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师府苟到无敌周玄》 第一章 六道宝鉴 岚山镇三面环山，风景秀美，镇内楼台依山势建造，与青山绿竹为伴，别有一番景致。 然而，此刻的镇内却一片狼藉，不少屋舍坍塌，楼台倾毁，惨白的月光下，空气中游离着无数灰土。 废墟瓦砾间，数十道穿着相同服饰的身影，手持铜镜木棒，忙碌地穿梭其中，仔细细地勘察着周围的一切。 一股阴风袭来，周玄哆嗦了一下，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地。 他眼珠子左右看了看，便下意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然后，一股凉意冲上脑壳，让他瞬间清醒。 我不是在抢险的时候被洪水卷走了吗…… 怎么没死？ 不对啊，这里……好像也不是灾区？ 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折断的栏杆，空气之中弥漫着浑浊的灰尘，不远处的阴影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坍塌的古代样式的建筑群的轮廓。 而他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质地冰冷柔顺的黑色袍子，脚边掉落了一面铜镜和一根木棒，背后还背着个装有瓦罐的竹篓。 这时，一段段残缺的记忆，像突然被他想起来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傍河而居的村子……巨大的蛇妖……从天而降的仙人…… 一个月前，蛇妖袭击了村子，全村差点没有活口，幸得天师府的仙人及时赶到，救下了前身与一些村民。 之后被问及打算，一无所有的前身听闻天师府下属的鉴魔司正招收阳刚气盛的壮年，包吃包住还有月供，便去鉴魔司报了道。 签了文书，领了工具后，前身便成为了一名鉴魔役。 “小周，你没事吧？”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扯回了他的思绪，周玄一回神，就看到一个和他装束差不多的鉴魔役正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 “太好了，我说你小子真是命大！你可不知，刚才你没走多久，那狼妖的残魂就从你这个方向跑出来了，幸亏被刘统领发现给灭了！不然咱们之中说不定有人得躺着走！” 周玄忽然明白了，原来前身就是这么死的。 “刘统领说了，虽然狼妖残魂已经消灭了，但保不齐还有些遗留的妖气，让我们再重新搜寻一遍，确认无事才可以收队。”在前身的印象里，这个人叫阿福，比他早干了一个月，为人热情又积极向上，和大家伙儿关系非常好。 阿福说完就拍了拍周玄的肩膀，“我去查看那边，你就看这边吧，记得看仔细点，发现妖气就用罐子收了，那玩意儿司里多，别省。” 说完，没等周玄应下，已经腿脚麻利地往跑了。 周玄轻轻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感觉有点痛，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活过来了。 虽然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脚踏实地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哪怕是来到了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 他定了定神，接受了前身的身份。 简单理解了一下鉴魔役要干的事情后，便从地上捡起来了铜镜和刻满了篆文的木棒，准备干活。 有些妖魔身死之后，会用秘法将一缕残魂藏起来，以待机会逃走，修炼之后再卷土重来。 破碎的瓦砾、不起眼的木片、小石子，废墟里的衣物，甚至地缝下面的一小撮黄土，都有可能成为残魂短暂寄附的对象。 而鉴魔役的工作，就是用天师堂特质的铜镜去地毯式搜索战场，鉴别有无残魂存在。 这项工作看似简单，致死率却不低。 前身的胸口还别着一张天师府发下来辟邪用的符篆呢，还不是照样被那狼妖残魂给送走了？ 周玄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看来，前身才干了一个月，就被送走了啊…… 印象里，他记得前身签的文书……时效似乎是五年来着？ 五年……咬咬牙，苟也得给他苟过去！ 他握紧了铜镜和木棒，鼓起勇气面对起了这第二段的人生。 就在这时，他注意四周的废墟里，似乎有一些萤火虫般的光点飞了起来。 周玄寒毛竖起，抓紧了手边唯一能够给他安全感的木棒。 给个机会啊，大哥，这才刚活过来呢！ 紧张得发抖了片刻，周玄发现光点逐渐汇合，最后在半空中聚合成了一个光团。 整个过程里，并没有任何异常。 周玄再仔细看看铜镜，似乎没出现什么反应，心中这才松了半口气。 就在这时，他眼前再度恍惚了起来，等他缓过神来，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古朴的破旧文书，书面上的四个符号他从未见过，但第一眼看上去，居然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六道宝鉴……？” 周玄惊讶之际，看到六道宝鉴上浮现出了一道朦胧的身影，那身影宝相庄严，手持法器，身披天绫，看起来像是道观里的天王塑像。 牠一出现，那光球就自行飘来，融入了身影之中。 之后，周玄的心间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白毫妖狼，于空若山净空寺外闻得一缕佛音，从此开悟道心，潜修一百二十三载褪去妖身。然妖性未化，一朝得尝血腥，便再踏邪魔妖道，半月之间，杀戮平民百余，吞食婴孩一十二位……今日伏法，收归畜生道。” “清算白毫狼妖之因果，奖励：道行一年、佛音一缕。” 声音响毕，六道宝鉴化作流光钻入了周玄的丹田之中，同一时刻，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舒服得就像是泡了一个温泉澡一样。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整个人暖洋洋的，体内更像是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这就是一年道行？”他又惊又喜，这样的身体变化，比他前世健身六年都强。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丹田里还多出了一缕金光，当他的注意力放上去时，耳边隐隐响起了雷音般震撼人心的颂唱声，让他冒出了一种即刻往生极乐的强烈感觉。 他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猛地拉回了思绪，注意力逃也似地离开了丹田。 他察觉到，那金光似乎暗淡了一些。 “原来是个消耗品，注意力放上去就可以听到佛音……”他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刚得了一年道行，有能力稍稍抵抗一下，说不定直接就立地成佛了。 “不过，这六道宝鉴和光球，似乎别人看不到，就是说……独属于我了？”方才那样的动静，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但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足以印证他的猜想。 “太好了！如果六道宝鉴可以一直给我奖励道行，这五年想要苟过去，应该不难了！” 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就去与阿福汇合了。 很快，队伍集合。 “这次，大家在狼妖残魂伤及平民前把它逼出来了，速度比以往更快，这点很不错。” 刘统领是个板砖脸的中年人，穿着黑白相间的金边长袍，右手自然地搭在腰间龙纹宝刀的刀鞘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当场，在周玄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 周玄被点名，头皮顿时炸了一下，心底更是慌张了起来，担心起这刘统领莫不是个隐世的扫地僧，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前身？ 但刘统领对他微微点头，道:“下次出发前，记得去领好‘辟邪符’。” 周玄松了一口气，就刚才那么一下，感觉背后已经寒了。 “收队，回司休整！”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登上了鉴魔司的飞舟，升空远去，远处才有平民惊恐地探出了头来，心有余悸地望着在战斗中毁掉的屋舍，脸上挂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眼中也有着抹不去的悲伤。 岚山镇的官府很快组织起了人手，轻车熟路地修缮起了屋舍。 在大夏仙朝，降妖除魔归天师府管，鉴魔巡查归鉴魔司管，重建工作归当地府衙管。 责任划分非常清晰。 …… 云层中，飞舟不断穿梭。 周玄坐立不安。 自从飞舟升空，不断飞行，他丹田里的六道宝鉴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原本不是很懂，直到一幅幅画面透过六道宝鉴传递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看到某片葱郁山林里，一位白发天师斩杀了一头白虎妖，破碎的战场里飘飞起了无数的光点…… 他看到一条江河里，一位女天师斩杀了一条黑色蛟龙，汹涌的波涛里也缓缓浮现了无数的光点…… 飞舟所过之处，大地上发生着的一起起的天师斩妖事件，都被六道宝鉴所感应到，周玄仿佛能够感应到六道宝鉴的饥渴与躁动，巴不得控制着他跳下去吸收光球。 周玄只能尽力安抚。 “不要急不要急，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咱们慢慢吸收……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再说刚不是才吸收过嘛，你消化一下呗？” “等我强大起来了，我就带你出去吃个够，好不好？” 周玄前世连女朋友都没这么哄过，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去哄一本书……哄得如此顺口。 简直把上辈子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六道宝鉴。 等六道宝鉴终于不再躁动了，周玄松了一口气，然后遥望着那些光球痛心疾首了起来。 那一个个光球里都是道行啊……这一路错过了多少啊！ 他咬咬牙，红着眼睛告诉自己： 周玄，你不能急！ 慢慢来，努力鉴魔！ 什么都会有的！ 第一章 六道宝鉴 岚山镇三面环山，风景秀美，镇内楼台依山势建造，与青山绿竹为伴，别有一番景致。 然而，此刻的镇内却一片狼藉，不少屋舍坍塌，楼台倾毁，惨白的月光下，空气中游离着无数灰土。 废墟瓦砾间，数十道穿着相同服饰的身影，手持铜镜木棒，忙碌地穿梭其中，仔细细地勘察着周围的一切。 一股阴风袭来，周玄哆嗦了一下，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地。 他眼珠子左右看了看，便下意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然后，一股凉意冲上脑壳，让他瞬间清醒。 我不是在抢险的时候被洪水卷走了吗…… 怎么没死？ 不对啊，这里……好像也不是灾区？ 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折断的栏杆，空气之中弥漫着浑浊的灰尘，不远处的阴影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坍塌的古代样式的建筑群的轮廓。 而他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质地冰冷柔顺的黑色袍子，脚边掉落了一面铜镜和一根木棒，背后还背着个装有瓦罐的竹篓。 这时，一段段残缺的记忆，像突然被他想起来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傍河而居的村子……巨大的蛇妖……从天而降的仙人…… 一个月前，蛇妖袭击了村子，全村差点没有活口，幸得天师府的仙人及时赶到，救下了前身与一些村民。 之后被问及打算，一无所有的前身听闻天师府下属的鉴魔司正招收阳刚气盛的壮年，包吃包住还有月供，便去鉴魔司报了道。 签了文书，领了工具后，前身便成为了一名鉴魔役。 “小周，你没事吧？”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扯回了他的思绪，周玄一回神，就看到一个和他装束差不多的鉴魔役正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 “太好了，我说你小子真是命大！你可不知，刚才你没走多久，那狼妖的残魂就从你这个方向跑出来了，幸亏被刘统领发现给灭了！不然咱们之中说不定有人得躺着走！” 周玄忽然明白了，原来前身就是这么死的。 “刘统领说了，虽然狼妖残魂已经消灭了，但保不齐还有些遗留的妖气，让我们再重新搜寻一遍，确认无事才可以收队。”在前身的印象里，这个人叫阿福，比他早干了一个月，为人热情又积极向上，和大家伙儿关系非常好。 阿福说完就拍了拍周玄的肩膀，“我去查看那边，你就看这边吧，记得看仔细点，发现妖气就用罐子收了，那玩意儿司里多，别省。” 说完，没等周玄应下，已经腿脚麻利地往跑了。 周玄轻轻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感觉有点痛，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活过来了。 虽然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脚踏实地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哪怕是来到了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 他定了定神，接受了前身的身份。 简单理解了一下鉴魔役要干的事情后，便从地上捡起来了铜镜和刻满了篆文的木棒，准备干活。 有些妖魔身死之后，会用秘法将一缕残魂藏起来，以待机会逃走，修炼之后再卷土重来。 破碎的瓦砾、不起眼的木片、小石子，废墟里的衣物，甚至地缝下面的一小撮黄土，都有可能成为残魂短暂寄附的对象。 而鉴魔役的工作，就是用天师堂特质的铜镜去地毯式搜索战场，鉴别有无残魂存在。 这项工作看似简单，致死率却不低。 前身的胸口还别着一张天师府发下来辟邪用的符篆呢，还不是照样被那狼妖残魂给送走了？ 周玄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看来，前身才干了一个月，就被送走了啊…… 印象里，他记得前身签的文书……时效似乎是五年来着？ 五年……咬咬牙，苟也得给他苟过去！ 他握紧了铜镜和木棒，鼓起勇气面对起了这第二段的人生。 就在这时，他注意四周的废墟里，似乎有一些萤火虫般的光点飞了起来。 周玄寒毛竖起，抓紧了手边唯一能够给他安全感的木棒。 给个机会啊，大哥，这才刚活过来呢！ 紧张得发抖了片刻，周玄发现光点逐渐汇合，最后在半空中聚合成了一个光团。 整个过程里，并没有任何异常。 周玄再仔细看看铜镜，似乎没出现什么反应，心中这才松了半口气。 就在这时，他眼前再度恍惚了起来，等他缓过神来，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古朴的破旧文书，书面上的四个符号他从未见过，但第一眼看上去，居然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六道宝鉴……？” 周玄惊讶之际，看到六道宝鉴上浮现出了一道朦胧的身影，那身影宝相庄严，手持法器，身披天绫，看起来像是道观里的天王塑像。 牠一出现，那光球就自行飘来，融入了身影之中。 之后，周玄的心间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白毫妖狼，于空若山净空寺外闻得一缕佛音，从此开悟道心，潜修一百二十三载褪去妖身。然妖性未化，一朝得尝血腥，便再踏邪魔妖道，半月之间，杀戮平民百余，吞食婴孩一十二位……今日伏法，收归畜生道。” “清算白毫狼妖之因果，奖励：道行一年、佛音一缕。” 声音响毕，六道宝鉴化作流光钻入了周玄的丹田之中，同一时刻，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舒服得就像是泡了一个温泉澡一样。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整个人暖洋洋的，体内更像是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这就是一年道行？”他又惊又喜，这样的身体变化，比他前世健身六年都强。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的丹田里还多出了一缕金光，当他的注意力放上去时，耳边隐隐响起了雷音般震撼人心的颂唱声，让他冒出了一种即刻往生极乐的强烈感觉。 他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猛地拉回了思绪，注意力逃也似地离开了丹田。 他察觉到，那金光似乎暗淡了一些。 “原来是个消耗品，注意力放上去就可以听到佛音……”他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刚得了一年道行，有能力稍稍抵抗一下，说不定直接就立地成佛了。 “不过，这六道宝鉴和光球，似乎别人看不到，就是说……独属于我了？”方才那样的动静，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但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足以印证他的猜想。 “太好了！如果六道宝鉴可以一直给我奖励道行，这五年想要苟过去，应该不难了！” 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就去与阿福汇合了。 很快，队伍集合。 “这次，大家在狼妖残魂伤及平民前把它逼出来了，速度比以往更快，这点很不错。” 刘统领是个板砖脸的中年人，穿着黑白相间的金边长袍，右手自然地搭在腰间龙纹宝刀的刀鞘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当场，在周玄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 周玄被点名，头皮顿时炸了一下，心底更是慌张了起来，担心起这刘统领莫不是个隐世的扫地僧，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前身？ 但刘统领对他微微点头，道:“下次出发前，记得去领好‘辟邪符’。” 周玄松了一口气，就刚才那么一下，感觉背后已经寒了。 “收队，回司休整！”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登上了鉴魔司的飞舟，升空远去，远处才有平民惊恐地探出了头来，心有余悸地望着在战斗中毁掉的屋舍，脸上挂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眼中也有着抹不去的悲伤。 岚山镇的官府很快组织起了人手，轻车熟路地修缮起了屋舍。 在大夏仙朝，降妖除魔归天师府管，鉴魔巡查归鉴魔司管，重建工作归当地府衙管。 责任划分非常清晰。 …… 云层中，飞舟不断穿梭。 周玄坐立不安。 自从飞舟升空，不断飞行，他丹田里的六道宝鉴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原本不是很懂，直到一幅幅画面透过六道宝鉴传递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看到某片葱郁山林里，一位白发天师斩杀了一头白虎妖，破碎的战场里飘飞起了无数的光点…… 他看到一条江河里，一位女天师斩杀了一条黑色蛟龙，汹涌的波涛里也缓缓浮现了无数的光点…… 飞舟所过之处，大地上发生着的一起起的天师斩妖事件，都被六道宝鉴所感应到，周玄仿佛能够感应到六道宝鉴的饥渴与躁动，巴不得控制着他跳下去吸收光球。 周玄只能尽力安抚。 “不要急不要急，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咱们慢慢吸收……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再说刚不是才吸收过嘛，你消化一下呗？” “等我强大起来了，我就带你出去吃个够，好不好？” 周玄前世连女朋友都没这么哄过，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去哄一本书……哄得如此顺口。 简直把上辈子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六道宝鉴。 等六道宝鉴终于不再躁动了，周玄松了一口气，然后遥望着那些光球痛心疾首了起来。 那一个个光球里都是道行啊……这一路错过了多少啊！ 他咬咬牙，红着眼睛告诉自己： 周玄，你不能急！ 慢慢来，努力鉴魔！ 什么都会有的！ 第二章 洗髓宝术紫气东来 一个时辰后，飞舟开始降下云端。 周玄向下望去，视线穿透稀薄的云层，望见了一座雄伟的城池，此城楼台高耸接青霄，廊庑平排连宝院，中心处一些碧瓦楼台，更隐隐有霞光笼罩。 通过前身记忆，周玄知道此城唤作镇魔城。 南云洲下设百郡，镇魔城独立于百郡之外，超然于世，专供天师休整。 这整座城池都属于天师府设南云洲分府，分府又下设诸司，有巡视一方土地的巡天司、专门处理妖魔尸体的屠妖司、将妖魔尸体上的有用之物制成各种宝物的炼魔司等等，周玄所在的鉴魔司，也属于其中一司。 诸司各司其职，全部围绕斩妖司运作，确保每一次的斩妖炼魔都能够闭环到位。 飞舟徐徐落地，停靠在了镇魔城边缘区域一座殿宇前的广场上。 下了飞舟，周玄与众鉴魔役赶紧前往住处休息。 鉴魔役的作息是不固定的，什么时候出勤往往取决于天师大人们什么时候斩杀了妖魔。因此每次出勤归来，都需要及时补充精力。 尤其像这种夜差，最是消磨精气神。 周玄前身分配到的住处是一个四人房，他与阿福回来时，另外两位早已睡下，鼾声如海上潮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他上铺躺下，心神沉入丹田，看着坐镇丹田中央的六道宝鉴，对未来忽然充满了信心。 梦中，他仿佛看到六道宝鉴飞入高空，将大地上无数的光球一个个吸收，让他的修为蹭蹭地飙升。 他露出狂笑，然后梦醒了。 此时天蒙蒙亮，三个舍友却已经不在屋内了。 暗骂了一声真卷，周玄赶紧前往殿前广场。 由于一直要鉴魔巡查，他们鉴魔役总免不了浸染妖魔的阴邪气息，时间久了，精气神就会受到影响。 而时常接触蕴含阳刚之气的东西，可以有效驱散体内的阴邪气息。 最经济实惠的方法，就是晒太阳。 周玄到时，广场上已经聚满了鉴魔役，一眼望过去，一个个都跟等着被帝王临幸似得躺平在了那边。 周玄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连晒个太阳都这么卷。 没办法，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爬上了屋檐。 随着太阳逐渐攀升，澄光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周玄浑身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服。 大概是有了道行的缘故，周玄在晒太阳的时候，隐隐可以察觉体内积累已久的一些寒气，正随着毛孔的舒张不断排出。 周玄大喜，换了几个姿势，尽量让自己晒得均匀一些。 一个时辰之后，周玄下了屋檐，前往大堂用餐。 他领了十几个包子、一个酥油饼和一碗酥茶，便往人多地方的坐了过去，一边默吃着，一边竖起耳朵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重生这妖魔横行的世界，又有六道宝鉴在身，可不能像前身那样只为了温饱活着，因此一有机会就要尽可能地多捕获一些信息。 “我听说，咱们鉴魔司有十六支鉴魔小队，是按照天地玄黄四字来分的……” “这我刚来就知道了，天地玄黄、甲乙丙丁嘛！等我们升到了天字品，一日三餐都有妖魔肉吃！” 周玄心头一动，他记得自己的腰牌上刻着“黄丁三十七”的字样，按照同僚的说法，他应该就是在第十六支小队里了。 难怪一日三餐都是包子。 周玄继续竖起耳朵，又捕获了一些无效信息，忽然，他耳朵一动。 “我前些日子，在去炼魔司领瓦罐的时候，见到了地甲队的赵统领，一群人围着恭维他，说什么他日进入斩妖司别忘了提携一把某某什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那是不知，赵统领得到仙师看中，赐下了一门炼体宝术，还说若是赵统领能够自行修炼到‘筑基’，边可去斩妖司寻仙师，引荐他做一名天师学徒！” 这话一出口，周围不由抽了一口凉气，羡慕之声此起彼伏。 天师学徒啊！能够跟在天师后面，虽不说危险难料，但对应的，福源也是深不可测！ 做他们鉴魔役的，看着衣食无忧，但有机会寻找仙缘，谁人甘于平凡？ “炼体宝术？筑基期？”周玄不是傻子，这熟悉的词汇听着像极了从修仙小说里跑出来的东西，他一下子也有些心动。 做他们这行的，居然还有机会修仙？要是他能有一门仙术傍身的话…… 随即，他摇了摇头。 有六道宝鉴在，可以靠鉴魔获得道行，比起跟着天师打生打死不知道安全了多少倍。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还是低调点猥琐发育吧……” “不如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个一万年道行！” 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个一万年道行，人都快成妖了，只要他不显山不露水，在这个鉴魔司苟下去应该不是问题。 下午，鉴魔出勤。 这一次的斩妖之地位于青阳镇，周玄听同僚说是一条有着三百年道行的蟒蛇，为了用邪术提升修为，冒着风险冲入了镇中吞食百姓。 当天师赶到的时候，蟒妖已经吞食了百余户人家。 一番苦战后，蟒妖死去。 六道宝鉴吸纳光球时，周玄好奇看了一眼光球，居然从那光球里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每一幅零碎的画面里，都有一条长着青色鳞片的大蟒蛇游过，支离破碎地再现着大蛇的一生。 随后，威严的声音适时地在满怀期待的周玄心中响起： “青蛟碧鳞蟒妖，本为山间蟒蛇，吞吃紫雪魔芋后开启灵智，每逢月圆之夜采月阴修行……” “二百余年后，逐渐不满于修为进步之缓，以吞食血食之法提升修为……” “数十年间，吞人不下数万……” “收归畜生道。” “清算青蛟碧鳞蟒妖之因果，奖励：洗髓宝术‘紫气东来’一卷、蟒妖内丹一颗。” “洗髓宝术！”周玄大喜过望，虽然没有再度得到道行奖励，但宝术奖励显然更好。 遥想他上午还羡慕赵统领获得了炼体宝术呢，转眼六道宝鉴就大手一抖给出一卷洗髓宝术，当真是把他当成了亲儿子一样对待了。 紧接着，周玄就感知到一枚光点从六道宝鉴中飘出，离开丹田落入了他的眉心。 下一刻，关于洗髓宝术的一切学识全部进入周玄的脑海，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他直接掌握。 “这‘紫气东来’，居然能将日出之际、阴阳交汇那一霎出现的一抹‘紫气’纳入体内，用以洗髓，改善体质！”周玄激动了，真是缺啥来啥！ 这紫气东来，正好可以在他每日晒太阳时修炼，简直妙不可言。 随后，他又察觉到丹田多出了一枚绿色的珠子，珠子只有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像是用翡翠雕琢而成，内部隐隐有一道扭曲的蛇影。 “青蛟碧鳞蟒妖内丹，三百年道行浓缩之物，可配合‘紫气东来’吞服，倍化洗筋伐髓的效果。”他注意力放过去时，心头冒出来了这句话。 似乎是六道宝鉴传递的信息？ 他于是萌生了一个想法，想着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佛音…… 想到这里，他将注意力缓慢地像那佛音所化的金光投去…… 果不其然，那声音再度响起：“净空山珈谛佛音，可炼入法器或感悟，增加一丝梵性。” “增加梵性？这梵性加多了，是不是就变成得道高僧了？”他思考了一下，摸了摸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果断放弃了。 如果没得选，周玄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消耗，至于现在，没这必要。 半个时辰之后，鉴魔结束，这次没有蟒妖残魂遗留，但由于阴邪气息超过承受极限，有一位鉴魔役当场陷入疯魔，痛击同僚，造成一死一伤。 这让原本有些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许多。 周玄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这鉴魔役真是高危职业，看来以后连阿福也得防着点了。 回到炼魔司，吃饭、打听消息、睡觉。 翌日，周玄早早醒来。 初次修炼紫气东来，周玄担心会引起什么异象，所以没有离开屋子，而是去到窗边，等候着阴阳交替的那一霎到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多裹了两条棉被，准备看一眼紫气东来就缩到被子里，这样就算有异象，多多少少也能遮掉点…… 吧？ 第三章 洗筋伐髓，十年道行 天边亮起来一模鱼肚白，纯白的光割裂了黑色的夜，周玄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缕强烈的感应。 来了！ 他一眼望去，瞳孔骤然放大。 明明是晨昏的天，在他的眼中居然呈现出一派紫霞升腾的瑰丽气象。 紫气东来自行运转，将一缕氤氲之气摄入双目，一股清凉的感觉随之流遍全身，按照某种奇特的轨迹游走了一圈后，化作甘露滋润着他的筋骨血肉。 见想象之中异象大放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周玄暗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感觉身子骨有些发寒，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出了一身猛汗，四肢百骸里的一些黑糊糊的杂质也随着汗液排了出来，粘在了棉被上，发出阵阵恶臭。 简单冲了个澡去了去污垢，周玄甩了甩手，顿觉浑身都舒畅了许多，整个人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精力旺盛如牛不说，力气似乎也大了一倍。 第一次修炼紫气东来，效果居然就这么好！ 周玄狂喜，但脸上尽量保持平静，趁早将棉被洗了拿去晾干，随后若无其事地去用了早餐。 期间，他听说地乙小队的唐小川在斐水镇鉴魔的时候发现了一块法器碎片，连统领都一起被记了一功。 这一天半夜，黄丁小队出勤鉴魔，周玄这次运气不好，只获得了一年道行的奖励。 回鉴魔司后，周玄稍作休息，在黎明时分准时醒来，等候着阴阳交替时刻的到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周玄这次胆大了一些，将那青蛟碧鳞蟒妖的内丹就着紫气东来一并服下。 内丹下腹，顷刻间像冰雪般消融，化作无数药力追随紫气东来的轨迹流经全身。蟒妖内丹的药性非常狂暴，在周玄的体内横冲直撞，所幸有紫气相护，这野蛮的冲撞就变成了一种另类的冲刷，将他经脉中阻塞的杂质都给冲刷了出去。 周玄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一拳就可以打爆阿福。 终于不用担心被阿福背刺了！ 这一天周玄又出了一次勤，得到了两年道行与一颗三尾狐妖的内丹，回来的时候隐隐听到两舍友在那边小声嘀咕。 “我感觉有人在针对咱们……” “俺也一样！” “从昨天开始，咱们屋子里就一直有一股经久不散的恶臭，我怀疑有人偷偷过来泼了粪水！” “俺也觉得！” “我看那黄乙队的赵二狗这几天看我的眼光鬼鬼祟祟的，多半是他搞的鬼！往人家屋子里泼粪，真的太缺德了！” “俺也觉得！” 周玄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事发生，决定趁着有人背锅，抓紧把新得的内丹也给服用了。 又过了一天，晚上那两个舍友没有回来，听阿福说，似乎是因为和黄乙队的赵二狗斗殴而被罚去炼魔司打下手了…… 周玄为赵二狗默哀了一下。 “对了小周……”阿福忽然拉住了周玄，压低了声音道，“你觉不觉得有人在针对咱们……” 周玄：“……” 好在这样的情况，随着周玄体内的杂质越来越少而改观了。 只是舍友被罚回来之后，面色一天比一天差。 “那赵二狗做的越来越隐蔽了……我怀疑他暗改了粪水的成分，我现在每次睡觉，都能够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幽臭！” “俺也……一样！” 半个月后，周玄已经拥有十年道行了。 某天夜晚，刘统领拉响了黄丁队的集结令。 集结后登上飞舟，周玄却发现飞舟上居然早已集结了另一队鉴魔役。 半个月的洗筋伐髓，让周玄的体质有了质的飞跃，目力更是惊人，他看了一眼对方的腰牌，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地甲十三。 居然是一支地品甲级的队伍！ “绝对有大事发生了！”他心道。 刘统领与地甲队的赵统领交流完后，面色凝重地来到了黄丁队跟前。 在一片窸窸窣窣的轻微躁动声中，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一些经验老道的鉴魔役脸上，更是挂上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都别紧张。”刘统领一开口，所有鉴魔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咳。” 刘统领酝酿了一下情绪，板砖脸上像是缠上了一片阴云，“时间紧迫，我来说明下本次鉴魔任务的内容。” “三天前，白桃镇王家尽数惨死农户刀下。” “两天前，农户自杀。” “昨天，白桃镇府衙无缘无故飘起白绫，而后一夜之间，县令府上满门尽灭。” “今天上午，又有一户人家，院内桃树下挂满白绫，陆续上前自缢，无可避免。” “正午时分，三钱天师赵仙长携三位门徒前往白桃镇斩妖……结果一去不返，一个时辰之后，是南云洲的日游神发现了端倪才与天师府报备——三钱天师赵仙长及其门徒，尽数自缢桃树下……” 黄丁队众鉴魔役听得脊背发凉，一个个面色发白头皮发麻，周玄也是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似有什么鬼魅邪物已经将他盯上。 唯有那些个视死如归的老鉴魔役，面上无悲无喜，甚至还掏出了布帛书写起了什么。 周玄对他们肃然起敬。 就像一个班的学生听到了老师的题目，学渣们害怕得不敢动笔，学霸却已经刷刷打起了草稿。 秉着好学之心，周玄用惊人的目力瞄了一眼布帛。 “娘子，我偷偷把私房钱藏在家里的鸡舍茅草下，你……” “臭婆娘，老子对不起你，出差的时候偷偷去怡红院见了小红……” “我儿……” 周玄收回目光，神色难看。 尼玛，清一色的遗书，这次多半有去无回了。 这时，那地甲队的鞋拔子脸赵统领不耐地打断了刘统领，朗声道：“老刘，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只管和他们说是鬼魅作祟就行了，反正那凌仙长已将鬼魅斩灭，我们只管鉴魔便是。” “小子们，又不是叫你们驱鬼，就鉴个魔而已，胆子放大点！” 刘统领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话道：“小子们，做我们鉴魔这行，其实不只是要会鉴别妖魔残魂，还有懂得驱除鬼魅残魄……” “一些怨鬼厉鬼，被超度后依然有着强烈的怨念，这些怨念附着在器皿、碎木之上，会滋养阴邪，若是被邪魔寻得加以炼制，会成为伤天害理的煞器。” “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配合赵统领他们……鉴煞器。”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也是初次接触鬼魅类的案件，所以这次不需要大家深入院落。” “我们只需要负责外围的鉴魔任务，理论上来说非常安全，只要大家留个心眼基本不会有事。” “另外，这次协助任务也可以为大家初步积攒一些不可多得鉴鬼经验，我希望你们可以向地甲队的前辈们多多学习，不要以后遇到这类事情，动不动就写遗书……多大点事儿啊？” 气氛还是有些凝重。 毕竟人对于鬼这个东西多多少少有些忌讳，鉴鬼这事儿，一个不好真见鬼了。 飞舟开始沉下云端，稀薄的云气与夜间的晚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周玄向下看去，只见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样耷拉在青山苍壑之间。 月光之下，整个镇子就像一张苍白的脸，仿佛正对着他们露出惨白的欢迎笑容。 再定睛一看，一股寒气从周玄的脚心直冲天灵盖，让他的寒毛根根。 修炼了半个月的紫气东来，周玄的双目已经不是目力了得那么简单了，如今一看下方的镇子，老远便看到了那一棵醒目的桃树，桃树上的尸体已经被撤下，但白绫却依旧在。 阴风轻拂间，白绫摆荡，横七竖八地构成一个字。 死。 第二章 洗髓宝术紫气东来 一个时辰后，飞舟开始降下云端。 周玄向下望去，视线穿透稀薄的云层，望见了一座雄伟的城池，此城楼台高耸接青霄，廊庑平排连宝院，中心处一些碧瓦楼台，更隐隐有霞光笼罩。 通过前身记忆，周玄知道此城唤作镇魔城。 南云洲下设百郡，镇魔城独立于百郡之外，超然于世，专供天师休整。 这整座城池都属于天师府设南云洲分府，分府又下设诸司，有巡视一方土地的巡天司、专门处理妖魔尸体的屠妖司、将妖魔尸体上的有用之物制成各种宝物的炼魔司等等，周玄所在的鉴魔司，也属于其中一司。 诸司各司其职，全部围绕斩妖司运作，确保每一次的斩妖炼魔都能够闭环到位。 飞舟徐徐落地，停靠在了镇魔城边缘区域一座殿宇前的广场上。 下了飞舟，周玄与众鉴魔役赶紧前往住处休息。 鉴魔役的作息是不固定的，什么时候出勤往往取决于天师大人们什么时候斩杀了妖魔。因此每次出勤归来，都需要及时补充精力。 尤其像这种夜差，最是消磨精气神。 周玄前身分配到的住处是一个四人房，他与阿福回来时，另外两位早已睡下，鼾声如海上潮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他上铺躺下，心神沉入丹田，看着坐镇丹田中央的六道宝鉴，对未来忽然充满了信心。 梦中，他仿佛看到六道宝鉴飞入高空，将大地上无数的光球一个个吸收，让他的修为蹭蹭地飙升。 他露出狂笑，然后梦醒了。 此时天蒙蒙亮，三个舍友却已经不在屋内了。 暗骂了一声真卷，周玄赶紧前往殿前广场。 由于一直要鉴魔巡查，他们鉴魔役总免不了浸染妖魔的阴邪气息，时间久了，精气神就会受到影响。 而时常接触蕴含阳刚之气的东西，可以有效驱散体内的阴邪气息。 最经济实惠的方法，就是晒太阳。 周玄到时，广场上已经聚满了鉴魔役，一眼望过去，一个个都跟等着被帝王临幸似得躺平在了那边。 周玄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连晒个太阳都这么卷。 没办法，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爬上了屋檐。 随着太阳逐渐攀升，澄光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周玄浑身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服。 大概是有了道行的缘故，周玄在晒太阳的时候，隐隐可以察觉体内积累已久的一些寒气，正随着毛孔的舒张不断排出。 周玄大喜，换了几个姿势，尽量让自己晒得均匀一些。 一个时辰之后，周玄下了屋檐，前往大堂用餐。 他领了十几个包子、一个酥油饼和一碗酥茶，便往人多地方的坐了过去，一边默吃着，一边竖起耳朵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重生这妖魔横行的世界，又有六道宝鉴在身，可不能像前身那样只为了温饱活着，因此一有机会就要尽可能地多捕获一些信息。 “我听说，咱们鉴魔司有十六支鉴魔小队，是按照天地玄黄四字来分的……” “这我刚来就知道了，天地玄黄、甲乙丙丁嘛！等我们升到了天字品，一日三餐都有妖魔肉吃！” 