三个儿子都赶回来帮忙，全家人决定一起度过这一夜，大儿媳也加入工程队伍，二儿媳和小儿媳则负责照顾孙辈们。 小孩子们哪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大人们忙碌，都兴奋地不行，还以为是在做游戏。 只有年纪最大的孙女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默默跟在大人身后，递送工具。 哐！哐！哐！哐！哐！ 锤钉子的声音在城中四处响起，不绝于耳。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瓦尔特？”看着前额已经渗出汗珠的丈夫，琳娜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有！你是不知道，我听小道消息说了，那些病人都被邪神控制了！他们随时可能聚集成一股强大的军队，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很快，在遍布全城的不安氛围中，市政厅的大钟敲响了九下。 “月蚀”行动悄然开始。 琳娜家封死了大部分窗口，一楼重点防御，二楼较为潦草。 没办法，木板数量有限。 此刻，他们一大家人都聚在阁楼上，点上一根蜡烛，然后透过老虎窗观察家门口前的巷子，那是唯一没钉木板的窗户。 瓦尔特和儿子们都手持木棒，琳娜双持擀面杖，背后还别着副武器菜刀，时刻准备面对最坏的情况。 “路灯……都熄灭了……”大儿媳的声音有些颤抖。 起初，外面安静地可怕，随后，远远传来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琳娜一家人赶紧离开窗口。 不久之后，他们看到巷子转角后出现了蓝色的亮光，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连串脚步声，军靴踩踏在圆石路面上的声音。 “他往左手边跑了！” 一位身穿蓝袍，头戴巫师帽的中年法师高声喊道。 使用“辉光术”提供的照明就是他，但他并不是所在搜捕小队的核心。 担当这一角色的，是一位体态娇小、掌握了“光”法印的女性法师，她被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包围在中间，跑步向前。 参加“月蚀”作战的110多位法师中，只有不足三分之一学会了“光”，余下的76人，有50位被编入了各个搜捕小队，26位留守凛冬岛，拱卫在教学大楼周围。 “在那边！” 很快，一位视力较好的士兵发现了目标。 小巷里的病人身穿明显是偷来的黑色外衣，头戴兜帽，正要沉肩撞向一旁的房门，听到喊声后，立刻头也不回地逃跑。 士兵们举起了枪，瞄准了病人的腿。 “先别开枪！”娇小的女法师急忙叫停开火，看向高空。 夜空中，红光有节奏地闪烁着，如同一颗导航的恒星。 “跟上去，已经有其他队伍在堵截了，相信我！” “追击！得到我命令后再开火！”小队里的一名中尉下命令道。 一群军人快速跑步向前，娇小的女法师腿短跟不上，旁边一位高大健壮的士兵见状，把枪塞给战友，默不作声地把她背了起来。 “……谢谢你！” “不用客气，女士。白河城是我的故乡，我父母就住着这附近，我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 这一背不要紧，女法师直接获得了更好的视野。 “看到了！有人已经堵住他了！快，到前面去！” 出现在逃跑病人面前的，是卢卡斯亲自带领的精英小队，他们不负责任何区域，随时根据莫林的指令，前往最需要的地点增援。 秘书伯顿负责照明，卢卡斯施展“光”，并调节至强紫外线波段。 “啊啊啊啊！！” 病人发出惨叫，一团黑紫色的气体从他体表升腾而起。 “有效果！效果很明显，先不要开枪！” 卢卡斯步步紧逼，病人惨叫着转身，躲进身旁的建筑角落中，躲进法术照射的死角。 但这无济于事，另一支小队已经赶到，娇小女法师举起法杖，居高临下地照射出紫外线。 病人再也无处可逃，不再试图遮挡惨白的面部，血红的双眼中透出浓重的杀意。 士兵们早有准备，把步枪横在身前，齐声高喊口号壮胆，向前冲锋。 “为了王国！” “月之奴仆”先是被他们撞到后退，随后在暴怒中猛地发力，使出惊人的力量，将一大片年轻士兵推倒在地。 第二排人墙踩着自己的战友冲了上去。 “就是这样，控制祝他！” 两位法师从不同方向施展法印，肉眼捕捉不到的紫外线不断照射，病人身上不断升起诡异的黑气。 终于，他的力道渐渐减轻，几秒之后，完全不再抵抗，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散开！所有人散开！有人受伤吗？” 卢卡斯不顾秘书的阻拦，第一个上前仔细检查病人的情况。 病人的眼睛不再呈现出病态的血红，皮肤也在快速恢复。 又过了十几秒，他醒了。 “你们……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卢卡斯再次施法进行紫外照射，病人没再表现出痛苦。 “可以被治疗！”他高声道。 听到这句话，娇小的女法师立刻举起法杖，向空中连射三发“火球术”。 这是事前约定好的信号。 如果紫外照射对月魇症有治疗甚至治愈效果，证实这一点的小队就向天空发射三枚火球。 这三枚火球还没消失，从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又有三枚火球飞起，如同昭示胜利的火炬，给了城中所有参战人员信心，极大地提升了士气。 此刻，校长室内，莫林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水平展开的三面“以太”屏幕，那上面有从三个“奥术哨兵”传回的市区实时俯瞰画面。 而在他的身后，还站在一大堆军官、四名精通电报码的电报员，以及精挑细选出来的3名最机敏的士兵助手。 “那边，朱利安先生！有两名可疑人员，黑衣，都是秃顶！”其中一位助手指向屏幕一角，“呃……f8街区，正沿着3号道路急速前往f7区3号道路！” “好，我看到了，谢谢你！”莫林稍一思考，提议道：“建议巡逻中的e7小队尽快前往支援，执行埋伏和围堵。” “按计划执行！”他身后的戴维斯中将气若洪钟。 “e7-1支援f7-3，作战代码：da！”传令官朗声道。 “e7-1支援f7-3！作战代码：da！”电报员重复一遍口令，同时把口令翻译成电报码，写在纸上传给传令官，传令官又传给莫林。 阁楼内，琳娜一家从窗口里看到了搜捕病人的全过程。 “天啊，那个被人背着的法师，是凛冬的妲雅教授！” 由于对方经常带着学生来自己店里吃饭，琳娜很快认出了她 “她为什么一直抬着头？” 看到妲雅一直仰头看天，瓦尔特觉得有些奇怪。 “有新指令！”妲雅看到高空红光有节奏地闪动，急忙通知大家。 “是我们这一区，有病人正沿着小巷跑来，大家赶紧埋伏起来。” 两队人马立刻找地方隐藏，不久之后，果然有两名肤色苍白、眼睛血红的病人疾奔而来，身后几十米外有一支小队正在追赶。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很快被堵住、被制服、被治愈。 莫林则再次通过“奥术哨兵”发出指令：“f7-3，排查周围。” 已有三名病人出现在同一地点，这应该不是巧合。 下方的三支小队收到命令，即刻展开行动。 “这家有人吗？”卢卡斯带着几名士兵，走到琳娜家门口喊道。 “有！老爷，有。” “让我看到你的脸。” “好，没问题！”瓦尔特从窗口探出头。 看到对方的瞳色和肤色都没问题，卢卡斯指了指前门：“请把门打开，我们需要进入室内排查。”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 哗啦！ 瓦尔特话还没说，阁楼角落里的一堆杂物突然“爆炸”，飞向四面八方。 从那堆杂物下，出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苍白女人，她极度消瘦，双眼血红，对着琳娜一家人发出了恐怖的怒吼。 聚集在窗前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秒钟后，孩子们尖叫起来，手持武器的大人们脑海一片空白，既没躲开，也没上前。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个病人就这么一直躲在自己家的阁楼里，跟所有人共处同一个房顶下！ “上！！” 听到孩子们的尖叫，卢卡斯一脚踹开房门，带领士兵们冲向通往阁楼的梯子。 女病人嘶吼着就要上前，打算从老虎窗逃离，她轻松就将琳娜的大儿子撞倒，挥拳就要打向挡路的老瓦尔特。 危机时刻，老虎窗被从外面撞碎，一个巨大眼珠一般的半透明蓝色球体飞了进来！ 卢卡斯也爬上了阁楼，他和“奥术哨兵”同时施展法印，投射出肉眼不可见的强烈紫外光。 在老瓦尔特看来，眼前的法师什么都没做，但女病人却尖叫着痛苦倒地，不断翻滚。 后续赶来的士兵冲上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控制住她的手脚。 病人终于不再抵抗，恢复正常后，卢卡斯上前拉起了琳娜的大儿子。 “受伤了吗？” “我想还好，先生……” “其他人呢？孩子们呢？” “我们都还好，法师先生！” “谢谢你，谢谢你……”琳娜上前紧紧拥抱住卢卡斯。 “不，你们应该谢他。”卢卡斯指了指莫林的“奥术哨兵”，接着又比出大拇指。 他知道莫林看得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琳娜一家也都回过头去。 此时，“奥术哨兵”正在以呼吸的频率发出柔和而令人安心的绿光，告知家里的所有人，阁楼已经安全。 琳娜的孙女大着胆子，上前触摸了一下“奥术哨兵”。 那是种奇妙的触感，冰凉、坚硬，却又带着一点皮革般的韧性。 “奥术哨兵发出绿光频闪，回应了小姑娘，随后转身从窗口飞出，飞向其他需要它的地方。” “那到底是什么？”琳娜的孙女扑到祖母的怀里，惊奇地抬头问道。 琳娜眼眶发红：“乖孩子，那是凛冬的守护天使。” 第0113章 医生 在整个作战指挥系统的丝滑运作下，“月蚀”作战顺利推进，越来越多的病人被找了出来。 阁楼、地窖、废弃的厂房、棚屋……有理由相信，过去的几天里，他们一直躲在这些密闭空间内睡觉，进一步通过梦境对“堕月”眷族的降临积累贡献。 市民们自发钉死窗户的行为，或多或少帮助了作战计划的执行,增加了病人破窗躲进民宅的难度，提高了追捕行动的效率。 当晚0点，戴维斯中将下令，收缩最外层包围圈。 凌晨3点30分，进行第二次包围网收缩。 6点整，最后一次收缩包围网，所有小队在查理广场会师。 早上8点,第一天作战中止，共有一名法师和29名士兵受伤,3名士兵不幸遇害。 共找到345名病人，远多于预期，也多于之前逃跑的病人总数量。 “伟大的作战！”雷德中将带着黑眼圈冲上来，紧紧握住了莫林的手，“王国军事史将铭记今夜！今晚的行动将出现在每位军校生的教材上！” 把最重要的作战决策留给自己，让下属承担战术方面的难题，这正是他这种高级将领梦寐以求的。 一众高级军官、助手和电报员们纷纷走来向莫林致意，随后离开了校长室，离开了这个临时组建的指挥部。 “抓紧时间去睡点觉吧！”戴维斯中将拍了拍莫林的肩膀，“白天会有小队进入下水道进行排查，到了晚上，我们还要再组织一轮搜捕作战。这样的日程将会重复下去，直到危机彻底解除。” 莫林返回宿舍，却根本睡不着。 尽管前一晚进行了最长时限的施法，并且还是在服用最大限度法力药剂的情况下，但他的思维依然清晰，精神和肉体并不是特别疲劳。 晋升过程有所推动？ 针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做出了最符合逻辑的推断, “但并没有新的晋升法印空位出现，道途第二步还没走完……说明我现在所作的事有助于新型法术研究机构的建立，只是还没达到临界点。” 干躺着也不是办法，莫林离开校园，来到了白河城大教堂。 这里已经被临时改建为战地医院，长凳搬到两边，中厅设置床位。昨晚受伤的士兵都被运送过来，接受伊莎贝拉的紧急救助。 多亏了她的神术，只要不是在冲突中当场丧命，受伤者都能活下来，甚至可以立刻返回小队，继续执行作战任务。 此外，大教堂也用来安置那些被治愈的月魇症病人们。 法师在这里多次施展紫外线照射，随后原地继续观察病人，同时在周围布置数量足够多的守卫，防止他们“病症复发”，再次上演“白河城自由路线马拉松”。 幸好，至少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安东尼斯主教！”一走上教堂前的台阶，莫林就看到了有着一头灰白短发的安东尼斯,他是这次作战行动中串通各方力量的重要人物。 “莫林？怎么没去睡觉？” “我精神还算不错……您也没睡？” “人老了，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我猜，你是来找伊莎贝拉的吧？” “可以这么说，也是为了来看看痊愈病人们的情况。” “嗯……他们的情况确实算不上好。” 安东尼斯与莫林同行，走向那300多个临时病床位，路上介绍了病人们现在的状况。 “他们不再表现出月魇症的诸多症状，但依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产生了精神层面的后遗症？” “是的。” “我也许有办法完全治愈他们，主教阁下。” “我知道你能。”安东尼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你的法力的精力都另有用处。别担心，有一位外国医生来到教堂做了志愿者，他能提供非常有效的特殊治疗。” 外国医生？特殊治疗？该不会是…… 莫林快步走到靠近光之主祭坛的教堂最东端。 果然，他看到了西蒙·劳埃德。 对方正站在一张战地折叠床前，把手轻轻放到病人额头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而那名病人，眼神正变得越来越清澈，越来越灵动。 之前一直努力隐藏源法者身份的劳埃德，正在众人面前施法。 伊莎贝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很快察觉到了莫林的到来，微笑着朝这边招了招手。 “劳埃德医生。”，等对方施法完毕，莫林上去打了招呼。 “莫林！”有着一脸大胡子的西蒙·劳埃德与他握了握手，随后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真是不同凡响的一夜啊，看着这些被救下来的病人吧，我敢说，这里面至少有你一大半的功劳。” 莫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您跑来当这么关键性的志愿者，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吗？别说法师，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出，您进行的肯定不是普通心理治疗。” 西蒙·劳埃德仰头看向被晨光照亮的教堂长窗，沉思了片刻。 “我从一生下来，就几乎注定成为‘织梦者’的核心成员。后来全世界法力潮涌，我在两年前成为了‘彼岸之湖’学派下的源法者……平日里，精神病理学家和心理医生既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兴趣，我的伪装。 “但是，在成为源法者之前，我也是博尔霍夫大学医学院的荣誉毕业生，我是一名医生，意味着要把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刻、任何场合下都是如此。” 莫林很难不赞同：“您的选择，印证了您的品质和人格。” “谢谢。”劳埃德医生凑近了些，也压低声音：“题外话，我听说，昨晚的作战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成功？” “是的。”莫林微微颔首，“今天凌晨大约两点半时，我们发现搜捕到的病人数量，已经超过了之前逃跑病人的总数。” “最后超出多少？” “100多人。说明这几天的疾病传染速度大大加快了，肯定还有很多病人没被发现。” 劳埃德医生像是对这条坏消息早有预料：“传染病并不是我的专长，但总体来说，所有疾病都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病魔也永远不会告诉你，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你只能坚持下去，竭尽全力，希望情况不再恶化，同时做好全面恶化的准备。” 如同是为了专程赶来认同他的观点，卢卡斯·爱德华兹和罗德里克·诺顿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教堂。 “莫林你也在？正好，城里有新情况。” 校长将他拉到祭坛一角，并把安东尼斯神父和伊莎贝拉也招呼过来。 “从刚才开始，陆续有居民报告，他们的家人昨晚陷入沉睡，无法再被叫醒。月魇症的传播正在急剧加速。” “‘堕月’眷族正在做最后一搏，而且……他们能投射到现实的力量也在迅速增强。”伊莎贝拉推测道。 “是的，我的猜想也是这样。”卢卡斯道，“必须想个办法停止疫情的继续蔓延！疏散整个城市？让所有市民远离墓地山？” “不可能！”罗德里克心情沉重地摇头：“太晚了！而且白河城有超过45万居民，附近没有另一个城镇能容纳下这么多人。”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莫林沉声道。 “什么办法？” “很简单，但也很困难。我们需要发出通告，让白河城的45万居民别再睡觉。撑过今晚，直到明天中午。 “届时巫妖先生会开启‘时之茧’，给我们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机会。” 第0115章 堕月 “等下，你到底要去哪？” 戴维斯中将本想追上莫林，但就在将要踏出校长室的时候，诡异的紫色光芒从背后的长窗照射了进来。 中将惊恐地回过头，看到东面的夜空被撕裂了。 原本月亮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位面裂缝，裂缝之后是一片紫色天空,以及一轮银白色的满月。 校门外的大桥上，卢卡斯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几乎被天空中的异象夺去心智。 那满月的直径是真实月亮的十五倍以上，从位面裂缝里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月面光滑而油腻，如同某种生物组织，正在有规律地蠕动。 缝隙后的月亮竟是活的。 在那层苍白的皮肤下,似乎有体积巨大的生物被包裹、被孕育，又或是处于沉睡的状态之下。 巨大的恐惧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决不能让这轮血肉之月进入现实世界，更不能让那里面的“东西”破茧而出。不需要相互交流，求生的本能填充了所有的思维空隙。 戴维斯中将产生了极其糟糕的预感，他颤抖着走向窗前，向下张望。 全城都被位面裂隙后的天空染成了暗紫色，在这诡异至极的氛围中，剩余的月魇症病人们集体向凛冬岛发起了冲锋。 “光之主保佑……” 戴维斯中将明白，此时此刻，作战指挥已然失去意义，后面只有硬碰硬的死守。 病人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大桥上，士兵们身后，法师一字排开，高举法杖，不断施展法印。 这种冲击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在强烈的紫外辐射下，大桥上升腾起致密的黑气,病人们随之挣扎着倒下。 士兵们立刻把他们拉拽到阵线之后，避免这些无辜的市民受到伤害。 几轮冲锋之后,卢卡斯意识到了“堕月”的真正目的。 他们根本没打算操控“月之奴仆”冲破防线，只是想将掌握了“光”法印的法师全部牵制在这里。 “莫林……” 他看向天空中的苍白之月，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皮肤”之下的蠕动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些。 当卢卡斯再次望向跨海石桥的另一头时，一位脸颊苍白、瘦削，但仍难掩容貌俏丽的年轻女病人走了上来。 她举起双手，展现出没有恶意、愿意谈判的姿态。 那是几天前从家中逃跑并失踪的塞西尔·库克。 “放弃抵抗吧。”塞西尔·库克走上前来，传递着来自“堕月”眷族的话语。 “然后呢？”卢卡斯问道。 此刻，他的想法也是尽量为莫林拖延时间。 “然后可以加入我们，一同接受堕月的恩典，整个王国都将如此。” “没有另一种选择吗？” 塞西尔·库克脸上的笑容难以捉摸：“法师，你们注定失败。在那遥远的年代，我们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降临，只有在你们的可笑王国里，才会有这样的机会，知道为什么吗？” “还请指教。” “因为你们的国度太过和平，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考验和浩劫！即使是在像现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你们首先想到的仍然是救治市民。 “你们早在几周前就有机会扭转这一切，处决所有病人！终止瘟疫的蔓延！你们甚至从没考虑过这种选择。 “这是最极致的傲慢！你们傲慢到以为自己可以胜过神祇,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卢卡斯·爱德华兹轻蔑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傲慢，只是为拯救同类而付出的努力。我想，你们已经很好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诅咒。” 他举起法杖，对塞西尔·库克施展了紫外波段的“光”，惨叫声随之响起。 ………… 校园遗迹区里，莫林最后回望了那噩梦般的血肉之月一眼，俯身进入地下走廊入口。 他全速前进，很快抵达了走廊尽头的八边形大厅。 大厅内寒气依旧逼人，强大的半神巫妖漂浮在中央，像是早就在等待他的到来。 “‘时之茧’已经开启，通往‘沉睡者大厅’的道路已经打开。”半神背对莫林，抬手指向正前方。 那里有一整面墙壁消失，漆黑的通道取而代之。 “那就出发吧。” 莫林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经过半神巫妖身旁时，对方突然开口：“告诉我，法师，帝国是不是已经完全覆灭？” 莫林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选择延续谎言：“是的，法师帝国已经覆亡至少2500年了。我有些好奇，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吗？” “当然。”巫妖的语气里竟然听出了一丝苦涩，“在帝国境内，没人会起‘伊森朱利安’这样奇怪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的国家已经不复存在。 “我曾忠于那个帝国，但我也明白，没有王朝能够永恒。走吧，一起去解决‘堕月’的麻烦，帮助我完成最后的诺言。” “您不会为此感到愤怒，或是失望？” “本应如此，”巫妖的声调似乎有意思苦涩，“但我已经将自己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绝大部分并非必要的人类情感随之消失。在我陷入沉睡的那个年代，帝国许多法师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试图借助不死生物的特性躲避法力潮退，如果我能取得成功，那他们也一样。” 换句话说，其他法师帝国遗迹的地下，也可能埋着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的法师？ 莫林听出了这句话暗含的意思。 巫妖先生是想暗示我什么？那些不死生物法师……难不成不都像他这么看得开，还有复国的打算？ 他没针对这个问题提问，默不作声地继续跑步向前。 几分钟后，他和半神巫妖来到了通道尽头的另一个地下大厅。 “我们到了。”半神巫妖停了下来，周身散发的寒气令气温迅速下降，“这里就是‘沉睡者大厅’了。” 莫林点点头，从法袍内侧拿出了仪式匕首。 从体积、重量和硬度判断，这把匕首的材质应该是秘银。 “我来使用‘剜梦者’吧，”半神巫妖提议道，“你现在的能力，虽然也足够唤醒这件物品，但恐怕很难开启‘堕月’的梦境。” 莫林没客气，把匕首递到了巫妖的骷髅手掌上。 半神巫妖随即向匕首内注入法力，这时，莫林猛地从中感知到了大量法印。 “剜梦者”匕首的本质，也是一个构型复杂的法术引擎？ 这种感觉，跟之前在“神域”中看到那个巨大血湖时非常像，“剜梦者”的法印复杂程度比不上“堕落德鲁伊工厂”，但也远不是当前的自己能施展出来的。 只要注入法力，就能施展超出源法者当前实力的法术……莫林很快意识到了这种特殊技艺的价值。 渐渐地，周围完全黯淡了下去，浓黑的虚空中出现了大小、式样各不相同的数百门扉。大部分都是色彩鲜艳的窄小民木门，但有一扇厚重的秘银大门格外巨大。 “‘剜梦者’可以把周围一大片区域内智慧生物的梦境强行连通，每扇门都代表着一个梦境，门扇门后都是不同的梦境世界。 “门的样式与做梦境主人的身份有关，大小则取决于梦境主人的实力。现在这些门……全都是小孩子的。” 半神巫妖漂浮到那扇最大的、近百米高的秘银大门前：“这扇门后，就是由‘堕月’主导的亘古长梦，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开启它了。” 第0114章 不眠之夜 安东尼斯神父再次担当重任，领导了发布公告的工作。 报社加急排版并印刷号外，警告市民们万万不可以睡觉，直到市政厅发布新的通告。 这是个极不寻常、且很难被理解的要求。 为了让市民们产生重视，官方发布并适度夸大了月魇症的传播途径。 只要做梦就会得病，得病后很快就会发病，伤害家人,伤害自己。 这样的描述很快引发了恐慌，消息短时间内传播大街小巷。 既木板之后，咖啡也成了稀缺战略物资，所有咖啡豆在短时间内告罄，市民们拿着水壶去咖啡厅抢购冲好的咖啡，屯在家里以供接下来使用。 太阳落山之前，白河城内的紧张气氛已是无比紧张。 军人和治安官不断在城内巡逻，高声对市民喊话,要求他们将有患病迹象的家人送出来，由专人运送到大教堂，术法同盟将对病人进行集中救治。 一开始，大家都很害怕。 他们害怕沉入梦境、无法被叫醒的家人会被直接处死。 这时，琳娜女士全家站了出来，主动在邻居间奔走呼号，告诉大家治安官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昨晚他们全家就是被法师所救，亲眼目睹了治疗病人的过程。 这样的志愿者不在少数，年轻人帮忙扩散消息，退伍老兵们自发组成“民兵队”，帮助维护市内安全秩序，防止盗贼和匪徒们看准时机趁乱作案。 这一天，绝大多数人都没去工作。 “不要睡觉，熬过今晚，法师们会有办法”，这成了支撑市民们不被恐惧压垮的信念。 病人被接连不断地送到大教堂,教堂内部很快就被塞满了，安东尼斯主教下令临时封锁讲堂前广场,作为露天战地医院。 妲雅和其他法师们来回穿梭在临时病床间，施展紫外线照射病人。 劳埃德医生的任务最是繁重，没人能接替他的精神治疗工作。 “这样不行，”卢卡斯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病人，对身边的艾尔伯特拉道，“月族在晚上很可能有大动作，我们的人手不足！ “军方兵力是充足的，今天下午还会有两个步兵营旅抵达中央车站，但会施展‘光’的法师数量太少，远远不够。” 艾尔伯特很清楚老同学在想些什么。 “那我去一趟凛冬校长室，向罗德里克求援。” “拜托了，算我欠你的！” “得了吧……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校长室内，罗德里克与阿尔弗雷德面对面坐着，长久无言。 自从阿尔弗雷德的父母去世后，每当面临重大抉择，罗德里克都会把孙子叫来，祖孙两人以平等的姿态展开讨论。 “我认为格林先生的提议很合理，”最终,阿尔弗雷德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所有人都在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凛冬的学生们怎么能继续躲在岛上！” “不是艾尔伯特的提议……”罗德里克沉吟一声，“肯定是卢卡斯那家伙，他不敢亲自开口，就让自己的老同学来传话。” “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回应……” “但决定一旦做出，就再没有回撤的余地！”罗德里克提高了嗓门。 “阿尔弗雷德，我真的要把学生们派上战场吗？没错，凛冬的240名学生里，已经有44人学会了‘光’，比注册法师的数量更多。 “但学生的年龄太小！初法部一年级的凯文，他才11岁！还是会在晚上偷偷流眼泪想家的年纪，现在却要跟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起执行任务，直面死亡的威胁？” 就在这时，校长室的门被推开了。 凯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来自不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 “……很抱歉，我们之前一直在门外偷听……但我向您保证，我已经不会在晚上偷偷抹眼泪了，今后再也不会！ “校长先生，请让我们也参战吧！我刚来凛冬不到四个月，对白河城可能还不算熟悉……但是，这里的市民对我真的非常友好！如果城市发生了灾难，我却什么都没做的话，我肯定要悔恨一辈子！” “我们也一样，校长先生。”他身后的学生们异口同声道，其中也包括了芝尼雅和斯嘉丽这一对室友。 她们已经在白河城生活了7年多，这里几乎就是第二个故乡。 傍晚，在周围市民们的欢呼声中，罗德里克带领82名学生来到了教堂前广场。 他走到卢卡斯·爱德华兹身前：“爱德华兹先生，我把学生们带来了，其中有44人掌握了“光”，另外38名高年级学徒，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参加辅助作战。 “他们都是勇敢的年轻人，都是主动报名参战，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得派出最优秀的注册法师，尽全力保护他们，特别是那些年纪比较小的。” 卢卡斯与他郑重握手，用力点了下头：“我用生命和荣誉向您保证，诺顿子爵。” “嗯。今晚，我也会加入你的小队，一同参加作战。” “没问题！” 鉴于罗德里克的体格和身板，卢卡斯丝毫没怀疑，对方有充足的体力跟着自己四处支援。 日落之前，所有市民已经躲回家里。 他们重新加固昨晚封闭的窗口，全家人聚到一起，点上蜡烛，豪饮咖啡，互相为对方守夜，一发现有谁打瞌睡，全家人就一拥而上使劲摇晃他、甚至直接抽耳光。 年轻的母亲们最是焦虑。 尽管当前还没有出现过12岁以下的患者，但谁也不敢保证月魇症不会传染儿童和婴幼儿。 婴儿的睡眠根本无法控制，母亲们只能一遍遍地掐醒他们，稚嫩的啼哭声响彻白河城上空，让人听着心碎。 “让所有母亲带着婴幼儿到皇家医院去，那里的空置病房足够多。”安东尼斯主教听不下去了，“孩子们没法不睡……吩咐护士们统一照顾母亲跟小孩，再加派几名紫外线法师和一部分兵力过去，真有意外发生的话……就现场治疗吧！我这就去跟院长和陆军交涉！” 当晚八点，第二轮“月蚀”作战开始。 莫林依然从校长室里俯瞰整个战场，发出指挥调度命令。 起初，一切都像是昨夜的翻版。由于兵力有明显增加，搜捕经验也有了积累，作战甚至更加顺利。 但很快，俯瞰战场的莫林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病人们表现出了越来越明显的主动进攻迹象。 “小鬼，你今年多大？” 查理广场上，一名上了年纪的注册法师，好奇地问跟在身后的凯文。 “11岁。” 凯文被编在了负责e3片区的小队里，这是距离学院最近的片区，一旦发生意外，可以第一时间撤退到易守难攻的凛冬岛。 “11岁……”老法师默默摇头，“哪年入学？” “就在今年。” “真是年轻啊，说起来，我是你的校友呢。” “您也是凛冬的学生？” “当然！我40年前毕业，听到母校有难就赶过来了。我记得入学那会，罗德里克还是个刚上任的年轻讲师，讲课水平被公认为全校最差！他…… 突然，老法师不再闲聊，抬头看向天空。 “所有人警戒！有病人正往广场上冲过来！”他高声道。 一转眼，三名面色苍白的病人从街角后现出身影，手中持刀，直冲小队而来。 训练有素的掷弹兵们立刻迎了上去，向前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木质盾牌，组织起三层人墙拦阻病人。 其中一名强壮的士兵将凯文高高举起，让他能越过人墙施法。 老法师也跟着变换阵型，悄悄绕到侧翼，从另一个角度施展紫外波段的“光”。 一通完美配合之下，三名病人都被制服，伤者赶紧被护送往大教堂，找伊莎贝拉救治。 “心理素质还不错嘛！”他走过去揉了揉凯文的脑袋，“还以为你小子会吓得直接忘记施法，看来是块好苗子啊。” “老先生……”凯恩指了指高空中不断闪烁的红色星辰，“朱利安学长又有新指令了。” 老法师回过头，很快解读出了电报码。 “e5、f5、g5、f4、f6小队防守大教堂……其他小队……全部回撤凛冬岛，作战代码：ls，死守！” 参加过多次战事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所有人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堕月”眷族控制病人们发动了总攻，而且进攻方向就是凛冬岛！ 这意味着他们对自己即将降临这件事极度自信，开始提前“清扫战场”。 又或者，他们察觉到了较为重大的威胁，并决定尽快排除掉这个威胁。 “回撤！回撤！” 远处，卢卡斯的精英小队正在狂奔，其他小队也从不同街口相继现出身影，众人奔跑的脚步甚至使大地都轻微颤抖起来。 “死守凛冬岛！死守莫林·朱利安！所有人回撤！”卢卡斯不停嘶吼。 校长室内，莫林也站了起来，停止了施法。 “月族察觉到有人正在解封‘时之茧’！巫妖先生的工作……已经接近完成了？是因为法力潮涌增加了他的施法速率？” 他立刻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 戴维斯中将在身后喊道。 “去彻底解决这一切，将军！” 第0116章 深入噩梦 半神巫妖抬起手，通往邪神梦境的门扇随之缓缓开启。 门缝最后开至约三米宽，中间是粘稠不透明、质感如同液体般的未知空间 饱含着疯狂意味的亘古歌谣灌入脑海，恐惧瞬间占据了莫林的心灵，他的双腿一时变得难以控制，逃跑的念头涌了上来。 门后是人类噩梦的总和，而自己有可能永远滞留在噩梦中。 “淡定……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莫林回忆着在劳埃德医生那里进行训练后的“心得”,努力进行自我暗示，鼓足勇气。 他闭眼屏气，跟随那位来自遥远过去的不死生物队友，走入了门缝间的粘稠空间。 耳边立刻传来了尖叫和悲号，从太古时代至今，莫林共享了人类在噩梦中积累的所有惊惧。 “堕月”在尝试进行劝退，但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跟随着着身前的冷源迈步向前。半神巫妖始终漂浮在前方，维持着恒定的前进速度。 精神领域的攻击对不死生物无效,或者效果很不明显，莫林在心中记下了这点。 终于，尖叫和恸哭声消失了。 莫林睁开眼睛，看到了“堕月”梦境的全貌。 他的面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白石宫殿，无数尖塔被雕刻成人类躯体融化后聚合的形态，仿佛实质化的噩梦，仿佛昭示着某种邪祟的教义。 宫殿正上方，暗紫色的天空仿佛被撕裂，贯穿天穹的裂缝之后，则是一片漆黑的静谧夜空。 另一边就是现实世界，那就是白河城的夜空！ 领悟这一点后，莫林抬起头，看向梦境世界天顶的的光源，果然看到了苍白的血肉之月全貌。 它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空，压迫感异常强烈，仰头凝视时，连“上和下”的直觉似乎都被颠倒。 那油腻表皮下的蠕动,也似乎变得更加明显、更加剧烈。 半神巫妖再次向“剜梦者”仪式匕首中注入法力,一层银白色的辉光随之包裹了莫林和他自己。 莫林的心跳顿时慢了半拍，眼前的景象，让他很难不联想起那些被苍白躯体包裹着的“堕月”眷族本体。 他想起了那条从内侧划破肚皮的手臂，想到了那些布满人类器官的脏器。 耳朵、牙齿、手指， 尖叫、悲号、啃噬、撕扯。 那些器官，是噩梦的具象化表现？ 所以……“堕月”眷族的肉体外衣，本质上是一种容器？他们浸泡在容器中由“堕月”谱写的噩梦里，从而完成自身的某种“升格”？就像……我在劳埃德医生引导的梦境中强化精神那样！？ 莫林感受到了一股贯彻全身的寒意。 所有来源于梦境领域的超凡力量，本质上并没有不同。 “堕落”与“纯洁”，“厌恶”与“接受”，只是看待问题的视角不同而已。 所以“堕月”和“慈月”，真的是一对权柄重合的双生神灵？ 流浪民族的凯恩说这对神灵一善一恶，但问题是，谁来定义善恶？ 也许祂们并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只是利用人类的方式不同…… 短短数秒之内，莫林觉得，自己似乎瞥见了所谓“神”对待“人”的态度。 半神巫妖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已经使用神器,将‘慈月’的梦境祝福施加于我们,现在我们可以使用自己的力量干涉梦境。” “我们现在可以在梦境中施法？” “是的。”半神巫妖指向月族宫殿顶端的露台,“抓紧时间吧,你的目标就在那边，露台上的高阶祭司们正在引导‘堕月’的梦境。” 莫林没急着上前，首先尝试施展“奥术哨兵”，果然获得了成功。 接下来，他让法术升上半空，从高处看清了露台上的情况。 那上面站着七名月族祭司，他们身穿华丽的仪式长袍，洁白的兜帽遮半掩住没有五官的面庞。 这些月族高阶祭司比同类更高大，在他们脚下，跪坐着数十位正虔诚祈祷的儿童，他们都身穿明显不合身的成年人衣物。 孩子们的虔诚祷告，似乎正与天空中的位面裂隙产生共鸣。 所以这才是伊莎贝拉预知梦的真相…… 莫林终于瞥见了梦境瘟疫的真相。 “堕月”眷族通过月魇症劫持病人的灵魂，在高阶祭司的引导下，让他们在“堕月”创造的梦境中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新生”，之后就可以在这里充当“童工苦力”……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的，这就像通过木马劫持计算机的算力，月魇症就是木马程序，所使用的公共网络，则是人类既有的“外来梦境”。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来自现实世界的人类灵魂，可以在高阶祭司的引导下创造并扩大位面裂隙，最终帮助月族脱离梦境，越过法师帝国设下的时空封印，降临尘世！ 作为纯净的月族后裔，伊莎贝拉的灵魂就像一把特制的钥匙，很可能会成百上千倍地加速这一过程，但两种降临方式在本质上完全一致。 所以伊莎贝拉才会梦到新生的婴儿和满月，婴儿是居民被劫持的灵魂的意向，满月则是“堕月”的意向。 梦中的新生婴儿们并不是在爬向伊莎贝拉，而是在爬向她背后的“堕月”…… 伊莎贝拉险些因为这个梦境再次遭到月族的精神攻击，好在凯莉女士当时恰好施展“尘世倒影”的神迹。 错动的时间线改变了月相，直接削减了“堕月”的力量，伊莎贝拉本人的潜意识也及时进行了自我保护。 而自我保护的副作用，就是失明。 如果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个预知梦上的话，调查可能会早一些取得突破，然而月族释放出了塞西尔·库克作为干扰，让我们误以为希望通过患者们的肉体降临…… 所有谜团终于得到解答，任务目标已经非常明确。 莫林又再施展两个“奥术哨兵”，与之前的法术在空中汇合，随后急速俯冲。 根据城中的疫情推算，露台上进行祷告的灵魂，在高峰时可能有数百甚至上千，如今却只有数十。 这也许是“月蚀”作战的成果，也许，只是因为裂隙的扩展已经接近完成，不再需要那么多“苦力”。 无论如何，都必须立刻击杀那七名高阶祭司！ 三枚奥术哨兵同时辐射下高强度的紫外线，月族高阶祭司立刻抬手遮挡，而露台上的孩童身影，则缓缓融入虚空，回归现实世界。 此刻，在白河城，最后躲藏起来的月魇症病人，也终于被从梦境位面内部救治。 同一时间，梦境“位面”中，“堕月”那滑腻的表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黝黑孔洞，让人一眼看去头皮发麻。 从那些孔洞里，表皮之下的“堕月”眷族蠕动着向外涌出，总数成千上万。 他们环抱细长到畸形的双臂，从高空倒吊着直坠而下，远远望去，如同一场白色蛆虫组成的暴雨。 “堕月”眷族感知到了外来者对主神梦境的入侵，更重要的是，他们察觉到了梦境之门和“时之茧”破口串联而成的通道，察觉到了更加便捷的降临现世的方法。 半神巫妖迎着落下的“堕月”眷族，摊开骸骨双臂，飞上高空。 那由凛冽寒气凝聚成的华丽法袍猛然展开，朝六个不同的方向急速延展，同时发出炫目的深蓝光芒。 在深紫色的天空和苍白之月下，半神巫妖画出了直径数公里的辉煌雪花符文。 这个巨大的元素符文如同钟表那样顿挫旋转，转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堕月”眷族下坠的速度也不断减慢，最终完全静止在了半空。 莫林此前就有所猜测，“霜寒”法印经过一定次数的晋升后，可以获得“时间”方面的崭新特性。 绝对零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意味着时间静止。 现在，他终于从一位强大的前辈那里得到了证实。 “去露台！” 半神巫妖的心声传递到了莫林心里，之后全然归于沉寂。 下一秒，七名月族高阶祭司同时挥手，投下一片宛如实质的银白月光。 剧烈的头痛随之席卷而来，在这片月光中，“奥术哨兵”穿回来的实时影像消失了。 高阶祭司能干扰“灵智镜面”？ 莫林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原地犹豫了数秒，之后抬头望向为自己挡下“堕月”眷族的巫妖前辈，不断深呼吸，最后毅然决然地朝着月族宫殿跑了过去。 ………… 白河城陷入了恐慌。 看到夜空裂缝后的诡异银月后，居民们拉紧窗帘，不再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向外张望，全家人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互相抱在一起祈祷。 “都进来！所有人进到教堂里！” 大教堂门口，安东尼斯神父朝广场上的法师和士兵大喊着，他并不理解天空中的异象，只知道躲进庇护所、躲进室内可能会更安全些，这是写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求生本能。 就在这时，伊莎贝拉捂住额头，脸色发白地坐到了一张简易病床上。 “你怎么了，艾斯缇神官？”旁边的劳埃德医生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 “有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 “说话？什么样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劳埃德医生，麻烦你现在就让我入梦……莫林……他急需我的帮助！” 第0117章 意料之外的救援 在奔向月族宫殿的同时，莫林抬起右手，重新施展三枚加载了“鹰眼术”的“奥术哨兵”，控制它们垂直飞上高空。 他还没冲动到不顾一切爬上宫殿最高处、与敌人面对面死斗的程度。 “身为一名法师，作战时首先应该尝试确立远程优势！历史上那些剑圣级别的施法者，大多是法力耗尽之后没办法才陷入近身缠斗，并非真心喜欢那种战斗方式。” 罗德里克给新生上的第一堂概论课,莫林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然而，他此刻的举动，却与校长的下一条教导背道而驰。 “当你没有确立远程优势的信心时，就尽可能与敌人拉开距离。” 亲眼见到“奥术哨兵”被“堕月”眷族干扰后，他选择主动缩短与对手之间的距离，这将压缩对方的反应时间。 “奥术哨兵”很快就接近了半神巫妖的时停高度，抵达了当前所允许的极限高度。以它们为施法原点,莫林让攻击性法术直接在空中成型，打算使用不依赖“灵智镜面”的“奥术箭”杀伤对手。 通过“灵智镜面”远程遥控施法会大幅增加法力,也会让精神更快疲劳，但在当前的场景下，这完全值得。 三套虚幻透镜迅速便被对焦，由于之前有跪在地上的祷告“儿童”作比对，莫林很快估算出高阶祭司们的身高在4.0到4.3米之间，顺利完成了测距。 直到“奥术箭”发射出去，七名“堕月”高阶祭司都毫无反应，弹体高速射入了苍白的肉体。 由于射击距离并不远，莫林以稍稍牺牲精准度为代价，略微修改了弹体的外形，让它们射中目标后更容易在目标体内翻滚、停留。 而这样做的目的，则是为了让“奥术箭”的“紫外弹头”能从体内照射“堕月”眷族，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从“奥术哨兵”的俯瞰视野中，莫林看到被命中的三名高阶祭司都被重创。 以被击中的伤口为原点，那滑腻的苍白血肉不断溃烂成恶心的胶质，黏稠地滴落到地面上。 “果然……”他信心大增，“针对‘灵智镜面”的干扰范围有限,我依旧可以从适当的距离发起攻击。” 获得晋升之后,莫林“奥术箭”的初速度又有所增加。 事实证明，就算是邪神的眷族，也难以捕捉到速度超过三倍音速的弹体，难以做出有效防御。 眼见法术效果拔群，莫林停下脚步，再次并列施法，于暗紫色的诡异夜空下，凝聚出了三枚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法术弹体。 然而，就在法术吟唱完毕的前一刻，受到重创的三名高阶祭司身影突然变淡。 莫林立刻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在施法的最后关头作出调整，让其中一发奥术箭继续瞄准原目标，其余两发则瞄准依旧在原地高举双手、引导“堕月”梦境的月族。 法术急速飞驰，先前身影变淡的高阶祭司，在被击中之前就已彻底消失。 剩余两名祭司受到了重创，小半个身体在紫外辐射下不断溃烂，却依然顽强地站立着,持续进行梦境的引导。 “不会吧……” 莫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立刻又进行了几轮法术射击，结果也都一样。 每一次射击,都有重伤的“堕月”高阶祭司消失,而在两轮射击之后，他们会以痊愈的姿态重现。 于是，每时每刻，露台上都有身影暂时消失的摸鱼祭司，忍受重创继续卖命的悲情祭司，以及暂时没受到攻击的幸运祭司。 “神他么打地鼠！” 愤怒和不安同时笼罩了莫林，无需进行更多尝试，他知道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永远没有尽头。 不管对方是如何实现这种战术的，有一点可以确定： 从作战的角度讲，七名祭司的阵容留有冗余。 七人全都发挥作用当然最稳妥，但在当前这个时间点，只需少数个体负责继续引导梦境，“降临尘世”的最终目标就可以达成。 “……必须得想个办法，绝不能继续打地鼠犯蠢！” 就在这时，莫林突然看到，斜前方的梦境空间出现了异变，一团淡金色光雾突然出现。 光雾之中，模糊的事物逐渐成型，看上去像是一只边缘朦胧颤动的手掌。 他跳跃着后退，警戒提高到极限，做好了施法的准备。 同一时间，那手掌的边缘越来越清晰，形体越来越纤细修长，紧接着，手腕和小臂也渐渐显现。 “莫林！拉我一把！”几秒后，空灵的女性话语声传了过来，听上去就像是来自水下。 “伊莎贝拉！？” 莫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拉我一把，我必须也进入这个梦！” “……你先证明你是你。” “骷髅与秘银！还有本应该在收藏室里度过一生的左轮手枪！”伊莎贝拉喊出了第一次见面时，由罗德里克提供的暗号，喊出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事。 莫林不再怀疑，紧紧抓住伊莎贝拉的手腕，用力把她拽出了那片淡金色光雾。 对方的样子与现实中完全一致，依旧穿着神官的白色长罩裙，依旧双目失明。 “你怎么会……在这？” “有人请求我进入‘堕月’的梦境！”伊莎贝拉言简意赅，“我听到了脑海里的声音，一位女士用祈求的语气让我尽快入梦，刚好之前从你那里知道了劳埃德医生有这样的能力，刚好他就在我身边……” “然后呢，那个声音还说什么了？一字一句地叙述，这种事不能大意。”莫林很有些担心地问道。” 伊莎贝拉有些恐惧地“看”向头顶那由苍白之月、下坠的堕落同族和霜寒法术交织成的“盛景”，随后指向月族的宫殿。 “我们边走边说。那位女士自称‘慈月’神选，希望将我作为传导力量的信标。”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她传导力量的目的是什么？”莫林小跑着问道。 “她说自己对使用‘剜梦者’仪式匕首更加熟练，能将‘堕月’高阶祭司锚定在梦境和现实的交界地中，为进入梦境的两位法师创造更好的作战条件，我想，指的应该就是你和那位巫妖先生。莫林，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也用心声问过那位女士，问她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对方给出解释了吗？”莫林追问。 “是的。她说需要等待法力再度潮涌，需要等待‘堕月’创造的梦境强大到能够撕裂现实位面，之后她才可以暗中撬动并借用这股力量，进行反向干涉。当然，要实现这一切，还需要有一名未受污染的月族血裔充当信标，也就是我。” “……所以，这位女士通过“外来梦”联系了伊莎贝拉，但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莫林沉默无言，在心中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随着降临计划的推进，“堕月”的梦境权柄权柄有明显强化，而“慈月”与堕月二元一体，所以对应学派的源法者也获得了暂时的强化？ “与伊莎贝拉远程对话的那位女士是什么来历？从用词的细节里判断，她似乎被隔绝在现实之外……难道是我在墓地山下遇见的那位神秘女士？能力上看应是近似的，但为什么不在那时就告诉我和格林先生？” 他甩了甩头，驱逐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理清的思绪。 “你认为她可以信任吗？” “嗯！”伊莎贝拉用力点头，“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 “那对方有没有说，你需要为此支付某种代价，或者经历某种变化？”莫林又提醒道。 “有的！”伊莎贝拉似乎非常兴奋，“她说这同时是一个古老的‘慈月’仪式，当噩梦被驱逐，一切重归于宁静时，我可以自主选择，是否成为‘暗月学派’下的源法者。” 第0115章 堕月 “等下，你到底要去哪？” 戴维斯中将本想追上莫林，但就在将要踏出校长室的时候，诡异的紫色光芒从背后的长窗照射了进来。 中将惊恐地回过头，看到东面的夜空被撕裂了。 原本月亮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位面裂缝，裂缝之后是一片紫色天空,以及一轮银白色的满月。 校门外的大桥上，卢卡斯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几乎被天空中的异象夺去心智。 那满月的直径是真实月亮的十五倍以上，从位面裂缝里只能看到一小部分，月面光滑而油腻，如同某种生物组织，正在有规律地蠕动。 缝隙后的月亮竟是活的。 在那层苍白的皮肤下,似乎有体积巨大的生物被包裹、被孕育，又或是处于沉睡的状态之下。 巨大的恐惧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决不能让这轮血肉之月进入现实世界，更不能让那里面的“东西”破茧而出。不需要相互交流，求生的本能填充了所有的思维空隙。 戴维斯中将产生了极其糟糕的预感，他颤抖着走向窗前，向下张望。 全城都被位面裂隙后的天空染成了暗紫色，在这诡异至极的氛围中，剩余的月魇症病人们集体向凛冬岛发起了冲锋。 “光之主保佑……” 戴维斯中将明白，此时此刻，作战指挥已然失去意义，后面只有硬碰硬的死守。 病人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大桥上，士兵们身后，法师一字排开，高举法杖，不断施展法印。 这种冲击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在强烈的紫外辐射下，大桥上升腾起致密的黑气,病人们随之挣扎着倒下。 士兵们立刻把他们拉拽到阵线之后，避免这些无辜的市民受到伤害。 几轮冲锋之后,卢卡斯意识到了“堕月”的真正目的。 他们根本没打算操控“月之奴仆”冲破防线，只是想将掌握了“光”法印的法师全部牵制在这里。 “莫林……” 他看向天空中的苍白之月，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皮肤”之下的蠕动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些。 当卢卡斯再次望向跨海石桥的另一头时，一位脸颊苍白、瘦削，但仍难掩容貌俏丽的年轻女病人走了上来。 她举起双手，展现出没有恶意、愿意谈判的姿态。 那是几天前从家中逃跑并失踪的塞西尔·库克。 “放弃抵抗吧。”塞西尔·库克走上前来，传递着来自“堕月”眷族的话语。 “然后呢？”卢卡斯问道。 此刻，他的想法也是尽量为莫林拖延时间。 “然后可以加入我们，一同接受堕月的恩典，整个王国都将如此。” “没有另一种选择吗？” 塞西尔·库克脸上的笑容难以捉摸：“法师，你们注定失败。在那遥远的年代，我们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降临，只有在你们的可笑王国里，才会有这样的机会，知道为什么吗？” “还请指教。” “因为你们的国度太过和平，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考验和浩劫！即使是在像现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你们首先想到的仍然是救治市民。 “你们早在几周前就有机会扭转这一切，处决所有病人！终止瘟疫的蔓延！你们甚至从没考虑过这种选择。 “这是最极致的傲慢！你们傲慢到以为自己可以胜过神祇,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卢卡斯·爱德华兹轻蔑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傲慢，只是为拯救同类而付出的努力。我想，你们已经很好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诅咒。” 他举起法杖，对塞西尔·库克施展了紫外波段的“光”，惨叫声随之响起。 ………… 校园遗迹区里，莫林最后回望了那噩梦般的血肉之月一眼，俯身进入地下走廊入口。 他全速前进，很快抵达了走廊尽头的八边形大厅。 大厅内寒气依旧逼人，强大的半神巫妖漂浮在中央，像是早就在等待他的到来。 “‘时之茧’已经开启，通往‘沉睡者大厅’的道路已经打开。”半神背对莫林，抬手指向正前方。 那里有一整面墙壁消失，漆黑的通道取而代之。 “那就出发吧。” 莫林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经过半神巫妖身旁时，对方突然开口：“告诉我，法师，帝国是不是已经完全覆灭？” 莫林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选择延续谎言：“是的，法师帝国已经覆亡至少2500年了。我有些好奇，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吗？” “当然。”巫妖的语气里竟然听出了一丝苦涩，“在帝国境内，没人会起‘伊森朱利安’这样奇怪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的国家已经不复存在。 “我曾忠于那个帝国，但我也明白，没有王朝能够永恒。走吧，一起去解决‘堕月’的麻烦，帮助我完成最后的诺言。” “您不会为此感到愤怒，或是失望？” “本应如此，”巫妖的声调似乎有意思苦涩，“但我已经将自己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绝大部分并非必要的人类情感随之消失。在我陷入沉睡的那个年代，帝国许多法师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试图借助不死生物的特性躲避法力潮退，如果我能取得成功，那他们也一样。” 换句话说，其他法师帝国遗迹的地下，也可能埋着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的法师？ 莫林听出了这句话暗含的意思。 巫妖先生是想暗示我什么？那些不死生物法师……难不成不都像他这么看得开，还有复国的打算？ 他没针对这个问题提问，默不作声地继续跑步向前。 几分钟后，他和半神巫妖来到了通道尽头的另一个地下大厅。 “我们到了。”半神巫妖停了下来，周身散发的寒气令气温迅速下降，“这里就是‘沉睡者大厅’了。” 莫林点点头，从法袍内侧拿出了仪式匕首。 从体积、重量和硬度判断，这把匕首的材质应该是秘银。 “我来使用‘剜梦者’吧，”半神巫妖提议道，“你现在的能力，虽然也足够唤醒这件物品，但恐怕很难开启‘堕月’的梦境。” 莫林没客气，把匕首递到了巫妖的骷髅手掌上。 半神巫妖随即向匕首内注入法力，这时，莫林猛地从中感知到了大量法印。 “剜梦者”匕首的本质，也是一个构型复杂的法术引擎？ 这种感觉，跟之前在“神域”中看到那个巨大血湖时非常像，“剜梦者”的法印复杂程度比不上“堕落德鲁伊工厂”，但也远不是当前的自己能施展出来的。 只要注入法力，就能施展超出源法者当前实力的法术……莫林很快意识到了这种特殊技艺的价值。 渐渐地，周围完全黯淡了下去，浓黑的虚空中出现了大小、式样各不相同的数百门扉。大部分都是色彩鲜艳的窄小民木门，但有一扇厚重的秘银大门格外巨大。 “‘剜梦者’可以把周围一大片区域内智慧生物的梦境强行连通，每扇门都代表着一个梦境，门扇门后都是不同的梦境世界。 “门的样式与做梦境主人的身份有关，大小则取决于梦境主人的实力。现在这些门……全都是小孩子的。” 半神巫妖漂浮到那扇最大的、近百米高的秘银大门前：“这扇门后，就是由‘堕月’主导的亘古长梦，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开启它了。” 第0118章 噩梦终结 尽管伊莎贝拉明显非常向往，莫林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二人已经跑到月族宫殿脚下，他握住伊莎贝拉的手腕，把对方拉进顶端露台的视野死角。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被火力压制，又也许是忠于职守，总之,那七名祭司全程没有露头。 “你……是不是觉得这并不可信？”伊莎贝拉试探着问道。 莫林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奥格斯特堡法师塔上的那次经历。 真正意义上的命悬一线。 回到白河城后，他从没对伊莎贝拉聊起过晋升前后的细节，而对方也很有默契地没问。 莫林能成为“因果之树”学派的源法者，也是因为完成了凯莉女士交予的任务，期间甚至蒙受了来自“尘世倒影”的神恩。 “我选择相信凯莉女士,而对方也证明了自身的人格。但伊莎贝拉的问题在于，她脑海里那位女士是突然出现的，一切都是空白和谜团……” 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 伊莎贝拉像是读出了莫林的思绪，解释道：“我其实考虑过风险，那位女士能通过梦境影响我，却没有直接选择攻击；她能引导我进入‘堕月’创造的梦境，却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这一切，都并非恶意。” 莫林没有得到开口说话的机会，银白的月光从上照射了下来，它一点都不皎洁，反而让人本能地觉得厌恶、恶心。 高阶祭司们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无法再淡定地引导梦境。 两人立刻停止低声交谈，后背紧贴墙壁。 一道月光掠过后，伊莎贝拉指了指柱廊下的台阶道路，示意借助掩护，悄悄往上走。 “我需要距离他们足够近！” 莫林点点头，带领她开始从外部攀爬这座恢弘的月族宫殿。 出乎预料,近距离感受这座建筑时，人类并不会体会到压抑或恐惧。 阶梯栏杆造型华丽而精巧，使用的都是上好石料；每层平台都被精心划分出花圃和休息区,并用战士和侍女的雕像做点缀。 “堕月”的眷族无疑曾享受过平静而安宁的岁月，有属于自己的艺术和文化，审美水准甚至不低于今天的大陆诸国。 他们为何要放弃这一切，转而拥抱“堕月”？ 真的只是受到邪神蛊惑？ 形势紧迫，莫林没在这些次要问题上浪费太多精力，好在月族宫殿结构异常复杂，他和伊莎贝拉一直没被发现。 宫殿并不比现实中的墓地山更高，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顶端露台之下的大台阶前。 最后这一段路有着浓重的仪式意味，宽阔的台阶两侧并排站立着高大的月族战士雕像，他们手持长矛，高傲地抬起下巴。 诡异之处在于，这些战士的面庞都在融化，雕刻家的技艺极其高超，准确还原出了那种皮肉转变为黏稠胶质的动态。 两人躲到一尊雕像后，再次躲过了不知第几轮月光的扫射。 莫林推测，高阶祭司引导梦境需要特殊场地，或是站在特殊的法力节点之上,总之,他们不能轻易离开原本站立的地方，这是个好消息。 “我们直接冲上去吗？”伊莎贝拉小声问。 神官学校有必修的战史课，也会讲授当今战场的真实情况，但很少涉及到战术层面。 “直接冲上去是相当鲁莽的行为，即使是在实力占优的情况下。”莫林轻轻摇头，“你需要距离他们多近？” 伊莎贝拉把问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立即得到了解答。 “那位女士说，大约20个成年人的身高。” 也就是超过30米，但不到40米，还不算太近……莫林松了一口气。 “方式呢？她让你如何引导自己的力量？” “她在脑海中为我演示过，”伊莎贝拉皱起眉，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这种感觉很不好形容，就像……有人握着你的手教你写字，或者一边弹钢琴伴奏，一边带着你唱歌，我只需要跟着直觉做就行了。” 