周玄心头一动，他记得自己的腰牌上刻着“黄丁三十七”的字样，按照同僚的说法，他应该就是在第十六支小队里了。 难怪一日三餐都是包子。 周玄继续竖起耳朵，又捕获了一些无效信息，忽然，他耳朵一动。 “我前些日子，在去炼魔司领瓦罐的时候，见到了地甲队的赵统领，一群人围着恭维他，说什么他日进入斩妖司别忘了提携一把某某什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那是不知，赵统领得到仙师看中，赐下了一门炼体宝术，还说若是赵统领能够自行修炼到‘筑基’，边可去斩妖司寻仙师，引荐他做一名天师学徒！” 这话一出口，周围不由抽了一口凉气，羡慕之声此起彼伏。 天师学徒啊！能够跟在天师后面，虽不说危险难料，但对应的，福源也是深不可测！ 做他们鉴魔役的，看着衣食无忧，但有机会寻找仙缘，谁人甘于平凡？ “炼体宝术？筑基期？”周玄不是傻子，这熟悉的词汇听着像极了从修仙小说里跑出来的东西，他一下子也有些心动。 做他们这行的，居然还有机会修仙？要是他能有一门仙术傍身的话…… 随即，他摇了摇头。 有六道宝鉴在，可以靠鉴魔获得道行，比起跟着天师打生打死不知道安全了多少倍。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还是低调点猥琐发育吧……” “不如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个一万年道行！” 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个一万年道行，人都快成妖了，只要他不显山不露水，在这个鉴魔司苟下去应该不是问题。 下午，鉴魔出勤。 这一次的斩妖之地位于青阳镇，周玄听同僚说是一条有着三百年道行的蟒蛇，为了用邪术提升修为，冒着风险冲入了镇中吞食百姓。 当天师赶到的时候，蟒妖已经吞食了百余户人家。 一番苦战后，蟒妖死去。 六道宝鉴吸纳光球时，周玄好奇看了一眼光球，居然从那光球里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每一幅零碎的画面里，都有一条长着青色鳞片的大蟒蛇游过，支离破碎地再现着大蛇的一生。 随后，威严的声音适时地在满怀期待的周玄心中响起： “青蛟碧鳞蟒妖，本为山间蟒蛇，吞吃紫雪魔芋后开启灵智，每逢月圆之夜采月阴修行……” “二百余年后，逐渐不满于修为进步之缓，以吞食血食之法提升修为……” “数十年间，吞人不下数万……” “收归畜生道。” “清算青蛟碧鳞蟒妖之因果，奖励：洗髓宝术‘紫气东来’一卷、蟒妖内丹一颗。” “洗髓宝术！”周玄大喜过望，虽然没有再度得到道行奖励，但宝术奖励显然更好。 遥想他上午还羡慕赵统领获得了炼体宝术呢，转眼六道宝鉴就大手一抖给出一卷洗髓宝术，当真是把他当成了亲儿子一样对待了。 紧接着，周玄就感知到一枚光点从六道宝鉴中飘出，离开丹田落入了他的眉心。 下一刻，关于洗髓宝术的一切学识全部进入周玄的脑海，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他直接掌握。 “这‘紫气东来’，居然能将日出之际、阴阳交汇那一霎出现的一抹‘紫气’纳入体内，用以洗髓，改善体质！”周玄激动了，真是缺啥来啥！ 这紫气东来，正好可以在他每日晒太阳时修炼，简直妙不可言。 随后，他又察觉到丹田多出了一枚绿色的珠子，珠子只有拇指大小，晶莹剔透，像是用翡翠雕琢而成，内部隐隐有一道扭曲的蛇影。 “青蛟碧鳞蟒妖内丹，三百年道行浓缩之物，可配合‘紫气东来’吞服，倍化洗筋伐髓的效果。”他注意力放过去时，心头冒出来了这句话。 似乎是六道宝鉴传递的信息？ 他于是萌生了一个想法，想着要不要再去看看那佛音…… 想到这里，他将注意力缓慢地像那佛音所化的金光投去…… 果不其然，那声音再度响起：“净空山珈谛佛音，可炼入法器或感悟，增加一丝梵性。” “增加梵性？这梵性加多了，是不是就变成得道高僧了？”他思考了一下，摸了摸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果断放弃了。 如果没得选，周玄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消耗，至于现在，没这必要。 半个时辰之后，鉴魔结束，这次没有蟒妖残魂遗留，但由于阴邪气息超过承受极限，有一位鉴魔役当场陷入疯魔，痛击同僚，造成一死一伤。 这让原本有些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许多。 周玄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这鉴魔役真是高危职业，看来以后连阿福也得防着点了。 回到炼魔司，吃饭、打听消息、睡觉。 翌日，周玄早早醒来。 初次修炼紫气东来，周玄担心会引起什么异象，所以没有离开屋子，而是去到窗边，等候着阴阳交替的那一霎到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多裹了两条棉被，准备看一眼紫气东来就缩到被子里，这样就算有异象，多多少少也能遮掉点…… 吧？ 第四章 诡异白桃镇 飞舟徐徐降落，到半空时，因果光球便已经飘然而至，被六道宝鉴吸收。 威严的声音在周玄心间响起，细数鬼魅生平。 原来那怨鬼名叫聂小红，生前是一位二八女子，与镇上农户李蛋立有婚约，但因为颇具姿色被王家的二世祖看上。 王家之人强娶不成，改为强暴，聂小红悄悄上报府衙却遭冷处理，心灰意冷之下，自缢于白桃镇府衙之前。 恰逢月圆之夜阴气冲煞，聂小红生前一身怨气凝而不散，化作怨鬼。 然而，聂小红由人化鬼却不自知，更离奇地遗忘了自缢的一幕，回到李蛋家中正常作息。 人鬼同房，否极泰来，李蛋惊觉真相之后没有因为妻子是鬼而恐惧，反而压下怨气冲体的不适，竭力与之维持正常生活。 时间一久，李蛋还是受阴煞所蚀，陷入癫疯，持刀杀入王家，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将王家屠灭。 随后，他回光返照，为与妻子团聚而自杀。 李蛋死后，聂小红当即殉情，但失去的记忆突然出现，她才想起自己早已成为了野鬼。 受辱丧夫之痛再度袭来，聂小红怨气冲天，欲冲入府衙将县令一并带走。 然而，镇中府衙自有天师手段庇护，门前一张古旧黄符，便将她镇得无力翻身。 她留下一条白绫，满身带怨离去。 之后…… “清算怨鬼聂小红之因果，奖励道行一年，破邪符一张。” 一缕清流淌遍全身，周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多了一分，同时的，丹田之中出现了一张黄纸符，符篆非常新，朱砂笔迹也是熠熠生辉，像是临时画出来的一样。 “破邪者，黄纸一扬，荡尽魑魅。”六道宝鉴的介绍适时的在心间响起。 但周玄只瞄了一眼，就陷入了沉思。 “这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吧？”他的一双剑眉紧紧地扭成了川字，“刘统领不是说，县令满门尽灭吗，可那聂小红在府衙前徘徊了一下就离开了，县令满门是怎么被灭的？” “就算真是聂小红干的，凭它能干掉三钱天师？” 天师府自有一套体系，天师划分，依照功绩分为一钱到十钱，一者最低，十者封顶。 那三钱天师哪怕是靠逮小妖小鬼刷工时起来的，也应该有几把刷子，断不至于栽在一个一年道行都没有的怨鬼手里吧？ 再一想到那挂满了白绫的桃树，周玄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种强烈地天人感应告诉他，聂小红这个怨鬼，可能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我记得赵统领说，这里的鬼魅被那什么凌仙师给灭了，如果真的只是聂小红的话，就表示我只是想多了。” “可如果聂小红不是根源，真凶另有其人的话……” “六道宝鉴只清算了聂小红的因果，不就说明了……” “真正的鬼，瞒天过海从凌仙师手下逃了，如今……还活着？” “如果我遇到了，十一年道行够不够它喝一壶？” 周玄慌了，重生以来第一次鉴鬼，希望别真见到鬼。 飞舟落地，一身正气的赵统领带着地甲队浩浩荡荡地杀了下去，兵分多路，散入府衙、县令家与王家之中。 刘统领也非常全面的分配了任务，由于黄丁队鉴鬼经验不足，这次只需要负责外围的鉴鬼任务就行了。 周玄分配到的是东三条街，需要在子夜之前完成鉴鬼，然后去与众同僚汇合。 鉴鬼这事儿和鉴魔有点区别，因为涉及到鬼怪邪魅，往往会避开子时这个夜间阴气最终的时刻。 周玄盘算了一下时间，离开飞舟的时候大概刚过亥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的功夫寻三条街，按照他的脚程应该绰绰有余了。 周玄背着装有瓦罐的竹篓，一手抓着铜镜，一手握着篆文木棒，踏入了第一条街。 白桃镇上家家闭户，连油灯也没有补上一盏，走在青石板与鹅卵石交错铺就的路上，周玄面无表情，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从街边的商铺、陈列的瓦盆间不断移动，同时注意观察铜镜的变化。 一步一步，很快走完了一条街。 第二条街、第三条街，全都走遍，并无异常。 周玄暗松了一口气，准备前去汇合。 可他刚走出东三街，忽然感觉空气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 周玄手臂上的茸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双手不觉用力抓紧了铜镜与篆文木棒，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竟反而平静了许多。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像避雨的女子踩着碎步穿过烟雨小巷，在他身后越来越近。 周玄猛地转身，月光映照着青石街道，空气之中弥漫着一层层淡淡的雾气，街道尽头一道消瘦的身影仓皇奔走，时不时地向后张望一下，仿佛正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公……公子救我！”那女子穿着一袭单薄的衣衫，步伐散乱，气息也非常不稳，满脸的惊恐未定之色，看到周玄，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加快了脚步。 周玄眯起了眼睛，目光瞥了一眼铜镜，没有异常，又看了看那女子的脚下……有影子！ 旋即便向着那女子身后看去。 就在这时，铜镜忽然放出金光，那女子似乎被闪了一下眼睛，哎呀叫了一声，就欲往周玄怀里扑去。 也就是这一刻，周玄看到了那女子的脸！ 陌生又熟悉…… 聂小红？！ 那一霎，周玄直觉得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机笼罩了他，迷离的雾气似乎变成了催命的瘴气，四周仿佛布满了毒蛇似的阴冷目光。 “别怕别怕，我来救你！”周玄向着女子大叫，“快快过来！” 作势就准备接她。 女子当即大喜过望。 可就在这时，周玄手头的动作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左手抄着铜镜狠狠地抽在了那女子的头上！ “咚”地一声，那女子的半个脑袋像橡皮一样变形，却不见有任何伤势，但脸上却挂满了懵逼之色，脑门也是嗡嗡直响。 “果然有鬼！”周玄心头大叫，不等她缓过神来，右手的篆文木棒像毒龙一样猛地刺出。 这一下，足足十一年的功力！ “啊——”女子尖叫一声，危急关头尽力挪动了些许身位，篆文木棒遗憾地未能刺入她的心口，只将她肩头扎穿。 腥酸的血液混合着令人反胃的恶臭气息溅射出来，女子的面目开始扭曲，漆黑的影子忽然在那消瘦的身躯后扭动了起来，一片冰霜悄然从地面上蔓延开来，转瞬间铺至周玄脚边。 空气之中，温度登时又降数度！ 这时，飞舟所在的方向上传来了赵统领洪钟般的急促声音。 “情况有变！所有鉴魔役全部撤退！快！” 第五章 惊现因果光球 周玄面色微变。 那扭曲的影子给了他无比强烈的压迫感，趁着那篆文木棒短暂地限制了后者与影子的动作，他转身拔腿就跑。 一直到登上了飞舟，他的心中都充斥着巨大的疑惑，那个女人是谁？ 要不是他留意过聂小红的因果光球，侥幸知道了后者的容貌，方才已经着了那诡异女子的道！ 哪怕是现在，他还有些后怕，心中也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侥幸。 要知道，不管是铜镜砸在它头上时反馈来的那种邦邦硬的感觉…… 还是篆文木棒插入它肩头时感受到的那种像是刺入了泥沙般的阻塞感…… 以及它那腥臭的血液、扭曲的黑影…… 种种超乎常理的体感，无不昭示诡异与不详，要不是有十一年道行加持，周玄就算察觉到了诡异都可能栽了！ 阴冷的气息实质化为森森的白雾，从白桃镇街角的地缝里、瓦片下、没有烛火的纸灯笼……里钻出来，像潮水一样涌向了飞舟，赵统领面色大变，顾不得清点人数，直接驾驭飞舟仓惶升空。 飞舟后方，整个白桃镇似乎化作了一张惨白的人脸，交错的街道与牌坊，仿佛是眯起来的一双眼睛，桃树下飘荡着的白绫迎风崩得笔直，更似裂到耳根的嘴中露出来的一排尖牙。 “嘿嘿嘿嘿……” 白桃镇中，隐隐响起百鬼夜行般阴恻恻的森恐笑声。 “别怕别怕，我们已经升空了，那诡异再恐怖，还能追上我们不成？！”赵统领面无血色的鞋拔子脸上强行挤出了一抹镇定之色。 话音未落，飞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被透明的大手扼住了命脉，不论赵统领如何操控，都无法再飞高。 周玄幽怨地看了一眼赵统领，心中大骂:“大哥，我两世为人没见过你这么立g的啊！” 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手腕一翻，破邪符自丹田落入掌心之中。 趁众人惊慌失措无暇他顾，周玄屈指一弹，破邪符便悄无声息地射出飞舟，然后在空中展开，向着白桃镇徐徐落下…… 三息之后，那扼住飞舟的无形力量突然消散，赵统领提起吃奶的力气，驾着飞舟仓皇本命。 直到白桃镇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所有的鉴魔役这才长长地送了一口气，绷紧地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摊着倚靠到了墙壁上。 周玄遥望了一眼白桃镇，眉头紧紧皱起…… 没有因果光团出现，那就表示，那张破邪符仅仅只做到了牵制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整座白桃镇都化作了布满了不详和诡异？ 飞舟在云上穿梭，月光下，每一个鉴魔役的脸上都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赵统领暗搓搓地把写了好几段遗言的纸张收起，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地甲队全体！报数！” “一！” “二！” …… “三十九！” 三十九之后，再无声响。 赵统领面容忽然憔悴了起来，平日里一直怒斥手下不争气的他，眼底布满了悲伤。 地甲队一共六十人，全是从黄丁队里一步步爬上来的精英，经此一役，折损超三分之一，进府衙鉴鬼的那一支小分队，无一人生还！ 刘统领也跟着清点了一下人数，黄丁队的损失稍微少了一点，但却依然令人伤感。 飞舟上弥漫这一股压抑的氛围。 虽说，鉴魔役们本身就存在非常高的职业风险，但一次性折损将近三十人的出勤，几乎是没有的。 更恐怖的是，众人连同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统领也是在某一刻，见散布极广的同僚们手中的铜镜都在同一刻发出预警金光，这才大感不妙，果然下令撤退的。 但就算如，伤亡都惨重无比。 周玄握紧了拳头，“这个世界的危险，比想象之中的可怕太多了……这次要不是有破邪符，我应该已经死了……” “十一年道行，打爆阿福还行，去到这种诡异的地方，真是自保都不够！” “苟！必须得苟！” “道行起来前，得尽量避开鉴鬼任务了！” …… 回到鉴魔司，周玄回到屋里蒙头大睡，梦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浑身挂满骷髅的佝偻怪人，手持一杆缠绕着惨绿色气流的诡异黑幡，从白桃镇中走过。 街道两侧挂满了白绫，随着怪人的走动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惊醒了。 “这梦……如此真切！”他背后浮现了一层虚汗，但精气神却恢复得不错，“听说做鉴魔司时常接触魔怪鬼魅，会被阴煞缠身，最后失去理智陷入疯魔……我，不会也着了魔吧？” 他扯开衣襟，辟邪符黯淡无光。 照理修炼了一番紫气东来后，他赶紧朝炼魔司走去。 路上，听闻有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 “听说昨天白桃镇发生了祸事，前去鉴魔的地甲队和黄丁队死了一小半人呐！” “怎么会这样？那地甲队的赵统领不是得到了仙师的恩赐，修习了一门炼体宝术吗，连他都治不了那鬼？” “别提啦，炼体宝术也不是速成的，赵统领这才修习了半个月，能有多少成效？再说鬼魅邪物，也不是肉身强大就可以治得住的。” “唉，赵统领和刘统领，将所有责任都担了起来，已经主动去领责罚了。” “可那分明是凌仙师除魔不利……” “噫！噤声！仙师你也敢编排？” “其实……凌仙师本就不是咱们南云洲分府的人，据说是路过顺手为之，估计也没想到那鬼物阴魂不散吧……” “毕竟连三钱天师都……” 周玄并未多停留，等了一会儿，见同僚话题挪开，就去炼魔司登记重新领了一条篆文木棒与一张辟邪符。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丁队又编入了一些新人，鉴魔任务也照常进行。 三天后的清晨，刚练完紫气东来的周玄忽然感到六道宝鉴微微躁动，当即顺着感应遥遥地看向了斩妖司的方位。 天师府下设诸司，斩妖司地位最高，其编入人员皆为天师。 这一望，周玄目光当即一肃，只见斩妖司内正有无数光点飘然而起，在半空之中汇聚成一颗足有丈余大小的因果光球。 “这……？” 他当即愣住了，天师府内竟也有因果等着六道宝鉴清算？ 他心头立刻躁动了起来，这一颗因果光球的大小，比他半个月内累加起来清算的都要大，那奖励肯定非常丰厚！ 只是……斩妖司乃天师府重地，虽然与鉴魔司同为一司，但地位却天差地别，况且其位于镇魔城中央处。 那个地方，就算是鉴魔司统领，非特殊情况都无法接近，何况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鉴魔役？ 可奖励就在眼前…… “唉……忍！就当没看见吧！”周玄心都在滴血，丹田内的六道宝鉴更是颤得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一艘飞舟忽然降落。 “地甲队、黄丁队所属，即刻集合！前往斩妖司！”飞舟上，赵统领与刘统领并肩而立，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之色。 第三章 洗筋伐髓，十年道行 天边亮起来一模鱼肚白，纯白的光割裂了黑色的夜，周玄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缕强烈的感应。 来了！ 他一眼望去，瞳孔骤然放大。 明明是晨昏的天，在他的眼中居然呈现出一派紫霞升腾的瑰丽气象。 紫气东来自行运转，将一缕氤氲之气摄入双目，一股清凉的感觉随之流遍全身，按照某种奇特的轨迹游走了一圈后，化作甘露滋润着他的筋骨血肉。 见想象之中异象大放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周玄暗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感觉身子骨有些发寒，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出了一身猛汗，四肢百骸里的一些黑糊糊的杂质也随着汗液排了出来，粘在了棉被上，发出阵阵恶臭。 简单冲了个澡去了去污垢，周玄甩了甩手，顿觉浑身都舒畅了许多，整个人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精力旺盛如牛不说，力气似乎也大了一倍。 第一次修炼紫气东来，效果居然就这么好！ 周玄狂喜，但脸上尽量保持平静，趁早将棉被洗了拿去晾干，随后若无其事地去用了早餐。 期间，他听说地乙小队的唐小川在斐水镇鉴魔的时候发现了一块法器碎片，连统领都一起被记了一功。 这一天半夜，黄丁小队出勤鉴魔，周玄这次运气不好，只获得了一年道行的奖励。 回鉴魔司后，周玄稍作休息，在黎明时分准时醒来，等候着阴阳交替时刻的到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周玄这次胆大了一些，将那青蛟碧鳞蟒妖的内丹就着紫气东来一并服下。 内丹下腹，顷刻间像冰雪般消融，化作无数药力追随紫气东来的轨迹流经全身。蟒妖内丹的药性非常狂暴，在周玄的体内横冲直撞，所幸有紫气相护，这野蛮的冲撞就变成了一种另类的冲刷，将他经脉中阻塞的杂质都给冲刷了出去。 周玄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一拳就可以打爆阿福。 终于不用担心被阿福背刺了！ 这一天周玄又出了一次勤，得到了两年道行与一颗三尾狐妖的内丹，回来的时候隐隐听到两舍友在那边小声嘀咕。 “我感觉有人在针对咱们……” “俺也一样！” “从昨天开始，咱们屋子里就一直有一股经久不散的恶臭，我怀疑有人偷偷过来泼了粪水！” “俺也觉得！” “我看那黄乙队的赵二狗这几天看我的眼光鬼鬼祟祟的，多半是他搞的鬼！往人家屋子里泼粪，真的太缺德了！” “俺也觉得！” 周玄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事发生，决定趁着有人背锅，抓紧把新得的内丹也给服用了。 又过了一天，晚上那两个舍友没有回来，听阿福说，似乎是因为和黄乙队的赵二狗斗殴而被罚去炼魔司打下手了…… 周玄为赵二狗默哀了一下。 “对了小周……”阿福忽然拉住了周玄，压低了声音道，“你觉不觉得有人在针对咱们……” 周玄：“……” 好在这样的情况，随着周玄体内的杂质越来越少而改观了。 只是舍友被罚回来之后，面色一天比一天差。 “那赵二狗做的越来越隐蔽了……我怀疑他暗改了粪水的成分，我现在每次睡觉，都能够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幽臭！” “俺也……一样！” 半个月后，周玄已经拥有十年道行了。 某天夜晚，刘统领拉响了黄丁队的集结令。 集结后登上飞舟，周玄却发现飞舟上居然早已集结了另一队鉴魔役。 半个月的洗筋伐髓，让周玄的体质有了质的飞跃，目力更是惊人，他看了一眼对方的腰牌，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地甲十三。 居然是一支地品甲级的队伍！ “绝对有大事发生了！”他心道。 刘统领与地甲队的赵统领交流完后，面色凝重地来到了黄丁队跟前。 在一片窸窸窣窣的轻微躁动声中，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一些经验老道的鉴魔役脸上，更是挂上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都别紧张。”刘统领一开口，所有鉴魔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咳。” 刘统领酝酿了一下情绪，板砖脸上像是缠上了一片阴云，“时间紧迫，我来说明下本次鉴魔任务的内容。” “三天前，白桃镇王家尽数惨死农户刀下。” “两天前，农户自杀。” “昨天，白桃镇府衙无缘无故飘起白绫，而后一夜之间，县令府上满门尽灭。” “今天上午，又有一户人家，院内桃树下挂满白绫，陆续上前自缢，无可避免。” “正午时分，三钱天师赵仙长携三位门徒前往白桃镇斩妖……结果一去不返，一个时辰之后，是南云洲的日游神发现了端倪才与天师府报备——三钱天师赵仙长及其门徒，尽数自缢桃树下……” 黄丁队众鉴魔役听得脊背发凉，一个个面色发白头皮发麻，周玄也是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似有什么鬼魅邪物已经将他盯上。 唯有那些个视死如归的老鉴魔役，面上无悲无喜，甚至还掏出了布帛书写起了什么。 周玄对他们肃然起敬。 就像一个班的学生听到了老师的题目，学渣们害怕得不敢动笔，学霸却已经刷刷打起了草稿。 秉着好学之心，周玄用惊人的目力瞄了一眼布帛。 “娘子，我偷偷把私房钱藏在家里的鸡舍茅草下，你……” “臭婆娘，老子对不起你，出差的时候偷偷去怡红院见了小红……” “我儿……” 周玄收回目光，神色难看。 尼玛，清一色的遗书，这次多半有去无回了。 这时，那地甲队的鞋拔子脸赵统领不耐地打断了刘统领，朗声道：“老刘，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只管和他们说是鬼魅作祟就行了，反正那凌仙长已将鬼魅斩灭，我们只管鉴魔便是。” “小子们，又不是叫你们驱鬼，就鉴个魔而已，胆子放大点！” 刘统领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话道：“小子们，做我们鉴魔这行，其实不只是要会鉴别妖魔残魂，还有懂得驱除鬼魅残魄……” “一些怨鬼厉鬼，被超度后依然有着强烈的怨念，这些怨念附着在器皿、碎木之上，会滋养阴邪，若是被邪魔寻得加以炼制，会成为伤天害理的煞器。” “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配合赵统领他们……鉴煞器。”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也是初次接触鬼魅类的案件，所以这次不需要大家深入院落。” “我们只需要负责外围的鉴魔任务，理论上来说非常安全，只要大家留个心眼基本不会有事。” “另外，这次协助任务也可以为大家初步积攒一些不可多得鉴鬼经验，我希望你们可以向地甲队的前辈们多多学习，不要以后遇到这类事情，动不动就写遗书……多大点事儿啊？” 气氛还是有些凝重。 毕竟人对于鬼这个东西多多少少有些忌讳，鉴鬼这事儿，一个不好真见鬼了。 飞舟开始沉下云端，稀薄的云气与夜间的晚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周玄向下看去，只见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样耷拉在青山苍壑之间。 月光之下，整个镇子就像一张苍白的脸，仿佛正对着他们露出惨白的欢迎笑容。 再定睛一看，一股寒气从周玄的脚心直冲天灵盖，让他的寒毛根根。 修炼了半个月的紫气东来，周玄的双目已经不是目力了得那么简单了，如今一看下方的镇子，老远便看到了那一棵醒目的桃树，桃树上的尸体已经被撤下，但白绫却依旧在。 阴风轻拂间，白绫摆荡，横七竖八地构成一个字。 死。 第六章 凌仙师 飞往斩魔司的途中，周玄等人听刘统领说，凌仙师在知道了白桃镇发生的不幸之后，马上折返了回去，最终在白桃镇重创并捕获了一个邪魔，交给了距离最近的天师府设南云洲分府。 如今那邪魔，正在斩魔司中受审。 而凌仙师也因为自己的疏忽所带来的灾难，对鉴魔司表示歉意，表示愿意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替地甲队和黄丁队的鉴魔役们驱除一些阴邪晦气。 实际上，鉴魔役本身就是签了卖命契的，从入行开始脑袋就系在了腰上，因此对于白桃镇所发生的祸事，没有人会将责任归咎于凌仙师的身上。 但凌仙师既然愿意替他们驱除一些阴邪晦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仙师一出手，可比晒太阳强多了。 靠近斩妖司，六道宝鉴微微发颤，天王虚影浮现而出，将因果光球直接吸收。 “因果光球刚才就出现了，就说明那邪魔已经受审完被行刑了。” 周玄仔细地看着因果光球，但其内画面碎片太多，加上闪过太快，他愣是什么都没看清。 紧接着，威严的声音在周玄心中响起：“毗蓝母仙教黑煞护法，本为裴崖镇农户，后入毗蓝母仙教，修邪术三百余载，以血炼秘法吞摄生灵精血万余……” “三年前赶赴南云洲布施邪恶，操纵孤魂野鬼作恶伤人，以血祭魂幡……” “于白桃镇为凌清漪所捕，由南云洲天师府亲审后击杀。” “清算毗蓝母仙教黑煞护法之因果，奖励：道行十年、蕴魂丹三枚、破邪符一张。” “这一下子就是十年道行？”周玄大喜的同时，也不由深刻地意识到了这黑煞护法所做的恶有多深，“他本身也是百姓之一，却在加入了毗蓝母仙教之后血炼无辜的人？” “那母仙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教人吃人？” 周玄脸色不由地阴沉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妖魔鬼怪已经很危险了，没想到最恐怖的，居然是人。 飞舟在斩妖司外降落，众鉴魔役们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可能到干一辈子都升不到可以来这个地方的级别，如今得了机会，自然就是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就连那背负双手的赵统领，也都是在竭力保持神色自然的情况下，眼珠子飞快地瞄来瞄去。 周玄好奇地看向斩妖司，只见那斩妖司主殿高山峻极，大势峥嵘，屋檐之上有霞光如莲绽放，腾起的氤氲之中，更似有龙吟虎啸，鹤舞猿啼之象。 才看了两三眼，竟不由两眼发酸，眼角隐有泪水涌现。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跟随着两位统领下了飞舟，随同僚们排开在广场上。 广场前的石阶上，已立着数位装束非凡之人。 见鉴魔役们已经准备好，一位穿着金边紫袍的鹤发道人便开口道：“白桃镇一劫，我司赵道友与三位爱徒尽丧邪魔之手，幸得总府凌仙师及时路过，不吝出手，才及时止损，斩祸乱于襁褓……” “然而，我司失察，错估了白桃镇的潜在危险，令两队鉴魔役险些覆灭，实乃大错。贫道在此，向诸位道歉……” 老道说罢，神情肃穆，在赵统领与刘统领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向他们深鞠一躬。 “这位是天师府总府的凌仙师……特地来替诸位小友驱除阴邪晦气。” 关于白桃镇的细枝末节，涉及颇多因果，不该牵连鉴魔役这等凡人，老道便没有多言，说罢退至一旁，将路让了出来，让凌仙师上前。 周玄缓缓看去，随即微微一愣，但联想到六道宝鉴曾提到的“凌清漪”这个名字，便也释然了。 但其他人却是逐渐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位身着浅绿色束腰衣裙的清秀少女踏着莲步徐徐走出，她看着不过二八年华，两颊有一些婴儿肥，粉唇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双眸子好似新月。 当她从众天师中走出时，恰似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好一副读者姥爷们初恋的模样。 鉴魔役们也是惊讶无比，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南云洲天师府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凌仙师，居然是一位谪仙般的少女。 驱除阴邪晦气的过程比周玄想象之中的简单太多了，那凌清漪只是站在上首掐了个法决，一道金光落下，周玄感觉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反观其他人，全都神情舒爽得像是做了一个全套的大……太阳浴一般。之后，一个个合掌的合掌、躬身的躬身、拜伏的拜伏，全都高呼：“多谢仙师恩赐！” 周玄不敢反常，也与众人保持行为一致，只是一直到离开，心中都还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我有了道行，所以没怎么沾染晦气？” 就在他踏上飞舟的时候，他隐隐生出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似乎感到正有什么人在背后看他，但这样的感觉来的快消散的更快。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地上了飞舟。 …… 回到斩妖司临时配置的厢房中，凌清漪玉手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条篆文木棒。 木棒上一半的篆文化作了褐色，像是被污血浸透干涸之后所化。 原本看似平常的木棒底部，在涂上了炼魔司特制的药粉之后，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小字——黄丁三十七。 “他根本没有修为……充其量只是阳气旺盛，是怎么伤到筑基期的黑煞护法的？”凌清漪托着香腮，青葱般的食指不断轻点羊脂般光洁的面颊，澄澈的眸子里浮现起回忆之色。 犹记得……她重返白桃镇时，那黑煞护法正毫无保留地躲在桃树下疗伤，府中阴煞冲霄，但却被一片神秘的篆文死死地压制着。 当她赶到府邸时，那符篆的效力已经快散去了，而黑煞护法也重伤难愈，轻易就被她俘虏，送入了南云洲分府。 她认得那种篆文，与文书中记载的某个高品阶的破邪道符十分相似。 在黑煞护法身边的地上，还滚落着一条沾满了污血的篆文木棒。 “应该是路过的前辈随手引了一条篆文木棒去降魔，正好用到了他遗落在白桃镇的吧？” 大夏仙朝人杰地灵，但要说这么一个强大的驱魔人隐姓埋名藏在鉴魔司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现实。 凌清漪摇了摇头，篆文木棒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 周玄无比忐忑地回到鉴魔司，几天来都不敢有丝毫松懈，但最后一直无事发生，便暂时搁下了被人看了一眼的事情。 在第四天清晨，舍友们都去晒太阳的时候，他缩在屋子里，做好完全的准备后，将一枚蕴魂丹捏在了指尖。 “蕴魂丹，可以蕴养三魂，如果与养魄丹一并服用，则药效最佳……”这是六道宝鉴告诉周玄的信息，但现在没有养魄丹，就只能先服用蕴魂丹了。 蕴魂丹只有黄豆般大小，比起妖兽内丹而言要小上许多，像前世的球状阿尔卑斯糖，丹体表面浮动着一层凝儿不散的白色雾气，捏在指尖有一种冰冷的触感。 有了用紫气护体消化妖魔内丹的经验，周玄在紫气东来之际，张口将蕴魂丹吞下。 第四章 诡异白桃镇 飞舟徐徐降落，到半空时，因果光球便已经飘然而至，被六道宝鉴吸收。 威严的声音在周玄心间响起，细数鬼魅生平。 原来那怨鬼名叫聂小红，生前是一位二八女子，与镇上农户李蛋立有婚约，但因为颇具姿色被王家的二世祖看上。 王家之人强娶不成，改为强暴，聂小红悄悄上报府衙却遭冷处理，心灰意冷之下，自缢于白桃镇府衙之前。 恰逢月圆之夜阴气冲煞，聂小红生前一身怨气凝而不散，化作怨鬼。 然而，聂小红由人化鬼却不自知，更离奇地遗忘了自缢的一幕，回到李蛋家中正常作息。 人鬼同房，否极泰来，李蛋惊觉真相之后没有因为妻子是鬼而恐惧，反而压下怨气冲体的不适，竭力与之维持正常生活。 时间一久，李蛋还是受阴煞所蚀，陷入癫疯，持刀杀入王家，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将王家屠灭。 随后，他回光返照，为与妻子团聚而自杀。 李蛋死后，聂小红当即殉情，但失去的记忆突然出现，她才想起自己早已成为了野鬼。 受辱丧夫之痛再度袭来，聂小红怨气冲天，欲冲入府衙将县令一并带走。 然而，镇中府衙自有天师手段庇护，门前一张古旧黄符，便将她镇得无力翻身。 她留下一条白绫，满身带怨离去。 之后…… “清算怨鬼聂小红之因果，奖励道行一年，破邪符一张。” 一缕清流淌遍全身，周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多了一分，同时的，丹田之中出现了一张黄纸符，符篆非常新，朱砂笔迹也是熠熠生辉，像是临时画出来的一样。 “破邪者，黄纸一扬，荡尽魑魅。”六道宝鉴的介绍适时的在心间响起。 但周玄只瞄了一眼，就陷入了沉思。 “这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吧？”他的一双剑眉紧紧地扭成了川字，“刘统领不是说，县令满门尽灭吗，可那聂小红在府衙前徘徊了一下就离开了，县令满门是怎么被灭的？” “就算真是聂小红干的，凭它能干掉三钱天师？” 天师府自有一套体系，天师划分，依照功绩分为一钱到十钱，一者最低，十者封顶。 那三钱天师哪怕是靠逮小妖小鬼刷工时起来的，也应该有几把刷子，断不至于栽在一个一年道行都没有的怨鬼手里吧？ 再一想到那挂满了白绫的桃树，周玄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种强烈地天人感应告诉他，聂小红这个怨鬼，可能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我记得赵统领说，这里的鬼魅被那什么凌仙师给灭了，如果真的只是聂小红的话，就表示我只是想多了。” “可如果聂小红不是根源，真凶另有其人的话……” “六道宝鉴只清算了聂小红的因果，不就说明了……” “真正的鬼，瞒天过海从凌仙师手下逃了，如今……还活着？” “如果我遇到了，十一年道行够不够它喝一壶？” 周玄慌了，重生以来第一次鉴鬼，希望别真见到鬼。 飞舟落地，一身正气的赵统领带着地甲队浩浩荡荡地杀了下去，兵分多路，散入府衙、县令家与王家之中。 刘统领也非常全面的分配了任务，由于黄丁队鉴鬼经验不足，这次只需要负责外围的鉴鬼任务就行了。 周玄分配到的是东三条街，需要在子夜之前完成鉴鬼，然后去与众同僚汇合。 鉴鬼这事儿和鉴魔有点区别，因为涉及到鬼怪邪魅，往往会避开子时这个夜间阴气最终的时刻。 周玄盘算了一下时间，离开飞舟的时候大概刚过亥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的功夫寻三条街，按照他的脚程应该绰绰有余了。 周玄背着装有瓦罐的竹篓，一手抓着铜镜，一手握着篆文木棒，踏入了第一条街。 白桃镇上家家闭户，连油灯也没有补上一盏，走在青石板与鹅卵石交错铺就的路上，周玄面无表情，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从街边的商铺、陈列的瓦盆间不断移动，同时注意观察铜镜的变化。 一步一步，很快走完了一条街。 第二条街、第三条街，全都走遍，并无异常。 周玄暗松了一口气，准备前去汇合。 可他刚走出东三街，忽然感觉空气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 周玄手臂上的茸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双手不觉用力抓紧了铜镜与篆文木棒，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竟反而平静了许多。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像避雨的女子踩着碎步穿过烟雨小巷，在他身后越来越近。 周玄猛地转身，月光映照着青石街道，空气之中弥漫着一层层淡淡的雾气，街道尽头一道消瘦的身影仓皇奔走，时不时地向后张望一下，仿佛正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公……公子救我！”那女子穿着一袭单薄的衣衫，步伐散乱，气息也非常不稳，满脸的惊恐未定之色，看到周玄，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加快了脚步。 周玄眯起了眼睛，目光瞥了一眼铜镜，没有异常，又看了看那女子的脚下……有影子！ 旋即便向着那女子身后看去。 就在这时，铜镜忽然放出金光，那女子似乎被闪了一下眼睛，哎呀叫了一声，就欲往周玄怀里扑去。 也就是这一刻，周玄看到了那女子的脸！ 陌生又熟悉…… 聂小红？！ 那一霎，周玄直觉得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机笼罩了他，迷离的雾气似乎变成了催命的瘴气，四周仿佛布满了毒蛇似的阴冷目光。 “别怕别怕，我来救你！”周玄向着女子大叫，“快快过来！” 作势就准备接她。 女子当即大喜过望。 可就在这时，周玄手头的动作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左手抄着铜镜狠狠地抽在了那女子的头上！ “咚”地一声，那女子的半个脑袋像橡皮一样变形，却不见有任何伤势，但脸上却挂满了懵逼之色，脑门也是嗡嗡直响。 “果然有鬼！”周玄心头大叫，不等她缓过神来，右手的篆文木棒像毒龙一样猛地刺出。 这一下，足足十一年的功力！ “啊——”女子尖叫一声，危急关头尽力挪动了些许身位，篆文木棒遗憾地未能刺入她的心口，只将她肩头扎穿。 腥酸的血液混合着令人反胃的恶臭气息溅射出来，女子的面目开始扭曲，漆黑的影子忽然在那消瘦的身躯后扭动了起来，一片冰霜悄然从地面上蔓延开来，转瞬间铺至周玄脚边。 空气之中，温度登时又降数度！ 这时，飞舟所在的方向上传来了赵统领洪钟般的急促声音。 “情况有变！所有鉴魔役全部撤退！快！” 