莫林楞了一下，这真是不适合出现在噩梦中的比喻。 “好吧。我会施法吸引祭司们的注意，你就做你应该做的。”他稍稍提高音量，“但机会必然只有一次，如果我失败了，你别做其他尝试，迅速脱离这场噩梦，去找爱德华兹先生他们，再想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伊莎贝拉轻轻摇头：“我是个神官，哪里知道怎么主动脱离梦境。” “我是对你脑海里那位女士说的。” “嗯……我已经告诉她了，你放心。”伊莎贝拉微抬下巴，毫不犹豫地说了谎。 “那就开始吧！我施法后一定紧跟上来，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冲上露台。” 虽然“灵智镜面”会被那饱含疯狂意味的月光法术压制，但这并不意味着，莫林先前自创的那些法术都无法继续使用。 在缺少法力供给的情况下，法师的法术造物可以存在大约7秒。 因此，只要按照一定的时序相继施展不同的法印，再加上一些数学计算，也能按照“定时”的方式，达成之前“遥控”所产生的一些列效果。 诡异的战士雕像后，莫林对伊莎贝拉打出手势，两人同时起步，沿着阶梯向上冲刺。 他们一个被“因果之种”强化，一个受到光之主的神术天赋赐福，身体素质都超出常人，很快便走完了一大半路程。 这时，堕落而疯狂的苍白月光扫射到了他们。 初次遭遇月族的记忆仿佛重现，银白却不神圣的月光之下，亘古的疯狂歌谣声中，莫林顿时感到有无数虫蚁啃噬着大脑。 但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全面强化过，伊莎贝拉也通过潜意识下的自我保护强化了精神抵抗力，两人凭借意志抵御着这股疯狂，咬牙继续向前，莫林更是强行完成了并列施法。 三枚淡蓝色的法术弹体，在空中划出曲率相同的弧线。 由于单独施法的时间较早，弹体在空中失去能量供给消失，内部与气态“以太”混合的火元素，随之散布于露台。 莫林没有停止施法，很快，又有三枚构型简单的法术飞向月族祭司，它们内部只填充着由“封装”充当引信，定时启动的紫外波段“光”法印。 通过对施法时间和弹道角度的精确控制，莫林令简易版的“云爆箭”和紫外光弹同时启爆。 从古至今，这项战场上的技巧，其实一直被精英弓箭手、法师和当代的炮兵们掌握。 怒焰和紫外辐射同时淹没了月族祭司，来自现实位面的物理力量在“剜梦者”的作用下，对噩梦世界的居民产生了杀伤。 些许伤害，烈焰只是烧焦了“堕月”眷族们的体表，并非来自体内的紫外辐射也同样难以造成重创。 但莫林的目的本就不是击毙或重创敌人。 他只需要场面尽量热闹、尽量混乱。 他一边向前跑，一边撑起“以太”护盾，为自己和身后的伊莎贝拉阻挡酷热，同时又再施展两枚紫外波段的“光”，进一步强化场面上的混乱。 随着伊莎贝拉的不断抵近，月族祭司们像是发现了久违的猎物，又像是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他们挥舞畸形的苍白手臂，驱散魔焰、遮挡紫外光，齐刷刷地朝前方抬起了手。 尽管有潜意识下的自我保护，但伊莎贝拉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伤口，出现了快速溃烂的迹象。 那是她内心最深层的恐惧，或许对一个年轻漂亮的19岁姑娘来说，这样的恐惧根本无法消除，但这一次，她没有尖叫，没有哭号，没有跪倒在地，甚至没有一丝退缩。 “啊啊啊啊！！！” 这一次，她直面恐惧，用怒吼驱逐恐惧，驱逐难以忍受的疼痛，随后高高举起右手。 梦境随之移位、重叠，本应被半神巫妖捏在指尖的“剜梦者”，逐渐在伊莎贝拉手中聚拢成型。 下一秒，她本能地引导“慈月”神选的力量，将仪式匕首重重插入脚下的白石露台。 七名“堕月”高阶祭司宛如接受神罚，全部跪了下去，细长到畸形的手脚被禁锢在地面，一时动弹不得。 莫林见状，立刻重新施法。 而在他背后，无比辉煌的霜寒符文重新运转，半神巫妖终止时停，任由成百上千的“堕月”眷族从空中坠落，直冲露台飞来。 他和莫林都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已经到来。 各色法术彻底席卷了整个露台。 莫林释放出附着了紫外波段光元素的“奥术之镰”，倾斜所有的力量，集中来回切割离他最近的四名高阶祭司，直到地上满是苍白的碎肉和大滩大滩的恶心黏液。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半神巫妖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另外三名高阶祭司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地上只有雪粉般的白色粉末。 就在这时，天空从诡异的紫色变回了正常的漆黑，苍白的血肉之月则连同那些眷族一起，转瞬变为浓黑的阴影，彻底融入虚空。 第0116章 深入噩梦 半神巫妖抬起手，通往邪神梦境的门扇随之缓缓开启。 门缝最后开至约三米宽，中间是粘稠不透明、质感如同液体般的未知空间 饱含着疯狂意味的亘古歌谣灌入脑海，恐惧瞬间占据了莫林的心灵，他的双腿一时变得难以控制，逃跑的念头涌了上来。 门后是人类噩梦的总和，而自己有可能永远滞留在噩梦中。 “淡定……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莫林回忆着在劳埃德医生那里进行训练后的“心得”,努力进行自我暗示，鼓足勇气。 他闭眼屏气，跟随那位来自遥远过去的不死生物队友，走入了门缝间的粘稠空间。 耳边立刻传来了尖叫和悲号，从太古时代至今，莫林共享了人类在噩梦中积累的所有惊惧。 “堕月”在尝试进行劝退，但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跟随着着身前的冷源迈步向前。半神巫妖始终漂浮在前方，维持着恒定的前进速度。 精神领域的攻击对不死生物无效,或者效果很不明显，莫林在心中记下了这点。 终于，尖叫和恸哭声消失了。 莫林睁开眼睛，看到了“堕月”梦境的全貌。 他的面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白石宫殿，无数尖塔被雕刻成人类躯体融化后聚合的形态，仿佛实质化的噩梦，仿佛昭示着某种邪祟的教义。 宫殿正上方，暗紫色的天空仿佛被撕裂，贯穿天穹的裂缝之后，则是一片漆黑的静谧夜空。 另一边就是现实世界，那就是白河城的夜空！ 领悟这一点后，莫林抬起头，看向梦境世界天顶的的光源，果然看到了苍白的血肉之月全貌。 它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空，压迫感异常强烈，仰头凝视时，连“上和下”的直觉似乎都被颠倒。 那油腻表皮下的蠕动,也似乎变得更加明显、更加剧烈。 半神巫妖再次向“剜梦者”仪式匕首中注入法力,一层银白色的辉光随之包裹了莫林和他自己。 莫林的心跳顿时慢了半拍，眼前的景象，让他很难不联想起那些被苍白躯体包裹着的“堕月”眷族本体。 他想起了那条从内侧划破肚皮的手臂，想到了那些布满人类器官的脏器。 耳朵、牙齿、手指， 尖叫、悲号、啃噬、撕扯。 那些器官，是噩梦的具象化表现？ 所以……“堕月”眷族的肉体外衣，本质上是一种容器？他们浸泡在容器中由“堕月”谱写的噩梦里，从而完成自身的某种“升格”？就像……我在劳埃德医生引导的梦境中强化精神那样！？ 莫林感受到了一股贯彻全身的寒意。 所有来源于梦境领域的超凡力量，本质上并没有不同。 “堕落”与“纯洁”，“厌恶”与“接受”，只是看待问题的视角不同而已。 所以“堕月”和“慈月”，真的是一对权柄重合的双生神灵？ 流浪民族的凯恩说这对神灵一善一恶，但问题是，谁来定义善恶？ 也许祂们并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只是利用人类的方式不同…… 短短数秒之内，莫林觉得，自己似乎瞥见了所谓“神”对待“人”的态度。 半神巫妖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已经使用神器,将‘慈月’的梦境祝福施加于我们,现在我们可以使用自己的力量干涉梦境。” “我们现在可以在梦境中施法？” “是的。”半神巫妖指向月族宫殿顶端的露台,“抓紧时间吧,你的目标就在那边，露台上的高阶祭司们正在引导‘堕月’的梦境。” 莫林没急着上前，首先尝试施展“奥术哨兵”，果然获得了成功。 接下来，他让法术升上半空，从高处看清了露台上的情况。 那上面站着七名月族祭司，他们身穿华丽的仪式长袍，洁白的兜帽遮半掩住没有五官的面庞。 这些月族高阶祭司比同类更高大，在他们脚下，跪坐着数十位正虔诚祈祷的儿童，他们都身穿明显不合身的成年人衣物。 孩子们的虔诚祷告，似乎正与天空中的位面裂隙产生共鸣。 所以这才是伊莎贝拉预知梦的真相…… 莫林终于瞥见了梦境瘟疫的真相。 “堕月”眷族通过月魇症劫持病人的灵魂，在高阶祭司的引导下，让他们在“堕月”创造的梦境中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新生”，之后就可以在这里充当“童工苦力”……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的，这就像通过木马劫持计算机的算力，月魇症就是木马程序，所使用的公共网络，则是人类既有的“外来梦境”。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来自现实世界的人类灵魂，可以在高阶祭司的引导下创造并扩大位面裂隙，最终帮助月族脱离梦境，越过法师帝国设下的时空封印，降临尘世！ 作为纯净的月族后裔，伊莎贝拉的灵魂就像一把特制的钥匙，很可能会成百上千倍地加速这一过程，但两种降临方式在本质上完全一致。 所以伊莎贝拉才会梦到新生的婴儿和满月，婴儿是居民被劫持的灵魂的意向，满月则是“堕月”的意向。 梦中的新生婴儿们并不是在爬向伊莎贝拉，而是在爬向她背后的“堕月”…… 伊莎贝拉险些因为这个梦境再次遭到月族的精神攻击，好在凯莉女士当时恰好施展“尘世倒影”的神迹。 错动的时间线改变了月相，直接削减了“堕月”的力量，伊莎贝拉本人的潜意识也及时进行了自我保护。 而自我保护的副作用，就是失明。 如果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个预知梦上的话，调查可能会早一些取得突破，然而月族释放出了塞西尔·库克作为干扰，让我们误以为希望通过患者们的肉体降临…… 所有谜团终于得到解答，任务目标已经非常明确。 莫林又再施展两个“奥术哨兵”，与之前的法术在空中汇合，随后急速俯冲。 根据城中的疫情推算，露台上进行祷告的灵魂，在高峰时可能有数百甚至上千，如今却只有数十。 这也许是“月蚀”作战的成果，也许，只是因为裂隙的扩展已经接近完成，不再需要那么多“苦力”。 无论如何，都必须立刻击杀那七名高阶祭司！ 三枚奥术哨兵同时辐射下高强度的紫外线，月族高阶祭司立刻抬手遮挡，而露台上的孩童身影，则缓缓融入虚空，回归现实世界。 此刻，在白河城，最后躲藏起来的月魇症病人，也终于被从梦境位面内部救治。 同一时间，梦境“位面”中，“堕月”那滑腻的表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黝黑孔洞，让人一眼看去头皮发麻。 从那些孔洞里，表皮之下的“堕月”眷族蠕动着向外涌出，总数成千上万。 他们环抱细长到畸形的双臂，从高空倒吊着直坠而下，远远望去，如同一场白色蛆虫组成的暴雨。 “堕月”眷族感知到了外来者对主神梦境的入侵，更重要的是，他们察觉到了梦境之门和“时之茧”破口串联而成的通道，察觉到了更加便捷的降临现世的方法。 半神巫妖迎着落下的“堕月”眷族，摊开骸骨双臂，飞上高空。 那由凛冽寒气凝聚成的华丽法袍猛然展开，朝六个不同的方向急速延展，同时发出炫目的深蓝光芒。 在深紫色的天空和苍白之月下，半神巫妖画出了直径数公里的辉煌雪花符文。 这个巨大的元素符文如同钟表那样顿挫旋转，转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堕月”眷族下坠的速度也不断减慢，最终完全静止在了半空。 莫林此前就有所猜测，“霜寒”法印经过一定次数的晋升后，可以获得“时间”方面的崭新特性。 绝对零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意味着时间静止。 现在，他终于从一位强大的前辈那里得到了证实。 “去露台！” 半神巫妖的心声传递到了莫林心里，之后全然归于沉寂。 下一秒，七名月族高阶祭司同时挥手，投下一片宛如实质的银白月光。 剧烈的头痛随之席卷而来，在这片月光中，“奥术哨兵”穿回来的实时影像消失了。 高阶祭司能干扰“灵智镜面”？ 莫林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原地犹豫了数秒，之后抬头望向为自己挡下“堕月”眷族的巫妖前辈，不断深呼吸，最后毅然决然地朝着月族宫殿跑了过去。 ………… 白河城陷入了恐慌。 看到夜空裂缝后的诡异银月后，居民们拉紧窗帘，不再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向外张望，全家人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互相抱在一起祈祷。 “都进来！所有人进到教堂里！” 大教堂门口，安东尼斯神父朝广场上的法师和士兵大喊着，他并不理解天空中的异象，只知道躲进庇护所、躲进室内可能会更安全些，这是写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求生本能。 就在这时，伊莎贝拉捂住额头，脸色发白地坐到了一张简易病床上。 “你怎么了，艾斯缇神官？”旁边的劳埃德医生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 “有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 “说话？什么样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劳埃德医生，麻烦你现在就让我入梦……莫林……他急需我的帮助！” 第0117章 意料之外的救援 在奔向月族宫殿的同时，莫林抬起右手，重新施展三枚加载了“鹰眼术”的“奥术哨兵”，控制它们垂直飞上高空。 他还没冲动到不顾一切爬上宫殿最高处、与敌人面对面死斗的程度。 “身为一名法师，作战时首先应该尝试确立远程优势！历史上那些剑圣级别的施法者，大多是法力耗尽之后没办法才陷入近身缠斗，并非真心喜欢那种战斗方式。” 罗德里克给新生上的第一堂概论课,莫林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然而，他此刻的举动，却与校长的下一条教导背道而驰。 “当你没有确立远程优势的信心时，就尽可能与敌人拉开距离。” 亲眼见到“奥术哨兵”被“堕月”眷族干扰后，他选择主动缩短与对手之间的距离，这将压缩对方的反应时间。 “奥术哨兵”很快就接近了半神巫妖的时停高度，抵达了当前所允许的极限高度。以它们为施法原点,莫林让攻击性法术直接在空中成型，打算使用不依赖“灵智镜面”的“奥术箭”杀伤对手。 通过“灵智镜面”远程遥控施法会大幅增加法力,也会让精神更快疲劳，但在当前的场景下，这完全值得。 三套虚幻透镜迅速便被对焦，由于之前有跪在地上的祷告“儿童”作比对，莫林很快估算出高阶祭司们的身高在4.0到4.3米之间，顺利完成了测距。 直到“奥术箭”发射出去，七名“堕月”高阶祭司都毫无反应，弹体高速射入了苍白的肉体。 由于射击距离并不远，莫林以稍稍牺牲精准度为代价，略微修改了弹体的外形，让它们射中目标后更容易在目标体内翻滚、停留。 而这样做的目的，则是为了让“奥术箭”的“紫外弹头”能从体内照射“堕月”眷族，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从“奥术哨兵”的俯瞰视野中，莫林看到被命中的三名高阶祭司都被重创。 以被击中的伤口为原点，那滑腻的苍白血肉不断溃烂成恶心的胶质，黏稠地滴落到地面上。 “果然……”他信心大增，“针对‘灵智镜面”的干扰范围有限,我依旧可以从适当的距离发起攻击。” 获得晋升之后,莫林“奥术箭”的初速度又有所增加。 事实证明，就算是邪神的眷族，也难以捕捉到速度超过三倍音速的弹体，难以做出有效防御。 眼见法术效果拔群，莫林停下脚步，再次并列施法，于暗紫色的诡异夜空下，凝聚出了三枚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法术弹体。 然而，就在法术吟唱完毕的前一刻，受到重创的三名高阶祭司身影突然变淡。 莫林立刻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在施法的最后关头作出调整，让其中一发奥术箭继续瞄准原目标，其余两发则瞄准依旧在原地高举双手、引导“堕月”梦境的月族。 法术急速飞驰，先前身影变淡的高阶祭司，在被击中之前就已彻底消失。 剩余两名祭司受到了重创，小半个身体在紫外辐射下不断溃烂，却依然顽强地站立着,持续进行梦境的引导。 “不会吧……” 莫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立刻又进行了几轮法术射击，结果也都一样。 每一次射击,都有重伤的“堕月”高阶祭司消失,而在两轮射击之后，他们会以痊愈的姿态重现。 于是，每时每刻，露台上都有身影暂时消失的摸鱼祭司，忍受重创继续卖命的悲情祭司，以及暂时没受到攻击的幸运祭司。 “神他么打地鼠！” 愤怒和不安同时笼罩了莫林，无需进行更多尝试，他知道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永远没有尽头。 不管对方是如何实现这种战术的，有一点可以确定： 从作战的角度讲，七名祭司的阵容留有冗余。 七人全都发挥作用当然最稳妥，但在当前这个时间点，只需少数个体负责继续引导梦境，“降临尘世”的最终目标就可以达成。 “……必须得想个办法，绝不能继续打地鼠犯蠢！” 就在这时，莫林突然看到，斜前方的梦境空间出现了异变，一团淡金色光雾突然出现。 光雾之中，模糊的事物逐渐成型，看上去像是一只边缘朦胧颤动的手掌。 他跳跃着后退，警戒提高到极限，做好了施法的准备。 同一时间，那手掌的边缘越来越清晰，形体越来越纤细修长，紧接着，手腕和小臂也渐渐显现。 “莫林！拉我一把！”几秒后，空灵的女性话语声传了过来，听上去就像是来自水下。 “伊莎贝拉！？” 莫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拉我一把，我必须也进入这个梦！” “……你先证明你是你。” “骷髅与秘银！还有本应该在收藏室里度过一生的左轮手枪！”伊莎贝拉喊出了第一次见面时，由罗德里克提供的暗号，喊出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事。 莫林不再怀疑，紧紧抓住伊莎贝拉的手腕，用力把她拽出了那片淡金色光雾。 对方的样子与现实中完全一致，依旧穿着神官的白色长罩裙，依旧双目失明。 “你怎么会……在这？” “有人请求我进入‘堕月’的梦境！”伊莎贝拉言简意赅，“我听到了脑海里的声音，一位女士用祈求的语气让我尽快入梦，刚好之前从你那里知道了劳埃德医生有这样的能力，刚好他就在我身边……” “然后呢，那个声音还说什么了？一字一句地叙述，这种事不能大意。”莫林很有些担心地问道。” 伊莎贝拉有些恐惧地“看”向头顶那由苍白之月、下坠的堕落同族和霜寒法术交织成的“盛景”，随后指向月族的宫殿。 “我们边走边说。那位女士自称‘慈月’神选，希望将我作为传导力量的信标。”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她传导力量的目的是什么？”莫林小跑着问道。 “她说自己对使用‘剜梦者’仪式匕首更加熟练，能将‘堕月’高阶祭司锚定在梦境和现实的交界地中，为进入梦境的两位法师创造更好的作战条件，我想，指的应该就是你和那位巫妖先生。莫林，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也用心声问过那位女士，问她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对方给出解释了吗？”莫林追问。 “是的。她说需要等待法力再度潮涌，需要等待‘堕月’创造的梦境强大到能够撕裂现实位面，之后她才可以暗中撬动并借用这股力量，进行反向干涉。当然，要实现这一切，还需要有一名未受污染的月族血裔充当信标，也就是我。” “……所以，这位女士通过“外来梦”联系了伊莎贝拉，但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莫林沉默无言，在心中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随着降临计划的推进，“堕月”的梦境权柄权柄有明显强化，而“慈月”与堕月二元一体，所以对应学派的源法者也获得了暂时的强化？ “与伊莎贝拉远程对话的那位女士是什么来历？从用词的细节里判断，她似乎被隔绝在现实之外……难道是我在墓地山下遇见的那位神秘女士？能力上看应是近似的，但为什么不在那时就告诉我和格林先生？” 他甩了甩头，驱逐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理清的思绪。 “你认为她可以信任吗？” “嗯！”伊莎贝拉用力点头，“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 “那对方有没有说，你需要为此支付某种代价，或者经历某种变化？”莫林又提醒道。 “有的！”伊莎贝拉似乎非常兴奋，“她说这同时是一个古老的‘慈月’仪式，当噩梦被驱逐，一切重归于宁静时，我可以自主选择，是否成为‘暗月学派’下的源法者。” 第0119章 暗月与深渊 那些诡异的事物尽数消融，月族的集体梦境，终于呈现出了原本应有的状态。 洁白的宫殿屹立于丘陵上，周围森林环绕，不远处，“剜梦者”创造出的梦境之门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显得静谧而庄严。 露台上，伊莎贝拉脸上的伤势快速恢复，她握着仪式匕首站了起来，刚想开口说话，全身却被一层蓝白色光芒笼罩。 随后，这光芒脱离了她，向前平移并转身，保持着幽魂般的高挑女性姿态。 “慈月神选……”半神巫妖轻声呢喃，安静地飘到了莫林身旁，让后者冷得打起哆嗦，不言不语地往旁边迈出一步。 莫林意识到，眼前的虚幻身影，就是先前一直与伊莎贝拉通话、并通过她行使自身力量的那位女士。 蓝白身影优雅地伸出手，高空的月光随之被牵引，化为拥有实形的纯净丝线，在她掌心中编织成了一顶精巧的桂冠。 看到这一幕，莫林转向明显比自己博学的半神巫妖。 “这是晋升‘暗月学派’源法者的仪式？” “据我所知，是的。”巫妖眼窝中的灵火比之前黯淡许多，似乎就要熄灭，“在高阶学派成员的陪同下进入噩梦、破除噩梦，最后在宁静的梦境中接受月之桂冠。千百年来，‘暗月学派’就是依靠这种方式发展着自己的成员。” 莫林又看向那位如同月光般朦胧的女士：“能请您介绍下‘暗月’学派吗？伊莎贝拉对源法者的世界并不了解。” 他自己其实也一样。 对方轻轻摇头。 “梦境已与‘堕月’解除联系，”半神巫妖在一旁解释道，“她的力量也随之减弱，就连当前这种情况也不会维持太久，这位小姐需要尽快做出是否接受桂冠的决定。” “我知道‘慈月’和‘堕月’在某种程度上二元一体，”莫林加快了语速，“接受桂冠是否存在与‘堕月’关联的风险？您只需要摇头或点头。” “慈月”神选没做任何停顿，点头承认了这种猜想。 “哈哈……”半神巫妖低沉地笑了起来，不死生物的笑声，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欢愉。 “所有学派都有堕落而疯狂的一面。‘慈月’只是唯一成功分离了负面神格的神灵而已。决定源法者是否走向堕落的，永远是追寻道途的方式，当选择以扭曲的途径完成道途时，就连最为古老、不依仗任何神祇的‘因果之树’学派，都产生出了‘深渊’学派这一异端。” 深渊！？ 莫林之前从凯莉女士那里得知，“因果之树”学派存在对立的宿敌学派，其中之一就是“逆世界树”，它是学派的异端。 而现在，如果半神巫妖所言属实，“逆世界树”学派还有另一个名字，“深渊”学派。 在这个世界上，“深渊”的语义基本等同于“地狱”，根据古代文献记载，那是魔族的位面。 而按照光之主教会的学说，“猎巫”运动中处决的那些女巫和巫师，其超凡力量的来源，便是“深渊”中的恶魔和魔鬼。 “所以‘深渊’真的存在……它指的是一种概念？指的是‘逆世界树’学派的圈子，还是某种实体，学派成员所建立的位面或领域？” 一时间，大量的信息占据了莫林的脑回路。 他突然想起了那些与魔鬼有关、充满警示意味的教会故事。 相传，魔族成员会隐藏在人类之中，精心选择自己的捕食目标。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询问出人类最深层的欲望、最渴求的事物，之后使用来自‘深渊’的力量，瞬间完成对方的愿望。 随后，这个被选中者便会承受愿望达成所带来的苦难，因为实现愿望扭曲了现实，他必然遭受扭曲命运的折磨。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心求财者在魔鬼的帮助下挖到宝藏，一夜暴富，随后被恶人盯上并夺去钱财，自己和全家人惨遭屠杀。 当这些折磨最终平息时，被选中者的灵魂，便成为魔鬼的收藏。 当然，文学层面上，传说都有修饰和夸张。 类似主题的故事，之所以被光之主教会广泛传播，也是为了教导信众从善，不要被欲望吞噬，要安于清贫，要把可能引发欲望的多余钱财捐给教会，让教会帮助自己“消除欲望”，消除“罪恶”。 但仔细想来，魔族这种“逆置因果”的行为逻辑，是否暗中契合着“逆世界树”的形象？契合“因果之树”学派眼中对“异端”的定义？ 思索之间，“慈月”神选面向半神巫妖，欠身行礼，像是在感谢之前代替自己做出的解说。 而巫妖先生也明显也是很吃这一套的人，或者说死人，立刻躬身，还以相应的礼节，继续帮助讲解： “我作为人类出生的时候，整个法师帝国已经分裂，各个学派要么彼此为敌，陷入战争，要么不再进行任何交流……我知晓一些‘暗月’学派的信息，但并不全面。 “首先，所有‘暗月’学派都会时不时地受到‘慈月’注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必须信仰这位真神，源法者并不等同于信众。 “‘慈月’能够投射到现实位面的力量极其微弱，本体所在位置不明，至少在我的时代是这样…… “‘暗月’学派的学派信条是‘安宁’，执掌法印领域为“梦境位面”，亲和领域为“彼岸之湖”和“星空”。我并不清楚他们道途的细节，只知道与‘安宁’、‘平和’的概念有关。 “另外，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慈月’是位神格居上的神明，简单来说，即使以神祇的标准也算得上强大。祂的圣数为4，对应学派的源法者需要向前推动4次道途，之后才可以获得晋升，并分别在第1、3、4次推动道途后获得晋升法印空位。” 圣数？ 莫林的思绪，被这个概念完全拉了回来。 根据种种教会典籍，光之主的信徒们似乎对数字7情有独钟，难道说这意味着光之主的圣数为7？那岂不是说明……相对比较羸弱？ “那‘光之主’呢？祂的圣数是几？”作为教会神官，伊莎贝拉抢先一步，带着很不虔诚的目的性追问道。 谁知，半神巫妖的回答更加劲爆。 “光之主是谁？” 伊莎贝拉呆住了，看来至少在远古法师帝国的年代，光之主还不具备神格。 这倒也与光之主教会出现的年代相吻合，相印证。 “那‘苦痛之影’和‘尘世倒影’呢？”莫林又问道。 好不容易逮住一位隐秘知识领域的大牛，而且是“热”心肠的那种，必须多打听一些。 这一次，半神巫妖沉默了较长时间。 “苦痛之影……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法师帝国所记载的“苦难之核”，那是位来自域外的邪神，或许，祂并不存在圣数的概念。 “至于‘尘世倒影’，这是执掌‘镜像’、‘假象’、‘欺骗’、‘谎言’等权柄的真神，圣数为2，所对应的学派……一直以来都是个谜团。 “祂是已知范畴内最强大的神祇，甚少干预现实位面。老实说，你居然知晓这个名字，我着实感到有些惊讶。” 之后，莫林又集中进行了询问，最终得以确认，成为任何学派下的源法者，其实都存在不亚于“堕月”影响的潜在风险。 这时，月族的梦境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迹象，众人的身影都在不断变淡。 仪式的时间窗口所剩无几。 莫林看向一同仔细听完了所有回答的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成为源法者的决定，必须来自她的内心，旁人无法替代。 伊莎贝拉也点头回应，稍稍思考了片刻，随后接过月之桂冠，戴至头顶。 周遭转瞬朦胧，整个梦境在宁静的月光中彻底消散。 莫林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与半神巫妖回到了地下走廊尽头的“沉睡者大厅”中，“剜梦者”仪式匕首掉落在伊莎贝拉先前的位置上。 圆厅最前方的墙壁已经坍塌，露出了其后更加广阔、被无数立柱支撑起来的空间。 数以万计的月族躺在洁白的石床上，仍未醒来。他们排列地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之中，整个地下大厅如同巨型停尸间。 这些月族成员没有被恶心的苍白血肉包裹，现实中依然是人类的形态，身形修长、容貌安详而俊美，银发如同绸缎。 莫林很清楚，他们本体虽然看上去正常，但内在灵魂却遭受了污染。 从切断“堕月”后，那幅安宁的梦境景象来看，他们或许还有被拯救的可能。 问题在于，要冒这个险吗？谁能为这样的尝试担负责任，谁有权力让曾经犯下错误的堕落者逃脱审判和罪责？ “必须彻底铲除“堕月”的眷族”，近些天以来，莫林一直在心中强化这一概念，反复提醒自己，当最后一刻真正来临时，万万不可以心软。 但在此时此刻，他犹豫了。 亲手杀戮数万沉睡中的人类，这无论如何都是一层心理障碍。放眼整个人类历史，即使出于所谓“正义”的目的，这样的刽子手都实属罕见。 “你退后，法师。”半神巫妖抬起一条骸骨手臂，示意莫林留在圆厅，“我来。” 彻骨的寒气随之席卷。 第0118章 噩梦终结 尽管伊莎贝拉明显非常向往，莫林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二人已经跑到月族宫殿脚下，他握住伊莎贝拉的手腕，把对方拉进顶端露台的视野死角。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被火力压制，又也许是忠于职守，总之,那七名祭司全程没有露头。 “你……是不是觉得这并不可信？”伊莎贝拉试探着问道。 莫林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奥格斯特堡法师塔上的那次经历。 真正意义上的命悬一线。 回到白河城后，他从没对伊莎贝拉聊起过晋升前后的细节，而对方也很有默契地没问。 莫林能成为“因果之树”学派的源法者，也是因为完成了凯莉女士交予的任务，期间甚至蒙受了来自“尘世倒影”的神恩。 “我选择相信凯莉女士,而对方也证明了自身的人格。但伊莎贝拉的问题在于，她脑海里那位女士是突然出现的，一切都是空白和谜团……” 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 伊莎贝拉像是读出了莫林的思绪，解释道：“我其实考虑过风险，那位女士能通过梦境影响我，却没有直接选择攻击；她能引导我进入‘堕月’创造的梦境，却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这一切，都并非恶意。” 莫林没有得到开口说话的机会，银白的月光从上照射了下来，它一点都不皎洁，反而让人本能地觉得厌恶、恶心。 高阶祭司们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无法再淡定地引导梦境。 两人立刻停止低声交谈，后背紧贴墙壁。 一道月光掠过后，伊莎贝拉指了指柱廊下的台阶道路，示意借助掩护，悄悄往上走。 “我需要距离他们足够近！” 莫林点点头，带领她开始从外部攀爬这座恢弘的月族宫殿。 出乎预料,近距离感受这座建筑时，人类并不会体会到压抑或恐惧。 阶梯栏杆造型华丽而精巧，使用的都是上好石料；每层平台都被精心划分出花圃和休息区,并用战士和侍女的雕像做点缀。 “堕月”的眷族无疑曾享受过平静而安宁的岁月，有属于自己的艺术和文化，审美水准甚至不低于今天的大陆诸国。 他们为何要放弃这一切，转而拥抱“堕月”？ 真的只是受到邪神蛊惑？ 形势紧迫，莫林没在这些次要问题上浪费太多精力，好在月族宫殿结构异常复杂，他和伊莎贝拉一直没被发现。 宫殿并不比现实中的墓地山更高，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顶端露台之下的大台阶前。 最后这一段路有着浓重的仪式意味，宽阔的台阶两侧并排站立着高大的月族战士雕像，他们手持长矛，高傲地抬起下巴。 诡异之处在于，这些战士的面庞都在融化，雕刻家的技艺极其高超，准确还原出了那种皮肉转变为黏稠胶质的动态。 两人躲到一尊雕像后，再次躲过了不知第几轮月光的扫射。 莫林推测，高阶祭司引导梦境需要特殊场地，或是站在特殊的法力节点之上,总之,他们不能轻易离开原本站立的地方，这是个好消息。 “我们直接冲上去吗？”伊莎贝拉小声问。 神官学校有必修的战史课，也会讲授当今战场的真实情况，但很少涉及到战术层面。 “直接冲上去是相当鲁莽的行为，即使是在实力占优的情况下。”莫林轻轻摇头，“你需要距离他们多近？” 伊莎贝拉把问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立即得到了解答。 “那位女士说，大约20个成年人的身高。” 也就是超过30米，但不到40米，还不算太近……莫林松了一口气。 “方式呢？她让你如何引导自己的力量？” “她在脑海中为我演示过，”伊莎贝拉皱起眉，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这种感觉很不好形容，就像……有人握着你的手教你写字，或者一边弹钢琴伴奏，一边带着你唱歌，我只需要跟着直觉做就行了。” 莫林楞了一下，这真是不适合出现在噩梦中的比喻。 “好吧。我会施法吸引祭司们的注意，你就做你应该做的。”他稍稍提高音量，“但机会必然只有一次，如果我失败了，你别做其他尝试，迅速脱离这场噩梦，去找爱德华兹先生他们，再想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伊莎贝拉轻轻摇头：“我是个神官，哪里知道怎么主动脱离梦境。” “我是对你脑海里那位女士说的。” “嗯……我已经告诉她了，你放心。”伊莎贝拉微抬下巴，毫不犹豫地说了谎。 “那就开始吧！我施法后一定紧跟上来，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冲上露台。” 虽然“灵智镜面”会被那饱含疯狂意味的月光法术压制，但这并不意味着，莫林先前自创的那些法术都无法继续使用。 在缺少法力供给的情况下，法师的法术造物可以存在大约7秒。 因此，只要按照一定的时序相继施展不同的法印，再加上一些数学计算，也能按照“定时”的方式，达成之前“遥控”所产生的一些列效果。 诡异的战士雕像后，莫林对伊莎贝拉打出手势，两人同时起步，沿着阶梯向上冲刺。 他们一个被“因果之种”强化，一个受到光之主的神术天赋赐福，身体素质都超出常人，很快便走完了一大半路程。 这时，堕落而疯狂的苍白月光扫射到了他们。 初次遭遇月族的记忆仿佛重现，银白却不神圣的月光之下，亘古的疯狂歌谣声中，莫林顿时感到有无数虫蚁啃噬着大脑。 但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全面强化过，伊莎贝拉也通过潜意识下的自我保护强化了精神抵抗力，两人凭借意志抵御着这股疯狂，咬牙继续向前，莫林更是强行完成了并列施法。 三枚淡蓝色的法术弹体，在空中划出曲率相同的弧线。 由于单独施法的时间较早，弹体在空中失去能量供给消失，内部与气态“以太”混合的火元素，随之散布于露台。 莫林没有停止施法，很快，又有三枚构型简单的法术飞向月族祭司，它们内部只填充着由“封装”充当引信，定时启动的紫外波段“光”法印。 通过对施法时间和弹道角度的精确控制，莫林令简易版的“云爆箭”和紫外光弹同时启爆。 从古至今，这项战场上的技巧，其实一直被精英弓箭手、法师和当代的炮兵们掌握。 怒焰和紫外辐射同时淹没了月族祭司，来自现实位面的物理力量在“剜梦者”的作用下，对噩梦世界的居民产生了杀伤。 些许伤害，烈焰只是烧焦了“堕月”眷族们的体表，并非来自体内的紫外辐射也同样难以造成重创。 但莫林的目的本就不是击毙或重创敌人。 他只需要场面尽量热闹、尽量混乱。 他一边向前跑，一边撑起“以太”护盾，为自己和身后的伊莎贝拉阻挡酷热，同时又再施展两枚紫外波段的“光”，进一步强化场面上的混乱。 随着伊莎贝拉的不断抵近，月族祭司们像是发现了久违的猎物，又像是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他们挥舞畸形的苍白手臂，驱散魔焰、遮挡紫外光，齐刷刷地朝前方抬起了手。 尽管有潜意识下的自我保护，但伊莎贝拉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伤口，出现了快速溃烂的迹象。 那是她内心最深层的恐惧，或许对一个年轻漂亮的19岁姑娘来说，这样的恐惧根本无法消除，但这一次，她没有尖叫，没有哭号，没有跪倒在地，甚至没有一丝退缩。 “啊啊啊啊！！！” 这一次，她直面恐惧，用怒吼驱逐恐惧，驱逐难以忍受的疼痛，随后高高举起右手。 梦境随之移位、重叠，本应被半神巫妖捏在指尖的“剜梦者”，逐渐在伊莎贝拉手中聚拢成型。 下一秒，她本能地引导“慈月”神选的力量，将仪式匕首重重插入脚下的白石露台。 七名“堕月”高阶祭司宛如接受神罚，全部跪了下去，细长到畸形的手脚被禁锢在地面，一时动弹不得。 莫林见状，立刻重新施法。 而在他背后，无比辉煌的霜寒符文重新运转，半神巫妖终止时停，任由成百上千的“堕月”眷族从空中坠落，直冲露台飞来。 他和莫林都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已经到来。 各色法术彻底席卷了整个露台。 莫林释放出附着了紫外波段光元素的“奥术之镰”，倾斜所有的力量，集中来回切割离他最近的四名高阶祭司，直到地上满是苍白的碎肉和大滩大滩的恶心黏液。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半神巫妖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另外三名高阶祭司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地上只有雪粉般的白色粉末。 就在这时，天空从诡异的紫色变回了正常的漆黑，苍白的血肉之月则连同那些眷族一起，转瞬变为浓黑的阴影，彻底融入虚空。 第0120章 巫妖沙库拉斯 “奶奶，奶奶！快看啊，外面下雪了！” 窗外突然出现的雪花，清空了女童积累的困意，她立刻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家人。 琳娜女士一家人刚从天空被撕裂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纷纷聚到阁楼窗前，透过木板向外看去。 这场覆盖全城的大雪十分不同寻常，鸡蛋大小的雪花都是肉眼可以分辨的六角形，场景震撼而梦幻，越是靠近墓地山方向，雪花的密度就越大。 很快，地上出现了洁白纯净的积雪。 “这是凛冬的祝福！”不知谁家的男人喊道，“法师们成功了！他们赢了！我们安全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心头一震，听到的人都难以抑制的从内心深处感到认同，但还是没人敢踏出家门，没人敢上床睡觉。 从不久之前开始，法师们就不再出现在街道上，城市里安静地可怕。 ………… 大教堂内，伊莎贝拉脱离梦境，从简易病床上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一旁，安东尼斯神父忧心忡忡，“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叫不醒？” “我没事……”伊莎贝拉小声道，“应该只是太累了吧，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主教，您快去帮助其他人吧，我真的没事。” “真的吗？”安东尼斯担心伊莎贝拉的异常与夜空中出现又消失的可怕银月有关，“好吧……你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法师们，不……先告诉我！切记！” 他走后不久，劳埃德医生缓步走了过来，两人微笑着相互点头。 “看来，您的任务完成了，艾斯缇神官。” “是的。”伊莎贝拉的笑容愈发甜美，她转过头，通过“真实视觉”感知到了教堂窗外缓缓飘落的诸多细小物体。 “外面下雪了吗，劳埃德医生？” “嗯！刚刚才下的。”西蒙·劳埃德也望向窗外，“雪很漂亮，很特别，每一片都是完美的雪花晶体。” 雪花……伊莎贝拉瞬间明白了一切。 笑容消失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悲伤无法抑制。 那是罪孽的终结，同时也是同族的挽歌 ………… 墓地山下，“沉睡者大厅”内，所有月族都化为了纯白的雪粉，没留下任何生物组织。 “法师……”半神巫妖转过身来，面向莫林。 他眼窝内的灵火几近熄灭，骸骨不再被完美的冰晶包裹，寒气凝聚成的华丽法袍也已非常淡薄。 “我在。”莫林知道，对方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梦境中的那次大范围时停透支了他的法力。 “我即将再度陷入沉睡，在此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委托你。” “您说。” “替我继续研究梦境的奥秘吧，利用好‘剜梦者’，它的力量非常宝贵，也非常特别。” “没问题，这也是我的愿望。” “另外，带上我的遗骸，带我出去看看帝国覆灭之后的世界。” 啊？ 莫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似乎不是找个地方把骨头埋起来的意思。 “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愿望？”他好奇且有提防心理地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时代。”半神巫妖的声音里，能听出一丝感慨，“在我的法师帝国，‘堕月’眷族绝没有可能通过梦境瘟疫降临，因为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处死所有患者。 “你们既然能闹到今天的局面，那就说明，你们始终选择尽全力挽救病人，所以我才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时代，我想看看外面的样子。” “我能理解。”莫林含笑点了点头。 “另外……”半神巫妖继续道，“我的遗骸也会给你带来一定的好处。我的一部分意识会时不时地暂时醒来，对特定的景象或力量作出回应，为你提供一些来自过去时代的知识，解答一些疑问；另外，应该也能让你立刻领悟‘霜寒’法印，并在短时间内教会你法师语，这可以进一步减少你的施法消耗，增加你的施法速度。” “免费吗？”虽然好处众多，但莫林没有上头，“我的意思是，需要支付代价吗？” “当然。”半神巫妖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要对这件事严格保密，保管好我的遗骸，如此我才能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再次苏醒。这也许需要几十年，也许需要上百年……所以，如果你能有后代的话，记得把我的遗骸家传下去…… “而且，想要从我的遗骸中得到好处，你需要支付一个法印空位。” 这完全可以接受。 莫林瞬间在心里敲好了算盘。 他本就打算学习“霜寒”，也就是支配霜元素的法印，现在只要支付一个法印空位，就能立刻通过遗骸领悟“霜寒”，等于白送一个半神巫妖赠品！ “可以，我带您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挺起胸膛，以较为正式的姿态作出承诺。 “我叫沙库拉斯·凛冬，‘因果之树’学派6阶源法者，法师帝国晨曦行省公民，”半神巫妖终于作出了自我介绍，“我的祖先是凛冬要塞的建立者，我是要塞的第23任领主。” “咳……”莫林相当尴尬，“我需要向您道歉，伊森·朱利安是个假名，伊森是我的室友，我的真名叫莫林，莫林·朱利安。” “哈，我就知道！”半神巫妖并没放在心上，“没关系，莫林，人一辈子要撒无数次谎。对大部分人来说，一生所有的谎言，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重要之人。” 莫林点了下头：“您的要塞今天发展成了一所学校，名字还叫凛冬。500多年时间里，凛冬奥术学院总共培养了数万名法师。今晚对抗‘堕月’的，也有许多她的学生。” “真的吗？我……我为此感到非常欣慰，真的非常欣慰！” 沙库拉斯眼窝里的灵火最后闪烁了一下。 随后，他那副巨大的骸骨不断向内塌缩，体积急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副轻巧而精致的白骨手环。 手环主体是个直径三公分左右的骷髅头，骷髅额上镶嵌着雪花形排列的六枚湛蓝宝石。 “这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携带……” 莫林上前捡起“剜梦者”仪式匕首，然后捡起巫妖手环，将其戴到了手腕上。 手环带由细小的白骨相互咬合而成，一经戴上便自动扣合，天衣无缝，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戴上去的一瞬间，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凛冬”对应的法师语词汇。 但也仅此而已。 沙库拉斯的遗骸不再对外界作出回应，不知要过多久，或是处于怎样的环境下，他才会如自己所说，“部分意识暂时苏醒”。 “谢谢。” 莫林微微鞠躬，最后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生还者、如同巨大墓穴的“沉睡者大厅”，转身朝外走去。 几分钟之后，宽阔的地下通道里，他看到了迎面跑来的一大群人。 领头的是罗德里克、卢卡斯和艾尔伯特，身后跟着凛冬的老师和同学们，跟着来自王国各个城市的注册法师们，跟着陆军的将士们。 “莫林！”罗德里克的喊声在通道里不断回荡，“真的是你吗！” “校长先生，”莫林朝人群挥手，“回去通知市民们吧，他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0121章 第二篇论文 莫林享受了迄今为止最深、最沉的一觉。 他或许做过梦，但起床后便完全不再记得任何细节。 “很好，梦之前已经体验得足够多了……” 下楼后，莫林从宿管那里得知城市已经恢复秩序，他本想去找罗德里克，了解更多相关情况，却在去往教学大楼的路上看到了卢卡斯·爱德华兹。 “爱德华兹先生。”他远远招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哦，莫林！正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卢卡斯指了指靶场方向。 靶场上，两人并肩走向最近的一块靶石。 “艾尔伯特和我今天就会返回首都，跟皇家陆军那些军官们一起。”卢卡斯眺望着寒冷的北海，用来遮掩秃顶的金发被风打乱。 “这场灾难能被完全化解，其实是一个奇迹……同盟、凛冬的学徒们、士兵们，还有市民们，哪怕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任何个人表现得更加自私，结果都不会如此。” 他转而看向莫林，“当然，还有你，莫林。如果不是因为你，回头看看这座城市吧，她恐怕将不复存在。” “还有巫妖沙库拉斯，以及那位与伊莎贝拉合作的不知名女士……”莫林在心中道。 “但我们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卢卡斯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胜利后的喜悦，反而暗含担忧，“返回塞莱斯顿后，我会立刻着手写一份报告，将这次月族危机和作战的记录呈交给上下院的议员们，他们需要知晓这一切。 “关于组建新型法术研发机构的讨论，也要尽可能提前，这件事决不能像其他议案那样等待几个月，甚至几年！今后我们的潜在敌人，不仅局限于他国军队，还有来自遥远过去、怀有深刻敌意的遗族，甚至……邪神。我需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威胁。” 莫林轻轻颔首：“我对此没有意见，爱德华兹先生。” “你也不要闲着，动起手来！”卢卡斯用自己那伪装成手杖的法杖指了指他。 “……我已经出过力了啊。”莫林假装没听懂。 “这次非同寻常的事件，占用了你不少的时间。”卢卡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凛冬所有师生，论文征集的期限都将放宽到1月10日，这是我特许的！ “你得抓紧时间，争取再写几篇论文。不管法师还是军方将领，那些缺少想象力的老顽固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你的作战体系设想，你可以结合这次作战，再写一篇构想与实战结合的文章，选几个特定的子系统，进行更加具体，更有画面感的论证。 “一定把你使用法术俯瞰战场、之后传递巷战指挥命令的例子写进去，这将彻底改变战争的面貌，绝对会震撼所有人。‘战场态势感知’和‘战场信息共享’，多么完美的论据！这篇文章只能你来写。” 任何理论，都需要通过实践验证，需要与实践产生有效的结合，这是无法舍弃的一步工作。 莫林深知这一点。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爱德华兹先生。” 对于如何进一步推动道途，获取第二个晋升法印空位，他有了明确的想法。 那就再写一篇文章吧，看来又要麻烦校长给我辅导文法了…… 两人继续交谈了一段时间，之后离开了靶场。 ………… 与此同时，艾尔伯特敲开了凛冬的校长室门。 “啊，你好，艾尔伯特！” 学生们全部凯旋，没有任何人受伤，罗德里克的心情非常不错。 “听说你今天就要回塞莱斯顿？可惜了，你们应该留下来参加我们的晚宴，那几位来自国外的厨师，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诺顿子爵，有件事我需要告诉您。”艾尔伯特向前一步。 “当然，请坐吧。” 罗德里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下一秒，他恍然发觉，对方的神情异常严肃。 “怎么了？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诺顿子爵，您已过世的儿子，欧贝斯特·诺顿，曾与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当时的一些学术观点引起了隐秘组织‘光照之塔’的关注和敌意。那场飞艇事故并非意外，而我，并没有及时给出警告……” 突然听到已逝儿子的姓名，罗德里克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听完对方的叙述，如同一位真正的老人那样，缓慢且有些笨拙地转身，沉默地看向窗外，陷入了久远、温暖而美好的回忆。 许久之后，罗德里克轻轻开口。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艾尔伯特。你其实什么都没做错，不必自责。” “我一直都知道那并不是意外，也一直在怀疑着‘光照之塔’。但我从没对阿尔弗雷德提过这些，也请你不要这么做……我不想看到他把人生花费在复仇上。” ………… 当天下午，莫林去看望了已经晋升为“暗月“学派源法者的伊莎贝拉。 虽然月族危机已经彻底解除，但她的眼睛还是处于失明状态，暂时看不出任何好转或恶化的迹象。 包括西蒙·劳埃德在内的诸位医生，也还是找不出失明的原因。 当前，也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等待她的“自我保护措施”自行解除，期待重见光明的那一天早些到来。 晚上，莫林坐回久违的书桌前，重新拿起了纸笔。 他没有急着写文章，优先复盘之前的作战，写下了重要事项备忘。 事实证明，如同占卜领域的法术可以进化成“雷达”，梦境领域的法术，也在信息共享和即时通讯领域有着相当巨大的潜力。 这一切的基础，便是人类的“外来梦”接口。 如果能完全掌控并灵活运用这种特殊梦境，就可以跨越物理阻隔，发送声音、图像，甚至是生动的影像。 或者，将多人接入到同一个梦境中，指派作战任务、进行讨论、搞线上会议。 这玩意用好了，基本就是超大带宽的vr或ar版互联网。 “剜梦者”仪式匕首更是有着切割并融合梦境和现实的能力，这意味着“外来梦”或许也可以用来进行传送。 具体思路是携带现实中的某件物品，进入与他人共享的“外来梦”，在梦境中将其交予他人，之后分割梦境，将物品转移到独属于他人的梦境中，从另一个空间坐标回归现实世界。 就像那位异色瞳的神秘月族女士将“剜梦者”匕首交予自己那样。 当然，目前，这还只个非常潦草的构想。 另外，莫林也亲眼见证，人类的灵魂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灵魂方面的知识，今后还要多加收集，说不定有发展出人工智能的潜力……” 写完收获，莫林也没忘记教训。 首先是隐秘组织、乃至“邪神”的行为逻辑。 他们行事或许诡谲，举动或许十分怪异、难以理解，但这往往都是为了掩饰终极目标。 这个终极目标是确定的、不变的。“堕月”眷族希望以肉身降临现世，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能早些认识到的话，就不容易被附身塞西尔·库克的假象干扰。 其次，莫林也认识到自己现在的法术攻击手段太多单一。 那些高等级的自创法术几乎都依靠晋升后的“灵智镜面”法印，而这一法印属于“彼岸之湖”，并不在“因果之树”的专属领域之内，这或许是它会被月族轻易干扰的根本原因。 “接下来还是要想办法专精‘以太’、‘推力’和元素法印，它们才是我真正的核心法印。优先晋升‘灵智界面’只是大幅提升了施法操作体验，就像是玩动作游戏时，优先点出二段跳……” 写完备忘，莫林静坐冥想了较长时间，之后开始写起草自己的第二篇论文。 他很快列出了大纲，开始书写正文。 第0119章 暗月与深渊 那些诡异的事物尽数消融，月族的集体梦境，终于呈现出了原本应有的状态。 洁白的宫殿屹立于丘陵上，周围森林环绕，不远处，“剜梦者”创造出的梦境之门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显得静谧而庄严。 露台上，伊莎贝拉脸上的伤势快速恢复，她握着仪式匕首站了起来，刚想开口说话，全身却被一层蓝白色光芒笼罩。 随后，这光芒脱离了她，向前平移并转身，保持着幽魂般的高挑女性姿态。 “慈月神选……”半神巫妖轻声呢喃，安静地飘到了莫林身旁，让后者冷得打起哆嗦，不言不语地往旁边迈出一步。 莫林意识到，眼前的虚幻身影，就是先前一直与伊莎贝拉通话、并通过她行使自身力量的那位女士。 蓝白身影优雅地伸出手，高空的月光随之被牵引，化为拥有实形的纯净丝线，在她掌心中编织成了一顶精巧的桂冠。 看到这一幕，莫林转向明显比自己博学的半神巫妖。 “这是晋升‘暗月学派’源法者的仪式？” “据我所知，是的。”巫妖眼窝中的灵火比之前黯淡许多，似乎就要熄灭，“在高阶学派成员的陪同下进入噩梦、破除噩梦，最后在宁静的梦境中接受月之桂冠。千百年来，‘暗月学派’就是依靠这种方式发展着自己的成员。” 莫林又看向那位如同月光般朦胧的女士：“能请您介绍下‘暗月’学派吗？伊莎贝拉对源法者的世界并不了解。” 他自己其实也一样。 对方轻轻摇头。 “梦境已与‘堕月’解除联系，”半神巫妖在一旁解释道，“她的力量也随之减弱，就连当前这种情况也不会维持太久，这位小姐需要尽快做出是否接受桂冠的决定。” “我知道‘慈月’和‘堕月’在某种程度上二元一体，”莫林加快了语速，“接受桂冠是否存在与‘堕月’关联的风险？您只需要摇头或点头。” “慈月”神选没做任何停顿，点头承认了这种猜想。 “哈哈……”半神巫妖低沉地笑了起来，不死生物的笑声，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欢愉。 “所有学派都有堕落而疯狂的一面。‘慈月’只是唯一成功分离了负面神格的神灵而已。决定源法者是否走向堕落的，永远是追寻道途的方式，当选择以扭曲的途径完成道途时，就连最为古老、不依仗任何神祇的‘因果之树’学派，都产生出了‘深渊’学派这一异端。” 深渊！？ 莫林之前从凯莉女士那里得知，“因果之树”学派存在对立的宿敌学派，其中之一就是“逆世界树”，它是学派的异端。 而现在，如果半神巫妖所言属实，“逆世界树”学派还有另一个名字，“深渊”学派。 在这个世界上，“深渊”的语义基本等同于“地狱”，根据古代文献记载，那是魔族的位面。 而按照光之主教会的学说，“猎巫”运动中处决的那些女巫和巫师，其超凡力量的来源，便是“深渊”中的恶魔和魔鬼。 “所以‘深渊’真的存在……它指的是一种概念？指的是‘逆世界树’学派的圈子，还是某种实体，学派成员所建立的位面或领域？” 一时间，大量的信息占据了莫林的脑回路。 他突然想起了那些与魔鬼有关、充满警示意味的教会故事。 相传，魔族成员会隐藏在人类之中，精心选择自己的捕食目标。他们会用尽各种手段询问出人类最深层的欲望、最渴求的事物，之后使用来自‘深渊’的力量，瞬间完成对方的愿望。 随后，这个被选中者便会承受愿望达成所带来的苦难，因为实现愿望扭曲了现实，他必然遭受扭曲命运的折磨。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心求财者在魔鬼的帮助下挖到宝藏，一夜暴富，随后被恶人盯上并夺去钱财，自己和全家人惨遭屠杀。 当这些折磨最终平息时，被选中者的灵魂，便成为魔鬼的收藏。 当然，文学层面上，传说都有修饰和夸张。 类似主题的故事，之所以被光之主教会广泛传播，也是为了教导信众从善，不要被欲望吞噬，要安于清贫，要把可能引发欲望的多余钱财捐给教会，让教会帮助自己“消除欲望”，消除“罪恶”。 但仔细想来，魔族这种“逆置因果”的行为逻辑，是否暗中契合着“逆世界树”的形象？契合“因果之树”学派眼中对“异端”的定义？ 思索之间，“慈月”神选面向半神巫妖，欠身行礼，像是在感谢之前代替自己做出的解说。 而巫妖先生也明显也是很吃这一套的人，或者说死人，立刻躬身，还以相应的礼节，继续帮助讲解： “我作为人类出生的时候，整个法师帝国已经分裂，各个学派要么彼此为敌，陷入战争，要么不再进行任何交流……我知晓一些‘暗月’学派的信息，但并不全面。 “首先，所有‘暗月’学派都会时不时地受到‘慈月’注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必须信仰这位真神，源法者并不等同于信众。 “‘慈月’能够投射到现实位面的力量极其微弱，本体所在位置不明，至少在我的时代是这样…… “‘暗月’学派的学派信条是‘安宁’，执掌法印领域为“梦境位面”，亲和领域为“彼岸之湖”和“星空”。我并不清楚他们道途的细节，只知道与‘安宁’、‘平和’的概念有关。 “另外，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慈月’是位神格居上的神明，简单来说，即使以神祇的标准也算得上强大。祂的圣数为4，对应学派的源法者需要向前推动4次道途，之后才可以获得晋升，并分别在第1、3、4次推动道途后获得晋升法印空位。” 圣数？ 莫林的思绪，被这个概念完全拉了回来。 根据种种教会典籍，光之主的信徒们似乎对数字7情有独钟，难道说这意味着光之主的圣数为7？那岂不是说明……相对比较羸弱？ “那‘光之主’呢？祂的圣数是几？”作为教会神官，伊莎贝拉抢先一步，带着很不虔诚的目的性追问道。 谁知，半神巫妖的回答更加劲爆。 “光之主是谁？” 伊莎贝拉呆住了，看来至少在远古法师帝国的年代，光之主还不具备神格。 这倒也与光之主教会出现的年代相吻合，相印证。 “那‘苦痛之影’和‘尘世倒影’呢？”莫林又问道。 好不容易逮住一位隐秘知识领域的大牛，而且是“热”心肠的那种，必须多打听一些。 这一次，半神巫妖沉默了较长时间。 “苦痛之影……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法师帝国所记载的“苦难之核”，那是位来自域外的邪神，或许，祂并不存在圣数的概念。 “至于‘尘世倒影’，这是执掌‘镜像’、‘假象’、‘欺骗’、‘谎言’等权柄的真神，圣数为2，所对应的学派……一直以来都是个谜团。 “祂是已知范畴内最强大的神祇，甚少干预现实位面。老实说，你居然知晓这个名字，我着实感到有些惊讶。” 之后，莫林又集中进行了询问，最终得以确认，成为任何学派下的源法者，其实都存在不亚于“堕月”影响的潜在风险。 这时，月族的梦境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迹象，众人的身影都在不断变淡。 仪式的时间窗口所剩无几。 莫林看向一同仔细听完了所有回答的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成为源法者的决定，必须来自她的内心，旁人无法替代。 伊莎贝拉也点头回应，稍稍思考了片刻，随后接过月之桂冠，戴至头顶。 周遭转瞬朦胧，整个梦境在宁静的月光中彻底消散。 莫林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与半神巫妖回到了地下走廊尽头的“沉睡者大厅”中，“剜梦者”仪式匕首掉落在伊莎贝拉先前的位置上。 圆厅最前方的墙壁已经坍塌，露出了其后更加广阔、被无数立柱支撑起来的空间。 数以万计的月族躺在洁白的石床上，仍未醒来。他们排列地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之中，整个地下大厅如同巨型停尸间。 这些月族成员没有被恶心的苍白血肉包裹，现实中依然是人类的形态，身形修长、容貌安详而俊美，银发如同绸缎。 莫林很清楚，他们本体虽然看上去正常，但内在灵魂却遭受了污染。 从切断“堕月”后，那幅安宁的梦境景象来看，他们或许还有被拯救的可能。 问题在于，要冒这个险吗？谁能为这样的尝试担负责任，谁有权力让曾经犯下错误的堕落者逃脱审判和罪责？ “必须彻底铲除“堕月”的眷族”，近些天以来，莫林一直在心中强化这一概念，反复提醒自己，当最后一刻真正来临时，万万不可以心软。 但在此时此刻，他犹豫了。 亲手杀戮数万沉睡中的人类，这无论如何都是一层心理障碍。放眼整个人类历史，即使出于所谓“正义”的目的，这样的刽子手都实属罕见。 “你退后，法师。”半神巫妖抬起一条骸骨手臂，示意莫林留在圆厅，“我来。” 彻骨的寒气随之席卷。 