第七章 玄丁六十九号 蕴魂丹一入口，当即化作三股药力，一股流入紫府，一股汇入丹田，最后一股沉入阳部。 彼此稍作停留之后，便化作无数光点，像细雨一般消融在体内，带来丝丝清凉的感觉，令周玄倍感神清气爽。 稳固之后，周玄感觉自己比之前耳聪目明了一些，神魂对于四周的感应好像也强了几分。 “这蕴魂丹蕴养神魂的过程比较温和，不像那妖魔内丹洗伐肉身时那样，弄得我浑身污臭。”周玄暗道，但又马上明白了缘由。 人食五谷，纳人间烟火，体内自然会沉积烟火气，久而久之，肉身积累杂质在所难免。 而三魂七魄，乃先天孕育，自然与肉身不同，提升的过程，自然也大相庭径。 …… 鉴魔任务继续进行，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周玄的道行累加到了两百年，期间将余下两颗蕴魂丹全部消化，神魂比之前壮大了五倍。 如今的他，一闭眼，方圆十丈内的尘埃都可以清晰感知。 只可惜蕴魂丹消耗完后，周玄也没有从六道宝鉴中获得能够壮大魂魄的宝术，因此便没了动静。 只是，似乎是因为蕴魂丹在一定程度上开发了他的神魂，每逢紫气东来的阴阳交替之时，或月盈月亏之际，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壮大了一丝丝，因此神魂方面倒也不算没有一点进步。 比起神魂来，周玄肉身的进步倒可以用飞速来形容。 这三个月来，他每日以紫气东来配合六道宝鉴奖励的妖魔内丹一同服用，不断洗筋伐髓，肉身强度直线拉伸，哪怕是那帮切割妖魔尸体的屠魔司同僚，他也感觉可以一拳打爆。 这段时间里，周玄在出勤鉴魔任务的过程中一共遇到了三次妖魔残魂躲藏起来袭击他的事故。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惊慌了一下，但在发现了那些妖魔残魂居然出奇的“弱”，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被他的神魂给崩灭了之后，他忽然自信了。 两百年道行加上天天修习紫气东来，的确是让他具备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照这个趋势，苟过五年时光，指日可待！ 又过去了一个月，周玄升品了。 从黄品丁级三十七号，升到了黄品甲级十八号。 升品的原因是自入职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犯错不搞事……说多了，就是混工龄摸鱼混上去了。 另一方面，周玄也隐隐听说了，品阶靠前的队伍，陆续出现了鉴魔役殉职的情况，前辈同僚挨个升品上去填补空缺了，他自然也跟着上了一点。 但刘统领对他不是很满意，人家阿福和他同期的，就比他先来一个月，已经混到了玄乙十三号了，如今每顿都可以吃到五花肉，可他周玄还是顿顿馒头配酥油饼加上一碗酥茶。 言外之意是“你小子没有上进心、干活不积极、思想觉悟不高”云云…… 周玄缩了缩脖子，连连表示下次一定，同时暗下决心：“再苟一苟！” 最好五年期满的时候还在玄品的队伍里。 没办法啊，那次出勤白桃镇给他带来的反馈实在是太危险了！ 周玄的思路，其实非常清晰——反正有六道宝鉴傍身，先苟个万年道行岂不美哉？ 哪怕他也知道，如果是天品队伍的鉴魔任务，一次奖励多半不菲，但要是遇到一些类似白桃镇的黑煞护法，连天师都要饮恨，他空有区区两百年道行，去了也是白给，更别说其他一些诡异莫测的邪魔了。 性价比虽然是还行，但是风险太高了，他周玄小命只有一条，还是苟着好。 就这么苟啊苟，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周玄随黄甲队出勤归来，去大堂用餐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消息。 “最新情报！空若山净空寺的苦根大师，已经抵达白桃镇了！” 不远处的周玄耳朵一动，放慢了吃馒头的速度。 “白桃镇？那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吗？难道又有妖邪鬼魅？” “你竟然不知道？那白桃镇的邪魔，据说乃是出自毗蓝母仙教……虽然是被凌仙师给消灭了，但是在那之后，全镇的人都出现了不正常的情况，终日浑浑噩噩，像行尸走肉一般！” “听说呐，是中了邪！”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些事情，前些日子，我曾听咱们的张统领提到过一个什么什么幡，据说是与那毗蓝母仙教有关，好像就遗失在了白桃镇！鉴魔司天品和地品的队伍都去过好几次，但是都没有搜到……” “听说是个什么招魂幡，诡异的很！” “苦根大师乃净空寺禅师，佛法高深，这次过去，多半就与此事有关！” …… 空若山净空寺？ 苦根大师？ 招魂幡？ 听着这些年词汇，周玄略显沉思，似乎有些印象，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一直到他再次内视丹田，从漂浮着一大堆奖励看到了那缕代表了佛音的金光时，才猛地想了起来。 “空若山净空寺！白毫妖狼！” “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那净空寺一缕佛音就可以让白毫妖狼开悟道心，在里面进修佛法的苦根禅师的修为应该深不可测了吧，由他去白桃镇，应该可以超度一切鬼魅了吧！” …… 半个月后，周玄听说苦根大师以身渡人……圆寂了。 白桃镇成为了鬼镇，方圆千里更是被划为了禁区。因其地处南云洲边缘处，因此这一划分实际上还涉及到了牧灵洲和青苍洲。 净空寺苦悲禅师携寺内五百比丘共赴白桃镇，在千里疆域内开设法会，一来接引苦根禅师往生极乐，二来普度白桃镇内一切邪恶。 周玄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不禁有些后怕。 “连苦根大师都圆寂了……这世上的诡异也太恐怖了！万年道行会不会也不够啊……” 周玄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准备苟死在黄品，然而又两个月过去，他发现他升到了玄丁六十九号。 板砖脸刘统领趁着周玄用餐的功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离开了。 那负手而去的背影，潇洒至极，颇有一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周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当晚睡觉前，阿福一脸严肃地向周玄点了点头，然后以一个老前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小周啊，老哥不知道废了多少唇舌，才说动刘统领给你上报升品……不然照你这个进度，起码还要奋斗上四年才吃得上五花肉！” 周玄：“……我想谢谢你全家。” 阿福大手一挥，爽朗一笑：“都是兄弟，冯客气！” 第五章 惊现因果光球 周玄面色微变。 那扭曲的影子给了他无比强烈的压迫感，趁着那篆文木棒短暂地限制了后者与影子的动作，他转身拔腿就跑。 一直到登上了飞舟，他的心中都充斥着巨大的疑惑，那个女人是谁？ 要不是他留意过聂小红的因果光球，侥幸知道了后者的容貌，方才已经着了那诡异女子的道！ 哪怕是现在，他还有些后怕，心中也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侥幸。 要知道，不管是铜镜砸在它头上时反馈来的那种邦邦硬的感觉…… 还是篆文木棒插入它肩头时感受到的那种像是刺入了泥沙般的阻塞感…… 以及它那腥臭的血液、扭曲的黑影…… 种种超乎常理的体感，无不昭示诡异与不详，要不是有十一年道行加持，周玄就算察觉到了诡异都可能栽了！ 阴冷的气息实质化为森森的白雾，从白桃镇街角的地缝里、瓦片下、没有烛火的纸灯笼……里钻出来，像潮水一样涌向了飞舟，赵统领面色大变，顾不得清点人数，直接驾驭飞舟仓惶升空。 飞舟后方，整个白桃镇似乎化作了一张惨白的人脸，交错的街道与牌坊，仿佛是眯起来的一双眼睛，桃树下飘荡着的白绫迎风崩得笔直，更似裂到耳根的嘴中露出来的一排尖牙。 “嘿嘿嘿嘿……” 白桃镇中，隐隐响起百鬼夜行般阴恻恻的森恐笑声。 “别怕别怕，我们已经升空了，那诡异再恐怖，还能追上我们不成？！”赵统领面无血色的鞋拔子脸上强行挤出了一抹镇定之色。 话音未落，飞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被透明的大手扼住了命脉，不论赵统领如何操控，都无法再飞高。 周玄幽怨地看了一眼赵统领，心中大骂:“大哥，我两世为人没见过你这么立g的啊！” 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手腕一翻，破邪符自丹田落入掌心之中。 趁众人惊慌失措无暇他顾，周玄屈指一弹，破邪符便悄无声息地射出飞舟，然后在空中展开，向着白桃镇徐徐落下…… 三息之后，那扼住飞舟的无形力量突然消散，赵统领提起吃奶的力气，驾着飞舟仓皇本命。 直到白桃镇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所有的鉴魔役这才长长地送了一口气，绷紧地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摊着倚靠到了墙壁上。 周玄遥望了一眼白桃镇，眉头紧紧皱起…… 没有因果光团出现，那就表示，那张破邪符仅仅只做到了牵制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整座白桃镇都化作了布满了不详和诡异？ 飞舟在云上穿梭，月光下，每一个鉴魔役的脸上都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赵统领暗搓搓地把写了好几段遗言的纸张收起，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地甲队全体！报数！” “一！” “二！” …… “三十九！” 三十九之后，再无声响。 赵统领面容忽然憔悴了起来，平日里一直怒斥手下不争气的他，眼底布满了悲伤。 地甲队一共六十人，全是从黄丁队里一步步爬上来的精英，经此一役，折损超三分之一，进府衙鉴鬼的那一支小分队，无一人生还！ 刘统领也跟着清点了一下人数，黄丁队的损失稍微少了一点，但却依然令人伤感。 飞舟上弥漫这一股压抑的氛围。 虽说，鉴魔役们本身就存在非常高的职业风险，但一次性折损将近三十人的出勤，几乎是没有的。 更恐怖的是，众人连同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统领也是在某一刻，见散布极广的同僚们手中的铜镜都在同一刻发出预警金光，这才大感不妙，果然下令撤退的。 但就算如，伤亡都惨重无比。 周玄握紧了拳头，“这个世界的危险，比想象之中的可怕太多了……这次要不是有破邪符，我应该已经死了……” “十一年道行，打爆阿福还行，去到这种诡异的地方，真是自保都不够！” “苟！必须得苟！” “道行起来前，得尽量避开鉴鬼任务了！” …… 回到鉴魔司，周玄回到屋里蒙头大睡，梦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浑身挂满骷髅的佝偻怪人，手持一杆缠绕着惨绿色气流的诡异黑幡，从白桃镇中走过。 街道两侧挂满了白绫，随着怪人的走动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惊醒了。 “这梦……如此真切！”他背后浮现了一层虚汗，但精气神却恢复得不错，“听说做鉴魔司时常接触魔怪鬼魅，会被阴煞缠身，最后失去理智陷入疯魔……我，不会也着了魔吧？” 他扯开衣襟，辟邪符黯淡无光。 照理修炼了一番紫气东来后，他赶紧朝炼魔司走去。 路上，听闻有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 “听说昨天白桃镇发生了祸事，前去鉴魔的地甲队和黄丁队死了一小半人呐！” “怎么会这样？那地甲队的赵统领不是得到了仙师的恩赐，修习了一门炼体宝术吗，连他都治不了那鬼？” “别提啦，炼体宝术也不是速成的，赵统领这才修习了半个月，能有多少成效？再说鬼魅邪物，也不是肉身强大就可以治得住的。” “唉，赵统领和刘统领，将所有责任都担了起来，已经主动去领责罚了。” “可那分明是凌仙师除魔不利……” “噫！噤声！仙师你也敢编排？” “其实……凌仙师本就不是咱们南云洲分府的人，据说是路过顺手为之，估计也没想到那鬼物阴魂不散吧……” “毕竟连三钱天师都……” 周玄并未多停留，等了一会儿，见同僚话题挪开，就去炼魔司登记重新领了一条篆文木棒与一张辟邪符。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丁队又编入了一些新人，鉴魔任务也照常进行。 三天后的清晨，刚练完紫气东来的周玄忽然感到六道宝鉴微微躁动，当即顺着感应遥遥地看向了斩妖司的方位。 天师府下设诸司，斩妖司地位最高，其编入人员皆为天师。 这一望，周玄目光当即一肃，只见斩妖司内正有无数光点飘然而起，在半空之中汇聚成一颗足有丈余大小的因果光球。 “这……？” 他当即愣住了，天师府内竟也有因果等着六道宝鉴清算？ 他心头立刻躁动了起来，这一颗因果光球的大小，比他半个月内累加起来清算的都要大，那奖励肯定非常丰厚！ 只是……斩妖司乃天师府重地，虽然与鉴魔司同为一司，但地位却天差地别，况且其位于镇魔城中央处。 那个地方，就算是鉴魔司统领，非特殊情况都无法接近，何况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鉴魔役？ 可奖励就在眼前…… “唉……忍！就当没看见吧！”周玄心都在滴血，丹田内的六道宝鉴更是颤得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一艘飞舟忽然降落。 “地甲队、黄丁队所属，即刻集合！前往斩妖司！”飞舟上，赵统领与刘统领并肩而立，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之色。 第八章 一觉醒来筑基了 两个月一眨眼又过去了，距离周玄重生，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来，周玄在玄丁队稳扎打，升到了五十七号……期间要不是同僚殉职了几个，估计还可以再稳一点。 而他的道行，也是累加到了五百年。 半年来，他清算了许多妖怪的因果，除了道行之外还得到了不少内丹与材料。 例如他清算牛妖的因果时得到了一块牛黄，清算蛇妖的因果时得到了一粒蛇胆…… 在这期间，他第一次接触到了植物类的妖精。 那是一只花精，生长在一座废旧的寺庙墙边，吸收了一片飘落的菩提叶的精华之后开悟了一丝佛性，之后用百余年的时间吸收日月精华，终于具备了一定道行，可惜植物类妖精先天根基顽固，道缘也浅薄，哪怕有百余年道行，也躲不了自然灾害。 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前往寺庙避风，无意间见到了这朵在风雨之中不断飘摇的花，动了恻隐之心，就用瓦盆将它移栽了过来，带在身边。 花精本就具备佛性，又与书生为伴，日夜受文气洗礼，久而久之通灵，便化为一女子相伴其左右。 进京途中，书生盘缠逐渐耗尽，又遭山贼抢掠，落下一身病痛，花精气之不过，连夜血洗山贼窟，将贼人精华化为血丹为书生服下，令其恢复如初。 服用血丹的书生，灵智大开，思路也清晰了起来，逐渐意识到花精不对劲的地方，几番试探，便发现了常伴自己左右的女子其实是妖精。 但书生却选择了无视，尝到了血丹甜头的他，将心思动到了别处，一路蛊惑花精血炼山贼与奔波在外的百姓为丹，让自己提升脑力，终于在途径南云洲清灵郡的一座小镇时，被巡天师发现，上报斩妖司后予以镇杀。 周玄清算花精的因果时，感慨良多。 一介书生，饱读圣贤书，竟会为了一己私欲放弃为人的底线，蛊惑花精害人利己…… 野花成精，本受菩提叶精华开悟道心，吸日月精华修行。 它本来会夭折在那一夜的风雨之中，是书生救了它，让它免灾厄劫，可更多的人，却因为花精而遭劫。 杀生的是花精，动念的书生，无辜的百姓，整件事情……错的到底是谁？ 那一次事件里，被清算因果的不只是花精，还有书生。 这样的事件并不多见，周玄也没有浪费脑力去哲学思考。 如今世道混乱，妖魔横行，巡天斩妖自有天师府去做，他区区一名鉴魔役，老老实实在后方鉴魔发育就好了。 不过，他也算是找到了一些奖励的规律。 一般来说，如果是清算妖怪的因果的话，那么除了道行奖励之外则一般会给一些用以提升洗筋伐髓的内丹与一些注入皮毛之类的材料。 而如果是清算邪魔的因果的话，那么往往会给予一些消耗类的符篆，以及蕴魂丹这样滋养神魂的丹药。 说来也怪，当六道宝鉴坐镇了丹田之后，他的丹田似乎就成为了一种另类的储物空间，如今内视进去，除了中央处是六道宝鉴之外，四周围飘满了各种各样的奖励物品，宛如杂货堆…… 但哪怕积攒再多的奖励，周玄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有什么异常，于是，便也不去多想了。 日积月累，周玄的神魂感知范围扩大到了三十丈，极限的话可以放到四十丈，但精准度会大跌。而他的肉身，似乎也提升得快到头了。 近日以来，他修习紫气东来时发现基本无寸进，哪怕一口气吞服两三颗妖魔内丹，也无法再排出多少杂质。 就在他对于前途有些迷茫的时候，某天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似乎……筑基了？ 他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但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筑基了。 但转念一想，这半年来，他日日洗筋伐髓，又不断壮大神魂……水到渠成之下一觉筑基，似乎……也挺正常的？ 遗憾的是，周玄不能找人验证，甚至不能暴露一丝一毫超越常人的迹象。 不然一个入司了不足半年的流民，忽然成为了一个筑基期的修行者，肯定骇人听闻。 被人当宝必然是不会的，大概率是突然冒出来四五个天师，直接把他逮起来送入斩妖司，审查是不是被邪魔外道夺舍了吧…… 还是那句话，猥琐发育，别浪。 先摸清楚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是什么，然后再对比一下自己，知根知底，方能百苟百成。 …… “毗蓝母仙教的总坛，在牧灵洲蓝水郡与湖海郡交界处的祭灵山脉里找到了！” 周玄去鉴魔出勤时，听见了同僚们的话。 玄品的队伍，消息果然灵通。 “三洲的天师府分府、金龙寺、清灵上妙观、天狼山等宗派都赶往了牧灵洲，朝廷的金龙卫和西厂也都出马了，我听说现在的祭灵山脉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毗蓝母仙教自从三百年前出现在大夏仙朝，打着信奉母仙白日飞升的旗号，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说起来，那毗蓝母仙教隐藏极深，分坛众多，如今怎么被人给揪出来了？” “这可多亏了凌仙师他们，我听说凌仙师从两年前就着手调查毗蓝母仙教了，能够将总坛揪出来，她是功不可没！” “凌仙师可真好呀，我还听说她……” 后面的话，周玄便没有多关注了。 “那凌清漪可真厉害啊，也不知道她是几钱天师？”周玄暗道，同时也暗暗加深了对毗蓝母仙教的印象。 “不过，原来那毗蓝母仙教的总坛就在牧灵洲，和我们南云洲距离真近，那黑煞护法出现在的白桃镇的事情也就说的过去了……” 鉴魔出勤归来，飞舟刚落地，众鉴魔役们还没站稳跟脚，就见一搜搜飞舟从鉴魔司中升空，冲入了云端。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了周玄。 紧接着，周玄就见刘统领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身形矫健地登上了他们所在的飞舟。 “不用休整了。”刘统领大手一挥，向着玄丁队如今的酒糟鼻洪统领道，“鉴魔司最新调令，所有玄品及以上鉴魔小队，以最快速度赶往祭灵山脉。” 闻言，所有鉴魔役的脸上都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刘统领却不管他们作何反应，随手一丢，背上的包袱便“咚”地一下落在甲板上，散开之后露出小山似的一大堆馒头。 “食物我带好了，此去祭灵山脉，约莫半日行程，吃完都给我休息好了！” “相信你们也都有小道消息，知道毗蓝母仙教就在祭灵山脉，那可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们，那妖教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去鉴魔，撞上邪魔残魂的概率极大，不好好休息，肯定活不下去！” 所有鉴魔役闻言，皆是面色大变，旋即，一个个掏出布帛写起了遗书来，真真切切一副鉴魔司特色。 第六章 凌仙师 飞往斩魔司的途中，周玄等人听刘统领说，凌仙师在知道了白桃镇发生的不幸之后，马上折返了回去，最终在白桃镇重创并捕获了一个邪魔，交给了距离最近的天师府设南云洲分府。 如今那邪魔，正在斩魔司中受审。 而凌仙师也因为自己的疏忽所带来的灾难，对鉴魔司表示歉意，表示愿意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替地甲队和黄丁队的鉴魔役们驱除一些阴邪晦气。 实际上，鉴魔役本身就是签了卖命契的，从入行开始脑袋就系在了腰上，因此对于白桃镇所发生的祸事，没有人会将责任归咎于凌仙师的身上。 但凌仙师既然愿意替他们驱除一些阴邪晦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仙师一出手，可比晒太阳强多了。 靠近斩妖司，六道宝鉴微微发颤，天王虚影浮现而出，将因果光球直接吸收。 “因果光球刚才就出现了，就说明那邪魔已经受审完被行刑了。” 周玄仔细地看着因果光球，但其内画面碎片太多，加上闪过太快，他愣是什么都没看清。 紧接着，威严的声音在周玄心中响起：“毗蓝母仙教黑煞护法，本为裴崖镇农户，后入毗蓝母仙教，修邪术三百余载，以血炼秘法吞摄生灵精血万余……” “三年前赶赴南云洲布施邪恶，操纵孤魂野鬼作恶伤人，以血祭魂幡……” “于白桃镇为凌清漪所捕，由南云洲天师府亲审后击杀。” “清算毗蓝母仙教黑煞护法之因果，奖励：道行十年、蕴魂丹三枚、破邪符一张。” “这一下子就是十年道行？”周玄大喜的同时，也不由深刻地意识到了这黑煞护法所做的恶有多深，“他本身也是百姓之一，却在加入了毗蓝母仙教之后血炼无辜的人？” “那母仙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教人吃人？” 周玄脸色不由地阴沉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妖魔鬼怪已经很危险了，没想到最恐怖的，居然是人。 飞舟在斩妖司外降落，众鉴魔役们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可能到干一辈子都升不到可以来这个地方的级别，如今得了机会，自然就是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就连那背负双手的赵统领，也都是在竭力保持神色自然的情况下，眼珠子飞快地瞄来瞄去。 周玄好奇地看向斩妖司，只见那斩妖司主殿高山峻极，大势峥嵘，屋檐之上有霞光如莲绽放，腾起的氤氲之中，更似有龙吟虎啸，鹤舞猿啼之象。 才看了两三眼，竟不由两眼发酸，眼角隐有泪水涌现。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跟随着两位统领下了飞舟，随同僚们排开在广场上。 广场前的石阶上，已立着数位装束非凡之人。 见鉴魔役们已经准备好，一位穿着金边紫袍的鹤发道人便开口道：“白桃镇一劫，我司赵道友与三位爱徒尽丧邪魔之手，幸得总府凌仙师及时路过，不吝出手，才及时止损，斩祸乱于襁褓……” “然而，我司失察，错估了白桃镇的潜在危险，令两队鉴魔役险些覆灭，实乃大错。贫道在此，向诸位道歉……” 老道说罢，神情肃穆，在赵统领与刘统领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向他们深鞠一躬。 “这位是天师府总府的凌仙师……特地来替诸位小友驱除阴邪晦气。” 关于白桃镇的细枝末节，涉及颇多因果，不该牵连鉴魔役这等凡人，老道便没有多言，说罢退至一旁，将路让了出来，让凌仙师上前。 周玄缓缓看去，随即微微一愣，但联想到六道宝鉴曾提到的“凌清漪”这个名字，便也释然了。 但其他人却是逐渐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位身着浅绿色束腰衣裙的清秀少女踏着莲步徐徐走出，她看着不过二八年华，两颊有一些婴儿肥，粉唇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双眸子好似新月。 当她从众天师中走出时，恰似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好一副读者姥爷们初恋的模样。 鉴魔役们也是惊讶无比，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南云洲天师府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凌仙师，居然是一位谪仙般的少女。 驱除阴邪晦气的过程比周玄想象之中的简单太多了，那凌清漪只是站在上首掐了个法决，一道金光落下，周玄感觉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反观其他人，全都神情舒爽得像是做了一个全套的大……太阳浴一般。之后，一个个合掌的合掌、躬身的躬身、拜伏的拜伏，全都高呼：“多谢仙师恩赐！” 周玄不敢反常，也与众人保持行为一致，只是一直到离开，心中都还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我有了道行，所以没怎么沾染晦气？” 就在他踏上飞舟的时候，他隐隐生出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似乎感到正有什么人在背后看他，但这样的感觉来的快消散的更快。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地上了飞舟。 …… 回到斩妖司临时配置的厢房中，凌清漪玉手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条篆文木棒。 木棒上一半的篆文化作了褐色，像是被污血浸透干涸之后所化。 原本看似平常的木棒底部，在涂上了炼魔司特制的药粉之后，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小字——黄丁三十七。 “他根本没有修为……充其量只是阳气旺盛，是怎么伤到筑基期的黑煞护法的？”凌清漪托着香腮，青葱般的食指不断轻点羊脂般光洁的面颊，澄澈的眸子里浮现起回忆之色。 犹记得……她重返白桃镇时，那黑煞护法正毫无保留地躲在桃树下疗伤，府中阴煞冲霄，但却被一片神秘的篆文死死地压制着。 当她赶到府邸时，那符篆的效力已经快散去了，而黑煞护法也重伤难愈，轻易就被她俘虏，送入了南云洲分府。 她认得那种篆文，与文书中记载的某个高品阶的破邪道符十分相似。 在黑煞护法身边的地上，还滚落着一条沾满了污血的篆文木棒。 “应该是路过的前辈随手引了一条篆文木棒去降魔，正好用到了他遗落在白桃镇的吧？” 大夏仙朝人杰地灵，但要说这么一个强大的驱魔人隐姓埋名藏在鉴魔司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现实。 凌清漪摇了摇头，篆文木棒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 周玄无比忐忑地回到鉴魔司，几天来都不敢有丝毫松懈，但最后一直无事发生，便暂时搁下了被人看了一眼的事情。 在第四天清晨，舍友们都去晒太阳的时候，他缩在屋子里，做好完全的准备后，将一枚蕴魂丹捏在了指尖。 “蕴魂丹，可以蕴养三魂，如果与养魄丹一并服用，则药效最佳……”这是六道宝鉴告诉周玄的信息，但现在没有养魄丹，就只能先服用蕴魂丹了。 蕴魂丹只有黄豆般大小，比起妖兽内丹而言要小上许多，像前世的球状阿尔卑斯糖，丹体表面浮动着一层凝儿不散的白色雾气，捏在指尖有一种冰冷的触感。 有了用紫气护体消化妖魔内丹的经验，周玄在紫气东来之际，张口将蕴魂丹吞下。 第七章 玄丁六十九号 蕴魂丹一入口，当即化作三股药力，一股流入紫府，一股汇入丹田，最后一股沉入阳部。 彼此稍作停留之后，便化作无数光点，像细雨一般消融在体内，带来丝丝清凉的感觉，令周玄倍感神清气爽。 稳固之后，周玄感觉自己比之前耳聪目明了一些，神魂对于四周的感应好像也强了几分。 “这蕴魂丹蕴养神魂的过程比较温和，不像那妖魔内丹洗伐肉身时那样，弄得我浑身污臭。”周玄暗道，但又马上明白了缘由。 人食五谷，纳人间烟火，体内自然会沉积烟火气，久而久之，肉身积累杂质在所难免。 而三魂七魄，乃先天孕育，自然与肉身不同，提升的过程，自然也大相庭径。 …… 鉴魔任务继续进行，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周玄的道行累加到了两百年，期间将余下两颗蕴魂丹全部消化，神魂比之前壮大了五倍。 如今的他，一闭眼，方圆十丈内的尘埃都可以清晰感知。 只可惜蕴魂丹消耗完后，周玄也没有从六道宝鉴中获得能够壮大魂魄的宝术，因此便没了动静。 只是，似乎是因为蕴魂丹在一定程度上开发了他的神魂，每逢紫气东来的阴阳交替之时，或月盈月亏之际，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壮大了一丝丝，因此神魂方面倒也不算没有一点进步。 比起神魂来，周玄肉身的进步倒可以用飞速来形容。 这三个月来，他每日以紫气东来配合六道宝鉴奖励的妖魔内丹一同服用，不断洗筋伐髓，肉身强度直线拉伸，哪怕是那帮切割妖魔尸体的屠魔司同僚，他也感觉可以一拳打爆。 这段时间里，周玄在出勤鉴魔任务的过程中一共遇到了三次妖魔残魂躲藏起来袭击他的事故。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惊慌了一下，但在发现了那些妖魔残魂居然出奇的“弱”，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被他的神魂给崩灭了之后，他忽然自信了。 两百年道行加上天天修习紫气东来，的确是让他具备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照这个趋势，苟过五年时光，指日可待！ 又过去了一个月，周玄升品了。 从黄品丁级三十七号，升到了黄品甲级十八号。 升品的原因是自入职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犯错不搞事……说多了，就是混工龄摸鱼混上去了。 另一方面，周玄也隐隐听说了，品阶靠前的队伍，陆续出现了鉴魔役殉职的情况，前辈同僚挨个升品上去填补空缺了，他自然也跟着上了一点。 但刘统领对他不是很满意，人家阿福和他同期的，就比他先来一个月，已经混到了玄乙十三号了，如今每顿都可以吃到五花肉，可他周玄还是顿顿馒头配酥油饼加上一碗酥茶。 言外之意是“你小子没有上进心、干活不积极、思想觉悟不高”云云…… 周玄缩了缩脖子，连连表示下次一定，同时暗下决心：“再苟一苟！” 最好五年期满的时候还在玄品的队伍里。 没办法啊，那次出勤白桃镇给他带来的反馈实在是太危险了！ 周玄的思路，其实非常清晰——反正有六道宝鉴傍身，先苟个万年道行岂不美哉？ 哪怕他也知道，如果是天品队伍的鉴魔任务，一次奖励多半不菲，但要是遇到一些类似白桃镇的黑煞护法，连天师都要饮恨，他空有区区两百年道行，去了也是白给，更别说其他一些诡异莫测的邪魔了。 性价比虽然是还行，但是风险太高了，他周玄小命只有一条，还是苟着好。 就这么苟啊苟，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周玄随黄甲队出勤归来，去大堂用餐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消息。 “最新情报！空若山净空寺的苦根大师，已经抵达白桃镇了！” 不远处的周玄耳朵一动，放慢了吃馒头的速度。 “白桃镇？那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吗？难道又有妖邪鬼魅？” “你竟然不知道？那白桃镇的邪魔，据说乃是出自毗蓝母仙教……虽然是被凌仙师给消灭了，但是在那之后，全镇的人都出现了不正常的情况，终日浑浑噩噩，像行尸走肉一般！” “听说呐，是中了邪！”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些事情，前些日子，我曾听咱们的张统领提到过一个什么什么幡，据说是与那毗蓝母仙教有关，好像就遗失在了白桃镇！鉴魔司天品和地品的队伍都去过好几次，但是都没有搜到……” “听说是个什么招魂幡，诡异的很！” “苦根大师乃净空寺禅师，佛法高深，这次过去，多半就与此事有关！” …… 空若山净空寺？ 苦根大师？ 招魂幡？ 听着这些年词汇，周玄略显沉思，似乎有些印象，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一直到他再次内视丹田，从漂浮着一大堆奖励看到了那缕代表了佛音的金光时，才猛地想了起来。 “空若山净空寺！白毫妖狼！” “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那净空寺一缕佛音就可以让白毫妖狼开悟道心，在里面进修佛法的苦根禅师的修为应该深不可测了吧，由他去白桃镇，应该可以超度一切鬼魅了吧！” …… 半个月后，周玄听说苦根大师以身渡人……圆寂了。 白桃镇成为了鬼镇，方圆千里更是被划为了禁区。因其地处南云洲边缘处，因此这一划分实际上还涉及到了牧灵洲和青苍洲。 净空寺苦悲禅师携寺内五百比丘共赴白桃镇，在千里疆域内开设法会，一来接引苦根禅师往生极乐，二来普度白桃镇内一切邪恶。 周玄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不禁有些后怕。 “连苦根大师都圆寂了……这世上的诡异也太恐怖了！万年道行会不会也不够啊……” 周玄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准备苟死在黄品，然而又两个月过去，他发现他升到了玄丁六十九号。 板砖脸刘统领趁着周玄用餐的功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离开了。 那负手而去的背影，潇洒至极，颇有一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周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当晚睡觉前，阿福一脸严肃地向周玄点了点头，然后以一个老前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小周啊，老哥不知道废了多少唇舌，才说动刘统领给你上报升品……不然照你这个进度，起码还要奋斗上四年才吃得上五花肉！” 周玄：“……我想谢谢你全家。” 阿福大手一挥，爽朗一笑：“都是兄弟，冯客气！” 第九章 修仙法门《太一经》 飞舟上，周玄静静地趴在船舷上，感受着流云伴着冷风不断扑面带来的寒意，面无表情地啃着第十八个馒头。 一只手忽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周玄疑惑转头。 “我看得出来，你有很多疑惑。”刘统领搭着他的肩膀，背靠船舷，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瞳孔没有焦距，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不等周玄开口，他便说道：“不错……你能够这么早进入玄丁队，是我帮的忙。不然你以为只凭阿福一张嘴，说动我就行了？” 周玄眯着眼，左边的眉毛忽然挑动了一下。 正想说话，刘统领忽然一抬手，“这一点你不用谢我，身为你最初的统领，能拉你一把我绝对会拉你一把，别人不知道你的业务能力，我能不知道？” “你这人吧，虽然有些小毛小病、鉴魔不积极，也没上进心，还爱睡懒觉……” “咳。”周玄咳了一声，心说“之前倒是冤枉阿福了，原来导致我升品的罪魁祸首在这儿呢”，然后狠狠地啃了一口馒头，打断道，“毗蓝母仙教的总坛，不是最近才发现的吗？” 刘统领瞪大了眼睛：“谁和你说最近才发现的？小半年前就发现了啊！不过也是，这种消息关乎重大，一层层传递下来，到你这边应该要好久……” 周玄忽然感到有些悲哀，终究是高估了玄品队伍的地位。 “所以说，早在几个月前，毗蓝母仙教就被剿灭了？然后一直鉴魔到了现在？”周玄算算时间，毗蓝母仙教灭教似乎就发生在白桃镇事件之后没多久。 这么说来，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的鉴魔司人员变动，也与之有关了。 周玄感觉一切都说得通了。 刘统领点头道：“差不多吧，只不过毗蓝母仙教根深蒂固，哪怕天师府有金龙寺和清灵上妙观他们协助，也无法做到根除。鉴魔任务……更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完成的。” “牧灵洲、青苍洲，以及我们南云洲的天师府全都出动了，但鉴魔人手依旧不足，所以便将玄品也划了进来，负责去毗蓝母仙教的边缘区域鉴魔，为天品和地品的队伍们分摊一些压力。” 周玄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上次给地甲队协助鉴魔时也是说的边缘区域，结果那黑煞护法好巧不巧就在边缘区域……这次不会也这样巧吧？ “好好休息吧，活着回来，我就给你去申请升品调令。”刘统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玄张了张嘴，正要婉拒刘统领的好意，说“鉴魔归鉴魔，升品那事儿咱们要不再商量商量？”，但不远处洪统领忽然招呼了一声，就把刘统领给叫走了。 周玄叹了口气，吃完冷风拌馒头便走向了船舱里的休息点。 “不过……那毗蓝母仙教既然是个庞然大物，想必清算因果得到的奖励应该也非常丰厚吧？”周玄忽然又有了一些期待。 半日之后，丹田中的六道宝鉴不断颤动，强烈地躁动感将他唤醒。 周玄神色一凛，当即起身来到了甲板上，低头一看，目光便穿透云层，看到了下方辽阔黄土地上的一片苍茫山脉。 这山脉从大地上弓起，像一条深埋地下的巨龙露出了它的脊背，横贯南云洲与青苍洲，直捣牧灵洲内的一片平原。 那山脉之中，一座座笔锋矗立而起，大有挺透空霄之势；一条条曲涧深幽而下，好似直达幽冥。 山崖中花木争奇、松篁斗翠，与山川大势相融，勾勒出一片险峻的天然大势。 周玄目光微凝，似乎在这一方的天地之间看到了一层淡淡的流光。再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流光是根本就由无数的篆文所构成，它们彼此勾连，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罩，将祭灵山脉与方圆千里的地界笼罩在了其中。 那篆文之中，似众星捧月般立着一道穿着月白色长袍的模糊身影。 周玄看过去时，那身影遥有所感，也是望过来了一眼，随后，对着周玄点头微笑。 周玄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那身影似乎不同寻常，鉴魔役往来穿梭，却无一人发现了他，就连刘、洪两统领的交谈之中都丝毫没有提到过任何与之相关的内容。 想到这里，周玄便面不改色地往另一个方向上看看，与之前的那一眼达成一个完美的动作衔接，非常标准地完成了一个名为“东张西望”的动作闭环。 那身影见状，微张了张嘴，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 “庚祀游神，有新发现？”月白色长袍身影的身边，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道虚幻而苍老的身影。 ‘庚祀游神’看了一眼周玄所在的方位，遗憾道：“本以为发现了一个可以看到我们的有趣后生……但似乎是我看错了。” 苍老身影捋了一把长须，笑道：“肉体凡胎而识仙人变化者，人间何其少？这千年来能够有一个凌清漪，已经是大夏气运大盛了……” 庚祀游神失笑道：“牧灵土地所言极是，是庚祀贪心了。” 说罢，便不去多想。 …… 飞舟落入祭灵山脉，停留在了一片沟壑之间。 直到入了深林，周玄这才从山壁间发现了一些隐藏的壁门，那毗蓝母仙教的总坛，就是设在了这山脉之内。 洪统领分配完监察任务后，玄丁队七十名余鉴魔役便散入了祭灵山脉之中。 “这祭灵山脉本就隐蔽，总坛又是掏空了山脉内部而设立，周围还设下了重重阵法躲避巡天司的监察……难怪百年来无人发现……” 周玄细心观察，刚靠近壁门，一颗巨大的因果光球就透壁而出，冲入了六道宝鉴之中。 光球之中，浮现着无数画面，只是瞄了一眼，周玄就看到了大片类似前世邪派传销的画面…… 威严的声音自六道宝鉴中透出，细数着毗蓝母仙教的因果。 “毗蓝鬼母，本体为五华天鸡，于空若山中得尝一缕日月精光，开悟道心……” “修行一千三百载，化为人形……” “后欲效仿毗蓝婆菩萨，创立毗蓝母仙教，以蛊惑手段私自聚纳人间香火……” “三百年前，掌握血祭邪术，派教中使者于牧灵、青苍、南云三洲假借阴魂鬼魅之名实施血炼邪术，祭炼‘三劫魂幡’……” “为天师府、金龙寺、清灵上妙观等共诛。” “清算毗蓝鬼母之因果，奖励：修仙法门《太一经》，日月精光一缕，蕴魂丹三颗、养魄丹三颗。” “《太一经》！修仙法门！”周玄顿时狂喜，“终究是我格局小了！原本只以为能够得到一些丹药和道行，没想到居然直接奖励了一部修仙法门！” 激动之际，他都没顾得上看去看其他奖励，就见六道宝鉴之中飞出一道混沌色的光芒，直接没入了他的眉心。 周玄为了避免出现异常情况引起旁人关注，便果断冲入了壁门，然后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躲了进去。所幸他分配到的鉴魔之地入口本就比较偏僻，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了他。 《太一经》没入眉心，周玄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了无数的经文，“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第十章 五百年道行，一朝化金丹! 六道宝鉴在丹田之内沉浮，释放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将周玄拢在其中。 一瞬之后，光晕消失，对于周玄而言，似乎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周玄回忆了一下，随即惊骇地发现，《太一经》那晦涩难明的经句，竟然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更恐怖的是，自己对于《太一经》的理解，居然像是无数个轮回之前就已经刻在了自己的魂魄中那般深刻，每一字每一句，他都仿佛用了无数的时光去理解过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玄心头大为震动，原本对于修真一窍不通的他，好似一瞬之间明悟了许多至简的诀窍，对于修仙之路的每一层每一次，也都一下子有了理解。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却发现其丹田内的六道宝鉴不知怎么就变得黯淡了许多，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的变化，是你带给我的吗？” 六道宝鉴轻轻沉浮。 周玄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随即坚定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但我周玄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如此待我，我必定也会不断清算因果，反哺于你。” 六道宝鉴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层琉璃色的光华，它像水幕般流动了一下，好似在回应着周玄的话语。 周玄笑了笑，收拾了一下心情，离开了原地，往洞内移动了一段距离。 一边鉴魔，一边在心中思忖。 “这修真之路，原来和前世的修真小说颇为相似……” “最开始是筑基期，然后依次就是结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合体期、大乘期……” “大乘期之后，就是陆地神仙，在世罗汉……” “我之前修习‘紫气东来’，以妖兽内丹洗筋伐髓，就是一个筑基的过程，不久之前体内再无杂质排出，就是筑基期圆满的表现……” “一夜筑基，原来只是我的错觉。实际上，当我第一次开始修习紫气东来时起，原来就已经算是开始筑基了。” 周玄一手握着铜镜，一手抓着篆文木棒，背着装有瓦罐的竹篓，一边鉴魔，一边往总坛深处走去。 行走之间，他默诵《太一经》，体内真元自行流淌，按照着某种轨迹流经四肢百骸，运转一个又一个周天。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气息缓缓上升，当上升到了巅峰之后，又逐渐下降，最后变得无比平稳。 他的每一个呼吸，都不自觉地化作了吐纳，行走之间，毗蓝母仙教总坛里的天地灵气不断地向他汇聚了过去，山川之中的地脉精华，也是随着他的脚掌落地而自然地涌入他的体内。 渐渐地，他的吐纳仿佛与祭灵山脉融为一体，每一次吞纳，都似鲲游北冥，每一次吐出，都如苍龙吐水…… 祭灵山脉之外的高空之中，与庚祀游神一同坐镇此间的牧灵土地面色骤变。 他细细感应，却无法探寻那引起变化的源头，最终只得以法力发出只有他们这个层次的生灵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不知是上界哪位真君下凡，来我牧灵小洲吐纳天地？还请现身一见！” 良久，不见回应。 牧灵土地苍老的面上顿时浮现起了一抹难看之色，好在没过多久，这样的吐纳就平息了下来。 庚祀游神显露身影，面色凝重地开口问道：“牧灵土地，有真君私下凡间？” 牧灵土地便将所感之事与庚祀游神道来，后者闻之，面色也是豁然大变，不禁感概道：“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啊！” 牧灵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待此间事了，我立刻秉明陛下！” “此事刻不容缓，须得尽早上禀！” 毗蓝母仙教总坛之中，周玄对于此事却一概不知，他不疾不徐地走着，真元每在体内游走一周，丹田之中便多出了一点金光，久而久之，一枚金丹缓缓成形…… 周玄踏入壁门后所走那段路，最初那一段的石壁上布满了人为凿削的痕迹，但是随着他的不断深入，人为的痕迹越来越少，等他缓过神来，竟然已经来到了一处深邃的石洞之中。 石洞四通八达，顶部挂满钟乳石，偶有一些水滴顺着钟乳石低落，在万籁之中响起清脆的“嘀嗒”之声。 周玄眉头微微皱起，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适才发现，方才一边鉴魔一边体悟《太一经》，竟走出了这么远一段距离。 目测其深度，似乎已经背离了规定的区域啊……无疑是超额完成了指标。 “这心分二用果然不行啊……”自嘲地摇了摇头，周玄便准备拔腿就撤。 虽然这个石洞钟灵毓秀，怎么看都非同凡响，若是留下来修炼一会儿《太一经》，道行必将突飞猛进，但周玄在修炼了《太一经》后神觉敏锐，虽然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石洞哪里有问题，但心中却一直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潜意识里就想离开。 于是保守起见，他也没了逗留的念头，直接转身离开。 但就是这个时候，他身后的石洞里忽然刮起了温暖的旋风，紧接着，五彩霞光升腾，空气之中弥漫起了一股令人心醉芬芳。 “哈哈哈……”有笑声响起，爽朗而开怀。 周玄回眸，只见石洞内五彩祥云涌动，异象迭生，一会儿天花乱坠，一会儿地涌金莲。 奇幻的光影之中，一尊手持布幡的鹤发道人缓缓显出身形。 在周玄惊讶的目光里，鹤发道人微微颔首，笑道：“好一尊无垢之体，好一块修道璞玉。” 见周玄目光呆滞，鹤发道人又微微一笑，道：“贫道月下真人，显圣得仓促了些，唐突了小友，还望勿怪。” 见周玄还是没有反应，月下真人又道：“初次下凡，得见璞玉，贫道甚是欣喜。这样，贫道手中有一卷《太上九玄经》，修炼至大成，即可白日飞升……小友若是愿意，可过来磕头行礼，拜贫道为师。” “届时，此卷便赐下了。” 说罢，手一抬，一薄绽放着琉璃宝光的鎏金玉册便浮现在了月下真人的掌中。 “修行之……可白日飞升……”周玄似乎惊呆了，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浮现出了强烈的渴望。 他抬起脚步，向月下真人走去。 月下真人眯起了眼睛，对此甚是满意。 “孺子可教也。” 只是其眼眸深处，却盘踞着一团阴冷之色。 “五步……三步……快快快！”月下真人心中狂喜，“一步！就是现……” 就在此时，一条布满了篆文的木棒，以一种超越了他感应的恐怖速度，在他的瞳孔之中急速放大…… 第八章 一觉醒来筑基了 两个月一眨眼又过去了，距离周玄重生，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来，周玄在玄丁队稳扎打，升到了五十七号……期间要不是同僚殉职了几个，估计还可以再稳一点。 而他的道行，也是累加到了五百年。 半年来，他清算了许多妖怪的因果，除了道行之外还得到了不少内丹与材料。 例如他清算牛妖的因果时得到了一块牛黄，清算蛇妖的因果时得到了一粒蛇胆…… 在这期间，他第一次接触到了植物类的妖精。 那是一只花精，生长在一座废旧的寺庙墙边，吸收了一片飘落的菩提叶的精华之后开悟了一丝佛性，之后用百余年的时间吸收日月精华，终于具备了一定道行，可惜植物类妖精先天根基顽固，道缘也浅薄，哪怕有百余年道行，也躲不了自然灾害。 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前往寺庙避风，无意间见到了这朵在风雨之中不断飘摇的花，动了恻隐之心，就用瓦盆将它移栽了过来，带在身边。 花精本就具备佛性，又与书生为伴，日夜受文气洗礼，久而久之通灵，便化为一女子相伴其左右。 进京途中，书生盘缠逐渐耗尽，又遭山贼抢掠，落下一身病痛，花精气之不过，连夜血洗山贼窟，将贼人精华化为血丹为书生服下，令其恢复如初。 服用血丹的书生，灵智大开，思路也清晰了起来，逐渐意识到花精不对劲的地方，几番试探，便发现了常伴自己左右的女子其实是妖精。 但书生却选择了无视，尝到了血丹甜头的他，将心思动到了别处，一路蛊惑花精血炼山贼与奔波在外的百姓为丹，让自己提升脑力，终于在途径南云洲清灵郡的一座小镇时，被巡天师发现，上报斩妖司后予以镇杀。 周玄清算花精的因果时，感慨良多。 一介书生，饱读圣贤书，竟会为了一己私欲放弃为人的底线，蛊惑花精害人利己…… 野花成精，本受菩提叶精华开悟道心，吸日月精华修行。 它本来会夭折在那一夜的风雨之中，是书生救了它，让它免灾厄劫，可更多的人，却因为花精而遭劫。 杀生的是花精，动念的书生，无辜的百姓，整件事情……错的到底是谁？ 那一次事件里，被清算因果的不只是花精，还有书生。 这样的事件并不多见，周玄也没有浪费脑力去哲学思考。 如今世道混乱，妖魔横行，巡天斩妖自有天师府去做，他区区一名鉴魔役，老老实实在后方鉴魔发育就好了。 不过，他也算是找到了一些奖励的规律。 一般来说，如果是清算妖怪的因果的话，那么除了道行奖励之外则一般会给一些用以提升洗筋伐髓的内丹与一些注入皮毛之类的材料。 而如果是清算邪魔的因果的话，那么往往会给予一些消耗类的符篆，以及蕴魂丹这样滋养神魂的丹药。 说来也怪，当六道宝鉴坐镇了丹田之后，他的丹田似乎就成为了一种另类的储物空间，如今内视进去，除了中央处是六道宝鉴之外，四周围飘满了各种各样的奖励物品，宛如杂货堆…… 但哪怕积攒再多的奖励，周玄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有什么异常，于是，便也不去多想了。 日积月累，周玄的神魂感知范围扩大到了三十丈，极限的话可以放到四十丈，但精准度会大跌。而他的肉身，似乎也提升得快到头了。 近日以来，他修习紫气东来时发现基本无寸进，哪怕一口气吞服两三颗妖魔内丹，也无法再排出多少杂质。 就在他对于前途有些迷茫的时候，某天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似乎……筑基了？ 他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但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筑基了。 但转念一想，这半年来，他日日洗筋伐髓，又不断壮大神魂……水到渠成之下一觉筑基，似乎……也挺正常的？ 遗憾的是，周玄不能找人验证，甚至不能暴露一丝一毫超越常人的迹象。 不然一个入司了不足半年的流民，忽然成为了一个筑基期的修行者，肯定骇人听闻。 被人当宝必然是不会的，大概率是突然冒出来四五个天师，直接把他逮起来送入斩妖司，审查是不是被邪魔外道夺舍了吧…… 还是那句话，猥琐发育，别浪。 先摸清楚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是什么，然后再对比一下自己，知根知底，方能百苟百成。 …… “毗蓝母仙教的总坛，在牧灵洲蓝水郡与湖海郡交界处的祭灵山脉里找到了！” 周玄去鉴魔出勤时，听见了同僚们的话。 玄品的队伍，消息果然灵通。 “三洲的天师府分府、金龙寺、清灵上妙观、天狼山等宗派都赶往了牧灵洲，朝廷的金龙卫和西厂也都出马了，我听说现在的祭灵山脉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毗蓝母仙教自从三百年前出现在大夏仙朝，打着信奉母仙白日飞升的旗号，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说起来，那毗蓝母仙教隐藏极深，分坛众多，如今怎么被人给揪出来了？” “这可多亏了凌仙师他们，我听说凌仙师从两年前就着手调查毗蓝母仙教了，能够将总坛揪出来，她是功不可没！” “凌仙师可真好呀，我还听说她……” 后面的话，周玄便没有多关注了。 “那凌清漪可真厉害啊，也不知道她是几钱天师？”周玄暗道，同时也暗暗加深了对毗蓝母仙教的印象。 “不过，原来那毗蓝母仙教的总坛就在牧灵洲，和我们南云洲距离真近，那黑煞护法出现在的白桃镇的事情也就说的过去了……” 鉴魔出勤归来，飞舟刚落地，众鉴魔役们还没站稳跟脚，就见一搜搜飞舟从鉴魔司中升空，冲入了云端。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了周玄。 紧接着，周玄就见刘统领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身形矫健地登上了他们所在的飞舟。 “不用休整了。”刘统领大手一挥，向着玄丁队如今的酒糟鼻洪统领道，“鉴魔司最新调令，所有玄品及以上鉴魔小队，以最快速度赶往祭灵山脉。” 闻言，所有鉴魔役的脸上都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刘统领却不管他们作何反应，随手一丢，背上的包袱便“咚”地一下落在甲板上，散开之后露出小山似的一大堆馒头。 “食物我带好了，此去祭灵山脉，约莫半日行程，吃完都给我休息好了！” “相信你们也都有小道消息，知道毗蓝母仙教就在祭灵山脉，那可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们，那妖教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去鉴魔，撞上邪魔残魂的概率极大，不好好休息，肯定活不下去！” 所有鉴魔役闻言，皆是面色大变，旋即，一个个掏出布帛写起了遗书来，真真切切一副鉴魔司特色。 第十一章 三劫魂幡 篆文木棒宛如世间最阴冷的毒蛇，从周玄的手中刺出，简单的一个动作，在他使出时却仿佛早已锤炼过了无数遍。 “嗤”地一声，篆文木棒狠狠捣入了月下真人的胸膛。 这一刺，周玄毫无保留！ “你……？！”月下真人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低下头，震惊地望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竟也始料未及。 周玄也怔住了，手感不对啊！ 篆文木棒贯穿了月下真人的身体，但为什么没有血液流出？ 回过神来的月下真人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整个人忽然干瘪了下去，紧接着，一团散发着诡异和不详的黑色雾气，忽然从他的体内翻涌了出来，宛如一张布满了邪异的大口，对着周玄吞噬而去。 周玄惊而不慌，五指一扣，一张破邪符便出现在了手中。 紧接着，他引导着体内的真元按照着《太一经》的运动路线游走了起来，并顺势伴随着手中的破邪符推了出去。 重生以来第一次以修仙手段御敌，周玄不敢大意，心神更实时关注一切细微的变化，以便事后复盘。 一掌推出，周玄忽觉丹田处有一股温和的力量也顺着掌心喷涌而出，一感应，这才发现丹田之内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结出金丹了。 惊喜之余，不由更加注意观察细节。 远远看去，只见周玄身上那一袭鉴魔役标配的丝绸黑袍无风自动，伴随着他的推掌，四周围的黑丝雾气直接被搅乱。 空间好似定格，只剩下一只缓缓探出的手掌，带动着倒卷的黑雾，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狠狠地灌入了月下真人的体内。 “空！” 周玄一掌正中月下真人心口，强大的冲击力化作一层实质化的波纹散了出去，月下真人面色剧变，“玄门……正宗？！” “怎……么可能！” 破邪符爆发，一股浩然气袭来，月下真人没有后话，直接分崩离析，化作了无数妖邪之气，像是土尘一样在洞窟里翻滚游荡，发出尖厉凄惨的叫声，摄人心魄。 周玄面色微变，果断将背上竹篓里的瓦罐抱在怀里，一掌拍去泥封，对着那滚荡的邪气遥遥一晃，喝道：“收！” 瓦罐似有所反应般微微一颤，下一刻，无数金色篆文像蝌蚪一样从罐口涌出，在半空中结成一张金色大网，将那妖邪之气重重包裹，然后一点一点地向着罐口拖拽。 当妖邪之气被彻底镇收后，周玄发现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洞窟的确还是洞窟，可哪里还有什么月下真人登场时的那种瑰丽不凡的画面，什么五彩祥云、天花乱坠，什么地涌金莲，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的，仅仅只是一个阴森昏暗的洞窟。 洞顶的钟乳石上布满了蛛网与土灰，岩壁的火把插在森百的骷髅头上，幽绿色的火光摇曳不断，像阴魔在嗤笑。 就在周玄的脚边，盘坐着一个又一个穿着鉴魔役服饰的人，有些身上已经布满了蛛网，像是一群不知道入定了多久的老僧，若非还有这微弱的呼吸，周玄绝对以为他们死了。 周玄目光下移，瞳孔骤然一缩。 天甲三十八、天甲五十六、天丙五十二、地乙九…… “居然是天、地品的鉴魔役！难怪鉴魔司的人手逐渐不足，居然都被困在了这里……”周玄吃了一惊，放眼望去，这洞窟里起码盘坐着近百个同僚，都可以凑两支鉴魔小队了。 在他们的中央，一杆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诡异布幡悬空而立。 通过神魂的感知，周玄发现那布幡与众多的鉴魔役之间连着一道肉眼无法观察的丝线，一缕又一缕的神魂波动，透过丝线从鉴魔役的身上流入了布幡之中。 在场的所有鉴魔役，都像是人形的养料瓶，用自己的神魂为布幡提供力量，不知道在孕养着什么东西。 昏暗的洞窟，摇曳的森绿色烛火，满地枯坐如干尸的鉴魔役、诡异的布幡…… 一切太过邪异，让周玄心底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受了那月下真人的蛊惑，现在是不是也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就在周玄无比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时候，那布幡忽然加剧了抽取神魂的速度，部分鉴魔役承受不住这股吸力，当场透支了生命，直接死去。 “不好，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周玄吃惊，却又不清楚状况，生怕冒然出手会害死更多人。 但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如何能够就这么放弃？ 苟归苟，不代表见死不救！ 周玄脑回路疯转，余下的两张破邪符已经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或许……可以考虑切断神魂的连接！”人有三魂，运气差点丢个一魂，也总比死去好吧！情急之下，周玄也无法考量更多。 但是就在这时，布幡似乎是感应到了破邪符带来的强烈威胁，直接中断了对于鉴魔役们神魂的抽取，摇晃着喷薄出无数黑色雾气，四周浮现出无数明亮的紫黑色符文……宛如火箭喷射的前兆一样。 “想跑？”周玄瞬间明白，真元暴动，以太一经催动破邪符，射入了黑色雾气之中。 破邪符一出，黑色雾气顿时像遇见了克星一样飞速消融，眼看着就要碰到布幡了，一只生长着尖锐弯曲指甲的、干枯如老树的手掌，忽然从黑色雾气的彼端探出，跨越空间的阻隔，握在了布幡的长杆之上，替布幡承受住了两道破邪符的冲击。 破邪符实时命中手掌，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金红得像是滚烫铁水一般的光泽，像潮水一样从破邪符的打击点蔓延出去，一下子就让整只手掌都变得像是烧红的锻铁一般。 紧接着，一道嘶哑且凄惨的吃痛叫声，透过黑色雾气传递出来。周玄就见到那手掌一边熔化一边冒着白眼，明明痛到发颤发抖，却还是死死地抓着长杆。 下一刻，黑雾剧烈收缩，最终化为虚无，直接自洞窟内消失不见。 随着布幡的消失，那诡异莫测的气息也直接消失，鉴魔役们像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但周玄以神魂一一感应过去，发现除了两位殉职了之外，其他人都只是虚弱了一些。 这时，他察觉到无数道气息正在快速逼近这里，便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沿着原路返回到了最初的位置，然后手握铜镜与篆文木棒，无比认真地巡查了起来。 洞窟之内，数道身影闪现而至，当他们发现了在场的鉴魔役时，先是面色一沉，但随即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三劫魂幡’吞噬神魂的表现。”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庚祀游神，说话之际只见神识散出，好似在搜寻着什么痕迹，“这里还有斗法的痕迹……一股是纯正的道家法力，另一股应该属于‘三劫魂幡’中的地劫……” “‘地劫’气息细若游丝，像是被摧毁了。”牧灵土地细细感应天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出手之人，修为高深莫测，一击之下，居然就毁去了‘三劫魂幡’中的一劫……” 第九章 修仙法门《太一经》 飞舟上，周玄静静地趴在船舷上，感受着流云伴着冷风不断扑面带来的寒意，面无表情地啃着第十八个馒头。 一只手忽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周玄疑惑转头。 “我看得出来，你有很多疑惑。”刘统领搭着他的肩膀，背靠船舷，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瞳孔没有焦距，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不等周玄开口，他便说道：“不错……你能够这么早进入玄丁队，是我帮的忙。不然你以为只凭阿福一张嘴，说动我就行了？” 周玄眯着眼，左边的眉毛忽然挑动了一下。 正想说话，刘统领忽然一抬手，“这一点你不用谢我，身为你最初的统领，能拉你一把我绝对会拉你一把，别人不知道你的业务能力，我能不知道？” “你这人吧，虽然有些小毛小病、鉴魔不积极，也没上进心，还爱睡懒觉……” “咳。”周玄咳了一声，心说“之前倒是冤枉阿福了，原来导致我升品的罪魁祸首在这儿呢”，然后狠狠地啃了一口馒头，打断道，“毗蓝母仙教的总坛，不是最近才发现的吗？” 刘统领瞪大了眼睛：“谁和你说最近才发现的？小半年前就发现了啊！不过也是，这种消息关乎重大，一层层传递下来，到你这边应该要好久……” 周玄忽然感到有些悲哀，终究是高估了玄品队伍的地位。 “所以说，早在几个月前，毗蓝母仙教就被剿灭了？然后一直鉴魔到了现在？”周玄算算时间，毗蓝母仙教灭教似乎就发生在白桃镇事件之后没多久。 这么说来，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的鉴魔司人员变动，也与之有关了。 周玄感觉一切都说得通了。 刘统领点头道：“差不多吧，只不过毗蓝母仙教根深蒂固，哪怕天师府有金龙寺和清灵上妙观他们协助，也无法做到根除。鉴魔任务……更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完成的。” “牧灵洲、青苍洲，以及我们南云洲的天师府全都出动了，但鉴魔人手依旧不足，所以便将玄品也划了进来，负责去毗蓝母仙教的边缘区域鉴魔，为天品和地品的队伍们分摊一些压力。” 周玄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上次给地甲队协助鉴魔时也是说的边缘区域，结果那黑煞护法好巧不巧就在边缘区域……这次不会也这样巧吧？ “好好休息吧，活着回来，我就给你去申请升品调令。”刘统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玄张了张嘴，正要婉拒刘统领的好意，说“鉴魔归鉴魔，升品那事儿咱们要不再商量商量？”，但不远处洪统领忽然招呼了一声，就把刘统领给叫走了。 周玄叹了口气，吃完冷风拌馒头便走向了船舱里的休息点。 “不过……那毗蓝母仙教既然是个庞然大物，想必清算因果得到的奖励应该也非常丰厚吧？”周玄忽然又有了一些期待。 半日之后，丹田中的六道宝鉴不断颤动，强烈地躁动感将他唤醒。 周玄神色一凛，当即起身来到了甲板上，低头一看，目光便穿透云层，看到了下方辽阔黄土地上的一片苍茫山脉。 这山脉从大地上弓起，像一条深埋地下的巨龙露出了它的脊背，横贯南云洲与青苍洲，直捣牧灵洲内的一片平原。 那山脉之中，一座座笔锋矗立而起，大有挺透空霄之势；一条条曲涧深幽而下，好似直达幽冥。 山崖中花木争奇、松篁斗翠，与山川大势相融，勾勒出一片险峻的天然大势。 周玄目光微凝，似乎在这一方的天地之间看到了一层淡淡的流光。再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流光是根本就由无数的篆文所构成，它们彼此勾连，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罩，将祭灵山脉与方圆千里的地界笼罩在了其中。 那篆文之中，似众星捧月般立着一道穿着月白色长袍的模糊身影。 周玄看过去时，那身影遥有所感，也是望过来了一眼，随后，对着周玄点头微笑。 周玄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那身影似乎不同寻常，鉴魔役往来穿梭，却无一人发现了他，就连刘、洪两统领的交谈之中都丝毫没有提到过任何与之相关的内容。 想到这里，周玄便面不改色地往另一个方向上看看，与之前的那一眼达成一个完美的动作衔接，非常标准地完成了一个名为“东张西望”的动作闭环。 那身影见状，微张了张嘴，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 “庚祀游神，有新发现？”月白色长袍身影的身边，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道虚幻而苍老的身影。 ‘庚祀游神’看了一眼周玄所在的方位，遗憾道：“本以为发现了一个可以看到我们的有趣后生……但似乎是我看错了。” 苍老身影捋了一把长须，笑道：“肉体凡胎而识仙人变化者，人间何其少？这千年来能够有一个凌清漪，已经是大夏气运大盛了……” 庚祀游神失笑道：“牧灵土地所言极是，是庚祀贪心了。” 说罢，便不去多想。 …… 飞舟落入祭灵山脉，停留在了一片沟壑之间。 直到入了深林，周玄这才从山壁间发现了一些隐藏的壁门，那毗蓝母仙教的总坛，就是设在了这山脉之内。 洪统领分配完监察任务后，玄丁队七十名余鉴魔役便散入了祭灵山脉之中。 “这祭灵山脉本就隐蔽，总坛又是掏空了山脉内部而设立，周围还设下了重重阵法躲避巡天司的监察……难怪百年来无人发现……” 周玄细心观察，刚靠近壁门，一颗巨大的因果光球就透壁而出，冲入了六道宝鉴之中。 光球之中，浮现着无数画面，只是瞄了一眼，周玄就看到了大片类似前世邪派传销的画面…… 威严的声音自六道宝鉴中透出，细数着毗蓝母仙教的因果。 “毗蓝鬼母，本体为五华天鸡，于空若山中得尝一缕日月精光，开悟道心……” “修行一千三百载，化为人形……” “后欲效仿毗蓝婆菩萨，创立毗蓝母仙教，以蛊惑手段私自聚纳人间香火……” “三百年前，掌握血祭邪术，派教中使者于牧灵、青苍、南云三洲假借阴魂鬼魅之名实施血炼邪术，祭炼‘三劫魂幡’……” “为天师府、金龙寺、清灵上妙观等共诛。” “清算毗蓝鬼母之因果，奖励：修仙法门《太一经》，日月精光一缕，蕴魂丹三颗、养魄丹三颗。” “《太一经》！修仙法门！”周玄顿时狂喜，“终究是我格局小了！原本只以为能够得到一些丹药和道行，没想到居然直接奖励了一部修仙法门！” 激动之际，他都没顾得上看去看其他奖励，就见六道宝鉴之中飞出一道混沌色的光芒，直接没入了他的眉心。 周玄为了避免出现异常情况引起旁人关注，便果断冲入了壁门，然后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躲了进去。所幸他分配到的鉴魔之地入口本就比较偏僻，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了他。 《太一经》没入眉心，周玄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了无数的经文，“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第十二章 争抢掌威，声名大噪 “这怎么可能？贫僧曾与‘三劫魂幡’交过手，那妖幡吞噬生人魂魄，以三魂之力显化为三尊道人，每一尊的实力都不在贫僧之下，怎么会被轻易灭去一尊？”一位手持法棍的武僧开口问道，“土地……你再重新感应感应？” “土地的感应没有错。”一位小胡子道人手持八卦法盘，施展推演之术，只见盘中光影重叠交错，凝聚为了两个火柴人。 其中一个人代表月下真人，另一个代表周玄。 通过模糊的演化，众人就见代表了周玄的火柴人一掌推出，便将对方打成了溃散的气流。 嘶…… 武僧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霸道的一掌！有我金龙寺‘罗汉搏龙功’的影子！这洞窟之内尚存妖邪之气，不如就交给我金龙寺来清除吧！” 道人嘴角一抽:“金光禅师不要乱说，那位高人用的乃是纯正的道家法力，那一掌，更似我清灵上妙观的‘乾宫碑拓’……还是让我清灵上妙观来处理吧！” “咳。”一位腰间悬挂着七枚铜钱的中年天师微微一笑，谦虚道，“鉴魔这种工作，我天师府自有一套体系，还是我们来做吧。”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驳，大手直接一挥。 不远处正“兢兢业业”鉴魔的周玄，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这股力量算不得强，如今身负五百余年《太一经》道行的他，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易将之碾碎。 但他察觉到了施加者的位置，于是便没有反抗，一转眼，便出现在了洞窟之中，耳边响起那中年天师的温和声音，“诸位且看，我鉴魔司装备齐全，来负责扫尾最适合不过了。” “呵呵……既然王天师连手下的鉴魔役都‘请’来了，那么这洞窟内妖邪之气就交给贵府的鉴魔司了，只是这里留下的一些道痕，我看大家还是共享为好。”清灵上妙观的道人摸着胡须说道。 “一群老狐狸！三劫魂幡都跑了，这里就算还有阴邪晦气残留，能有多少？为了独占那高人残留的掌威，一个个居然如此不要面皮！”王天师心中不忿，但也自知不太可能由天师府独占了，便微笑道，“那是自然。” 众人当即离去。 离开之前，王天师吩咐周玄一定要仔仔细细地鉴魔，同时往周玄腰间瞄了一眼。 “玄丁五十七……”他暗暗记下了周玄的编号。 牧灵土地与庚祀游神对视了一样，神识交流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真君下凡？” “那‘三劫魂幡’涉及大秘，引起上界关注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上界之人定与朝廷有所交代过了，我……” “牧灵土地呐！上面有没有交代，那是上面的事情，知而不报，却是你的事情了。” “嘶……庚祀游神言之有理啊！受教了受教了！” 庚祀游神微微点头，心说:“做游神土地与做人，有时候也差不多，里面兜兜绕绕的，多的去了……” …… 随着天、地两品的鉴魔役们被唤醒，鉴魔人手逐渐增多，效率也提升了起来。 又过一个月，祭灵山脉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三洲天师府各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但好在收尾工作比较顺利，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只是，三劫魂幡曾在祭灵山脉里驻留的消息，还是流传了出去，各洲天师府的巡天司都加大了工作量，洲下各郡也都自危了起来。 另一边，各地的天师府分府内，倒是逐渐传开了一位有关神秘强者的传说…… 其中，要属南云、牧灵、青苍三洲最甚。 鉴魔司大堂里，周玄慢慢啃着馒头，不时夹一片五花肉放到口中当做调剂。 “说出来怕你们不相信，其实我知道那位高人是谁！”有声音想起，腰间别着的令牌上刻有“天乙九”的字样，一下子引起了许多鉴魔役的注意。 周玄摇了摇头，这样的消息，一个月来都没间断过，只要是参与了鉴魔的人，每一个都声称自己亲眼见过高人。 刚开始的时候，周玄还暗惊一下，以为自己真的暴露了，但却发现这帮人都是饭后吹嘘，无凭无据全凭臆想，便也不去在意了。 果然，这个鉴魔役一开口，周围顿时“噫”、“矮”之声此起彼伏。 “笑！让你们笑！”那天乙九号面色一红，一拍饭桌“蹭”地窜了上去，“你们这是谣言听多了，就见不得真相了！” “我告诉你们，那天我就被困在了魔窟之中，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位高人降妖除魔的场面的！” “矮油赵四宝，说不信你丫还来劲了？” 一片哄堂大笑，有人起哄道:“别叫别叫，快让四宝说叨说叨！我可等着听故事下饭呢！” “哈哈哈哈……”又是一片笑声。 周玄也跟着哂然一笑，这鉴魔司氛围其实挺好，哪怕各个队伍之间有品级划分，但彼此之间却从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歧视与讥讽。 兴许就是因为鉴魔役门槛最低，大家都是从流民、青壮农民一步步干过来的，所以性情真直了许多，彼此之间虽然会吹嘘打闹，但却没有太多小心思。 周玄吞下一块五花肉，真准备离去，就听那赵四宝红着脸，正了正嗓子说道:“那天，我记得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地上，眼前有一支旗杆，对对对，就和咱们鉴魔司外插着的那些个杆子差不多的那种……” “那旗杆好像有着魔力，我……” “四宝你说说重点，我们就想知道那高人呢？”有人叫道。 “行行行！高人！讲高人！”赵小宝按下双手，示意都安静下来，“那一天呀，我隐约看到旗帜放光，飘出了三个光团！你们猜怎么着？其中一个光团呀，忽地一晃，摇身变作了一个老道人！” 周玄挑了挑眉毛，有点意思。 “那老道人就是高人？”有人一下子来了兴致，这赵四宝的故事，似乎与其他人的版本不太一样。 颇有可信度啊！ “可别乱说！那老道人可不是高人，恰恰相反，是那个‘三劫魂幡’的器灵！” “那三劫魂幡可不得了，据说是什么三劫共聚一幡，专门勾人魂魄！我之所以在那魔窟里浑浑噩噩，也正是因为被那妖幡摄了一魂！” “那三个光团呀，对应的就是我们老百姓的天地人三魂，而那个老道人，就是其中一道劫魂所化，唤作……月下真人！” 周玄夹向五花肉的筷子，忽地滞了一下。 第十章 五百年道行，一朝化金丹! 六道宝鉴在丹田之内沉浮，释放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将周玄拢在其中。 一瞬之后，光晕消失，对于周玄而言，似乎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周玄回忆了一下，随即惊骇地发现，《太一经》那晦涩难明的经句，竟然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更恐怖的是，自己对于《太一经》的理解，居然像是无数个轮回之前就已经刻在了自己的魂魄中那般深刻，每一字每一句，他都仿佛用了无数的时光去理解过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玄心头大为震动，原本对于修真一窍不通的他，好似一瞬之间明悟了许多至简的诀窍，对于修仙之路的每一层每一次，也都一下子有了理解。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却发现其丹田内的六道宝鉴不知怎么就变得黯淡了许多，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的变化，是你带给我的吗？” 六道宝鉴轻轻沉浮。 周玄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随即坚定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但我周玄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如此待我，我必定也会不断清算因果，反哺于你。” 六道宝鉴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层琉璃色的光华，它像水幕般流动了一下，好似在回应着周玄的话语。 周玄笑了笑，收拾了一下心情，离开了原地，往洞内移动了一段距离。 一边鉴魔，一边在心中思忖。 “这修真之路，原来和前世的修真小说颇为相似……” “最开始是筑基期，然后依次就是结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合体期、大乘期……” “大乘期之后，就是陆地神仙，在世罗汉……” “我之前修习‘紫气东来’，以妖兽内丹洗筋伐髓，就是一个筑基的过程，不久之前体内再无杂质排出，就是筑基期圆满的表现……” “一夜筑基，原来只是我的错觉。实际上，当我第一次开始修习紫气东来时起，原来就已经算是开始筑基了。” 周玄一手握着铜镜，一手抓着篆文木棒，背着装有瓦罐的竹篓，一边鉴魔，一边往总坛深处走去。 行走之间，他默诵《太一经》，体内真元自行流淌，按照着某种轨迹流经四肢百骸，运转一个又一个周天。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气息缓缓上升，当上升到了巅峰之后，又逐渐下降，最后变得无比平稳。 他的每一个呼吸，都不自觉地化作了吐纳，行走之间，毗蓝母仙教总坛里的天地灵气不断地向他汇聚了过去，山川之中的地脉精华，也是随着他的脚掌落地而自然地涌入他的体内。 渐渐地，他的吐纳仿佛与祭灵山脉融为一体，每一次吞纳，都似鲲游北冥，每一次吐出，都如苍龙吐水…… 祭灵山脉之外的高空之中，与庚祀游神一同坐镇此间的牧灵土地面色骤变。 他细细感应，却无法探寻那引起变化的源头，最终只得以法力发出只有他们这个层次的生灵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不知是上界哪位真君下凡，来我牧灵小洲吐纳天地？还请现身一见！” 良久，不见回应。 牧灵土地苍老的面上顿时浮现起了一抹难看之色，好在没过多久，这样的吐纳就平息了下来。 庚祀游神显露身影，面色凝重地开口问道：“牧灵土地，有真君私下凡间？” 牧灵土地便将所感之事与庚祀游神道来，后者闻之，面色也是豁然大变，不禁感概道：“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啊！” 牧灵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待此间事了，我立刻秉明陛下！” “此事刻不容缓，须得尽早上禀！” 毗蓝母仙教总坛之中，周玄对于此事却一概不知，他不疾不徐地走着，真元每在体内游走一周，丹田之中便多出了一点金光，久而久之，一枚金丹缓缓成形…… 周玄踏入壁门后所走那段路，最初那一段的石壁上布满了人为凿削的痕迹，但是随着他的不断深入，人为的痕迹越来越少，等他缓过神来，竟然已经来到了一处深邃的石洞之中。 石洞四通八达，顶部挂满钟乳石，偶有一些水滴顺着钟乳石低落，在万籁之中响起清脆的“嘀嗒”之声。 周玄眉头微微皱起，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适才发现，方才一边鉴魔一边体悟《太一经》，竟走出了这么远一段距离。 目测其深度，似乎已经背离了规定的区域啊……无疑是超额完成了指标。 “这心分二用果然不行啊……”自嘲地摇了摇头，周玄便准备拔腿就撤。 