第0120章 巫妖沙库拉斯 “奶奶，奶奶！快看啊，外面下雪了！” 窗外突然出现的雪花，清空了女童积累的困意，她立刻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家人。 琳娜女士一家人刚从天空被撕裂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纷纷聚到阁楼窗前，透过木板向外看去。 这场覆盖全城的大雪十分不同寻常，鸡蛋大小的雪花都是肉眼可以分辨的六角形，场景震撼而梦幻，越是靠近墓地山方向，雪花的密度就越大。 很快，地上出现了洁白纯净的积雪。 “这是凛冬的祝福！”不知谁家的男人喊道，“法师们成功了！他们赢了！我们安全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心头一震，听到的人都难以抑制的从内心深处感到认同，但还是没人敢踏出家门，没人敢上床睡觉。 从不久之前开始，法师们就不再出现在街道上，城市里安静地可怕。 ………… 大教堂内，伊莎贝拉脱离梦境，从简易病床上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一旁，安东尼斯神父忧心忡忡，“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叫不醒？” “我没事……”伊莎贝拉小声道，“应该只是太累了吧，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主教，您快去帮助其他人吧，我真的没事。” “真的吗？”安东尼斯担心伊莎贝拉的异常与夜空中出现又消失的可怕银月有关，“好吧……你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法师们，不……先告诉我！切记！” 他走后不久，劳埃德医生缓步走了过来，两人微笑着相互点头。 “看来，您的任务完成了，艾斯缇神官。” “是的。”伊莎贝拉的笑容愈发甜美，她转过头，通过“真实视觉”感知到了教堂窗外缓缓飘落的诸多细小物体。 “外面下雪了吗，劳埃德医生？” “嗯！刚刚才下的。”西蒙·劳埃德也望向窗外，“雪很漂亮，很特别，每一片都是完美的雪花晶体。” 雪花……伊莎贝拉瞬间明白了一切。 笑容消失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悲伤无法抑制。 那是罪孽的终结，同时也是同族的挽歌 ………… 墓地山下，“沉睡者大厅”内，所有月族都化为了纯白的雪粉，没留下任何生物组织。 “法师……”半神巫妖转过身来，面向莫林。 他眼窝内的灵火几近熄灭，骸骨不再被完美的冰晶包裹，寒气凝聚成的华丽法袍也已非常淡薄。 “我在。”莫林知道，对方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梦境中的那次大范围时停透支了他的法力。 “我即将再度陷入沉睡，在此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委托你。” “您说。” “替我继续研究梦境的奥秘吧，利用好‘剜梦者’，它的力量非常宝贵，也非常特别。” “没问题，这也是我的愿望。” “另外，带上我的遗骸，带我出去看看帝国覆灭之后的世界。” 啊？ 莫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似乎不是找个地方把骨头埋起来的意思。 “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愿望？”他好奇且有提防心理地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时代。”半神巫妖的声音里，能听出一丝感慨，“在我的法师帝国，‘堕月’眷族绝没有可能通过梦境瘟疫降临，因为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处死所有患者。 “你们既然能闹到今天的局面，那就说明，你们始终选择尽全力挽救病人，所以我才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时代，我想看看外面的样子。” “我能理解。”莫林含笑点了点头。 “另外……”半神巫妖继续道，“我的遗骸也会给你带来一定的好处。我的一部分意识会时不时地暂时醒来，对特定的景象或力量作出回应，为你提供一些来自过去时代的知识，解答一些疑问；另外，应该也能让你立刻领悟‘霜寒’法印，并在短时间内教会你法师语，这可以进一步减少你的施法消耗，增加你的施法速度。” “免费吗？”虽然好处众多，但莫林没有上头，“我的意思是，需要支付代价吗？” “当然。”半神巫妖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要对这件事严格保密，保管好我的遗骸，如此我才能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再次苏醒。这也许需要几十年，也许需要上百年……所以，如果你能有后代的话，记得把我的遗骸家传下去…… “而且，想要从我的遗骸中得到好处，你需要支付一个法印空位。” 这完全可以接受。 莫林瞬间在心里敲好了算盘。 他本就打算学习“霜寒”，也就是支配霜元素的法印，现在只要支付一个法印空位，就能立刻通过遗骸领悟“霜寒”，等于白送一个半神巫妖赠品！ “可以，我带您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挺起胸膛，以较为正式的姿态作出承诺。 “我叫沙库拉斯·凛冬，‘因果之树’学派6阶源法者，法师帝国晨曦行省公民，”半神巫妖终于作出了自我介绍，“我的祖先是凛冬要塞的建立者，我是要塞的第23任领主。” “咳……”莫林相当尴尬，“我需要向您道歉，伊森·朱利安是个假名，伊森是我的室友，我的真名叫莫林，莫林·朱利安。” “哈，我就知道！”半神巫妖并没放在心上，“没关系，莫林，人一辈子要撒无数次谎。对大部分人来说，一生所有的谎言，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重要之人。” 莫林点了下头：“您的要塞今天发展成了一所学校，名字还叫凛冬。500多年时间里，凛冬奥术学院总共培养了数万名法师。今晚对抗‘堕月’的，也有许多她的学生。” “真的吗？我……我为此感到非常欣慰，真的非常欣慰！” 沙库拉斯眼窝里的灵火最后闪烁了一下。 随后，他那副巨大的骸骨不断向内塌缩，体积急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副轻巧而精致的白骨手环。 手环主体是个直径三公分左右的骷髅头，骷髅额上镶嵌着雪花形排列的六枚湛蓝宝石。 “这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携带……” 莫林上前捡起“剜梦者”仪式匕首，然后捡起巫妖手环，将其戴到了手腕上。 手环带由细小的白骨相互咬合而成，一经戴上便自动扣合，天衣无缝，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戴上去的一瞬间，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凛冬”对应的法师语词汇。 但也仅此而已。 沙库拉斯的遗骸不再对外界作出回应，不知要过多久，或是处于怎样的环境下，他才会如自己所说，“部分意识暂时苏醒”。 “谢谢。” 莫林微微鞠躬，最后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生还者、如同巨大墓穴的“沉睡者大厅”，转身朝外走去。 几分钟之后，宽阔的地下通道里，他看到了迎面跑来的一大群人。 领头的是罗德里克、卢卡斯和艾尔伯特，身后跟着凛冬的老师和同学们，跟着来自王国各个城市的注册法师们，跟着陆军的将士们。 “莫林！”罗德里克的喊声在通道里不断回荡，“真的是你吗！” “校长先生，”莫林朝人群挥手，“回去通知市民们吧，他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0122章 重见光明 12月31日，1886年的最后一天。 上午，莫林前往皇家大道上一家久负盛名的珠宝店，购买能充当法杖杖头的珠宝戒指。 在臂骨能够充当优质杖芯的情况下，只要佩带纯度足够高的宝石，就能方便地获得各项施法增益。 来之前，他又复习了一遍已经快要还给老师的法杖知识，把需要购买的戒指类型确定了下来： 1.提升施法速率，对应珠宝为白水晶或钻石，以钻石为宜。当宝石净度足够高时，施法速率最快可提升约四分之一。 2.减少法力消耗，对应珠宝为蓝宝石或红宝石。两种宝石的具体效果不同，高纯度蓝宝石可以让每次施法消耗都减至约四分之三；高纯度红宝石则可以让施法消耗逐次减少，5次施法后消耗降至大约一半，适合持久作战。 3.提高法术威力，对应珠宝为猫眼石。效果并不明显，可将元素法术的威力提高7%到10%， 4.降低施法过程中的精神疲劳，对应珠宝为翡翠。效果明显，连续引导施法时的必备。 5.让施法过程变得不易被外界事物打扰，对应珠宝为玛瑙。 6.提供绝对稳定的法术射轴，对应珠宝为青金石。本年度同盟的新发现。 7.施法后提高感官敏锐度、反应速度，效果逐次递增，对应珠宝为蛋白石。砍杀系法杖，古代剑圣法师们的最爱。 8.施法后提高对疼痛的忍耐力，效果逐次递增，对应珠宝为珍珠。被锤系法杖，适合体质羸弱、对肉搏战怀有严重恐惧心理的法师，但实际上并不提升抗击打性。 9.令施法不易被6米范围内另一位施法者察觉，对应珠宝为黑水晶。本应是杀人越货的必备，但在以往，因为法杖本身足够显眼，实用度并不高。 10.施法后强化运气，对应珠宝为包裹昆虫的琥珀。相当玄学的杖头材料，效果微妙，有人信有人不信，好在琥珀并不贵，考验运气的关键时刻不妨尝试一下。 11.施法后提高灵感，变得更容易察觉到鬼魂、灵魂，以及其他不可名状之物，对应珠宝为珊瑚或章鱼喙。长期使用此类法杖的法师，非正常死亡率明显偏高。术法同盟并不推荐，后果自负。 “朱利安老爷，这些戒指……您都要自己佩带吗？”装潢典雅的珠宝店内，一头白发、上了年纪的店长试探着问道。 选购好的戒指数量，已经超过了手指的总数量。 “有些是送给朋友的，您叫我莫林就可以了。”莫林并不想让这些戒指的真正用途被人察觉，此外，“老爷”这种称号，无论多少次，他总听不习惯。 “好的老爷……清单您再确认一遍，我需要计算总价。” 戒指的总花销相当不菲，虽然钻石在这个时代的价格还没被炒上天，但高品质的红宝石、猫眼石和翡翠，价格依然高昂。 多亏之前在海上黑市上售出了“极化”法印，莫林得以承担这笔花销，尽管如此，12枚戒指还是花费了他185镑金钱，积蓄随之减少到32镑。 在投资自己这件事上，多花点钱完全值得。 “谢谢您。”从店长手里接过赠送的精巧首饰盒，他转身走出了珠宝店，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少见地放晴，阳光照耀着昨晚的新雪，驱散了一切噩梦。 莫林穿过街道，前去与西蒙·劳埃德告别，随着月族危机的解除，他后天就将离开白河城。 诊所里已经快要搬空，格丽塔不在，劳埃德医生独自一人整理着病例。 “朱利安先生！”他转过身，跟莫林握了握手。“我的任务结束了，这次事件中所得到的情报，不仅能帮助‘织梦者’打开新的研究领域，对我的梦境心理学研究也极其重要！谢谢，是你为我开启了这扇门！现在我终于知道，‘外来梦’绝非异端邪说，正相反，它意义非凡！” “您要继续当医生，开办心理诊所？”莫林听出了劳埃德医生的意愿。 “当然。”对方点头承认，“对我来说，‘织梦者’就像是不得不继承的家族产业，心理医师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接下来，我打算把自己作为源法者的能力与精神分析研究相结合，静下心来写一本梦境领域的著作，你觉得书名叫‘说梦’或者‘解梦’怎么样。” 莫林含笑摇了摇头。 “你觉得不好？” “我觉得太民俗化了，显得有些不够专业。” “那你对书名有什么建议？” 莫林想了一会：“我认为，不如就叫‘梦的解析’。” “梦的解析……”西蒙·劳埃德仔细回味，眉头舒展，以拳击掌：“好，这个名字好！就叫‘梦的解析’！” “所以，您接下来会返回圣颂城？”待对方平静下来后，莫林又问道。 “是的。但在回家之前，我会先去一趟你们法师都将要去的地方。” “您指的是白金岛上的术法同盟盛会？” 劳埃德医生轻轻颔首：“目前术法同盟只公布了10个法印，但你我其实都明白，法师群体们掌握的法印，恐怕远不止这个数量。赏金寻宝者们会在黑市上出售珍贵的商品，更不用说那些隐秘组织的成员们。 “一月份，会有包括‘织梦者’在内的许多隐秘组织前往那座拥挤的岛城，尝试相互接触、交换情报和知识，扩大自身影响力，甚至招募新成员。” “那不仅仅是法师们的盛会，也将是法力潮涌后，古老源法者后裔们的第一次聚会。” ………… 当天傍晚，莫林来到大教堂。 祭坛前，安东尼斯主教穿上了一身华服，被信徒们簇拥着。 今晚12点整，他将为整座城市施加祝福，领导盛大的火把游行。 莫林对主教点头致意，在值班室门前找到了伊莎贝拉。 “最近感觉如何？” “眼睛还是老样子，”伊莎贝拉倒是相当乐观，虽然失明已经超过一个月，此刻却一点也不沮丧。 “但我同时也能察觉到自身正在产生变化，很难用语言形容，就好像……渐渐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脑海里成型。” “很正常，那是正在觉醒的施法天赋。”莫林解释道，“神官原本是没有法力的，成为源法者后，你必然经历逐渐掌握法力的过程。这是件好事，意味着你以后能学习的法印，不再只局限于神术领域。” “嗯！”伊莎贝拉用力点头。 “其他方面呢？源法者都有自己学派的施法天赋，你有发现自己的施法天赋吗？” “暂时没有……”伊莎贝拉思索了一会，“硬要说的话，我一连两天都做了非常逼真、非常清晰的梦，不知道这与施法天赋有没有关联。” “应该是某种前兆。”莫林推测道，“‘暗月’学派专精于梦境领域，施法天赋应该也与梦境有关。不用心急，慢慢等待吧。” ………… 晚上11点，旧城区的一栋联排住宅里，詹姆斯·库克深情地望向自己的妻子，塞西尔·库克。 两人都已从可怕的月魇症中痊愈，正要去一起参加火把游行。 有理由相信，这将是白河城史上准备最仓促的一次火把游行，但同时也是最为盛大、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 “哦，差点忘了！” 临出门前，塞西尔从角柜中翻找出了一件精致的物品，那是她从秋季联赛前一晚的夜市上购买的“凛冬文创产品”，一枚凛冬奥术学院的校徽。 那一晚，库克夫妇虽然没在“背老婆大赛”上拿到名次，但两人玩地非常开心，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回忆。 “亲爱的吉姆，帮我把它挂起来吧。” “好！” 詹姆斯·库克找来钉子和锤子，两人合作，把校徽挂到了客厅墙上，旁边等高的位置，就是光之主的圣徽。 “多亏了那些法师们……”赛思尔幸福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吉姆，我们要个孩子吧？” 詹姆斯楞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更咽。 “好！” “我想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好！” “他们说不定都会展露出法术天赋，将来说不定，都能成为凛冬的学生！” ………… 邻近午夜，大教堂前广场上站满了人，他们都手持一根未点燃的火把，焦急等待着游行正式开始的那一刻。 皇家大道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大道另一端的查理广场也是一样，被挤得水泄不通。 再过不久，游行将从大教堂开始，参加游行者手持火把，绕白河城一周，最后在查理广场上将火把投入到一个巨大的篝火堆中。 11点55分，全城灯火熄灭。 月光之下，教堂大门开启，安东尼斯主教身着华服出现，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紧接着，罗德里克也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走到主教身旁，再次引起欢呼。 两人分别手持一根火把，安东尼斯手中的火把象征一年中白天最短一天的结束，象征来年的光明。 罗德里克手中的火把则是今年新加入的环节，游行过程中，它不会被点燃，象征着战胜了“堕月”眷族的紫外线法术，象征着肉眼不可见的“黑光”，象征着法师们拯救城市的无畏和无私。 “市民们！”安东尼斯主教洪亮的声音传遍广场，“相信你们都知道，根据传说，火把游行起源于驱逐邪神的古老仪式，它象征着远古先民们的勇气、斗争和希望，象征着永不向黑暗妥协的黄金般的人类精神。 “但在今天，这个节日有了崭新而特殊的意义。古老传说映照进了现实，但我们没有恐慌，没有绝望。正相反，每一个人都是勇士，都为驱逐可怕的邪神噩梦作出了贡献！ “现在，让我们祝福这座伟大的城市，让这座城市祝福她勇敢的孩子们，也让我们互相祝福身边的珍爱之人。” 哗！ 所有市民转身，面向身旁最亲近的人，轻触对方的脸颊，然后额头相抵。 这也是今年新加入的仪式环节。 轻触脸颊象征在那个不眠之夜里，家人们互抽耳光防止对方入睡的举动，寓意“不要被黑暗和噩梦吞噬”；额头相抵，则代表“我们共同度过长夜”。 这样的习俗将会延续下去，直到遥远未来的人们忘记习俗最初的起源。 被搬空的劳埃德医生诊所阳台上，莫林和伊莎贝拉也居高临下，眺望着这一切。 两人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额头轻轻碰触在一起。 12点整，安东尼斯主教张开双臂： “现在我宣布，火把游行正式开始！” 一位教士点燃了他的火把。 以这最初的火焰为起点，无数火把被点亮，光明迅速向皇家大道、向查理广场蔓延，形成了一条耀眼夺目的光之河流。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这一刻的壮丽与辉煌。 “光之主的神迹，也就不过如此吧……” 莫林这么想着，回过了头。 他看到有无数火光，正如燃烧着的漫天星辰，倒映在伊莎贝拉充满神采的金色眼瞳中。 莫林完全愣住。他知道自己错了，与眼前这一幕相比，神迹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莫林！我又能看见了！” 伊莎贝拉紧紧搂住了他。 （论文征集月，完） －－－－－－题外话－－－－－－ 火把游行取材自英国格拉斯哥市的同名节日。当然，在世界其他地方，包括我国少数民族地区，也都有类似的驱逐黑暗的习俗。 第0121章 第二篇论文 莫林享受了迄今为止最深、最沉的一觉。 他或许做过梦，但起床后便完全不再记得任何细节。 “很好，梦之前已经体验得足够多了……” 下楼后，莫林从宿管那里得知城市已经恢复秩序，他本想去找罗德里克，了解更多相关情况，却在去往教学大楼的路上看到了卢卡斯·爱德华兹。 “爱德华兹先生。”他远远招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哦，莫林！正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卢卡斯指了指靶场方向。 靶场上，两人并肩走向最近的一块靶石。 “艾尔伯特和我今天就会返回首都，跟皇家陆军那些军官们一起。”卢卡斯眺望着寒冷的北海，用来遮掩秃顶的金发被风打乱。 “这场灾难能被完全化解，其实是一个奇迹……同盟、凛冬的学徒们、士兵们，还有市民们，哪怕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任何个人表现得更加自私，结果都不会如此。” 他转而看向莫林，“当然，还有你，莫林。如果不是因为你，回头看看这座城市吧，她恐怕将不复存在。” “还有巫妖沙库拉斯，以及那位与伊莎贝拉合作的不知名女士……”莫林在心中道。 “但我们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卢卡斯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胜利后的喜悦，反而暗含担忧，“返回塞莱斯顿后，我会立刻着手写一份报告，将这次月族危机和作战的记录呈交给上下院的议员们，他们需要知晓这一切。 “关于组建新型法术研发机构的讨论，也要尽可能提前，这件事决不能像其他议案那样等待几个月，甚至几年！今后我们的潜在敌人，不仅局限于他国军队，还有来自遥远过去、怀有深刻敌意的遗族，甚至……邪神。我需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威胁。” 莫林轻轻颔首：“我对此没有意见，爱德华兹先生。” “你也不要闲着，动起手来！”卢卡斯用自己那伪装成手杖的法杖指了指他。 “……我已经出过力了啊。”莫林假装没听懂。 “这次非同寻常的事件，占用了你不少的时间。”卢卡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凛冬所有师生，论文征集的期限都将放宽到1月10日，这是我特许的！ “你得抓紧时间，争取再写几篇论文。不管法师还是军方将领，那些缺少想象力的老顽固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你的作战体系设想，你可以结合这次作战，再写一篇构想与实战结合的文章，选几个特定的子系统，进行更加具体，更有画面感的论证。 “一定把你使用法术俯瞰战场、之后传递巷战指挥命令的例子写进去，这将彻底改变战争的面貌，绝对会震撼所有人。‘战场态势感知’和‘战场信息共享’，多么完美的论据！这篇文章只能你来写。” 任何理论，都需要通过实践验证，需要与实践产生有效的结合，这是无法舍弃的一步工作。 莫林深知这一点。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爱德华兹先生。” 对于如何进一步推动道途，获取第二个晋升法印空位，他有了明确的想法。 那就再写一篇文章吧，看来又要麻烦校长给我辅导文法了…… 两人继续交谈了一段时间，之后离开了靶场。 ………… 与此同时，艾尔伯特敲开了凛冬的校长室门。 “啊，你好，艾尔伯特！” 学生们全部凯旋，没有任何人受伤，罗德里克的心情非常不错。 “听说你今天就要回塞莱斯顿？可惜了，你们应该留下来参加我们的晚宴，那几位来自国外的厨师，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诺顿子爵，有件事我需要告诉您。”艾尔伯特向前一步。 “当然，请坐吧。” 罗德里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下一秒，他恍然发觉，对方的神情异常严肃。 “怎么了？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诺顿子爵，您已过世的儿子，欧贝斯特·诺顿，曾与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当时的一些学术观点引起了隐秘组织‘光照之塔’的关注和敌意。那场飞艇事故并非意外，而我，并没有及时给出警告……” 突然听到已逝儿子的姓名，罗德里克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听完对方的叙述，如同一位真正的老人那样，缓慢且有些笨拙地转身，沉默地看向窗外，陷入了久远、温暖而美好的回忆。 许久之后，罗德里克轻轻开口。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艾尔伯特。你其实什么都没做错，不必自责。” “我一直都知道那并不是意外，也一直在怀疑着‘光照之塔’。但我从没对阿尔弗雷德提过这些，也请你不要这么做……我不想看到他把人生花费在复仇上。” ………… 当天下午，莫林去看望了已经晋升为“暗月“学派源法者的伊莎贝拉。 虽然月族危机已经彻底解除，但她的眼睛还是处于失明状态，暂时看不出任何好转或恶化的迹象。 包括西蒙·劳埃德在内的诸位医生，也还是找不出失明的原因。 当前，也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等待她的“自我保护措施”自行解除，期待重见光明的那一天早些到来。 晚上，莫林坐回久违的书桌前，重新拿起了纸笔。 他没有急着写文章，优先复盘之前的作战，写下了重要事项备忘。 事实证明，如同占卜领域的法术可以进化成“雷达”，梦境领域的法术，也在信息共享和即时通讯领域有着相当巨大的潜力。 这一切的基础，便是人类的“外来梦”接口。 如果能完全掌控并灵活运用这种特殊梦境，就可以跨越物理阻隔，发送声音、图像，甚至是生动的影像。 或者，将多人接入到同一个梦境中，指派作战任务、进行讨论、搞线上会议。 这玩意用好了，基本就是超大带宽的vr或ar版互联网。 “剜梦者”仪式匕首更是有着切割并融合梦境和现实的能力，这意味着“外来梦”或许也可以用来进行传送。 具体思路是携带现实中的某件物品，进入与他人共享的“外来梦”，在梦境中将其交予他人，之后分割梦境，将物品转移到独属于他人的梦境中，从另一个空间坐标回归现实世界。 就像那位异色瞳的神秘月族女士将“剜梦者”匕首交予自己那样。 当然，目前，这还只个非常潦草的构想。 另外，莫林也亲眼见证，人类的灵魂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灵魂方面的知识，今后还要多加收集，说不定有发展出人工智能的潜力……” 写完收获，莫林也没忘记教训。 首先是隐秘组织、乃至“邪神”的行为逻辑。 他们行事或许诡谲，举动或许十分怪异、难以理解，但这往往都是为了掩饰终极目标。 这个终极目标是确定的、不变的。“堕月”眷族希望以肉身降临现世，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能早些认识到的话，就不容易被附身塞西尔·库克的假象干扰。 其次，莫林也认识到自己现在的法术攻击手段太多单一。 那些高等级的自创法术几乎都依靠晋升后的“灵智镜面”法印，而这一法印属于“彼岸之湖”，并不在“因果之树”的专属领域之内，这或许是它会被月族轻易干扰的根本原因。 “接下来还是要想办法专精‘以太’、‘推力’和元素法印，它们才是我真正的核心法印。优先晋升‘灵智界面’只是大幅提升了施法操作体验，就像是玩动作游戏时，优先点出二段跳……” 写完备忘，莫林静坐冥想了较长时间，之后开始写起草自己的第二篇论文。 他很快列出了大纲，开始书写正文。 第0123章 前往白金岛 1887年1月7日上午， 狮心王国首都塞莱斯顿。 铅灰色的阴霾天空下，议会大厦屹立于宽阔而肮脏的灰河河畔，这是一座宏伟的新哥特式建筑，上下院的所在地，整个王国的政治心脏。 它实际上是个由多栋相同风格建筑组合成的建筑群，走廊加在一起有近5公里长，其中一部分地基可以追溯到古帝国时期，地面以上，最古老的“长厅”则始建于850年前，直到今天还被用于举办重大仪式和宴会。 此刻，在大厦的西北角，高达百米的玛丽塔塔顶并没有升起旗帜，这意味着两院没在开会，今日无议案讨论。 但事实上，建筑北翼三楼的一个小厅内，国内的几十位重要议员和高级将领，早已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旁。 机密会议由上下院议长和术法同盟轮值议长主持，卢卡斯·爱德华兹连续不停地说了两个半小时，直到嗓子完全嘶哑，才让所有人明白了当前形势的紧迫。 白河城的精神瘟疫的源头是“邪神”，“邪神”差点攻击了王国的第五大城市、第三大海港。 而法师和陆军的联合指挥作战，以事前没有预估到的高效率，击退了“邪神”的眷族，避免了后果极其严重的灾难。 并且，作战指挥中发挥中枢核心作用的，正是“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的提出者，凛冬奥术学院19岁在校生，莫林·朱利安。 参会者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事实。 小厅内烟雾缭绕，时不时有人私下讨论。又过了一个半小时，会议进入尾声，卢卡斯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投票结果。 终于，唱票员唱出了结果：23票赞同，12票反对，5票弃权。 赞同数过半，“按照国防部组织架构，组建新型法术研究与对策机构”的议案，接下来将以最高优先级进行讨论。 卢卡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看向灰河对岸的同盟狮心分部办公大楼。 自己的老同学安德·波特，已经连夜针对新型机构拟好了一份草案。 ………… 同一时间，凛冬奥术学院餐厅， 正要把一块煎羊排送进嘴里的莫林，突然间看到了本体位于“神域”中的巨大白树，感受到了施法能力的进化，以及灵魂的拓展。 道途再次被推进，代表着“因”的根脉深深扎入尘世，为未来枝端的“果实”汲取着力量。 他也因此再次获得一个晋升法印空位。 “莫林，你没事吧……” 由于举着餐叉的时间过长，对面的伊森担心起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事。”莫林恢复正常，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心态放松地咀嚼起食物。 “倒是你，”他指了指黑眼圈很重的伊森，“没问题吗？我们今晚就要坐船出发了。” 伊森那篇考古领域的文章，也被同盟选上。 整个凛冬奥术学院的学生里，除莫林外，此次只有他和芝尼雅的论文通过初选。 伊森1月2号投寄出论文，昨晚收到来自塞莱斯顿的回信，得到了让他激动到几乎晕厥的好消息。 之后，极度兴奋的伊森开始在宿舍走廊里狂奔，一边跑一边高喊“中了！我中了！”直到被其他男生以人身安全相威胁，才最终在“嘻嘻嘻”的诡异笑声中消停下来，让大家都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这家伙显然激动到一宿没睡。 “我没问题！”一说去白金岛的事，伊森就来了劲，“哈哈，我这次真的感觉自己转运啦！接下来，白金岛上肯定还有更多好事等着咱们！” 莫林怀着警戒心理，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种话往往很快就会被打脸，尤其是从伊森·格兰特这种霉运常态化的人嘴里说出来时。 原本挺让人向往的一趟白金之旅，出发之前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次白金盛会，所以入选论文的第一作者，都可以获得指定酒店的免费住宿和餐饮，并获得高达15镑的资助，用于盛会期间的“学术交流活动”开销。 翻译过来，就是品尝美食、参观名胜古迹、泡酒吧，外加购买纪念品。某些不太正经的人士，甚至会将这笔钱耗费在不太正经的娱乐场所里。 听学术报告是免费的，只要出示法师身份即可进入会场。 在白河城，15镑足够普通工人支付一年半到两年的房租。 白金城是座繁华、拥挤，同时充满了种种诱惑的美丽城市，相比作报告和听报告，在城里闲逛明显更加吸引人，大家都只是都不说出来而已。 论文没有入选的法师也可以自由前往，参加盛会，但必须自行解决旺季费用高昂的岛上住宿。 当然，所有这些，都还只是“水面之上”的活动。 在那看不见的水下，根据劳埃德医生所说，来自各个隐秘组织的源法者也将秘密集会，交易情报和知识，乃至更劲爆的东西。 这才是最吸引莫林的。 ………… 午后，莫林来到教堂旁的高级公寓，跟今天在家休息的伊莎贝拉告别。 “这是‘以太’和‘推力’的法印教材。”他把一摞纸放在了起居室的茶几上。 莫林的第二篇论文几天前就寄了出去，毫无悬念地再次被卢卡斯·爱德华兹暂时保密。 这几天，他把自己之前通过“法术解构”习得的法印全部转写成了教材，并抄写了好几份，其中一份带给了伊莎贝拉，另外几份打算带去白金岛试试运气，争取发一笔横财。 “记得要保密，这两个法印是当前法师职业的核心法印，近期可能非常值钱。” “有多值钱？”伊莎贝拉端着茶具走来，好奇地问道。 “估计溢价最高时期可能卖到500到800镑，之后会快速下跌。” “嚯……”伊莎贝拉故作惊讶，“这很多吗？” 暴发户说话就是硬气啊……莫林低头抿了一口红茶：“只要术法同盟近期不公开这两个法印，它们肯定就是要价最高的，法印晋升图谱另算，那必然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 “好吧。”伊莎贝拉从矮柜抽屉里取出账本，郑重记下：“以800镑的价格，分别向莫林·朱利安收购‘以太’和‘推力’法印。” “朱利安先生，记得这笔交易，缺现金了来找我。连同你之前提供的那些法印教材，我总计欠你2750镑。” “嗯，好的……” 莫林现在相当确信，不论男女老幼，人类的气场总是与财力成正比。 “话说你的投资进行得怎么样了？” 伊莎贝拉两个月前就有投资的打算，但之后就被卷入了“堕月”眷族事件，计划被完全搁置，直到近几天才重新启动。 “很顺利。”她坐到莫林身边，“我找了一位经纪人，正在收集石油、电力和汽车领域的相关资料。唯一让我比较担心的是，这些领域最优秀的公司都来自铁鹰联邦，而铁鹰联邦与金鸢尾共和国之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不得不考虑……” “不打算投资制片公司吗？”莫林稍稍有些惊讶，通过之前的聊天，他很清楚伊莎贝拉对电影非常感兴趣。 穿越之前，他认识的那些富二代们，往往都是喜欢什么就往什么行业砸钱，相比之下，伊莎贝拉表现地相当理智。 “我确实更喜欢电影……”伊莎贝拉微微嘟起嘴，“但受限于技术，当前的电影成片质量还不理想，行业在短时间内很难发展到较大体量……不说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教会打算派出3名神官前往白金岛，担任本次术法同盟盛会的观察员。安东尼斯主教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估计会晚你们一周出发！” ………… 当天下午五点，莫林、伊森、芝尼雅和阿尔弗雷德四名同学，登上了停靠在码头的一艘邮轮，这艘邮轮将在一个小时后启程，前往美丽的白金岛。 前三人都是受邀的年轻报告学者，后一位公子哥自费前去观摩，并负责带队。 罗德里克本想亲自带队，但寒假期间，他要主持包括安装电力照明在内的多项校园改建工程，只得作罢，给了孙子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我怎么……感觉有点晕……”虽然故乡就在沿海的白河城，但这却是伊森第一次乘坐海船，一踏上甲板就开始摇晃。 船还没开起来好吧……莫林和阿尔弗雷德不约而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错觉，都是错觉……没事的伊森。” “对啊，没事的。”芝尼雅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你都已经转运了，怎么可能晕船呢。莫林，去白金岛要走几天？” “这船时速不会超过12节，白金岛在1800公里之外，最少也要三天半。而且冬天北海上多风暴，具体很难讲啊……” “啊？风暴？？” 伊森脸色铁青。 下午六点，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邮轮“好运”号在欢呼声中驶离白河城港，烟囱喷吐黑烟，明轮快速转动，向着西方的外海前进。 半小时后，伊森开始不受控地呻吟并哀嚎。 第0122章 重见光明 12月31日，1886年的最后一天。 上午，莫林前往皇家大道上一家久负盛名的珠宝店，购买能充当法杖杖头的珠宝戒指。 在臂骨能够充当优质杖芯的情况下，只要佩带纯度足够高的宝石，就能方便地获得各项施法增益。 来之前，他又复习了一遍已经快要还给老师的法杖知识，把需要购买的戒指类型确定了下来： 1.提升施法速率，对应珠宝为白水晶或钻石，以钻石为宜。当宝石净度足够高时，施法速率最快可提升约四分之一。 2.减少法力消耗，对应珠宝为蓝宝石或红宝石。两种宝石的具体效果不同，高纯度蓝宝石可以让每次施法消耗都减至约四分之三；高纯度红宝石则可以让施法消耗逐次减少，5次施法后消耗降至大约一半，适合持久作战。 3.提高法术威力，对应珠宝为猫眼石。效果并不明显，可将元素法术的威力提高7%到10%， 4.降低施法过程中的精神疲劳，对应珠宝为翡翠。效果明显，连续引导施法时的必备。 5.让施法过程变得不易被外界事物打扰，对应珠宝为玛瑙。 6.提供绝对稳定的法术射轴，对应珠宝为青金石。本年度同盟的新发现。 7.施法后提高感官敏锐度、反应速度，效果逐次递增，对应珠宝为蛋白石。砍杀系法杖，古代剑圣法师们的最爱。 8.施法后提高对疼痛的忍耐力，效果逐次递增，对应珠宝为珍珠。被锤系法杖，适合体质羸弱、对肉搏战怀有严重恐惧心理的法师，但实际上并不提升抗击打性。 9.令施法不易被6米范围内另一位施法者察觉，对应珠宝为黑水晶。本应是杀人越货的必备，但在以往，因为法杖本身足够显眼，实用度并不高。 10.施法后强化运气，对应珠宝为包裹昆虫的琥珀。相当玄学的杖头材料，效果微妙，有人信有人不信，好在琥珀并不贵，考验运气的关键时刻不妨尝试一下。 11.施法后提高灵感，变得更容易察觉到鬼魂、灵魂，以及其他不可名状之物，对应珠宝为珊瑚或章鱼喙。长期使用此类法杖的法师，非正常死亡率明显偏高。术法同盟并不推荐，后果自负。 “朱利安老爷，这些戒指……您都要自己佩带吗？”装潢典雅的珠宝店内，一头白发、上了年纪的店长试探着问道。 选购好的戒指数量，已经超过了手指的总数量。 “有些是送给朋友的，您叫我莫林就可以了。”莫林并不想让这些戒指的真正用途被人察觉，此外，“老爷”这种称号，无论多少次，他总听不习惯。 “好的老爷……清单您再确认一遍，我需要计算总价。” 戒指的总花销相当不菲，虽然钻石在这个时代的价格还没被炒上天，但高品质的红宝石、猫眼石和翡翠，价格依然高昂。 多亏之前在海上黑市上售出了“极化”法印，莫林得以承担这笔花销，尽管如此，12枚戒指还是花费了他185镑金钱，积蓄随之减少到32镑。 在投资自己这件事上，多花点钱完全值得。 “谢谢您。”从店长手里接过赠送的精巧首饰盒，他转身走出了珠宝店，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少见地放晴，阳光照耀着昨晚的新雪，驱散了一切噩梦。 莫林穿过街道，前去与西蒙·劳埃德告别，随着月族危机的解除，他后天就将离开白河城。 诊所里已经快要搬空，格丽塔不在，劳埃德医生独自一人整理着病例。 “朱利安先生！”他转过身，跟莫林握了握手。“我的任务结束了，这次事件中所得到的情报，不仅能帮助‘织梦者’打开新的研究领域，对我的梦境心理学研究也极其重要！谢谢，是你为我开启了这扇门！现在我终于知道，‘外来梦’绝非异端邪说，正相反，它意义非凡！” “您要继续当医生，开办心理诊所？”莫林听出了劳埃德医生的意愿。 “当然。”对方点头承认，“对我来说，‘织梦者’就像是不得不继承的家族产业，心理医师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接下来，我打算把自己作为源法者的能力与精神分析研究相结合，静下心来写一本梦境领域的著作，你觉得书名叫‘说梦’或者‘解梦’怎么样。” 莫林含笑摇了摇头。 “你觉得不好？” “我觉得太民俗化了，显得有些不够专业。” “那你对书名有什么建议？” 莫林想了一会：“我认为，不如就叫‘梦的解析’。” “梦的解析……”西蒙·劳埃德仔细回味，眉头舒展，以拳击掌：“好，这个名字好！就叫‘梦的解析’！” “所以，您接下来会返回圣颂城？”待对方平静下来后，莫林又问道。 “是的。但在回家之前，我会先去一趟你们法师都将要去的地方。” “您指的是白金岛上的术法同盟盛会？” 劳埃德医生轻轻颔首：“目前术法同盟只公布了10个法印，但你我其实都明白，法师群体们掌握的法印，恐怕远不止这个数量。赏金寻宝者们会在黑市上出售珍贵的商品，更不用说那些隐秘组织的成员们。 “一月份，会有包括‘织梦者’在内的许多隐秘组织前往那座拥挤的岛城，尝试相互接触、交换情报和知识，扩大自身影响力，甚至招募新成员。” “那不仅仅是法师们的盛会，也将是法力潮涌后，古老源法者后裔们的第一次聚会。” ………… 当天傍晚，莫林来到大教堂。 祭坛前，安东尼斯主教穿上了一身华服，被信徒们簇拥着。 今晚12点整，他将为整座城市施加祝福，领导盛大的火把游行。 莫林对主教点头致意，在值班室门前找到了伊莎贝拉。 “最近感觉如何？” “眼睛还是老样子，”伊莎贝拉倒是相当乐观，虽然失明已经超过一个月，此刻却一点也不沮丧。 “但我同时也能察觉到自身正在产生变化，很难用语言形容，就好像……渐渐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脑海里成型。” “很正常，那是正在觉醒的施法天赋。”莫林解释道，“神官原本是没有法力的，成为源法者后，你必然经历逐渐掌握法力的过程。这是件好事，意味着你以后能学习的法印，不再只局限于神术领域。” “嗯！”伊莎贝拉用力点头。 “其他方面呢？源法者都有自己学派的施法天赋，你有发现自己的施法天赋吗？” “暂时没有……”伊莎贝拉思索了一会，“硬要说的话，我一连两天都做了非常逼真、非常清晰的梦，不知道这与施法天赋有没有关联。” “应该是某种前兆。”莫林推测道，“‘暗月’学派专精于梦境领域，施法天赋应该也与梦境有关。不用心急，慢慢等待吧。” ………… 晚上11点，旧城区的一栋联排住宅里，詹姆斯·库克深情地望向自己的妻子，塞西尔·库克。 两人都已从可怕的月魇症中痊愈，正要去一起参加火把游行。 有理由相信，这将是白河城史上准备最仓促的一次火把游行，但同时也是最为盛大、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 “哦，差点忘了！” 临出门前，塞西尔从角柜中翻找出了一件精致的物品，那是她从秋季联赛前一晚的夜市上购买的“凛冬文创产品”，一枚凛冬奥术学院的校徽。 那一晚，库克夫妇虽然没在“背老婆大赛”上拿到名次，但两人玩地非常开心，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回忆。 “亲爱的吉姆，帮我把它挂起来吧。” “好！” 詹姆斯·库克找来钉子和锤子，两人合作，把校徽挂到了客厅墙上，旁边等高的位置，就是光之主的圣徽。 “多亏了那些法师们……”赛思尔幸福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吉姆，我们要个孩子吧？” 詹姆斯楞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更咽。 “好！” “我想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好！” “他们说不定都会展露出法术天赋，将来说不定，都能成为凛冬的学生！” ………… 邻近午夜，大教堂前广场上站满了人，他们都手持一根未点燃的火把，焦急等待着游行正式开始的那一刻。 皇家大道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大道另一端的查理广场也是一样，被挤得水泄不通。 再过不久，游行将从大教堂开始，参加游行者手持火把，绕白河城一周，最后在查理广场上将火把投入到一个巨大的篝火堆中。 11点55分，全城灯火熄灭。 月光之下，教堂大门开启，安东尼斯主教身着华服出现，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紧接着，罗德里克也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走到主教身旁，再次引起欢呼。 两人分别手持一根火把，安东尼斯手中的火把象征一年中白天最短一天的结束，象征来年的光明。 罗德里克手中的火把则是今年新加入的环节，游行过程中，它不会被点燃，象征着战胜了“堕月”眷族的紫外线法术，象征着肉眼不可见的“黑光”，象征着法师们拯救城市的无畏和无私。 “市民们！”安东尼斯主教洪亮的声音传遍广场，“相信你们都知道，根据传说，火把游行起源于驱逐邪神的古老仪式，它象征着远古先民们的勇气、斗争和希望，象征着永不向黑暗妥协的黄金般的人类精神。 “但在今天，这个节日有了崭新而特殊的意义。古老传说映照进了现实，但我们没有恐慌，没有绝望。正相反，每一个人都是勇士，都为驱逐可怕的邪神噩梦作出了贡献！ “现在，让我们祝福这座伟大的城市，让这座城市祝福她勇敢的孩子们，也让我们互相祝福身边的珍爱之人。” 哗！ 所有市民转身，面向身旁最亲近的人，轻触对方的脸颊，然后额头相抵。 这也是今年新加入的仪式环节。 轻触脸颊象征在那个不眠之夜里，家人们互抽耳光防止对方入睡的举动，寓意“不要被黑暗和噩梦吞噬”；额头相抵，则代表“我们共同度过长夜”。 这样的习俗将会延续下去，直到遥远未来的人们忘记习俗最初的起源。 被搬空的劳埃德医生诊所阳台上，莫林和伊莎贝拉也居高临下，眺望着这一切。 两人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额头轻轻碰触在一起。 12点整，安东尼斯主教张开双臂： “现在我宣布，火把游行正式开始！” 一位教士点燃了他的火把。 以这最初的火焰为起点，无数火把被点亮，光明迅速向皇家大道、向查理广场蔓延，形成了一条耀眼夺目的光之河流。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这一刻的壮丽与辉煌。 “光之主的神迹，也就不过如此吧……” 莫林这么想着，回过了头。 他看到有无数火光，正如燃烧着的漫天星辰，倒映在伊莎贝拉充满神采的金色眼瞳中。 莫林完全愣住。他知道自己错了，与眼前这一幕相比，神迹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莫林！我又能看见了！” 伊莎贝拉紧紧搂住了他。 （论文征集月，完） －－－－－－题外话－－－－－－ 火把游行取材自英国格拉斯哥市的同名节日。当然，在世界其他地方，包括我国少数民族地区，也都有类似的驱逐黑暗的习俗。 第0124章 海上异象 1月9日上午， 经过一天半的航行后，所有人都希望旅途快点结束。 邮轮果然在冰冷的北海上遭遇了大风。 虽然还没到“风暴”的程度，但也确实是相当恶劣的天气，寒风吹拂浪头，将湿气带到邮轮的金属外壳上，很快结成一层白霜。 “好运”号的吨位并不大，当前时代，后世那种动辄几万吨甚至超过十万吨的超级邮轮还没出现，长度不过百余米、排水量几千吨的邮轮，很容易在恶劣海况下产生横摇。 严重时，餐厅里的桌椅甚至都会跳起舞来。 此时船还没晃到那种程度，但所有客人也都已躲回舱房。 不晕船的客人也感到相当难受，至于那些晕船的，就更不用说了，状态非常糟糕。 凛冬一行人加固各自的行李后，都来到了伊森的仓房里，像是看望病人那样守在他床前。 “要不然……你跟我们讲讲白金岛的历史传说，转移转移精力？” 阿尔弗雷德出主意道。 床上的伊森被船用安全带绑着，像个没有生气的躯壳一般来回晃动。 他脸色苍白，嘴唇也缺少血色，脸颊更是凹陷下去，胃里已经吐无可吐。 在众人担心的注视下，伊森抬抬眼睛，大概是在思考，之后用交待遗言般的语气道： “你们知道，白金岛……为什么叫白金岛吗？” “因为岛上曾经出产铂金？”芝尼雅想当然道。 在狮心语里，“白金岛”是个词组，字面意思是“洁白黄金的岛屿”，这很容易让人想到铂金这种贵金属。 “不是的……”伊森摇了摇头，“白金岛是一座死火山岛，土地很肥沃，矿产也多，但历史上从没挖出过铂金。 “那是因为白金学院？”阿尔弗雷德猜道，“白金学院有差不多九百年的历史，那时候还不存在什么白金城，岸边只有一个小渔村。” 伊森气若游丝：“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白金学院跟凛冬一样，最早的历史恐怕要追溯到远古时代的法师帝国。 “法师帝国消失后，永恒帝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古帝国将其重建。后来永恒帝国分裂，西永恒帝国覆亡后又过了四个世纪，狮心人才再次将其重建。那时候，白金岛这个名字已经存在很久了。 “另一种说法认为，‘白金’其实是一条巨龙的名字，这条龙便是白金学院在法师帝国时期的第一任校长。” “所以，每当这位龙校长上课时，都要给他准备一个几十米宽的讲台？”芝尼雅表示很难相信。 “可以在操场上授课嘛，说不定他只教飞行课，把学生们抓到空中再丢下去，摔死了就算不及格。”阿尔弗雷德打趣道。 莫林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这传说未必不可信。 许久以来，人们都觉得凛冬奥术学院之所以叫“凛冬”，是因为地处王国北方。 但实际上白河城的冬天并不算十分寒冷，受暖流影响，冬天的气温要高于纬度更低的铁鹰联邦和双河帝国。 现在，他知道“凛冬”之名来源于法师帝国时期的凛冬要塞，而凛冬要塞得名于巫妖沙库拉斯的家族姓氏。 白金岛上不产白金，足以说明这个名字有蹊跷。 “还有吗？”阿尔弗雷德见伊森的状态像是有好转，便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继续转移注意力。 谁料对方很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不行了，已经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而油尽灯枯。 “你们让我自己待一会吧，不要全都围在旁边，感觉好奇怪，像患了绝症一样……” “好吧。”芝尼雅指了指舷窗外，“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疯了吧……”阿尔弗雷德大受震撼。 “我就是觉得，这种景象难得一见……” “现在的风里都是带着海水的，”莫林提醒道，“走出去很快就会被打湿全身。” 听到这句话，芝尼雅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那我们就去餐厅里看看？” 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提议，三人丢下又开始呻吟的伊森，穿过走廊走向餐厅。 餐厅门并没有锁上，推门而入，里面的桌椅也早就被有经验的船员们固定在了地面和支撑立柱上，避免了四处滑动带来的危险。 餐厅有较大的观景窗，三人跪在靠窗摆放的几张椅子上，向外观看不断汹涌起伏的海面，感受着大自然的伟力。 阴郁而压抑的灰色云层下光照度极低，仅相当于日出前的凌晨时分，所有事物都被笼罩在一层淡蓝色调之下。 海水完全是深黑色的，正在以一种相对缓慢但富有力量感的节奏运动，数米高的黑色浪头一直蔓延到天边，让人对“无穷无尽”这个概念有了很好的体会。 三人沉默无言，海面以下，时不时有鲸类的空灵歌声传来，更加重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恐惧感。 “阿尔弗雷德，北海……一直都是这种颜色吗？”芝尼雅有些不安地问道，此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航行在沸腾的墨汁上。 “冬天的深海区就是这样令人不安的，尤其是在有风浪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道，作为凛冬岛继承人，他经常跟着祖父乘船出行，访问大陆其他法术院校。 他微皱眉头想了想，继续道：“不过，我之前……从没听过像今天这么密集的鲸歌声，我们刚好行驶在迁徙的鲸群头顶？搞不懂。” “我……有点害怕……”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都惊奇地转过头。 以芝尼雅的性格，绝对不是会轻易说出“我害怕”这种话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 难道是因为这家伙的灵感过高？ 莫林在心里提出了一种猜想，他记得芝尼雅的父亲是位优秀的星术师，年轻时因躲避战乱从东方的图克曼帝国来到狮心，之后很快入籍，娶了一位狮心名门女法师为妻，也就是芝尼雅的母亲。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三人都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夹杂着航海术语的嘈杂喊叫。 有事发生，是在另一侧的海面上！ 餐厅是个贯穿全部船体的房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跑向另一侧船舷。 “那边，有船沉了！” 顺着芝尼雅手指的方向，莫林看到了一艘正在大浪中快速下沉的捕鲸船，船体前部破损进水，半个船身的甲板已经位于水下。 船员们紧紧把住船尾栏杆，正在挥手呼救。 三人都看到，甲板上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滑进了海里，那看上去像是鲸类的遗体，但又明显很不对劲，头部似乎生长出了很多细长如同触手的组织。 这些“触手”顶端像肉花一样张开，形成更多颜色稍浅的细小触手。 就像人类的手臂和手掌一样。 游轮上的联络汽艇被放了下去，救援已经开始。 敢在这种海况下用小船救援，不得不说水手们很有勇气，技术也过硬。 就在三人还在思考刚刚滑入海里的是什么生物时，一道明亮的橘红色火光划过天空，击中了汽艇附近的海面。 “火球术！”阿尔弗雷德喊出了声，“船上除我们外还有别的法师，他刚刚那是……打算攻击救援小艇？” 莫林没有怀疑。从刚才的法术轨迹来看，瞄准的明显就是汽艇，但可能是因为船体摇晃太厉害，没有顺利命中。 至于发射“火球术”的位置，则是更高处的甲板，一等舱房、沙龙、酒吧，都有可能，不好确定。 汽艇上立刻有水手察觉，大喊着回头指向邮轮，由于隔着一层玻璃，没能听清楚他喊的内容。 袭击者没有继续攻击，船员也没能发现他。神态和动作上来看，小艇上的其他人都以为同伴看错了，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救援上。 15分钟后，失事船员们都被救了上来，海面上只剩下捕鲸船尾上层建筑的一角。 餐厅里已经挤满看热闹的旅客，船长这时走了过来，告知大家救援已经成功结束，随后让大家返回各自舱房，路上注意安全。 莫林朝同伴招招手，示意一起离开餐厅。 他们这趟旅途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没有披法袍，因此法师的身份没有暴露，跟众多旅客混在了一起。 三人来到走廊，正巧看见了十几位全身湿透的被营救者。 “感谢你们！感谢光之主！我们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莫林心中泛起一股不安。 他看到有几位船员明显是被吓坏了，而且看得出来，受到惊吓的原因应该不只是沉船事故。 但也有几名船员，神情有些过于镇定，其中更是有看样子尚未成年的小伙子，居然比上了年纪的老水手更加沉稳。 第0123章 前往白金岛 1887年1月7日上午， 狮心王国首都塞莱斯顿。 铅灰色的阴霾天空下，议会大厦屹立于宽阔而肮脏的灰河河畔，这是一座宏伟的新哥特式建筑，上下院的所在地，整个王国的政治心脏。 它实际上是个由多栋相同风格建筑组合成的建筑群，走廊加在一起有近5公里长，其中一部分地基可以追溯到古帝国时期，地面以上，最古老的“长厅”则始建于850年前，直到今天还被用于举办重大仪式和宴会。 此刻，在大厦的西北角，高达百米的玛丽塔塔顶并没有升起旗帜，这意味着两院没在开会，今日无议案讨论。 但事实上，建筑北翼三楼的一个小厅内，国内的几十位重要议员和高级将领，早已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旁。 机密会议由上下院议长和术法同盟轮值议长主持，卢卡斯·爱德华兹连续不停地说了两个半小时，直到嗓子完全嘶哑，才让所有人明白了当前形势的紧迫。 白河城的精神瘟疫的源头是“邪神”，“邪神”差点攻击了王国的第五大城市、第三大海港。 而法师和陆军的联合指挥作战，以事前没有预估到的高效率，击退了“邪神”的眷族，避免了后果极其严重的灾难。 并且，作战指挥中发挥中枢核心作用的，正是“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的提出者，凛冬奥术学院19岁在校生，莫林·朱利安。 参会者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事实。 小厅内烟雾缭绕，时不时有人私下讨论。又过了一个半小时，会议进入尾声，卢卡斯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投票结果。 终于，唱票员唱出了结果：23票赞同，12票反对，5票弃权。 赞同数过半，“按照国防部组织架构，组建新型法术研究与对策机构”的议案，接下来将以最高优先级进行讨论。 卢卡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看向灰河对岸的同盟狮心分部办公大楼。 自己的老同学安德·波特，已经连夜针对新型机构拟好了一份草案。 ………… 同一时间，凛冬奥术学院餐厅， 正要把一块煎羊排送进嘴里的莫林，突然间看到了本体位于“神域”中的巨大白树，感受到了施法能力的进化，以及灵魂的拓展。 道途再次被推进，代表着“因”的根脉深深扎入尘世，为未来枝端的“果实”汲取着力量。 他也因此再次获得一个晋升法印空位。 “莫林，你没事吧……” 由于举着餐叉的时间过长，对面的伊森担心起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没事。”莫林恢复正常，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心态放松地咀嚼起食物。 “倒是你，”他指了指黑眼圈很重的伊森，“没问题吗？我们今晚就要坐船出发了。” 伊森那篇考古领域的文章，也被同盟选上。 整个凛冬奥术学院的学生里，除莫林外，此次只有他和芝尼雅的论文通过初选。 伊森1月2号投寄出论文，昨晚收到来自塞莱斯顿的回信，得到了让他激动到几乎晕厥的好消息。 之后，极度兴奋的伊森开始在宿舍走廊里狂奔，一边跑一边高喊“中了！我中了！”直到被其他男生以人身安全相威胁，才最终在“嘻嘻嘻”的诡异笑声中消停下来，让大家都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这家伙显然激动到一宿没睡。 “我没问题！”一说去白金岛的事，伊森就来了劲，“哈哈，我这次真的感觉自己转运啦！接下来，白金岛上肯定还有更多好事等着咱们！” 莫林怀着警戒心理，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种话往往很快就会被打脸，尤其是从伊森·格兰特这种霉运常态化的人嘴里说出来时。 原本挺让人向往的一趟白金之旅，出发之前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次白金盛会，所以入选论文的第一作者，都可以获得指定酒店的免费住宿和餐饮，并获得高达15镑的资助，用于盛会期间的“学术交流活动”开销。 翻译过来，就是品尝美食、参观名胜古迹、泡酒吧，外加购买纪念品。某些不太正经的人士，甚至会将这笔钱耗费在不太正经的娱乐场所里。 听学术报告是免费的，只要出示法师身份即可进入会场。 在白河城，15镑足够普通工人支付一年半到两年的房租。 白金城是座繁华、拥挤，同时充满了种种诱惑的美丽城市，相比作报告和听报告，在城里闲逛明显更加吸引人，大家都只是都不说出来而已。 论文没有入选的法师也可以自由前往，参加盛会，但必须自行解决旺季费用高昂的岛上住宿。 当然，所有这些，都还只是“水面之上”的活动。 在那看不见的水下，根据劳埃德医生所说，来自各个隐秘组织的源法者也将秘密集会，交易情报和知识，乃至更劲爆的东西。 这才是最吸引莫林的。 ………… 午后，莫林来到教堂旁的高级公寓，跟今天在家休息的伊莎贝拉告别。 “这是‘以太’和‘推力’的法印教材。”他把一摞纸放在了起居室的茶几上。 莫林的第二篇论文几天前就寄了出去，毫无悬念地再次被卢卡斯·爱德华兹暂时保密。 这几天，他把自己之前通过“法术解构”习得的法印全部转写成了教材，并抄写了好几份，其中一份带给了伊莎贝拉，另外几份打算带去白金岛试试运气，争取发一笔横财。 “记得要保密，这两个法印是当前法师职业的核心法印，近期可能非常值钱。” “有多值钱？”伊莎贝拉端着茶具走来，好奇地问道。 “估计溢价最高时期可能卖到500到800镑，之后会快速下跌。” “嚯……”伊莎贝拉故作惊讶，“这很多吗？” 暴发户说话就是硬气啊……莫林低头抿了一口红茶：“只要术法同盟近期不公开这两个法印，它们肯定就是要价最高的，法印晋升图谱另算，那必然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 “好吧。”伊莎贝拉从矮柜抽屉里取出账本，郑重记下：“以800镑的价格，分别向莫林·朱利安收购‘以太’和‘推力’法印。” “朱利安先生，记得这笔交易，缺现金了来找我。连同你之前提供的那些法印教材，我总计欠你2750镑。” “嗯，好的……” 莫林现在相当确信，不论男女老幼，人类的气场总是与财力成正比。 “话说你的投资进行得怎么样了？” 伊莎贝拉两个月前就有投资的打算，但之后就被卷入了“堕月”眷族事件，计划被完全搁置，直到近几天才重新启动。 “很顺利。”她坐到莫林身边，“我找了一位经纪人，正在收集石油、电力和汽车领域的相关资料。唯一让我比较担心的是，这些领域最优秀的公司都来自铁鹰联邦，而铁鹰联邦与金鸢尾共和国之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不得不考虑……” “不打算投资制片公司吗？”莫林稍稍有些惊讶，通过之前的聊天，他很清楚伊莎贝拉对电影非常感兴趣。 穿越之前，他认识的那些富二代们，往往都是喜欢什么就往什么行业砸钱，相比之下，伊莎贝拉表现地相当理智。 “我确实更喜欢电影……”伊莎贝拉微微嘟起嘴，“但受限于技术，当前的电影成片质量还不理想，行业在短时间内很难发展到较大体量……不说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教会打算派出3名神官前往白金岛，担任本次术法同盟盛会的观察员。安东尼斯主教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估计会晚你们一周出发！” ………… 当天下午五点，莫林、伊森、芝尼雅和阿尔弗雷德四名同学，登上了停靠在码头的一艘邮轮，这艘邮轮将在一个小时后启程，前往美丽的白金岛。 前三人都是受邀的年轻报告学者，后一位公子哥自费前去观摩，并负责带队。 罗德里克本想亲自带队，但寒假期间，他要主持包括安装电力照明在内的多项校园改建工程，只得作罢，给了孙子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我怎么……感觉有点晕……”虽然故乡就在沿海的白河城，但这却是伊森第一次乘坐海船，一踏上甲板就开始摇晃。 船还没开起来好吧……莫林和阿尔弗雷德不约而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错觉，都是错觉……没事的伊森。” “对啊，没事的。”芝尼雅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你都已经转运了，怎么可能晕船呢。莫林，去白金岛要走几天？” “这船时速不会超过12节，白金岛在1800公里之外，最少也要三天半。而且冬天北海上多风暴，具体很难讲啊……” “啊？风暴？？” 伊森脸色铁青。 下午六点，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邮轮“好运”号在欢呼声中驶离白河城港，烟囱喷吐黑烟，明轮快速转动，向着西方的外海前进。 半小时后，伊森开始不受控地呻吟并哀嚎。 第0125章 调查与疑点 莫林不动声色，给两位同学使了个眼色，示意会到房间里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躺在床上的伊森努力起身，“外面怎么那么吵？” 芝尼雅把之前的事简单重复了一遍。 目击救援的三人表示，都看到了捕鲸船上的不明生物。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对劲，”莫林沉声道，“捕鲸船是因为船体受损才进水沉没的，鲸类和鲨鱼可咬不穿铁皮，就连海龙也很难做到。” “而且，有几获救者好像一点也没受惊，眼神相当平静。”芝尼雅补充道，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听你们这么说，这条船……惹上麻烦了？”一旁的伊森听得越发困惑，“有危险人物登船？” 莫林答道：“还不好确定。只能说预期之外的登船者，存在引发危险的隐患。” 经历过月族危机后，凛冬的学生们都对生活中那些不寻常的事件高度警惕。 “根据《深蓝法典》，我们可以向船长表明身份，申请对获救船员们进行调查和提问。”阿尔弗雷德建议道。 “太鲁莽了。”莫林立刻否认，“如果捕鲸船船体的破损，就是那些船员自己使用某种能力造成的怎么办？万一他们心怀不轨，又被我们逼急了的话，很可能拉上全船人陪葬。” 以当前北海的水温，人掉下去后3分钟内就会被冻死，法师或许可以用火元素的力量加热周边海水，但也支撑不了太久。 “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也就是说，我们要首先暗中进行调查？” “分工合作吧。”莫林捏着眉心想了一会，“阿尔弗雷德，芝尼雅，麻烦你们去找船长，尽量不动声色地问清楚被救船员们的情况。伊森，我知道你晕船晕地厉害，但我们一共就这么多人，我需要你找到安置那些船员的舱室，暗中盯着他们，防止有突发情况发生。” “没问题……”伊森解开床上的安全带，爬了下来。 “你呢？”芝尼雅问。 莫林指了指天花板：“上层甲板那位袭击汽艇的法师，我敢打赌，他掌握的信息比我们更多，我去想办法把他找出来。” 5分钟后，伊森从水手那里问出了获救者的去处。他们被临时安置在了一间二等舱房里。 他忍受住晕船的不适，躲到了走廊的转角后面，时不时探头，偷偷望向那间舱房的门口。 阿尔弗雷德则敲响了驾驶室的门。 “你们……你们不能来来这里的，这里是驾驶室！”开门的船员语气相当不愉快。 “非常抱歉……”芝尼雅上前一步，“我只是想找到船长，我对刚刚的事故感到非常不安，我们的船不会也像那样沉没的，对吗？” 也许是芝尼雅出众的形象和伪装出的楚楚可怜起了作用，船长回过了头，然后从舵手旁边走了过来。 作为学校话剧社的资深社员，她还是有些演技的。 “我是‘好运’号的哈尔西船长，”对方面带微笑，做了自我介绍。 “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把所有乘客安全送到白金岛的，美丽的小姐。” “真的吗？那就好，光之主啊……”芝尼雅画出圣徽祈祷，“那些被救上来的可怜人呢？他们一共有几个，都还好吗？那条船到底出了什么事？” “捕鲸船上的获救者一共12人，都没有受伤。”哈尔西船长介绍道，“但他们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船为什么沉没。请返回你们的舱房去吧，我们确认海面上没有更多生还者后就会再次启航。”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白金岛？” “可能要等到12号，小姐。这场风暴耽误了我们至少两天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阿尔弗雷德感到很困惑。 “怎么会多出两天行程？外面的天气根本没到所谓‘风暴’的程度，‘好运’号也并没有减速地很厉害。” “这样看来，不知为什么，我们的航线有较大的偏离。”芝尼雅指出了唯一可信的解释。 同一时间，莫林来到甲板下的船员生活区。 他在暗处释放出两个“奥术哨兵”法术，使其飞入下层走廊，监视周围，看准没人的时机，冲进船员更衣室，“借”出了一套较为合身的船员制服。 接下来，他在盥洗室里换上制服，伪装成“好运”号上的船员，来到了一等舱房所在的上层甲板。 这条邮轮本次旅途并未客满，一等舱的旅客尤其少，莫林估计，自己最多需要排查大约10位旅客。 然后，在其中找出那位施放获“火球术”的法师。 对方必然会隐藏身份，这想都不用想，他毕竟曾尝试攻击船员、阻止营救。 咚咚咚， 莫林敲响了右手边最近的一等舱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走了出来。 “您好，先生，抱歉打扰。” “你好，年轻人。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是这样的先生，刚才的捕鲸船营救过程中，有几位旅客看到这层甲板上有人开枪。” “开枪？！你确定？” “应该是的。旅客报告说看到了明亮的火光，很确定来自这层甲板。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我们需要针对这件事进行问询。”莫林说明清楚了来意。 老绅士捏了捏他那撇精致的小胡子，表情虽未有变化，但能从眼神里看出不悦。 “你代表警方吗，年轻人？还是说，你是位侦探？” “我只是个海员，先生，”莫林赔上笑脸，“但如果我不做好自己的工作，等真正的治安官或侦探登船时，他们就会缺少头绪，导致占用大家更多时间，还请您理解。” 老绅士终于被说服。 “好吧……救援发生时，我正坐在沙龙里，欣赏窗外大海的狂暴。” “您没听到枪响，或是看到橙红色的火光？”莫林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不能在问题里暴露自己的法师身份，所以提到了根本不存在的枪声。” “完全没有。” “救援开始前，您在往哪个方向看？” “沙龙的室内，以及左侧窗外，左舷方向。” “您在沙龙里一共坐了多久？” “至少半个小时，面朝入口的方向。” “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入过？” “肯定没有，全程就我一个人，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因为我坐在面朝入口的位置上。”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先生。” 莫林感到运气不错，第一次问话就得到了重要情报。 他之前怀疑那颗火球可能来自沙龙和酒吧，而现在老绅士的证词，基本否定了这种猜想。 想去位于船尾的酒吧，首先需要经过视野开阔的沙龙，而沙龙里只有老绅士一人，说明火球只可能射出自右舷的一等舱房。 当然，这一切成立的条件，是老绅士没有撒谎。 从心理学角度讲，他撒谎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因为谎言的内容，反而会大幅提升可疑程度。 他就算撒谎，也应该说自己一直坐在最内侧的酒吧里，期间不知道有没有人经过沙龙，这样可供怀疑的对象就不止自己一个。 莫林一扇扇门敲过去，发现右舷八间一层舱房里，除开老绅士，只有三间住着人，分别是一对年轻情侣，一位中年商人，以及一对准备前往白金岛度假的老年夫妇。 这五人的自述，都没有太多值得怀疑之处，也都表示没有看到火光，没有携带枪支弹药。 仅从外表判断，莫林最怀疑的还是那对年轻情侣。 中年商人体型肥胖，去度假的夫妇上了年纪，动作和反应都慢半拍，都不像是能冷静实施行动、毫不犹豫攻击汽艇的法师。 调查暂时陷入瓶颈。 整整一天，海上的大风没有丝毫变化。 好在船上也没有意外发生，12位获救者都乖乖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走动。 晚上，凛冬四在伊森和莫林的舱房里集合，分享各自掌握的最新调查进展。 “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伊森靠在墙上道，“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场事故而已。” “我不这么认为。”莫林坚定地摇了摇头，“‘好运’号这次旅途刚好偏离航线，刚好碰到失事沉没的捕鲸船，捕鲸船沉没原因刚好存在疑点，并且，刚好船上有位法师不知为什么想要阻止救援。 “太多巧合碰到一起，就绝对不只是巧合。” “那我们怎么办？”阿尔弗雷德摊了摊手，“就这么干等着吗？” “镇定，先等一会。就算获救者们真的心怀不轨，他们也暂时需要这条船，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莫林看了看表，此时已是晚上九点。 再过不久，旅客们就会进入梦乡，届时，他就可以尝试使用“剜梦者”仪式匕首，进入可疑人员的梦中进行调查。 而调查的重点，就是获救者们，以及那对可疑的年轻情侣。 第0124章 海上异象 1月9日上午， 经过一天半的航行后，所有人都希望旅途快点结束。 邮轮果然在冰冷的北海上遭遇了大风。 虽然还没到“风暴”的程度，但也确实是相当恶劣的天气，寒风吹拂浪头，将湿气带到邮轮的金属外壳上，很快结成一层白霜。 “好运”号的吨位并不大，当前时代，后世那种动辄几万吨甚至超过十万吨的超级邮轮还没出现，长度不过百余米、排水量几千吨的邮轮，很容易在恶劣海况下产生横摇。 严重时，餐厅里的桌椅甚至都会跳起舞来。 此时船还没晃到那种程度，但所有客人也都已躲回舱房。 不晕船的客人也感到相当难受，至于那些晕船的，就更不用说了，状态非常糟糕。 凛冬一行人加固各自的行李后，都来到了伊森的仓房里，像是看望病人那样守在他床前。 “要不然……你跟我们讲讲白金岛的历史传说，转移转移精力？” 阿尔弗雷德出主意道。 床上的伊森被船用安全带绑着，像个没有生气的躯壳一般来回晃动。 他脸色苍白，嘴唇也缺少血色，脸颊更是凹陷下去，胃里已经吐无可吐。 在众人担心的注视下，伊森抬抬眼睛，大概是在思考，之后用交待遗言般的语气道： “你们知道，白金岛……为什么叫白金岛吗？” “因为岛上曾经出产铂金？”芝尼雅想当然道。 在狮心语里，“白金岛”是个词组，字面意思是“洁白黄金的岛屿”，这很容易让人想到铂金这种贵金属。 “不是的……”伊森摇了摇头，“白金岛是一座死火山岛，土地很肥沃，矿产也多，但历史上从没挖出过铂金。 “那是因为白金学院？”阿尔弗雷德猜道，“白金学院有差不多九百年的历史，那时候还不存在什么白金城，岸边只有一个小渔村。” 伊森气若游丝：“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白金学院跟凛冬一样，最早的历史恐怕要追溯到远古时代的法师帝国。 “法师帝国消失后，永恒帝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古帝国将其重建。后来永恒帝国分裂，西永恒帝国覆亡后又过了四个世纪，狮心人才再次将其重建。那时候，白金岛这个名字已经存在很久了。 “另一种说法认为，‘白金’其实是一条巨龙的名字，这条龙便是白金学院在法师帝国时期的第一任校长。” “所以，每当这位龙校长上课时，都要给他准备一个几十米宽的讲台？”芝尼雅表示很难相信。 “可以在操场上授课嘛，说不定他只教飞行课，把学生们抓到空中再丢下去，摔死了就算不及格。”阿尔弗雷德打趣道。 莫林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这传说未必不可信。 许久以来，人们都觉得凛冬奥术学院之所以叫“凛冬”，是因为地处王国北方。 但实际上白河城的冬天并不算十分寒冷，受暖流影响，冬天的气温要高于纬度更低的铁鹰联邦和双河帝国。 现在，他知道“凛冬”之名来源于法师帝国时期的凛冬要塞，而凛冬要塞得名于巫妖沙库拉斯的家族姓氏。 白金岛上不产白金，足以说明这个名字有蹊跷。 “还有吗？”阿尔弗雷德见伊森的状态像是有好转，便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继续转移注意力。 谁料对方很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不行了，已经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而油尽灯枯。 “你们让我自己待一会吧，不要全都围在旁边，感觉好奇怪，像患了绝症一样……” “好吧。”芝尼雅指了指舷窗外，“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疯了吧……”阿尔弗雷德大受震撼。 “我就是觉得，这种景象难得一见……” “现在的风里都是带着海水的，”莫林提醒道，“走出去很快就会被打湿全身。” 听到这句话，芝尼雅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那我们就去餐厅里看看？” 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提议，三人丢下又开始呻吟的伊森，穿过走廊走向餐厅。 餐厅门并没有锁上，推门而入，里面的桌椅也早就被有经验的船员们固定在了地面和支撑立柱上，避免了四处滑动带来的危险。 餐厅有较大的观景窗，三人跪在靠窗摆放的几张椅子上，向外观看不断汹涌起伏的海面，感受着大自然的伟力。 阴郁而压抑的灰色云层下光照度极低，仅相当于日出前的凌晨时分，所有事物都被笼罩在一层淡蓝色调之下。 海水完全是深黑色的，正在以一种相对缓慢但富有力量感的节奏运动，数米高的黑色浪头一直蔓延到天边，让人对“无穷无尽”这个概念有了很好的体会。 三人沉默无言，海面以下，时不时有鲸类的空灵歌声传来，更加重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恐惧感。 “阿尔弗雷德，北海……一直都是这种颜色吗？”芝尼雅有些不安地问道，此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航行在沸腾的墨汁上。 “冬天的深海区就是这样令人不安的，尤其是在有风浪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道，作为凛冬岛继承人，他经常跟着祖父乘船出行，访问大陆其他法术院校。 他微皱眉头想了想，继续道：“不过，我之前……从没听过像今天这么密集的鲸歌声，我们刚好行驶在迁徙的鲸群头顶？搞不懂。” “我……有点害怕……” 莫林和阿尔弗雷德都惊奇地转过头。 以芝尼雅的性格，绝对不是会轻易说出“我害怕”这种话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 难道是因为这家伙的灵感过高？ 莫林在心里提出了一种猜想，他记得芝尼雅的父亲是位优秀的星术师，年轻时因躲避战乱从东方的图克曼帝国来到狮心，之后很快入籍，娶了一位狮心名门女法师为妻，也就是芝尼雅的母亲。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三人都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夹杂着航海术语的嘈杂喊叫。 有事发生，是在另一侧的海面上！ 餐厅是个贯穿全部船体的房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跑向另一侧船舷。 “那边，有船沉了！” 顺着芝尼雅手指的方向，莫林看到了一艘正在大浪中快速下沉的捕鲸船，船体前部破损进水，半个船身的甲板已经位于水下。 船员们紧紧把住船尾栏杆，正在挥手呼救。 三人都看到，甲板上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滑进了海里，那看上去像是鲸类的遗体，但又明显很不对劲，头部似乎生长出了很多细长如同触手的组织。 这些“触手”顶端像肉花一样张开，形成更多颜色稍浅的细小触手。 就像人类的手臂和手掌一样。 游轮上的联络汽艇被放了下去，救援已经开始。 敢在这种海况下用小船救援，不得不说水手们很有勇气，技术也过硬。 就在三人还在思考刚刚滑入海里的是什么生物时，一道明亮的橘红色火光划过天空，击中了汽艇附近的海面。 “火球术！”阿尔弗雷德喊出了声，“船上除我们外还有别的法师，他刚刚那是……打算攻击救援小艇？” 莫林没有怀疑。从刚才的法术轨迹来看，瞄准的明显就是汽艇，但可能是因为船体摇晃太厉害，没有顺利命中。 至于发射“火球术”的位置，则是更高处的甲板，一等舱房、沙龙、酒吧，都有可能，不好确定。 汽艇上立刻有水手察觉，大喊着回头指向邮轮，由于隔着一层玻璃，没能听清楚他喊的内容。 袭击者没有继续攻击，船员也没能发现他。神态和动作上来看，小艇上的其他人都以为同伴看错了，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救援上。 15分钟后，失事船员们都被救了上来，海面上只剩下捕鲸船尾上层建筑的一角。 餐厅里已经挤满看热闹的旅客，船长这时走了过来，告知大家救援已经成功结束，随后让大家返回各自舱房，路上注意安全。 莫林朝同伴招招手，示意一起离开餐厅。 他们这趟旅途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没有披法袍，因此法师的身份没有暴露，跟众多旅客混在了一起。 三人来到走廊，正巧看见了十几位全身湿透的被营救者。 “感谢你们！感谢光之主！我们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莫林心中泛起一股不安。 他看到有几位船员明显是被吓坏了，而且看得出来，受到惊吓的原因应该不只是沉船事故。 但也有几名船员，神情有些过于镇定，其中更是有看样子尚未成年的小伙子，居然比上了年纪的老水手更加沉稳。 第0126章 来自深海 深夜，四人没敢放松警惕。 本就睡不着的伊森负责守前半夜，阿尔弗雷德和芝尼雅法杖放在枕边休息，其实也都没入睡。 莫林悄悄来到安置获救船员的舱房外，进入了距离最近的公共盥洗室隔间，拿出了“剜梦者”仪式匕首。 这是月族的一件“神器”，具体用法沙库拉斯做过一次演示，可以进入他人梦境，也可以将这些梦境连通，或是模糊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为了避免施法被察觉，他戴上了之前购买的黑水晶戒指，这可以让施法时的法力波动半径从6米降低到几十公分。 随后，他向匕首内不断注入法力，直到周围的事物都被浓郁的深黑取代。 莫林向右伸手，原本的隔间墙板消失不见，让他确信自己已经入梦。 黑暗之中，出现了几百扇远近和式样都不同的门扉，从大小和形制判断，都是民宅大门。 这些门有的在同一水平面上，其余位置或高或低，位置与“好运”号上舱房布局大致相同。 “看来梦境范围至少可以覆盖全船，并不需要靠近被调查者使用……” 莫林走向最近的一组梦境之门，那里对应的是获救船员的舱室。 “只有6扇门……12人里有6人没在做梦？”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数错。 之前同劳埃德医生聊天得知，人其实每晚都会做梦，只是大多数梦境完全不会留下记忆。 并且，人类每晚做梦的时间，大约是无梦睡眠时间的五倍。 从数学概率的角度讲，此刻6人同时没在做梦的几率，小到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大脑结构异于常人。 莫林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其中一扇深色的木门。 这扇门式样朴素，看上去有种乡村民居的质感，似乎代表着一位老实人。 门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周围地形平坦，农田肥沃，远处并没有白河城周边常见的山地。 典型的王国南部风光。 不远处，一个金发小男孩正背着捕虫网，沿着乡间小路走来，看样子是要去附近的树林里捉甲虫。 这便是梦境的主人，他梦中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无忧无虑，一脸童真。 “您好。” 经过莫林身前时，小男孩有礼貌地打招呼，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个“外来入侵者”。 “你站住。” 莫林按住男孩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 “你，你干嘛……” 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莫林心想，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很快就会醒来。 “你之前说要带我到船上参观，不记得了吗？” “船？”小男孩模样很困惑。 “对啊，你说自己有一艘捕鲸船。” 听到捕鲸船，他眼睛发光，反应了过来：“啊！我记起来了，我现在在北海上狩猎鲸鱼！不过那不是我的船，是船长的。来吧，我带你到家里参观！” 人在梦里的话就是这么没逻辑，场景也是一样。莫林回过头，看到梦境之门已经变成了一间农家小屋的前门。 炊烟升起，饭菜的香气不断飘来。 那是梦境主人的老家，他长大的地方。 莫林跟在男孩身后，推门而入。 “来！来这边。”男孩热情地招手，从房间地板上拿起了一个精致的捕鲸船模型，“来参观吧！” 这你让我如何参观……莫林疑惑地凑了上去。 小男孩展示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打开了模型上的一扇舱门，与莫林一起往内部看去。 这模型着实逼真，驾驶室内的摆设一样不少，舵盘、海图桌、桌上的单筒望远镜。 视角缓缓前移，当莫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真正的驾驶室内部，舵手正在掌舵，船长站在窗前。 身边的金发小男孩，也变成了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窗外，天气急速变化，前一秒还阳光明媚，转眼已经阴云密布，狂风四起。 “所有人到甲板上！”船长大喊。 前方甲板，捕鲸叉被船头的绞盘不断收紧，一头巨大的动物尸体被拉拽上来。 浓烈的恶臭随之弥漫，让人立刻有种想要呕吐的强烈冲动。 莫林捂住鼻子，跟着走出驾驶室。 “船长，这东西不对劲！”一名水手回头喊道，满脸惊恐。 眼前的巨大生物已经严重腐烂，粘稠的尸液混合着脂肪和血水，不断从化脓的伤口里流淌出来。 它后半身完全是大型须鲸类的样子，有尚未完全腐烂、可以分辨外形的尾鳍。 但在身体前半，那本应是下颚的部位，却长出了数十条触手，样子就像是剔除了骨头的人类胳膊。 “它本应该早就死了，可它还活着！”水手指向那些正在不断蠕动的触手。 “先别管它了，”船长看得出神，语气里有种莫名的狂热，“所有人，都回去睡觉吧！” 在他的命令下，聚在一起的船员们居然就都转身离开了，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怪物，忘记了空气中的恶臭。 看来梦境删除了很多记忆，只留下了让做梦者难以忘怀的那些场景片段……莫林心有所感，跟在梦境主人身后，进入了简陋的居住舱室内部。 舱门关上，一群人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舷窗外的天色也很快变得全黑。 直觉告诉莫林，这其实就是前一天的晚上。 捕鲸船快要出事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船员们相继被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来到狭窄的走廊上，互相询问情况。 “出什么事了？谁在走廊上打架？” 大家清点人数，发现所有人都在，脸上和身上都没有打架受伤的痕迹，衣服也没有被撕扯坏。 “不对……不对！” 突然，一名年轻水手痛苦抱头，不断揪着头发。 这小伙子灵感过高，察觉到了不该察觉的事实真相……身为法师，莫林很快看明白了对方是怎么回事。 年轻水手随后大叫着、疯了一样地冲进各个舱室，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他推开食物储藏室的门后，大家震恐地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四名伙伴的尸体。 回过头，那四人明明都站在船长身边，眼神冰冷。 “都给我镇定，你们在海上漂太久，出现幻觉啦！” 船长举起了手中的枪。 “现在所有人去甲板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梦境再次加速。 莫林跟着船员返回到甲板上时，天又亮了起来。 他这时清点人数，发现之前的三十多名船员，除船长外，只剩下了6人。 “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又被带下去了？”有人胆怯地问道。 砰！ 船长朝天开了一枪。 “别他妈废话！” 这时，那四个本应死去的人，也从甲板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在船长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好，做的很好！你会得到奖赏的！” 船长低头看了看表，脸上出现了莫测而邪恶的笑容，下一秒，刺耳的金属的扭曲声传来。 船员们回过头，发现从右舷的船头之下，突然从船体内部钻出了三条长度超过20米的粉白色触手。 它们撕裂了水下的船体，造成了最终引起捕鲸船沉没的那个破损。 触手在空中疯狂摆动，最终重重地拍在甲板上，融化、变形、汇聚成了一个黑发黑瞳的赤裸年轻人。 船员们吓得坐在了甲板上，船长走过去，毕恭毕敬地为年轻人送上衣物。 “伟大的神选，欢迎您回到这个世界！” 船头开始下沉，船长再次朝天开枪，强行唤起那6名船员的注意。 “会有一艘邮轮赶来救起我们，到那时候，你们不许谈起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就说我们在捕鲸，不清楚船为什么下沉，听懂了吗！” 船员们呆若木鸡。 被称作“神选”的年轻人抬起双手，十指随之变化成滑腻的触手，不断在半空中舞动。 “我问听懂了吗！”船长暴喝。 在他身后的海面上，“好运”号在漆黑的浪头间现出了身影。 第0125章 调查与疑点 莫林不动声色，给两位同学使了个眼色，示意会到房间里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躺在床上的伊森努力起身，“外面怎么那么吵？” 芝尼雅把之前的事简单重复了一遍。 目击救援的三人表示，都看到了捕鲸船上的不明生物。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对劲，”莫林沉声道，“捕鲸船是因为船体受损才进水沉没的，鲸类和鲨鱼可咬不穿铁皮，就连海龙也很难做到。” “而且，有几获救者好像一点也没受惊，眼神相当平静。”芝尼雅补充道，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听你们这么说，这条船……惹上麻烦了？”一旁的伊森听得越发困惑，“有危险人物登船？” 莫林答道：“还不好确定。只能说预期之外的登船者，存在引发危险的隐患。” 经历过月族危机后，凛冬的学生们都对生活中那些不寻常的事件高度警惕。 “根据《深蓝法典》，我们可以向船长表明身份，申请对获救船员们进行调查和提问。”阿尔弗雷德建议道。 “太鲁莽了。”莫林立刻否认，“如果捕鲸船船体的破损，就是那些船员自己使用某种能力造成的怎么办？万一他们心怀不轨，又被我们逼急了的话，很可能拉上全船人陪葬。” 以当前北海的水温，人掉下去后3分钟内就会被冻死，法师或许可以用火元素的力量加热周边海水，但也支撑不了太久。 “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也就是说，我们要首先暗中进行调查？” “分工合作吧。”莫林捏着眉心想了一会，“阿尔弗雷德，芝尼雅，麻烦你们去找船长，尽量不动声色地问清楚被救船员们的情况。伊森，我知道你晕船晕地厉害，但我们一共就这么多人，我需要你找到安置那些船员的舱室，暗中盯着他们，防止有突发情况发生。” “没问题……”伊森解开床上的安全带，爬了下来。 “你呢？”芝尼雅问。 莫林指了指天花板：“上层甲板那位袭击汽艇的法师，我敢打赌，他掌握的信息比我们更多，我去想办法把他找出来。” 5分钟后，伊森从水手那里问出了获救者的去处。他们被临时安置在了一间二等舱房里。 他忍受住晕船的不适，躲到了走廊的转角后面，时不时探头，偷偷望向那间舱房的门口。 阿尔弗雷德则敲响了驾驶室的门。 “你们……你们不能来来这里的，这里是驾驶室！”开门的船员语气相当不愉快。 “非常抱歉……”芝尼雅上前一步，“我只是想找到船长，我对刚刚的事故感到非常不安，我们的船不会也像那样沉没的，对吗？” 也许是芝尼雅出众的形象和伪装出的楚楚可怜起了作用，船长回过了头，然后从舵手旁边走了过来。 作为学校话剧社的资深社员，她还是有些演技的。 “我是‘好运’号的哈尔西船长，”对方面带微笑，做了自我介绍。 “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把所有乘客安全送到白金岛的，美丽的小姐。” “真的吗？那就好，光之主啊……”芝尼雅画出圣徽祈祷，“那些被救上来的可怜人呢？他们一共有几个，都还好吗？那条船到底出了什么事？” “捕鲸船上的获救者一共12人，都没有受伤。”哈尔西船长介绍道，“但他们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船为什么沉没。请返回你们的舱房去吧，我们确认海面上没有更多生还者后就会再次启航。”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白金岛？” “可能要等到12号，小姐。这场风暴耽误了我们至少两天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阿尔弗雷德感到很困惑。 “怎么会多出两天行程？外面的天气根本没到所谓‘风暴’的程度，‘好运’号也并没有减速地很厉害。” “这样看来，不知为什么，我们的航线有较大的偏离。”芝尼雅指出了唯一可信的解释。 同一时间，莫林来到甲板下的船员生活区。 他在暗处释放出两个“奥术哨兵”法术，使其飞入下层走廊，监视周围，看准没人的时机，冲进船员更衣室，“借”出了一套较为合身的船员制服。 接下来，他在盥洗室里换上制服，伪装成“好运”号上的船员，来到了一等舱房所在的上层甲板。 这条邮轮本次旅途并未客满，一等舱的旅客尤其少，莫林估计，自己最多需要排查大约10位旅客。 然后，在其中找出那位施放获“火球术”的法师。 对方必然会隐藏身份，这想都不用想，他毕竟曾尝试攻击船员、阻止营救。 咚咚咚， 莫林敲响了右手边最近的一等舱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走了出来。 “您好，先生，抱歉打扰。” “你好，年轻人。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是这样的先生，刚才的捕鲸船营救过程中，有几位旅客看到这层甲板上有人开枪。” “开枪？！你确定？” “应该是的。旅客报告说看到了明亮的火光，很确定来自这层甲板。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我们需要针对这件事进行问询。”莫林说明清楚了来意。 老绅士捏了捏他那撇精致的小胡子，表情虽未有变化，但能从眼神里看出不悦。 “你代表警方吗，年轻人？还是说，你是位侦探？” “我只是个海员，先生，”莫林赔上笑脸，“但如果我不做好自己的工作，等真正的治安官或侦探登船时，他们就会缺少头绪，导致占用大家更多时间，还请您理解。” 老绅士终于被说服。 “好吧……救援发生时，我正坐在沙龙里，欣赏窗外大海的狂暴。” “您没听到枪响，或是看到橙红色的火光？”莫林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不能在问题里暴露自己的法师身份，所以提到了根本不存在的枪声。” “完全没有。” “救援开始前，您在往哪个方向看？” “沙龙的室内，以及左侧窗外，左舷方向。” “您在沙龙里一共坐了多久？” “至少半个小时，面朝入口的方向。” “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入过？” “肯定没有，全程就我一个人，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因为我坐在面朝入口的位置上。”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先生。” 莫林感到运气不错，第一次问话就得到了重要情报。 他之前怀疑那颗火球可能来自沙龙和酒吧，而现在老绅士的证词，基本否定了这种猜想。 想去位于船尾的酒吧，首先需要经过视野开阔的沙龙，而沙龙里只有老绅士一人，说明火球只可能射出自右舷的一等舱房。 当然，这一切成立的条件，是老绅士没有撒谎。 从心理学角度讲，他撒谎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因为谎言的内容，反而会大幅提升可疑程度。 他就算撒谎，也应该说自己一直坐在最内侧的酒吧里，期间不知道有没有人经过沙龙，这样可供怀疑的对象就不止自己一个。 莫林一扇扇门敲过去，发现右舷八间一层舱房里，除开老绅士，只有三间住着人，分别是一对年轻情侣，一位中年商人，以及一对准备前往白金岛度假的老年夫妇。 这五人的自述，都没有太多值得怀疑之处，也都表示没有看到火光，没有携带枪支弹药。 仅从外表判断，莫林最怀疑的还是那对年轻情侣。 中年商人体型肥胖，去度假的夫妇上了年纪，动作和反应都慢半拍，都不像是能冷静实施行动、毫不犹豫攻击汽艇的法师。 调查暂时陷入瓶颈。 整整一天，海上的大风没有丝毫变化。 好在船上也没有意外发生，12位获救者都乖乖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走动。 晚上，凛冬四在伊森和莫林的舱房里集合，分享各自掌握的最新调查进展。 “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伊森靠在墙上道，“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场事故而已。” “我不这么认为。”莫林坚定地摇了摇头，“‘好运’号这次旅途刚好偏离航线，刚好碰到失事沉没的捕鲸船，捕鲸船沉没原因刚好存在疑点，并且，刚好船上有位法师不知为什么想要阻止救援。 “太多巧合碰到一起，就绝对不只是巧合。” “那我们怎么办？”阿尔弗雷德摊了摊手，“就这么干等着吗？” “镇定，先等一会。就算获救者们真的心怀不轨，他们也暂时需要这条船，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莫林看了看表，此时已是晚上九点。 再过不久，旅客们就会进入梦乡，届时，他就可以尝试使用“剜梦者”仪式匕首，进入可疑人员的梦中进行调查。 而调查的重点，就是获救者们，以及那对可疑的年轻情侣。 第0127章 深海学派 看到这里，莫林停止向“剜梦者”供给法力，结束了梦境。 之后，他再次使用这把仪式匕首，找到了对应那对年轻情侣舱房的梦境之门。 舱内只有一人正在做梦，那扇门比其他人的更宽大一些，湛蓝色的门板上用金属细线镶嵌出神秘的符文。 种种迹象，都暗示梦主并非凡人。 莫林没有犹豫，切断梦境，离开盥洗室，来到了上层甲板。 他敲响了那对年轻情侣的门，其中那位男性很快开门，果然没睡。 “是你？”看到莫林，他有些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没穿海员制服。 这人看上去25岁左右，一头栗色短发，五官端正而古典，眉毛较粗，下巴较长，自带一股偏忧郁的气质。 莫林没有试探，打开天窗说亮话：“白天用‘火球术’射击小艇的，应该就是你吧？” 青年男性一怔，矢口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布兰登？门外是谁？” 这时，跟他一起旅行的金发女性也醒了过来，身穿睡衣来到了门口。 她长相普通，脸上有点婴儿肥，眼神十分温和。 “不用演戏了……”莫林直接施展了“辉光术”。 “你们不是这船上唯一的法师，我刚好目击了你们射出火球的那一幕，也知道你们瞄准的是那艘救人的小艇。我不打算揭发你们，更没有审判的兴趣，只想知道你们这么做的原因。” “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吗？”青年男性不紧不慢道。 “为了我自己和我同伴们的安全。我知道那些获救者里有人不正常！”莫林加重了语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震慑，青年男性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随后转身指了指舱房内。 “……那进来说吧。” 一等舱房是个豪华的套间，莫林坐至起居室沙发上，年轻情侣则坐到另一侧。 “我叫布兰登·肯特，术法同盟注册法师，”青年男性自我介绍道，“旁边这位是蕾拉·克拉克，同盟注册法师，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妻。” “你们好，我叫莫林·朱利安。” “朱利安……”听到这个名字，布兰登陷入思考，“你……是本届秋季联赛的冠军，凛冬的那个莫林·朱利安？” “是的。”莫林略一点头，“我们还是尽快谈正事吧。” “那你应该是最近觉醒的先天源法者，好吧……”布兰登先是喃喃自语，随后道：“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条捕鲸船上的获救者中，至少有一名危险的源法者，他们……” “哪个学派？”莫林打断了他。 布兰登完全懵了，他将莫林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转过头，与自己的未婚妻小声交流了几句。 “你就告诉他吧，他肯定也是隐秘组织的成员……” “你觉得可以信任他？” “现在你还想怎么办……” 布兰登重新看向莫林，清了清嗓子。 “‘深海’学派，朱利安先生。如果您熟悉这个学派的话，就会知道他们的成员都很危险。” “我并不熟悉。”莫林坦然承认，“可以分享下情报吗？” “可以。”布兰登拿出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便说边写。 “‘深海’学派成员追求‘深邃的思维’，学派信条有两种说法，一说‘疯狂’，一说‘理智’，我知道，听上去完全相反，但事实就是这样。” “理智的话，是不是跟‘至高’学派有些重合？”莫林问道。 布兰登又是一阵惊讶。 “看来……您也是知晓‘光之主’真相的人……这么说吧，‘至高’学派的‘理性’，更加强调世间一切事物都有数理方面的合理性，而‘深海’学派的‘理智’，指的其实就是‘疯狂’的对立面，清晰而稳定的自我认知。” 莫林点点头示意能理解：“请继续。” “‘深海’学派专精于思维层面的特殊法术，有着扭曲现实和意识的诡异能力。执掌的法印领域为‘深海’，又被称做‘思维之海’；相邻的亲和法印领域为‘至高位面’和‘冥府’，也就是‘至高’学派和‘通灵’学派。” 相邻……莫林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他现在知道每个学派都有一个专长法印领域，以及两个亲和法印领域。 所以亲和领域就是“相邻”领域？ 从布兰登的话里推测，确实如此。这意味着各个学派其实有着固定的位置，或者说“座次”，就像星盘上的星座那样。 按照已掌握的情报，莫林很快在脑子里排列出了一串学派顺序。 “通灵”、“深海”、“至高”、“因果之树”、“彼岸之湖”、“暗月”、“星空”。 是否还有更多学派？所有学派是否能像星盘那样形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 这个问题或许值得探讨，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我明白了。你刚才说‘深海’学派的成员很危险，为什么？” 布兰登答道：“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疯得厉害，不仅如此，这些家伙还总想把其他源法者都搞疯！你应该知道的，所有学派都有着隐含疯狂的一面，从这个角度讲，他们的目的并不难达成……” 也许在“深海”学派眼里，变成疯子是件特别开心的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莫林在心里提出了一种猜想，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好在船上的‘深海’学派成员还没开始行动，”布兰登的语速放缓，“我们俩都没疯，你是源法者，你也没疯。” “或者，我们其实都已经疯了，”旁边，蕾拉幽幽地说，“所以才都觉得自己和对方没疯……” “停！”莫林赶紧抬起手，制止了这令人头大且毫无意义的哲学探讨，“我们回到正题上，你们阻止救援失败后，就没再尝试做些什么？” “其实那发火球并不是真的落空，施法者就是我。”蕾拉道。 人不可貌相啊……莫林心里感叹，想不到这个眼神温柔且平静的女人，关键时刻居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作出堪称谋杀的行为。 “我瞄准的是汽艇的引擎。”蕾拉一边解释，一边瞥向自己的未婚夫：“关键时刻，布兰登他冲上来干扰了我！” “呃……”布兰登·肯特顿时有些不自在，调整了下坐姿，“是这样的莫林，关于处理‘深海’学派成员这件事上，我和蕾拉确实起了些分歧。她认为对方太过危险，想阻止营救，我则希望先让对方登船，等到了白金城再联合同伴一起行动，制服目标。” “制服？你的意思是留下活口审问？” “是的。”布兰登大大方方承认，“他们显然需要搭乘这条船去往白金岛，中途应该是安全的。” 安全个鬼！莫林瞬间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肯特先生，问题在于，那条捕鲸船根本就是‘深海’学派自己弄沉的。” 接下来，他把在梦中得到的情报复述了一遍。 包括那条腐烂的触手怪物，疑似伪装成死去水手的不明人员，似乎对一切都有预知的船长，以及那个能变形成触手撕裂船体、被船长称为“神选”的黑发男人。 “你……你从哪里看到的？” 此时，能从布兰登和蕾拉的表情中看出来，两人本能地不愿相信，同时感到很恐惧。 莫林摇头：“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再演示一遍。但我们恐怕没有时间了，你们知道这条船更改了航线吗？” “更改航线？”布兰登对此毫不知情，“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吗？” “船长说我们要延后两天才能到白金岛，但‘好运’好今天并没有损失太多航速，所以，只有更改航线这一种解释。我们的航线要么已经偏离，要么即将偏离，老实说，后一种可能更让我感到不安。” 布兰登站了起来，紧接着，蕾拉也站了起来。 “糟了……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深海’神选是可以破坏邮轮的，这有可能是一场海上活人献祭！走，我们去找船长问问清楚！” 三人离开舱房，敲开了船长室的门。 布兰登直接冲进去，通过施展“辉光术”亮明了自己的法师身份。 “为什么偏离航线！我们现在究竟在什么位置！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他揪住哈尔西船长的领子，充满怒气地问道。 刚被惊醒的哈尔西这是生平第一次被法师威胁，他没敢继续说谎，交代道： “两……两周前，我回家后发现地上有一个装满钞票、没有署名的信封，里面还有一张海图，图上的留言让我这周启航后，按照那上面的航线绕弯去白金岛，事成之后，还会再有一大笔钱给我……” “我们已经偏航了吗？”莫林想尽快确认这一点。 哈尔西赶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海图，上面画着一条勺子形状的航线。 “是的，今天上午开始偏航的。说来也巧，那条沉船刚好就出现在偏航的起点上……” “这个点是怎么回事？”蕾拉指向偏航段航线上的一个黑点，那旁边写着相当精确的经纬度数据。 “信里吩咐说……务必要抵达那个点，然后再折向白金岛。” “然后你就照做了？”布兰登愈发愤怒。 “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我和我的下属们都需要这笔钱！”哈尔西船长辩解道，“而且北海我太熟悉了，这片海域根本没有海盗、冰山什么的，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 “停船，立刻停船！”布兰登喊道。 “不行！”蕾拉及时提醒：“‘深海’学派对海上的运动十分敏感，他们会察觉到的！如果那神选把船壳弄破的话……” 听她这么说，莫林产生出一个主意。 “先继续往前开吧，船长先生，不要减速。” 他转而看向布兰登和蕾拉，压低音量：“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谨慎，我有个计划，不过，需要10分钟准备时间，而且要叫醒我那些同伴们。” 第0126章 来自深海 深夜，四人没敢放松警惕。 本就睡不着的伊森负责守前半夜，阿尔弗雷德和芝尼雅法杖放在枕边休息，其实也都没入睡。 莫林悄悄来到安置获救船员的舱房外，进入了距离最近的公共盥洗室隔间，拿出了“剜梦者”仪式匕首。 这是月族的一件“神器”，具体用法沙库拉斯做过一次演示，可以进入他人梦境，也可以将这些梦境连通，或是模糊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为了避免施法被察觉，他戴上了之前购买的黑水晶戒指，这可以让施法时的法力波动半径从6米降低到几十公分。 随后，他向匕首内不断注入法力，直到周围的事物都被浓郁的深黑取代。 莫林向右伸手，原本的隔间墙板消失不见，让他确信自己已经入梦。 黑暗之中，出现了几百扇远近和式样都不同的门扉，从大小和形制判断，都是民宅大门。 这些门有的在同一水平面上，其余位置或高或低，位置与“好运”号上舱房布局大致相同。 “看来梦境范围至少可以覆盖全船，并不需要靠近被调查者使用……” 莫林走向最近的一组梦境之门，那里对应的是获救船员的舱室。 “只有6扇门……12人里有6人没在做梦？”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数错。 之前同劳埃德医生聊天得知，人其实每晚都会做梦，只是大多数梦境完全不会留下记忆。 并且，人类每晚做梦的时间，大约是无梦睡眠时间的五倍。 从数学概率的角度讲，此刻6人同时没在做梦的几率，小到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大脑结构异于常人。 莫林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其中一扇深色的木门。 这扇门式样朴素，看上去有种乡村民居的质感，似乎代表着一位老实人。 门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周围地形平坦，农田肥沃，远处并没有白河城周边常见的山地。 典型的王国南部风光。 不远处，一个金发小男孩正背着捕虫网，沿着乡间小路走来，看样子是要去附近的树林里捉甲虫。 这便是梦境的主人，他梦中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无忧无虑，一脸童真。 “您好。” 经过莫林身前时，小男孩有礼貌地打招呼，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个“外来入侵者”。 “你站住。” 莫林按住男孩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 “你，你干嘛……” 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莫林心想，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很快就会醒来。 “你之前说要带我到船上参观，不记得了吗？” “船？”小男孩模样很困惑。 “对啊，你说自己有一艘捕鲸船。” 听到捕鲸船，他眼睛发光，反应了过来：“啊！我记起来了，我现在在北海上狩猎鲸鱼！不过那不是我的船，是船长的。来吧，我带你到家里参观！” 人在梦里的话就是这么没逻辑，场景也是一样。莫林回过头，看到梦境之门已经变成了一间农家小屋的前门。 炊烟升起，饭菜的香气不断飘来。 那是梦境主人的老家，他长大的地方。 莫林跟在男孩身后，推门而入。 “来！来这边。”男孩热情地招手，从房间地板上拿起了一个精致的捕鲸船模型，“来参观吧！” 这你让我如何参观……莫林疑惑地凑了上去。 小男孩展示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打开了模型上的一扇舱门，与莫林一起往内部看去。 这模型着实逼真，驾驶室内的摆设一样不少，舵盘、海图桌、桌上的单筒望远镜。 视角缓缓前移，当莫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真正的驾驶室内部，舵手正在掌舵，船长站在窗前。 身边的金发小男孩，也变成了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窗外，天气急速变化，前一秒还阳光明媚，转眼已经阴云密布，狂风四起。 “所有人到甲板上！”船长大喊。 前方甲板，捕鲸叉被船头的绞盘不断收紧，一头巨大的动物尸体被拉拽上来。 浓烈的恶臭随之弥漫，让人立刻有种想要呕吐的强烈冲动。 莫林捂住鼻子，跟着走出驾驶室。 “船长，这东西不对劲！”一名水手回头喊道，满脸惊恐。 眼前的巨大生物已经严重腐烂，粘稠的尸液混合着脂肪和血水，不断从化脓的伤口里流淌出来。 它后半身完全是大型须鲸类的样子，有尚未完全腐烂、可以分辨外形的尾鳍。 但在身体前半，那本应是下颚的部位，却长出了数十条触手，样子就像是剔除了骨头的人类胳膊。 “它本应该早就死了，可它还活着！”水手指向那些正在不断蠕动的触手。 “先别管它了，”船长看得出神，语气里有种莫名的狂热，“所有人，都回去睡觉吧！” 在他的命令下，聚在一起的船员们居然就都转身离开了，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怪物，忘记了空气中的恶臭。 看来梦境删除了很多记忆，只留下了让做梦者难以忘怀的那些场景片段……莫林心有所感，跟在梦境主人身后，进入了简陋的居住舱室内部。 舱门关上，一群人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舷窗外的天色也很快变得全黑。 直觉告诉莫林，这其实就是前一天的晚上。 捕鲸船快要出事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船员们相继被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来到狭窄的走廊上，互相询问情况。 “出什么事了？谁在走廊上打架？” 大家清点人数，发现所有人都在，脸上和身上都没有打架受伤的痕迹，衣服也没有被撕扯坏。 “不对……不对！” 突然，一名年轻水手痛苦抱头，不断揪着头发。 这小伙子灵感过高，察觉到了不该察觉的事实真相……身为法师，莫林很快看明白了对方是怎么回事。 年轻水手随后大叫着、疯了一样地冲进各个舱室，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他推开食物储藏室的门后，大家震恐地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四名伙伴的尸体。 回过头，那四人明明都站在船长身边，眼神冰冷。 “都给我镇定，你们在海上漂太久，出现幻觉啦！” 船长举起了手中的枪。 “现在所有人去甲板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梦境再次加速。 莫林跟着船员返回到甲板上时，天又亮了起来。 他这时清点人数，发现之前的三十多名船员，除船长外，只剩下了6人。 “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又被带下去了？”有人胆怯地问道。 砰！ 船长朝天开了一枪。 “别他妈废话！” 这时，那四个本应死去的人，也从甲板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在船长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好，做的很好！你会得到奖赏的！” 船长低头看了看表，脸上出现了莫测而邪恶的笑容，下一秒，刺耳的金属的扭曲声传来。 船员们回过头，发现从右舷的船头之下，突然从船体内部钻出了三条长度超过20米的粉白色触手。 它们撕裂了水下的船体，造成了最终引起捕鲸船沉没的那个破损。 触手在空中疯狂摆动，最终重重地拍在甲板上，融化、变形、汇聚成了一个黑发黑瞳的赤裸年轻人。 船员们吓得坐在了甲板上，船长走过去，毕恭毕敬地为年轻人送上衣物。 “伟大的神选，欢迎您回到这个世界！” 船头开始下沉，船长再次朝天开枪，强行唤起那6名船员的注意。 “会有一艘邮轮赶来救起我们，到那时候，你们不许谈起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就说我们在捕鲸，不清楚船为什么下沉，听懂了吗！” 船员们呆若木鸡。 被称作“神选”的年轻人抬起双手，十指随之变化成滑腻的触手，不断在半空中舞动。 “我问听懂了吗！”船长暴喝。 在他身后的海面上，“好运”号在漆黑的浪头间现出了身影。 第0128章 法印:思维导入 莫林把情况告知了阿尔弗雷德、伊森和芝尼雅，并把他们都叫去了船长室。 “记得带上法杖。” 航线上那个坐标点是万万不能去的，不知有什么诡异而危险的事物等在那里，除此之外，“深海”学派的麻烦也要尽快解决掉。 从各种迹象上来看，获救的全体船员应该都没看到蕾拉的“火球术”。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敌明我暗。 “深海”学派不知道船上有六位法师，但法师们清楚“深海”学派成员的数量、位置和目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刺激到那名“深海”神选，他如果认定这趟旅程无法达成目的，很可能直接破坏掉邮轮。 “深海”学派似乎是能在海洋中生存的。 “好运”号虽然并不大，但是一条较新的邮轮，配备了当前时代还很先进的电扩音广播系统。 这是莫林计划的基础。 他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一段话，交给了布兰登。 “你让船长带你去播音室，全船广播这段话，不用重复太多遍，‘深海’学派那些家伙肯定没睡觉。” “让哈尔西船长广播吗？” “不，”莫林摇头，“一定不能是船长本人说，得你自己来。假扮成高级海员或者舵手的身份，而且语气要装得紧张些。要让‘深海’学派觉得，船员们与船长起了争执，觉得事情还有挽回余地，从来前来船长室查看情况。“ “明白！”布兰登立刻拽着船长离开，前往播音室。 其他人则在莫林的布置下去往各自的位置，展开埋伏。 他们打算狙杀全部“深海”学派成员，作战一定要迅速。 海上的情况不比陆地，这个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蕾拉之前的处理方式其实比未婚夫更加成熟，如果救援真的被阻止，当前的险境也就不复存在。 但现在再去想这些，已是毫无意义。 “神选肯定不会轻易离开舱房，我去二等舱解决他。” “等一下！”蕾拉叫住了他，“记得攻击头部，思维的力量来自大脑！” 两分钟后，邮轮各条走廊上的扩音喇叭都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非常抱歉在深夜打扰大家的休息，我们……我们刚刚发现，白天因为受到大风和大浪的影响，‘好运’号的航向有了较大偏离。经过慎重讨论后，我们决定立即调整航向。这可能会导致船体发生倾斜，请正在使用盥洗室的旅客抓好扶手，注意安全。我们争取尽早抵达目的地白金岛。再次向大家表示道歉！我重复一遍……” 随后，布兰登带着哈尔西来到驾驶室，旋转舵轮，让‘好运’号90度转向。 听到广播，二等舱房里，除那位黑发神选外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四名“深海”学派成员一言不发地推开门，往船长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哈尔西船长！” 灯光昏黄的走廊上，他们拍响了船长室的门，情绪很是焦躁。 门被从黑暗的室内打开，同一时间，耀眼的法术辉光照射过来，让他们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蕾拉和芝尼雅早就埋伏在室内，与门口保持恰好6米的距离，并且提前施法至随时可以释放法术的状态。 为了避免引起火灾，蕾拉瞄准门口的敌人，射出了一发“霜冻箭”。 这个法术虽然没有范围杀伤能力，但一旦直接命中，威力丝毫不低于“火球术”。 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法术根本不可能打偏，深蓝色的法术弹体正中最前面一名“深海”学派成员的胸口。 极寒迅速冻结了他的体液，阻碍了血液循环，让他在难以克制的眩晕中向后倒下。 “伊森！” 听到芝尼雅的喊声，伊森也从另一间舱室里冲到了走廊上，释放早就成型的“霜冻箭”，集中了其中一名敌人的后背。 剩余两名“深海”学派想要反击，但芝尼雅的施法更快一步，下一秒，第三发“霜冻箭”顺利命中了自己的目标。 一瞬间被减员三人，最后一名“深海”学派成员转身想要逃跑，但布兰登这时已经从船长室跑了回来，与阿尔弗雷德一道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第四和第五发“霜冻箭”划过走廊，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周围冷得如同冰窟。 法师们强忍严寒，上前仔细检查尸体，逐个补刀。 ………… 同一时间，莫林在二等舱外的走廊上戴好黑水晶戒指，透过一扇舷窗，直接在漆黑的船体外部生成了“奥术哨兵”。接下来，他控制“奥术哨兵”，使其飞行到了神选所在舱房的舷窗外，并透过舷窗向内观察。 包括6名正常船员在内的所有人都醒了，正在紧张地盯着舱门。 他很快找到了黑发黑瞳的“深海”神选。 这位需要特别关照的人物，此时正坐在距离舱门最远的一张椅子上，身边有另一位学派成员贴身保护，并让那六名被挟持的船员都站在舱门前。 他们被强迫着组成了一道人墙，遮蔽视线门外视线的同时，以肉体保护神选。 “很好，他以为可能的攻击会来自门外，跟我预想中一样。” 这是间面积较大的二等舱房，莫林活用6米的最大法力波动感知范围，以漂浮在船外的“奥术哨兵”为施法原点，在室内的黑暗角落内生成了极端锋利的“奥术之镰”。 白色的刀刃生成于神选和同伴的感知范围之外，又在黑暗中紧贴着双层床的上层床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一切准备妥当后，莫林冷静上前，重重敲响了舱房的门。 “里面所有人听着，赶紧出来！船长有话要问你们！” 室内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紧绷，一动不动地紧盯舱门。 行动的时机到来了，莫林让“奥术之镰”升起至半空，以避开室内的金属支撑柱。 这便使其进入了神选的六米半径，对方继而有所觉察，猛地起身并转头。 但一切都太迟了，同一时刻，莫林瞄准神选的脖子，送出了锋利的“奥术之镰”。 旁边负责保护神选的学派成员见状，毫不犹豫地跳起，以身体阻挡法术。 法术刀刃直接将他腰斩，前进速度也因此大打折扣，令神选有机会俯身躲过这一击。 旋即，他的十指变异为修长的手指，死死缠住了那六名可怜海员的脖子。 他要施展那巨大触手的能力？这种能力的施展，需要以活生生的人类为施法材料？ 莫林立刻有所顿悟，心中并未慌乱。 之前，他使用“因果之树”学派的并列施法天赋，同时生成了两枚大刀片，为的正是应对这种意外情况。 他调整第二枚“奥术之刃”的角度，从横向改为纵向，飞行并切断了所有十根手指触手。 “啊！！！” 神选因痛楚而发出嚎叫。 莫林看准时机，控制刀刃在室内完成转向，再次瞄准敌人的脖子飞去。 咔！ 清脆的响声过后，神选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木地板上。 “想活命就把门打开。”走廊上的莫林再次敲门。 获救的海员们都愣了几秒，还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其中胆子最大的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舱门。 莫林进入舱室，看到了那颗脑袋，黑发的神选居然还没死，他的眼睛变成了黄褐色，正透过透过湿漉漉的染血发丝，怨毒地瞪着这边。 下一秒，莫林感受到了头痛，同时有大量幻象在脑海里翻腾。 漆黑冰冷的海底、巨大的骇人眼球、扭动着的长满尖牙利齿的滑腻触手…… 这种疯狂和不适虽然无法忽视，但也不是全然无法忍受。 经过了劳埃德医生的“特训”，莫林的精神强韧程度早就异于常人，他盯着来自思维的攻击，迈步上前，开启了“法术解构”。 来啊，继续啊，就怕你不反抗。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旋涡型的符文图案，所代表的法印信息也同步传达近了脑海。 “将自身一段思维强行导入周围其他智慧生物的大脑，或是导入特定的法印中。这段思维有一定的容量限制，可以是具体的图像、声音或信息，也可以是某种抽象的逻辑。” “可采取命名：思维导入。” 得到了这难得而宝贵的战利品后，莫林举起手，施展“奥术箭”彻底摧毁了“深海”神选的大脑。 “思维导入，有意思……”随后，他在六名成员充满惊恐的注视下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来，自动化和智能化法术最基础的端口问题，就有解决的方案了。” 第0127章 深海学派 看到这里，莫林停止向“剜梦者”供给法力，结束了梦境。 之后，他再次使用这把仪式匕首，找到了对应那对年轻情侣舱房的梦境之门。 舱内只有一人正在做梦，那扇门比其他人的更宽大一些，湛蓝色的门板上用金属细线镶嵌出神秘的符文。 