虽然这个石洞钟灵毓秀，怎么看都非同凡响，若是留下来修炼一会儿《太一经》，道行必将突飞猛进，但周玄在修炼了《太一经》后神觉敏锐，虽然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石洞哪里有问题，但心中却一直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潜意识里就想离开。 于是保守起见，他也没了逗留的念头，直接转身离开。 但就是这个时候，他身后的石洞里忽然刮起了温暖的旋风，紧接着，五彩霞光升腾，空气之中弥漫起了一股令人心醉芬芳。 “哈哈哈……”有笑声响起，爽朗而开怀。 周玄回眸，只见石洞内五彩祥云涌动，异象迭生，一会儿天花乱坠，一会儿地涌金莲。 奇幻的光影之中，一尊手持布幡的鹤发道人缓缓显出身形。 在周玄惊讶的目光里，鹤发道人微微颔首，笑道：“好一尊无垢之体，好一块修道璞玉。” 见周玄目光呆滞，鹤发道人又微微一笑，道：“贫道月下真人，显圣得仓促了些，唐突了小友，还望勿怪。” 见周玄还是没有反应，月下真人又道：“初次下凡，得见璞玉，贫道甚是欣喜。这样，贫道手中有一卷《太上九玄经》，修炼至大成，即可白日飞升……小友若是愿意，可过来磕头行礼，拜贫道为师。” “届时，此卷便赐下了。” 说罢，手一抬，一薄绽放着琉璃宝光的鎏金玉册便浮现在了月下真人的掌中。 “修行之……可白日飞升……”周玄似乎惊呆了，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浮现出了强烈的渴望。 他抬起脚步，向月下真人走去。 月下真人眯起了眼睛，对此甚是满意。 “孺子可教也。” 只是其眼眸深处，却盘踞着一团阴冷之色。 “五步……三步……快快快！”月下真人心中狂喜，“一步！就是现……” 就在此时，一条布满了篆文的木棒，以一种超越了他感应的恐怖速度，在他的瞳孔之中急速放大…… 第十一章 三劫魂幡 篆文木棒宛如世间最阴冷的毒蛇，从周玄的手中刺出，简单的一个动作，在他使出时却仿佛早已锤炼过了无数遍。 “嗤”地一声，篆文木棒狠狠捣入了月下真人的胸膛。 这一刺，周玄毫无保留！ “你……？！”月下真人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低下头，震惊地望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竟也始料未及。 周玄也怔住了，手感不对啊！ 篆文木棒贯穿了月下真人的身体，但为什么没有血液流出？ 回过神来的月下真人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整个人忽然干瘪了下去，紧接着，一团散发着诡异和不详的黑色雾气，忽然从他的体内翻涌了出来，宛如一张布满了邪异的大口，对着周玄吞噬而去。 周玄惊而不慌，五指一扣，一张破邪符便出现在了手中。 紧接着，他引导着体内的真元按照着《太一经》的运动路线游走了起来，并顺势伴随着手中的破邪符推了出去。 重生以来第一次以修仙手段御敌，周玄不敢大意，心神更实时关注一切细微的变化，以便事后复盘。 一掌推出，周玄忽觉丹田处有一股温和的力量也顺着掌心喷涌而出，一感应，这才发现丹田之内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结出金丹了。 惊喜之余，不由更加注意观察细节。 远远看去，只见周玄身上那一袭鉴魔役标配的丝绸黑袍无风自动，伴随着他的推掌，四周围的黑丝雾气直接被搅乱。 空间好似定格，只剩下一只缓缓探出的手掌，带动着倒卷的黑雾，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狠狠地灌入了月下真人的体内。 “空！” 周玄一掌正中月下真人心口，强大的冲击力化作一层实质化的波纹散了出去，月下真人面色剧变，“玄门……正宗？！” “怎……么可能！” 破邪符爆发，一股浩然气袭来，月下真人没有后话，直接分崩离析，化作了无数妖邪之气，像是土尘一样在洞窟里翻滚游荡，发出尖厉凄惨的叫声，摄人心魄。 周玄面色微变，果断将背上竹篓里的瓦罐抱在怀里，一掌拍去泥封，对着那滚荡的邪气遥遥一晃，喝道：“收！” 瓦罐似有所反应般微微一颤，下一刻，无数金色篆文像蝌蚪一样从罐口涌出，在半空中结成一张金色大网，将那妖邪之气重重包裹，然后一点一点地向着罐口拖拽。 当妖邪之气被彻底镇收后，周玄发现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洞窟的确还是洞窟，可哪里还有什么月下真人登场时的那种瑰丽不凡的画面，什么五彩祥云、天花乱坠，什么地涌金莲，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的，仅仅只是一个阴森昏暗的洞窟。 洞顶的钟乳石上布满了蛛网与土灰，岩壁的火把插在森百的骷髅头上，幽绿色的火光摇曳不断，像阴魔在嗤笑。 就在周玄的脚边，盘坐着一个又一个穿着鉴魔役服饰的人，有些身上已经布满了蛛网，像是一群不知道入定了多久的老僧，若非还有这微弱的呼吸，周玄绝对以为他们死了。 周玄目光下移，瞳孔骤然一缩。 天甲三十八、天甲五十六、天丙五十二、地乙九…… “居然是天、地品的鉴魔役！难怪鉴魔司的人手逐渐不足，居然都被困在了这里……”周玄吃了一惊，放眼望去，这洞窟里起码盘坐着近百个同僚，都可以凑两支鉴魔小队了。 在他们的中央，一杆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诡异布幡悬空而立。 通过神魂的感知，周玄发现那布幡与众多的鉴魔役之间连着一道肉眼无法观察的丝线，一缕又一缕的神魂波动，透过丝线从鉴魔役的身上流入了布幡之中。 在场的所有鉴魔役，都像是人形的养料瓶，用自己的神魂为布幡提供力量，不知道在孕养着什么东西。 昏暗的洞窟，摇曳的森绿色烛火，满地枯坐如干尸的鉴魔役、诡异的布幡…… 一切太过邪异，让周玄心底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受了那月下真人的蛊惑，现在是不是也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就在周玄无比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时候，那布幡忽然加剧了抽取神魂的速度，部分鉴魔役承受不住这股吸力，当场透支了生命，直接死去。 “不好，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周玄吃惊，却又不清楚状况，生怕冒然出手会害死更多人。 但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如何能够就这么放弃？ 苟归苟，不代表见死不救！ 周玄脑回路疯转，余下的两张破邪符已经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或许……可以考虑切断神魂的连接！”人有三魂，运气差点丢个一魂，也总比死去好吧！情急之下，周玄也无法考量更多。 但是就在这时，布幡似乎是感应到了破邪符带来的强烈威胁，直接中断了对于鉴魔役们神魂的抽取，摇晃着喷薄出无数黑色雾气，四周浮现出无数明亮的紫黑色符文……宛如火箭喷射的前兆一样。 “想跑？”周玄瞬间明白，真元暴动，以太一经催动破邪符，射入了黑色雾气之中。 破邪符一出，黑色雾气顿时像遇见了克星一样飞速消融，眼看着就要碰到布幡了，一只生长着尖锐弯曲指甲的、干枯如老树的手掌，忽然从黑色雾气的彼端探出，跨越空间的阻隔，握在了布幡的长杆之上，替布幡承受住了两道破邪符的冲击。 破邪符实时命中手掌，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金红得像是滚烫铁水一般的光泽，像潮水一样从破邪符的打击点蔓延出去，一下子就让整只手掌都变得像是烧红的锻铁一般。 紧接着，一道嘶哑且凄惨的吃痛叫声，透过黑色雾气传递出来。周玄就见到那手掌一边熔化一边冒着白眼，明明痛到发颤发抖，却还是死死地抓着长杆。 下一刻，黑雾剧烈收缩，最终化为虚无，直接自洞窟内消失不见。 随着布幡的消失，那诡异莫测的气息也直接消失，鉴魔役们像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但周玄以神魂一一感应过去，发现除了两位殉职了之外，其他人都只是虚弱了一些。 这时，他察觉到无数道气息正在快速逼近这里，便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沿着原路返回到了最初的位置，然后手握铜镜与篆文木棒，无比认真地巡查了起来。 洞窟之内，数道身影闪现而至，当他们发现了在场的鉴魔役时，先是面色一沉，但随即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三劫魂幡’吞噬神魂的表现。”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庚祀游神，说话之际只见神识散出，好似在搜寻着什么痕迹，“这里还有斗法的痕迹……一股是纯正的道家法力，另一股应该属于‘三劫魂幡’中的地劫……” “‘地劫’气息细若游丝，像是被摧毁了。”牧灵土地细细感应天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出手之人，修为高深莫测，一击之下，居然就毁去了‘三劫魂幡’中的一劫……” 第十三章 大功一件 思绪翻腾了起来，但又被周玄马上压下。 怀着探求的心思，他又去打了一份五花肉，就着馒头慢慢啃着。 “四宝！你……你这也知道？”有人瞪大了眼睛，发出惊疑之声，显然是开始信了赵四宝的话。 毕竟那劳什子“月下真人”的名头，以赵四宝的学识无论如何都是编不出来的。 “害，你可不知！那三劫魂幡的事情呀，我是无意间听巡天司的老哥说到的……”赵四宝喝下一碗酥茶润了润喉，接着道，“只是那月下真人，并非是真的什么真人神仙，而是那三劫魂幡的其中一魂所化……” “说起来，四宝我就是被那‘月下真人’蛊惑，才中了套，被鬼压床似的定在了魔窟了的……” “鬼压床？等等……你说月下真人，我好想也有了一些印象！”有一个腰间别着刻有“天甲三十三”字样的令牌的鉴魔役，也是如大梦初醒一般，拍桌说道，“那月下真人……好像和我说我骨骼清奇，有成仙之姿！还说要收我为徒，赐我一卷太什么玄什么经，我一个激动，正要上去跪拜，人就像着了迷香一样昏过去了，醒来时，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了！” “霍~~~~”大堂里顿时响起了波涛般的声浪。 “都别打断！四宝四宝，哎！你快快往下说！后来怎么样了？我那会儿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见到什么高人！”天甲三十三号扯了扯赵四宝的衣角，满脸遗憾地说道。 赵四宝便接着道：“那鬼压床的感觉，就像在丽春院被几个女子团团围住，不断压榨我的精气，让我越来越虚……” “啪！”“啪！”“啪！” 有人重重地拍桌，“跳过跳过！说重点，那高人呢！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中间是怎么救你的呀？” “对呀对呀！那丽春院老哥们去的次数可多了，还用你细说？快说高人的事情！” “哦哦哦……”赵四宝连连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若有光，道，“那高人，我已经记不得是怎么来的了，但我记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流光衣，手持一条金光琉璃棒……一出现，就朝那月下道人当头一棒！” 赵四宝眯起双眼，抿紧嘴唇，头脑微晃，手做掐诀状，自上而下一劈，忽的喝道：“啊呔——” “只见金光一晃，那月下道人惨叫一声，就被当头棒杀！” 周玄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踏马……原来是这么出的手？ 早先的担忧，忽然有些显得多余。 他自嘲一笑，却有听赵四宝红着脸，煞有介事道：“不错，那位高人，赫然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众人脸上的期待之色，挨个凝固了起来，纷纷石化当场…… 周玄笑了笑，吃完最后一块五花肉，起身离去。 人群中，赵四宝无意看到了周玄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心道：“咦，那人的背影，怎的有些眼熟？” 刚走到大堂门口，周玄脚步忽然一顿，一抬头，就见一位身着灰色麻袍的国字脸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那边，也不知道立了有多久，好似在等人。 目光瞥见其腰间挂着的七枚铜钱，周玄忽然想到，这不正是那天遇见的王天师嘛！ 见到周玄，王天师的国字脸上肌肉抽动，化作一抹微笑：“四宝那孩子，从小精力旺盛，也许是瞧见了一些模糊的影子，说的话十句八猜，别太在意。” 周玄面露怔色，心底却警惕万分，头低三分，眼帘微垂，道：“仙师说笑了，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王天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玄丁五十七……周玄、周小老弟，你可不要藏了，我都知道了。” 周玄心头大骇，脸上却是一副垂眉惊恐之色：“啊？仙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王天师看了一眼四周，见不少鉴魔役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不想太过引人瞩目，便衣袖一挥，携周玄遁出一段距离，出现在了一个堆满了瓦罐的宽敞大殿内。 整个过程里，周玄也没有反抗，就那么任由王天师操作。 抵达之后，周玄面露惊讶之色四下张望。 这个地方，他绝对是从未来过的，但通过观察可以推断出来，这里应该是炼魔司内某个专门用于储存瓦罐的地方。 于是他思绪翻涌，瞬息便推断出了王天师来找他的前因后果，心头当即大定。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王天师看着周玄，微笑着问道。 周玄的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惊恐之色，而是露出一副“虽然你发现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犹豫踌躇之色，同时“小心翼翼”地反问道：“仙师……想知道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想知道。”王天师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主要是关于那位高人的事情，其他的，你想到多少就说多少。放心，这次谈话，不论你说多少，都记你大功，回头就让你升入玄甲队！” 果然…… 听到“那位高人”四个字，再联想到这个堆满了瓦罐的大殿，周玄自然是将一个“真相”完美的重现在了脑海之中。 月下真人被他打散之后，残留的阴邪晦气是被他用瓦罐收封的，而瓦罐属于炼魔司出品，谁取谁用自然是有备份在案的。 只要有心，王天师便不难通过瓦罐将线索追到他的头上。 而三劫魂幡的阴邪晦气肯定和寻常妖气大有区别，凭他周玄区区一个凡人，哪可能对月下真人做到先灭后封，唯一的解释，自然就是遇见了高人，而那瓦罐，也成被高人顺手拿去收封邪气了。 至于周玄就是高人，这种离离原上谱的推测，他王天师就是再活几百几千年，脑子只要正常都不可能猜到。 于是，周玄便一股脑将“他看到的那一部分的残缺画面”说给了王天师听。 大抵就是作为玄丁队被分配到了祭灵山脉的边缘区域，进行相对安全的鉴魔…… 听到洞内有异响就秉着悍不畏死的职业操守进去鉴魔，然后遇见一个看上去一团模糊的人形幻影什么的…… 所幸前世看过小说的够多，编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形象出来压根不在话下。 然后又说那人形幻影一掌干掉了月下道人后，那杆黑不溜秋的布幡被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探出来的干枯手掌给抓走了，接着那人形幻影就要追杀过去，临走之前见到月下道人死后所化的阴邪晦气凝聚不散，仓促之下就拿了他的瓦罐将其装了…… 故事丰富刺激又曲折叵测，比赵四宝的更加贴合实际，王天师听得连连点头，又在听到周玄说黑色雾气里的干枯手掌时，面色变化，露出凝重骇然之色…… “此事，记你大功一件！”王天师将周玄送回鉴魔司，重重地拍了拍周玄的肩膀，将一卷《筑基要诀》塞到他的手中，鼓励道，“孩子，你这次做得非常好，这些信息真的太重要了。明天我便亲自调你到玄甲队，好好干！” “至于这卷《筑基要诀》，你闲来翻阅，照着练练，哪天若是摸着门道小有所成，便来斩妖司寻我，我可以为你引荐，去做一名天师学徒。” 周玄连连婉拒道：“不不不……仙师，我什么样子心里有数。如今在玄丁队待着都有些勉强，玄甲队那个事情，要不我们再……” 王天师却不等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似乎那干枯手掌的事情十万火急一般。 “好了好了，无需多说，我都懂的。”王天师的声音远远地飘到了周玄的耳朵里。 周玄暗送了一口气。 翌日，炼魔司炼器堂副堂主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亲自为周玄送来新的品级身份令牌。 周玄接过一看，两眼一翻差点被带走，只见其手中有着一方紫金镶边的乌黑色令牌，牌面上用烫金雕琢着他的新编号： 地丁五十九。 第十四章 蛟龙 周玄紧紧地握着令牌，浑身都在打颤。 那副堂主以为周玄激动地快抽搐了，便是向前又带来了一个喜讯：“周小兄弟，双喜临门哟！王仙师特地交付在下，为你带上一句话。” 周玄心头一颤，不由抽了一口凉气：“又是什么诛心……不是，又是什么好话？” “野~周小兄弟怎么这么说？”副堂主眉头连挑，笑呵呵道，“王仙师说，‘稳扎稳打固然是好，但平静的小队练不出杰出的鉴魔役，更练不出一位优秀的天师’。” 周玄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王天师，似乎是彻彻底底地误会了他的意思…… “副堂主，这……” “害！什么副堂主，我名谢康，承蒙不弃，唤我一声谢老哥即可。” 离去之际，副堂主也是重重地拍了拍周玄的肩膀，恭喜道：“承蒙仙师看中，领你入天师一门，周小兄弟前途无量，日后还望常来炼魔司走动走动，熟悉熟悉……” 周玄被斩妖司王天师接走并送回来，翌日炼魔司谢副堂主亲自送来腰牌的事情，宛如投石如湖一般，在鉴魔司里掀起了大浪。 神秘高人的消息一下子失去了热度，周玄要一飞冲天的事情，则是成为了鉴魔役们常常谈论的话题。 有些也想寻得仙缘的鉴魔役经过轮番打听，这才明白原来周玄就是和王天师在祭灵山脉有缘见了一次，就被王天师看中根骨，动了栽培的念头。 这么一来，鉴魔役们顿时掀起了鉴魔热潮，一些品级靠前的队伍，更是借职务之便，疯狂去那些尚且还算“热乎”的战场鉴魔，以求能够有幸遇见一个两个还没离去的天师，被他们相中，成为那匹幸运的千里马。 一时之间，鉴魔役们掀起了鉴魔狂潮，工作热情久久居高不下，有些统领甚至都替自己的队员担心了起来，生怕他们没被妖魔残魂干掉，先猝死在了岗位上…… 这一天，周玄老时间起床，三个舍友已经全都没了踪影。 他笑了笑，洗了一把脸，感受着体内如河流般源源不断地流淌的真元，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自从凝结了金丹，周玄就感觉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不管是在鉴魔司里还是进入到斩妖战场，他的身体永远都暖洋洋的，就连阴邪晦气也都再无法侵染他了。 走在路上，脚掌似乎能够从大地之中吸收空气，每每呼吸之时，也能够从空气之中将细若游丝般的灵气引到体内…… 说不上来是因为《太一经》太过玄妙，能够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升修为，还是因为凝结了金丹。 对于这样的变化，他自然也非常喜悦。 身边的人，也都隐隐察觉到了周玄的变化，全都认为周玄是因为得到了王天师的赐予，而王天师在见到周玄这般变化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太过诧异。 毕竟，那可是一位残留的掌威都要被各方争抢的高人，无意之间给予周玄一丁点儿的好处，都能够让周玄如获新生。 想到周玄可能与那高人有一丢丢的因果关联，王天师平日里看向周玄的目光便愈发温柔了。 周玄实际上已经有意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了，只可惜掌握了《太一经》之后，自身哪怕睡觉都会不自觉地吸纳天地灵气。 在别人看来，就是他有了一些不凡之处。 实际上，那是因为他在汇聚天地灵气的时候，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灵气浓度会增加许多，多多少少也让周围的人沾到了一点光。 五指一扣，手掌一翻。 周玄手中出现了两颗迷你阿尔卑斯糖球般的丹药，一颗是蕴魂丹，另一颗，则是养魄丹。 养魄丹与蕴魂丹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蕴魂丹看上去是牛奶巧克力味，而养魄丹则是蓝莓薄荷味。 “蕴魂丹和养魄丹一并服用，效果更佳。”周玄还记得六道宝鉴的提示，如今得到三对，自然是分三次吃。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很快，阴阳交替，紫气东来，周玄将两颗丹药服下，《太一经》实时运转，将药力悉数分化，蕴养三魂七魄。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又闭上。 “哗——” 魂魄之力波动而出，方圆五十丈内的一切巨细无遗。 “似乎还有全新的变化……” 他心念一动，感知范围收缩，随后往一个方向竭力探去。 五十五丈、七十丈、九十丈……一百丈！ “果然！”周玄睁开了眼睛，眼底布满惊喜，“蕴魂丹壮大了我的神魂，增强了我魂魄感应的范围，而养魄丹提升了我的神魄，让我的感应具备了方向性和延伸性！” 就像是原本方圆五十丈的面积往一个方向呈锥形探去，越往前，越尖锐，最后只剩下一个点。 比起无脑覆盖，指向性的感应，显然可以带来更多的灵动性，对于周玄实力的提升，更不是一星半点。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周玄照常鉴魔，获得十年道行，养魄丹消耗完毕，神魂感应范围提升至一百三十丈，神魂突刺距离提升至一百九十丈。 一天之后，新的鉴魔任务出现。 位于南陵郡清澜江，目标是一条蛟龙。 飞舟在云上穿梭，不多时进入南陵郡地界，周玄向下看去，只见群山万壑之间，一条波光粼粼的江河自天地尽头源远流长而来，似仙女用玉簪在大地上划出的龙蛇，蜿蜒而来，流向远方。 飞舟按下云头，一片狼藉的战场，像画卷一样在周玄的眼中逐渐展开。 刀剑劈斩的痕迹、人龙斗法残留的法力波动，覆盖了三座山与一片湿地。 周玄视线所及，山体倾塌、石壁残破，大片的古树像是被粗暴地横扫过一样东倒西歪，残枝断干数不胜数。 狼藉之下，血迹斑斑，枝叶之下，散落着一些像是用碧玉翡翠雕琢而成的鳞片，鳞片折射日光，倒映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不远处废墟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条蛟龙的身躯，它有瓦房般高，一身碧麟沾染泥土石屑，残缺不全，头上独角折断，粘稠的像油漆一样的青色血液从碎石、断枝里缓慢地向外蔓延着。 哪怕是俯视着它、哪怕它已经死去，但以肉眼望去，依旧会被它那山岳似的形体所深深震撼。 满地狼藉，更触目惊心。 然而，现场却未见有因果光球浮沉，周玄心中有了猜想，当即神情一肃。 第十二章 争抢掌威，声名大噪 “这怎么可能？贫僧曾与‘三劫魂幡’交过手，那妖幡吞噬生人魂魄，以三魂之力显化为三尊道人，每一尊的实力都不在贫僧之下，怎么会被轻易灭去一尊？”一位手持法棍的武僧开口问道，“土地……你再重新感应感应？” “土地的感应没有错。”一位小胡子道人手持八卦法盘，施展推演之术，只见盘中光影重叠交错，凝聚为了两个火柴人。 其中一个人代表月下真人，另一个代表周玄。 通过模糊的演化，众人就见代表了周玄的火柴人一掌推出，便将对方打成了溃散的气流。 嘶…… 武僧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霸道的一掌！有我金龙寺‘罗汉搏龙功’的影子！这洞窟之内尚存妖邪之气，不如就交给我金龙寺来清除吧！” 道人嘴角一抽:“金光禅师不要乱说，那位高人用的乃是纯正的道家法力，那一掌，更似我清灵上妙观的‘乾宫碑拓’……还是让我清灵上妙观来处理吧！” “咳。”一位腰间悬挂着七枚铜钱的中年天师微微一笑，谦虚道，“鉴魔这种工作，我天师府自有一套体系，还是我们来做吧。”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驳，大手直接一挥。 不远处正“兢兢业业”鉴魔的周玄，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这股力量算不得强，如今身负五百余年《太一经》道行的他，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易将之碾碎。 但他察觉到了施加者的位置，于是便没有反抗，一转眼，便出现在了洞窟之中，耳边响起那中年天师的温和声音，“诸位且看，我鉴魔司装备齐全，来负责扫尾最适合不过了。” “呵呵……既然王天师连手下的鉴魔役都‘请’来了，那么这洞窟内妖邪之气就交给贵府的鉴魔司了，只是这里留下的一些道痕，我看大家还是共享为好。”清灵上妙观的道人摸着胡须说道。 “一群老狐狸！三劫魂幡都跑了，这里就算还有阴邪晦气残留，能有多少？为了独占那高人残留的掌威，一个个居然如此不要面皮！”王天师心中不忿，但也自知不太可能由天师府独占了，便微笑道，“那是自然。” 众人当即离去。 离开之前，王天师吩咐周玄一定要仔仔细细地鉴魔，同时往周玄腰间瞄了一眼。 “玄丁五十七……”他暗暗记下了周玄的编号。 牧灵土地与庚祀游神对视了一样，神识交流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真君下凡？” “那‘三劫魂幡’涉及大秘，引起上界关注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上界之人定与朝廷有所交代过了，我……” “牧灵土地呐！上面有没有交代，那是上面的事情，知而不报，却是你的事情了。” “嘶……庚祀游神言之有理啊！受教了受教了！” 庚祀游神微微点头，心说:“做游神土地与做人，有时候也差不多，里面兜兜绕绕的，多的去了……” …… 随着天、地两品的鉴魔役们被唤醒，鉴魔人手逐渐增多，效率也提升了起来。 又过一个月，祭灵山脉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三洲天师府各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但好在收尾工作比较顺利，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只是，三劫魂幡曾在祭灵山脉里驻留的消息，还是流传了出去，各洲天师府的巡天司都加大了工作量，洲下各郡也都自危了起来。 另一边，各地的天师府分府内，倒是逐渐传开了一位有关神秘强者的传说…… 其中，要属南云、牧灵、青苍三洲最甚。 鉴魔司大堂里，周玄慢慢啃着馒头，不时夹一片五花肉放到口中当做调剂。 “说出来怕你们不相信，其实我知道那位高人是谁！”有声音想起，腰间别着的令牌上刻有“天乙九”的字样，一下子引起了许多鉴魔役的注意。 周玄摇了摇头，这样的消息，一个月来都没间断过，只要是参与了鉴魔的人，每一个都声称自己亲眼见过高人。 刚开始的时候，周玄还暗惊一下，以为自己真的暴露了，但却发现这帮人都是饭后吹嘘，无凭无据全凭臆想，便也不去在意了。 果然，这个鉴魔役一开口，周围顿时“噫”、“矮”之声此起彼伏。 “笑！让你们笑！”那天乙九号面色一红，一拍饭桌“蹭”地窜了上去，“你们这是谣言听多了，就见不得真相了！” “我告诉你们，那天我就被困在了魔窟之中，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位高人降妖除魔的场面的！” “矮油赵四宝，说不信你丫还来劲了？” 一片哄堂大笑，有人起哄道:“别叫别叫，快让四宝说叨说叨！我可等着听故事下饭呢！” “哈哈哈哈……”又是一片笑声。 周玄也跟着哂然一笑，这鉴魔司氛围其实挺好，哪怕各个队伍之间有品级划分，但彼此之间却从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歧视与讥讽。 兴许就是因为鉴魔役门槛最低，大家都是从流民、青壮农民一步步干过来的，所以性情真直了许多，彼此之间虽然会吹嘘打闹，但却没有太多小心思。 周玄吞下一块五花肉，真准备离去，就听那赵四宝红着脸，正了正嗓子说道:“那天，我记得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地上，眼前有一支旗杆，对对对，就和咱们鉴魔司外插着的那些个杆子差不多的那种……” “那旗杆好像有着魔力，我……” “四宝你说说重点，我们就想知道那高人呢？”有人叫道。 “行行行！高人！讲高人！”赵小宝按下双手，示意都安静下来，“那一天呀，我隐约看到旗帜放光，飘出了三个光团！你们猜怎么着？其中一个光团呀，忽地一晃，摇身变作了一个老道人！” 周玄挑了挑眉毛，有点意思。 “那老道人就是高人？”有人一下子来了兴致，这赵四宝的故事，似乎与其他人的版本不太一样。 颇有可信度啊！ “可别乱说！那老道人可不是高人，恰恰相反，是那个‘三劫魂幡’的器灵！” “那三劫魂幡可不得了，据说是什么三劫共聚一幡，专门勾人魂魄！我之所以在那魔窟里浑浑噩噩，也正是因为被那妖幡摄了一魂！” “那三个光团呀，对应的就是我们老百姓的天地人三魂，而那个老道人，就是其中一道劫魂所化，唤作……月下真人！” 周玄夹向五花肉的筷子，忽地滞了一下。 第十三章 大功一件 思绪翻腾了起来，但又被周玄马上压下。 怀着探求的心思，他又去打了一份五花肉，就着馒头慢慢啃着。 “四宝！你……你这也知道？”有人瞪大了眼睛，发出惊疑之声，显然是开始信了赵四宝的话。 毕竟那劳什子“月下真人”的名头，以赵四宝的学识无论如何都是编不出来的。 “害，你可不知！那三劫魂幡的事情呀，我是无意间听巡天司的老哥说到的……”赵四宝喝下一碗酥茶润了润喉，接着道，“只是那月下真人，并非是真的什么真人神仙，而是那三劫魂幡的其中一魂所化……” “说起来，四宝我就是被那‘月下真人’蛊惑，才中了套，被鬼压床似的定在了魔窟了的……” “鬼压床？等等……你说月下真人，我好想也有了一些印象！”有一个腰间别着刻有“天甲三十三”字样的令牌的鉴魔役，也是如大梦初醒一般，拍桌说道，“那月下真人……好像和我说我骨骼清奇，有成仙之姿！还说要收我为徒，赐我一卷太什么玄什么经，我一个激动，正要上去跪拜，人就像着了迷香一样昏过去了，醒来时，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了！” “霍~~~~”大堂里顿时响起了波涛般的声浪。 “都别打断！四宝四宝，哎！你快快往下说！后来怎么样了？我那会儿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见到什么高人！”天甲三十三号扯了扯赵四宝的衣角，满脸遗憾地说道。 赵四宝便接着道：“那鬼压床的感觉，就像在丽春院被几个女子团团围住，不断压榨我的精气，让我越来越虚……” “啪！”“啪！”“啪！” 有人重重地拍桌，“跳过跳过！说重点，那高人呢！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中间是怎么救你的呀？” “对呀对呀！那丽春院老哥们去的次数可多了，还用你细说？快说高人的事情！” “哦哦哦……”赵四宝连连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若有光，道，“那高人，我已经记不得是怎么来的了，但我记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流光衣，手持一条金光琉璃棒……一出现，就朝那月下道人当头一棒！” 赵四宝眯起双眼，抿紧嘴唇，头脑微晃，手做掐诀状，自上而下一劈，忽的喝道：“啊呔——” “只见金光一晃，那月下道人惨叫一声，就被当头棒杀！” 周玄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踏马……原来是这么出的手？ 早先的担忧，忽然有些显得多余。 他自嘲一笑，却有听赵四宝红着脸，煞有介事道：“不错，那位高人，赫然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众人脸上的期待之色，挨个凝固了起来，纷纷石化当场…… 周玄笑了笑，吃完最后一块五花肉，起身离去。 人群中，赵四宝无意看到了周玄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心道：“咦，那人的背影，怎的有些眼熟？” 刚走到大堂门口，周玄脚步忽然一顿，一抬头，就见一位身着灰色麻袍的国字脸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那边，也不知道立了有多久，好似在等人。 目光瞥见其腰间挂着的七枚铜钱，周玄忽然想到，这不正是那天遇见的王天师嘛！ 见到周玄，王天师的国字脸上肌肉抽动，化作一抹微笑：“四宝那孩子，从小精力旺盛，也许是瞧见了一些模糊的影子，说的话十句八猜，别太在意。” 周玄面露怔色，心底却警惕万分，头低三分，眼帘微垂，道：“仙师说笑了，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王天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玄丁五十七……周玄、周小老弟，你可不要藏了，我都知道了。” 周玄心头大骇，脸上却是一副垂眉惊恐之色：“啊？仙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王天师看了一眼四周，见不少鉴魔役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不想太过引人瞩目，便衣袖一挥，携周玄遁出一段距离，出现在了一个堆满了瓦罐的宽敞大殿内。 整个过程里，周玄也没有反抗，就那么任由王天师操作。 抵达之后，周玄面露惊讶之色四下张望。 这个地方，他绝对是从未来过的，但通过观察可以推断出来，这里应该是炼魔司内某个专门用于储存瓦罐的地方。 于是他思绪翻涌，瞬息便推断出了王天师来找他的前因后果，心头当即大定。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王天师看着周玄，微笑着问道。 周玄的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惊恐之色，而是露出一副“虽然你发现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犹豫踌躇之色，同时“小心翼翼”地反问道：“仙师……想知道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想知道。”王天师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主要是关于那位高人的事情，其他的，你想到多少就说多少。放心，这次谈话，不论你说多少，都记你大功，回头就让你升入玄甲队！” 果然…… 听到“那位高人”四个字，再联想到这个堆满了瓦罐的大殿，周玄自然是将一个“真相”完美的重现在了脑海之中。 月下真人被他打散之后，残留的阴邪晦气是被他用瓦罐收封的，而瓦罐属于炼魔司出品，谁取谁用自然是有备份在案的。 只要有心，王天师便不难通过瓦罐将线索追到他的头上。 而三劫魂幡的阴邪晦气肯定和寻常妖气大有区别，凭他周玄区区一个凡人，哪可能对月下真人做到先灭后封，唯一的解释，自然就是遇见了高人，而那瓦罐，也成被高人顺手拿去收封邪气了。 至于周玄就是高人，这种离离原上谱的推测，他王天师就是再活几百几千年，脑子只要正常都不可能猜到。 于是，周玄便一股脑将“他看到的那一部分的残缺画面”说给了王天师听。 大抵就是作为玄丁队被分配到了祭灵山脉的边缘区域，进行相对安全的鉴魔…… 听到洞内有异响就秉着悍不畏死的职业操守进去鉴魔，然后遇见一个看上去一团模糊的人形幻影什么的…… 所幸前世看过小说的够多，编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形象出来压根不在话下。 然后又说那人形幻影一掌干掉了月下道人后，那杆黑不溜秋的布幡被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探出来的干枯手掌给抓走了，接着那人形幻影就要追杀过去，临走之前见到月下道人死后所化的阴邪晦气凝聚不散，仓促之下就拿了他的瓦罐将其装了…… 故事丰富刺激又曲折叵测，比赵四宝的更加贴合实际，王天师听得连连点头，又在听到周玄说黑色雾气里的干枯手掌时，面色变化，露出凝重骇然之色…… “此事，记你大功一件！”王天师将周玄送回鉴魔司，重重地拍了拍周玄的肩膀，将一卷《筑基要诀》塞到他的手中，鼓励道，“孩子，你这次做得非常好，这些信息真的太重要了。明天我便亲自调你到玄甲队，好好干！” “至于这卷《筑基要诀》，你闲来翻阅，照着练练，哪天若是摸着门道小有所成，便来斩妖司寻我，我可以为你引荐，去做一名天师学徒。” 周玄连连婉拒道：“不不不……仙师，我什么样子心里有数。如今在玄丁队待着都有些勉强，玄甲队那个事情，要不我们再……” 王天师却不等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似乎那干枯手掌的事情十万火急一般。 “好了好了，无需多说，我都懂的。”王天师的声音远远地飘到了周玄的耳朵里。 周玄暗送了一口气。 翌日，炼魔司炼器堂副堂主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亲自为周玄送来新的品级身份令牌。 周玄接过一看，两眼一翻差点被带走，只见其手中有着一方紫金镶边的乌黑色令牌，牌面上用烫金雕琢着他的新编号： 地丁五十九。 第十五章 蛟龙夺舍 视线移动，周玄果真在距离龙尸不远处的石堆里发现了一个身影。 此人衣着不凡，腰间悬挂五枚铜钱，另一侧别着一个雕花葫芦，俨然是一位五钱天师。 “天师还没走，造化！真是造化呀！”不少人心头蠢蠢欲动，表现欲也是蹭蹭地上涨。 “仙师还在调息，不得无故靠近！”鉴魔役们的后方，响起地丁队陶统领的声音，“先去一旁候着，等仙师醒来再说。” 说着便驾驭飞舟落到一旁。 所有鉴魔役都好奇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时不时地像那位天师投去火热的目光，巴不得灵魂飞过去求仙问道。 一转眼，众鉴魔役干巴巴地等了半个时辰，那天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这时，天上飘来一朵乌云，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艘接着一艘飞舟不断降落。 “是屠妖司的飞舟。”周玄认了出来。 飞舟就降落在他们边上，带队的屠妖士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穿着麻衣，背负一柄宽刃大刀，看了一眼五钱天师，与陶统领打了个招呼之后，一挥手，身后近百位屠妖士就像蝗虫般一涌而下。 他们齐齐出手，先将蛟龙身上覆盖着的碎石、草木清理干净，然后四散分开。 有的两两成对，架着巨大的锯子自上而下割据蛟龙，将其分段； 有的则是拿着半个人大的钳子，去寻找蛟龙身上完整的龙鳞，将其小心翼翼的拔下； 有的则是去处理龙角、抽龙筋…… 不消片刻，蛟龙尸体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都是好宝贝啊！”屠妖司的麻衣老人眼神火热。 周玄也是看得十分好奇。 须知这蛟龙虽然是蟒蛇修炼而来，但能够修炼到这一步，浑身上下可都是宝贝。 那龙肉是上等的药材、龙鳞也可以制作甲胄、龙角和龙爪研磨成粉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跟别说富贵子弟们千金难求的龙鞭了…… 一直到蛟龙尸体被分割了小半，因果光球都不见浮现。 周玄推翻了他的首个猜想——蛟龙肉身已死，但残魂不灭，苟在肉身之中等待机会逃亡。 可现在肉身都被分割了，要说有残魂，也该有点波动才是，为何风平浪静呢？ 就在他心头满是疑惑的时候，空气之中开始陆续的出现光点。 周玄心头一喜：“可算是等到了！” 他四下看了看，最后却疑惑了起来。 那些光点，居然是从不远处那个五钱天师的身上飘出来的？ “怎么回事？”