种种迹象，都暗示梦主并非凡人。 莫林没有犹豫，切断梦境，离开盥洗室，来到了上层甲板。 他敲响了那对年轻情侣的门，其中那位男性很快开门，果然没睡。 “是你？”看到莫林，他有些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没穿海员制服。 这人看上去25岁左右，一头栗色短发，五官端正而古典，眉毛较粗，下巴较长，自带一股偏忧郁的气质。 莫林没有试探，打开天窗说亮话：“白天用‘火球术’射击小艇的，应该就是你吧？” 青年男性一怔，矢口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布兰登？门外是谁？” 这时，跟他一起旅行的金发女性也醒了过来，身穿睡衣来到了门口。 她长相普通，脸上有点婴儿肥，眼神十分温和。 “不用演戏了……”莫林直接施展了“辉光术”。 “你们不是这船上唯一的法师，我刚好目击了你们射出火球的那一幕，也知道你们瞄准的是那艘救人的小艇。我不打算揭发你们，更没有审判的兴趣，只想知道你们这么做的原因。” “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吗？”青年男性不紧不慢道。 “为了我自己和我同伴们的安全。我知道那些获救者里有人不正常！”莫林加重了语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也许是被他的气势震慑，青年男性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随后转身指了指舱房内。 “……那进来说吧。” 一等舱房是个豪华的套间，莫林坐至起居室沙发上，年轻情侣则坐到另一侧。 “我叫布兰登·肯特，术法同盟注册法师，”青年男性自我介绍道，“旁边这位是蕾拉·克拉克，同盟注册法师，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妻。” “你们好，我叫莫林·朱利安。” “朱利安……”听到这个名字，布兰登陷入思考，“你……是本届秋季联赛的冠军，凛冬的那个莫林·朱利安？” “是的。”莫林略一点头，“我们还是尽快谈正事吧。” “那你应该是最近觉醒的先天源法者，好吧……”布兰登先是喃喃自语，随后道：“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条捕鲸船上的获救者中，至少有一名危险的源法者，他们……” “哪个学派？”莫林打断了他。 布兰登完全懵了，他将莫林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转过头，与自己的未婚妻小声交流了几句。 “你就告诉他吧，他肯定也是隐秘组织的成员……” “你觉得可以信任他？” “现在你还想怎么办……” 布兰登重新看向莫林，清了清嗓子。 “‘深海’学派，朱利安先生。如果您熟悉这个学派的话，就会知道他们的成员都很危险。” “我并不熟悉。”莫林坦然承认，“可以分享下情报吗？” “可以。”布兰登拿出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便说边写。 “‘深海’学派成员追求‘深邃的思维’，学派信条有两种说法，一说‘疯狂’，一说‘理智’，我知道，听上去完全相反，但事实就是这样。” “理智的话，是不是跟‘至高’学派有些重合？”莫林问道。 布兰登又是一阵惊讶。 “看来……您也是知晓‘光之主’真相的人……这么说吧，‘至高’学派的‘理性’，更加强调世间一切事物都有数理方面的合理性，而‘深海’学派的‘理智’，指的其实就是‘疯狂’的对立面，清晰而稳定的自我认知。” 莫林点点头示意能理解：“请继续。” “‘深海’学派专精于思维层面的特殊法术，有着扭曲现实和意识的诡异能力。执掌的法印领域为‘深海’，又被称做‘思维之海’；相邻的亲和法印领域为‘至高位面’和‘冥府’，也就是‘至高’学派和‘通灵’学派。” 相邻……莫林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他现在知道每个学派都有一个专长法印领域，以及两个亲和法印领域。 所以亲和领域就是“相邻”领域？ 从布兰登的话里推测，确实如此。这意味着各个学派其实有着固定的位置，或者说“座次”，就像星盘上的星座那样。 按照已掌握的情报，莫林很快在脑子里排列出了一串学派顺序。 “通灵”、“深海”、“至高”、“因果之树”、“彼岸之湖”、“暗月”、“星空”。 是否还有更多学派？所有学派是否能像星盘那样形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 这个问题或许值得探讨，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我明白了。你刚才说‘深海’学派的成员很危险，为什么？” 布兰登答道：“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疯得厉害，不仅如此，这些家伙还总想把其他源法者都搞疯！你应该知道的，所有学派都有着隐含疯狂的一面，从这个角度讲，他们的目的并不难达成……” 也许在“深海”学派眼里，变成疯子是件特别开心的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莫林在心里提出了一种猜想，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好在船上的‘深海’学派成员还没开始行动，”布兰登的语速放缓，“我们俩都没疯，你是源法者，你也没疯。” “或者，我们其实都已经疯了，”旁边，蕾拉幽幽地说，“所以才都觉得自己和对方没疯……” “停！”莫林赶紧抬起手，制止了这令人头大且毫无意义的哲学探讨，“我们回到正题上，你们阻止救援失败后，就没再尝试做些什么？” “其实那发火球并不是真的落空，施法者就是我。”蕾拉道。 人不可貌相啊……莫林心里感叹，想不到这个眼神温柔且平静的女人，关键时刻居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作出堪称谋杀的行为。 “我瞄准的是汽艇的引擎。”蕾拉一边解释，一边瞥向自己的未婚夫：“关键时刻，布兰登他冲上来干扰了我！” “呃……”布兰登·肯特顿时有些不自在，调整了下坐姿，“是这样的莫林，关于处理‘深海’学派成员这件事上，我和蕾拉确实起了些分歧。她认为对方太过危险，想阻止营救，我则希望先让对方登船，等到了白金城再联合同伴一起行动，制服目标。” “制服？你的意思是留下活口审问？” “是的。”布兰登大大方方承认，“他们显然需要搭乘这条船去往白金岛，中途应该是安全的。” 安全个鬼！莫林瞬间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肯特先生，问题在于，那条捕鲸船根本就是‘深海’学派自己弄沉的。” 接下来，他把在梦中得到的情报复述了一遍。 包括那条腐烂的触手怪物，疑似伪装成死去水手的不明人员，似乎对一切都有预知的船长，以及那个能变形成触手撕裂船体、被船长称为“神选”的黑发男人。 “你……你从哪里看到的？” 此时，能从布兰登和蕾拉的表情中看出来，两人本能地不愿相信，同时感到很恐惧。 莫林摇头：“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再演示一遍。但我们恐怕没有时间了，你们知道这条船更改了航线吗？” “更改航线？”布兰登对此毫不知情，“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吗？” “船长说我们要延后两天才能到白金岛，但‘好运’好今天并没有损失太多航速，所以，只有更改航线这一种解释。我们的航线要么已经偏离，要么即将偏离，老实说，后一种可能更让我感到不安。” 布兰登站了起来，紧接着，蕾拉也站了起来。 “糟了……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深海’神选是可以破坏邮轮的，这有可能是一场海上活人献祭！走，我们去找船长问问清楚！” 三人离开舱房，敲开了船长室的门。 布兰登直接冲进去，通过施展“辉光术”亮明了自己的法师身份。 “为什么偏离航线！我们现在究竟在什么位置！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他揪住哈尔西船长的领子，充满怒气地问道。 刚被惊醒的哈尔西这是生平第一次被法师威胁，他没敢继续说谎，交代道： “两……两周前，我回家后发现地上有一个装满钞票、没有署名的信封，里面还有一张海图，图上的留言让我这周启航后，按照那上面的航线绕弯去白金岛，事成之后，还会再有一大笔钱给我……” “我们已经偏航了吗？”莫林想尽快确认这一点。 哈尔西赶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海图，上面画着一条勺子形状的航线。 “是的，今天上午开始偏航的。说来也巧，那条沉船刚好就出现在偏航的起点上……” “这个点是怎么回事？”蕾拉指向偏航段航线上的一个黑点，那旁边写着相当精确的经纬度数据。 “信里吩咐说……务必要抵达那个点，然后再折向白金岛。” “然后你就照做了？”布兰登愈发愤怒。 “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我和我的下属们都需要这笔钱！”哈尔西船长辩解道，“而且北海我太熟悉了，这片海域根本没有海盗、冰山什么的，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 “停船，立刻停船！”布兰登喊道。 “不行！”蕾拉及时提醒：“‘深海’学派对海上的运动十分敏感，他们会察觉到的！如果那神选把船壳弄破的话……” 听她这么说，莫林产生出一个主意。 “先继续往前开吧，船长先生，不要减速。” 他转而看向布兰登和蕾拉，压低音量：“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谨慎，我有个计划，不过，需要10分钟准备时间，而且要叫醒我那些同伴们。” 第0129章 思维程序原型 海上的事端总算能有个较好的收尾。无人阵亡，无人受伤。 莫林收获稀有法印一枚。 旅客们甚至没察觉到邮轮上发生过打斗，只以为走廊上的响动是船舶传向时，有桌椅之类的家具倒下。 知道这件事的哈尔西船长，包括少数海员们，也都按照布兰登的要求，对这件事进行严格保密，直到邮轮抵达白金岛。 在那之后，同盟会接受相关的调查。 至于“深海”学派成员的尸首，虽然已经死得不更更死，但船长和船员们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忌讳，想要直接丢到海里，但遭到了六位法师的一致反对。 把“深海”学派成员的尸体丢回深海，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主意。感觉就像把食人鱼碎肉丢回到满是食人鱼的水族箱里一样…… 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在外甲板上焚烧，尘归尘，土归土。 剩下6名捕鲸船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为了防止这些人也产生异常状况，接下来布兰登和蕾拉将会轮流负责看守他们。 安排好一切后，布兰登吧莫林叫到了走廊一角。 “多亏你的情报，没有造成大的灾难……我该如何感谢你？” “比如，分享一下‘深海’神选的情报？”莫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神选”这个词了。 “神选是自古以来流传的称呼，”布兰登解释道，“传说他们受到神的挑选和眷顾，永生不灭，而且能突破自身的源法者等级，施展强大的法术。 “但神选这种越级施法是有限制的，因人而异。有的需要特定的祭品，有的一周内只能施展数次，还有的甚至一生之内只能施展数次。 “据说，法师帝国时期的一些“深海”学派成员，通过某些方式在海底度过了法力低潮期，并在近期筹划着回归。而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那只长着触手的像是鲸类的怪物，应该就是他们大幅延长生命的容器。” 莫林没有反对这种猜想：“你应该提醒并警告同盟。布兰登，我还有个问题。” “别客气。” “你和蕾拉既不知道邮轮偏离航线，也没看见当时甲板上的怪物……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些获救者里混着‘深海’学派成员的？” “你不相信这是巧合？” “当然。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占卜出的情报，你们是‘暮色旅人’的成员？” 在北方之旅中，莫林得知星术师艾米达拉便是隶属这一组织，他们似乎对占卜法术很有研究。 布兰登愣了足足三秒。 “看来，三秒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合乎逻辑的推理而已。” “是的。”布兰登不再隐瞒。“我和蕾拉都是‘暮色旅人’的成员，但我们两个并不擅长占卜。 “相关情报来自组织内另一位成员。他在自己的预知梦中看到了象征‘深海’学派的旋涡触手徽记，看到了‘好运’号邮轮，所以我们才有了这次任务，只是……过程中想象中更加危险…… “莫林，关于我们是‘暮色旅人’成员这件事，还希望你能替我们向同盟保密。” 莫林挑了下眉毛：“那取决于封口费有多少，肯特先生。” “哈哈……”布兰登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书写了一段话，递给了莫林。 1月16日，晚上11点，恶徒巷靠近翡翠大道，红色房门。暗号：星空下的旅行者。 “这是？” “一个‘暮色旅人’在白金城组织的秘密集会，会上将出售一些特殊的商品。” “特殊商品……关于源法者的情报和法印知识？” “不止，还有一些来自远古时代、能提供特殊施法加成的奇物。‘暮色旅人’接下来需要筹集大量活动资金，所以，会在集会上出售部分奇物，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我会的，谢谢。” ………… 第二天，‘好运’号终于驶出了风浪海域，以全速朝白金岛前进。 13号上午，趁伊森去甲板上吹风，莫林在舱房里进行了针对“思维导入”法印的实验。 经过几次尝试后，他发现这个来自“深海”学派的法印，几乎不能与其他任何已掌握的法印串联组合。 “难道是使用方法不对？‘思维导入’需要作为完整法术的前置法印使用？” 莫林安静地思考了片刻，决定按照刚才的思路再试一次。 他依次施展“感知”、“以太”和“灵智镜面”，组成最基本的“奥术哨兵”法术。 桌面上的“以太“屏幕上，出现了一部分舱室和莫林本人坐在桌前的图像。 接下来他想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思维改变这图像，将脑海中的思想转化为现实中的能量，也就是光。 他将“思维导入”作为前置法印施展，但什么都没发生。 “法印缺少合适的管道？‘感知’的输入端必须是某种形式的能量，电磁波、热、流动电荷，以及法力……思维并非能量属性，所以无法接入？” 莫林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真相，他想到了“神启通路”法印。 先不管光之主的本质是什么，这个法印的确可以把来自光之主的某种“恩典”转化为法力，也可以将施法者的法力供给法术，建立起法术供能的通道。 “也许……它也能将思维转化成法力的波动，只要能产生法力波动，应该就可以作为输入端信息，接入到‘感知’法印了。” 法术实验的成本接近于零，只有法力的消耗和精力的损耗，想到便可开工。 他重新按照“思维导入”、“神启通路”、“感知”的顺序施法，建造法术通路，尝试将跃动的思维转化为光元素，然后施展“光”和“以太”进行投屏。 这一次，事情产生了变化。 莫林感觉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出现了新的疆域，随时可以向其中填充内容。 这是将要成功的迹象！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在那新出现的思维空间中描绘了一幅字符图像。 然而，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信息转化链条出了问题？中途断裂了？ “可‘神启通路’真的在发挥作用！我能感觉到思维被转化为了富有规律的法力波动，但这法力波动并没有被顺利‘感知’为光元素，而是形成了另一种当前法术界还未发现的特殊元素……嗯，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问题就出在这。 “好吧……给未来留点事做，先不管那是什么元素，使用‘映射’将它转化为光元素再说，无非多加个法印而已，简单！” 莫林又一次施法，法术构型也变得更加复杂。 “思维导入”、“神启通路”、“感知”、“映射”、“光”、“以太”，不同的法印连成了一长串。 终于，法术屏幕上出现了朦胧的白光。 “成功了！只是还没有对准焦……” 他心情有些激动地调整“以太”投影镜片组与屏幕之间的距离，朦胧的白光边缘随之变得清晰，逐渐聚拢为清晰的字体。 几秒后，蓝色的法术屏幕上，出现了莫林的思维内容，那是两个来自地球的单词。 “hello，world” 第0128章 法印:思维导入 莫林把情况告知了阿尔弗雷德、伊森和芝尼雅，并把他们都叫去了船长室。 “记得带上法杖。” 航线上那个坐标点是万万不能去的，不知有什么诡异而危险的事物等在那里，除此之外，“深海”学派的麻烦也要尽快解决掉。 从各种迹象上来看，获救的全体船员应该都没看到蕾拉的“火球术”。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敌明我暗。 “深海”学派不知道船上有六位法师，但法师们清楚“深海”学派成员的数量、位置和目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刺激到那名“深海”神选，他如果认定这趟旅程无法达成目的，很可能直接破坏掉邮轮。 “深海”学派似乎是能在海洋中生存的。 “好运”号虽然并不大，但是一条较新的邮轮，配备了当前时代还很先进的电扩音广播系统。 这是莫林计划的基础。 他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一段话，交给了布兰登。 “你让船长带你去播音室，全船广播这段话，不用重复太多遍，‘深海’学派那些家伙肯定没睡觉。” “让哈尔西船长广播吗？” “不，”莫林摇头，“一定不能是船长本人说，得你自己来。假扮成高级海员或者舵手的身份，而且语气要装得紧张些。要让‘深海’学派觉得，船员们与船长起了争执，觉得事情还有挽回余地，从来前来船长室查看情况。“ “明白！”布兰登立刻拽着船长离开，前往播音室。 其他人则在莫林的布置下去往各自的位置，展开埋伏。 他们打算狙杀全部“深海”学派成员，作战一定要迅速。 海上的情况不比陆地，这个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蕾拉之前的处理方式其实比未婚夫更加成熟，如果救援真的被阻止，当前的险境也就不复存在。 但现在再去想这些，已是毫无意义。 “神选肯定不会轻易离开舱房，我去二等舱解决他。” “等一下！”蕾拉叫住了他，“记得攻击头部，思维的力量来自大脑！” 两分钟后，邮轮各条走廊上的扩音喇叭都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非常抱歉在深夜打扰大家的休息，我们……我们刚刚发现，白天因为受到大风和大浪的影响，‘好运’号的航向有了较大偏离。经过慎重讨论后，我们决定立即调整航向。这可能会导致船体发生倾斜，请正在使用盥洗室的旅客抓好扶手，注意安全。我们争取尽早抵达目的地白金岛。再次向大家表示道歉！我重复一遍……” 随后，布兰登带着哈尔西来到驾驶室，旋转舵轮，让‘好运’号90度转向。 听到广播，二等舱房里，除那位黑发神选外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四名“深海”学派成员一言不发地推开门，往船长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哈尔西船长！” 灯光昏黄的走廊上，他们拍响了船长室的门，情绪很是焦躁。 门被从黑暗的室内打开，同一时间，耀眼的法术辉光照射过来，让他们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蕾拉和芝尼雅早就埋伏在室内，与门口保持恰好6米的距离，并且提前施法至随时可以释放法术的状态。 为了避免引起火灾，蕾拉瞄准门口的敌人，射出了一发“霜冻箭”。 这个法术虽然没有范围杀伤能力，但一旦直接命中，威力丝毫不低于“火球术”。 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法术根本不可能打偏，深蓝色的法术弹体正中最前面一名“深海”学派成员的胸口。 极寒迅速冻结了他的体液，阻碍了血液循环，让他在难以克制的眩晕中向后倒下。 “伊森！” 听到芝尼雅的喊声，伊森也从另一间舱室里冲到了走廊上，释放早就成型的“霜冻箭”，集中了其中一名敌人的后背。 剩余两名“深海”学派想要反击，但芝尼雅的施法更快一步，下一秒，第三发“霜冻箭”顺利命中了自己的目标。 一瞬间被减员三人，最后一名“深海”学派成员转身想要逃跑，但布兰登这时已经从船长室跑了回来，与阿尔弗雷德一道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第四和第五发“霜冻箭”划过走廊，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周围冷得如同冰窟。 法师们强忍严寒，上前仔细检查尸体，逐个补刀。 ………… 同一时间，莫林在二等舱外的走廊上戴好黑水晶戒指，透过一扇舷窗，直接在漆黑的船体外部生成了“奥术哨兵”。接下来，他控制“奥术哨兵”，使其飞行到了神选所在舱房的舷窗外，并透过舷窗向内观察。 包括6名正常船员在内的所有人都醒了，正在紧张地盯着舱门。 他很快找到了黑发黑瞳的“深海”神选。 这位需要特别关照的人物，此时正坐在距离舱门最远的一张椅子上，身边有另一位学派成员贴身保护，并让那六名被挟持的船员都站在舱门前。 他们被强迫着组成了一道人墙，遮蔽视线门外视线的同时，以肉体保护神选。 “很好，他以为可能的攻击会来自门外，跟我预想中一样。” 这是间面积较大的二等舱房，莫林活用6米的最大法力波动感知范围，以漂浮在船外的“奥术哨兵”为施法原点，在室内的黑暗角落内生成了极端锋利的“奥术之镰”。 白色的刀刃生成于神选和同伴的感知范围之外，又在黑暗中紧贴着双层床的上层床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一切准备妥当后，莫林冷静上前，重重敲响了舱房的门。 “里面所有人听着，赶紧出来！船长有话要问你们！” 室内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紧绷，一动不动地紧盯舱门。 行动的时机到来了，莫林让“奥术之镰”升起至半空，以避开室内的金属支撑柱。 这便使其进入了神选的六米半径，对方继而有所觉察，猛地起身并转头。 但一切都太迟了，同一时刻，莫林瞄准神选的脖子，送出了锋利的“奥术之镰”。 旁边负责保护神选的学派成员见状，毫不犹豫地跳起，以身体阻挡法术。 法术刀刃直接将他腰斩，前进速度也因此大打折扣，令神选有机会俯身躲过这一击。 旋即，他的十指变异为修长的手指，死死缠住了那六名可怜海员的脖子。 他要施展那巨大触手的能力？这种能力的施展，需要以活生生的人类为施法材料？ 莫林立刻有所顿悟，心中并未慌乱。 之前，他使用“因果之树”学派的并列施法天赋，同时生成了两枚大刀片，为的正是应对这种意外情况。 他调整第二枚“奥术之刃”的角度，从横向改为纵向，飞行并切断了所有十根手指触手。 “啊！！！” 神选因痛楚而发出嚎叫。 莫林看准时机，控制刀刃在室内完成转向，再次瞄准敌人的脖子飞去。 咔！ 清脆的响声过后，神选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木地板上。 “想活命就把门打开。”走廊上的莫林再次敲门。 获救的海员们都愣了几秒，还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其中胆子最大的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舱门。 莫林进入舱室，看到了那颗脑袋，黑发的神选居然还没死，他的眼睛变成了黄褐色，正透过透过湿漉漉的染血发丝，怨毒地瞪着这边。 下一秒，莫林感受到了头痛，同时有大量幻象在脑海里翻腾。 漆黑冰冷的海底、巨大的骇人眼球、扭动着的长满尖牙利齿的滑腻触手…… 这种疯狂和不适虽然无法忽视，但也不是全然无法忍受。 经过了劳埃德医生的“特训”，莫林的精神强韧程度早就异于常人，他盯着来自思维的攻击，迈步上前，开启了“法术解构”。 来啊，继续啊，就怕你不反抗。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旋涡型的符文图案，所代表的法印信息也同步传达近了脑海。 “将自身一段思维强行导入周围其他智慧生物的大脑，或是导入特定的法印中。这段思维有一定的容量限制，可以是具体的图像、声音或信息，也可以是某种抽象的逻辑。” “可采取命名：思维导入。” 得到了这难得而宝贵的战利品后，莫林举起手，施展“奥术箭”彻底摧毁了“深海”神选的大脑。 “思维导入，有意思……”随后，他在六名成员充满惊恐的注视下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来，自动化和智能化法术最基础的端口问题，就有解决的方案了。” 第0130章 法印cpu?外置仿真大脑! 实验成功！ 事实证明，只要选择的正确的法印，思维就可以转化为物理要素！ 广义层面上，大多数施法其实都可以这么理解。 比如“火球术”，就可以看做思维通过火元素转化成了热量。 但“思维导入”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其实，莫林可以通过将光元素均匀散布在屏幕上，然后“手操”控制其亮度和颜色，让屏幕上出现自己想要的图像，就像之前给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展示地形全息投影那样。 但这样做的原理，相当于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点亮屏幕，只是一种没有更好替代方案时的“笨办法”，对法力和精神的消耗都较大。 而“思维导入”着实有些不讲道理。 这玩意说白了，相当于一个信息容量较小的外置法术大脑。 屏幕上的显像效果，只是为了提供可供肉眼观察的结果。“hello，world”这一结果的形式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思维可以脱离大脑、脱离灵魂、脱离智性生物，完全依附于法力和法印存在。 这绝对颠覆了学界的传统认知！ 莫林稳定住法术构型，停止对字符图像的想象，只提供少量法力，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并未改变。 这说明思维被固化了，被储存在了“思维导入”法印自带的“缓存”空间里…… 到目前为止，一切的发展都如他事前预料，甚至更好。 莫林停止施法，休息片刻，带上减缓施法精神疲劳的翡翠戒指，将之前的发现都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五分钟后，他开始进行不同方向的思维实验。 莫林最终希望达成的，并不只是通过“思维导入”法印，向另一个人的大脑传递图片、影像和声音。 这或许是“深海”学派进行战斗和交流的方式，经过那位神选亲自拿头演示，也确实证明了自身的高效、简洁和易上手。 但这种用法，缺少功能上的拓展性。 莫林希望达成的效果，是将清晰的因果逻辑写入到法印中。 这将改变人类对“法术”的定义。 这一次，他脑海中的思维是“1+1=2”，既包含运算法则，也包含对应的算式图像。 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这个世界上，或许没人能真正讲清楚道理。 把一个苹果和另一个苹果放在一起，总数量就是两个，既不会凭空多出来一个，也不会凭空减少，整个物质宇宙便是建立在这样的公理法则之下。 几乎一瞬间，屏幕上也跟着出现了“1+1=2”。 接下来是第二步实验的关键，莫林稳定当前的各项法术参数，尽全力不再去想一加一等于几，用其他毫不相干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番茄、土豆，番茄，土豆……” 与此同时，他继续向那一连串法印供给法力 在缺少人类思维输入的情况下，屏幕上依然显示“1+1=2”。 这说明加法法则固化在了“思维导入”法印中，对应的最简单逻辑回路通过法力被构建了出来，纯粹的法印序列和法术造物“学会”了“1+1=2，并且能通过输出端口将其表达出来。 莫林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他也越来越确信，法术可以实现自动化乃至人工智能，至少是最基础的弱人工智能！ 紧接着，实验第三步。 莫林拉上舷窗遮光帘，在一片昏暗中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冥想状态。 除开“1+1=2”的基础累加逻辑，这次，他把十进制的计数逻辑、加号和等号的意义及用法，以及各个数字代表的含义和写法也一并灌进了“思维导入”法印，并依照这些基础逻辑，在拓展出来的思维空间中书写运算样例。 2+1=3 3+1=4 4+1=5 …… 9+1=10 10+1=11 …… 19+1=20 20+1=21 …… 99+1=100 100+1=101 …… 困顿而黑暗的思维之海中，莫林感受到了显著的阻力，学习数学时的那种痛苦涌了上来。 “……数学不会欺骗你的，数学不会就是不会……”似有魔音入耳，伴随着光之主的圣耀。 但他始终没有失去指引，一条条的逻辑链路接连打通，清晰的逻辑结构逐渐在“外置大脑”中成型。 最终，法力的流动趋于稳定，莫林添上最后一步。 17482123+48389287= 即便以他当前被“因果之树”强化过的数理能力，这也不是个能一眼得出结果的加法算式。 莫林没有尝试进行口算，只是为法术实验体注入法力，供给能量，保持“插电”状态。 微小、快速而清晰的法术波动不断产生，大约一点五秒后，蓝色的法术屏幕一角，出现了歪七扭八、大小不一的一串数字。 65871410 不是吧……好快！ 莫林暗自吃了一惊，连忙盯着手表指针，全神贯注进行心算，发现法术运算得到的结果准确无误，并且很明确地比自己的心算速度更快。 “怎么可能比我本人还快……难道我的外置大脑，比本体更加给力？” 他先是在心底升起一股法术ai统治法师的寒意，随后意识到了这背后的原因。 只是运算机理不同而已。 人类的大脑，基本可以看做一台高度发达的“湿件计算机”。软件和硬件高度融合，巨量神经元所构成的神经网络，既是支撑思维活动的硬件，也是复杂、混沌、任务多样性极高的软件本体。 这有好有坏。 最显著的坏处之一，就是数学运算的速度，大大受限于神经元细胞的神经冲动传导速率。 其实这个速度并不慢，但跟以光速传播的电流比起来，就真的比乌龟爬还不如了。 所以单论计算速度，数学神童也比不过路边50块钱买来的计算器，但普通人就算是用最好的计算器，在数学奥赛上也拿不到成绩。 具体到莫林的法术计算实验，道理近似。 “思维导入”法印，在架构层面上肯定跟插电的冯诺依曼式计算机不同，但它的数学逻辑回路运行速度显著快于人脑，原因就在于法力波动的传导速度大于神经冲动传导速率。 当然，对比电子计算机，1.5秒算个加法，也是慢到可以。 这提醒了莫林，不要完全用人脑类比“思维”领域的法术，也不要完全用编程思想去理解。 这么做的确可以产生一定程度的认知辅助，但二者的本质并不等同。 如果用法印实现的“人工智能”真实存在，那它的样貌，很可能介于人脑和后世的电子计算机之间。 并且很可能更偏向人脑。 这意味着，后世一些用程序代码很难达成的效果，对法术编程来说可能很容易。 “法师‘编程’的过程本身，其实就是最明显的证据。”莫林在笔记本上写下。 “它无需专门的程序语言，甚至无需二进制机器码，我可以直接将思维内容导入法印，过程近似于使用自然语言，这简直就是我穿越前那个时代的梦想…… “法力的波动是丰富的、信息密度极高的。对比以高低电平区分二进制信号的电子原件，天生的优势显而易见。 “地球历史上，虽然有国家尝试过研制三进制计算机，把电压的正负也作为一种信息，但相比法力波动的千变万化和高识别灵敏度，还是完全不够看…… “法术‘程序’另一个可能大幅超越电子计算机的领域，就是图像识别。 “人类的思维模式，有着很强的模糊运算能力，我们很少认错猫和狗，可以在看不到动物面部的情况下，通过体型特征准确判断。 “但计算机却不行……它甚至能把奶牛猫错认成熊猫，或者把公交车上的广告人物错认成违反交规的行人……” 思路越是整理，莫林对法术的智能化发展就越是有信心。 他需要的不单纯是射程极大、威力极强的法术。 地球上，二战时依靠轰炸机高空目测投弹，几白上千吨航弹都未必能瘫痪一条桥梁。 而到了20世纪末期，通常只需要投掷两枚千磅激光制导炸弹，便能达到95%以上的命中率。 究其原因，当然不是航空炸弹的威力提高了上千倍，而是技术革新带来了命中率的质变。 莫林需要的，是不依赖“灵智镜面”的实时遥控、真正能自行追踪目标的“法术导弹”；是能解算自身弹道曲线、计算目标运动方向和距离，计算“封装”法印启动时机的“智能法术引信”；需要的是能灵敏感应法术、枪弹乃至弹片来袭路线，并自动在对应方向上生成法术护盾，乃至即时反制手段的“法术反应装甲”。 以及受惠于“军转民”效应，所诞生出的民用法术，勘探、导航、工程计算、工业控制…… 所有这一切，随着一场与隐藏的“深海”学派成员的意外冲突，终于展现出了曙光。 第0131章 抵达白金岛 虽然“思维导入”有着极高的潜力，但莫林也意识到它并不完美，存在着较为明显的缺陷。 首先，它的信息存储量非常有限，刚刚那一通操作之后，几乎已经占用了法印全部“内存”的五分之一。 而这，只是实现了最简单的加法运算。 其次，“思维导入”法印的信息存储量很难用类似字节的概念量化，一段影像，或是一张图片，很可能比一条完整的逻辑链路更节省“空间”。 最后，受限于法力波动的频率，使用“思维导入”联合“神启通路”进行运算，速度并不理想。 虽然莫林一开始惊讶于法术的计算速度超过了自己心算，但静下心来想想，若是以电子计算机的速度为标准，这一点都不快。 按照八位整数相加要算一秒多的速度估算，类似解算弹道这种微分方程求数值解运算，肯定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搞定，也就达不到战场上的火控瞄准要求。 “其实说白了，就是缺少专门的运算器和储存器。”莫林很快总结出了原因，作为备忘写在了笔记本上。 “‘思维导入’原本只适合用作思维信息的输入端口，现在拿这个法印搞编程运算，完全是在压榨法印自带的那点存储容量，效果自然不会太好。 “想在程序复杂度和运算速度上取得突破的话，就必须使用法术搭建更强力的‘运算芯片’和‘存储芯片’，要去寻找在这方面有潜力的法印……” 虽然最后留下了不小的遗憾，但这次思维实验的成果已经远超预期。 莫林褪下翡翠戒指，停止了一切施法行为。 此时，走廊上也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伊森从甲板上吹风返回，推开了舱门。 “好运”号驶出大浪海域后，他的晕船终于有了较明显的好转，脸色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怎么窗帘都拉上了……”伊森感到有些困惑，“你是打算要在白天睡觉？” “没有。”莫林心情不错，含笑摇了摇头，“刚才在思考问题，我发现光线阴暗下来，其实有利于集中注意力。” 伊森狐疑地瞥了眼室友，“你这家伙……各种层面上来说，真的是越来越像‘巫师’了。” “是吗……” 莫林对此毫无自觉，听到“巫师”这个带着古早感的称呼，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对方在历史和考古方面的兴趣。 “伊森，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真的假的……”伊森整个人停顿了一秒，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请教我。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莫林点头，“你通过初选的那篇论文，写的是从传说故事中寻找线索，进而帮助考古人员确定法师帝国的遗迹位置，以及古代源法者的活动范围，对吧？” “非常正确！”说起自己的论文，伊森一下子变得兴致高昂，“有类似想法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但我对自己资料查证的详实程度还是有自信的。” “我猜也是。”莫林露出一个莫测的先容，“那你有没有把握，通过历史文献，反推出法师帝国时期源法者们的所掌握的法印名单？当然，我指的不是当时使用的法印名称，而是具体的法印特性。” “方法论层面？” “不。实践层面，我需要有实际意义的结果，而且是可信度较高的那种。” “这……”伊森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到床脚，捻着下巴思考了较长时间，最后道： “我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但这在理论层面是可行的，只不过……因为需要翻阅大量文献资料，耗时会很长，除非能提前缩小研究范围。” 现在，基本所有法师都知道了法印黑市的存在。 伊森运气是背了点，但他不是傻子，很快便从莫林提问的方式中得知，对方想在黑市上有针对性地收购法印教材。 “可以先缩小到昨天遇上的‘深海’学派，以及‘至高权座’学派。” 说到数理法术方面的专精，说到“计算”，莫林认为光之主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他没直接说“提高运算速度”或是“数据存储容量”等法印特性，伊森能不能领会意思是一回事，关键问题在于，远古时期的源法者可能压根就不是这么用的，只是法印本身具备这样的潜力而已，“思维导入”就是很好的例子。 伊森刚好也从凯莉女士那里了解过“至高权座”这一学派的通识，知道学派的初创者与光之主奖励了深层次的联系与合作，因此很快锁定了文献查阅范围。 “那就是教会故事，以及带有海洋元素的民俗故事了，特别是基调比较黑暗、比较疯狂的那些。” 他心里渐渐有了底气：“你问的时机刚好，接下来我们作为访问学者，可以自由进出白金学院书库并阅览其中图书，非常适合做这件事，白金的藏书规模可是凛冬的至少三倍。” “而且还有一个禁书书库。”莫林补充道，“能获准进入那里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并非难以做到，只是少不了要走卢卡斯·爱德华兹的关系。 ………… 1月13日，先是有三三两两的海鸥飞过甲板，随后不久，目的地白金岛，终于出现在了远方的海平面上。 这座美丽的岛屿面积有1100平方公里，平面呈泪滴形，岛屿中部是一座高达2000米的死火山，沿海地势较为平坦，只有最南端的白金城例外。 拥挤而繁华的白金城建在一座300余米高的临海小山上，至今仍完好地保留着数百年前修建的双层雪白城墙，远远望去好，整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婚礼蛋糕，层次分明，立体感强烈。 城市分为四个圈层，最外是街巷狭窄、商业活动频繁的下城区，那里也是普通市民生活的城区，面积占了整座城市的四分之三以上。 第一和第二道城墙之间，是法师和上流社会人士的住区，街道整洁，绿树成荫，市容极佳，是王国许多上了年纪的富豪的定居首选。 第二道城墙内，那如同白色宫殿般的奢华建筑群，便是著名的白金学院。王国境内最大、最强的法术院校。 而在城市最核心，同时也是最高点上的，便是著名的深蓝大厅，以及白金塔的塔基遗址。 此次白金盛会便是在深蓝大厅中举办，那是个足够容纳2000人古老圆厅，只用来法术界承办最高规格的学术活动，象征着王国法师的荣耀。 与一般会场不同，深蓝大厅内，发言者必须站在圆厅正中央，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听众注视，同时脱稿陈述自己的学术观点，整个过程相当考验心理素质。 13日下午5点半，‘好运’号终于在白金城港区码头靠岸，比计划整整晚了半天。 莫林、伊森和芝尼雅来到盛会举办方安排的酒店住下，自费的阿尔弗雷德则住在三条街之外的另一家酒店。 四人约好7点集合，一起拿着“学术经费”去体验城内美食。 莫林提前20分钟下楼，却在大堂里发现了正坐在沙发上读报的艾尔伯特·格林。 “格林先生？” 他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打招呼后，便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又见面了。听说邮轮晚了一天？” “是的，路上出了点小插曲。”莫林坐至艾尔伯特对面，“您有事找我？” 艾尔伯特面色严肃地点头。 “同盟……已经产生了变化，出现了今后再也难以修复的裂痕，比预想中大大提前……你和你的论文，很可能在明天下午的第一场学术讨论会上受到针对和质疑，得提前想好对策才行。” 第0129章 思维程序原型 海上的事端总算能有个较好的收尾。无人阵亡，无人受伤。 莫林收获稀有法印一枚。 旅客们甚至没察觉到邮轮上发生过打斗，只以为走廊上的响动是船舶传向时，有桌椅之类的家具倒下。 知道这件事的哈尔西船长，包括少数海员们，也都按照布兰登的要求，对这件事进行严格保密，直到邮轮抵达白金岛。 在那之后，同盟会接受相关的调查。 至于“深海”学派成员的尸首，虽然已经死得不更更死，但船长和船员们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忌讳，想要直接丢到海里，但遭到了六位法师的一致反对。 把“深海”学派成员的尸体丢回深海，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主意。感觉就像把食人鱼碎肉丢回到满是食人鱼的水族箱里一样…… 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在外甲板上焚烧，尘归尘，土归土。 剩下6名捕鲸船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为了防止这些人也产生异常状况，接下来布兰登和蕾拉将会轮流负责看守他们。 安排好一切后，布兰登吧莫林叫到了走廊一角。 “多亏你的情报，没有造成大的灾难……我该如何感谢你？” “比如，分享一下‘深海’神选的情报？”莫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神选”这个词了。 “神选是自古以来流传的称呼，”布兰登解释道，“传说他们受到神的挑选和眷顾，永生不灭，而且能突破自身的源法者等级，施展强大的法术。 “但神选这种越级施法是有限制的，因人而异。有的需要特定的祭品，有的一周内只能施展数次，还有的甚至一生之内只能施展数次。 “据说，法师帝国时期的一些“深海”学派成员，通过某些方式在海底度过了法力低潮期，并在近期筹划着回归。而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那只长着触手的像是鲸类的怪物，应该就是他们大幅延长生命的容器。” 莫林没有反对这种猜想：“你应该提醒并警告同盟。布兰登，我还有个问题。” “别客气。” “你和蕾拉既不知道邮轮偏离航线，也没看见当时甲板上的怪物……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些获救者里混着‘深海’学派成员的？” “你不相信这是巧合？” “当然。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占卜出的情报，你们是‘暮色旅人’的成员？” 在北方之旅中，莫林得知星术师艾米达拉便是隶属这一组织，他们似乎对占卜法术很有研究。 布兰登愣了足足三秒。 “看来，三秒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合乎逻辑的推理而已。” “是的。”布兰登不再隐瞒。“我和蕾拉都是‘暮色旅人’的成员，但我们两个并不擅长占卜。 “相关情报来自组织内另一位成员。他在自己的预知梦中看到了象征‘深海’学派的旋涡触手徽记，看到了‘好运’号邮轮，所以我们才有了这次任务，只是……过程中想象中更加危险…… “莫林，关于我们是‘暮色旅人’成员这件事，还希望你能替我们向同盟保密。” 莫林挑了下眉毛：“那取决于封口费有多少，肯特先生。” “哈哈……”布兰登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书写了一段话，递给了莫林。 1月16日，晚上11点，恶徒巷靠近翡翠大道，红色房门。暗号：星空下的旅行者。 “这是？” “一个‘暮色旅人’在白金城组织的秘密集会，会上将出售一些特殊的商品。” “特殊商品……关于源法者的情报和法印知识？” “不止，还有一些来自远古时代、能提供特殊施法加成的奇物。‘暮色旅人’接下来需要筹集大量活动资金，所以，会在集会上出售部分奇物，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我会的，谢谢。” ………… 第二天，‘好运’号终于驶出了风浪海域，以全速朝白金岛前进。 13号上午，趁伊森去甲板上吹风，莫林在舱房里进行了针对“思维导入”法印的实验。 经过几次尝试后，他发现这个来自“深海”学派的法印，几乎不能与其他任何已掌握的法印串联组合。 “难道是使用方法不对？‘思维导入’需要作为完整法术的前置法印使用？” 莫林安静地思考了片刻，决定按照刚才的思路再试一次。 他依次施展“感知”、“以太”和“灵智镜面”，组成最基本的“奥术哨兵”法术。 桌面上的“以太“屏幕上，出现了一部分舱室和莫林本人坐在桌前的图像。 接下来他想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思维改变这图像，将脑海中的思想转化为现实中的能量，也就是光。 他将“思维导入”作为前置法印施展，但什么都没发生。 “法印缺少合适的管道？‘感知’的输入端必须是某种形式的能量，电磁波、热、流动电荷，以及法力……思维并非能量属性，所以无法接入？” 莫林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真相，他想到了“神启通路”法印。 先不管光之主的本质是什么，这个法印的确可以把来自光之主的某种“恩典”转化为法力，也可以将施法者的法力供给法术，建立起法术供能的通道。 “也许……它也能将思维转化成法力的波动，只要能产生法力波动，应该就可以作为输入端信息，接入到‘感知’法印了。” 法术实验的成本接近于零，只有法力的消耗和精力的损耗，想到便可开工。 他重新按照“思维导入”、“神启通路”、“感知”的顺序施法，建造法术通路，尝试将跃动的思维转化为光元素，然后施展“光”和“以太”进行投屏。 这一次，事情产生了变化。 莫林感觉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出现了新的疆域，随时可以向其中填充内容。 这是将要成功的迹象！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在那新出现的思维空间中描绘了一幅字符图像。 然而，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信息转化链条出了问题？中途断裂了？ “可‘神启通路’真的在发挥作用！我能感觉到思维被转化为了富有规律的法力波动，但这法力波动并没有被顺利‘感知’为光元素，而是形成了另一种当前法术界还未发现的特殊元素……嗯，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问题就出在这。 “好吧……给未来留点事做，先不管那是什么元素，使用‘映射’将它转化为光元素再说，无非多加个法印而已，简单！” 莫林又一次施法，法术构型也变得更加复杂。 “思维导入”、“神启通路”、“感知”、“映射”、“光”、“以太”，不同的法印连成了一长串。 终于，法术屏幕上出现了朦胧的白光。 “成功了！只是还没有对准焦……” 他心情有些激动地调整“以太”投影镜片组与屏幕之间的距离，朦胧的白光边缘随之变得清晰，逐渐聚拢为清晰的字体。 几秒后，蓝色的法术屏幕上，出现了莫林的思维内容，那是两个来自地球的单词。 “hello，world” 第0132章 声名鹊起 “同盟的裂痕……” 莫林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同盟的凝聚力正在快速减弱，而来自各个国家的施法者们，都表现出了强烈的从同盟分离，或是弱化、架空13人议会的意愿？” 艾尔伯特点头。 “其实在同盟内部，国籍的隔阂一直存在，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么说吧，这次盛会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吵架大会。各国法师集团都会极力确保自身影响力，间接打压甚至直接批判他国学者。” “狮心也是一样？” “狮心也一样。虽然我也希望同盟能像过去那样，作为一个跨国法师互助组织继续存在下去，但这只能是一个天真的幻想。” 莫林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思索了片刻，从艾尔伯特的话里推导出了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法印和源法者知识的更新，令原有的学术大厦即将倒塌，整个体系必须推倒重来，此时任何有实力的国家，都会希望成为新的学术研究中心。 “而随着法力潮涌的到来，未来各国政府都会不断加大对法师群体的重视，提升相关的研究经费。 “这次学会上，各国团队的表现，将直接影响本国政府的未来态度和政策，如果学术领域没能表现出强大的潜力，今后来自政府的决策就会担当主导，从而压制法师。” “是的，非常正确。此外还有吸引人才的考量。”艾尔伯特补充道，“虽然我不想说的太过直白，但必须承认，法师的民族自豪和国家认同感，其实有相当大一部分来源于在国内已经牢稳的学术地位和收入。 “但优秀的年轻人才不同，特别是那些刚刚毕业和尚未毕业的人才，他们没有什么所谓的学术地位，有的只是对学术事业的热忱和向往。因此，其中有志向有能力的，都会第一时间选择最有前景的学术环境。” 简单来说，就是打广告抢人，莫林很快理解，带着笑意看向艾尔伯特。 “比如狮心将要组建的新型法术研究机构。” “是的，我们十天前就没再刻意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小道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陆。” 艾尔伯特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卢卡斯和安德估计，这次盛会过后，将会有至少500名外国年轻法师开始筹划前往狮心，移居塞莱斯顿，继而申请加入狮心国籍。心中起类似打算的人只会更多。” 这二位想的倒是不错……“就不担心其中会混杂着谍报人员？”莫林好心提醒。 “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也会向金鸢尾共和国，向铁鹰联邦派出自己的情报人员。”艾尔伯特的回答倒也坦然。 他起身来到莫林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我要提醒的就是这件事，你明天的学术报告，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答辩，并且必然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刁难。 “唉……本想多给你一天时间准备的，谁料邮轮居然延误，总之，加油吧！” 艾尔伯特走后，莫林继续坐在沙发上，低头陷入沉思。 他并不担心明天的论文学术报告，大家愿意讲道理就讲道理，如果不讲道理，那就是另一种辩论套路，这没什么可说的。 他真正不希望看到的，是学术的发展愈发被政治染色，这将造成太多毫无必要的争执和损耗，却也无可避免。 “除非未来出现一个强大的、共同的敌人，再次把各国法师们团结起来……” 无论如何，莫林能猜到，大陆术法同盟的解体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而已经沿用了近三个世纪的七级注册法师系统，恐怕在那之前，就会彻底沦为笑话。 “但从心理层面来说，同盟在法师心中的影响力又不会一下子消失……到那时候，会不会有新的跨国联合组织出现，取代过去同盟的地位？” 莫林心中给出的答案是，如果未来真的出现需要大陆各国联和才能对抗的强大敌人，类似的组织绝对有必要存在。 “莫林？莫林！” 直到伊森和芝尼雅下楼走到跟前，他才回过神来。 “到底是怎么了？”芝尼雅皱着眉打量了他一遍，“怎么感觉干掉‘深海’的神选之后，你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脑袋被那帮家伙搞坏掉了吧？” 呵呵，不好意思，我的san值刚好够高，换你们还真不一定…… “没什么，刚才遇到同盟的格林先生了，跟他聊了几句。” “艾尔伯特·格林？他说什么了？” “提醒我们这次盛会的火药味可能比想象中浓，让我们加油。” 十几分钟后，三人跟阿尔弗雷德在下城区的龙息广场汇合，出发觅食。 白金城作为一座法师之城，城市地名也都相当有特色。大致呈南北向的十六条大街，以能充当法杖杖头的矿物珠宝命名，大致呈东西向的道路则以超凡物种命名，公园和广场以法术的名称命名。 至于那些小巷，超过半数都有一位与之对应的著名法师。 白金城虽然面积不大，但那些白墙蓝顶的建筑普遍比白河城更高，层数更多，再加上街道狭窄，自然显得繁华。 四人在下城区到处闲逛，最后找了一家生意看上去相当红火的四层餐馆。 黑橡木的招牌上，写着“白金之傲餐厅，地道的白金料理，起始于1635年，四楼提供住宿服务”。 由于远离王国本土且气候湿冷，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水果在白金岛上都是十分昂贵的食材，一般只用于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久而久之，水果严重短缺的白金岛，居然开发出出来一套用水果烹饪肉类和海鲜的独门秘法，也就是所谓的特色白金料理，在有着“美食荒漠”称号的的狮心王国，堪称为数不多的亮眼存在。 走进店内，四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一层的八桌客人里，居然有四桌是身披蓝袍的注册法师。 看来，这家餐馆里，经常会有白金学院的学者们前来聚餐。 听到有客人进店，法师们都回头看了一眼，但因为莫林他们穿的都是便服，也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毫无兴趣，转头继续交谈。 “老主顾很多，看来口味确实有保证！”阿尔弗雷德指了指靠窗的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旁边就坐着四位菜还没来得及点的法师，其他三人立刻会意，坐了过去。 这是要“无意旁听”一下对方谈话内容的意思。 落座后，大家把点单的重任交给了公子哥同学，之后不久，邻桌的谈话声果然不受控制地飘了过来。 很可惜，前辈法师们并没有成功研发出“大声密谋术”。 “听说，议会下周就会投票表决，最终决定是否建立新型法术研究机构，听说暂定名‘狮心王国法术作战研究院’，同时筹建的还有另外几个负责对外谍报、国家安全和军事决策的分部。” “这么快……而且，这不就是与军事情报局，乃至国防部等高的机构配置吗？你的消息从哪来的，准吗？” “当然准。我有个舅舅在同盟狮心分部做档案科长，他告诉我的。而且，你们知道推动这一切的人是谁吗？ “难道不是卢卡斯·爱德华兹和波特夫妇？” “是他们没错，但据说这些大人物们也是受到了一篇论文的启发。” “哪篇论文？作者是谁？” “还能有谁！”更远处的一张桌子旁，一位年长法师仰头灌下一大杯啤酒，朝这边点头致意，“就是北方巫师嘛！” “谁？” “北方巫师！你们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凛冬的那个朱利安·莫林啊。” “呃……是他没错，老先生，可为什么要叫北方巫师呢？” “因为他巫师的不能更巫师！我告诉你们，这家伙绝对有大问题……你们没听说，他上个月给陆军高级将领演示过一次巫术吗？” “听过一些传言……” “那你们听没听说他当时的一些施法细节？”年长法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挤眉弄眼，表情装神弄鬼。 “没有……” “当时正是漆黑的深夜！莫林·朱利安必须要躲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帐篷里施法，用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堵住了耳朵，还熄灭了帐篷里所有的灯，只留下一根孤零零的蜡烛！” 这！餐馆里其他法师都警觉地抬起了头。 “对，是不是很像文献里记载的魔鬼仪式！军方为了能打胜仗，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事后他们对当晚的演示结果严加保密，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你们猜当时帐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猜肯定有活人献祭！” 餐馆里立刻议论纷纷，不少人一边嚼食物一边点头。 凛冬一桌上，除莫林之外的三人，餐叉也都停在了半空。 “不是，我没有，你们别听他乱说……”莫林低头压低音量，使劲掐着眉心。 三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眼神里有明显的怀疑和惊恐，一时不敢说话。 喂！对我有点信心啊！你们也一起帮我研发过那个反炮兵法术，真要再起一轮猎巫运动，也都要在我旁边被烧死！ 咚！ 莫林刚想再解释几句，餐馆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一名年轻法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腋下架着几本蓝皮书籍。 “拿到了！我已经拿到这次盛会的会刊了！”他兴奋地举起蓝皮书籍，宣布道。 “有人公开了大量源法者考古情报！原来真正的源法者都是有学派区分的，总共十个学派，各自有不同的施法天赋，而且……甚至有学派与亡灵和深渊下的魔鬼有深层关联，他们的学派名称就叫‘深渊’！” 坐在莫林旁边的伊森张着嘴巴，叉子上叉着一片苹果，目光飘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下屁股。 第0130章 法印cpu?外置仿真大脑! 实验成功！ 事实证明，只要选择的正确的法印，思维就可以转化为物理要素！ 广义层面上，大多数施法其实都可以这么理解。 比如“火球术”，就可以看做思维通过火元素转化成了热量。 但“思维导入”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其实，莫林可以通过将光元素均匀散布在屏幕上，然后“手操”控制其亮度和颜色，让屏幕上出现自己想要的图像，就像之前给雷德中将和戴维斯中将展示地形全息投影那样。 但这样做的原理，相当于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点亮屏幕，只是一种没有更好替代方案时的“笨办法”，对法力和精神的消耗都较大。 而“思维导入”着实有些不讲道理。 这玩意说白了，相当于一个信息容量较小的外置法术大脑。 屏幕上的显像效果，只是为了提供可供肉眼观察的结果。“hello，world”这一结果的形式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思维可以脱离大脑、脱离灵魂、脱离智性生物，完全依附于法力和法印存在。 这绝对颠覆了学界的传统认知！ 莫林稳定住法术构型，停止对字符图像的想象，只提供少量法力，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并未改变。 这说明思维被固化了，被储存在了“思维导入”法印自带的“缓存”空间里…… 到目前为止，一切的发展都如他事前预料，甚至更好。 莫林停止施法，休息片刻，带上减缓施法精神疲劳的翡翠戒指，将之前的发现都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五分钟后，他开始进行不同方向的思维实验。 莫林最终希望达成的，并不只是通过“思维导入”法印，向另一个人的大脑传递图片、影像和声音。 这或许是“深海”学派进行战斗和交流的方式，经过那位神选亲自拿头演示，也确实证明了自身的高效、简洁和易上手。 但这种用法，缺少功能上的拓展性。 莫林希望达成的效果，是将清晰的因果逻辑写入到法印中。 这将改变人类对“法术”的定义。 这一次，他脑海中的思维是“1+1=2”，既包含运算法则，也包含对应的算式图像。 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这个世界上，或许没人能真正讲清楚道理。 把一个苹果和另一个苹果放在一起，总数量就是两个，既不会凭空多出来一个，也不会凭空减少，整个物质宇宙便是建立在这样的公理法则之下。 几乎一瞬间，屏幕上也跟着出现了“1+1=2”。 接下来是第二步实验的关键，莫林稳定当前的各项法术参数，尽全力不再去想一加一等于几，用其他毫不相干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番茄、土豆，番茄，土豆……” 与此同时，他继续向那一连串法印供给法力 在缺少人类思维输入的情况下，屏幕上依然显示“1+1=2”。 这说明加法法则固化在了“思维导入”法印中，对应的最简单逻辑回路通过法力被构建了出来，纯粹的法印序列和法术造物“学会”了“1+1=2，并且能通过输出端口将其表达出来。 莫林的心情越来越激动，他也越来越确信，法术可以实现自动化乃至人工智能，至少是最基础的弱人工智能！ 紧接着，实验第三步。 莫林拉上舷窗遮光帘，在一片昏暗中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冥想状态。 除开“1+1=2”的基础累加逻辑，这次，他把十进制的计数逻辑、加号和等号的意义及用法，以及各个数字代表的含义和写法也一并灌进了“思维导入”法印，并依照这些基础逻辑，在拓展出来的思维空间中书写运算样例。 2+1=3 3+1=4 4+1=5 …… 9+1=10 10+1=11 …… 19+1=20 20+1=21 …… 99+1=100 100+1=101 …… 困顿而黑暗的思维之海中，莫林感受到了显著的阻力，学习数学时的那种痛苦涌了上来。 “……数学不会欺骗你的，数学不会就是不会……”似有魔音入耳，伴随着光之主的圣耀。 但他始终没有失去指引，一条条的逻辑链路接连打通，清晰的逻辑结构逐渐在“外置大脑”中成型。 最终，法力的流动趋于稳定，莫林添上最后一步。 17482123+48389287= 即便以他当前被“因果之树”强化过的数理能力，这也不是个能一眼得出结果的加法算式。 莫林没有尝试进行口算，只是为法术实验体注入法力，供给能量，保持“插电”状态。 微小、快速而清晰的法术波动不断产生，大约一点五秒后，蓝色的法术屏幕一角，出现了歪七扭八、大小不一的一串数字。 65871410 不是吧……好快！ 莫林暗自吃了一惊，连忙盯着手表指针，全神贯注进行心算，发现法术运算得到的结果准确无误，并且很明确地比自己的心算速度更快。 “怎么可能比我本人还快……难道我的外置大脑，比本体更加给力？” 他先是在心底升起一股法术ai统治法师的寒意，随后意识到了这背后的原因。 只是运算机理不同而已。 人类的大脑，基本可以看做一台高度发达的“湿件计算机”。软件和硬件高度融合，巨量神经元所构成的神经网络，既是支撑思维活动的硬件，也是复杂、混沌、任务多样性极高的软件本体。 这有好有坏。 最显著的坏处之一，就是数学运算的速度，大大受限于神经元细胞的神经冲动传导速率。 其实这个速度并不慢，但跟以光速传播的电流比起来，就真的比乌龟爬还不如了。 所以单论计算速度，数学神童也比不过路边50块钱买来的计算器，但普通人就算是用最好的计算器，在数学奥赛上也拿不到成绩。 具体到莫林的法术计算实验，道理近似。 “思维导入”法印，在架构层面上肯定跟插电的冯诺依曼式计算机不同，但它的数学逻辑回路运行速度显著快于人脑，原因就在于法力波动的传导速度大于神经冲动传导速率。 当然，对比电子计算机，1.5秒算个加法，也是慢到可以。 这提醒了莫林，不要完全用人脑类比“思维”领域的法术，也不要完全用编程思想去理解。 这么做的确可以产生一定程度的认知辅助，但二者的本质并不等同。 如果用法印实现的“人工智能”真实存在，那它的样貌，很可能介于人脑和后世的电子计算机之间。 并且很可能更偏向人脑。 这意味着，后世一些用程序代码很难达成的效果，对法术编程来说可能很容易。 “法师‘编程’的过程本身，其实就是最明显的证据。”莫林在笔记本上写下。 “它无需专门的程序语言，甚至无需二进制机器码，我可以直接将思维内容导入法印，过程近似于使用自然语言，这简直就是我穿越前那个时代的梦想…… “法力的波动是丰富的、信息密度极高的。对比以高低电平区分二进制信号的电子原件，天生的优势显而易见。 “地球历史上，虽然有国家尝试过研制三进制计算机，把电压的正负也作为一种信息，但相比法力波动的千变万化和高识别灵敏度，还是完全不够看…… “法术‘程序’另一个可能大幅超越电子计算机的领域，就是图像识别。 “人类的思维模式，有着很强的模糊运算能力，我们很少认错猫和狗，可以在看不到动物面部的情况下，通过体型特征准确判断。 “但计算机却不行……它甚至能把奶牛猫错认成熊猫，或者把公交车上的广告人物错认成违反交规的行人……” 思路越是整理，莫林对法术的智能化发展就越是有信心。 他需要的不单纯是射程极大、威力极强的法术。 地球上，二战时依靠轰炸机高空目测投弹，几白上千吨航弹都未必能瘫痪一条桥梁。 而到了20世纪末期，通常只需要投掷两枚千磅激光制导炸弹，便能达到95%以上的命中率。 究其原因，当然不是航空炸弹的威力提高了上千倍，而是技术革新带来了命中率的质变。 莫林需要的，是不依赖“灵智镜面”的实时遥控、真正能自行追踪目标的“法术导弹”；是能解算自身弹道曲线、计算目标运动方向和距离，计算“封装”法印启动时机的“智能法术引信”；需要的是能灵敏感应法术、枪弹乃至弹片来袭路线，并自动在对应方向上生成法术护盾，乃至即时反制手段的“法术反应装甲”。 以及受惠于“军转民”效应，所诞生出的民用法术，勘探、导航、工程计算、工业控制…… 所有这一切，随着一场与隐藏的“深海”学派成员的意外冲突，终于展现出了曙光。 第0131章 抵达白金岛 虽然“思维导入”有着极高的潜力，但莫林也意识到它并不完美，存在着较为明显的缺陷。 首先，它的信息存储量非常有限，刚刚那一通操作之后，几乎已经占用了法印全部“内存”的五分之一。 而这，只是实现了最简单的加法运算。 其次，“思维导入”法印的信息存储量很难用类似字节的概念量化，一段影像，或是一张图片，很可能比一条完整的逻辑链路更节省“空间”。 最后，受限于法力波动的频率，使用“思维导入”联合“神启通路”进行运算，速度并不理想。 虽然莫林一开始惊讶于法术的计算速度超过了自己心算，但静下心来想想，若是以电子计算机的速度为标准，这一点都不快。 按照八位整数相加要算一秒多的速度估算，类似解算弹道这种微分方程求数值解运算，肯定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搞定，也就达不到战场上的火控瞄准要求。 “其实说白了，就是缺少专门的运算器和储存器。”莫林很快总结出了原因，作为备忘写在了笔记本上。 “‘思维导入’原本只适合用作思维信息的输入端口，现在拿这个法印搞编程运算，完全是在压榨法印自带的那点存储容量，效果自然不会太好。 “想在程序复杂度和运算速度上取得突破的话，就必须使用法术搭建更强力的‘运算芯片’和‘存储芯片’，要去寻找在这方面有潜力的法印……” 虽然最后留下了不小的遗憾，但这次思维实验的成果已经远超预期。 莫林褪下翡翠戒指，停止了一切施法行为。 此时，走廊上也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伊森从甲板上吹风返回，推开了舱门。 “好运”号驶出大浪海域后，他的晕船终于有了较明显的好转，脸色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怎么窗帘都拉上了……”伊森感到有些困惑，“你是打算要在白天睡觉？” “没有。”莫林心情不错，含笑摇了摇头，“刚才在思考问题，我发现光线阴暗下来，其实有利于集中注意力。” 伊森狐疑地瞥了眼室友，“你这家伙……各种层面上来说，真的是越来越像‘巫师’了。” “是吗……” 莫林对此毫无自觉，听到“巫师”这个带着古早感的称呼，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对方在历史和考古方面的兴趣。 “伊森，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真的假的……”伊森整个人停顿了一秒，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请教我。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听错。”莫林点头，“你通过初选的那篇论文，写的是从传说故事中寻找线索，进而帮助考古人员确定法师帝国的遗迹位置，以及古代源法者的活动范围，对吧？” “非常正确！”说起自己的论文，伊森一下子变得兴致高昂，“有类似想法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但我对自己资料查证的详实程度还是有自信的。” “我猜也是。”莫林露出一个莫测的先容，“那你有没有把握，通过历史文献，反推出法师帝国时期源法者们的所掌握的法印名单？当然，我指的不是当时使用的法印名称，而是具体的法印特性。” “方法论层面？” “不。实践层面，我需要有实际意义的结果，而且是可信度较高的那种。” “这……”伊森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到床脚，捻着下巴思考了较长时间，最后道： “我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但这在理论层面是可行的，只不过……因为需要翻阅大量文献资料，耗时会很长，除非能提前缩小研究范围。” 现在，基本所有法师都知道了法印黑市的存在。 伊森运气是背了点，但他不是傻子，很快便从莫林提问的方式中得知，对方想在黑市上有针对性地收购法印教材。 “可以先缩小到昨天遇上的‘深海’学派，以及‘至高权座’学派。” 说到数理法术方面的专精，说到“计算”，莫林认为光之主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他没直接说“提高运算速度”或是“数据存储容量”等法印特性，伊森能不能领会意思是一回事，关键问题在于，远古时期的源法者可能压根就不是这么用的，只是法印本身具备这样的潜力而已，“思维导入”就是很好的例子。 伊森刚好也从凯莉女士那里了解过“至高权座”这一学派的通识，知道学派的初创者与光之主奖励了深层次的联系与合作，因此很快锁定了文献查阅范围。 “那就是教会故事，以及带有海洋元素的民俗故事了，特别是基调比较黑暗、比较疯狂的那些。” 他心里渐渐有了底气：“你问的时机刚好，接下来我们作为访问学者，可以自由进出白金学院书库并阅览其中图书，非常适合做这件事，白金的藏书规模可是凛冬的至少三倍。” “而且还有一个禁书书库。”莫林补充道，“能获准进入那里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并非难以做到，只是少不了要走卢卡斯·爱德华兹的关系。 ………… 1月13日，先是有三三两两的海鸥飞过甲板，随后不久，目的地白金岛，终于出现在了远方的海平面上。 这座美丽的岛屿面积有1100平方公里，平面呈泪滴形，岛屿中部是一座高达2000米的死火山，沿海地势较为平坦，只有最南端的白金城例外。 拥挤而繁华的白金城建在一座300余米高的临海小山上，至今仍完好地保留着数百年前修建的双层雪白城墙，远远望去好，整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婚礼蛋糕，层次分明，立体感强烈。 城市分为四个圈层，最外是街巷狭窄、商业活动频繁的下城区，那里也是普通市民生活的城区，面积占了整座城市的四分之三以上。 第一和第二道城墙之间，是法师和上流社会人士的住区，街道整洁，绿树成荫，市容极佳，是王国许多上了年纪的富豪的定居首选。 第二道城墙内，那如同白色宫殿般的奢华建筑群，便是著名的白金学院。王国境内最大、最强的法术院校。 而在城市最核心，同时也是最高点上的，便是著名的深蓝大厅，以及白金塔的塔基遗址。 此次白金盛会便是在深蓝大厅中举办，那是个足够容纳2000人古老圆厅，只用来法术界承办最高规格的学术活动，象征着王国法师的荣耀。 与一般会场不同，深蓝大厅内，发言者必须站在圆厅正中央，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听众注视，同时脱稿陈述自己的学术观点，整个过程相当考验心理素质。 13日下午5点半，‘好运’号终于在白金城港区码头靠岸，比计划整整晚了半天。 莫林、伊森和芝尼雅来到盛会举办方安排的酒店住下，自费的阿尔弗雷德则住在三条街之外的另一家酒店。 四人约好7点集合，一起拿着“学术经费”去体验城内美食。 莫林提前20分钟下楼，却在大堂里发现了正坐在沙发上读报的艾尔伯特·格林。 “格林先生？” 他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打招呼后，便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又见面了。听说邮轮晚了一天？” “是的，路上出了点小插曲。”莫林坐至艾尔伯特对面，“您有事找我？” 艾尔伯特面色严肃地点头。 “同盟……已经产生了变化，出现了今后再也难以修复的裂痕，比预想中大大提前……你和你的论文，很可能在明天下午的第一场学术讨论会上受到针对和质疑，得提前想好对策才行。” 第0133章 十大学派 “学派？什么学派，麻烦请递给我一本会刊。” “先生，我们也来一本。” “我们也需要。” “好的，好的！大家都能分到一本。”年轻法师把新鲜出炉的会刊分了出去，如同这是自己的一项使命。 看来这白金岛上的学术氛围确实浓厚啊…… 莫林心中有了很深的感触，随即举起右手，看向正在分发会刊的年轻注册法师。 “先生，我们也想要一份，可以吗？” “你们？”餐馆里所有的法师都回过了头，眼神中透露出轻蔑。 对魔法怀有兴趣的年轻凡人很多，但极少有人敢在真正的法师面前，如此直白地表达出这种兴趣。 当今的法师虽然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但对凡人们而言，过去时代遗留下来的敬畏还在。 尤其是在白金城。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城市里的普通市民，都可以看做法师阶层的“佣人”。 “我们是访问学者。” 莫林察觉到了这种轻蔑，他没说什么，右手打了个响指。 啪！ 青蓝色光点随之出现于指尖。 “啊……好的，请稍等！” 验证身份后，分发会刊的年轻法师立刻变得相当热情。 会在这个时间来岛上的“访问学者”，就只有上个月的论文入围的受邀法师，这些人无疑都是法术研究领域的先锋。 他把会刊递到了莫林手上，发现这一桌人都只有20岁左右。 “你们……都是法师学徒吗？哪个学院的？” “凛……圣殿学院。”阿尔弗雷德反应及时，没说出凛冬的校名，避免周围其他人意识到“北方巫师”就坐在自己身边。 待年轻法师离开后，莫林移动餐盘，把会刊摆到了桌面上。 “一起看看吧。” “莫林……”芝尼雅还是有些担心，“你……真的没去研究那些魔鬼崇拜的仪式吧？” 莫林苦笑一声，摇着头道：“如果你们发现这种迹象的话，请务必对我采取行动，并直接举报给同盟，就像我们在船上处理‘深海’学派成员那样。” 他拍了拍一旁伊森的肩膀，翻开了有着漂亮浅蓝色封面的盛会会刊。 会刊收录了全部1500多篇入选论文中的70篇，相当于又进行了一轮遴选。 70篇最终获选论文中，前面30篇来自同盟那些“重量级人物”，包括各国6级以上的注册法师，以及当世的7位贤者。 来自冬风群岛，现年88岁的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虽然至今一个法印都没学会，但还是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长文，激情展望了未来学术发展的大好前景，放在了学刊开篇的位置，算是对他地位和贡献的肯定。 后半段的40篇文章，才是留给真正有想法、有创意，且天赋卓绝的年轻学者们的。 总人数不到法师群体百分之三的“大佬”们，却占据了近一半的会刊篇幅，让人哭笑不得。 其中的问题在于，他们以往积累的那些学术经验，在法印施法的时代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很显然，这并不公平。 但莫林现在来不及关心学术公平的问题，他迅速在目录里找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那篇文章。 《关于源法者十大学派的考古研究进展》 作者来自金鸢尾共和国，名字一点也不眼熟。 此时，芝尼雅和阿尔弗雷德也都坐到了莫林和伊森这一侧，四人一道，充满好奇地汲取着来源相当可疑的知识。 文章结构简洁，甚至都有些过于简洁，开篇没讲任何废话，直接点明在金鸢尾首都帕鲁尔的某=一条地下河中发现了大量石碑雕刻，翻译后发现其上记载着大量源法者通识。 远古法师帝国时期，源法者学派共有十个。 按照固定的环状位序，其中的八个学派分别是“至高权座”、“因果之树”、“彼岸之湖”、“暗月”、“星空”、“深渊”、“暗影灵柩”和“深海”。 有两个特殊学派不在这环状位序中，它们是“虚空镜面”和“大吞噬者”。 学派都有固定的晋升道途，道途内容虽不明确，但可以肯定，与学派本身的“信条”高度相关。 此外，学派有自身所执掌的法印领域，并与邻近学派的法印领域产生亲和。施展本学派和邻近学派的法印时，法力消耗降低，施法速度提升，源法者位阶越高越明显。 最后，每个学派都有独特的施法天赋，每次获得晋升，上一位阶所获得的天赋得到强化，同时得到新天赋。 文章后半段，论文作者还按照自己的理解，依据各个学派的专长领域，将它们与当代各学科做了对应连线。 “至高权座”，学派信条为“绝对理性”，天赋集中在自体和盟友强化方面，专长领域为“全知全能”。 对应的当代学科包括数学、理学、哲学和神学。 “因果之树”，学派信条为“知识、逻辑”，天赋为各种形式的施法增益，专长领域为物质和能量的投射。 对应的当代学科为工程学。 “彼岸之湖”，学派信条为“想象、创作”，天赋令成员可以像创造艺术品那样，暂时改写自己和敌人所掌握的某些法印特性。 专长领域为扭曲现实，以想象力拓展现实边界。也包含一部分梦境领域。 作者认为，其对应的当代学科相当广泛，包含了美学、艺术、文学、生理学、博物学，以及心理学。 “暗月”学派，学派信条为“安宁、沉浸”。专长领域集中在梦境、精神和潜意识层面。 天赋为“梦境庇护所”。该学派成员可以建立稳定的梦境半位面，在其中构筑庇护所，并在入睡甚乃至清醒的状态下造访此庇护所，寻求物理和精神层面的防护。 随着源法者位阶的提高，“梦境庇护所”的规模和稳定性会不断强化。 受时代所限，作者没有给出“暗月”学派对应的学科，但与其打过交道的莫林十分清楚，其对应的分明就是网络工程和虚拟现实技术。 “星空”学派，信条为“探索最遥远的未知，承受最极致的恐惧”。专长领域为占卜、位面穿行及部分灵界法术。 学派天赋听上去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与不可名状的星界生物在同一副皮囊下和谐共生，获得隐秘的星界形态，随着晋升的不断进行，逐步改变自身的生命属性。 对应学科为神秘学。 “深渊”学派，法师帝国时期最被世人憎恨，同时也最令世人着迷的学派。 学派信条为“契约和审判”，专长领域为对因果逻辑的扭曲、破坏、重新定义和双重标准。 天赋相当特殊，被称作“灵魂货币”系统。学派成员可以通过自身知识感知到其他人类的强烈欲望，与他们订立契约，想方设法获取他们的灵魂。进而可以将这些灵魂作为重要的资源使用，强行“租借”，甚至“收购”其他学派成员的知识、记忆、能力、天赋，乃至生命本身。 对应学科为法学、经济学、管理学和历史学。 “暗影灵柩”，相当神秘的学派，即使在法师帝国全盛时期也奉行避世原则，行事极为低调。 学派信条出人意料，居然是“和谐与平衡”。 专长领域为死亡、诅咒和灵界法术。天赋给予了学派成员跨越冥河、穿梭于被称为冥府的特殊位面的能力，同时另不死及亡魂生物对其产生亲和或臣服，具体取决于源法者本人的实力。 没有在生者世界中对应的学科。 “深海”学派，又一个较为神秘的学派，信条为“深邃如海的思想，黑暗中的疯狂”。 天赋为构建一条特殊的思维隧道，这条隧道通往幽深的原初思维之海，其中漂浮着大量或正常或遭受严重污染的思维片段，以及纯粹由思维构成的不可名状生命体。只要学派成员足够强大，就可以自由提取这思维之海中的一切，纳为己用。 作者没有给出对应学科，莫林理解为软件学、信息工程和计算机科学，但又觉得不够准确，因为无法解释学派成员的那种疯狂。 “虚空镜面”，资料甚少的学派，成员数量稀少。 学派信条为“将不得不揭露的谎言揭露为现实，将不得不隐藏的现实隐藏为谎言。” 天赋未知，无对应学科。 有传言说，这个学派的高阶成员能够玩弄时间。 “大吞噬者”，资料比“虚空镜面”更少。 学派信条为“混沌和纵欲”，成员们坚信这便是宇宙和生命的真相，宇宙将在热寂中走向终结，智慧生命理应完全臣服于自身欲望，其他一切行为都毫无意义。 天赋未知。 学派的存在，便是对“学科”这一概念的强烈否定。 四人安静地看完了全篇文章。 “这……可行度有多少？”作为一名资深历史爱好者，伊森根本没在历史文献中看到过关于这十大学派的记载，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那种。 莫林没有说话，他知道文章的可信度相当高。 这些学派知识中的相当一部分，他之前已经有过了解，二者相比之下几乎没有出入，可相互印证真实度。 他意识到，这篇文章的内容，绝无可能来自于什么“地下河里的石碑”，应该就是某个隐秘组织有意释放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接下来的某些交流活动铺路。 文章署名作者百分之百只是个传话筒，但幕后真正的隐秘组织成员，肯定隐藏在了受邀参加盛会的1500余名学者中间。 第0132章 声名鹊起 “同盟的裂痕……” 莫林低声道：“您的意思是，同盟的凝聚力正在快速减弱，而来自各个国家的施法者们，都表现出了强烈的从同盟分离，或是弱化、架空13人议会的意愿？” 艾尔伯特点头。 “其实在同盟内部，国籍的隔阂一直存在，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么说吧，这次盛会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吵架大会。各国法师集团都会极力确保自身影响力，间接打压甚至直接批判他国学者。” “狮心也是一样？” “狮心也一样。虽然我也希望同盟能像过去那样，作为一个跨国法师互助组织继续存在下去，但这只能是一个天真的幻想。” 莫林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思索了片刻，从艾尔伯特的话里推导出了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法印和源法者知识的更新，令原有的学术大厦即将倒塌，整个体系必须推倒重来，此时任何有实力的国家，都会希望成为新的学术研究中心。 “而随着法力潮涌的到来，未来各国政府都会不断加大对法师群体的重视，提升相关的研究经费。 “这次学会上，各国团队的表现，将直接影响本国政府的未来态度和政策，如果学术领域没能表现出强大的潜力，今后来自政府的决策就会担当主导，从而压制法师。” “是的，非常正确。此外还有吸引人才的考量。”艾尔伯特补充道，“虽然我不想说的太过直白，但必须承认，法师的民族自豪和国家认同感，其实有相当大一部分来源于在国内已经牢稳的学术地位和收入。 “但优秀的年轻人才不同，特别是那些刚刚毕业和尚未毕业的人才，他们没有什么所谓的学术地位，有的只是对学术事业的热忱和向往。因此，其中有志向有能力的，都会第一时间选择最有前景的学术环境。” 简单来说，就是打广告抢人，莫林很快理解，带着笑意看向艾尔伯特。 “比如狮心将要组建的新型法术研究机构。” “是的，我们十天前就没再刻意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小道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陆。” 艾尔伯特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卢卡斯和安德估计，这次盛会过后，将会有至少500名外国年轻法师开始筹划前往狮心，移居塞莱斯顿，继而申请加入狮心国籍。心中起类似打算的人只会更多。” 这二位想的倒是不错……“就不担心其中会混杂着谍报人员？”莫林好心提醒。 “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也会向金鸢尾共和国，向铁鹰联邦派出自己的情报人员。”艾尔伯特的回答倒也坦然。 他起身来到莫林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我要提醒的就是这件事，你明天的学术报告，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答辩，并且必然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刁难。 “唉……本想多给你一天时间准备的，谁料邮轮居然延误，总之，加油吧！” 艾尔伯特走后，莫林继续坐在沙发上，低头陷入沉思。 他并不担心明天的论文学术报告，大家愿意讲道理就讲道理，如果不讲道理，那就是另一种辩论套路，这没什么可说的。 他真正不希望看到的，是学术的发展愈发被政治染色，这将造成太多毫无必要的争执和损耗，却也无可避免。 “除非未来出现一个强大的、共同的敌人，再次把各国法师们团结起来……” 无论如何，莫林能猜到，大陆术法同盟的解体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而已经沿用了近三个世纪的七级注册法师系统，恐怕在那之前，就会彻底沦为笑话。 “但从心理层面来说，同盟在法师心中的影响力又不会一下子消失……到那时候，会不会有新的跨国联合组织出现，取代过去同盟的地位？” 莫林心中给出的答案是，如果未来真的出现需要大陆各国联和才能对抗的强大敌人，类似的组织绝对有必要存在。 “莫林？莫林！” 直到伊森和芝尼雅下楼走到跟前，他才回过神来。 “到底是怎么了？”芝尼雅皱着眉打量了他一遍，“怎么感觉干掉‘深海’的神选之后，你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脑袋被那帮家伙搞坏掉了吧？” 呵呵，不好意思，我的san值刚好够高，换你们还真不一定…… “没什么，刚才遇到同盟的格林先生了，跟他聊了几句。” “艾尔伯特·格林？他说什么了？” “提醒我们这次盛会的火药味可能比想象中浓，让我们加油。” 十几分钟后，三人跟阿尔弗雷德在下城区的龙息广场汇合，出发觅食。 白金城作为一座法师之城，城市地名也都相当有特色。大致呈南北向的十六条大街，以能充当法杖杖头的矿物珠宝命名，大致呈东西向的道路则以超凡物种命名，公园和广场以法术的名称命名。 至于那些小巷，超过半数都有一位与之对应的著名法师。 白金城虽然面积不大，但那些白墙蓝顶的建筑普遍比白河城更高，层数更多，再加上街道狭窄，自然显得繁华。 四人在下城区到处闲逛，最后找了一家生意看上去相当红火的四层餐馆。 黑橡木的招牌上，写着“白金之傲餐厅，地道的白金料理，起始于1635年，四楼提供住宿服务”。 由于远离王国本土且气候湿冷，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水果在白金岛上都是十分昂贵的食材，一般只用于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久而久之，水果严重短缺的白金岛，居然开发出出来一套用水果烹饪肉类和海鲜的独门秘法，也就是所谓的特色白金料理，在有着“美食荒漠”称号的的狮心王国，堪称为数不多的亮眼存在。 走进店内，四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一层的八桌客人里，居然有四桌是身披蓝袍的注册法师。 看来，这家餐馆里，经常会有白金学院的学者们前来聚餐。 听到有客人进店，法师们都回头看了一眼，但因为莫林他们穿的都是便服，也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毫无兴趣，转头继续交谈。 “老主顾很多，看来口味确实有保证！”阿尔弗雷德指了指靠窗的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旁边就坐着四位菜还没来得及点的法师，其他三人立刻会意，坐了过去。 这是要“无意旁听”一下对方谈话内容的意思。 落座后，大家把点单的重任交给了公子哥同学，之后不久，邻桌的谈话声果然不受控制地飘了过来。 很可惜，前辈法师们并没有成功研发出“大声密谋术”。 “听说，议会下周就会投票表决，最终决定是否建立新型法术研究机构，听说暂定名‘狮心王国法术作战研究院’，同时筹建的还有另外几个负责对外谍报、国家安全和军事决策的分部。” “这么快……而且，这不就是与军事情报局，乃至国防部等高的机构配置吗？你的消息从哪来的，准吗？” “当然准。我有个舅舅在同盟狮心分部做档案科长，他告诉我的。而且，你们知道推动这一切的人是谁吗？ “难道不是卢卡斯·爱德华兹和波特夫妇？” “是他们没错，但据说这些大人物们也是受到了一篇论文的启发。” “哪篇论文？作者是谁？” “还能有谁！”更远处的一张桌子旁，一位年长法师仰头灌下一大杯啤酒，朝这边点头致意，“就是北方巫师嘛！” “谁？” “北方巫师！你们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凛冬的那个朱利安·莫林啊。” “呃……是他没错，老先生，可为什么要叫北方巫师呢？” “因为他巫师的不能更巫师！我告诉你们，这家伙绝对有大问题……你们没听说，他上个月给陆军高级将领演示过一次巫术吗？” “听过一些传言……” “那你们听没听说他当时的一些施法细节？”年长法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挤眉弄眼，表情装神弄鬼。 “没有……” “当时正是漆黑的深夜！莫林·朱利安必须要躲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帐篷里施法，用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堵住了耳朵，还熄灭了帐篷里所有的灯，只留下一根孤零零的蜡烛！” 这！餐馆里其他法师都警觉地抬起了头。 “对，是不是很像文献里记载的魔鬼仪式！军方为了能打胜仗，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事后他们对当晚的演示结果严加保密，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你们猜当时帐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猜肯定有活人献祭！” 餐馆里立刻议论纷纷，不少人一边嚼食物一边点头。 凛冬一桌上，除莫林之外的三人，餐叉也都停在了半空。 “不是，我没有，你们别听他乱说……”莫林低头压低音量，使劲掐着眉心。 三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眼神里有明显的怀疑和惊恐，一时不敢说话。 喂！对我有点信心啊！你们也一起帮我研发过那个反炮兵法术，真要再起一轮猎巫运动，也都要在我旁边被烧死！ 咚！ 莫林刚想再解释几句，餐馆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一名年轻法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腋下架着几本蓝皮书籍。 “拿到了！我已经拿到这次盛会的会刊了！”他兴奋地举起蓝皮书籍，宣布道。 “有人公开了大量源法者考古情报！原来真正的源法者都是有学派区分的，总共十个学派，各自有不同的施法天赋，而且……甚至有学派与亡灵和深渊下的魔鬼有深层关联，他们的学派名称就叫‘深渊’！” 坐在莫林旁边的伊森张着嘴巴，叉子上叉着一片苹果，目光飘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下屁股。 第0134章 白金盛会 1887年1月14日，白金盛会开幕第一天。 一大早，来自凛冬的四人集合，一边欣赏城市风景，一边沿着城中最宽阔的红宝石大道一路向北、一路向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本次盛会的主会场，象征着法师至高荣誉的深蓝大厅。 半小时后，第一道城门出现在了莫林面前，门两旁的墙体上雕刻着成对的持杖法师雕塑，样子像是在沉着注视着来自城外的敌人。 又过了20分钟，第二道城门出现，这同时也是白金学院的校门，两旁的法师雕像变成了举起法杖施法的姿态。 传说，只有法师能够穿过此门。他们必须模仿雕像，在门前高举起法杖，施展法术，向守卫证明身份后，才能获准进入白金学院。 这当然只是个传说而已，任何法师都需要接受服务，需要凡人的侍奉。 第二道城墙内，担任各项体力劳动的校工和辅助研究工作的凡人，总人数大约是法师的四倍。 白金校园令人印象深刻，精心设计的自然风景园林与白石金顶的城堡建筑完美融合，喷泉、雕像、人工湖、园囿、小树林……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很难想象出在这里学习生活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绝对值得自豪和吹嘘。 相比之下，凛冬就像是海岛上的一个小破村，可那已经能让许多来自乡下的新生震撼到说不出话。 “然而，考虑到凛冬岛上留下来的那些遗迹，还有疑似存在的地下部分，法师帝国时期的凛冬要塞，规模绝对不亚于今天的白金学院，要是有朝一日能全部修复就好了……” 莫林这么想着，发现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辉煌灿烂的深蓝大厅在橡树枝杈间显露了出来。 它的主体是个直径超过70米的巨型圆厅，正面建有神殿一样的入口前厅，两翼则拓展出三层的裙楼，包含有多个风味餐厅、休息室、行政办公室和档案馆等，面积不亚于国内任何一座光之主教堂。 陆陆续续有受邀学者爬上高大的阶梯，往前厅走去，其中大部分是身披蓝袍的法师，偶尔出现黄袍的幻术师、黑袍的诡术师，以及紫袍的星术师。 灰袍学徒只占极少数。 “你们的姓名和邀请信，美丽的女士，还有先生们。” 圆厅入口外，腰背笔挺的工作人员手持名册，恭恭敬敬地上前。 莫林报上了自己的全名，从法袍内侧拿出同盟寄来的邀请信。 工作人员很快完成确认，欠身行礼：“您可以进去了，朱利安先生。上午的开幕致辞结束后，您是第一个做学术分享报告的学者，祝您好运！” 走在最后的阿尔弗雷德只报上了名字，工作人员和他旁边的助手稍一愣神，回忆了下这个名字和姓氏，随后也轻轻点头放行。 原则上，盛会期间，只有受邀学者和同盟高层能进入深蓝大厅，但阿尔弗雷德作为凛冬校长之孙、爵位继承人，提前通过祖父的致信争取到一点特权也不是什么难事。 尘世间第一潜规则：凡是人定下的规矩，执行时都有弹性。 深蓝大厅外表也跟白金学院的其他建筑一样，白石金顶。 室内则完全不同，大量使用蓝色系的名贵石材和釉层装潢，再加上四周宝石般帷幕般的大幅彩窗，气氛神秘而庄重，同时又足够奢华，一看就像是法师们开会的地方。 厅内的座位呈同心环状排列，样子很像是后世的体育馆，或古代的斗兽场。 只不过，接下来即将站在场中央“战斗”的，既不是体育明星，也不是角斗士，而是来自大陆各国的优秀学者们。 受邀学者们可以随意落座，但在最前排，同盟高层和13人议会成员们的座位早已被安排好。 莫林很快发现，这座次不是随便排的，而是严格按照国际政治现状。 历史上曾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一对“盟友”，狮心王国和金鸢尾共和国被安排在了一起，但相互之间用一个没人的座位隔开。 作为大陆新兴挑战者的另一组盟友，铁鹰联邦、双河帝国和萨维诺王国也被安排在一起，积累着宿怨的双河和塞维诺被来自铁鹰的法师隔开。 其他政治立场较为中立的国家，如冬风群岛、低地共和国、圣树王国、寒星帝国等，则按照各自的地理位置，安插进了这两组火药味浓厚的盟友之间。 “哇，这东西居然真的还在转！” 坐下之后，伊森兴奋地指向头顶。 深蓝色的釉面穹顶之下，悬吊着一台巨大的星象仪。 它有近900年的历史，由白金学院的法师们设计，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堪称世界奇观。 星象仪中央，是一个有着神秘花纹状镂空的球形金属笼，外贴金箔，直径超过六米，内部点燃着鲸油长明灯，代表太阳。外侧则环绕着使用不同金属材质的七个大小不一的球体，代表星系内的六颗行星，以及月球。 整套系统由水力驱动，并通过隐藏在墙壁内的复杂连轴的齿轮传动，能精确显示各星球的实时位置，显示蓝星上的季节、晨昏和月相。九个世纪里，除开维护和几次地震，从未中断，也从未失准。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随着科学的发展，星系内被发现的行星数量已经上升到八颗，大星象仪却没及时做更新。 “别指了……真丢人！”芝尼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受邀学者们陆续到齐，上午8点30分，这场史无前例的学术盛会终于正式开幕。 13人议会轮值会长，卢卡斯·爱德华兹首先做了开幕致辞。 作为某种政治上的权衡，接下来，两位来自铁鹰联邦的七级注册法师，以及一位来自金鸢尾共和国的贤者也都做了演讲。 地位崇高的老法师们一个个走到场中央发言，内容都是些好听的废话，展望光辉前景，延续法师荣光，说得煞有其事，只是场内打瞌睡的人越来越多。 致辞硬是整整进行了一个上午。 在豪华的餐厅里吃完味道差强人意的工作餐之后，下午一点半，会议继续。 终于来到了激动人心的学术分享环节，学者们提振精神，拿出各自的笔记本，不再昏昏欲睡，许多人甚至不再倚靠着舒适的充棉椅背。 星象仪下，卢卡斯·爱德华兹宣布道：“第一个上台发言的，是来自狮心王国，凛冬奥术学院的法师学徒，莫林·朱利安。” 虽然受邀学者可以随意落座，但身为年轻学徒，凛冬四人挑选了相对比较靠后的位置。 莫林起身的同时，座椅在地上发出了摩擦的声音，顿时，周围的目光集中了过来。 视线的转动如同水中波纹，几秒之内传遍整个大厅。 深蓝大厅有属于自己的严格规定，除学术提问和讨论外，任何人不得说话，不能喧哗，不能叫好，不能发出嘘声，不能吹口哨，甚至不能鼓掌。 于是，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在现场1500多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莫林缓缓走向会场中央的圆形平台。 看着他的背影，三位小伙伴都呆住了。 他们甚至感到庆幸，庆幸被同盟第二轮选中的论文作者不是自己。 很难想象，在这种气氛下，独自走向讲台并发表讲话，会是多么紧张，要承受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种情况下，说话结巴是十分正常的，有些缺少类似经验的人，甚至会当场直接失语。 莫林在装有华丽栏杆的圆形讲台上站定。 他没随身带讲稿，心态平静而镇定，声音嘹亮地讲述了那篇《关于法印施法背景下的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的核心思想。 全场安静聆听，学者们时不时小声互相交流。 四十分钟后，莫林结束发言。 “下面是针对论文的提问时间。”卢卡斯宣布道。 会场学者们又将目光转向第一排的13人议会成员们。 莫林的观点，他们有些人能听懂，有些人则一头雾水，但此刻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此刻都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期盼着来自“学术权威”们的评价。 台下，芝尼雅暗地里感到有些好笑，法师们都是自信而高傲的个体，平时嘴上可能不说出来，但许多人内心认定自己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当真正面对具有颠覆意义的学术成果时，这些“天之骄子”们却立即失去自信，希望在“大佬”们的发言中找到某种认同感。 果然，如莫林事前所料，一位来自铁鹰联邦、德高望重的老太太贤者首先发言提问。 “朱利安先生，从文学的角度讲，你的文章真的挺有趣，让我感觉就像是读了一本幻想小说。”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笑声，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含义不由分说。 深蓝大厅规矩众多，却唯独不禁止笑，也许当年订下规矩的那位贤者是位爱笑的先生吧。 “当我真的有很多疑问，甚至可以说感到非常困惑，还请你务必一一作出解释。” 第0135章 来吵架的是吧? 会场第一排提问的老太太，是来自铁鹰联邦的贤者，施密特夫人。 与许多同盟高层不同，她家境普通，年幼时父亲在一起钢厂事故中被铁水烧得尸骨无存，之后被母亲独自带大。 施密特夫人实力强悍，但相比实力，更加擅长社交走动和游说，在军政高层和教育界都有极广的人脉，几乎能靠一己之力决定政府对本国法术研究的资金支持，影响力甚至超出国界。 她一生结过五次婚，靠各种层面的“努力”获得了极高的学术地位，以及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也正因此，施密特夫人成为了大陆许多法师的榜样，尤其是那些希望从传统和制度中套现获利的法师。 “朱利安先生，我必须指出，你这篇文章，存在一个显而易见的漏洞。” 施密特夫人拉长了脸，像是要吊起听众们的胃口那样，故意停顿了一下。 台下，能从受邀学者们的表情上看出对莫林的态度。 阿尔弗雷德、伊森、芝尼雅，以及少数来自各国的年轻学者纷纷皱起了眉。 内心深处，他们对莫林指出的研究方向充满向往，很不愿看到它成为一纸空谈。 大部分人则进入了乐子模式。 他们或许能理解这篇论文的意义，或许不能，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都想看到台上的莫林受到打压，希望他被当场问住，手足无措，学术生涯自此接近断送。 这在学术会议上，从来都是一种独特的消遣。 台上的人越是自信，之前被捧得越高，消遣娱乐的效果就越好。 “你的文章，其实是高度架空的。”施密特夫人加重语气，“你所畅想的那些作战模式，我承认听上去有些令人向往，但它们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法印万能，可以满足一切需求，就像是一台实现愿望的万能机器，有着无穷的潜力。朱利安先生，现在，你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吗？” “没有，尊敬的施密特夫人。” 莫林实事求是。 虽然他并不认同对方关于“愿望机器”的表述，但施密特夫人这里设下了一个逻辑陷阱，万万不能踩上去。 没有人能证明某样事物是“万能”的、潜力“无穷”的，只要人类存在尚未解答的疑问，任何人都可以用其做反例，举证驳斥。 法印万能，那你再创造个宇宙给我看看啊？ 台下，艾尔伯特·格林悄悄握拳。到目前为止，莫林的表现好于预期。 “没有？很好，说明你至少是个诚实的年轻人。”施密特太太语调平稳，“朱利安先生，从古至今，法师都是以实力说话，以研究成果说话。 “如果缺少证据，就不能假设法印万能，应该以谦逊的姿态，一步步推进研究。 “而你，在缺少大量研究成果的前提下，用明显稚嫩的笔触，给大家描绘了一幅空想的画卷。老实说，除非你跨越时间，来自遥远的未来，能未卜先知，否则我真的很不欣赏这种学术态度，相信台下的许多学者，也都持有相同的态度。” 咚咚咚 现场响起了指节敲击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针对深蓝大厅规矩的对策，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 既然不许大声叫好，不许鼓掌，那就以敲桌子的方式，表达对发言者观点的赞同。 莫林没有反驳，这里又是一个陷阱。 施密特夫人用一条无法反驳的事实，演绎出了无法反驳的推论，尝试反驳的话，就会深陷无法解开的逻辑死结。 其实一个问题能否被回答，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提问者的恶意程度，施密特夫人明显不是来进行学术讨论的。 她摆明了要来吵架。 莫林如果想“证明”自己那缺少证据、缺少成果支撑的理论具备价值，方法只有两个。 其一，自然是当场表演穿越，把地球上的信息化空天军、海军和陆军合成旅都拉过来。这当然不现实。 其二，就是暂时黯然离场，许诺用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的成果去努力证明。 他真要这么做，施密特老太太和所有想看他出丑的人，私下里怕是头都要笑掉。 这是一场辩论，一场文明的“争吵”，必须要赶在结束前找回自己的场子。 穿越前深受现代舆论传媒熏陶的莫林，其实知道一种高效的反驳手段。 如何在不太占理的情况下，跟人吵架并且吵赢？ 第一步，点明对方是个小丑。 第二步，小丑的一切“高论”，就算听上去再怎么有道理，本质上都是粗鄙之语。 第三步，我的观点就算存在逻辑瑕疵，也好过一个小丑的疯话。 思考的同时，他目光瞥到了镌刻在深蓝大厅七根粗大立柱上的铭文，那是2000多年前，由永恒帝国学者提出的“法术界七大难题”。 施密特夫人左边，写的是“永生不老”，而在她右侧，则是“点石成金”。 莫林无言地环视一周，看到了另外五大难题。 “灵智升格”、“物质传送”、“召唤神灵”、“登宵漫游”、“开创位面”。 “这小子在干嘛？他是想求助本国同僚，让他们都帮自己说几句话吗？” 伊森听到旁边的人小声嘀咕，语气里充满了看乐子的趣味。 曾几何时，法师是个理智、务实，但同时也想象力丰富的浪漫群体。 2000年后，他们却在因紧绷的国际关系而互相打压。 莫林轻轻地吸了口气，朗声道：“尊敬的施密特夫人，所以在您看来。我犯下的最大过错，就是假设法术‘过于强大’，假设法印具备我们目前还无法想象的潜力，就像正在茁壮发展的自然科学那样？” 台下乐子人的兴致再次被提起。 没有学徒敢用反问的语气跟贤者说话，至少之前从来没有过！ 施密特夫人瞪大的眼睛里带着怒气：“莫林·朱利安，如果你无法提出有意义的见解，可以直接离场，不必死撑。 “你犯下的错误，不在于假设的内容，而在于无凭无据提出假设的行为本身！ “你居然还敢用自然科学作为类比，真是让我对你的学术素养之低下感到震惊！你若是真的熟悉近代科学思想，就应该明白，自然科学学者们需要根据已经观察到的现象提出假说，之后不断用实验证明、否定、修改假说。你的假说基于什么事实？你的实验在哪里？你的……”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中途转移话题。 “法印跟自然科学不一样，法师跟凡人也不一样！同盟现在只发现了10个法印，另外4个正在加急翻译，它们组合出的功能是有限的，并不像科学那样，存在可以解释一切的定理，学者们所需要做的只是找出这些定理。我们的研究方式跟科学界有明显区分，更加复杂，也更有挑战性，这必须承认！” 莫林脸上泛起笑意。 现在，施密特夫人正在走向自己设下的逻辑陷阱。 过去的200年间，法师不断式微，科学却不断走向强势。 这其中一定存在人为的原因，存在一个解释。 想要扭转法术研究的颓势，就必须找出这个原因，加以杜绝。 只靠发现法印是远远不够的。 他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并非如此，尊敬的施密特夫人，请允许我这么说。您恰好指出了当前法术研究与早期科学研究的共同点，你恰好指明了禁锢法术的枷锁。” 第0133章 十大学派 “学派？什么学派，麻烦请递给我一本会刊。” “先生，我们也来一本。” “我们也需要。” “好的，好的！大家都能分到一本。”年轻法师把新鲜出炉的会刊分了出去，如同这是自己的一项使命。 看来这白金岛上的学术氛围确实浓厚啊…… 莫林心中有了很深的感触，随即举起右手，看向正在分发会刊的年轻注册法师。 “先生，我们也想要一份，可以吗？” “你们？”餐馆里所有的法师都回过了头，眼神中透露出轻蔑。 对魔法怀有兴趣的年轻凡人很多，但极少有人敢在真正的法师面前，如此直白地表达出这种兴趣。 当今的法师虽然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但对凡人们而言，过去时代遗留下来的敬畏还在。 尤其是在白金城。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城市里的普通市民，都可以看做法师阶层的“佣人”。 “我们是访问学者。” 莫林察觉到了这种轻蔑，他没说什么，右手打了个响指。 啪！ 青蓝色光点随之出现于指尖。 “啊……好的，请稍等！” 验证身份后，分发会刊的年轻法师立刻变得相当热情。 会在这个时间来岛上的“访问学者”，就只有上个月的论文入围的受邀法师，这些人无疑都是法术研究领域的先锋。 他把会刊递到了莫林手上，发现这一桌人都只有20岁左右。 “你们……都是法师学徒吗？哪个学院的？” “凛……圣殿学院。”阿尔弗雷德反应及时，没说出凛冬的校名，避免周围其他人意识到“北方巫师”就坐在自己身边。 待年轻法师离开后，莫林移动餐盘，把会刊摆到了桌面上。 “一起看看吧。” “莫林……”芝尼雅还是有些担心，“你……真的没去研究那些魔鬼崇拜的仪式吧？” 莫林苦笑一声，摇着头道：“如果你们发现这种迹象的话，请务必对我采取行动，并直接举报给同盟，就像我们在船上处理‘深海’学派成员那样。” 他拍了拍一旁伊森的肩膀，翻开了有着漂亮浅蓝色封面的盛会会刊。 会刊收录了全部1500多篇入选论文中的70篇，相当于又进行了一轮遴选。 70篇最终获选论文中，前面30篇来自同盟那些“重量级人物”，包括各国6级以上的注册法师，以及当世的7位贤者。 来自冬风群岛，现年88岁的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虽然至今一个法印都没学会，但还是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长文，激情展望了未来学术发展的大好前景，放在了学刊开篇的位置，算是对他地位和贡献的肯定。 后半段的40篇文章，才是留给真正有想法、有创意，且天赋卓绝的年轻学者们的。 总人数不到法师群体百分之三的“大佬”们，却占据了近一半的会刊篇幅，让人哭笑不得。 其中的问题在于，他们以往积累的那些学术经验，在法印施法的时代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很显然，这并不公平。 但莫林现在来不及关心学术公平的问题，他迅速在目录里找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那篇文章。 《关于源法者十大学派的考古研究进展》 作者来自金鸢尾共和国，名字一点也不眼熟。 此时，芝尼雅和阿尔弗雷德也都坐到了莫林和伊森这一侧，四人一道，充满好奇地汲取着来源相当可疑的知识。 文章结构简洁，甚至都有些过于简洁，开篇没讲任何废话，直接点明在金鸢尾首都帕鲁尔的某=一条地下河中发现了大量石碑雕刻，翻译后发现其上记载着大量源法者通识。 远古法师帝国时期，源法者学派共有十个。 按照固定的环状位序，其中的八个学派分别是“至高权座”、“因果之树”、“彼岸之湖”、“暗月”、“星空”、“深渊”、“暗影灵柩”和“深海”。 有两个特殊学派不在这环状位序中，它们是“虚空镜面”和“大吞噬者”。 学派都有固定的晋升道途，道途内容虽不明确，但可以肯定，与学派本身的“信条”高度相关。 此外，学派有自身所执掌的法印领域，并与邻近学派的法印领域产生亲和。施展本学派和邻近学派的法印时，法力消耗降低，施法速度提升，源法者位阶越高越明显。 最后，每个学派都有独特的施法天赋，每次获得晋升，上一位阶所获得的天赋得到强化，同时得到新天赋。 文章后半段，论文作者还按照自己的理解，依据各个学派的专长领域，将它们与当代各学科做了对应连线。 “至高权座”，学派信条为“绝对理性”，天赋集中在自体和盟友强化方面，专长领域为“全知全能”。 对应的当代学科包括数学、理学、哲学和神学。 “因果之树”，学派信条为“知识、逻辑”，天赋为各种形式的施法增益，专长领域为物质和能量的投射。 对应的当代学科为工程学。 “彼岸之湖”，学派信条为“想象、创作”，天赋令成员可以像创造艺术品那样，暂时改写自己和敌人所掌握的某些法印特性。 专长领域为扭曲现实，以想象力拓展现实边界。也包含一部分梦境领域。 作者认为，其对应的当代学科相当广泛，包含了美学、艺术、文学、生理学、博物学，以及心理学。 “暗月”学派，学派信条为“安宁、沉浸”。专长领域集中在梦境、精神和潜意识层面。 天赋为“梦境庇护所”。该学派成员可以建立稳定的梦境半位面，在其中构筑庇护所，并在入睡甚乃至清醒的状态下造访此庇护所，寻求物理和精神层面的防护。 随着源法者位阶的提高，“梦境庇护所”的规模和稳定性会不断强化。 受时代所限，作者没有给出“暗月”学派对应的学科，但与其打过交道的莫林十分清楚，其对应的分明就是网络工程和虚拟现实技术。 “星空”学派，信条为“探索最遥远的未知，承受最极致的恐惧”。专长领域为占卜、位面穿行及部分灵界法术。 学派天赋听上去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与不可名状的星界生物在同一副皮囊下和谐共生，获得隐秘的星界形态，随着晋升的不断进行，逐步改变自身的生命属性。 对应学科为神秘学。 “深渊”学派，法师帝国时期最被世人憎恨，同时也最令世人着迷的学派。 学派信条为“契约和审判”，专长领域为对因果逻辑的扭曲、破坏、重新定义和双重标准。 天赋相当特殊，被称作“灵魂货币”系统。学派成员可以通过自身知识感知到其他人类的强烈欲望，与他们订立契约，想方设法获取他们的灵魂。进而可以将这些灵魂作为重要的资源使用，强行“租借”，甚至“收购”其他学派成员的知识、记忆、能力、天赋，乃至生命本身。 对应学科为法学、经济学、管理学和历史学。 “暗影灵柩”，相当神秘的学派，即使在法师帝国全盛时期也奉行避世原则，行事极为低调。 学派信条出人意料，居然是“和谐与平衡”。 专长领域为死亡、诅咒和灵界法术。天赋给予了学派成员跨越冥河、穿梭于被称为冥府的特殊位面的能力，同时另不死及亡魂生物对其产生亲和或臣服，具体取决于源法者本人的实力。 没有在生者世界中对应的学科。 “深海”学派，又一个较为神秘的学派，信条为“深邃如海的思想，黑暗中的疯狂”。 天赋为构建一条特殊的思维隧道，这条隧道通往幽深的原初思维之海，其中漂浮着大量或正常或遭受严重污染的思维片段，以及纯粹由思维构成的不可名状生命体。只要学派成员足够强大，就可以自由提取这思维之海中的一切，纳为己用。 作者没有给出对应学科，莫林理解为软件学、信息工程和计算机科学，但又觉得不够准确，因为无法解释学派成员的那种疯狂。 “虚空镜面”，资料甚少的学派，成员数量稀少。 学派信条为“将不得不揭露的谎言揭露为现实，将不得不隐藏的现实隐藏为谎言。” 天赋未知，无对应学科。 有传言说，这个学派的高阶成员能够玩弄时间。 “大吞噬者”，资料比“虚空镜面”更少。 学派信条为“混沌和纵欲”，成员们坚信这便是宇宙和生命的真相，宇宙将在热寂中走向终结，智慧生命理应完全臣服于自身欲望，其他一切行为都毫无意义。 天赋未知。 学派的存在，便是对“学科”这一概念的强烈否定。 四人安静地看完了全篇文章。 “这……可行度有多少？”作为一名资深历史爱好者，伊森根本没在历史文献中看到过关于这十大学派的记载，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那种。 莫林没有说话，他知道文章的可信度相当高。 这些学派知识中的相当一部分，他之前已经有过了解，二者相比之下几乎没有出入，可相互印证真实度。 他意识到，这篇文章的内容，绝无可能来自于什么“地下河里的石碑”，应该就是某个隐秘组织有意释放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接下来的某些交流活动铺路。 文章署名作者百分之百只是个传话筒，但幕后真正的隐秘组织成员，肯定隐藏在了受邀参加盛会的1500余名学者中间。 第0136章 知耻而后勇 禁锢法术的枷锁？ 听到这种话，连乐子人们也暂时关闭乐子模式，坐直了身体，仔细聆听。 莫林沉声道：“300多年前，来自萨维诺王国的光之主信徒、物理学家里卡多·鲁索进行了著名的斜面运动试验。 “他用木板斜面和黄铜圆球组成了自己的实验装置，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无比简陋。 “实验的内容诸位都很清楚，黄铜球从马鞍形木板的一端滑下去，冲上另一端时，总是趋向于达到与先前释放时相同的高度。 “木板越光滑，这种趋势就越明显。 “当放缓上滑一端木板的坡度时，小球的行程会增加，但上冲的高度并不改变。里卡多通过逻辑演绎进行思维实验，得出结论，当木板绝对光滑、且完全放平时，黄铜小球会一直运动下去，无需外力维持。 “在那个年代，绝大多数普通人并不理解实验的目的，在他们眼中，这无聊的实验毫无意义、愚蠢透顶！ “所以里卡多为什么坚持进行研究？难道是因为他觉得这组实验本身是极其伟大的成果？ “并非如此。里卡多的实验目的，也如同施密特夫人所说，是为了验证自己提出的假说，这恰恰是常被我们所忽略的。 “他的假说简洁却宏大！表面上看，里卡多试图证明力不是维持运动的条件，但从哲学的角度来说，这位物理学家相信，尘世间的一切运动，都可以被人类认知，都存在一个合理的解释，静止只是相对，运动才是普遍且永恒的。 “他试图用最简陋的实验器材证明宇宙间的公理，我的问题是，近代可有任何一位法师，提出过如此野心勃勃的假说？” 现场1500人沉默，无人应答。 莫林继续道：“今天我们都知道，里卡多的实验结论，其实就是‘惯性定律’的一种表述形式。他没有错，300年间，越来越多的运动本质正在被人类理解并掌握。 “因为里卡多和后来众多学者的贡献，300年后的今天，凡人之中最杰出的头脑，一部分在演算天体运行的轨道，一部分在计算各种型号、各种口径炮弹的弹道，一部分在协助研究最新式的内燃机车和螺旋桨船舶，每一项成果，都是今天的法师尚无力涉足的领域。 “而且我必须提醒诸位，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机器不存在，里卡多理想中的绝对光滑平面也不存在，但他还是借助思想的力量，推动了时代的进步。” 听众们少部分神色凝重，陷入沉思；另一部分则交头接耳，小声同旁人议论，他们还不理解莫林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圆形讲台之上，莫林继续发言：“请允许我再分享一则趣事，50年前，当狮心的物理学家詹姆斯·埃文斯刚刚完善自己的电磁感应定律之时，在一场宴会上，有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士好奇问道， “您的电磁感应，究竟能有什么用呢？ “或许是考虑到对方缺少必要的理工科知识，埃文斯先生当时用礼貌的反问回答道，您认为刚出生的婴儿又有什么用呢？ “我想，只有最愚钝、最不可救药的心灵，才会认为埃文斯先生当时毫无准备、从未对电力应用的未来做出过任何设想，以至于只能用一句俏皮话回答疑问。 “事实上，当时的埃文斯先生，已经制作出了人类史上的第一台发电机！ “埃文斯先生热心公益，致力于科普，晚年拒绝接受皇室赐予的爵位，一生都以平民学者的身份为荣。” 听到这里，包括施密特夫人在内的许多学者都红了脸，坐立难安。 “但他作出的贡献，却一点都不平凡。当今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着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有至少一半的成果，与过去50年的电学研究直接相关。 “此时此刻，我的母校，一所有着500余年历史的法术院校，正在安装电力照明、电梯、电话和无线电报。 “而这一切，都起始于一个假说，起始于埃文斯先生那坚定的信念，认为电和磁存在感应，可以互相转化。” 说到这里，莫林再次环视陷于沉默的深蓝大厅。 “乘船来到白金岛之前，我曾以为此行的目的是来分享自己学术上的观点，但现在，我发现这个想法天真而可笑。 “如果真如施密特夫人所言，没有‘证据’、缺少‘成果’、缺少‘法术成品’支撑的假说毫无意义，那我确实没有什么好分享的。 “也许我能分享的，只有自己的初衷和愿望！ “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法师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总结现象进而提出假说的能力？在座的诸位，又有多少曾为了寻找法术世界中的公理和定律而设计实验？” 施密特嘴唇紧闭，涨红了脸，她想立刻大声驳斥，但知道这正是莫林期待自己会做出的举动。 科学界的论文不能只有假说，必须还要有实验观测结果，或是严谨的数学推导过程。 莫林的文章中并没有这些，这本是一个漏洞，一个反驳的重点。 然而，她已经看过对方已经发表，但尚未公开的第二篇论文。按照文章中的表述，莫林·朱利安甚至直接越过了实验室步骤，直接在家乡的一场实战中验证了法术在战场态势感知和指挥层面的极端高效！ 这是一个陷阱！ 莫林朝听众们欠身致意，攻势不停：“所有的法术院校都开始了历史课程，并且所占学分并不低。 “历史是人类所有成就和错误的总和，开设这门课程，也是为了能让我们从前人那里吸取知识和经验，不要再犯曾经犯下的错误。 “然而，自然科学已经茁壮发展了超过四百年，我们却没能从中获得启示。我们都看到了科学如何从简陋的思想和实验发展成了今日的巨厦，然而直到今天，法师们仍然从内心深处拒绝模仿科学界，拒绝从现象中归纳假设，拒绝用实验得出真理。 “我们只有在成功改良某个法术一点点参数时才会欣喜若狂，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敢把成果发表为论文。 “这在本质上与工匠有什么区别？又与远古时代的草药巫医有什么区别？ “我们都知道龙类的翅膀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升力，却无人研究透彻其中的法术原理。 “我们知道灵体和幽魂确实存在，却没有针对灵魂的本质和可能的用途提出假设。 “我们可以让自己创造的法术飞向远方，却拒绝思考它究竟可以飞多高、飞多远，为世界带来哪些改变…… “施法天赋在人群中的出现几率只有千分之四！我们身怀人类最宝贵的天赋，却没有物尽其用。 “我承认，法术与科学也许存在本质层面的不同，然而这也就意味着，正有一整个未知的法术世界等待着我们去探索！ “施法者们面前有一座巨大的宝藏之山，然而我们没有去讨论、去设计开采计划，只像一群可怜的乞丐那样，期待某一天能从这这座山上滚落一点金渣，还正巧落在自己手里！” “我们是最可悲的天才！” “我要感谢施密特夫人，她的话提醒了我，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的错误不在于设想地太过超前，太过宏大，而在于设想地太过卑微！我不应该从实用的军事角度提出这一系列设想，而是应该从阐释法术原理的角度出发！” 台下，卢卡斯·爱德华兹身体猛地一颤。 莫林的话也提醒了他。 他和波特夫妇所起草的“法术作战研究院”报告，定位太过功利主义，太过务实，也太过于针对国防事业！缺少了对基础理论的关注和投入。 下院中的很多议员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很好的科学素养。等真到了议会开会讨论的那一天，这一点一定会招来许多质疑。 “为了议案能以最快的速度，必须尽快做出调整，现在还来得及！” 他暗暗下定决心。 “够了！” 突然，施密特夫人身旁的另一位同盟高层，她的绯闻情人再也坐不住了。 这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士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道：“你是想说，自己是法术界的救世主吗！？你是想说我们连做学者的资格都没有吗？！我来帮你认清你自己的定位！你不过就是个被科学洗脑、迷信科学的小鬼而已！你和那些邪教的狂信徒没有任何区别！你玷污了法术，也侮辱了所有法师，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旁边的施密特太太投来了一个饱含怒意的眼神。