诡异的一幕，让周玄的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但光点却实打实地汇聚在了一起，化做一颗光球，向他冲来。 周玄望去，在那光球之中看到了一个人修炼、成长的画面碎片，最后那一幕，则是与一条蛟龙战斗到昏天黑地的画面…… 心底的不详，随着看到这些画面快速放大。 这时，周玄的耳边响起了六道宝鉴威严的声音：“林修海，南云洲松苍郡人士……” “……” “于南陵郡清澜江，斩战碧鳞青花蛟，为碧鳞青花蛟夺舍而亡，收归人道。” “清算林修海之因果，奖励：道行二十年。” 周玄听后，只觉得脑门嗡嗡地响。 “这一次清算的因果……不是这条碧鳞青花蛟，而是这个叫‘林修海’的五钱天师？” “那岂不是说，现在的这个林修海变成了……”他缓缓看向了林修海…… 就在这时，那‘林修海’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筋骨。 而当他看到那被分割的已经看不出本来摸样的龙尸时，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抹阴毒、怨恨之色。 他起身，想迈开步子，身子却一下子失去平衡，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他怔了几息时间，随后以一个类似开龙脊的动作，慢慢挣扎着爬了起来。 周玄眸光一凝，猜测这碧鳞青花蛟应该从未化形过，以至于现在虽然夺舍了林修海，但以它本身的肢体习惯，一时间还无法适应人类之躯。 好不容易爬起来坐下，林修海将视线投向鉴魔役那边，开口道：“那孽龙虽然已经被我斩杀，但残魂可能还活着，你们赶紧鉴察，若发现异常及时上秉，我亲手镇杀，免得多添伤亡。” “仙师大义！”陶统领大喜，赶紧分配鉴魔任务。 片刻之后，鉴魔役们怀着无比高昂的斗志涌了下去。 半日之后，地丁队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便顺利收队了。 林修海以顺路回天师府为由，在某个鉴魔役的搀扶下上了飞舟。 一飞舟的鉴魔役都激动了起来，陶统领更是涨红了脸，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仿佛担心到手的仙缘就这么跑了。 飞舟里最舒服的底层船舱也被清理出来给林修海做休息室，对此众人非但毫无怨言，甚至还感到非常荣幸。 那可是天师啊！ 何等高贵的身份？ 平日里不是在斩妖司里休息，就是在外面腾云驾雾斩妖除魔，想要走路子塞好处都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不得像祖宗一样伺候着？ 哪怕清澜江距离镇魔城不过半日的行程，但这个半日努努力，说不定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何止是天大的机缘啊！ 以至于陶统领驾驭飞舟的速度，都有意无意地放慢了一些。 周玄心事重重，在甲板上扶着船舷眺望远方的日落，借着扑面的冷风保持清醒，思考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鉴魔役来到周玄身边，吹了一会儿风，看着周玄问道:“老周，怎么傻愣着吹晚风？不去撞撞仙缘？” “我运气可不好，还是算了吧。”周玄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回答。 “呵呵……你是得王仙师看中，所以感觉稳了吧？”那人笑道，毫不掩饰嫉妒之心，“你这运气要是还差，那没人运气好了……” 寒暄了几句，那人拍了拍身子:“得了！我也去撞撞运气咯……老王刚说要去碰运气的呢，结果下了船舱到现在也没出来，说不定都得了机缘修行起来了，我也下去看看。” 周玄闻言，正想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王下去多久了？”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有一个时辰了吧？” “一个时辰？”周玄心底一惊，“其他人呢？” 他突然意识到甲板上的同僚有些少，排出不在附近的，其余人岂不是……全在船舱里？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面色微变:“好像……都去找林仙师碰仙缘了？” “都没回来？”周玄追问。 “是啊，都没回来……怎，怎么啦？”那人疑惑道。 周玄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一下，眼睛一眯，魂魄感应直接像利剑般刺入船舱。 血！ 一地的血！ 第十四章 蛟龙 周玄紧紧地握着令牌，浑身都在打颤。 那副堂主以为周玄激动地快抽搐了，便是向前又带来了一个喜讯：“周小兄弟，双喜临门哟！王仙师特地交付在下，为你带上一句话。” 周玄心头一颤，不由抽了一口凉气：“又是什么诛心……不是，又是什么好话？” “野~周小兄弟怎么这么说？”副堂主眉头连挑，笑呵呵道，“王仙师说，‘稳扎稳打固然是好，但平静的小队练不出杰出的鉴魔役，更练不出一位优秀的天师’。” 周玄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王天师，似乎是彻彻底底地误会了他的意思…… “副堂主，这……” “害！什么副堂主，我名谢康，承蒙不弃，唤我一声谢老哥即可。” 离去之际，副堂主也是重重地拍了拍周玄的肩膀，恭喜道：“承蒙仙师看中，领你入天师一门，周小兄弟前途无量，日后还望常来炼魔司走动走动，熟悉熟悉……” 周玄被斩妖司王天师接走并送回来，翌日炼魔司谢副堂主亲自送来腰牌的事情，宛如投石如湖一般，在鉴魔司里掀起了大浪。 神秘高人的消息一下子失去了热度，周玄要一飞冲天的事情，则是成为了鉴魔役们常常谈论的话题。 有些也想寻得仙缘的鉴魔役经过轮番打听，这才明白原来周玄就是和王天师在祭灵山脉有缘见了一次，就被王天师看中根骨，动了栽培的念头。 这么一来，鉴魔役们顿时掀起了鉴魔热潮，一些品级靠前的队伍，更是借职务之便，疯狂去那些尚且还算“热乎”的战场鉴魔，以求能够有幸遇见一个两个还没离去的天师，被他们相中，成为那匹幸运的千里马。 一时之间，鉴魔役们掀起了鉴魔狂潮，工作热情久久居高不下，有些统领甚至都替自己的队员担心了起来，生怕他们没被妖魔残魂干掉，先猝死在了岗位上…… 这一天，周玄老时间起床，三个舍友已经全都没了踪影。 他笑了笑，洗了一把脸，感受着体内如河流般源源不断地流淌的真元，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自从凝结了金丹，周玄就感觉自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不管是在鉴魔司里还是进入到斩妖战场，他的身体永远都暖洋洋的，就连阴邪晦气也都再无法侵染他了。 走在路上，脚掌似乎能够从大地之中吸收空气，每每呼吸之时，也能够从空气之中将细若游丝般的灵气引到体内…… 说不上来是因为《太一经》太过玄妙，能够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升修为，还是因为凝结了金丹。 对于这样的变化，他自然也非常喜悦。 身边的人，也都隐隐察觉到了周玄的变化，全都认为周玄是因为得到了王天师的赐予，而王天师在见到周玄这般变化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太过诧异。 毕竟，那可是一位残留的掌威都要被各方争抢的高人，无意之间给予周玄一丁点儿的好处，都能够让周玄如获新生。 想到周玄可能与那高人有一丢丢的因果关联，王天师平日里看向周玄的目光便愈发温柔了。 周玄实际上已经有意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了，只可惜掌握了《太一经》之后，自身哪怕睡觉都会不自觉地吸纳天地灵气。 在别人看来，就是他有了一些不凡之处。 实际上，那是因为他在汇聚天地灵气的时候，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灵气浓度会增加许多，多多少少也让周围的人沾到了一点光。 五指一扣，手掌一翻。 周玄手中出现了两颗迷你阿尔卑斯糖球般的丹药，一颗是蕴魂丹，另一颗，则是养魄丹。 养魄丹与蕴魂丹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蕴魂丹看上去是牛奶巧克力味，而养魄丹则是蓝莓薄荷味。 “蕴魂丹和养魄丹一并服用，效果更佳。”周玄还记得六道宝鉴的提示，如今得到三对，自然是分三次吃。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很快，阴阳交替，紫气东来，周玄将两颗丹药服下，《太一经》实时运转，将药力悉数分化，蕴养三魂七魄。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又闭上。 “哗——” 魂魄之力波动而出，方圆五十丈内的一切巨细无遗。 “似乎还有全新的变化……” 他心念一动，感知范围收缩，随后往一个方向竭力探去。 五十五丈、七十丈、九十丈……一百丈！ “果然！”周玄睁开了眼睛，眼底布满惊喜，“蕴魂丹壮大了我的神魂，增强了我魂魄感应的范围，而养魄丹提升了我的神魄，让我的感应具备了方向性和延伸性！” 就像是原本方圆五十丈的面积往一个方向呈锥形探去，越往前，越尖锐，最后只剩下一个点。 比起无脑覆盖，指向性的感应，显然可以带来更多的灵动性，对于周玄实力的提升，更不是一星半点。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周玄照常鉴魔，获得十年道行，养魄丹消耗完毕，神魂感应范围提升至一百三十丈，神魂突刺距离提升至一百九十丈。 一天之后，新的鉴魔任务出现。 位于南陵郡清澜江，目标是一条蛟龙。 飞舟在云上穿梭，不多时进入南陵郡地界，周玄向下看去，只见群山万壑之间，一条波光粼粼的江河自天地尽头源远流长而来，似仙女用玉簪在大地上划出的龙蛇，蜿蜒而来，流向远方。 飞舟按下云头，一片狼藉的战场，像画卷一样在周玄的眼中逐渐展开。 刀剑劈斩的痕迹、人龙斗法残留的法力波动，覆盖了三座山与一片湿地。 周玄视线所及，山体倾塌、石壁残破，大片的古树像是被粗暴地横扫过一样东倒西歪，残枝断干数不胜数。 狼藉之下，血迹斑斑，枝叶之下，散落着一些像是用碧玉翡翠雕琢而成的鳞片，鳞片折射日光，倒映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不远处废墟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条蛟龙的身躯，它有瓦房般高，一身碧麟沾染泥土石屑，残缺不全，头上独角折断，粘稠的像油漆一样的青色血液从碎石、断枝里缓慢地向外蔓延着。 哪怕是俯视着它、哪怕它已经死去，但以肉眼望去，依旧会被它那山岳似的形体所深深震撼。 满地狼藉，更触目惊心。 然而，现场却未见有因果光球浮沉，周玄心中有了猜想，当即神情一肃。 第十六章 魂魄对冲斩蛟龙 “糟糕了！”周玄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道，“别去船舱了，快去找洪统领！就跟他说，蛟龙残魂没死，躲到了船舱里去！” 情况紧急，善意的谎言不可少，这个时候要是说林修海被夺舍了，估计能够吓炸洪统领那酒糟鼻。 “啊……船舱？那林仙师他？”那人怔了一下，但见周玄面色凝重，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迫着他，便点了点头，连道，“好……好！那你……” “我下去……看看仙师！”周玄咬牙道，随即去边上翻出来两条篆文木棒，感觉不够稳健，就又背了一个瓦罐。 “你……老周，你小心点啊！”那人连滚带爬，急急忙忙冲着飞舟的后方跑去，“你撑一会儿，我马上带洪统领过来救你！” 周玄点了点头，一手抓一条篆文木棒，掀开舱门跳了进去。 飞舟的船舱有两层，林修海就在底层。 一打开底层的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像海浪一样扑到了周玄的脸上，周玄小腹里顿时翻江倒海，生出了强烈的呕吐欲。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电般从舱底射来，带着强烈的破风声，对着周玄抓去。 换做其他的鉴魔役，就这么一下的功夫，肯定就被拽了下去，但周玄有近六百年《太一经》道行加身，岂是常人能比？ 眉头一皱，魂魄感应直接撑开，刹那间，他的面色苍白了一下…… 在他的感应之中，船舱里的一切纤毫毕现，浓稠的鲜血混合着鉴魔役们的残肢比比皆是，原本最舒服的休息点，如今成为了一个埋骨地！ 周玄隐约猜到鉴魔役们可能出事了，但却没想到这妖龙夺舍了林修海还不算，不老老实实躲着等机会离开，竟敢在他们的眼皮底子底下吞噬生人血肉！ 同时，一个像蜥蜴一样抓在船舱四壁上对着他发起偷袭的人影，也是清晰地反应到了他的脑海里。 那的确是林修海的样子，只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人样，衣衫染血，头发凌乱，嘴角还挂着一些内脏的碎片，活脱脱一只化形到了一半的蜥蜴妖！ 周玄以《太一经》真元加持篆文木棒，毫不留情地迎着他的偷袭抽打了过去。 篆文木棒迅捷如电光，精准狠辣地抽中了林修海探出来的爪子。 “啪”地一声，林修海惨叫一声，一双手应声被抽断。 林修海弹射回去，趴在船舱顶部，像蜘蛛一样灵活地爬来爬去，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周玄，似乎在审视着什么，心头思绪涌动，‘炼体修士？好强的肉体！好强的魂魄！’ ‘这鸟天师的道体太弱了，那小子正好，道神血气如渊似海，魂魄对本座也是大补之物……’ ‘真是一具送到嘴边的完美容器！’ 他肆意地笑着，似乎是吃定周玄了，但眼底却又有一些提防之色。 忽然，他开口道:“少年郎，本座乃是南海白龙神尊转世，错投蟒胎修了妖身，不得已做了违背本心的事情……你若肯放本座离去，本座愿奉上一部珍藏的《八部天龙》道诀，助你修成龙身……” “《八部天龙》？”周玄面色古怪，瞎编也得有个正形吧？ ‘好机会！就是现在！’碧鳞青花蛟眼光毒辣，找准周玄面露异色、精神松懈的时刻，运转秘法令元神短暂离体，化作无形的波动对着周玄笼罩了过去！ “哈哈哈哈！你的道身，本座接手了！”眼看计谋得逞，碧鳞青花蛟露出得意的笑声。 然而下一刻，周玄周围的空气忽然扭曲了起来，无形的魂魄力量像麻花一样扭转凝聚，化作一个尖锐的突刺，以无形对无形，狠狠对着碧鳞青花蛟的元神冲去。 碧鳞青花蛟料不到眼前这平凡的少年居然还有魂魄层面的杀手锏，一个不慎，本就虚弱的元神直接遭到重创，惨叫一声跌回到林修海的肉身之中。 “你你你……一介凡人，你的魂魄怎么会如此强大？！”林修海失色，满是血污的脸因为震惊而变得扭曲狰狞。 但周玄却不会给林修海一点调整状态的机会，他猛地冲到前者面前，以篆文木棒巧妙格开后者仓促摆出的防御招式，然后冲其心窝狠狠地刺下！ “扑哧——” 林修海胸膛被贯穿，心脏当即破碎，鲜血汩汩流淌，生机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快流逝。 碧鳞青花蛟的元神一下子失去了依托，再度化作无根浮萍，恐惧与惊慌一下子包裹了它，冰冷的虚空也开始拥抱它。 它发出恐惧的咆哮，濒死反扑，像小蝌蚪冲击小泡泡一样疯狂地冲向周玄，但周玄以魂魄撑开场域，不断化解它的冲击。 “我不想死！我没害人！我是善良的！救救我！救救我啊！”它逐渐开始虚化…… 这时，上层的房门被巨力轰开，洪统领手持鉴魔铜镜，如天神下凡般来到周玄身边，一看那被周玄用两条篆文木棒死死“压制”住的‘林修海’，再一看手里的铜镜。 铜镜金光大放。 “孽龙！竟敢夺舍仙师，害我同僚！给本统领死来！”洪统领能够做到统领这个位置，阅历自然丰富，看到这个场面，自然第一时间就往夺舍方向上猜了过去。 “看老子绝命一击！‘降龙掌’！” 洪统领大吼一声，周身衣袍鼓动，体内更隐隐响起龙吟之声，他以真气注入双掌，随后猛地推出！ 林修海当场毙命，铜镜也不再发光。 一击作毕，洪统领做了个收势的动作，抹去一把额上细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玄诧异地看了洪统领一眼。 他能够感应到洪统领那一掌的确有些威力，但出掌的同时也将自身的气力抽了一空，不愧是绝命一击。 洪统领喘了几口大气，恢复了一些气力之后，装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过去拍了拍周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周啊，你看到了吧？方才你若有我一半的功力，灭掉那蛟龙残魂定会轻而易举。” “好好修炼吧，不要让王天师失望。” 说罢，便留下了一个背负双手潇洒离去的背影。 “妈呀，咱们洪统领才是真的真人不露相啊！”跟着洪统领过来那个三十来岁的鉴魔役震惊地大叫道。 洪统领听到，脚步不由更飘了。 周玄想说洪统领要是再晚走两步就不止是露相那么简单了…… 他面露古怪之色，而唯一的真相只有他知道，那就是—— 其实早在洪统领来之前，他就已经先后将林修海的肉身和碧鳞青花蛟的元神都给逼死了。 而那洪统领出来之后，无非也就是打空了自己的蓝条鞭了个尸…… 不过这样也好，功劳归给洪统领，苦劳自己占一些，这样就不会暴露是自己干掉碧鳞青花蛟了！ 如此一来，只要被问及过程的时候稍加修饰，便又可以接着苟了！ 毕竟如今这区区六百年道行，距离万年道行的小目标还差得远呐！ 这时，船舱里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萤火虫般的小光点…… 第十七章 奖励不周，本命法宝 无数光点在周玄面前汇聚成了一颗巨大的因果光球，六道宝鉴微微一颤，将其直接吸收。 通过观察因果光球里出现的最后几个画面里，周玄解开了一些之前残留的疑惑。 原来林修海斩杀它之后，自身也重伤力竭，就先通过传音法宝给天师府汇报了情况，请鉴魔司先来鉴魔，又表示暂时没有力量将它的尸体送回天师府，请屠妖司的道友自己来走一遭…… 而它则是趁着林修海松懈之际，一举冲入了林修海的识海之中，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夺舍成功。 而那个时候，恰恰就是周玄觉得不太对劲，往它那边看过去一眼的时候。 这一下，周玄便将前后的逻辑都理清了。 威严的声音在他的心间响起，细数碧鳞青花蛟的罪孽。 “碧鳞青花蛟，本为空若山内蟒蛇，修行两百载，闻得一缕佛音后开悟道性。” “又潜修三百年，尝得菩提叶精华，蜕下蛇壳……” “修行至一千三百载，潜伏于清澜江中，假借江潮卷走渔民，吞噬生灵气血修行……” “于南云洲，为周玄所杀。收归畜生道。” “清算碧鳞青花蛟之因果，奖励：道行十年、佛音一缕、菩提叶一片、‘不周’。” “呵呵，还敢说无辜？”周玄心中冷笑，这妖魔的话果然都是假的。 看了看遍地的残肢，周玄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 “噫——太可怕了……” 当即离开了船舱，去到甲板上一阵干呕。 直至呼吸畅快了，他才将注意力放到丹田中，观察起了得到的奖励。 半年来，周玄得到的奖励非常多，暂时用不上的更多。而每次获得奖励后将它们过一遍，做到心里有个数，也是他一直保持的好习惯。 “又得到了一缕佛音……”周玄先看了一眼丹田里的佛音，其表现形式为一缕金光，“这佛音可真是个开悟道性的好东西，好多妖魔都和它有关……” “菩提叶……这菩提叶倒也积攒了一些，可惜我没有品茶的习惯，不然倒是可以当茶叶泡……这倒是好东西，多攒一些，日后不干鉴魔役了，托关系送礼安身立命的时候说不定用得到……” “嗯……‘不周’？这是什么东西？” 周玄的注意力，被丹田里静静漂浮着的一件物体吸引了过去。 乍一眼看上去，像一条斑驳的木棒，上面布满了不均匀的坑洼，但材质既不是木头，也是不金属，一下子吸引了他的兴趣。 六道宝鉴的声音，实时响起：“不周，上抵碧落，下通九幽，可炼为本命法器。” “噱头可真大……”周玄被六道宝鉴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唏嘘了一声，但很快兴趣盎然，“本命法器！” “据《太一经》所教，踏入结丹期之后，修士的确可以采天材地宝入丹田，再以体内金丹不断将之温养锤炼，以此来孕育本命法器……看来这‘不周’就是一个绝佳的材料。” 但周玄有些纠结，这不周……横看竖看都是棍棒类法宝的粗胚，而他心仪的法宝一直是飞剑啊…… 飞剑多潇洒啊？御剑飞行，更是前世做梦都想要的事情。 思前想后，周玄摇了摇头，恶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周玄啊周玄，你眼光高了！还挑挑拣拣起来了？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一切啊！飞剑什么飞剑，有现成的材料，就将就用呗！” 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大的，背靠天师府安安稳稳过了五年，差点忘了外头多危险了。 还是先稳定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吧！ 再说这不周，长条状的……磨磨细炼炼窄，也不失为一柄绝世好剑嘛！ 下定了决心，周玄便在甲板上作休息状，实际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太一经》中关于结丹期孕育本命法宝的内容。 至于船舱里的尸体，自有人去处理，不需要周玄再去多挂念了。 回到鉴魔司，洪统领赶紧去复命，周玄则是象征性地去大堂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屋子里。 这个时候，舍友们出勤还没回来，屋中就他一个人。 怀着激动的心，周玄心念一动，不周便出现在了手中。 不周的质地摸起来像玉器，握在手中有一种温凉的感觉，坑坑洼洼的表面正好增强抓握的手感。 第一次接触，周玄的体感就非常棒。 “好好好，就拿你当本命法宝了！”想到即将拥有自己的第一件法器，还是本命法宝，周玄就有些激动。 他从心头逼出一滴精血，口诵《太一经》，然后将其缓缓滴入了不周之中。 精血一接触不周，顿时就融入了进去。 “嗡……” 不周微颤，体表竟是浮现出无数的纹路，周玄一眼看去，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雄伟神峰，但一眨眼，那奇怪的幻视就消失了。 他心念一动，不周便化作了一缕金光进入了丹田，径直来到金丹边，化作了一道光环环绕在了金丹上。 乍一看，金丹与不周就像土星和行星环一样。 但不同的是，周玄隐隐感觉自己与不周之间多出了某种联系，似乎只要自己一个念头，不周就会“出鞘”。 清澜江蛟龙夺舍的事情，在南云洲天师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周玄身为当事人，被鉴魔司请过去喝了茶。 被问及他当日是如何判断出蛟龙残魂夺舍了林修海的时候，周玄便露出了一副疑惑之色，坦言一开始只是好奇同僚不见了，之后要进入船舱时无意发现了血迹，一番推敲之下认为是蛟龙残魂躲在了五钱天师林修海的身上，瞒天过海躲过了鉴魔役的鉴察，上了飞舟…… 之后，便说自己发现了林修海在吃人，吓得想跑但却被它硬生生的留下，情急之下他靠两条篆文木棒死死支撑，所幸洪统领来得及时，一发降龙掌送蛟龙残魂归西云云…… 到此，倒大致与洪统领上报的内容所吻合了，至于细节多少有些出入，众人便也没有深究。 以至于周玄为什么靠两条篆文木棒就可以打平五钱天师，王天师亲自出来背书，称周玄曾与祭灵山脉中的那位高人有一些缘分，得到过后者的赐予。还信誓旦旦地说周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获得了机缘，但身体素质绝对不同凡响的，再加上有他给的《筑基要点》，只要稍加练习，战斗力绝度不会低。 又推测林修海与蛟龙残魂战成两败俱伤，后者虽然夺舍成功，但道身和魂魄都消耗惨重，故而急需用邪术吞食生人气血恢复状态…… 在那种状态被周玄撞上，再发生后续的事情，一切似乎也合情合理。 对于王天师缜密的思维与神探般的推理，众人齐呼道友真乃神人也，一番推论堪比道家推演。 王天师就含蓄地说哪有哪有我只是比诸位先一步想到罢了，一时间大家都脸上倍有光彩，气氛嚯嚯哈哈融融洽洽…… 第十五章 蛟龙夺舍 视线移动，周玄果真在距离龙尸不远处的石堆里发现了一个身影。 此人衣着不凡，腰间悬挂五枚铜钱，另一侧别着一个雕花葫芦，俨然是一位五钱天师。 “天师还没走，造化！真是造化呀！”不少人心头蠢蠢欲动，表现欲也是蹭蹭地上涨。 “仙师还在调息，不得无故靠近！”鉴魔役们的后方，响起地丁队陶统领的声音，“先去一旁候着，等仙师醒来再说。” 说着便驾驭飞舟落到一旁。 所有鉴魔役都好奇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时不时地像那位天师投去火热的目光，巴不得灵魂飞过去求仙问道。 一转眼，众鉴魔役干巴巴地等了半个时辰，那天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这时，天上飘来一朵乌云，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艘接着一艘飞舟不断降落。 “是屠妖司的飞舟。”周玄认了出来。 飞舟就降落在他们边上，带队的屠妖士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穿着麻衣，背负一柄宽刃大刀，看了一眼五钱天师，与陶统领打了个招呼之后，一挥手，身后近百位屠妖士就像蝗虫般一涌而下。 他们齐齐出手，先将蛟龙身上覆盖着的碎石、草木清理干净，然后四散分开。 有的两两成对，架着巨大的锯子自上而下割据蛟龙，将其分段； 有的则是拿着半个人大的钳子，去寻找蛟龙身上完整的龙鳞，将其小心翼翼的拔下； 有的则是去处理龙角、抽龙筋…… 不消片刻，蛟龙尸体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都是好宝贝啊！”屠妖司的麻衣老人眼神火热。 周玄也是看得十分好奇。 须知这蛟龙虽然是蟒蛇修炼而来，但能够修炼到这一步，浑身上下可都是宝贝。 那龙肉是上等的药材、龙鳞也可以制作甲胄、龙角和龙爪研磨成粉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跟别说富贵子弟们千金难求的龙鞭了…… 一直到蛟龙尸体被分割了小半，因果光球都不见浮现。 周玄推翻了他的首个猜想——蛟龙肉身已死，但残魂不灭，苟在肉身之中等待机会逃亡。 可现在肉身都被分割了，要说有残魂，也该有点波动才是，为何风平浪静呢？ 就在他心头满是疑惑的时候，空气之中开始陆续的出现光点。 周玄心头一喜：“可算是等到了！” 他四下看了看，最后却疑惑了起来。 那些光点，居然是从不远处那个五钱天师的身上飘出来的？ “怎么回事？”诡异的一幕，让周玄的心中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但光点却实打实地汇聚在了一起，化做一颗光球，向他冲来。 周玄望去，在那光球之中看到了一个人修炼、成长的画面碎片，最后那一幕，则是与一条蛟龙战斗到昏天黑地的画面…… 心底的不详，随着看到这些画面快速放大。 这时，周玄的耳边响起了六道宝鉴威严的声音：“林修海，南云洲松苍郡人士……” “……” “于南陵郡清澜江，斩战碧鳞青花蛟，为碧鳞青花蛟夺舍而亡，收归人道。” “清算林修海之因果，奖励：道行二十年。” 周玄听后，只觉得脑门嗡嗡地响。 “这一次清算的因果……不是这条碧鳞青花蛟，而是这个叫‘林修海’的五钱天师？” “那岂不是说，现在的这个林修海变成了……”他缓缓看向了林修海…… 就在这时，那‘林修海’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筋骨。 而当他看到那被分割的已经看不出本来摸样的龙尸时，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抹阴毒、怨恨之色。 他起身，想迈开步子，身子却一下子失去平衡，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他怔了几息时间，随后以一个类似开龙脊的动作，慢慢挣扎着爬了起来。 周玄眸光一凝，猜测这碧鳞青花蛟应该从未化形过，以至于现在虽然夺舍了林修海，但以它本身的肢体习惯，一时间还无法适应人类之躯。 好不容易爬起来坐下，林修海将视线投向鉴魔役那边，开口道：“那孽龙虽然已经被我斩杀，但残魂可能还活着，你们赶紧鉴察，若发现异常及时上秉，我亲手镇杀，免得多添伤亡。” “仙师大义！”陶统领大喜，赶紧分配鉴魔任务。 片刻之后，鉴魔役们怀着无比高昂的斗志涌了下去。 半日之后，地丁队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便顺利收队了。 林修海以顺路回天师府为由，在某个鉴魔役的搀扶下上了飞舟。 一飞舟的鉴魔役都激动了起来，陶统领更是涨红了脸，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仿佛担心到手的仙缘就这么跑了。 飞舟里最舒服的底层船舱也被清理出来给林修海做休息室，对此众人非但毫无怨言，甚至还感到非常荣幸。 那可是天师啊！ 何等高贵的身份？ 平日里不是在斩妖司里休息，就是在外面腾云驾雾斩妖除魔，想要走路子塞好处都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不得像祖宗一样伺候着？ 哪怕清澜江距离镇魔城不过半日的行程，但这个半日努努力，说不定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何止是天大的机缘啊！ 以至于陶统领驾驭飞舟的速度，都有意无意地放慢了一些。 周玄心事重重，在甲板上扶着船舷眺望远方的日落，借着扑面的冷风保持清醒，思考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鉴魔役来到周玄身边，吹了一会儿风，看着周玄问道:“老周，怎么傻愣着吹晚风？不去撞撞仙缘？” “我运气可不好，还是算了吧。”周玄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回答。 “呵呵……你是得王仙师看中，所以感觉稳了吧？”那人笑道，毫不掩饰嫉妒之心，“你这运气要是还差，那没人运气好了……” 寒暄了几句，那人拍了拍身子:“得了！我也去撞撞运气咯……老王刚说要去碰运气的呢，结果下了船舱到现在也没出来，说不定都得了机缘修行起来了，我也下去看看。” 周玄闻言，正想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王下去多久了？”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有一个时辰了吧？” “一个时辰？”周玄心底一惊，“其他人呢？” 他突然意识到甲板上的同僚有些少，排出不在附近的，其余人岂不是……全在船舱里？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面色微变:“好像……都去找林仙师碰仙缘了？” “都没回来？”周玄追问。 “是啊，都没回来……怎，怎么啦？”那人疑惑道。 周玄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一下，眼睛一眯，魂魄感应直接像利剑般刺入船舱。 血！ 一地的血！ 第十六章 魂魄对冲斩蛟龙 “糟糕了！”周玄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道，“别去船舱了，快去找洪统领！就跟他说，蛟龙残魂没死，躲到了船舱里去！” 情况紧急，善意的谎言不可少，这个时候要是说林修海被夺舍了，估计能够吓炸洪统领那酒糟鼻。 “啊……船舱？那林仙师他？”那人怔了一下，但见周玄面色凝重，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迫着他，便点了点头，连道，“好……好！那你……” “我下去……看看仙师！”周玄咬牙道，随即去边上翻出来两条篆文木棒，感觉不够稳健，就又背了一个瓦罐。 “你……老周，你小心点啊！”那人连滚带爬，急急忙忙冲着飞舟的后方跑去，“你撑一会儿，我马上带洪统领过来救你！” 周玄点了点头，一手抓一条篆文木棒，掀开舱门跳了进去。 飞舟的船舱有两层，林修海就在底层。 一打开底层的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像海浪一样扑到了周玄的脸上，周玄小腹里顿时翻江倒海，生出了强烈的呕吐欲。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电般从舱底射来，带着强烈的破风声，对着周玄抓去。 换做其他的鉴魔役，就这么一下的功夫，肯定就被拽了下去，但周玄有近六百年《太一经》道行加身，岂是常人能比？ 眉头一皱，魂魄感应直接撑开，刹那间，他的面色苍白了一下…… 在他的感应之中，船舱里的一切纤毫毕现，浓稠的鲜血混合着鉴魔役们的残肢比比皆是，原本最舒服的休息点，如今成为了一个埋骨地！ 周玄隐约猜到鉴魔役们可能出事了，但却没想到这妖龙夺舍了林修海还不算，不老老实实躲着等机会离开，竟敢在他们的眼皮底子底下吞噬生人血肉！ 同时，一个像蜥蜴一样抓在船舱四壁上对着他发起偷袭的人影，也是清晰地反应到了他的脑海里。 那的确是林修海的样子，只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人样，衣衫染血，头发凌乱，嘴角还挂着一些内脏的碎片，活脱脱一只化形到了一半的蜥蜴妖！ 周玄以《太一经》真元加持篆文木棒，毫不留情地迎着他的偷袭抽打了过去。 篆文木棒迅捷如电光，精准狠辣地抽中了林修海探出来的爪子。 “啪”地一声，林修海惨叫一声，一双手应声被抽断。 林修海弹射回去，趴在船舱顶部，像蜘蛛一样灵活地爬来爬去，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周玄，似乎在审视着什么，心头思绪涌动，‘炼体修士？好强的肉体！好强的魂魄！’ ‘这鸟天师的道体太弱了，那小子正好，道神血气如渊似海，魂魄对本座也是大补之物……’ ‘真是一具送到嘴边的完美容器！’ 他肆意地笑着，似乎是吃定周玄了，但眼底却又有一些提防之色。 忽然，他开口道:“少年郎，本座乃是南海白龙神尊转世，错投蟒胎修了妖身，不得已做了违背本心的事情……你若肯放本座离去，本座愿奉上一部珍藏的《八部天龙》道诀，助你修成龙身……” “《八部天龙》？”周玄面色古怪，瞎编也得有个正形吧？ ‘好机会！就是现在！’碧鳞青花蛟眼光毒辣，找准周玄面露异色、精神松懈的时刻，运转秘法令元神短暂离体，化作无形的波动对着周玄笼罩了过去！ “哈哈哈哈！你的道身，本座接手了！”眼看计谋得逞，碧鳞青花蛟露出得意的笑声。 然而下一刻，周玄周围的空气忽然扭曲了起来，无形的魂魄力量像麻花一样扭转凝聚，化作一个尖锐的突刺，以无形对无形，狠狠对着碧鳞青花蛟的元神冲去。 碧鳞青花蛟料不到眼前这平凡的少年居然还有魂魄层面的杀手锏，一个不慎，本就虚弱的元神直接遭到重创，惨叫一声跌回到林修海的肉身之中。 “你你你……一介凡人，你的魂魄怎么会如此强大？！”林修海失色，满是血污的脸因为震惊而变得扭曲狰狞。 但周玄却不会给林修海一点调整状态的机会，他猛地冲到前者面前，以篆文木棒巧妙格开后者仓促摆出的防御招式，然后冲其心窝狠狠地刺下！ “扑哧——” 林修海胸膛被贯穿，心脏当即破碎，鲜血汩汩流淌，生机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快流逝。 碧鳞青花蛟的元神一下子失去了依托，再度化作无根浮萍，恐惧与惊慌一下子包裹了它，冰冷的虚空也开始拥抱它。 它发出恐惧的咆哮，濒死反扑，像小蝌蚪冲击小泡泡一样疯狂地冲向周玄，但周玄以魂魄撑开场域，不断化解它的冲击。 “我不想死！我没害人！我是善良的！救救我！救救我啊！”它逐渐开始虚化…… 这时，上层的房门被巨力轰开，洪统领手持鉴魔铜镜，如天神下凡般来到周玄身边，一看那被周玄用两条篆文木棒死死“压制”住的‘林修海’，再一看手里的铜镜。 铜镜金光大放。 “孽龙！竟敢夺舍仙师，害我同僚！给本统领死来！”洪统领能够做到统领这个位置，阅历自然丰富，看到这个场面，自然第一时间就往夺舍方向上猜了过去。 “看老子绝命一击！‘降龙掌’！” 洪统领大吼一声，周身衣袍鼓动，体内更隐隐响起龙吟之声，他以真气注入双掌，随后猛地推出！ 林修海当场毙命，铜镜也不再发光。 一击作毕，洪统领做了个收势的动作，抹去一把额上细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玄诧异地看了洪统领一眼。 他能够感应到洪统领那一掌的确有些威力，但出掌的同时也将自身的气力抽了一空，不愧是绝命一击。 洪统领喘了几口大气，恢复了一些气力之后，装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过去拍了拍周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周啊，你看到了吧？方才你若有我一半的功力，灭掉那蛟龙残魂定会轻而易举。” “好好修炼吧，不要让王天师失望。” 说罢，便留下了一个背负双手潇洒离去的背影。 “妈呀，咱们洪统领才是真的真人不露相啊！”跟着洪统领过来那个三十来岁的鉴魔役震惊地大叫道。 洪统领听到，脚步不由更飘了。 周玄想说洪统领要是再晚走两步就不止是露相那么简单了…… 他面露古怪之色，而唯一的真相只有他知道，那就是—— 其实早在洪统领来之前，他就已经先后将林修海的肉身和碧鳞青花蛟的元神都给逼死了。 而那洪统领出来之后，无非也就是打空了自己的蓝条鞭了个尸…… 不过这样也好，功劳归给洪统领，苦劳自己占一些，这样就不会暴露是自己干掉碧鳞青花蛟了！ 如此一来，只要被问及过程的时候稍加修饰，便又可以接着苟了！ 毕竟如今这区区六百年道行，距离万年道行的小目标还差得远呐！ 这时，船舱里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萤火虫般的小光点…… 第十八章 五年，巡天使 鉴魔的时光，总是平平无奇又带着一些小刺激。 一转眼，五年将至。 五年里，周玄将道行堆到了八千九百年，道身无暇如纯玉，体内金丹也已有八转。 当周玄将道行累加到一千年时，本以为会有什么神奇的现象出现，但除了金丹上多出了一道纹路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他便又稳扎稳打，一千年一千年的累加道行，如今金丹八转，其体内的真元浩如烟海，绵绵无尽。 而他的魂魄，也是越发的凝练，隐隐出现了实质化的迹象。那魂魄感应的范围，也是随着金丹每多一转而扩大一大圈，如今全力感应之下，能够将大半天师府的笼罩其中，甚至都不会引起护府阵法的感知。 至于不周，则是一直安静地当着金丹的“光环”，五年来未曾有太多变化。硬是要说的话，周玄能够感觉自己和不周之间的联系越来越深了，甚至，他都隐隐能够察觉到不周的“情绪”。 五年下来，周玄本想苟死在地丁队，但奈何斩妖司的王天师总是隔三差五丢两本类似“如何感应自己的魂魄”、《养气要诀》、《月华炼体诀窍》之类的书籍过来，他身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鉴魔役”，完全不能够表现出对于“修仙”的抵触，便半推半就地都收下了。 这让同僚们羡慕嫉妒恨，而阿福看向周玄的态度也不断变化，最后从最初的“小周啊，鉴魔役这行不好做，平时少睡睡懒觉，多像哥哥这样去殿里锻炼锻炼身体，才可以活得更久”，变成了“周大哥，您老以后踏入了仙门千万记得带带日夜和你睡一起的阿福啊”…… 于是，周玄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一些“进步”，鉴魔任务里的一些危险区域，也逐渐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对此并无怨言，依旧百分百完成任务，品级也靠着“混工龄”、“刷业绩”自然提升，从地丁六十九升到了天乙八。 五年来，他也遇到过一些不俗的妖魔残魂，但都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同时，他也在鉴魔期间不断留意三劫魂幡的消息，可那玩意儿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波动，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时光就是这么匆匆，很多时候周玄也感慨，不知不觉都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前世的一些习惯与思维都逐渐被抹平，他的思考方式和行为习惯，也开始真真切切融入了这个世界。 这一天，王天师找了周玄。 “我看过你的卖命……你的卖身文书了，时效是五年，这个月过完就到期了。”王天师将一本“如何在多、快、好、省地完成筑基十大要素”的手抄本丢给周玄，笑着问道，“有没有什么打算？” 周玄先谢过王天师，又道：“仙师，你也知道，我本是山野流民，村子遭蛇妖荼毒，若是没有诸位仙师相救，只怕是早就死了……” “那五年的卖命契，其实我签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太多……或许那个时候就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活过五年吧……” “所以？”