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此时，深蓝大厅中的绝大多数法师，特别是年轻学者们，并没有觉得受到了侮辱。 相反，他们钦佩莫林的勇气。 这个尚未毕业的学徒，不顾自己的学术前途和名誉，替所有人说出了一直想说而绝对不敢说的话！ 伊森已经完全处于呆滞状态，与旁边两位同学一样，他第一次看到莫林这样的一面。 单枪匹马，沉着迎战来自至高权威的恶意，毫无退缩，在不知不觉间改变听众们的态度。 许多之前打算看乐子的法师，此时都对先前的心态感到羞耻。 我的勇气究竟去了哪？ 我为什么不能像台上那个年轻人一样，勇敢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只因为害怕断送事业，失去收入吗……成为懦夫也就算了，我居然还希望看到真正怀有勇气的旗手出丑……我到底怎么了！ 莫林的脸上，出现了令那些躲在暗处的反对者们胆寒的微笑。 施密特夫人的队友，踩中了自己的第二个陷阱。 “有意思……”他轻轻摇头，“尊敬的霍夫曼先生，在近代科学崛起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师恰恰是最崇尚科学的人群！我猜您可能也需要‘证据’，好啊，证据就在我们头顶！” 他向上抬起双臂，1500名听众的目光随之一同向上。 深蓝大厅的穹顶之下，由九个世纪前法师所设计的星象仪仍在正常工作，由水力驱动的水车通过复杂的齿轮组减速，驱动象征着六大行星和月球的金属球缓缓转动。 那转动无法被肉眼察觉，但确实存在，永不停息。 那是宇宙间永恒的真理。 第0134章 白金盛会 1887年1月14日，白金盛会开幕第一天。 一大早，来自凛冬的四人集合，一边欣赏城市风景，一边沿着城中最宽阔的红宝石大道一路向北、一路向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本次盛会的主会场，象征着法师至高荣誉的深蓝大厅。 半小时后，第一道城门出现在了莫林面前，门两旁的墙体上雕刻着成对的持杖法师雕塑，样子像是在沉着注视着来自城外的敌人。 又过了20分钟，第二道城门出现，这同时也是白金学院的校门，两旁的法师雕像变成了举起法杖施法的姿态。 传说，只有法师能够穿过此门。他们必须模仿雕像，在门前高举起法杖，施展法术，向守卫证明身份后，才能获准进入白金学院。 这当然只是个传说而已，任何法师都需要接受服务，需要凡人的侍奉。 第二道城墙内，担任各项体力劳动的校工和辅助研究工作的凡人，总人数大约是法师的四倍。 白金校园令人印象深刻，精心设计的自然风景园林与白石金顶的城堡建筑完美融合，喷泉、雕像、人工湖、园囿、小树林……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很难想象出在这里学习生活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绝对值得自豪和吹嘘。 相比之下，凛冬就像是海岛上的一个小破村，可那已经能让许多来自乡下的新生震撼到说不出话。 “然而，考虑到凛冬岛上留下来的那些遗迹，还有疑似存在的地下部分，法师帝国时期的凛冬要塞，规模绝对不亚于今天的白金学院，要是有朝一日能全部修复就好了……” 莫林这么想着，发现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辉煌灿烂的深蓝大厅在橡树枝杈间显露了出来。 它的主体是个直径超过70米的巨型圆厅，正面建有神殿一样的入口前厅，两翼则拓展出三层的裙楼，包含有多个风味餐厅、休息室、行政办公室和档案馆等，面积不亚于国内任何一座光之主教堂。 陆陆续续有受邀学者爬上高大的阶梯，往前厅走去，其中大部分是身披蓝袍的法师，偶尔出现黄袍的幻术师、黑袍的诡术师，以及紫袍的星术师。 灰袍学徒只占极少数。 “你们的姓名和邀请信，美丽的女士，还有先生们。” 圆厅入口外，腰背笔挺的工作人员手持名册，恭恭敬敬地上前。 莫林报上了自己的全名，从法袍内侧拿出同盟寄来的邀请信。 工作人员很快完成确认，欠身行礼：“您可以进去了，朱利安先生。上午的开幕致辞结束后，您是第一个做学术分享报告的学者，祝您好运！” 走在最后的阿尔弗雷德只报上了名字，工作人员和他旁边的助手稍一愣神，回忆了下这个名字和姓氏，随后也轻轻点头放行。 原则上，盛会期间，只有受邀学者和同盟高层能进入深蓝大厅，但阿尔弗雷德作为凛冬校长之孙、爵位继承人，提前通过祖父的致信争取到一点特权也不是什么难事。 尘世间第一潜规则：凡是人定下的规矩，执行时都有弹性。 深蓝大厅外表也跟白金学院的其他建筑一样，白石金顶。 室内则完全不同，大量使用蓝色系的名贵石材和釉层装潢，再加上四周宝石般帷幕般的大幅彩窗，气氛神秘而庄重，同时又足够奢华，一看就像是法师们开会的地方。 厅内的座位呈同心环状排列，样子很像是后世的体育馆，或古代的斗兽场。 只不过，接下来即将站在场中央“战斗”的，既不是体育明星，也不是角斗士，而是来自大陆各国的优秀学者们。 受邀学者们可以随意落座，但在最前排，同盟高层和13人议会成员们的座位早已被安排好。 莫林很快发现，这座次不是随便排的，而是严格按照国际政治现状。 历史上曾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一对“盟友”，狮心王国和金鸢尾共和国被安排在了一起，但相互之间用一个没人的座位隔开。 作为大陆新兴挑战者的另一组盟友，铁鹰联邦、双河帝国和萨维诺王国也被安排在一起，积累着宿怨的双河和塞维诺被来自铁鹰的法师隔开。 其他政治立场较为中立的国家，如冬风群岛、低地共和国、圣树王国、寒星帝国等，则按照各自的地理位置，安插进了这两组火药味浓厚的盟友之间。 “哇，这东西居然真的还在转！” 坐下之后，伊森兴奋地指向头顶。 深蓝色的釉面穹顶之下，悬吊着一台巨大的星象仪。 它有近900年的历史，由白金学院的法师们设计，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堪称世界奇观。 星象仪中央，是一个有着神秘花纹状镂空的球形金属笼，外贴金箔，直径超过六米，内部点燃着鲸油长明灯，代表太阳。外侧则环绕着使用不同金属材质的七个大小不一的球体，代表星系内的六颗行星，以及月球。 整套系统由水力驱动，并通过隐藏在墙壁内的复杂连轴的齿轮传动，能精确显示各星球的实时位置，显示蓝星上的季节、晨昏和月相。九个世纪里，除开维护和几次地震，从未中断，也从未失准。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随着科学的发展，星系内被发现的行星数量已经上升到八颗，大星象仪却没及时做更新。 “别指了……真丢人！”芝尼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受邀学者们陆续到齐，上午8点30分，这场史无前例的学术盛会终于正式开幕。 13人议会轮值会长，卢卡斯·爱德华兹首先做了开幕致辞。 作为某种政治上的权衡，接下来，两位来自铁鹰联邦的七级注册法师，以及一位来自金鸢尾共和国的贤者也都做了演讲。 地位崇高的老法师们一个个走到场中央发言，内容都是些好听的废话，展望光辉前景，延续法师荣光，说得煞有其事，只是场内打瞌睡的人越来越多。 致辞硬是整整进行了一个上午。 在豪华的餐厅里吃完味道差强人意的工作餐之后，下午一点半，会议继续。 终于来到了激动人心的学术分享环节，学者们提振精神，拿出各自的笔记本，不再昏昏欲睡，许多人甚至不再倚靠着舒适的充棉椅背。 星象仪下，卢卡斯·爱德华兹宣布道：“第一个上台发言的，是来自狮心王国，凛冬奥术学院的法师学徒，莫林·朱利安。” 虽然受邀学者可以随意落座，但身为年轻学徒，凛冬四人挑选了相对比较靠后的位置。 莫林起身的同时，座椅在地上发出了摩擦的声音，顿时，周围的目光集中了过来。 视线的转动如同水中波纹，几秒之内传遍整个大厅。 深蓝大厅有属于自己的严格规定，除学术提问和讨论外，任何人不得说话，不能喧哗，不能叫好，不能发出嘘声，不能吹口哨，甚至不能鼓掌。 于是，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在现场1500多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莫林缓缓走向会场中央的圆形平台。 看着他的背影，三位小伙伴都呆住了。 他们甚至感到庆幸，庆幸被同盟第二轮选中的论文作者不是自己。 很难想象，在这种气氛下，独自走向讲台并发表讲话，会是多么紧张，要承受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种情况下，说话结巴是十分正常的，有些缺少类似经验的人，甚至会当场直接失语。 莫林在装有华丽栏杆的圆形讲台上站定。 他没随身带讲稿，心态平静而镇定，声音嘹亮地讲述了那篇《关于法印施法背景下的施法者作战体系构想》的核心思想。 全场安静聆听，学者们时不时小声互相交流。 四十分钟后，莫林结束发言。 “下面是针对论文的提问时间。”卢卡斯宣布道。 会场学者们又将目光转向第一排的13人议会成员们。 莫林的观点，他们有些人能听懂，有些人则一头雾水，但此刻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此刻都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期盼着来自“学术权威”们的评价。 台下，芝尼雅暗地里感到有些好笑，法师们都是自信而高傲的个体，平时嘴上可能不说出来，但许多人内心认定自己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当真正面对具有颠覆意义的学术成果时，这些“天之骄子”们却立即失去自信，希望在“大佬”们的发言中找到某种认同感。 果然，如莫林事前所料，一位来自铁鹰联邦、德高望重的老太太贤者首先发言提问。 “朱利安先生，从文学的角度讲，你的文章真的挺有趣，让我感觉就像是读了一本幻想小说。”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笑声，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含义不由分说。 深蓝大厅规矩众多，却唯独不禁止笑，也许当年订下规矩的那位贤者是位爱笑的先生吧。 “当我真的有很多疑问，甚至可以说感到非常困惑，还请你务必一一作出解释。” 第0135章 来吵架的是吧? 会场第一排提问的老太太，是来自铁鹰联邦的贤者，施密特夫人。 与许多同盟高层不同，她家境普通，年幼时父亲在一起钢厂事故中被铁水烧得尸骨无存，之后被母亲独自带大。 施密特夫人实力强悍，但相比实力，更加擅长社交走动和游说，在军政高层和教育界都有极广的人脉，几乎能靠一己之力决定政府对本国法术研究的资金支持，影响力甚至超出国界。 她一生结过五次婚，靠各种层面的“努力”获得了极高的学术地位，以及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也正因此，施密特夫人成为了大陆许多法师的榜样，尤其是那些希望从传统和制度中套现获利的法师。 “朱利安先生，我必须指出，你这篇文章，存在一个显而易见的漏洞。” 施密特夫人拉长了脸，像是要吊起听众们的胃口那样，故意停顿了一下。 台下，能从受邀学者们的表情上看出对莫林的态度。 阿尔弗雷德、伊森、芝尼雅，以及少数来自各国的年轻学者纷纷皱起了眉。 内心深处，他们对莫林指出的研究方向充满向往，很不愿看到它成为一纸空谈。 大部分人则进入了乐子模式。 他们或许能理解这篇论文的意义，或许不能，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都想看到台上的莫林受到打压，希望他被当场问住，手足无措，学术生涯自此接近断送。 这在学术会议上，从来都是一种独特的消遣。 台上的人越是自信，之前被捧得越高，消遣娱乐的效果就越好。 “你的文章，其实是高度架空的。”施密特夫人加重语气，“你所畅想的那些作战模式，我承认听上去有些令人向往，但它们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法印万能，可以满足一切需求，就像是一台实现愿望的万能机器，有着无穷的潜力。朱利安先生，现在，你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吗？” “没有，尊敬的施密特夫人。” 莫林实事求是。 虽然他并不认同对方关于“愿望机器”的表述，但施密特夫人这里设下了一个逻辑陷阱，万万不能踩上去。 没有人能证明某样事物是“万能”的、潜力“无穷”的，只要人类存在尚未解答的疑问，任何人都可以用其做反例，举证驳斥。 法印万能，那你再创造个宇宙给我看看啊？ 台下，艾尔伯特·格林悄悄握拳。到目前为止，莫林的表现好于预期。 “没有？很好，说明你至少是个诚实的年轻人。”施密特太太语调平稳，“朱利安先生，从古至今，法师都是以实力说话，以研究成果说话。 “如果缺少证据，就不能假设法印万能，应该以谦逊的姿态，一步步推进研究。 “而你，在缺少大量研究成果的前提下，用明显稚嫩的笔触，给大家描绘了一幅空想的画卷。老实说，除非你跨越时间，来自遥远的未来，能未卜先知，否则我真的很不欣赏这种学术态度，相信台下的许多学者，也都持有相同的态度。” 咚咚咚 现场响起了指节敲击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针对深蓝大厅规矩的对策，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 既然不许大声叫好，不许鼓掌，那就以敲桌子的方式，表达对发言者观点的赞同。 莫林没有反驳，这里又是一个陷阱。 施密特夫人用一条无法反驳的事实，演绎出了无法反驳的推论，尝试反驳的话，就会深陷无法解开的逻辑死结。 其实一个问题能否被回答，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提问者的恶意程度，施密特夫人明显不是来进行学术讨论的。 她摆明了要来吵架。 莫林如果想“证明”自己那缺少证据、缺少成果支撑的理论具备价值，方法只有两个。 其一，自然是当场表演穿越，把地球上的信息化空天军、海军和陆军合成旅都拉过来。这当然不现实。 其二，就是暂时黯然离场，许诺用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的成果去努力证明。 他真要这么做，施密特老太太和所有想看他出丑的人，私下里怕是头都要笑掉。 这是一场辩论，一场文明的“争吵”，必须要赶在结束前找回自己的场子。 穿越前深受现代舆论传媒熏陶的莫林，其实知道一种高效的反驳手段。 如何在不太占理的情况下，跟人吵架并且吵赢？ 第一步，点明对方是个小丑。 第二步，小丑的一切“高论”，就算听上去再怎么有道理，本质上都是粗鄙之语。 第三步，我的观点就算存在逻辑瑕疵，也好过一个小丑的疯话。 思考的同时，他目光瞥到了镌刻在深蓝大厅七根粗大立柱上的铭文，那是2000多年前，由永恒帝国学者提出的“法术界七大难题”。 施密特夫人左边，写的是“永生不老”，而在她右侧，则是“点石成金”。 莫林无言地环视一周，看到了另外五大难题。 “灵智升格”、“物质传送”、“召唤神灵”、“登宵漫游”、“开创位面”。 “这小子在干嘛？他是想求助本国同僚，让他们都帮自己说几句话吗？” 伊森听到旁边的人小声嘀咕，语气里充满了看乐子的趣味。 曾几何时，法师是个理智、务实，但同时也想象力丰富的浪漫群体。 2000年后，他们却在因紧绷的国际关系而互相打压。 莫林轻轻地吸了口气，朗声道：“尊敬的施密特夫人，所以在您看来。我犯下的最大过错，就是假设法术‘过于强大’，假设法印具备我们目前还无法想象的潜力，就像正在茁壮发展的自然科学那样？” 台下乐子人的兴致再次被提起。 没有学徒敢用反问的语气跟贤者说话，至少之前从来没有过！ 施密特夫人瞪大的眼睛里带着怒气：“莫林·朱利安，如果你无法提出有意义的见解，可以直接离场，不必死撑。 “你犯下的错误，不在于假设的内容，而在于无凭无据提出假设的行为本身！ “你居然还敢用自然科学作为类比，真是让我对你的学术素养之低下感到震惊！你若是真的熟悉近代科学思想，就应该明白，自然科学学者们需要根据已经观察到的现象提出假说，之后不断用实验证明、否定、修改假说。你的假说基于什么事实？你的实验在哪里？你的……”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中途转移话题。 “法印跟自然科学不一样，法师跟凡人也不一样！同盟现在只发现了10个法印，另外4个正在加急翻译，它们组合出的功能是有限的，并不像科学那样，存在可以解释一切的定理，学者们所需要做的只是找出这些定理。我们的研究方式跟科学界有明显区分，更加复杂，也更有挑战性，这必须承认！” 莫林脸上泛起笑意。 现在，施密特夫人正在走向自己设下的逻辑陷阱。 过去的200年间，法师不断式微，科学却不断走向强势。 这其中一定存在人为的原因，存在一个解释。 想要扭转法术研究的颓势，就必须找出这个原因，加以杜绝。 只靠发现法印是远远不够的。 他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并非如此，尊敬的施密特夫人，请允许我这么说。您恰好指出了当前法术研究与早期科学研究的共同点，你恰好指明了禁锢法术的枷锁。” 第0137章 推倒重来! 正当大家仰头看向星象仪的时候，坐在施密特夫人旁边的霍夫曼再次开口。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你也配谈历史？任何一个有历史常识的法师都该知道，古代那些学者们都有观星的需求，因此才有了建造星象仪的初衷想法！” 施密特夫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莫林则无奈地笑着，再次摇了摇头。 别这样白给行吗？ “尊敬的霍夫曼先生，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古代学者们有观星的爱好？或者说，您觉得古代学者们为什么要进行天文观测？” “为什么？”身为7级注册法师的霍夫曼，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学徒的嘲讽和愚弄，“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试图从星象中解读出命运，当然，这早就被证明是徒劳的！再就是完善历法，以便……” 突然，他脸色苍白，没有继续说下去。 哈！ 台下的乐子人再次被激活，向前伸出了脖子。 他们看到了无比珍奇的画面，一位同盟核心成员，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爆了！ 莫林安安静静地补上最后一刀。 “您低估了古人的智慧，霍夫曼先生。受限于时代，他们确实在研究占星术，但其中最优秀的智者早就认识到了这种方法的局限性，否则又怎么会不掺杂一点法术和神秘学，完全以天文学观测为理论基础、以机械工程为手段建造这座星象仪？” 咚咚咚咚咚！ 台下再次响起了指节敲击桌板的声音，这一次，是向莫林送上的认同和敬意。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完善历法，辅助王国发展农业、制定政策，那只需要太阳、蓝星和月球三者的模型即可，又何必加上五大行星？ “您错了，霍夫曼先生，我必须指出这一点。事实很明显，九个世纪前的白金法师们耗费巨资建造这座星象仪，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是为了求索宇宙间的真理。就算在法力低潮的年代，法师们也都有着后来的里卡多和埃文斯先生那样的志向和野心！ “法术和科学都仅仅只是工具而已，求知、求真才是最终极的目标！所以过去时代的法师，根本不在乎具体使用哪种工具。 “但这一点却在近代改变了。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沉湎于过去的法师们认为是科学界抢夺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利益果实，是科学和工业让法师不再主导战场，无法再用战功获取广阔的封地、奢华的族堡！” 现场再次沉默，权力和财富是绝大多数人的向往，并不会随着施法天赋的显现而淡化，反而会因此而变得更加迫切。 整个深蓝大厅内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莫林主导，随着他慷慨激昂的演说、精准的事实陈述和逻辑演绎而上下起伏。 “尊敬的受邀学者们，”莫林再次指向头顶，“让我们再好好看看这台伟大的机器吧，它是对今日法师境遇的最好讽刺，曾几何时，它代表了法师们至高的荣誉，今天却已然成为了一种耻辱！” 所有人怀着困惑再次抬头。 很快，他们都明白了莫林的意思，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感受到了压抑和沉重。 行星只有六颗。 “1781年，100年前……”莫林的语调依旧带着一种魔鬼般的平稳和低沉，“第七颗行星被天文学家通过望远镜最终确认并发现。 “1846年，40年前，第八颗行星最终通过观测得到确认。 “但这颗行星却不是被望远镜所发现，天文学家最先观测到了第七颗行星的实际轨道与计算中的偏差，进而怀疑还存在第八颗行星。之后，他们以万有引力定律为理论基础，完全通过数学的手段计算出了这颗行星的位置！ “在笔尖上发现一颗质量是蓝星17倍的巨大星体，这些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们才是真正的占星者！ “早在2000年前，绝大多数人还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平面上时，法师们坚信，人类生活在一颗球形的、在宇宙中毫不起眼的行星上。他们甚至计算出了这颗行星的直径。 “可当今天的科学界把目光投往上百亿公里之外乃至更远时，我们又在做什么？过去的时光一去不返了吗？不要用法力低潮期作为借口！凡人学者们的研究从来不依赖施法天赋！ “尊敬的受邀学者们，也许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我是个先天掌握法印施法能力的源法者，但我的论文里却充满了关于军事国防和施法者作战的建议。 “它们只是为了满足人类自石器时代以来的最基本需求，安全感。 “因为我与你们一样，从12岁开始就接受军事化的法师学徒教育，我与你们一样，出生于一个大陆各政治实体剑拔弩张、刀兵相向的时代。战争和对战功的渴望似乎夺去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所有的兴趣与求知欲。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这真的可以成为借口吗？我们难道别无选择吗！？ “再次感谢施密特夫人的提问，您让我认清一个事实，不仅仅是施法者的战斗方式，连同施法者的法术研发体系和教育体系，一切都必须推倒重来！ 咚咚咚咚咚咚！ 场下发出了疯狂的敲击桌板声，众多年轻学者们不再使用指节，而是直接用上了手掌，外加在桌下跺脚，如同一群亢奋的鼓手。 会场第一排，不便公开表态的艾尔伯特·格林手伸到桌下，居然也偷偷敲击起桌板。 一旁，轮值议长卢卡斯惊讶地瞥了老同学一眼。 他看着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艰难地克制住没有当场大笑出声。 “好！” 后排不知是谁打破了深蓝大厅的规则，大声叫好，立刻引起了极其严重的连锁反应。 “说得好！” “好！！！” “莫林·朱利安！” “都给我肃静！！” 卢卡斯表面上是要维持秩序，其实吼的声音比谁都大。 来自冬风群岛的老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深蓝大厅里竟然需要有人维持秩序，这极不寻常。 他一生中在这碧蓝的穹顶下参加过上百次会议，主持者大吼着要求年轻人闭嘴，当真是闻所未闻。 旧的时代终结了，新的时代开始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开幕致辞……”阿尔瓦在一片嘈杂中低声自语，“由一位尚未毕业的法师学徒，而不是老家伙们宣布帷幕的掀起，这就是命运女神的完美编排……” “放肆！！”施密特夫人发出怒吼，完全放弃诡辩，进入了狂暴的掀桌状态。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所有施法者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否认前人的一切，你以为自己是谁！？” 法师靠实力说话，不管过去还是将来，这一点不会改变。 如果随便一个愣头青都能上台指控，说在座的各位大佬都是渣渣，那学术界早就乱套了。 然而这一次，施密特太太发现，莫林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视着自己，迎击自己的目光。 他居然回过了头去。 “他在看哪？” 1500人跟随他的视线，看向支撑深蓝大厅的其中一根巨型支柱。 当看清莫林注视的那一行铭文后，施密特太太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震恐。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么想的……他不可能要做那件事……” 支柱上用烫金的铭文书写着2000年前提出，至今悬而未解的“七大法术难题”之一。 灵智升格：通过法术手段，提升人类的智力水平。从而让人类能够分析更复杂的问题，进行更复杂的运算，针对各种数理或文史类问题，得出更加全面且准确的解答。 每个难题的描述语句之上都留有空位，那是留给未来的问题解答者的，当他们解决难题后，姓名和雕像就会被安置上去。 深蓝大厅建成的九个世纪以来，那些位置一直空着。 法师们甚至已经默认，它们将一直空置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一瞬间，会场从完全的喧闹状态，进入到了另一种极端。 彻底的、诡异的寂静，甚至无人作出任何哪怕细微的动作，他们完全僵住了。 阿尔弗雷德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会场中央，莫林·朱利安在1500多名学术精英的见证下，庄重许下诺言。 “本次白金盛会结束之前，我会给出‘七大法术难题’中‘灵智升格’问题的解答。这将是我对所谓‘资格’的自证。” 台下所有施法者沉默了足足十秒，当他们最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便爆发出了如同雷霆般的掌声、敲击桌板声和叫好声。 卢卡斯维持秩序的喊声被完全淹没，他旋即放弃这样的尝试，不可置信，却又从心底满怀信心地看向会场讲台。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随后，大厅中的噪音逐渐被取代，逐渐汇聚成一个被一遍遍高呼的名字，清晰而响亮。 “莫林·朱利安！” “莫林·朱利安！！” “莫林·朱利安！！！” 第0136章 知耻而后勇 禁锢法术的枷锁？ 听到这种话，连乐子人们也暂时关闭乐子模式，坐直了身体，仔细聆听。 莫林沉声道：“300多年前，来自萨维诺王国的光之主信徒、物理学家里卡多·鲁索进行了著名的斜面运动试验。 “他用木板斜面和黄铜圆球组成了自己的实验装置，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无比简陋。 “实验的内容诸位都很清楚，黄铜球从马鞍形木板的一端滑下去，冲上另一端时，总是趋向于达到与先前释放时相同的高度。 “木板越光滑，这种趋势就越明显。 “当放缓上滑一端木板的坡度时，小球的行程会增加，但上冲的高度并不改变。里卡多通过逻辑演绎进行思维实验，得出结论，当木板绝对光滑、且完全放平时，黄铜小球会一直运动下去，无需外力维持。 “在那个年代，绝大多数普通人并不理解实验的目的，在他们眼中，这无聊的实验毫无意义、愚蠢透顶！ “所以里卡多为什么坚持进行研究？难道是因为他觉得这组实验本身是极其伟大的成果？ “并非如此。里卡多的实验目的，也如同施密特夫人所说，是为了验证自己提出的假说，这恰恰是常被我们所忽略的。 “他的假说简洁却宏大！表面上看，里卡多试图证明力不是维持运动的条件，但从哲学的角度来说，这位物理学家相信，尘世间的一切运动，都可以被人类认知，都存在一个合理的解释，静止只是相对，运动才是普遍且永恒的。 “他试图用最简陋的实验器材证明宇宙间的公理，我的问题是，近代可有任何一位法师，提出过如此野心勃勃的假说？” 现场1500人沉默，无人应答。 莫林继续道：“今天我们都知道，里卡多的实验结论，其实就是‘惯性定律’的一种表述形式。他没有错，300年间，越来越多的运动本质正在被人类理解并掌握。 “因为里卡多和后来众多学者的贡献，300年后的今天，凡人之中最杰出的头脑，一部分在演算天体运行的轨道，一部分在计算各种型号、各种口径炮弹的弹道，一部分在协助研究最新式的内燃机车和螺旋桨船舶，每一项成果，都是今天的法师尚无力涉足的领域。 “而且我必须提醒诸位，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机器不存在，里卡多理想中的绝对光滑平面也不存在，但他还是借助思想的力量，推动了时代的进步。” 听众们少部分神色凝重，陷入沉思；另一部分则交头接耳，小声同旁人议论，他们还不理解莫林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圆形讲台之上，莫林继续发言：“请允许我再分享一则趣事，50年前，当狮心的物理学家詹姆斯·埃文斯刚刚完善自己的电磁感应定律之时，在一场宴会上，有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士好奇问道， “您的电磁感应，究竟能有什么用呢？ “或许是考虑到对方缺少必要的理工科知识，埃文斯先生当时用礼貌的反问回答道，您认为刚出生的婴儿又有什么用呢？ “我想，只有最愚钝、最不可救药的心灵，才会认为埃文斯先生当时毫无准备、从未对电力应用的未来做出过任何设想，以至于只能用一句俏皮话回答疑问。 “事实上，当时的埃文斯先生，已经制作出了人类史上的第一台发电机！ “埃文斯先生热心公益，致力于科普，晚年拒绝接受皇室赐予的爵位，一生都以平民学者的身份为荣。” 听到这里，包括施密特夫人在内的许多学者都红了脸，坐立难安。 “但他作出的贡献，却一点都不平凡。当今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着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有至少一半的成果，与过去50年的电学研究直接相关。 “此时此刻，我的母校，一所有着500余年历史的法术院校，正在安装电力照明、电梯、电话和无线电报。 “而这一切，都起始于一个假说，起始于埃文斯先生那坚定的信念，认为电和磁存在感应，可以互相转化。” 说到这里，莫林再次环视陷于沉默的深蓝大厅。 “乘船来到白金岛之前，我曾以为此行的目的是来分享自己学术上的观点，但现在，我发现这个想法天真而可笑。 “如果真如施密特夫人所言，没有‘证据’、缺少‘成果’、缺少‘法术成品’支撑的假说毫无意义，那我确实没有什么好分享的。 “也许我能分享的，只有自己的初衷和愿望！ “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法师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总结现象进而提出假说的能力？在座的诸位，又有多少曾为了寻找法术世界中的公理和定律而设计实验？” 施密特嘴唇紧闭，涨红了脸，她想立刻大声驳斥，但知道这正是莫林期待自己会做出的举动。 科学界的论文不能只有假说，必须还要有实验观测结果，或是严谨的数学推导过程。 莫林的文章中并没有这些，这本是一个漏洞，一个反驳的重点。 然而，她已经看过对方已经发表，但尚未公开的第二篇论文。按照文章中的表述，莫林·朱利安甚至直接越过了实验室步骤，直接在家乡的一场实战中验证了法术在战场态势感知和指挥层面的极端高效！ 这是一个陷阱！ 莫林朝听众们欠身致意，攻势不停：“所有的法术院校都开始了历史课程，并且所占学分并不低。 “历史是人类所有成就和错误的总和，开设这门课程，也是为了能让我们从前人那里吸取知识和经验，不要再犯曾经犯下的错误。 “然而，自然科学已经茁壮发展了超过四百年，我们却没能从中获得启示。我们都看到了科学如何从简陋的思想和实验发展成了今日的巨厦，然而直到今天，法师们仍然从内心深处拒绝模仿科学界，拒绝从现象中归纳假设，拒绝用实验得出真理。 “我们只有在成功改良某个法术一点点参数时才会欣喜若狂，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敢把成果发表为论文。 “这在本质上与工匠有什么区别？又与远古时代的草药巫医有什么区别？ “我们都知道龙类的翅膀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升力，却无人研究透彻其中的法术原理。 “我们知道灵体和幽魂确实存在，却没有针对灵魂的本质和可能的用途提出假设。 “我们可以让自己创造的法术飞向远方，却拒绝思考它究竟可以飞多高、飞多远，为世界带来哪些改变…… “施法天赋在人群中的出现几率只有千分之四！我们身怀人类最宝贵的天赋，却没有物尽其用。 “我承认，法术与科学也许存在本质层面的不同，然而这也就意味着，正有一整个未知的法术世界等待着我们去探索！ “施法者们面前有一座巨大的宝藏之山，然而我们没有去讨论、去设计开采计划，只像一群可怜的乞丐那样，期待某一天能从这这座山上滚落一点金渣，还正巧落在自己手里！” “我们是最可悲的天才！” “我要感谢施密特夫人，她的话提醒了我，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的错误不在于设想地太过超前，太过宏大，而在于设想地太过卑微！我不应该从实用的军事角度提出这一系列设想，而是应该从阐释法术原理的角度出发！” 台下，卢卡斯·爱德华兹身体猛地一颤。 莫林的话也提醒了他。 他和波特夫妇所起草的“法术作战研究院”报告，定位太过功利主义，太过务实，也太过于针对国防事业！缺少了对基础理论的关注和投入。 下院中的很多议员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很好的科学素养。等真到了议会开会讨论的那一天，这一点一定会招来许多质疑。 “为了议案能以最快的速度，必须尽快做出调整，现在还来得及！” 他暗暗下定决心。 “够了！” 突然，施密特夫人身旁的另一位同盟高层，她的绯闻情人再也坐不住了。 这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士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道：“你是想说，自己是法术界的救世主吗！？你是想说我们连做学者的资格都没有吗？！我来帮你认清你自己的定位！你不过就是个被科学洗脑、迷信科学的小鬼而已！你和那些邪教的狂信徒没有任何区别！你玷污了法术，也侮辱了所有法师，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旁边的施密特太太投来了一个饱含怒意的眼神。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此时，深蓝大厅中的绝大多数法师，特别是年轻学者们，并没有觉得受到了侮辱。 相反，他们钦佩莫林的勇气。 这个尚未毕业的学徒，不顾自己的学术前途和名誉，替所有人说出了一直想说而绝对不敢说的话！ 伊森已经完全处于呆滞状态，与旁边两位同学一样，他第一次看到莫林这样的一面。 单枪匹马，沉着迎战来自至高权威的恶意，毫无退缩，在不知不觉间改变听众们的态度。 许多之前打算看乐子的法师，此时都对先前的心态感到羞耻。 我的勇气究竟去了哪？ 我为什么不能像台上那个年轻人一样，勇敢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只因为害怕断送事业，失去收入吗……成为懦夫也就算了，我居然还希望看到真正怀有勇气的旗手出丑……我到底怎么了！ 莫林的脸上，出现了令那些躲在暗处的反对者们胆寒的微笑。 施密特夫人的队友，踩中了自己的第二个陷阱。 “有意思……”他轻轻摇头，“尊敬的霍夫曼先生，在近代科学崛起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师恰恰是最崇尚科学的人群！我猜您可能也需要‘证据’，好啊，证据就在我们头顶！” 他向上抬起双臂，1500名听众的目光随之一同向上。 深蓝大厅的穹顶之下，由九个世纪前法师所设计的星象仪仍在正常工作，由水力驱动的水车通过复杂的齿轮组减速，驱动象征着六大行星和月球的金属球缓缓转动。 那转动无法被肉眼察觉，但确实存在，永不停息。 那是宇宙间永恒的真理。 第0138章 白金塔遗址 许久之后，深蓝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还有人想提出问题吗？”见施密特夫人当场哑火，卢卡斯·爱德华兹面含笑意问道。 台下一时没有应答。 莫林的战斗力大大超过预期，而且超出的倍数很可能要写成科学计数法，没人敢主动挑衅一门填满了火药的大炮。 同盟中那些怀有敌意的高层就算再怎么傲慢，也都还懂得阅读此时的“民心”。 各国年轻学者们都将莫林视作代表和楷模，进入到了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这个时候再故意刁难的话，只会招致巨大的反感。 一段时间后，陆续有中立国的法师代表进行友好的提问，赞扬莫林工作的开创性，并针对体系作战的构想提出了技术层面的疑问。 莫林一一耐心作答。 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最后一个提问。 “朱利安先生，假设整个法术界确实需要推倒重来的话，你是更愿意扮演那个毁灭者，还是更愿意承担重建的工作？” “这不取决于我，尊敬的古斯塔夫森先生。”莫林回道，“这取决于我们所有人。” “嗯……”阿尔瓦若有所思，“那么，如果现在必须由你重建这一切，你建议先从哪里开始？” 莫林认真地想了一会，回答道：“施法者教育体系。 “我认为随着法印施法时代的到来，以往的施法经验与课程已经失去意义，可以作为历史知识进行了解，但没必要在上面花费太多精力。 “相关课程缩短后，原本的8年学徒学制就能大大缩短，同时可以分配更多学时到自然科学上。这可以增长学徒们的见识，帮助他们更全面地了解世界，并激发他们今后在法术研发领域的灵感。 “另外，传统的法师、炼金术士、星术师、幻术师和诡术师的职业划分也会显得过时、不够全面，应该按照法印本身的特点和类别，重新制定新的职业培养体系。 “学院在缩短学徒学制的前提下，也应该延长教育阶段，可以模仿现代大学的院系设置，让学徒毕业后可以选择继续深造，选择自己的法印专精方向。甚至可以建立对应研究生院和博士站的机构，让学者们始终有一个良好的、气氛浓烈的学术交流环境。” 听着莫林的陈述，阿尔瓦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 “看来，你并不是一时兴起才说了那些话，而是真的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我只是对源法者的学派划分，以及不同领域法印间的巨大性能差异有更深的理解而已…… 莫林在心中自语道。 在他穿越前的地球上，除非得到传说中的黑科技系统辅助，否则科学上的“全才”已经不可能出现。 学术工作者们的分工极为细致，各学科前沿的门槛也被抬得极高。 除开少数学神，大部分学者都要在35岁之后才能真正结束“学习前人”的阶段，之后开始属于自己的研究。 以此为参照，未来的法术研究也将是类似的情况。 相关研究需要的是大量分工高度特化的专门人才，而不是把《注册法师法典》上的所有法术都学全的卷王贤者。 “谢谢你。你给出的意见非常宝贵，我没有更多问题了。”阿尔瓦结束了自己的提问。 下午四点半，盛会开幕后的第一场学术分享结束。 旁听学者们离场时，卢卡斯·爱德华兹悄悄招手，把莫林叫到了身前。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许诺攻破七大法术难题？” “这是最好的选择。”莫林简单答道。 卢卡斯不断搓揉着额角：“可那是法术界的七大难题，堪称法师梦魇的存在……过去2000年间都没有任何头绪，你认为自己可以在一个月内解决？” “白金盛会初步定在1月31日结束。”一旁，艾尔伯特提醒道，“视情况可能会有所延长，但不会晚于2月10日。” “爱德华兹先生……”莫林看向对方，“如果我没有事先取得一些进展的话，之前是不会说那些话的，尤其不会特意选择‘灵智升格’这个问题。” 卢卡斯和艾尔伯特对视一眼，瞬间听懂：“你最近……又有新的研究成果了？而且是在提升智力的领域？” 莫林点头：“我最近发现并掌握了一个很特殊的法印，它具备拓展人类思维的潜力，但还远远不够完善，需要进一步改进。所以，我的许诺确实有一些冒险。” “思维……”卢卡斯若有所思，“我明白了。这个过程中有任何需要的话……就向我提出来吧！盛会期间的白金岛上，会有一些特殊的资源渠道。”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莫林明白，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整个狮心王国法术界，卢卡斯·爱德华兹接下来会帮助自己收集法印交易的情报，力求兑现今天的诺言。 在这之后，莫林离开了深蓝大厅，一路上其他法师都向他欠身致敬，他也都一一还以相应的礼节。 三位小伙伴已经等在门厅之中，此刻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像是打量陌生人那样，把莫林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想不到你在辩论方面的天赋还要胜过法术嘛，你当法师真是可惜了。”芝尼雅打趣道。 “吵架贤者！”伊森竖起大拇指。 阿尔弗雷德则故作严肃：“我深深觉得，今天铁鹰联邦吃的亏，日后很可能寻求军事手段进行挽回！” “那也是他们先动嘴的……”莫林摊手，随后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你们先回去吧，我打算一个人去白金塔遗址那边逛逛。” 看到他较为认真的表情，三位同学都明白，莫林不止是想去“逛逛”那么简单，便没再多说什么。 “好，我们等你一起去吃晚饭。” 从深蓝大厅出发，再往北走三百米，便来到了位于城内最高点的白金塔遗址。 自从1300多年前的那场地震之后，这座巨塔便完全倒塌，宫殿式的塔基也因此损毁了一大半。 但残留到今天的建筑遗迹，占地面积仍然直逼深蓝大厅，难以想象塔体完好时的规模会有多庞大。 传说白金塔最早是法师帝国时期的一座法师塔，果真如此的话，那它当年的主人一定极度富有，也极度浮夸。 “搞不好是把马厩、舞厅、剧场、图书馆什么的全都做进去了……” 莫林走向遗迹入口的售票亭。 如今的白金塔是著名景点，要买票才能参观，法师也不例外。城里甚至专门为这事修了一条高架栈道，让游客可以在不进入白金学院的情况下直达景点。 花6便士购买门票，莫林进入了景区。 作为景点，遗迹还算是有看头，建筑构造复杂而精巧，同时气势恢宏，穿梭于其中，探索未知的感觉相当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发现月族存在过的证据。 雕刻、碑文、密道入口，什么都没有。 莫林没有忘记与那位疑似月族领袖的神秘女士间的约定，如果能帮助到她和她的族人的话，作为回报，可以得到大量梦境领域的知识。 对方曾经帮自己取到“剜梦者”仪式匕首，为驱逐白河城的“堕月”眷族提供了重要援助，从外表上来看，也没有被“堕月”影响的迹象，初步判断可以继续进行接触。 但双方的信任也就到此为止。 神秘女士只说自己和族人被困于白金塔下，没有说明被困的具体原因和解除困境的方法，这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忘了。 而莫林现在也还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帮助对方脱困，不能确定神秘女士是否会信守承诺到底。 到目前为止，他难以评估这样做可能带来的风险。 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梦中隐藏了真正的外形姿态，是不是在借助自己的手铲除同族异端？ 毕竟，神秘女士当年的盟约对象，是凛冬要塞之主沙库拉斯。自己接受了“拯救月族族人”的请求，但并未从对方那里获得全部信任，也就只能承诺“会去寻找解救您族人的办法”。 无论文字游戏怎么玩，来遗迹这边实地考察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此时，“剜梦者”就在莫林的法袍内侧，这把仪式匕首没有发出共振之类的异常。 除此之外，右手腕上的巫妖手环也毫无反应。 自从把自己的身躯变成这便携的形态后，沙库拉斯就再没有对外界刺激做出过回应，无论怎么呼唤、敲击、灌注法力，结果都一样。 莫林估计，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进行恢复，之后才能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下唤醒部分意识。 但自从带上手环，莫林确实在逐步掌握法师语，目前，他已经能用这种语言表达生活中的大多数句子。 之后，只要搜集到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特殊咒文，就可以在施法时进一步获得增益。 “这位法师先生，请问您需要导游吗？ 莫林正要往遗迹更深处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发现声音的主人最多十五六岁，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和深蓝色眼睛，五官虽不惊艳，但足够耐看。 她身材瘦削，身高155左右，看样子小时候有些营养不良，或者现在也是一样。 景点内出现本地的“野导游”，在这个年代倒也十分正常。 “多少钱？” “一小时3便士，先生！”对方脸上绽放出笑容，“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您叫我安苏尔就行了，请随我来！” “等一下……”莫林叫住安苏尔，递上5个便士，“我喜欢探索一般游客抵达不了的秘境，你就告诉我，这座遗迹有没有地下部分。” “谢谢您！有的。”安苏尔立刻答道，“白金塔地宫现在部分对游客开放，至于更深的、不对外开放的那部分，我也知道偷偷进去的路~” 第0137章 推倒重来! 正当大家仰头看向星象仪的时候，坐在施密特夫人旁边的霍夫曼再次开口。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你也配谈历史？任何一个有历史常识的法师都该知道，古代那些学者们都有观星的需求，因此才有了建造星象仪的初衷想法！” 施密特夫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莫林则无奈地笑着，再次摇了摇头。 别这样白给行吗？ “尊敬的霍夫曼先生，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古代学者们有观星的爱好？或者说，您觉得古代学者们为什么要进行天文观测？” “为什么？”身为7级注册法师的霍夫曼，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学徒的嘲讽和愚弄，“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试图从星象中解读出命运，当然，这早就被证明是徒劳的！再就是完善历法，以便……” 突然，他脸色苍白，没有继续说下去。 哈！ 台下的乐子人再次被激活，向前伸出了脖子。 他们看到了无比珍奇的画面，一位同盟核心成员，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爆了！ 莫林安安静静地补上最后一刀。 “您低估了古人的智慧，霍夫曼先生。受限于时代，他们确实在研究占星术，但其中最优秀的智者早就认识到了这种方法的局限性，否则又怎么会不掺杂一点法术和神秘学，完全以天文学观测为理论基础、以机械工程为手段建造这座星象仪？” 咚咚咚咚咚！ 台下再次响起了指节敲击桌板的声音，这一次，是向莫林送上的认同和敬意。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完善历法，辅助王国发展农业、制定政策，那只需要太阳、蓝星和月球三者的模型即可，又何必加上五大行星？ “您错了，霍夫曼先生，我必须指出这一点。事实很明显，九个世纪前的白金法师们耗费巨资建造这座星象仪，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是为了求索宇宙间的真理。就算在法力低潮的年代，法师们也都有着后来的里卡多和埃文斯先生那样的志向和野心！ “法术和科学都仅仅只是工具而已，求知、求真才是最终极的目标！所以过去时代的法师，根本不在乎具体使用哪种工具。 “但这一点却在近代改变了。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沉湎于过去的法师们认为是科学界抢夺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利益果实，是科学和工业让法师不再主导战场，无法再用战功获取广阔的封地、奢华的族堡！” 现场再次沉默，权力和财富是绝大多数人的向往，并不会随着施法天赋的显现而淡化，反而会因此而变得更加迫切。 整个深蓝大厅内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莫林主导，随着他慷慨激昂的演说、精准的事实陈述和逻辑演绎而上下起伏。 “尊敬的受邀学者们，”莫林再次指向头顶，“让我们再好好看看这台伟大的机器吧，它是对今日法师境遇的最好讽刺，曾几何时，它代表了法师们至高的荣誉，今天却已然成为了一种耻辱！” 所有人怀着困惑再次抬头。 很快，他们都明白了莫林的意思，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感受到了压抑和沉重。 行星只有六颗。 “1781年，100年前……”莫林的语调依旧带着一种魔鬼般的平稳和低沉，“第七颗行星被天文学家通过望远镜最终确认并发现。 “1846年，40年前，第八颗行星最终通过观测得到确认。 “但这颗行星却不是被望远镜所发现，天文学家最先观测到了第七颗行星的实际轨道与计算中的偏差，进而怀疑还存在第八颗行星。之后，他们以万有引力定律为理论基础，完全通过数学的手段计算出了这颗行星的位置！ “在笔尖上发现一颗质量是蓝星17倍的巨大星体，这些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们才是真正的占星者！ “早在2000年前，绝大多数人还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平面上时，法师们坚信，人类生活在一颗球形的、在宇宙中毫不起眼的行星上。他们甚至计算出了这颗行星的直径。 “可当今天的科学界把目光投往上百亿公里之外乃至更远时，我们又在做什么？过去的时光一去不返了吗？不要用法力低潮期作为借口！凡人学者们的研究从来不依赖施法天赋！ “尊敬的受邀学者们，也许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我是个先天掌握法印施法能力的源法者，但我的论文里却充满了关于军事国防和施法者作战的建议。 “它们只是为了满足人类自石器时代以来的最基本需求，安全感。 “因为我与你们一样，从12岁开始就接受军事化的法师学徒教育，我与你们一样，出生于一个大陆各政治实体剑拔弩张、刀兵相向的时代。战争和对战功的渴望似乎夺去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所有的兴趣与求知欲。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这真的可以成为借口吗？我们难道别无选择吗！？ “再次感谢施密特夫人的提问，您让我认清一个事实，不仅仅是施法者的战斗方式，连同施法者的法术研发体系和教育体系，一切都必须推倒重来！ 咚咚咚咚咚咚！ 场下发出了疯狂的敲击桌板声，众多年轻学者们不再使用指节，而是直接用上了手掌，外加在桌下跺脚，如同一群亢奋的鼓手。 会场第一排，不便公开表态的艾尔伯特·格林手伸到桌下，居然也偷偷敲击起桌板。 一旁，轮值议长卢卡斯惊讶地瞥了老同学一眼。 他看着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艰难地克制住没有当场大笑出声。 “好！” 后排不知是谁打破了深蓝大厅的规则，大声叫好，立刻引起了极其严重的连锁反应。 “说得好！” “好！！！” “莫林·朱利安！” “都给我肃静！！” 卢卡斯表面上是要维持秩序，其实吼的声音比谁都大。 来自冬风群岛的老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深蓝大厅里竟然需要有人维持秩序，这极不寻常。 他一生中在这碧蓝的穹顶下参加过上百次会议，主持者大吼着要求年轻人闭嘴，当真是闻所未闻。 旧的时代终结了，新的时代开始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开幕致辞……”阿尔瓦在一片嘈杂中低声自语，“由一位尚未毕业的法师学徒，而不是老家伙们宣布帷幕的掀起，这就是命运女神的完美编排……” “放肆！！”施密特夫人发出怒吼，完全放弃诡辩，进入了狂暴的掀桌状态。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所有施法者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否认前人的一切，你以为自己是谁！？” 法师靠实力说话，不管过去还是将来，这一点不会改变。 如果随便一个愣头青都能上台指控，说在座的各位大佬都是渣渣，那学术界早就乱套了。 然而这一次，施密特太太发现，莫林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视着自己，迎击自己的目光。 他居然回过了头去。 “他在看哪？” 1500人跟随他的视线，看向支撑深蓝大厅的其中一根巨型支柱。 当看清莫林注视的那一行铭文后，施密特太太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震恐。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么想的……他不可能要做那件事……” 支柱上用烫金的铭文书写着2000年前提出，至今悬而未解的“七大法术难题”之一。 灵智升格：通过法术手段，提升人类的智力水平。从而让人类能够分析更复杂的问题，进行更复杂的运算，针对各种数理或文史类问题，得出更加全面且准确的解答。 每个难题的描述语句之上都留有空位，那是留给未来的问题解答者的，当他们解决难题后，姓名和雕像就会被安置上去。 深蓝大厅建成的九个世纪以来，那些位置一直空着。 法师们甚至已经默认，它们将一直空置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一瞬间，会场从完全的喧闹状态，进入到了另一种极端。 彻底的、诡异的寂静，甚至无人作出任何哪怕细微的动作，他们完全僵住了。 阿尔弗雷德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会场中央，莫林·朱利安在1500多名学术精英的见证下，庄重许下诺言。 “本次白金盛会结束之前，我会给出‘七大法术难题’中‘灵智升格’问题的解答。这将是我对所谓‘资格’的自证。” 台下所有施法者沉默了足足十秒，当他们最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便爆发出了如同雷霆般的掌声、敲击桌板声和叫好声。 卢卡斯维持秩序的喊声被完全淹没，他旋即放弃这样的尝试，不可置信，却又从心底满怀信心地看向会场讲台。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随后，大厅中的噪音逐渐被取代，逐渐汇聚成一个被一遍遍高呼的名字，清晰而响亮。 “莫林·朱利安！” “莫林·朱利安！！” “莫林·朱利安！！！” 第0138章 白金塔遗址 许久之后，深蓝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还有人想提出问题吗？”见施密特夫人当场哑火，卢卡斯·爱德华兹面含笑意问道。 台下一时没有应答。 莫林的战斗力大大超过预期，而且超出的倍数很可能要写成科学计数法，没人敢主动挑衅一门填满了火药的大炮。 同盟中那些怀有敌意的高层就算再怎么傲慢，也都还懂得阅读此时的“民心”。 各国年轻学者们都将莫林视作代表和楷模，进入到了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这个时候再故意刁难的话，只会招致巨大的反感。 一段时间后，陆续有中立国的法师代表进行友好的提问，赞扬莫林工作的开创性，并针对体系作战的构想提出了技术层面的疑问。 莫林一一耐心作答。 贤者阿尔瓦·古斯塔夫森最后一个提问。 “朱利安先生，假设整个法术界确实需要推倒重来的话，你是更愿意扮演那个毁灭者，还是更愿意承担重建的工作？” “这不取决于我，尊敬的古斯塔夫森先生。”莫林回道，“这取决于我们所有人。” “嗯……”阿尔瓦若有所思，“那么，如果现在必须由你重建这一切，你建议先从哪里开始？” 莫林认真地想了一会，回答道：“施法者教育体系。 “我认为随着法印施法时代的到来，以往的施法经验与课程已经失去意义，可以作为历史知识进行了解，但没必要在上面花费太多精力。 “相关课程缩短后，原本的8年学徒学制就能大大缩短，同时可以分配更多学时到自然科学上。这可以增长学徒们的见识，帮助他们更全面地了解世界，并激发他们今后在法术研发领域的灵感。 “另外，传统的法师、炼金术士、星术师、幻术师和诡术师的职业划分也会显得过时、不够全面，应该按照法印本身的特点和类别，重新制定新的职业培养体系。 “学院在缩短学徒学制的前提下，也应该延长教育阶段，可以模仿现代大学的院系设置，让学徒毕业后可以选择继续深造，选择自己的法印专精方向。甚至可以建立对应研究生院和博士站的机构，让学者们始终有一个良好的、气氛浓烈的学术交流环境。” 听着莫林的陈述，阿尔瓦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 “看来，你并不是一时兴起才说了那些话，而是真的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我只是对源法者的学派划分，以及不同领域法印间的巨大性能差异有更深的理解而已…… 莫林在心中自语道。 在他穿越前的地球上，除非得到传说中的黑科技系统辅助，否则科学上的“全才”已经不可能出现。 学术工作者们的分工极为细致，各学科前沿的门槛也被抬得极高。 除开少数学神，大部分学者都要在35岁之后才能真正结束“学习前人”的阶段，之后开始属于自己的研究。 以此为参照，未来的法术研究也将是类似的情况。 相关研究需要的是大量分工高度特化的专门人才，而不是把《注册法师法典》上的所有法术都学全的卷王贤者。 “谢谢你。你给出的意见非常宝贵，我没有更多问题了。”阿尔瓦结束了自己的提问。 下午四点半，盛会开幕后的第一场学术分享结束。 旁听学者们离场时，卢卡斯·爱德华兹悄悄招手，把莫林叫到了身前。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许诺攻破七大法术难题？” “这是最好的选择。”莫林简单答道。 卢卡斯不断搓揉着额角：“可那是法术界的七大难题，堪称法师梦魇的存在……过去2000年间都没有任何头绪，你认为自己可以在一个月内解决？” “白金盛会初步定在1月31日结束。”一旁，艾尔伯特提醒道，“视情况可能会有所延长，但不会晚于2月10日。” “爱德华兹先生……”莫林看向对方，“如果我没有事先取得一些进展的话，之前是不会说那些话的，尤其不会特意选择‘灵智升格’这个问题。” 卢卡斯和艾尔伯特对视一眼，瞬间听懂：“你最近……又有新的研究成果了？而且是在提升智力的领域？” 莫林点头：“我最近发现并掌握了一个很特殊的法印，它具备拓展人类思维的潜力，但还远远不够完善，需要进一步改进。所以，我的许诺确实有一些冒险。” “思维……”卢卡斯若有所思，“我明白了。这个过程中有任何需要的话……就向我提出来吧！盛会期间的白金岛上，会有一些特殊的资源渠道。”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莫林明白，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整个狮心王国法术界，卢卡斯·爱德华兹接下来会帮助自己收集法印交易的情报，力求兑现今天的诺言。 在这之后，莫林离开了深蓝大厅，一路上其他法师都向他欠身致敬，他也都一一还以相应的礼节。 三位小伙伴已经等在门厅之中，此刻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像是打量陌生人那样，把莫林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想不到你在辩论方面的天赋还要胜过法术嘛，你当法师真是可惜了。”芝尼雅打趣道。 “吵架贤者！”伊森竖起大拇指。 阿尔弗雷德则故作严肃：“我深深觉得，今天铁鹰联邦吃的亏，日后很可能寻求军事手段进行挽回！” “那也是他们先动嘴的……”莫林摊手，随后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你们先回去吧，我打算一个人去白金塔遗址那边逛逛。” 看到他较为认真的表情，三位同学都明白，莫林不止是想去“逛逛”那么简单，便没再多说什么。 “好，我们等你一起去吃晚饭。” 从深蓝大厅出发，再往北走三百米，便来到了位于城内最高点的白金塔遗址。 自从1300多年前的那场地震之后，这座巨塔便完全倒塌，宫殿式的塔基也因此损毁了一大半。 但残留到今天的建筑遗迹，占地面积仍然直逼深蓝大厅，难以想象塔体完好时的规模会有多庞大。 传说白金塔最早是法师帝国时期的一座法师塔，果真如此的话，那它当年的主人一定极度富有，也极度浮夸。 “搞不好是把马厩、舞厅、剧场、图书馆什么的全都做进去了……” 莫林走向遗迹入口的售票亭。 如今的白金塔是著名景点，要买票才能参观，法师也不例外。城里甚至专门为这事修了一条高架栈道，让游客可以在不进入白金学院的情况下直达景点。 花6便士购买门票，莫林进入了景区。 作为景点，遗迹还算是有看头，建筑构造复杂而精巧，同时气势恢宏，穿梭于其中，探索未知的感觉相当不错。 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发现月族存在过的证据。 雕刻、碑文、密道入口，什么都没有。 莫林没有忘记与那位疑似月族领袖的神秘女士间的约定，如果能帮助到她和她的族人的话，作为回报，可以得到大量梦境领域的知识。 对方曾经帮自己取到“剜梦者”仪式匕首，为驱逐白河城的“堕月”眷族提供了重要援助，从外表上来看，也没有被“堕月”影响的迹象，初步判断可以继续进行接触。 但双方的信任也就到此为止。 神秘女士只说自己和族人被困于白金塔下，没有说明被困的具体原因和解除困境的方法，这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忘了。 而莫林现在也还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帮助对方脱困，不能确定神秘女士是否会信守承诺到底。 到目前为止，他难以评估这样做可能带来的风险。 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梦中隐藏了真正的外形姿态，是不是在借助自己的手铲除同族异端？ 毕竟，神秘女士当年的盟约对象，是凛冬要塞之主沙库拉斯。自己接受了“拯救月族族人”的请求，但并未从对方那里获得全部信任，也就只能承诺“会去寻找解救您族人的办法”。 无论文字游戏怎么玩，来遗迹这边实地考察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此时，“剜梦者”就在莫林的法袍内侧，这把仪式匕首没有发出共振之类的异常。 除此之外，右手腕上的巫妖手环也毫无反应。 自从把自己的身躯变成这便携的形态后，沙库拉斯就再没有对外界刺激做出过回应，无论怎么呼唤、敲击、灌注法力，结果都一样。 莫林估计，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进行恢复，之后才能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下唤醒部分意识。 但自从带上手环，莫林确实在逐步掌握法师语，目前，他已经能用这种语言表达生活中的大多数句子。 之后，只要搜集到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特殊咒文，就可以在施法时进一步获得增益。 “这位法师先生，请问您需要导游吗？ 莫林正要往遗迹更深处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发现声音的主人最多十五六岁，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和深蓝色眼睛，五官虽不惊艳，但足够耐看。 她身材瘦削，身高155左右，看样子小时候有些营养不良，或者现在也是一样。 景点内出现本地的“野导游”，在这个年代倒也十分正常。 “多少钱？” “一小时3便士，先生！”对方脸上绽放出笑容，“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您叫我安苏尔就行了，请随我来！” “等一下……”莫林叫住安苏尔，递上5个便士，“我喜欢探索一般游客抵达不了的秘境，你就告诉我，这座遗迹有没有地下部分。” “谢谢您！有的。”安苏尔立刻答道，“白金塔地宫现在部分对游客开放，至于更深的、不对外开放的那部分，我也知道偷偷进去的路~” 第0139章 地下生物研究所 莫林在安苏尔的带领下来到了地宫售票处。 “票价每人3便士” 为了能去阴暗潮湿的地下一探究竟，他不得不再支付额外的六便士。 有经商头脑啊……先花6便士进景区，“来都来了”，大部分游客都会再花3便士下到地宫里游玩，以免留下遗憾。 莫林无奈地摇头，走向售卖亭。 “两张票，先生。” 看到来买票的是位法师学徒，百无聊赖的售票员立刻提振精神，表现出了白金城市民特有的恭敬。 “好的！这位老爷，一共6便士。还请您在5点半之前结束参观，那之后景点会结束营业。” 售票员明显认识安苏尔，两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下招呼。 跟随其他提着煤油灯的游客，莫林和导游安苏尔进入幽暗的地下。 这里并不像凛冬的地下通道那样深、那样规模巨大，更像是下水道和大型地窖的结合。 “这里在古代都是法师塔的地下储藏室和储水池，”安苏尔讲解道，“再往前，有个地下角斗场，那是一个比较受欢迎的景点。” “不过，我们不会到那边去。” 路过一个岔口时，安苏尔悄悄指了指拉起封锁线的一条支路。 “这边，先生。” 莫林跟随她翻越封锁线，走入狭窄的拱形通道。 在其中摸黑走过一个转角后，两人彻底离开了其他游客和管理人员的视野。 莫林施展“辉光术”照明，发现通道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似乎自古代那场地震之后就不曾清理过。 “你之前来过这边吗？”继续前进之前，他向安苏尔确认道。 “有的，但只有几次而此，这我不能骗您。没关系的，考古学家们之前做过路标。” 沿通道走了一段时间后，莫林果然在墙上看到了白色的箭头。 “箭头指向地下最深处，下面比对游客开放的部分大很多，像迷宫一样。”安苏尔在前面带着路。 沿箭头不断向下，通道逐渐变得宽大，建筑特征方面，越来越接近凛冬的地下遗迹，装饰细节上充满了棱角分明几何感，暗示其与凛冬要塞曾同属于一个文明。 “这确实是法师们留下的遗迹，很可能有着研究方面的用途，不止是储藏室和蓄水池那么简单……”莫林自言自语，走到了安苏尔前面。 一个四方形大厅出现在了通道的尽头，地上有几十具石头棺材，都已经被开启。 安苏尔继续发挥导游的职责：“这里就是地宫最深处了，二十几年前，考古学家们挖掘封堵地宫的岩石，之后发现了这里，打开石棺进行了发掘。” “他们有发现什么吗？” 安苏尔摇头：“没有。就只是白骨而已，陪葬品也只有不值钱的青铜制品。” 莫林觉得这个回答在预料之中，如果当时真的有重大发现，他应该可以在历史书上见到。 “之后也没再组织过考古挖掘吗？” 安苏尔认真思索了一会：“据我所知，考古学家们没有。但据我几个朋友说，去年11月底有一批法师进来过，之后很长一时间，大约两周吧，都不停在深夜里进进出出的。” “你朋友亲眼所见？” “嗯，那群男孩子喜欢在夜里瞎逛。” 莫林发现了疑点。 作为重点怀疑对象，白金学院的法师们确实尝试过在白金塔遗址里施展法印，试图开启可能存在的法师帝国迷锁。 他也在一份期刊上读到过尝试失败的报告，时间刚好是12月初，跟安苏尔提供的信息对得上。 但问题在于，既然尝试失败，之后两周为什么还要不停进出这里？ 雇个当地导游果然有用，白金学院不老实，没有说实话！ 想到这里，莫林直接通过法印施展了神术“真实视觉”，并使用视觉接口。 强化过的视野里，其中一个墓穴的底层石板边缘有异常，有磨损的痕迹。 那是一块盖板。 莫林在安苏尔惊讶的注视下爬进墓穴，耳朵贴在石板上，敲了几下。 咚咚的声音里，带着轻微但明显的回声。 石板上的土腥味完全不重，只是认为做了一些旧化伪装。 错不了了！ 他爬上来，重新施法，用“以太”塑造出两根撬棍，插入石板与侧壁之间的窄缝，随后施力，三下五除二便将沉重的石板移开。 其下又是漆黑狭窄且陡峭的向下台阶。 “这跟墓地山上的隐藏入口几乎一样……” 莫林有些惊觉，但也没因此不敢继续向前，毕竟白金的法师们已经帮忙探过路了。 “我们……要下去吗？”安苏尔站地远远的，声调有些颤抖，显然不想进入那墓穴下的隐藏通道。 在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凡人看来，那肯定不会通向什么好地方。 “你留在这，我一个人下去。如果有人过来的话，你就冲底下喊几声，提醒我一下。”莫林吩咐道。 真要在下面遇上意外，他很难保证对方不受伤，没有人值得为5个便士的劳务费承担这种风险。 狭窄的密道蜿蜒曲折，似乎永无尽头。 台阶坡度始终很大，转弯全是向右，显然是出于防御上的考虑故意这么设计，让走下来的右撇子始终难以向前刺出武器。 这说明，地底深处肯定藏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继续向下，一间较小的密室出现在眼前，莫林通过猫眼术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 那是数百只脸盆大小的蜘蛛，秘密麻麻地趴在地上、爬在墙上。 与地表那些小个子同类不同，它们的外形并没有那么让人生厌，身体和腿都很圆胖，上面长满了漂亮的纯白色防寒绒毛，八只大小不一的黑亮眼睛明显能看穿黑暗，都眼巴巴地望向莫林这边。 “这……要不是数量实在太多，乍一看甚至有点可爱。” 莫林发现蜘蛛们都不太怕人，也没有攻击性举动，只是稍稍与自己拉开距离。 他试探着走上前，俯身伸手，摸了摸最前面一只胆子最大的蜘蛛的毛绒脑袋，对方居然主动往前拱，眼睛被不透明的蓝色薄膜半盖住，手感不错的脑门上传来温热。 “恒定体温，有类似眼睑的高级生理构造，而且似乎天生对施法者很温从……这种生物其实远比普通蜘蛛高等。 “这地下应该没有足够养活它们的食物，它们是魔法生物……法师帝国驯化的家畜或宠物？因为法力潮涌而再度苏醒？” 莫林突然产生出一个想法，他清了清嗓子，用最近学会的法师语道：“麻烦让一条路出来。” 啪嗒啪嗒，小蜘蛛们向两边散开，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道石门。 居然真的可以……莫林点头致谢，上前推开石门。 门后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厅堂，高度至少有100米，长度和宽度更甚。 大厅四壁，满是大小和深度都不相同的石窟。 “这里是……牢房？不对，每个石窟上方都刻着法师语文字，岩龙、极地冰虫、幽影丛林蜥……这些都是超凡生物，这里是一座生物研究所？或者，一座物种保存设施？” 莫林走进观察，发现所有石窟都没有安装门的痕迹，内部也没有爪痕，即便是体积最大的那个。 那石窟几乎占据了大厅侧壁的一半，上方用法师语刻着“真龙”。 生物牢笼没有门，内部没有爪痕，这两条线索，让莫林想到了沙库拉斯所掌握的时空法术。 也许这里的超凡生物之前被某种静滞力场收容着，自然不需要牢门，也没有机会尝试逃脱。 “说起沙库拉斯，他会不会对现在的场景有所反应？” 想到这里，莫林提起袖子，看向巫妖手环。 那颗迷你的巫妖头颅上，一颗蓝宝石正在发出频闪，连续三次为一组，速率相当快。 无需过多解释，他知道这是在提示着某种潜藏危险，“快速”与“紧迫”，在释义层面存在天然联系。 下一秒，频闪的宝石数量一下子变成了六颗。 宝石的位置，似乎对应潜在危险的方向，说明他正在被包围。 莫林正要原路退回，周围温度突然降低，令他吐出了白气。 “又来？这里也有巫妖？” 他刚开始这么想，旋即意识到温度的下降并不明显，远没到“酷寒”的程度。 周围气温短时间内下降10到20度，通常意味着有亡灵、幽魂或怨魂在周围活动，这对同盟法师和教会神官来说，基本属于常识，尽管真正有过类似的经历的人很少。 幽魂…… 莫林停住脚步，产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机会难得，要不然多观察下这些亡灵生物？ 他抓紧时间戴上可以提高感应的珊瑚戒指，并连续施展“辉光术”，加速珠宝的生效速度。 安静等待了约一分钟后，随着气温的进一步下降，大厅四处，陆续从虚空中浮现出了缥缈的白色半透明身影。 它们有的像是坐在不存在的椅子上，拿着不存在的笔进行书写，有的像是在操作不存在的仪器，也有的在飘行途中发现了莫林。 一切如同古代研究场景的再现。 外面太阳落山了……莫林很快想通了幽魂为何会突然出现，神秘学意义的日落，能激发亡灵生物的活跃，也能激发人类的感应力。 此时几乎所有幽魂都已经察觉到他的到访，逐渐围拢过来，虚幻的半透明面孔愈发狰狞。 第140章 幽魂带来的启示 巫妖手环的频闪速度越来越快，气温持续降低，莫林清晰地感受到了幽魂们的敌意。 “入侵者……驱逐……入侵者！” 嘶哑的话语声在他脑海中响起，听到这话语声后，莫林反而放下心来。 这是通过思维传递过来的，证明幽魂作为纯粹的灵魂生物，也是拥有思维的，至少拥有碎片化的思维。 此刻，它们的想法就是驱逐自己这个外来入侵者。 莫林稳住了阵脚，眼前的法师幽魂们之前还在延续生前的研究工作，说明它们并非实力最强大、恶意最强烈的怨魂，有一定的杀伤力，也能置人于死地，但不会特别危险。 在他面前，带着尖顶巫师帽的老者怨魂加速飘来，莫林深吸一口气，没有躲闪，任凭对方钻进自己的胸膛，又从后背离开。 期间，他感受到了绝望、惊惧、懊恼等多种负面情感，精神有些恍惚，觉得失去了干劲，甚至产生出了自残、自尽的想法。 但这一切尚可承受。 体质被“因果之种”全面强化过的莫林灵活跳跃，连续翻滚闪避，躲过了后面几只怨魂的“拥抱攻击”。 幽魂的攻击与文献记载上有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亲身体验后，莫林得到了第一手研究数据。 “它们无法像怨魂那样直接造成物理伤害，只能通过精神层面，向被攻击者灌输负面情绪，引发自残行为。 “难怪那些被从幽魂手里救下来的人，都表示曾在恍惚中看到幽魂试图杀死自己，清醒后却发现，身上的伤口都源于自我伤害。 “无论如何，它们都可以将外放的思维做为武器，因此，必然也会受到外放思维的影响！” 实验第二阶段，莫林以最大的法力输出功率，施展了“思维导入”法印。 大厅中的他，顿时变成了一座人形自走思维广播台。 而莫林脑中所想象的图景，则是灿烂阳光下，金碧辉煌的光之主圣坛。 虽不知真假，但根据光之主教会所言，这是亡魂类生物最害怕的东西。 渐渐地，白色的古法师幽魂们停了下来，悬浮于半空，本就空洞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双手抬起在胸前。 “有效果！但又不完全有……”莫林开始朝着入口稳步后撤。 “能不能更进一步，完全击溃，我是说超度这些可怜的亡魂？如果不成功的话就转身跑路，这些幽魂被执念束缚在地下，应该不会追我太远，应该……” 莫林转变思考内容，转而想象幽魂们一脸满足，张开双臂消融在圣光中的图画。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亡魂们没有被超度，看向莫林的眼神里，反而重新汇聚起怨毒。 对不起再见…… 眼见死去的同行们不愿意真正去死，莫林维持施法，加快了后退速度。 实验数据已经足够，验证“思维导入”可以抑制亡灵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这同时也验证了幽魂是行为受到思维碎片控制的游离灵魂。 不久之后，莫林退到了入口附近。 他正要转身狂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吧嗒吧嗒”的万千脚步声。 小蜘蛛们从石门后涌了出来，迅速结成弯月状的阵型，包围了眼前的数十只法师幽魂。 那些靠近蜘蛛的幽魂身影迅速变淡，如同老鼠碰触到火焰那样慌忙后退。 “这里的蜘蛛……能对幽魂造成灵魂层面的伤害？”莫林吃了一惊。 他随即发现，蜘蛛群似乎正在与自己外放的思维产生共振，令头皮泛起一阵电流通过般的酥麻。 “不会吧？难道……这些蜘蛛是超凡物种，天生具备施法能力，甚至……法印施法能力？” 莫林沉默着施展了“法术解构”天赋，几秒之后，他眼前出现了暗绿色的火焰状符文，与之对应的法印知识随之填充大脑。 “可采取法印命名：灵思转化。” “在思维和灵魂能量之间构筑通道，令二者完成相互转化。” 原来如此！莫林即刻顿悟，但当前还不是仔细品位刚才发现的时候。 他连忙施展新学会的法印，将幽魂溃散的思维内容装化为对应的灵魂波动，并不断向外广播。 小蜘蛛们只是有施法能力而已，论单体实力，远不及真正的源法者。 莫林重新加入战斗后，幽魂身影变淡的速度急速增加，出于本能，它们不再敢继续向前，纷纷退回黑暗的大厅角落，接着潜入虚空，失去踪影。 与小蜘蛛完成“合作”后，莫林已经能够确认，它们绝对是法师帝国驯化的超凡宠物，在亡魂灾害频发的区域充当类似警犬的存在，法力潮落后陷入了类似冬眠的状态，知道最近才重新苏醒。 白金的探索队不知与它们接触过没有，但肯定没有得到过它们的帮助，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说出了法师语，才得到了这些小家伙们的信任。 如今大厅里已经没有了人类驻扎活动过的痕迹，白金法师们不太可能被攻击性较弱的幽魂吓跑，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在这地下发现并取走了什么东西。 见到幽魂逃跑，小蜘蛛们回头看了莫林几秒，之后四散而开，钻进了岩壁的裂缝中。 对于白金学院在这里发现过什么的问题，莫林相当好奇。 但他没有在这件事上花费过多精力，习得“灵思转化”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接近领悟法术界的一条重要定律。 在物理学意义的能量之外，这个宇宙中还存在着多种能量存在形式，而它们之间可以相互转化。 到目前为止，莫林接触过的能量形式有法力、元素、梦境、思维和灵魂。 其中的法力、元素、思维和灵魂，已经确定可以通过特定的法印进行转化。 思维可以转化为法力，也可以与灵魂互转，法力可以转化为元素，元素可以转化为物理能量。 其中发挥作用的法印，分别是“神启通路”、“灵思转化”、“感应”和各种元素法印。 而“神启通路”还可以向法印传导额外的法力，“映射”则可以将不同的元素能量相互转化。 进一步思考的话，是否每个源法者学派，都对应着一种“原初能量？” “因果之树”对应元素，“暗月”对应梦境，“深海”对应思维，“暗影灵柩”对应灵魂。 至于“至高权座”，应该对应着最纯粹的法力，所以这才是“至高”一词的来源？这有些出乎意料…… 有相当数量的法印专门充当着“数据线”和“转接头”的作用，只有选择正确的转换法印，所有形式的能量都能相互转换，就像物理学中的电磁转换那样！ 当前，这只是个需要进一步验证的假说。 但即便是假说，也为莫林打开了全新的施法思路。 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先通过“思维导入”，先用思维搭建逻辑电路，然后将其转化为真正具有实形、可供电子运行的通道，最后在“雷电”法印的驱动下，为其精准地施加电压，创造出法术电路，甚至法术集成电路。 这将直接跨越单晶硅生产、电路蚀刻等一系列工艺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种魔法电路，可以通过某种法印实现与法力逻辑回路的数据互通，同时发挥两种运算模式的优点。 简单来说，可以将复杂而清晰的逻辑推理工作、模糊识别工作和条件归纳工作交给以自然语言“编程”，以法力驱动，模范人类思考模式的“湿件计算法术”。 而把那些简单但繁重的数据计算，丢给模仿冯诺依曼架构的“电子计算法术”，最后再将二者有机结合，并将运算结果通过有着“脑机接口”功能的对应法印传回人脑。 这就是“灵智提升”的人工智能解答思路了…… 莫林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 第0141章 隐秘邀请 整理思路后，莫林使用“奥术哨兵”检查了所有的牢笼，确认里面已是空无一物，便原路返回墓室。 他施展法术让石板复位，告诉安苏尔下面存在凡人无法应对的危险，让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当天晚上，他返回酒店客房，开门后发现，有人从门缝里塞进了一个信封。 “有什么事不能在光天化日下说？” 莫林关门之后拆开信封，赫然发现信纸上印着一颗倒悬的世界树。 这是深渊学派的徽记！ 难道这么快就被对立学派盯上了？不对……我在白金岛上并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施法过，学派应该不至于这么快暴露。 莫林提高警觉，预先吟唱“奥术之镰”，里里外外检查了客房一遍，随后朝窗外的街道上张望了一圈，确认不存在危险后，坐至床边阅读信件。 书信笔记娟秀，开门见山，废话极少。 朱利安先生： 首先，请允许向您和您今天的发言献上敬意。 我是“深渊”学派下隐秘组织“烛光隐修会”的异端审判官，我知道您是我们的老本家，“因果之树”学派为数不多的成员之一，我知道您正在追逐道途目标，也知道您对此并没有太多经验。 所以，我们或许可以聊聊。 您之前应该听闻过一些有关“深渊”学派的传言，在此，我需要坦白，那些传言中的真实大于虚伪。我的学派从建立之初就伴随着黑暗与邪恶。 但要知道，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您愿意相信这一点，明天午后一点，我会在翡翠大道60号的咖啡馆等着您。 信的署名为“c”。 阅读过后，莫林立刻点燃信件，陷入沉思。 北方的凯莉女士曾明确警告过，要防备“逆世界树”，而从沙库拉斯那里，他了解到“逆世界树”其实就是“深渊”。 而现在，“深渊”学派的成员，居然主动来信希望建立联系？ “信里的语气倒是很真诚，没有试图进行自我洗白，但欺骗和谎言的真谛，其实就是九真一假，先让欺骗对象产生信任…… “我现在掌握着‘星空’领域下的占卜法印，可以预知恶意的抵近，这原本需要占卜媒介，但其实只要与‘至高领域’的‘内在理性’进行串联，占卜结果就会直接以坐标显示在脑海里，结果足够可靠。” 此外，还有巫妖手环，这件由沙库拉斯骸骨转化成的物品，也能对附近的危险作出告警。 莫林低头看了看手环，在明确自己有至少两重保险之后，渐渐下定决心。 “这个‘c’能猜测到我的学派，也能查清楚我的住处，如果他们想对我不利的话，最好的机会是在白金塔遗址底下，而不是某个咖啡馆里……去试着接触一下吧……” 他并没有因此完全放下警惕，当晚换上便服、压低帽檐离开了酒店。 七拐八绕，确定自己没被跟踪后，在城市另一头的旅馆里要了个房间，度过一夜。 第二天一早，莫林返回酒店，坐在大堂里翻看起了报纸杂志。 由于酒店这几天主要接待受邀学者，因此大堂的报刊架上很贴心地放满了同盟内部学刊。 昨天的深蓝大厅里发生的一切已经刊登出来，几乎所有记者都没去关注上午的开幕致辞，都在争相报道下午那场学术分享会。 “来自凛冬奥术学院的十九岁学徒莫林·朱利安点明了禁锢法术界数百年的枷锁，对比当今的科学界，我们是否真的欠缺太多，又该如何迎头赶上？我想，这个问题值得每一位施法者深思。” “朱利安先生会上的发言，逻辑清晰，举证充分，甚至比他的论文更加发人深省。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是否具备足够的实力，站在足够的高度上引领整个法术界的发展？幸运的是，我们一个月内就能得知结果。” “最伟大的天才或最哗众取宠的小丑，莫林·朱利安必然获取其中一个称号。” “分享会最后，莫林·朱利安公开承诺将在盛会闭幕前攻克2000年悬而未解的‘灵智升格’难题，毫无疑问，这是数个世纪以来学术界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没有之一！” 看着看着，莫林皱起了眉。 有几篇通稿明显吹得太过了，连他自己看了都有些脸红。 “拥有巨大人格魅力和高尚品质的莫林·朱利安，即将成为指引年轻学者们的明灯！” “相信不久之后，除了‘灵智升格’之外，剩下的7大法术难题也将很快被莫林·朱利安攻破。届时，深蓝大厅里将挂满他的雕像，更名为朱利安大厅！” “莫林·朱利安的成名，说明狮心王国已经有了一套育种不同的人才培养体系和学术研究标准，具体不同在哪里，我们很快就可以得知。” 这都什么跟什么……毫无逻辑好吧！仔细一看文章作者，好家伙，都是狮心之外的同盟记者。 身为穿越者，莫林很快识破了对方的伎俩。 捧杀，显而易见的捧杀。 首先肯定你学术层面上的贡献，然后顺势将那些暂时还不属于你的荣誉也一同献上，比如“号召力”，又比如“影响力”，“品格”，“魅力”。 其中大部分与学术能力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总之就是要把捧杀对象捧成一个完美的人。 殊荣越多，人们的期望也就越高，接下来，只要任何一个方面出现瑕疵，都会引发人设的全面崩塌。 个人的行为不检，甚至粗鲁词语都会演化为学术不端的指责；相对应的，学术研究的一时不顺，也会演化为针对个人品行的批判。 有时候，这种批判甚至会上升到国家层面，对此莫林已经看过太多案例。 当然，眼下的情况，这些意欲捧杀的记者，应该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在盛会闭幕前解决法术界七大难题之一，正等着看自己出丑。 到那时候，他们就可以通过一篇篇讽刺性质十足的文章，将年轻学者们被炒高到期限的期盼，转化为极端的失望和愤怒，从而把自己贬到一文不值，间接让所有人对狮心王国的学术环境产生质疑。 唉，随你们吧。 莫林把学刊放了回去，他其实根本不慌，“灵智升格”的攻克进度，只取决于自己收集相关法印的顺利程度。 而法印的知识，只要有心，有钱，白金盛会期间并不缺少渠道，这一点就连卢卡斯这位轮值议长都暗示过。 渐渐地，大堂里的学者多了起来。 按照议程，今天上午深蓝大厅里有两场学术分享会，其中一场便是那篇关于“源法者十大学派”的文章，这必然引起很多人的兴趣。 陆续有学者来到莫林身前，点头打招呼致敬，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不屑一顾甚至翻白眼的。 不是每个人都认同他的发言，也不是每个人都欣赏他在发言最后那”哗众取宠”的许诺。 “莫林！” 终于，上午8点，同学们也下来了。 “要一起去听报告吗？”伊森状态较为亢奋，“从今天下午开始，在白金的校园里会有更多小场次的学者分享会，听说会比深蓝大厅里的更有趣！” 第0142章 魔族辛西娅 莫林摇了摇头。 “为什么？”伊森不解。 “我有些事情需要调查，同盟施法者不是省会期间唯一会分享情报和知识的群体，暗处，各隐秘组织的交流和接触恐怕会更加频繁。” “隐秘组织……” 莫林招招手示意到角落里说话，把自己目前掌握的隐秘组织情报分享给了三人。 对阿尔弗雷德和伊森这两位有过北方之旅经验的法师学徒来说，类似的消息并不意外，但对芝尼雅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总之，你们在听报告的同时，要尽量与这些隐秘组织有关的线索，这比报告里的长篇大论更能快速提升我们的实力，还有伊森，有时间的话，记得到白金的图书馆里翻翻文献，尤其是那些可能与‘深海’和‘至高’领域法印有关的传说故事。” “这没问题，”阿尔弗雷德代表三人点头答应，“那你呢？真的不需要陪你一起去‘调查’吗？” “我必须得先去试探一下，”莫林答道，“你们跟着去的，真要发生危险，我可没信心保障你们的安全。” “他说的对。”芝尼雅深知现在的莫林跟其他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我们就先分开行动吧。” 目送三人离开后，莫林也压低帽檐，伪装成普通市民，在路上购买多份报纸后，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他点了杯白咖啡，直接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以莫林现在的身体素质，从这个高度上跳窗逃跑，已经完全不会受伤。 他戴上可以减少自身法力波动的黑水晶戒指，不时低头看向巫妖手环，并施展占卜术探查周围恶意，做好了时刻跑路的准备。 然而巫妖手环从未亮起，占卜的结果也是平静如水。 就这样，以一大摞报纸为掩护，莫林坐到中午12点半，一位身穿长裙的年轻女性走上了咖啡馆二楼。 她有着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瞳色深绿，容貌相当出众，大陆南部特征明显，五官明媚而艳丽，年龄目测比自己大两三岁，有点神似年轻时候的莫妮卡·贝鲁奇。 款式保守的裙装和外套被她穿在身上并不显得老气，反而形成了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反差感。 仿佛是在特意告诉他人“这是我的伪装”。 二楼只有莫林一位客人，她朝这边瞥了眼后，便妩媚一笑，款款走来。 莫林此时不动声色地完成了最后一次占卜，结果依旧现实附近没有敌意对象。 “谢谢你的信任，”黑发女子坐至莫林对面，“我叫辛西娅·格雷科。” 辛西娅摘掉黑色长手套，主动伸出了手，出于礼节，莫林轻握了下她的指尖。 “居然不是吻手礼吗？” 辛西娅的那种妩媚感仿佛与生俱来，嘴角的弯起弧度，毫不躲闪的目光，挺直的腰背，大方而自信的肢体动作，一切都像是事先排演练习过，但又丝毫不显得做作。 “我不是来讨论理解问题的，格雷科小姐。”莫林抿了口已经完全变凉的咖啡。 “啊……确实不是，看来是我对于某些场景过于期待了。”辛西娅收回右手，缓慢地将绒面长手套戴回到白皙的手臂上。 “为什么约我见面，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你太着急了，朱利安先生。”辛西娅语调慵懒，但在这语调之下，确实对谈话主动权的娴熟掌控。 “我们就不能从气氛更轻松的闲聊开始吗？” 话音刚落，莫林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店主捧着一杯黑咖啡上来，放到了辛西娅身前。 “您的咖啡，美丽的小姐！”中年店主脸上写满了期待，“您真的会信守承诺吗？” “当然。”辛西娅语气稍显嫌弃，“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你对他做了什么？”带店主快步下楼后，莫林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辛西娅轻轻啜饮，“我进门就发现他老偷偷看我的手，我走过去问他是不是喜欢我的手套，这老变态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然后呢”莫林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已经大致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我答应他，可以送他一只，前提是他的免费咖啡足够让我满意。” 辛西娅有些挑衅地抬头看了莫林一眼。 “别担心，即使是‘深渊’学派，对凡人的灵魂品质也是有要求的，至于那老变态的灵魂，唉……”她皱眉摇头，“他想把我的手套带回家做什么呢，真是让人困惑，你能想象吗？” 我能……但我不想说，也尽量不去想象。 莫林发现对方是自己不擅长应付的那种异性类型，轻吸一口气，紧急转移话题。 “曾经有位朋友告诉我，作为‘因果之树’的成员，要对‘逆世界树’格外防备。” 辛西娅摊摊手，以近似律师的口吻道：“这要看具体场景。从整体层面上来说，‘因果之树’学派的信条越是传播，成员追寻道途越是顺利，这个世界上对生活充满信心、目标明确的人就越多。” 莫林没有说话，他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话没有问题，如果狮心的法术作战研究院真能如自己所愿成立起来的话，就会有一大批年轻法师因此而找准人生的努力方向。 “而‘深渊’追寻道途的过程，需要的是迷茫、对世界充满怀疑的灵魂。我这么说你应该就能明白了，这种敌视是属于两个学派之间的，并不一定牵扯到个人，至少在你还没有特别强大的时候牵扯不上。 “所以放轻松点吧，朱利安先生，别老紧绷着，你不觉得累吗？” 莫林靠到椅背上，仅仅是表达出愿意继续交谈，没有搭话。 辛西娅则就这话题继续：“说到道途，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你缺少经验的吗？” “还请指教。” “亲身指导示范吗？”辛西娅勾起嘴角。 这女人……莫林一时语塞。 “好吧好吧，不捉弄你了。你设置的道途目标太明显，也太宏大。现在几乎所有熟悉你的隐秘组织成员都知道，你希望促成狮心王国法术作战研究院的成立。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其中有很多人，并不希望看到这件事发生。 “另外，这一目标的实现，其实并不取决于你自己，而是取决于狮心的议会，取决于卢卡斯·爱德华兹，取决于波特夫妇。换句话说，如果有人真的想延缓甚至破坏你的晋升，只需要针对这些人采取行动。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设置如此宏大的目标，源法者晋升条件是随着位阶上升而不断上升的，在第一次晋升期间，‘因果之树’只需要改变一小个人类群体的命运，第二次晋升，也不会超过50人，第三次不超过250人。” 原来如此，这是吃了缺少情报的亏啊…… 凯莉女士对“因果之树”学派的了解其实极其有限，相关知识来自法师奥卢斯。 但在奥卢斯的年代，法力潮退已经相当严重，他的那些知识恐怕也是家族代代相传下来的，必然非常碎片化。 “谢谢。”莫林突然间感到有些好奇，“那我现在设置的目标，一般适合于第几阶学派成员的晋升？” 他很清楚，辛西娅之所以提到这些，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邀请合作前首先释放诚意。 既然谈话已经开始，不如好好利用这种释放诚意的倾向，多套取一些情报。 第143章 四具圣遗骨 “至少五阶，四阶晋升到五阶。”辛西娅答道，“从第六阶开始，‘因果之树’学派的晋升道途不仅对所牵扯到的人数有要求，而且对事件本身的神秘度和影响力也有要求。” 神秘度……莫林若有所思。 这是说道途事件本身，要逐渐开始涉及到隐秘势力甚至真神间角力的意思？如果不是辛西娅提醒，自己恐怕得花些时间才能参透这一点。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她提供的信息，确实具备很高的价值。 “总之……”辛西娅翘起一条在长裙下曲线朦胧的腿，改换了更加放松的坐姿，“我知道你最近正在急切寻求法印知识，也可以提供一部分相关知识。 “我掌握着三张‘因果之树’领域的法印晋升图谱。 “第一张属于奥术分类，‘以太’晋升至‘法力以太’的图谱。晋升过后，原本的‘以太’将获得法力容器的特性，依据具体体积，可以提前向其中充入一定量的法力，并可以调整向外释放法力的速率和方式。 “第二张属于奥金分类，将‘秘银熔铸’晋升至‘附魔秘银’的图谱。晋升后的法印，可以在秘银金属中长期储存法印，并在适当的时机，通过注入法力激发其中的法印。这也就是法术引擎的雏形。 “最后一张，则属于元素分类，‘动能’晋升至‘风元素’的图谱。晋升后，原本的奥术分支法印将转变为元素属性，所赋予的动力将不再只能作用于‘以太’造物，而是可以直接作用于物体，同时操控性也将彻底改变，变得更加细腻，更加强大，也更加灵敏。” 所以“因果之树”领域下的法印至少分为三大分支，奥术、元素和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的奥金？法师帝国的源法者将“推力”称为“动能”，嗯，这似乎更合理一些，而且“动能”晋升后就是风系法术的核心法印，也倒也合乎逻辑。 法印晋升图谱的价值，远胜于普通法印知识，莫林以理性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和兴奋，没有在表情中直白地体现出来。 那将成为谈判中的劣势。 “朱利安先生，你也应该知道，作为‘深渊’学派的成员，我擅长洞穿人类的欲望，我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这些是我所能提供的交易内容，而你只需要为它们付出一点微小的代价。” “比如？” 莫林在心中起誓，哪怕对方给出的条件再怎么诱人，只要听到与“在你死后收走你的灵魂”类似的表述，就立刻结束这次对话。 辛西娅像是能看透莫林此刻的想法：“我确实渴望着你的灵魂，真的，你想象不到有多渴望。但至少在白金盛会期间，我需要的是稳固而长期的合作，在白金岛上的某个地方，掩埋着一件对魔族十分重要的器物。” “而你希望我帮助回收它？” “不。”辛西娅摇头。“正相反，朱利安先生，我希望你帮我彻底摧毁它。 “我所隶属的‘烛光隐修会’，在魔族之中算是一个另类的组织，只因为我们至今遵循着从‘因果之树’分裂时的严格教义，保持着最基本的契约精神。 “不像同学派的那些异端组织，我们对猎取灵魂的行为保持着秩序和节制，对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疯狂扭曲、从而制造出更多悲惨而绝望的心灵毫无兴趣。我们狩猎异端，并且不希望让异端们变得更加强大，因此，需要赶在异端之前获得这件器物。” 莫林安静聆听，时不时点头，同时心里明白，除非从其他情报来源得到印证，否则这些话只能听听，最多作为备忘参考。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上忙？”他地提问道。 “你在白河城处理‘堕月’危机的前后经过，让我们相信你在发掘隐秘这方面有着独到的天赋、经验，或许还有强运。”辛西娅迅速给出了足够令人信服的解释。 “嗯，请继续吧。”莫林思考片刻后道。 到目前为止，对方的陈述中尚不蕴含太大风险。 辛西娅道：“我正在寻找一颗巨龙的头颅。 “这条巨龙是远古时代‘烛光隐修会’创世者之一，他死后，头颅残骸被改造成为了异常强大的法术引擎，一直以来，配合着其他三颗其他种族强者的头颅，发挥着某种效果。 法术引擎？某种效果？这会不会与白金岛的月族有关？ 莫林不动声色：“还掌握着其他线索吗，比如头颅的大致位置？” “没有。”辛西娅摇头，“只能确认这颗头颅确实还在白金岛上。 如何确认的……仔细权衡利弊之后，莫林决定通过一步步引导，把昨天的遗迹之旅部分透露给对方。 “那你有没有尝试过白金塔遗址的地宫部分。” “我检查过那里，朱利安先生，很可惜，就只有一堆石头而已。” “什么时间检查的？” 辛西娅狐疑地抬头看了莫林一眼：“大约一周前。怎么了？” “如果，之前已经有人解开了那里的迷锁呢？” “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但我暂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莫林停顿了几秒，之后道：“在遗址地宫未向游客开放的部分，一个摆放着石棺的房间里，有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隐藏密道。 “具体位置就在距离房间入口最远一排，左起第四个石棺下，石板下是空的，只要将其移开就能发现密道。” “你已经下去过？”开始对话以来第一次，辛西娅的身体离开了椅背。 “是的。” “里面有什么？” “法师帝国时期的驯化超凡物种，疑似曾关押更多超凡物种的石窟牢笼，还有疑似前生物研究人员的幽魂。” 莫林详细交代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听完，辛西娅低头沉思，轻咬手指：“你确定……当时已经检查了每一个角落？” “确定。没有碎石之外的任何物体，也没有营地的痕迹。” “但巨龙的头颅体积相当庞大，如果它之前真的在遗迹指之中的话，就很难从狭窄的通道口带出去，很可能还留在那里……” 她重新看过来，眼神变得相当认真，那份慵懒消失不见。 “莫林，法师帝国存在的时间，远长于它灭亡到当代的时间，帝国晚期的很多设施都建在早期的结构基础之上，一层叠一层，你真的确定，你探索过那个牢笼大厅的每一处？” 被她这样问，莫林想起了大厅中那些蜘蛛进出的裂缝，其中一些勉强够人类侧身通行。 “只剩一些狭窄的裂缝。”他补充道，“我当时判断那些都是地震留下的天然地质构造，就没深入探索。” “确实很可能是地震留下的，”辛西娅没否认他的判断，“但也完全有可能连接着其他的人工地下空间。” 莫林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继续引导对话：“我要提醒你，那些裂缝比进入大厅的通道更窄，巨龙颅骨如果真很庞大的话，我不认为可以通过裂缝进出。” “确实不能，但未知的地下空间也可能存在其他出入口，只要进去，一路继续探索就会发现……”辛西娅心中，已经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可能吧……”莫林当然不会无视这种外显的情绪变化，“我提供的这些信息，足够交换晋升图谱了吗？” 辛西娅重新上抬的目光里充满了狡黠：“快了，朱利安先生，已经快了！只要再多一点点有用的信息就可以了！我需要更多巨龙颅骨曾经存在于白金塔下的证据。” “直接证据没有。”莫林等的就是这句话，“但有人曾亲眼看见，白金学院的法师，在你我探索那里之前，曾深夜进出遗址，连续一周。 “我想他们当时肯定有所发现，并且很可能就地进行了研究，否则不至于在那样长一段时间里，持续进进出出。” 辛西娅的眼瞳中灵光闪动，嘴角也跟着上翘。 “我需要的就是这个！你不会……刚巧认识这位目击者吧？” 莫林轻轻摇头：“只是听到了传言而已，我甚至不能保证传言的真实性。” “没关系，这就够了……”辛西娅丝毫不觉得失望，“只要目击者存在，我就绝对能把他找出来！之后只要满足他几个深埋于心底的小小愿望，自然能问出我所想要的情报，找到当时参与行动的白金法师们。” 她轻咬住下唇，神态顿时变得极尽魅惑：“朱利安先生，你所给予我的，已经超过了预期，一个晋升图谱绰绰有余，可两个又有些不够……不然我满足你一个跟法印无关的普通愿望如何？任何事情都可以~” 作为成年人，莫林当然听得出其中深意，他干咳一声，愈发对“深渊”学派的谈判掌控力深有体会。 对方能察觉到自己对于自己身体外貌的关注，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控制目光聚焦点，但依然能被察觉到。 “谢谢，但不用了。我今天想要的只有晋升图谱。你真想补偿的话，倒不如多分享一些有关那四颗头颅的故事，比如它们分别来自那几位强者，分别发挥着什么功能，以及为什么偏偏现在突然要被隐秘组织回收。” 辛西娅妩媚一笑：“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勉强在下一次成功合作之后讲讲这些吧。我最多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查清目击者的身份，18号再见面吧，我会告诉你地点的。” 她从手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写下了“附魔秘银”的晋升图谱，撕下递给了莫林。 在这之后，辛西娅起身下楼，脱下一只带着体温的长手套甩到了店主的脸上，身姿绰约地走出了咖啡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第0144章 一连串的难关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凛冬四人小组继续按照分工行动。 阿尔弗雷德和芝尼雅不断寻找那些疑似来自隐秘组织成员的小场学术分享会，并尽可能前去旁听。 伊森从早到晚泡在白金学院那巨大而豪华的图书馆里，试图从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找出法印的丝丝线索。 莫林这两天几乎没离开过客房，全心全力整理了攻克“灵智升格”的具体思路。 基于“思维导入”的逻辑回路构建并不难，只要“用力去想”即可解决，使用过程相当人性化，否则“深海”学派成员也不会掌握地那样纯熟，说让人疯就让人疯。 这方面，问题主要集中在硬件，集中在“内存”扩容上，“思维导入”法印自带的存储容量太小，无法承担太过复杂的逻辑回路，必须找到专门的“存储芯片”加以替代。 解决方案有两个，一是在黑市上求购具备专门功能的新法印，这也是最理想的解决之道。 二是依赖刚刚从辛西娅那里得到的“附魔秘银”，将多个“思维导入”集成在秘银金属块上，走堆料的路线，以量取胜，积少成多。 然而很尴尬，自己之前从未接触过奥金分支的法印，导致缺少“附魔秘银”的前置主法印，“秘银熔铸”。 做不出秘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无论如何，解决“内存”拓展的问题，绝非信手拈来，总之需要特定的法印教材。 要么以情报、合作或对等的知识交换，要么用金钱解决一切。 至于为了克服思维逻辑回路数据计算能力不足、模仿电子计算机架构的法术电路构建，主要问题在于将其实现的思路。 最初，莫林的想法是模仿ic设计，直接在某种物理特性类似单晶硅的以太基质上雕刻具有多重层级结构的微小导体和np沟道。 借助“思维导入”的思维暂存特性，这在原理上完全可行，不会中途遗忘自己下一步需要进行雕刻的电路结构。 事实上，有不少人能在“minecraft”这款本质堆积木的游戏中搭建简单红石逻辑电路，甚至是不那么简单的大型逻辑电路。 但他随即想到，当代一块“称职”的计算芯片，起码集成了数亿、数十亿，乃至数百亿个晶体管。虽然门电路阵列的物理形态本身具备高度可重复的逻辑性，但每次施法都重新雕刻一遍，也完全不具备时间和法力成本方面的可实现性。 至少以当前的实力做不到。 电路中的原件，如三极管和mos管，都会在法术电路中直接展露出封装之下更加细微的构造，这就使得“雕刻”的实际工艺流程变得极端复杂。 更可怕的是，这种“复杂”有着一定的三维立体结构，并不只是平面上的“复杂”。 莫林的智能虽然已经随着晋升的推进有了很大提高，但他一没有辅助设计软件，二没有光刻机，上辈子大学里学的也并不是集成电路设计，当然不会自负到认为这一切都“很简单”。 必须找到简化电路物理结构的办法。 他的初步思路，是直接按照电路原理图，而非结构图刻画“雷元素流道”，之后让某种“思维驱动”与“雷元素流道”完全重合。 随后，在保持高度稳定的法力输入的前提下，指引雷元素在正确的位置上生成电子，直接赋予其正确的电压，并同步实现各种电路保护功能，最终实现与物理电路相同的效能。 比起真正的物理电路结构，原理图的复杂度要低一到两个数量级，虽然仍很复杂，但已经大大简化，具备了一定的可操作性。 真能实现这一点的话，像开关、分压、放大等原件，都不再需要模仿硅芯片的制成工艺刻画np沟道、导体、晶体。 它们仅仅只是雷元素流道上的特殊部分。 问题也就随之转化成了如何制作“思维驱动”。 虽然还没有进行实验，但莫林相当确认，这考验的主要还是思维存储介质的容量，以及精准的数学逻辑关系。 法术层面的“驱动”，或者更严谨地说，类似“数据库”联合“dll文件”的概念，对莫林来说并不陌生。 神术领域，“恢复术”正是因为借助了被治疗者自身的“灵忆”引导，才变得真正可行。 否则，真要一个分子一个分子地将肉体恢复到受伤或生病之前的正确位置，历史上的每一位神官，都必须首先是一台人体计算机，以及一把纳米级精度的手术刀。 这显然不现实。 17日晚上，莫林把已经想透彻的思路写在笔记本上，明确当前第二重要的任务，便是获取自己所亟需的法印教材。 之所以说是第二重要，原因在于还有个严重问题，必须首先解决。 在牢笼大厅，从那些超凡蜘蛛身上学习到“灵思转化”之后，他的法印空位只剩最后一个，但接下来所需要的法印数量明显不止一个！ 问题连成一长串，令人头大，但这总好过毫无思路。 往好处想，实现愿望的困难程度，也往往与愿望本身的价值成正比。 想在盛会结束前晋升到二阶源法者的话，风险有些过大，最好还是能找到临时拓展法印池的办法，比如某种有这种功能的魔法物品。 “今晚由‘暮色旅人’主办的秘密集会上，也许会有人出售类似物品。” 想到这里，莫林整理伊森交给自己的调查结果，整理现金，整理模仿古代词汇语法和格式，实际由自己编纂的法印教材，打算出门碰碰运气。 这次旅行他只携带了40镑多一点的现金，这些肯定不够，所以想要买到心仪的商品，必须首先售出至少一份教材。 “早知道就先找富婆伊莎贝拉借一些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莫林不断鄙视着过去天真的自己，换上便装，携带上专门为这次旅行准备的轻质面具，推门而出。 晚上十一点，他准时来到恶徒巷靠近翡翠大道一端，按照“暮色旅人”成员布兰登所给的信息，找到了一扇暗红色的木门。 恶徒巷上没有一个行人，木门本身相当陈旧，从门槛前的磨损程度判断，也不像是经常被使用的样子。 乍一看去，它只是一扇已经封闭多年，通向室内或地下室的后门。 咚咚咚 戴上面具，连续使劲拍打了很多次后，门后一片寂静。 但如果门后真的有人，莫林很确定，他只要不聋，必然听得见自己的砸门声。 “星空下的旅行者。” 他轻声唤出暗号，声音很小，正想加大些音量再试一次时，突然传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被注视感。 “我被占卜了？”莫林立刻有所领悟，“可是我为什么能有所察觉？是因为晋升过程有所推动，还是说……是巫妖手环的缘故？” 几秒后，门被打开了一条宽缝。 “还等什么？赶紧进来！”门后，一位戴着银色金属面具的白发老者催促道。 第0145章 交易的门道 进门之后，莫林跟随银发老者一路向下，四天之内第二次来到地下深处。 又穿过一道铁栅栏门后，眼前出现一段截面为半圆形的隧道，其中一侧较高，其他路面淤积着污泥。 看样子，这是一段早就不再使用的封闭下水道。 几分钟后，第三道门出现在下水道支路尽头，门后是个圆形小厅，墙壁用充满异域风格的挂毯装饰，各色的图克曼风格坐垫几乎铺满了干净的地面。 室内放置熏香以驱散下水道里常年不散的异味，墙边还点燃着两个取暖用路子，铁皮烟道一路向上穿透穹顶，不知最后并入地上哪栋民宅，那想必也是“暮色旅人”的隐蔽据点。 对于一个下水道房间来说，这布置的已经尽可能舒适，看来组织者对集会相当重视。 莫林来的算早，他找了后排一个靠近火炉、足够干燥且温暖的位置席地坐下，静静等待集会开始。 午夜，小厅内已经有了二十多名戴面具的参会者。 “时间不算早了，我们开始吧。”之前的引路老者宣布道。 “抱歉，我迟到了。” 伴随话音，一位头戴化装舞会面具外加黑纱蒙面、身穿黑色套裙的女性推门而入，她身材相当出众，步伐摇曳生姿。 老者轻轻点头致意，没说什么，两人看来早就认识。 起初，如同其他所有参会者，莫林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直到对方越走越近。 “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朱利安先生。” 她蹬掉高跟鞋，收拢裙摆，优雅地侧身坐下，贴到莫林耳边小声道。 辛西娅！？ 她怎么认出我的？又是怎么自己打开门的？莫林强行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镇定。 “首先，交换情报。”房间中央，主持集会的老者尽可能不说废话。 参会者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言。 “同盟的卢卡斯·爱德华兹计划提前离开白金岛，返回塞莱斯顿，这与法术作战研究院的相关议题讨论有关。可能性百分之百。” “金鸢尾共和国，以及铁鹰联邦，都计划组建类似的研究机构，但到目前为止只是个非常初步的想法。消息可靠性很高” “一周前，一条来自白河城的邮轮中途遭受到了‘深海’神选的袭击，但上面恰好有我们的人，他们最终顺利解决掉了神选。可靠性百分之百。另外，有传言称这名神选疑似从法师帝国时期一直沉睡至今，就在冰冷的海底，此条消息可靠性一般。” 在所分享的情报后面，加上消息可靠度，似乎是集会上发言的一种习惯。 如同上次一样，辛西娅完全看穿了莫林心中所想。 她低声道：“魔族对人类的动作、神态和微表情异常敏感，这是‘深渊’赐予我们的天赋。所以，凭借昨天那半个小时的接触，即使你戴上面具，但只要露出眼睛，我还是能立刻辨认出来。” 莫林保持目视前方：“这是在炫耀吗？” “不，只是善意提醒。”辛西娅含笑答道，“如果你之后不想被其他‘深渊’学派成员看穿心思，就必须在这方面多花点心思。板起脸孔当然是一种办法，但效果最好的，永远是使用变形类法术。” “类似德鲁伊的变形术？” “当然不是，难道你打算以狼人的姿态在城市里活动？其实所有治疗法术和变形术的本质都是相同的，它们都是一种血肉法术，从原理上来说，只要你足够聪明，掌握足够多的血肉法术法印，就一定可以找到只改变面部骨肉组织的方法。” 易容术……莫林若有所思。 “谢谢。” 辛西娅改换坐姿，惬意地靠在身后的挂毯上，大腿搭在莫林膝盖上：“不客气，话说你参加这场集会是想交易什么？我或许可以给出建议，免得你花冤枉钱……你躲什么？我腿上有电？” 莫林轻咳一声，笼统回答道：“有想出售的法印教材，也有想收购的知识和物品。” “只是习惯在交易时首先出价，提高效率避免浪费时间而已。我从一开始就是想以合理的条件收买并利用你，这点我不会隐瞒朱利安先生。劝你还是在集会的第一环节分享些情报吧，这会提升其他人对你的好感和信任，有利于接下来交易的进行。” 莫林转头看了辛西娅一眼，对方目光似乎很真诚，一双深绿色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灵动而有神。 “那条自白河城出发的邮轮，中途曾试图前往海上的一处地点，但被及时阻止，消息完全可靠，他尽量压低声调，对圆厅内其他人道。 莫林没有透露具体地点，原因在于凯莉女士曾说过的一句话。 不管一种力量多么可怕，多么危险，都会有人去试图据为己有。出于警告目的说出来的话，反而会激发某些野心家前往探索的兴趣。 在这之后，参会者有分享了许多情报，对莫林而言都没有太大实际价值，不疼不痒。 免费的东西就是这样不值钱，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白发老者再次走到房间中央，宣布接下来是自由交易时间。 现场立刻活跃起来，有人求购法印，也有人求购特定的情报。 其中更是有不少人关注着白金塔遗迹，其中更是有一位男性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质疑那里的地下为什么没有法师帝国留下的迷锁，愿意花钱求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莫林知道为什么，但他没有说话，对他来说，继续与辛西娅展开合作的诱惑力，远远高于通过情报小赚几镑。 就在这时，辛西娅凑近耳边，轻轻问道：“你打算出售那个领域的法印，可千万别选错哦。” “这还有对错的分别？” “当然。”辛西娅指指满头白发的那位集会组织者，“这是‘暮色旅人’内部几个组织的隐秘集会，我只是用交易手段换来了他的许可，以客人的身份出席。 “但你不一样，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收到邀请的，但大家肯定都视你为‘自己人’，所以你就该明白，正常来说，参会者对法印的掌握和需求，都只限于‘星空’学派所擅长的领域。” “也就是‘星空’、‘暗月’和‘深渊’……”这几天，莫林对学派间的轮盘状排序关系已是倒背如流。 “是的。”辛西娅微微颔首，“当然，其他领域的法印也会有买家，但因为不是‘星空’学派的核心法印，最终成交价会明显低于甚至远低于黑市上的均价。 “还有你最好不要出售‘星空’对位学派以及对位相邻学派的法印，倒不是他们不需要这些法印，只是你一旦这么做，就很容易被其他参会者怀疑来自敌对学派，当怀疑你的人数量足够多时，集会组织者就不得不驱逐你。” “星空”的对位学派是“至高权座”。“至高权座”相邻的两个学派则是“深海”和“因果之树”。 莫林这才意识到事情远不像自己之前预想的那样顺利。 他丝毫不掌握“暗月”和“深渊”领域的法印，“星空”领域，也仅仅掌握与占卜相关的三个最基本法印，“星空”学派的源法者大概率早已掌握。 这时，辛西娅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可以这样，我来帮你完成这笔交易，你私下提供给我四个未知法印，我向其他参会者出售两个“深渊”领域法印，之后把这两个法印的信息，以及所得金钱全都给你。怎么样，有兴趣吗？” 第0146章 魔龙之颅的下落 与辛西娅的接触时间越久，莫林就越是能感受到“魔族”在交易和拓展人脉方面的可怕天赋。 这确实是个足够诱人的提案。 “听上去不错。” 他每次低声说出四个法印，由辛西娅决定是否需要，辛西娅则每次说出两个天赋，供莫林挑选。 就这样，两人很快确定了交易的细节，莫林还在其中增加了附加款项，那就是现金交易额的最低心理预期，300镑。 “我想出售两个‘领域’的法印。”辛西娅抬高音量道。 二十多名参会者齐刷刷地把目光汇聚过来。 “其中之一是‘屏蔽法阵’，施展这个法印后，将在空间中生成一个占卜和探知类法术的球形屏壁区域，起价130镑。 “另一个法印被称作‘魔族意志’，对自身施展后，将显著提高魅力和说服力，少量提高运气；同时强化自身意志，提高对各种负面心理效果，特别是恐惧和迷惘的抵抗力。起价170镑，首先对‘屏壁法阵’出价。” “140镑！” “150镑！” “165镑！” 作为“深渊”学派的成员，辛西娅对“星空”学派成员的把握极其精准，知道这个经常需要承担恐惧，窥视命运的群体的最基本需求。 尽量避免那些来自未知的目光，尽量避免被内心中的恐惧支配。 最终，‘屏蔽法阵’以185镑的好价成交，‘魔族意志’更是拍出了270镑，加上这次携带的现金，扣除盛会期间最低限度的生活费，莫林拥有了495镑的本金，购买力大致相当于穿越前的rmb70万出头。 辛西娅显然像自己一样早有准备，从手包里找出十几页文件，把两个法印的教材悄悄递给了莫林。 那与她之前出售的法印稍有不同，莫林把“屏蔽法阵”换成了等价的“强化法阵”，效果是站在法阵中不动时，所有法印效果增强最多25%。在“学派之轮”上距离“深渊”越近，增益的效果就越明显，对位的“因果之树”完全无法获得增益。 莫林之所以选择这个法印，主要是要通过它和之前习得的“极化”，开发出性能更佳的新型占卜法术。 这两笔交易结束后，现场交易继续火热进行，但莫林没有听到能帮助自己攻克“灵智升格”问题的法印。 “科雷格小姐，我有个问题需要请教。” “叫我的名字就好。”辛西娅紧靠过来，把上半身一部分体重分担到正坐着的莫林身上。 “问吧，不需要客气，也不需要保留。我们之前的合作进行地非常顺利，你已经进入了‘不需要事先征得对方同意’的阶段。” “……我只想问，有没有可以暂时提高法印池容量的魔法物品？” “当然，魔法珠宝的切割与能力灌注，这正是‘星空’学派的专长。”辛西娅立刻回答道，“你这家伙，看来真的经验不多啊……” 她把更多体重分担过来，莫林想躲，却发现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住一般，不是那么听从大脑使唤。 魔族真是可怕啊。 “具体的效果跟分类呢？” “根据制作珠宝饰物的方式不同，功能、分类和副作用是三位一体的。有些会让你进入长期的睡眠不良状态，并且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有些会让你的智力水准暂时折损到10岁左右，有些则会让你进入特殊的精神状态，比如每向前走五步就必须后退一步，每隔15分钟必须洗一次手，或者站着不动时必须把外套上的纽扣不断解开再扣上。” 辛西娅摊了摊手：“如今熟练掌握这项技艺的‘星空’成员已经不多了，至于那些技巧还不够好的，副作用就是这样千奇百怪。” 简单来说就是不高兴，没头脑和强迫哥……莫林捏了捏眉心。 “有没有不那么影响正常生活的？” “也有，以这次聚会的等级，你应该可以收购到以减少活化法印池容量为代价，暂时提升总法力池容量的珠宝。这种珠宝的售价，要明显高于我之前说的那些。 “另外，所有的‘星空’饰品在佩带之后，都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进行适配融合。具体到法力池扩容领域，你需要格外注意，不要在未晋升的状态下，让珠宝断绝身体接触十秒以上，这会导致你立刻遗忘，并且再也无法掌握依赖这件珠宝饰品学会的法印。 “当你晋升之后，约半小时内摘下这些珠宝，就可以重置珠宝效果，祛除副作用，或是归还之前支出的活化法印位。 莫林明白，所谓的“活化法印位”，其实就是“战斗法印位”，它的数量远小于总法印空位数。 “我明白了，谢谢你。” 眼见现场叫价交易的频率明显下降，莫林举起了手。 “我收购能够增加法印空位的物品，牺牲活化法印位数量的有限考虑。” 他声音并不大，但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小厅内一阵沉默，最后，组织此次集会的老者道：“我这里现在有两件符合你要求的物品，形式都是护身符挂坠。 “其中一件仅占用一个活化法印位，额外提供两个法印位，另外一件占用两个，额外提供五个。售价分别是175镑和450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砍价。”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印位的莫林早就计算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需要的法印数量大概率不止三个，于是直接选择了更贵的高配版。 “450镑那件。” “成交！” 老者离开带着两名随从离开圆厅，十五分钟后返回，把一根外表平平无奇的银色怀表链，连同一块款式常见，但背面镶嵌着五颗黄钻的怀表一并交给了莫林。 他的总资产也随之大起大落，再度下降到45镑。 “用作伪装的怀表本体，算是免费赠送。” “谢谢。” 将其拿在手里，莫林立刻感受到了小范围内的法力波动，他带着猜想把表链拆下，从色泽、硬度和重量中发现这是秘银。 尽管相互之间立场可能有所不合，但“星空”制作的魔法物品，需要来自“因果之树”熔炼的秘银…… 他又在无意中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 无论如何，豪掷千金后，攻克“灵智升格”的第一层障碍终于扫清，后面只要求购到正确的法印教材，集中进行一段时间的实验与软硬件调试，工作应该就能有效向前推进。 但愿如此…… “再次感谢，科雷格小姐。”莫林心情愉悦，转头看向很可能是故意再次改换坐姿的辛西娅。 尽管他努力控制自己视线扫过的轨迹，但动作和视线焦点中的细微变化，还是被对方顺利捕捉。 “请别客气。冒昧地问一句，朱利安先生是喜欢我的长袜，还是喜欢我的脚？前者我可以免费送你，至于后者，就只能勉强让你体验一下咯。” 这女人！比灵智升格还要难应对！ 莫林皮笑肉不笑：“我承认，你是位相当有魅力的女士，但你真的想太多了。” 辛西娅掩面而笑，目光透过黑色舞会面具，饱含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与快乐。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北方巫师毕竟也是个身体健康的年轻小伙子。其实你一点都不要对此感到自责，本国很多绅士都对异性的脚有着特殊兴趣，尤其是对像我这样的高足弓女人。” 看到莫林彻底词穷，她艰难地收敛起笑意，决定不再捉弄对方。 “好了，说正经事。我已经掌握了魔龙之颅的线索，本地一位导游少年见过深夜进出白金塔底的法师。 “导游先生十分上进，做梦也想定做一套更加体面的正装，所以我决定满足了他的小小愿望，雇佣他在城里为我收集情报。 “只要这孩子急性不算太差，应该再过几天就能从我提供的画像中找出当时参加行动的白金法师。届时，我打算邀请你继续合作，本来想明天再去找你的，现在看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已经确认了目击者……莫林捻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随后开口道： “要合作的话，不如就选在明天吧。我有办法缩短你的任务周期，在19号日出前定位到你想找的白金法师。相对应的，我希望得到‘秘银熔铸’法印。” “成交！”辛西娅即刻同意，“朱利安先生，你终于开口说‘我想要’了，我可以提供那个法印，还可以附送一张炼金配料表，秘银其实也是分好多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