王天师笑着问道。 周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天师，感慨万千地说道：“说实在，在我的心里，我早已将天师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五年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如果可以的话……” “嗯，你说！”王天师期待着他的话。 “我想……”周玄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想再签五年……不，最好是十年！” 王天师猛地一个趔趄，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玄，胡子都快笑开叉了：“臭小子，你就这么没志气？鉴魔役当五年不够，还想再当五年？” 周玄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鉴魔役……” 王天师挑了挑眉，等着周玄的下文。 “我想当巡天使。”周玄认真地说道。 “巡天使？”王天师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上下打量了周玄一眼。 巡天使是巡天司下的职位，等同于鉴魔役在鉴魔司。只是，巡天使这份差事肥水太足，天师府内除了斩妖司的天，其他人都是挤破了脑袋也要往巡天司钻的。 周玄干了五年鉴魔役，居然想去当巡天使了？人心不足……还是？ 他眯了眼睛，如果周玄为了那份肥水而去巡天司的话，那么他就太失望了。 却见周玄看了眼镇魔城中那些充满了霞光的碧瓦楼阁，又看了看远方的无垠大地。大地上百川汇海，山河辽阔，南云洲的百郡无数镇看都看不到尽头。 周玄徐徐说道：“仙师……这五年来，我鉴魔一千七百九十三次，去过五百九十二座城、一千一百三十四个镇、山河地脉一百余处，我看到了无数邪魔的所作所为，看到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家庭因此破碎……” “你说……如果我能够成为巡天使，哪怕每天多巡视一个小镇一处山脉，只要提前发现一些妖邪的痕迹，是不是就可以挽救无数的生命呢？” “说‘无数’……可能太过了，但哪怕因此而多拯救一个家庭，是不是都是一件幸事呢？”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因为我本就是一介流民，对此比其他人更加感同身受罢了。五年期满，我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王天师听得愣了愣，那一抹冷意缓缓融化。 许多年来有无数人挤破了头也要进巡天司，也有一些人用了类似的说辞，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周玄这样，说话的时候眼中似乎带着流光，蕴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悲悯。 王天师张了张嘴，却一时间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他笑了笑，拍了拍周玄的肩膀，道：“准备准备，一个月后，我带你去巡天司任职。” “希望这番话，是你的肺腑之言。” 目送王天师离去，周玄舒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远方灰色的天空，缓缓地趴在鉴魔司的栏杆上。 良久，又吐出了一口气。 “唉……” 他所说的那些，的确是一些实话。 五年来，前世所有的习惯已经快被磨灭了，但曾身为抢险队员的一些念想，依然深埋在他的骨子里。 前世，他们对抗天灾，而今，需要对抗妖祸。 当然，对抗归对抗，猥琐发育还是必须要的。 巡天使嘛，巡察而已，没必要头铁悍不畏死。斩妖除魔的事情，就交给斩妖司好了。 另一方面，成为巡天使，也的确是他考量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 主要是和六道宝鉴有关。 周玄发现，南云洲的大地上，每天都发生着大大小小的妖魔作祟之事，以往每次出去鉴魔，沿途所过之处都有一些因果光球静静地漂浮着，而那些因果光球，他身为鉴魔役是无法擅自前去清算的。 五年下来，没有清算到的因果光球甚至超万个，就算每个因果光球只有一年道行的保底奖励，那也损失了一万年道行。 白白损失一万年道行啊！ 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当一名鉴魔役，满打满算一个来回就那么一个两个因果光球。对于这个瞬息万变的危险世界而言，提升实在是不够看！ 那有什么职位可以加速清算因果光球呢？ 自然是巡天使了。 一个能够巡视一洲百郡的职业，自由度之高，能够让他光明正大地接近因果光球，再加以清算。 虽然说巡天使全年无休，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就是全年都在清算因果提升自己嘛！ 打一份工，得两份工资，岂不美哉？ 第十九章 巡天鉴，清算计划 至于离职……周玄从没想过。 大夏仙朝下设百洲，每一洲都大得离谱，要是没有天师府的飞舟，他清算因果估计得跑断腿。而周玄听说，巡天司为巡天使们单独配备的遁空梭，其速度更是快到离谱。 包吃包住，出行全免，还有编制，这样的工作放在前世，不要太美！ 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存在职业危险性吧……巡天使因为职业特性，死亡率一直蛮高的，毕竟要抢在斩妖司之前先行一步发现妖魔的踪迹，一个不慎，容易小命不保。 只是这一点对于周玄而言，倒不算致命，八千九百年《太一经》道行加身，再加上五年下来积攒的各种符篆丹药，只要他小心一些，就算是去大夏仙朝皇宫里私会公主，都可以全身而退。 …… 一个月后，五年期满。 王天师亲自带着周玄去巡天司签了新的文书，时效依然为五年，由周玄任天师府设南云洲分府巡天司巡天使。 领了一套质感柔顺的金边白袍和一柄云纹宝剑，从巡天司有司手中亲自接过了一块用鎏金刻着“巡天二零五”字样的令牌和一个长条形的方形玉牌后，周玄便算是完成了职位的变更。 从这一刻起，周玄从鉴魔司“天乙八”成为了巡天司“巡天二零五”。 巡天使另有住处，从今往后周玄便不用再住鉴魔司的四人小屋了。 但周玄还是回了一趟鉴魔司，一方面是登记归还“天乙八”令牌，另一方面则是去和阿福道个别。 此前，周玄在征得王天师同意的情况下，去借了《炼体入门》并亲自手抄了一卷，离开鉴魔司之前，他将之塞到了阿福手中，并隐晦的真元引导了一缕灵气进入阿福体内。 虽然说周玄重生之后和阿福一起执行任务的次数并不多，但前身刚进入鉴魔司的时候还是受了阿福不少照顾的，尽管这和他没多大关系，但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 尤其是现在和阿福分开了之后，他再也不能够在暗中偷偷驱除阿福沾染的阴邪晦气了。 阿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周玄的大腿痛哭，撕心裂肺地像是周玄马上就要挂了一样，口口声声喊着“周哥你别走，我怕你一走我就再也闻不到你的芬芳”之类的浑话，但转眼就抱着《炼体入门》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周玄走后，阿福收起笑容，朝着周玄离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周哥……这份恩情，阿福永生不忘！” …… 如果将镇魔城分环，斩妖司无疑位于核心一环，而巡天司则位于三环。 巡天司内有数百名巡天使，负责整个南云洲的邪魔巡察工作与鉴魔之后的复查工作。 简单熟悉了一下巡天司的构成后，周玄便去到了自己的新住处——一座迷你的独栋楼阁。 “难怪人人都挤破了头想往巡天司钻，光看住宿条件就甩了其他地方不知道多少条街。”周玄唏嘘道，然后取出玉牌翻看了起来。 这薄板砖一样的玉牌叫做巡天鉴，乃是炼魔司出品，内置一份最新的南云洲地图，只需要将其贴在额头上，就可以将南云洲内一百二十三郡收入眼底。 “这炼魔司真是厉害，居然能够用真元将地图炼入玉牌之中……”周玄不断翻看巡天鉴，对于炼魔司也越发佩服。 不管是鉴魔役们使用的鉴魔铜镜，还是可以对妖魔邪物造成直接伤害的篆文木棒，都是不需要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就可以直接使用。 门槛低又简单，真的可以说是非常实在的东西，而这个巡天鉴更是不得了，居然是一份地图，周玄将其贴在额头上，一张巨大的图卷便缓缓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图卷之上，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南云洲一百二十三郡如星辰般散布万山千川之中，云烟雾饶，一派烟波浩渺之象。 巡天鉴中，有三万四千九百五十二个标注点，每个标注点代表一个巡查点。 巡查点共有四种颜色，但只分高、中、低三个级别。 其中，白色巡查点代表了普通区域，这个区域中的百姓安居乐业，妖魔踪迹积年不显，巡察等级为低级。 红色巡查点代表重灾区，这个区域妖魔横行，百姓民不聊生。恰恰因为是重灾区，天师们已经赶往，所以巡查等级反而也是低级。 绿色巡查点代表了复查区。当红色巡查点中的妖魔被斩杀，并且由鉴魔司鉴魔完毕，确认再无妖魔残魂残留之后，就会降为绿色巡查点。 巡天使需要在鉴魔完成的一定时间内前往该巡查点复查，巡查等级为中级。 最后就是黄色巡查点，该巡查点下的区域均为警戒区域，其内往往出现过妖魔踪迹，但近期内风平浪静。 但正是因为有妖魔踪迹，故而巡查等级为高级。 “最危险的和最安全的……不是很需要巡察，所以级别很低。”周玄摩挲着下巴，分析道，“黄色巡查点应该是我重点去关注的地方。” “而绿色区域……” “绿色区域，确定有妖魔踪迹，且已经被斩杀，就表示大概率有滞留的因果光球！” “所以我以后的巡察路线，就以当前位置为起点，以黄色巡查点为目的，尽量选择沿途绿色巡查点较多的路线。” 一次出勤，效益最大化。 不论是以巡天使这个身份而言，还是以六道宝鉴清算因果这个目的而言，这样的决策都是最优的。 作出了决定之后，周玄又花费了半天整理出来了十余条距离最近的巡察路线。 做完了这些工作，时辰已经不早了，简单洗了个澡，周玄怀着满心的期待，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周玄早早地用过了早餐，去巡天司将自己的出勤路线报备之后，便领了一艘遁空梭之后，便风风火火地飞出了巡天使，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作为一个新人，不少未出勤的巡天使都将注意力都在了他的身上，见到他消失在了天边，一些早已熟络的巡天使才陆续离开了屋子，前去大堂开始用餐。 “他居然就这么一个人跑去巡察了？”有人戏谑道，“没人告诉他规矩吗？” “他才不会照我们的规矩来。” “怎么不会？我听老头子说了，那小子叫周玄，原来是一个流民，干了五年鉴魔役，拖了不少关系才让王天师给送咱们这儿来的！” “关系户啊……那的确应该和咱们是一路人呀？怎么也不过来给咱拜山头？” “我看呀，像个愣头青！你看他那个样子，可真是和那帮迂腐死板的顽固派一样！” “你们说，他该不会……真是来做一个‘巡天使’的吧？” “嘶——” “不会吧……” “观察一段时间，要是和咱们一样，就拉咱们这边来。要是和咱不是一路的，把他往红色巡查点赶，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巡天司到底谁唆了蒜！” 第十七章 奖励不周，本命法宝 无数光点在周玄面前汇聚成了一颗巨大的因果光球，六道宝鉴微微一颤，将其直接吸收。 通过观察因果光球里出现的最后几个画面里，周玄解开了一些之前残留的疑惑。 原来林修海斩杀它之后，自身也重伤力竭，就先通过传音法宝给天师府汇报了情况，请鉴魔司先来鉴魔，又表示暂时没有力量将它的尸体送回天师府，请屠妖司的道友自己来走一遭…… 而它则是趁着林修海松懈之际，一举冲入了林修海的识海之中，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夺舍成功。 而那个时候，恰恰就是周玄觉得不太对劲，往它那边看过去一眼的时候。 这一下，周玄便将前后的逻辑都理清了。 威严的声音在他的心间响起，细数碧鳞青花蛟的罪孽。 “碧鳞青花蛟，本为空若山内蟒蛇，修行两百载，闻得一缕佛音后开悟道性。” “又潜修三百年，尝得菩提叶精华，蜕下蛇壳……” “修行至一千三百载，潜伏于清澜江中，假借江潮卷走渔民，吞噬生灵气血修行……” “于南云洲，为周玄所杀。收归畜生道。” “清算碧鳞青花蛟之因果，奖励：道行十年、佛音一缕、菩提叶一片、‘不周’。” “呵呵，还敢说无辜？”周玄心中冷笑，这妖魔的话果然都是假的。 看了看遍地的残肢，周玄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 “噫——太可怕了……” 当即离开了船舱，去到甲板上一阵干呕。 直至呼吸畅快了，他才将注意力放到丹田中，观察起了得到的奖励。 半年来，周玄得到的奖励非常多，暂时用不上的更多。而每次获得奖励后将它们过一遍，做到心里有个数，也是他一直保持的好习惯。 “又得到了一缕佛音……”周玄先看了一眼丹田里的佛音，其表现形式为一缕金光，“这佛音可真是个开悟道性的好东西，好多妖魔都和它有关……” “菩提叶……这菩提叶倒也积攒了一些，可惜我没有品茶的习惯，不然倒是可以当茶叶泡……这倒是好东西，多攒一些，日后不干鉴魔役了，托关系送礼安身立命的时候说不定用得到……” “嗯……‘不周’？这是什么东西？” 周玄的注意力，被丹田里静静漂浮着的一件物体吸引了过去。 乍一眼看上去，像一条斑驳的木棒，上面布满了不均匀的坑洼，但材质既不是木头，也是不金属，一下子吸引了他的兴趣。 六道宝鉴的声音，实时响起：“不周，上抵碧落，下通九幽，可炼为本命法器。” “噱头可真大……”周玄被六道宝鉴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唏嘘了一声，但很快兴趣盎然，“本命法器！” “据《太一经》所教，踏入结丹期之后，修士的确可以采天材地宝入丹田，再以体内金丹不断将之温养锤炼，以此来孕育本命法器……看来这‘不周’就是一个绝佳的材料。” 但周玄有些纠结，这不周……横看竖看都是棍棒类法宝的粗胚，而他心仪的法宝一直是飞剑啊…… 飞剑多潇洒啊？御剑飞行，更是前世做梦都想要的事情。 思前想后，周玄摇了摇头，恶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周玄啊周玄，你眼光高了！还挑挑拣拣起来了？在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一切啊！飞剑什么飞剑，有现成的材料，就将就用呗！” 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大的，背靠天师府安安稳稳过了五年，差点忘了外头多危险了。 还是先稳定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吧！ 再说这不周，长条状的……磨磨细炼炼窄，也不失为一柄绝世好剑嘛！ 下定了决心，周玄便在甲板上作休息状，实际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太一经》中关于结丹期孕育本命法宝的内容。 至于船舱里的尸体，自有人去处理，不需要周玄再去多挂念了。 回到鉴魔司，洪统领赶紧去复命，周玄则是象征性地去大堂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屋子里。 这个时候，舍友们出勤还没回来，屋中就他一个人。 怀着激动的心，周玄心念一动，不周便出现在了手中。 不周的质地摸起来像玉器，握在手中有一种温凉的感觉，坑坑洼洼的表面正好增强抓握的手感。 第一次接触，周玄的体感就非常棒。 “好好好，就拿你当本命法宝了！”想到即将拥有自己的第一件法器，还是本命法宝，周玄就有些激动。 他从心头逼出一滴精血，口诵《太一经》，然后将其缓缓滴入了不周之中。 精血一接触不周，顿时就融入了进去。 “嗡……” 不周微颤，体表竟是浮现出无数的纹路，周玄一眼看去，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雄伟神峰，但一眨眼，那奇怪的幻视就消失了。 他心念一动，不周便化作了一缕金光进入了丹田，径直来到金丹边，化作了一道光环环绕在了金丹上。 乍一看，金丹与不周就像土星和行星环一样。 但不同的是，周玄隐隐感觉自己与不周之间多出了某种联系，似乎只要自己一个念头，不周就会“出鞘”。 清澜江蛟龙夺舍的事情，在南云洲天师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周玄身为当事人，被鉴魔司请过去喝了茶。 被问及他当日是如何判断出蛟龙残魂夺舍了林修海的时候，周玄便露出了一副疑惑之色，坦言一开始只是好奇同僚不见了，之后要进入船舱时无意发现了血迹，一番推敲之下认为是蛟龙残魂躲在了五钱天师林修海的身上，瞒天过海躲过了鉴魔役的鉴察，上了飞舟…… 之后，便说自己发现了林修海在吃人，吓得想跑但却被它硬生生的留下，情急之下他靠两条篆文木棒死死支撑，所幸洪统领来得及时，一发降龙掌送蛟龙残魂归西云云…… 到此，倒大致与洪统领上报的内容所吻合了，至于细节多少有些出入，众人便也没有深究。 以至于周玄为什么靠两条篆文木棒就可以打平五钱天师，王天师亲自出来背书，称周玄曾与祭灵山脉中的那位高人有一些缘分，得到过后者的赐予。还信誓旦旦地说周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获得了机缘，但身体素质绝对不同凡响的，再加上有他给的《筑基要点》，只要稍加练习，战斗力绝度不会低。 又推测林修海与蛟龙残魂战成两败俱伤，后者虽然夺舍成功，但道身和魂魄都消耗惨重，故而急需用邪术吞食生人气血恢复状态…… 在那种状态被周玄撞上，再发生后续的事情，一切似乎也合情合理。 对于王天师缜密的思维与神探般的推理，众人齐呼道友真乃神人也，一番推论堪比道家推演。 王天师就含蓄地说哪有哪有我只是比诸位先一步想到罢了，一时间大家都脸上倍有光彩，气氛嚯嚯哈哈融融洽洽…… 第二十章 月圆之夜，红衣新娘 遁空梭在云层中不断穿梭，周玄望着云下壮阔瑰丽的河山，眼中隐隐浮现期待之色。 半个时辰之后。 “第一站，临水城！” 视线下移，便见到苍茫的旷野上有着一座铜墙铁壁般的城池，在那城池的上空，一个因果光球飘来飘去。 周玄按下遁空梭，往临水城降去，还未落地，因果光球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六道宝鉴微微一颤，直接将其吸收。 “金环妖豹，本为山间野豹，因吞吃千年灵芝开启灵智，采日月精华修行……” “一百载后，因不满修为进步缓慢，开始血炼生灵，于临水城中为李老帅所杀……” “清算金环妖豹之因果，奖励：道行三年、金环妖豹皮一张。” 三年道行悉数化为《太一经》道行，周玄感觉自己的力量都增强了一丝。 之后，周玄以魂魄感应覆盖战场，复查完毕后直接离去，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遁空梭以快闻名，不足半个时辰，便抵达了此行的第二站‘余津镇’，这里被斩杀的妖魔是一头千年的山羊精。 这只山羊在千年之前无意间吞吃了一棵锻魂草，开启了灵智之后不断修行，终于化为人形，但因吞噬人之魂魄而被巡天使发现，最终被一名五钱天师斩杀。 周玄清算其因果，得到了三十年道行奖励，三颗已经用不上的洗髓丹以及一条千年羊妖鞭…… 很快前往下一站…… 大半日过去，周玄已经清算了十处因果，所获得的奖励胜过当鉴魔役时半个月的总和。 第十八站，有些遗憾。当周玄抵达时，因果光球因为长时间没有被清算，已经自行消散了。 复查之后，周玄继续启程。 一天之后，获得道行奖励累加至七十八年，而他也抵达了这次巡天的目的地——黄色巡查点‘百草郡洛安城’。 “从巡天鉴记载的信息来看，这洛安城自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有妖邪的事情发生……” “巡天鉴代号：红衣新娘。” “巡查等级：中级。” “主要表现：只在月圆之夜出现的新娘，会挨家挨户叩门寻找新郎。只要百姓们闭户不出，新娘寻找无果，就会在天明时分自动消散，直到下个月圆之夜，再度出现。” “只不过，就算闭门不出，被找上门的百姓还是会在后续的一段时间内出现精神不振、失神等状况……” “两年来，陆续也有天师前来斩妖，但哪怕可以消灭新娘，都只能保证一时安全，无法根除后续的新娘……” “所幸的是，两年来洛安城内还没有出现因此而死亡的百姓……看起来倒像是一起稀松平常的孤魂野鬼游荡事件，具体的得等我看后再说。” 周玄收起巡天鉴，径直向着城主府落去。 洛安城的城主名叫柳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散不掉的忧愁之色，两鬓发白，身形消瘦。 见到遁空梭落下，柳元的眼底浮现一抹冷意，但随即，脸上便挤出了一抹微笑，揖手道：“洛安城柳元，恭迎巡天使大人。” 周玄伸手抹过遁空梭，后者便一阵收缩，最后化为一块滑板大小的小盾牌，被他负在了背后。 “在下周玄，见过柳城主了。”周玄抱拳回道，随即看了一眼天色，又道，“我此次前来，乃是例行巡查‘红衣新娘’之事，不会多叨扰贵府，城主请便即可。” 柳元城主笑道：“周大人言重了，柳某已为周大人置备好酒席与上房，周大人今夜便好好休息吧。” 周玄哑然失笑：“柳城主误会了，在下不是那种‘巡天使’。” 柳元一愣。 周玄接着道：“在下初临贵城，只是来与柳城主打个招呼，今夜正是月圆之夜，在下稍后便会启程，亲自去城中见一见‘红衣新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城主只当不知道即可。” 柳元一时间语塞，随后又见周玄抱了抱拳，便走出了城主府。 一直到周玄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府中一位师爷装束的中年人方才姗姗走来，道：“大人，今次来的巡天使，似乎不太一样……” 柳元眼中的冷意如冰雪般消融，感概道：“岂止是不太一样啊……这一次来的，显然和之前那帮趾高气昂的二世祖完全不一样，或许是一位真正的‘巡天使’吧！” “那酒席的事情……”师爷询问道。 柳元摆了摆手，“撤了吧……城中百姓饱受鬼祟困扰，城主府中却大设酒宴，成何体统？只希望这一次，这位巡天使大人能够查到些什么吧……” 柳元说话时，眉宇之间仍旧有着一抹忧愁，但眼底，却随着周玄的到来而多出了一丝期望。 忽然，身后传来了侍卫惊慌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柳大人……小姐、小姐她又跑出去了！” “什么？！”柳元面色微变。 “柳大人……小姐她身手不凡，我们、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她……”那侍卫统领单膝跪地，满脸羞愧之色。 柳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摆手道:“罢了……欢儿她是天师学徒，你们拦不住她也在情理之中。” 师爷担忧道:“大人，这样真的妥当吗？小姐她不会……” 柳元摇了摇头，道:“欢儿有凌前辈赐予的道符，只要不遇见元婴期的大能，当自保无虞。” “唉，初出牛犊不怕虎，就让她去吧……” …… 日渐西沉，薄暮冥冥。 洛安城笼罩在一片金色余晖之中，瓦片如鳞，熠熠生辉。 洛安城最高的楼阁上，多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他身着一袭金边长袍，腰间挂着云纹宝剑，静静地看着夕阳消逝。 夕阳最后的晖泽，映衬着他无可挑剔的脸，虽不比读者姥爷们的神之容颜，却也不远矣！ 黑夜来临。 周玄缓缓闭眼，无形的魂魄感应如潮水一般涌出，顷刻间覆盖全城。 十三息之后，周玄睁开眼睛，洛安城对他再无秘密可言。 他转头，目光落在数百丈之外的一座楼阁之上，在那楼阁的屋檐间，一道窈窕的身影像灵猫一样穿梭，不断地释放出神魂感应，似乎在侦查着什么。 只是，她的神魂感应范围只有十一丈，又是无差别领域覆盖，哪怕和周玄五年前相比，都显得太过笨拙以及……低级了。 “天师学徒……有意思。” 周玄嘴角勾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观察着那灵动如猫的少女，枯燥的等待时光也不禁有趣了一些。 两个时辰过了，圆月悬空，天地之间阴气大盛。 周玄心生感应，目光落入洛安城外的护城河边，旋即，瞳孔微微一缩。 “来了……” 第十八章 五年，巡天使 鉴魔的时光，总是平平无奇又带着一些小刺激。 一转眼，五年将至。 五年里，周玄将道行堆到了八千九百年，道身无暇如纯玉，体内金丹也已有八转。 当周玄将道行累加到一千年时，本以为会有什么神奇的现象出现，但除了金丹上多出了一道纹路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他便又稳扎稳打，一千年一千年的累加道行，如今金丹八转，其体内的真元浩如烟海，绵绵无尽。 而他的魂魄，也是越发的凝练，隐隐出现了实质化的迹象。那魂魄感应的范围，也是随着金丹每多一转而扩大一大圈，如今全力感应之下，能够将大半天师府的笼罩其中，甚至都不会引起护府阵法的感知。 至于不周，则是一直安静地当着金丹的“光环”，五年来未曾有太多变化。硬是要说的话，周玄能够感觉自己和不周之间的联系越来越深了，甚至，他都隐隐能够察觉到不周的“情绪”。 五年下来，周玄本想苟死在地丁队，但奈何斩妖司的王天师总是隔三差五丢两本类似“如何感应自己的魂魄”、《养气要诀》、《月华炼体诀窍》之类的书籍过来，他身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鉴魔役”，完全不能够表现出对于“修仙”的抵触，便半推半就地都收下了。 这让同僚们羡慕嫉妒恨，而阿福看向周玄的态度也不断变化，最后从最初的“小周啊，鉴魔役这行不好做，平时少睡睡懒觉，多像哥哥这样去殿里锻炼锻炼身体，才可以活得更久”，变成了“周大哥，您老以后踏入了仙门千万记得带带日夜和你睡一起的阿福啊”…… 于是，周玄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一些“进步”，鉴魔任务里的一些危险区域，也逐渐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对此并无怨言，依旧百分百完成任务，品级也靠着“混工龄”、“刷业绩”自然提升，从地丁六十九升到了天乙八。 五年来，他也遇到过一些不俗的妖魔残魂，但都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同时，他也在鉴魔期间不断留意三劫魂幡的消息，可那玩意儿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波动，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时光就是这么匆匆，很多时候周玄也感慨，不知不觉都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前世的一些习惯与思维都逐渐被抹平，他的思考方式和行为习惯，也开始真真切切融入了这个世界。 这一天，王天师找了周玄。 “我看过你的卖命……你的卖身文书了，时效是五年，这个月过完就到期了。”王天师将一本“如何在多、快、好、省地完成筑基十大要素”的手抄本丢给周玄，笑着问道，“有没有什么打算？” 周玄先谢过王天师，又道：“仙师，你也知道，我本是山野流民，村子遭蛇妖荼毒，若是没有诸位仙师相救，只怕是早就死了……” “那五年的卖命契，其实我签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太多……或许那个时候就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活过五年吧……” “所以？”王天师笑着问道。 周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天师，感慨万千地说道：“说实在，在我的心里，我早已将天师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五年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如果可以的话……” “嗯，你说！”王天师期待着他的话。 “我想……”周玄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想再签五年……不，最好是十年！” 王天师猛地一个趔趄，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玄，胡子都快笑开叉了：“臭小子，你就这么没志气？鉴魔役当五年不够，还想再当五年？” 周玄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鉴魔役……” 王天师挑了挑眉，等着周玄的下文。 “我想当巡天使。”周玄认真地说道。 “巡天使？”王天师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上下打量了周玄一眼。 巡天使是巡天司下的职位，等同于鉴魔役在鉴魔司。只是，巡天使这份差事肥水太足，天师府内除了斩妖司的天，其他人都是挤破了脑袋也要往巡天司钻的。 周玄干了五年鉴魔役，居然想去当巡天使了？人心不足……还是？ 他眯了眼睛，如果周玄为了那份肥水而去巡天司的话，那么他就太失望了。 却见周玄看了眼镇魔城中那些充满了霞光的碧瓦楼阁，又看了看远方的无垠大地。大地上百川汇海，山河辽阔，南云洲的百郡无数镇看都看不到尽头。 周玄徐徐说道：“仙师……这五年来，我鉴魔一千七百九十三次，去过五百九十二座城、一千一百三十四个镇、山河地脉一百余处，我看到了无数邪魔的所作所为，看到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家庭因此破碎……” “你说……如果我能够成为巡天使，哪怕每天多巡视一个小镇一处山脉，只要提前发现一些妖邪的痕迹，是不是就可以挽救无数的生命呢？” “说‘无数’……可能太过了，但哪怕因此而多拯救一个家庭，是不是都是一件幸事呢？”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因为我本就是一介流民，对此比其他人更加感同身受罢了。五年期满，我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王天师听得愣了愣，那一抹冷意缓缓融化。 许多年来有无数人挤破了头也要进巡天司，也有一些人用了类似的说辞，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周玄这样，说话的时候眼中似乎带着流光，蕴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悲悯。 王天师张了张嘴，却一时间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他笑了笑，拍了拍周玄的肩膀，道：“准备准备，一个月后，我带你去巡天司任职。” “希望这番话，是你的肺腑之言。” 目送王天师离去，周玄舒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远方灰色的天空，缓缓地趴在鉴魔司的栏杆上。 良久，又吐出了一口气。 “唉……” 他所说的那些，的确是一些实话。 五年来，前世所有的习惯已经快被磨灭了，但曾身为抢险队员的一些念想，依然深埋在他的骨子里。 前世，他们对抗天灾，而今，需要对抗妖祸。 当然，对抗归对抗，猥琐发育还是必须要的。 巡天使嘛，巡察而已，没必要头铁悍不畏死。斩妖除魔的事情，就交给斩妖司好了。 另一方面，成为巡天使，也的确是他考量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 主要是和六道宝鉴有关。 周玄发现，南云洲的大地上，每天都发生着大大小小的妖魔作祟之事，以往每次出去鉴魔，沿途所过之处都有一些因果光球静静地漂浮着，而那些因果光球，他身为鉴魔役是无法擅自前去清算的。 五年下来，没有清算到的因果光球甚至超万个，就算每个因果光球只有一年道行的保底奖励，那也损失了一万年道行。 白白损失一万年道行啊！ 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当一名鉴魔役，满打满算一个来回就那么一个两个因果光球。对于这个瞬息万变的危险世界而言，提升实在是不够看！ 那有什么职位可以加速清算因果光球呢？ 自然是巡天使了。 一个能够巡视一洲百郡的职业，自由度之高，能够让他光明正大地接近因果光球，再加以清算。 虽然说巡天使全年无休，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就是全年都在清算因果提升自己嘛！ 打一份工，得两份工资，岂不美哉？ 第十九章 巡天鉴，清算计划 至于离职……周玄从没想过。 大夏仙朝下设百洲，每一洲都大得离谱，要是没有天师府的飞舟，他清算因果估计得跑断腿。而周玄听说，巡天司为巡天使们单独配备的遁空梭，其速度更是快到离谱。 包吃包住，出行全免，还有编制，这样的工作放在前世，不要太美！ 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存在职业危险性吧……巡天使因为职业特性，死亡率一直蛮高的，毕竟要抢在斩妖司之前先行一步发现妖魔的踪迹，一个不慎，容易小命不保。 只是这一点对于周玄而言，倒不算致命，八千九百年《太一经》道行加身，再加上五年下来积攒的各种符篆丹药，只要他小心一些，就算是去大夏仙朝皇宫里私会公主，都可以全身而退。 …… 一个月后，五年期满。 王天师亲自带着周玄去巡天司签了新的文书，时效依然为五年，由周玄任天师府设南云洲分府巡天司巡天使。 领了一套质感柔顺的金边白袍和一柄云纹宝剑，从巡天司有司手中亲自接过了一块用鎏金刻着“巡天二零五”字样的令牌和一个长条形的方形玉牌后，周玄便算是完成了职位的变更。 从这一刻起，周玄从鉴魔司“天乙八”成为了巡天司“巡天二零五”。 巡天使另有住处，从今往后周玄便不用再住鉴魔司的四人小屋了。 但周玄还是回了一趟鉴魔司，一方面是登记归还“天乙八”令牌，另一方面则是去和阿福道个别。 此前，周玄在征得王天师同意的情况下，去借了《炼体入门》并亲自手抄了一卷，离开鉴魔司之前，他将之塞到了阿福手中，并隐晦的真元引导了一缕灵气进入阿福体内。 虽然说周玄重生之后和阿福一起执行任务的次数并不多，但前身刚进入鉴魔司的时候还是受了阿福不少照顾的，尽管这和他没多大关系，但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 尤其是现在和阿福分开了之后，他再也不能够在暗中偷偷驱除阿福沾染的阴邪晦气了。 阿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周玄的大腿痛哭，撕心裂肺地像是周玄马上就要挂了一样，口口声声喊着“周哥你别走，我怕你一走我就再也闻不到你的芬芳”之类的浑话，但转眼就抱着《炼体入门》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周玄走后，阿福收起笑容，朝着周玄离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周哥……这份恩情，阿福永生不忘！” …… 如果将镇魔城分环，斩妖司无疑位于核心一环，而巡天司则位于三环。 巡天司内有数百名巡天使，负责整个南云洲的邪魔巡察工作与鉴魔之后的复查工作。 简单熟悉了一下巡天司的构成后，周玄便去到了自己的新住处——一座迷你的独栋楼阁。 “难怪人人都挤破了头想往巡天司钻，光看住宿条件就甩了其他地方不知道多少条街。”周玄唏嘘道，然后取出玉牌翻看了起来。 这薄板砖一样的玉牌叫做巡天鉴，乃是炼魔司出品，内置一份最新的南云洲地图，只需要将其贴在额头上，就可以将南云洲内一百二十三郡收入眼底。 “这炼魔司真是厉害，居然能够用真元将地图炼入玉牌之中……”周玄不断翻看巡天鉴，对于炼魔司也越发佩服。 不管是鉴魔役们使用的鉴魔铜镜，还是可以对妖魔邪物造成直接伤害的篆文木棒，都是不需要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就可以直接使用。 门槛低又简单，真的可以说是非常实在的东西，而这个巡天鉴更是不得了，居然是一份地图，周玄将其贴在额头上，一张巨大的图卷便缓缓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图卷之上，千峰排戟，万仞开屏。南云洲一百二十三郡如星辰般散布万山千川之中，云烟雾饶，一派烟波浩渺之象。 巡天鉴中，有三万四千九百五十二个标注点，每个标注点代表一个巡查点。 巡查点共有四种颜色，但只分高、中、低三个级别。 其中，白色巡查点代表了普通区域，这个区域中的百姓安居乐业，妖魔踪迹积年不显，巡察等级为低级。 红色巡查点代表重灾区，这个区域妖魔横行，百姓民不聊生。恰恰因为是重灾区，天师们已经赶往，所以巡查等级反而也是低级。 绿色巡查点代表了复查区。当红色巡查点中的妖魔被斩杀，并且由鉴魔司鉴魔完毕，确认再无妖魔残魂残留之后，就会降为绿色巡查点。 巡天使需要在鉴魔完成的一定时间内前往该巡查点复查，巡查等级为中级。 最后就是黄色巡查点，该巡查点下的区域均为警戒区域，其内往往出现过妖魔踪迹，但近期内风平浪静。 但正是因为有妖魔踪迹，故而巡查等级为高级。 “最危险的和最安全的……不是很需要巡察，所以级别很低。”周玄摩挲着下巴，分析道，“黄色巡查点应该是我重点去关注的地方。” “而绿色区域……” “绿色区域，确定有妖魔踪迹，且已经被斩杀，就表示大概率有滞留的因果光球！” “所以我以后的巡察路线，就以当前位置为起点，以黄色巡查点为目的，尽量选择沿途绿色巡查点较多的路线。” 一次出勤，效益最大化。 不论是以巡天使这个身份而言，还是以六道宝鉴清算因果这个目的而言，这样的决策都是最优的。 作出了决定之后，周玄又花费了半天整理出来了十余条距离最近的巡察路线。 做完了这些工作，时辰已经不早了，简单洗了个澡，周玄怀着满心的期待，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周玄早早地用过了早餐，去巡天司将自己的出勤路线报备之后，便领了一艘遁空梭之后，便风风火火地飞出了巡天使，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作为一个新人，不少未出勤的巡天使都将注意力都在了他的身上，见到他消失在了天边，一些早已熟络的巡天使才陆续离开了屋子，前去大堂开始用餐。 “他居然就这么一个人跑去巡察了？”有人戏谑道，“没人告诉他规矩吗？” “他才不会照我们的规矩来。” “怎么不会？我听老头子说了，那小子叫周玄，原来是一个流民，干了五年鉴魔役，拖了不少关系才让王天师给送咱们这儿来的！” “关系户啊……那的确应该和咱们是一路人呀？怎么也不过来给咱拜山头？” “我看呀，像个愣头青！你看他那个样子，可真是和那帮迂腐死板的顽固派一样！” “你们说，他该不会……真是来做一个‘巡天使’的吧？” “嘶——” “不会吧……” “观察一段时间，要是和咱们一样，就拉咱们这边来。要是和咱不是一路的，把他往红色巡查点赶，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巡天司到底谁唆了蒜！” 第二十一章 只是个巡天使啊 护城河上忽然腾起了白烟，平静的湖面明明无风却泛起了零碎的波光，好似有一支无形的队伍踏浪而过。 白雾卷动，勾勒出一支邪异队伍的轮廓。 几个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影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两个挽着花篮不断往空中抛洒花瓣的人影紧随其中，四个人影抬着花轿飘在中央，最后则又是两个吹唢呐的。 如果抛开这些全都是半虚半实的轮廓的话，倒还算正常。 “灵异事件啊……”周玄不由哆嗦了一下，脊背隐隐冒起寒气，“真可怕……” 话虽这么说，他的魂魄感应却没有半分波动，宛如死水一般。 花轿停在了城门口，兜兜转转不曾入内。 “我的相公啊……你若不出城迎我，我便自己进来啦……” 诡异的声音，像是被一只大喇叭放大了一样，落入了洛安城中所有人的耳中，这一刻，无数人所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屋檐间，那道窈窕的身影也一下子停止了穿梭，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城门口，娇躯逐渐绷紧。 城门处，花轿轮廓微微波动，一个穿着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秀禾的新娘，头顶红盖头，由虚化实，静静地飘在半空之中。 “相公……我来寻你了……” 它缓缓升空，不多时已飘出了城墙的高度，随后越过城墙飘到了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中。 然后，它缓缓地飘着，先飘到了第一户人家的门口，像木偶一样僵硬地举起了手。 “叩！叩！叩！叩！” “相……公……” 屋内，床上，一对老夫妻相拥着瑟瑟发抖，禁闭嘴唇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声音。 “叩！叩！叩！叩！” 四次一轮，连叩四轮，它缓缓垂下了手，飘向了下一家。 如此反复，不足半个时辰，就将一条街都给叩遍了。 整个过程里，周玄一直以魂魄感应警惕地观察着它，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古怪的是，它的确没有一点生机，但反馈的感觉，又似乎不是尸体，而是某种木头……难道是傀儡？ 周玄观察地面，也没有看到影子，一时间陷入了疑惑。 忽然，那红衣新娘停住了叩门的动作。 “我……找到……你啦……相公！” “相公……你不来给我开门吗？那……我就自己进来了……” 它缓缓飘起，越过围墙，然后缓缓飘落，随后足不沾地地对着紧闭的屋门飘去。 就在它翻越围墙的时候，周玄已经从楼阁上纵身跃下，等它落地向着屋门飘去时，周玄已经掠出了百丈距离。 但就在这时，那天师学徒已经对它出手了。 “嗯？”周玄眉头一皱。 却见那天师学徒一剑劈下，那红衣新娘当场就一分为二。 “呼啦”一声！ 红盖头掀起，露出了一个满是褶皱的纸人，纸人浑身雪白，两腮却涂抹得腥红无比，盖头一飞走，便无火自燃了起来。 天师学徒愣了一下，不过马上醒悟，忙翻出一块八卦镜，咬破手指，以鲜血刻画符篆涂抹镜身，将月光引导为杀器，照得纸人火光大作。 “相公！相公！我见不到相公，就让你去见我相公！”纸人响起悲呼，四散的秀禾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倒射而回，竟然死死地粘在了天师学徒的身上。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天师学徒意识到不对，却发现四肢发硬、五指发僵，手中的法器应声跌落在地。 下一刻，纠缠着森冷邪气的红盖头便对着她的脑门缓缓飘落。 空气之中，忽然响起了唢呐与锣鼓的声音，似乎在宣告着某种天大的喜讯，天师学徒只觉得振聋发聩，想要运转心法，却又提不起半点心思。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小姑奶奶还没找个好男人嫁了，就要去阴间做新娘了……呜呜呜……” 她满心悲戚，有些懊恼学艺不精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红盖头，随手一扯，便将之抓在了手中。 天师学徒懵逼之际，却见一道天神般的身影在月光中落下，反手抽出云纹宝剑，对着那燃烧的纸人刺去。 “锵！” 剑鸣声清脆无比，纸人应声被斩落在地。 然而，唢呐与锣鼓声却不绝于耳，那斩落在地的纸人也变成许多片重新飞了起来，化作燃烧的小火球，像夏夜野山林中的鬼火一样，沉沉浮浮，又发出诡谲的阴间笑声，将周玄与天师学徒团团围住。 “巡天使？”回过神来的天师学徒忽然又感到万分失望，于是说道，“你不是它的对手，快背我跑！” 周玄却皱着眉头，警惕地与之无数纸人碎片僵持。 天师学徒大急，叫唤道：“笨蛋，你只是个巡天使啊！不是拿把剑就可以斩妖驱魔的呀！快跑呀！” 周玄忽然一个激灵，是啊！我踏马只是个巡天使啊！斩妖除魔不是天师干的吗？ 还没摸清这纸人的底，就差点在这个他人面前暴露了实力…… 草率了…… 心头暗骂自己飘了，身体却很诚实地抱起了天师学徒，然后转身就跑。 燃烧的纸人碎片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直接一拥而上，刹那间，风声火声猎猎作响，与梭哈、锣鼓、阴间笑声混在一起，如流星赶月般杀向周玄。 “完了！”天师学徒吓得小脸泛白，紧闭双眼。 而周玄却眉头一皱，云纹宝剑随手扫出，平淡地像用手撩开水面上的浮萍。 无人注意，就是周玄这么随意地一扫，纸人碎片便当场化作了飞灰，就连死死粘在了天师学徒身上的秀禾，也都一下子化成了粉末…… “嗯？”周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就在纸人与秀禾灰飞烟灭的时候，他的魂魄感应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眉头一皱，直接锁定了这道波动，随即心念一动，不周便自丹田中消失，在其掌中化作了一根毫毛。 他屈指一弹，毫毛直接消失…… 洛安城外，一处隐蔽的小山丘里。 月光被稀疏的枝叶割成零碎的斑点，洒落在了一个浑身穿着破烂布衣的妖人身上。此人手持一个缺了个口子的法蓝碗，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他心头一喜。 “好哇……‘地魂’没捉到，反倒捉到一个小天师……拘了此人的魂魄去交差，胜过百十‘地魂’，定能得真人嘉许。” “嗯？巡天使？” “臭小子坏我好事，留之不得！” “啊！这一剑……怎么？” “区区南云洲，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一剑？！” “啊！我的化身！” “草，十钱天师扮猪吃虎，埋伏本护法！” “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快快遁走！” “我的魂儿我的魂儿，快快回来，快快回来！” 他身躯发颤，不断念诵口诀召回自己的魂魄，很快，一缕白烟从洛安城中飘出，朝他激射而来。 白烟自是那纸人被周玄消灭之后遁走的那道细微波动，离开洛安城范围后，在风中一变再变，最后化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妖人，疾驰而去。 眼看着魂魄即将回到体内…… “咻！” 一道弧光带着强烈地破风声，自城中暴掠而来，如惊蛰撕裂黑夜，直接击穿了他的魂魄！ “扑哧”一声，妖人来不及发出惊呼，直接魂飞魄散！ 弧光消散，化作一条斑驳的石棒，赫然就是周玄的本命法宝“不周”。 第二十章 月圆之夜，红衣新娘 遁空梭在云层中不断穿梭，周玄望着云下壮阔瑰丽的河山，眼中隐隐浮现期待之色。 半个时辰之后。 “第一站，临水城！” 视线下移，便见到苍茫的旷野上有着一座铜墙铁壁般的城池，在那城池的上空，一个因果光球飘来飘去。 周玄按下遁空梭，往临水城降去，还未落地，因果光球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六道宝鉴微微一颤，直接将其吸收。 “金环妖豹，本为山间野豹，因吞吃千年灵芝开启灵智，采日月精华修行……” “一百载后，因不满修为进步缓慢，开始血炼生灵，于临水城中为李老帅所杀……” “清算金环妖豹之因果，奖励：道行三年、金环妖豹皮一张。” 三年道行悉数化为《太一经》道行，周玄感觉自己的力量都增强了一丝。 之后，周玄以魂魄感应覆盖战场，复查完毕后直接离去，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遁空梭以快闻名，不足半个时辰，便抵达了此行的第二站‘余津镇’，这里被斩杀的妖魔是一头千年的山羊精。 这只山羊在千年之前无意间吞吃了一棵锻魂草，开启了灵智之后不断修行，终于化为人形，但因吞噬人之魂魄而被巡天使发现，最终被一名五钱天师斩杀。 周玄清算其因果，得到了三十年道行奖励，三颗已经用不上的洗髓丹以及一条千年羊妖鞭…… 很快前往下一站…… 大半日过去，周玄已经清算了十处因果，所获得的奖励胜过当鉴魔役时半个月的总和。 第十八站，有些遗憾。当周玄抵达时，因果光球因为长时间没有被清算，已经自行消散了。 复查之后，周玄继续启程。 一天之后，获得道行奖励累加至七十八年，而他也抵达了这次巡天的目的地——黄色巡查点‘百草郡洛安城’。 “从巡天鉴记载的信息来看，这洛安城自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有妖邪的事情发生……” “巡天鉴代号：红衣新娘。” “巡查等级：中级。” “主要表现：只在月圆之夜出现的新娘，会挨家挨户叩门寻找新郎。只要百姓们闭户不出，新娘寻找无果，就会在天明时分自动消散，直到下个月圆之夜，再度出现。” “只不过，就算闭门不出，被找上门的百姓还是会在后续的一段时间内出现精神不振、失神等状况……” “两年来，陆续也有天师前来斩妖，但哪怕可以消灭新娘，都只能保证一时安全，无法根除后续的新娘……” “所幸的是，两年来洛安城内还没有出现因此而死亡的百姓……看起来倒像是一起稀松平常的孤魂野鬼游荡事件，具体的得等我看后再说。” 周玄收起巡天鉴，径直向着城主府落去。 洛安城的城主名叫柳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散不掉的忧愁之色，两鬓发白，身形消瘦。 见到遁空梭落下，柳元的眼底浮现一抹冷意，但随即，脸上便挤出了一抹微笑，揖手道：“洛安城柳元，恭迎巡天使大人。” 周玄伸手抹过遁空梭，后者便一阵收缩，最后化为一块滑板大小的小盾牌，被他负在了背后。 “在下周玄，见过柳城主了。”周玄抱拳回道，随即看了一眼天色，又道，“我此次前来，乃是例行巡查‘红衣新娘’之事，不会多叨扰贵府，城主请便即可。” 柳元城主笑道：“周大人言重了，柳某已为周大人置备好酒席与上房，周大人今夜便好好休息吧。” 周玄哑然失笑：“柳城主误会了，在下不是那种‘巡天使’。” 柳元一愣。 周玄接着道：“在下初临贵城，只是来与柳城主打个招呼，今夜正是月圆之夜，在下稍后便会启程，亲自去城中见一见‘红衣新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城主只当不知道即可。” 柳元一时间语塞，随后又见周玄抱了抱拳，便走出了城主府。 一直到周玄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府中一位师爷装束的中年人方才姗姗走来，道：“大人，今次来的巡天使，似乎不太一样……” 柳元眼中的冷意如冰雪般消融，感概道：“岂止是不太一样啊……这一次来的，显然和之前那帮趾高气昂的二世祖完全不一样，或许是一位真正的‘巡天使’吧！” “那酒席的事情……”师爷询问道。 柳元摆了摆手，“撤了吧……城中百姓饱受鬼祟困扰，城主府中却大设酒宴，成何体统？只希望这一次，这位巡天使大人能够查到些什么吧……” 柳元说话时，眉宇之间仍旧有着一抹忧愁，但眼底，却随着周玄的到来而多出了一丝期望。 忽然，身后传来了侍卫惊慌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柳大人……小姐、小姐她又跑出去了！” “什么？！”柳元面色微变。 “柳大人……小姐她身手不凡，我们、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她……”那侍卫统领单膝跪地，满脸羞愧之色。 柳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摆手道:“罢了……欢儿她是天师学徒，你们拦不住她也在情理之中。” 师爷担忧道:“大人，这样真的妥当吗？小姐她不会……” 柳元摇了摇头，道:“欢儿有凌前辈赐予的道符，只要不遇见元婴期的大能，当自保无虞。” “唉，初出牛犊不怕虎，就让她去吧……” …… 日渐西沉，薄暮冥冥。 洛安城笼罩在一片金色余晖之中，瓦片如鳞，熠熠生辉。 洛安城最高的楼阁上，多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他身着一袭金边长袍，腰间挂着云纹宝剑，静静地看着夕阳消逝。 夕阳最后的晖泽，映衬着他无可挑剔的脸，虽不比读者姥爷们的神之容颜，却也不远矣！ 黑夜来临。 周玄缓缓闭眼，无形的魂魄感应如潮水一般涌出，顷刻间覆盖全城。 十三息之后，周玄睁开眼睛，洛安城对他再无秘密可言。 他转头，目光落在数百丈之外的一座楼阁之上，在那楼阁的屋檐间，一道窈窕的身影像灵猫一样穿梭，不断地释放出神魂感应，似乎在侦查着什么。 只是，她的神魂感应范围只有十一丈，又是无差别领域覆盖，哪怕和周玄五年前相比，都显得太过笨拙以及……低级了。 “天师学徒……有意思。” 周玄嘴角勾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观察着那灵动如猫的少女，枯燥的等待时光也不禁有趣了一些。 两个时辰过了，圆月悬空，天地之间阴气大盛。 周玄心生感应，目光落入洛安城外的护城河边，旋即，瞳孔微微一缩。 “来了……” 第二十二章 地煞七十二变‘解厄\’之术 不周微微一颤，妖人的魂魄便化作了无数的养分被它吸收。 妖人死后，无数光点从它的尸骸里飘飞出来，化作了一颗巨大的因果光球，不周轻轻一圈，便带着因果光球破空而去。 洛安城中，周玄带着天师学徒夺命飞奔，期间他看似随意抖了抖手，便将重新化作了毫毛模样的不周轻轻一碰，收入了丹田之中。 同时，那妖人的因果光球也被六道宝鉴吸收，威严的声音，开始清算它的罪孽。 “涅槃火莲教云吞护法，淮蓝洲青山郡人士，本为山野流民，入涅槃火莲教后，经一百五十三载成为护法……” “奉涅槃火莲教圣母之命，以‘白符牵鬼术’操控鬼魂勾魂摄魄……” “于南云洲百草郡洛安城，为周玄斩杀。收归地狱道。” “清算涅槃火莲教云吞护法之因果，奖励:道行三十年，地煞七十二变之‘解厄’。” “又是三十年道行！加上之前的七十六年，我的道行已破九千之数！”周玄心底一喜，“此间事了，寻个地将金丹提至九转，不知道会不会质变。” “咦……‘解厄’？地煞七十二变之一！” “嘿！巡天使，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啦！”正准备研究研究“解厄”到底有什么玄奥的时候，周玄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叫唤声，适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个人。 “咳。” 周玄寻了个安全的楼阁，将天师学徒给放了下来，然后便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六道宝鉴上。 六道宝鉴微微一颤，一抹流光当即飞出。 眼看着就要自丹田内掠入眉心，周玄大吃一惊，连道:“等一等！” 流光戛然而止，化作一缕金芒游走在丹田之中，好似头戴问号。 周玄抹了一把冷汗。 从这“解厄”的表现形式来看，应该类似《太一经》，一旦进入他的眉心，就会被他自然感悟，只是现在他身边还有个拖油瓶，冒然感悟，恐怕会暴露自己。 因此，不如等将红衣新娘的巡察回禀上去，自己再寻个地感悟不迟。 身边，那天师学徒正在不停地揉着膀子。 她年约二八，与五年前的凌清漪相仿，只是眉宇之间更加清嫩，像个正在学府中深造的小妹妹，柔和的月光勾勒着她的轮廓，好似在她的身上撒上了一层银粉。 见周玄忽然露出异色，天师学徒忽然警惕了起来，狐疑道:“你傻笑什么？” 周玄摇了摇头:“没什么。” “哼哼……”天师学徒皱了皱鼻子，哼唧了两声，“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啦！” “不碍事。” “说起来，你也真是胆大，居然还想对那鬼祟邪物出手？小姑奶……咳，我身手不凡，都差点失手栽了，你一个巡天使，可不要仗着有那开光宝剑就觉得可以斩妖除魔了。” “嗯。” “斩妖除魔，那是咱天师的事情，你们巡天使，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嗯。” “这次吧，要是没我提醒，咱们俩个说不定都得交代在这儿。” “嗯。” “你……” “嗯？” “你哑了？” “那我……应该说点什么？” “你可以说，‘你说得对’。” “噢……你说得对。” “……” 空气之中，隐隐响起一种类似磨牙的声音。 可能不是类似。 因为周玄发现这个天师学徒小妹妹肉嘟嘟的腮帮子处正不断鼓动，似乎就在磨牙。 “我敢说……你肯定没有伴侣。”她冷不丁地开口。 周玄脸色微变。 嘶……这也能看出来？ 见到周玄面部细微的变化，天师学徒黛眉微挑，鼻翼微扬，似乎有些得意:“一看你只会‘嗯’，跟个木头似的不会聊天，就知道你注定孤独一生了。” 周玄被揭伤口，捂着脸直摆手:“那红衣新娘已经被解决了，今夜不会有事了，你走吧。” “你赶我走？”天师学徒眉毛由挑变竖，双臂叉腰，头顶似乎有气喷出。 “那我走也行。”周玄转身就走，“要杀它，下个月圆之夜再来吧。” 这一句他倒是说谎了，红衣新娘的操控者云吞护法都已经身死道消，下个月圆之夜必定无事发生，洛安城中的妖魔之事也算是了结了。 只是这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甚至身为巡天使还需要将今夜的“一切”上禀。 看着周玄的背影，天师学徒银牙磨得更厉害了，明亮的眼眸之中也好似有火焰喷出。 “哼，走就走！” 她气呼呼道，却一直注视着周玄消失在了月色下。 随后，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地弧度。 “‘巡天二零五’，哼，等小姑奶奶成了一钱天师，分分钟来天师府调你当我的学徒，让你丫的再高冷！” 想着想着，便不由背起双手，哼着小曲，在月光下蹦蹦跳跳地走了。 周玄一口气遁到城外百里远，在一个僻静的山头里寻了个小山洞，这才对着那缕金芒道:“可以了，来吧。” 金芒一闪，瞬间钻入他的眉心，下一刻，海量的心法口诀奔涌而来。 “地煞七十二变之‘解厄’……” 或许是掌握了《太一经》的缘故，周玄只一遍就将“解厄”之术了然于心，至于个中变化与诀窍，运用多了自然可以熟能生巧。 “这‘解厄’一术，不单是字面如此简单，除了消灾解厄，竟然还有破解结界，化去邪祟之能……不愧是是地煞七十二变之一！” 周玄起身，随手一挥，解厄之术洒下，他来过的一切痕迹便直接消失。 掩盖踪迹，只是解厄之术的冰山一角，施展起来并不难，周玄有《太一经》为基础，自可随手拈来。 离开之后，周玄回到洛安城中，将关于红衣新娘的一切见闻都记录到巡天鉴中，当然，仅限于“见闻”，至于天师们能不能在洛安城外找到那云吞护法的遗骨，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翌日，周玄前往城主府中，准备道别。 刚进门，没走几步，柳元就像是等候了许久一样迎面而来。在柳元的身后，跟着师爷和一位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袭藕粉色束腰长裙，裙底露出一双精致的粉色布鞋，在那布鞋与裙摆之间，一双皓踝若隐现。 周玄看见她时，她也瞧见周玄。 周玄微怔了一下，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稍一思考，便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天师学徒嘛！ 换了一身行头，差点没认出来…… 后者瞧见周玄，一对玉唇顿时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眸子微弯，露出了似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九千年道行，金丹九转 “哟，这不是那个不告而别的木头人嘛？瞧这黑眼圈，该不会是巡了一夜的洛安城吧？”天师学徒挪揄道。 柳元生怕她又说些胡话，便急忙出来道:“大人莫要见怪，这是小女欢儿，幸得凌仙师提携，入天师府内做了学徒，只是学艺不精，让您见笑了。” “昨夜之事，柳某已听小女道来，在此多谢大人搭救之恩。” 天师学徒‘柳欢儿’抿着嘴，虽然俏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之色，但也没有反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对着蓝天瞄来瞄去。 周玄看了刘欢儿一眼，微笑道:“柳城主严重了，令媛昨夜已经道过谢了。” “我哪有！分明就是你赶着我走，我可没道谢，哼哼！”刘欢儿噘嘴道。 周玄却没搭话，而是看向柳元，接着道:“红衣新娘之事，在下已调查清楚并回禀天师府，相信很快就会有天师前来斩妖。” 柳元闻言，眼底的忧愁之色一下子就被冲淡了不少，当即大喜道:“太好了，柳某代全城百姓谢过大人！大人连夜操劳，还请入府休憩。柳某已为大人备好膳食，欢儿，你领大人去吧！” 刘欢儿脸上虽有一丝不情愿之色，但还是走向了周玄。 “咳……不劳烦柳姑娘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周玄察言观色，道。 “我领都领了，你哪那么多话？”柳欢儿瞪了他一眼，嗔怒了一声，便走在了前头。 刚吃了两碗粥，府中忽然风声大作，周玄抬头望去，就见两道身影踩着飞剑落入了庭院之中。 一位五钱天师，一位三钱天师，均是剑修。 周玄神色一凛，心想天师府对于这红衣新娘还是不够重视啊……但转念一想，却又怪不得天师府，实在是因为自己没有将云吞护法的事情报上去。 而从回禀的内容来看，只是鬼魅作祟的话，那么就算是出动两位天师都显得有些看重了。 对此周玄也算理解，毕竟是困扰了洛安城百姓两年多的问题了，从周期来看这个红衣新娘的事情的确该被重点对待。 “剑修啊……”周玄有些羡慕，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埋头喝起了粥来，同时狠狠暗道，“以后也得整把飞剑，就算不是本命法宝，背着也蛮养眼的……” 那名三钱天师落地后便收了飞剑，目光一扫，就见到了正在埋头喝粥的周玄，当即神色一冷，重重哼了一声，不悦道:“师兄，咱们领了斩妖令，风风火火就赶来了，路上水都没敢喝一口。不像某些巡天使吧，就会作威作福，见着咱们，连个招呼都不打。” 柳元和师爷赶紧迎了上去，低眉笑道:“两位仙师，周大人从昨日一到就在查红衣新娘的事情，一直到刚才才到府中……” “行了行了，巡天使什么鸟样我比你清楚，不用帮着他说话。”三钱天师摆了摆手，瞄了周玄一眼，又道，“柳城主无需顾着他说话，若他真有仗势欺人之举，你只管与我说，看我不好好治他。” “哼！”柳元儿闻言，倒是些替周玄鸣起了不平，作势就要上去争论，但却被周玄拦住，道:“我自己做事，无愧本心即可，与他争论作甚？” 柳元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气不过，“哦”了一声就目光不善地盯着那名三钱天师看。 五钱天师打断道:“好了师弟，那位巡天使小兄弟的确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昨夜也是辛苦，不像是那帮作威作福的二世祖，且待我去与他交接一下，便请他离去吧。” “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三钱天师不反驳，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周玄了。 一番交接之后，周玄与柳元道了别，展开遁空梭扬长而去。 望着周玄消失在云中，柳元儿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欢儿……欢儿、欢儿？”柳元唤了她几声见没反应，适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怎地如此失神？” “啊？”柳欢儿怔了怔，旋即银牙轻咬，不甘道，“只是我突然想起，还没好好与他道过谢……” 柳元好似猜到了女儿的心思，便叹了口气，道:“欢儿……你如今已是天师学徒了，而他不过是巡天使，纵使再优秀，人生也有尽头。你还年轻，当往前看，一夜交集而已，不该将目光多留在他的身上。” 柳欢儿抿了抿嘴唇，随后点了点头。 …… 云中，周玄不疾不徐地飞着，复盘了一下洛安城的经历。 “难怪王天师听说我想到做巡天使的时候眼神不太对……” “难怪柳城主一见到我就说什么酒席备好了，以及那个三钱天师看到我在吃东西就冷眼相视……” “这巡天使的名号似乎被那帮‘二世祖’污染得不轻啊……” 周玄不免感慨，两世为人，入了天师府这等事业编，还是跑不了遇见“某二代”空降作威作福的情况。 巡天使工作自由，那帮二世祖若是有心，大可以顶着“巡天司”的牌面，假借搜查妖魔之名，去各郡的城、镇中作威作福，难怪会遭人白眼了。 那些个二世祖，多数是斩妖司中某些天师的后人，他们不做天师，倒未必是因为天赋不行，只是平日里疏于自我管理，想着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过上一些游手好闲的日子，便靠着父辈们的关系进入了巡天司，搞了个事业编混吃养老。 这样的人不会多，但大夏仙朝的百洲分府之中都有，对此天师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 毕竟前头有能干的顶着，后面让二世祖去那些相对安全的白色巡查点摸摸鱼，也算是……对他们父辈打生打死的一种回报了。 周玄对此不置可否，但他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够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次出勤，历时三天，收获道行一百多年，比当鉴魔役那会儿多得多！” “如今我已有九千年道行，可以将金丹提升到九转了……不知道丹成九转能不能让我破丹成婴……” “不过《太一经》好像有些特殊，讲究厚积薄发……说起来，我也总觉得九转之后距离元婴好像还有一段路要走……” 周玄一边飞行，一边眼观大地。 “就那儿了吧！” 他挑选了一座巍巍高山，驾着遁空梭落下，准备在此地突破九转金丹。 落地之后，他以解厄之术布下一重结界，由此结界在，除非是修为比他高出一个层次的强者有意探查，否则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他。 周玄隐匿了气息进入结界之中，就地盘膝坐下。 “呼……”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中露出些许激动之色。 他已经闷头发育五年了，道行也累积到了九千年，如今参悟了解厄之术，在这结界里，他终于可以放开手狠狠地呼吸一波天地灵气了！ 第二十一章 只是个巡天使啊 护城河上忽然腾起了白烟，平静的湖面明明无风却泛起了零碎的波光，好似有一支无形的队伍踏浪而过。 白雾卷动，勾勒出一支邪异队伍的轮廓。 几个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影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两个挽着花篮不断往空中抛洒花瓣的人影紧随其中，四个人影抬着花轿飘在中央，最后则又是两个吹唢呐的。 如果抛开这些全都是半虚半实的轮廓的话，倒还算正常。 “灵异事件啊……”周玄不由哆嗦了一下，脊背隐隐冒起寒气，“真可怕……” 话虽这么说，他的魂魄感应却没有半分波动，宛如死水一般。 花轿停在了城门口，兜兜转转不曾入内。 “我的相公啊……你若不出城迎我，我便自己进来啦……” 诡异的声音，像是被一只大喇叭放大了一样，落入了洛安城中所有人的耳中，这一刻，无数人所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屋檐间，那道窈窕的身影也一下子停止了穿梭，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城门口，娇躯逐渐绷紧。 城门处，花轿轮廓微微波动，一个穿着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秀禾的新娘，头顶红盖头，由虚化实，静静地飘在半空之中。 “相公……我来寻你了……” 它缓缓升空，不多时已飘出了城墙的高度，随后越过城墙飘到了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中。 然后，它缓缓地飘着，先飘到了第一户人家的门口，像木偶一样僵硬地举起了手。 “叩！叩！叩！叩！” “相……公……” 屋内，床上，一对老夫妻相拥着瑟瑟发抖，禁闭嘴唇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声音。 “叩！叩！叩！叩！” 四次一轮，连叩四轮，它缓缓垂下了手，飘向了下一家。 如此反复，不足半个时辰，就将一条街都给叩遍了。 整个过程里，周玄一直以魂魄感应警惕地观察着它，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古怪的是，它的确没有一点生机，但反馈的感觉，又似乎不是尸体，而是某种木头……难道是傀儡？ 周玄观察地面，也没有看到影子，一时间陷入了疑惑。 忽然，那红衣新娘停住了叩门的动作。 “我……找到……你啦……相公！” “相公……你不来给我开门吗？那……我就自己进来了……” 它缓缓飘起，越过围墙，然后缓缓飘落，随后足不沾地地对着紧闭的屋门飘去。 就在它翻越围墙的时候，周玄已经从楼阁上纵身跃下，等它落地向着屋门飘去时，周玄已经掠出了百丈距离。 但就在这时，那天师学徒已经对它出手了。 “嗯？”周玄眉头一皱。 却见那天师学徒一剑劈下，那红衣新娘当场就一分为二。 “呼啦”一声！ 红盖头掀起，露出了一个满是褶皱的纸人，纸人浑身雪白，两腮却涂抹得腥红无比，盖头一飞走，便无火自燃了起来。 天师学徒愣了一下，不过马上醒悟，忙翻出一块八卦镜，咬破手指，以鲜血刻画符篆涂抹镜身，将月光引导为杀器，照得纸人火光大作。 “相公！相公！我见不到相公，就让你去见我相公！”纸人响起悲呼，四散的秀禾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倒射而回，竟然死死地粘在了天师学徒的身上。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天师学徒意识到不对，却发现四肢发硬、五指发僵，手中的法器应声跌落在地。 下一刻，纠缠着森冷邪气的红盖头便对着她的脑门缓缓飘落。 空气之中，忽然响起了唢呐与锣鼓的声音，似乎在宣告着某种天大的喜讯，天师学徒只觉得振聋发聩，想要运转心法，却又提不起半点心思。 “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小姑奶奶还没找个好男人嫁了，就要去阴间做新娘了……呜呜呜……” 她满心悲戚，有些懊恼学艺不精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红盖头，随手一扯，便将之抓在了手中。 天师学徒懵逼之际，却见一道天神般的身影在月光中落下，反手抽出云纹宝剑，对着那燃烧的纸人刺去。 “锵！” 剑鸣声清脆无比，纸人应声被斩落在地。 然而，唢呐与锣鼓声却不绝于耳，那斩落在地的纸人也变成许多片重新飞了起来，化作燃烧的小火球，像夏夜野山林中的鬼火一样，沉沉浮浮，又发出诡谲的阴间笑声，将周玄与天师学徒团团围住。 “巡天使？”回过神来的天师学徒忽然又感到万分失望，于是说道，“你不是它的对手，快背我跑！” 周玄却皱着眉头，警惕地与之无数纸人碎片僵持。 天师学徒大急，叫唤道：“笨蛋，你只是个巡天使啊！不是拿把剑就可以斩妖驱魔的呀！快跑呀！” 周玄忽然一个激灵，是啊！我踏马只是个巡天使啊！斩妖除魔不是天师干的吗？ 还没摸清这纸人的底，就差点在这个他人面前暴露了实力…… 草率了…… 心头暗骂自己飘了，身体却很诚实地抱起了天师学徒，然后转身就跑。 燃烧的纸人碎片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直接一拥而上，刹那间，风声火声猎猎作响，与梭哈、锣鼓、阴间笑声混在一起，如流星赶月般杀向周玄。 “完了！”天师学徒吓得小脸泛白，紧闭双眼。 而周玄却眉头一皱，云纹宝剑随手扫出，平淡地像用手撩开水面上的浮萍。 无人注意，就是周玄这么随意地一扫，纸人碎片便当场化作了飞灰，就连死死粘在了天师学徒身上的秀禾，也都一下子化成了粉末…… “嗯？”周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就在纸人与秀禾灰飞烟灭的时候，他的魂魄感应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眉头一皱，直接锁定了这道波动，随即心念一动，不周便自丹田中消失，在其掌中化作了一根毫毛。 他屈指一弹，毫毛直接消失…… 洛安城外，一处隐蔽的小山丘里。 月光被稀疏的枝叶割成零碎的斑点，洒落在了一个浑身穿着破烂布衣的妖人身上。此人手持一个缺了个口子的法蓝碗，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他心头一喜。 “好哇……‘地魂’没捉到，反倒捉到一个小天师……拘了此人的魂魄去交差，胜过百十‘地魂’，定能得真人嘉许。” “嗯？巡天使？” “臭小子坏我好事，留之不得！” “啊！这一剑……怎么？” “区区南云洲，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一剑？！” “啊！我的化身！” “草，十钱天师扮猪吃虎，埋伏本护法！” “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快快遁走！” “我的魂儿我的魂儿，快快回来，快快回来！” 他身躯发颤，不断念诵口诀召回自己的魂魄，很快，一缕白烟从洛安城中飘出，朝他激射而来。 白烟自是那纸人被周玄消灭之后遁走的那道细微波动，离开洛安城范围后，在风中一变再变，最后化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妖人，疾驰而去。 眼看着魂魄即将回到体内…… “咻！” 一道弧光带着强烈地破风声，自城中暴掠而来，如惊蛰撕裂黑夜，直接击穿了他的魂魄！ “扑哧”一声，妖人来不及发出惊呼，直接魂飞魄散！ 弧光消散，化作一条斑驳的石棒，赫然就是周玄的本命法宝“不周”。 第二十四章 九转成婴，一念观万山 在此之前，他只在祭灵山脉领悟《太一经》的时候放开过，而那个时候的他，也是靠着本能推动着《太一经》吐纳的，完全不像马上进行的自主吐纳！ 在那之后，他为了苟在天师府，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吐纳力度，将真元运转控制在小周天，如今，终于可以试试完全版了！ 周玄按捺下激动之情，深呼吸了几下，等到彻底平复下来了，便开始控制真元在体内运行大周天。 “来吧……让我看看我的极限！” 他闭上眼睛，只留一缕心神留意外界变化，其余则全部沉入体内。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嗡——” 空间微微一颤，周玄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周围的光线不断地昏暗，三个呼吸之后，整个空间一片漆黑，而他成为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他缓缓地吐纳着。 黑暗的空间里，开始出现无数的波纹，这些波纹以他为中心不断收放，当他吞纳时，波纹不断收缩，最终成为一个极点，而当他呼出时，波纹又快速膨胀，一直延伸向无穷远的天边。 一次收放，周玄便运转一个大周天的《太一经》。 在这个过程里，他的魂魄感应也好似融入了波纹，膨胀时竟能够绵延千万里，好似与天地大势相融…… 而当他的魂魄感应收缩时，又仿佛能够观察到了沙粒之中的那个微观世界…… 宏大与细微、广阔与狭隘、大与小、高与低……在他的吐纳中忽然失去了尺度，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观想之中。 “好奇妙的感觉……”他闭着眼睛，魂魄随着《太一经》波动，似乎与天地交融。 黑暗缓缓消逝，周玄丹田之中的金丹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第九道纹路。 九转金丹，悄然完成蜕变。 然后周玄却未醒来。 他如老僧盘坐，面上无悲无喜，魂魄顺着身下的波纹与山川地势相融，不断波动出去，又不断收缩回来…… “这大地之中，蕴藏无数地脉……宛如人之经络！” 周玄心灵通明。 开口之际，体内金丹，竟是随着他的感触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缕缕晶莹的血丝凭空生出，在金丹里交错纵横…… “群山大势，乃是地脉的框架，聚则成势，为山脉之筋骨……宛如人之骨骼！” 金丹之中，生出白色的纹路，隐隐勾勒出躯干的轮廓，血丝立刻如瓜藤生长般攀附而上，演化出人之形骸…… “百川汇海，海水又升腾化为云雨，沐泽大地，以此形成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宛如人体血液的循环，大海为心脏！” 形骸之中，一缕缕金色的光流如神经元一样来回穿梭掐死血液一般，无数光流在胸口汇聚，化作一颗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强而有力的心跳，仿佛如撞击着夔牛天鼓，震撼天地。 周玄不断感悟，金丹之中的人形也不断凝实，到得最后，竟是与他一模一样，只是形体上小了许多。 迷你周玄盘坐在金丹之中，呼吸均匀，却不曾睁眼。 金丹之上，九道纹路忽明忽灭，随着迷你周玄的吐纳而闪烁。 结界之中，周玄心神退走，回归本体。 “元婴的确是有了，只是……”他挠了挠头，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期待之色，“只是九转金丹，竟然还不到‘丹成破婴’的标准！” “这《太一经》不愧是六道宝鉴给的，果然不同凡响！” 修士修行，并非要金丹九转才可以成婴。 金丹结成之后，有些根基薄弱的修士，五转就有成婴的趋势，而越是往后，元婴的底蕴就越是足。八转金丹孕育的元婴，比起五转金丹孕育的元婴，底蕴不知道要深厚多少。 而九转成婴，理论上已经是结丹期能够做到的极限，然而，《太一经》却硬生生地打破了这个极限。 就在元婴小人孕育出来的时候，一道先天感应福灵心至，在他的心间响起。 “一万八百年道行……丹成破婴？”周玄喃喃自语，“一万八千年……一运之数？” “《太一经》的境界增长，或许与‘元会’算法有关……”周玄周玄有所猜想，但很快将这个念头放下，不去多想。 他起身，随手抹过山峰，解厄之术衍化出无数光点洒落山中，将他的痕迹尽数抹除。 做完了这一切，他便驾着遁空梭穿透云层而去。 三天之后，南云土地巡视南云洲万里山川时，感受到了离合群山地脉之中的惊人变化，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 “这离合群山……竟被人以大神通改造了风水？！这……这是何时发生的，我怎一概不知？” 他惊恐万分，有大神通者出现在他的分管地界内，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他却刚刚发现！ 他连忙祭出一道降神符篆，请求此地游神的帮助。 半刻之后，一道金光自天际滑落，庚祀游神的身影自其中闪现而出。 “南云土地，你且细细道来。”庚祀游神一露脸，便点头说道。 南云土地见到庚祀游神，这才定了定神，将发现的事情告知了后者。 庚祀游神听罢，眉头逐渐皱起。 “且容我一观。” 说着便身形一晃，腾至离合群山上空。 “‘云间窥月’。”庚祀游神手掐法诀，无数符篆自其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符篆蛛网，将离合群山方圆百里之地悉数笼罩。 “一念覆盖方圆百里……庚祀游神不愧是我朝南部游神之首！”南云土地心中钦佩不已。 修士自结丹期开始产生魂魄感应，到结丹圆满不过百丈，若是到了元婴期，魂魄凝为元神，魂魄感应质变为神识，则可以一念覆盖数千丈，而庚祀游神乃是分神期大能，一念出，百里（一万五千丈）之内的一切均巨细无遗。 然而，半刻钟……一刻钟……半柱香…… 一个时辰过去，庚祀游神的脸上逐渐浮现起凝重之色，原本微皱的眉头，而是像麻花一样越拧越紧，最后恨不得整张脸扭在一起。 良久，他才吐出了一口浊气。 “庚祀游神，如何？”南云土地小声询问道。 庚祀游神幽幽道：“有点像是……地煞七十二变之一的‘解厄’神通！” “地煞神通？！”南云土地面色剧变，“玄门正宗怎么会来我南云小洲？” “只怕不是玄门中的真人……”庚祀游神说道，“‘解厄’神通，在我大夏仙朝之内，唯有太清浮罗宫的无道上人才懂，但无道上人早在一千多年之前就魂游周天……在这群山之间施展‘解厄’神通的，只怕另有他人！” 南云土地连忙问道：“能查到吗？” 庚祀游神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此人，不在‘陆地神仙鉴’中……” 第二十二章 地煞七十二变‘解厄\’之术 不周微微一颤，妖人的魂魄便化作了无数的养分被它吸收。 妖人死后，无数光点从它的尸骸里飘飞出来，化作了一颗巨大的因果光球，不周轻轻一圈，便带着因果光球破空而去。 洛安城中，周玄带着天师学徒夺命飞奔，期间他看似随意抖了抖手，便将重新化作了毫毛模样的不周轻轻一碰，收入了丹田之中。 同时，那妖人的因果光球也被六道宝鉴吸收，威严的声音，开始清算它的罪孽。 “涅槃火莲教云吞护法，淮蓝洲青山郡人士，本为山野流民，入涅槃火莲教后，经一百五十三载成为护法……” “奉涅槃火莲教圣母之命，以‘白符牵鬼术’操控鬼魂勾魂摄魄……” “于南云洲百草郡洛安城，为周玄斩杀。收归地狱道。” “清算涅槃火莲教云吞护法之因果，奖励:道行三十年，地煞七十二变之‘解厄’。” “又是三十年道行！加上之前的七十六年，我的道行已破九千之数！”周玄心底一喜，“此间事了，寻个地将金丹提至九转，不知道会不会质变。” “咦……‘解厄’？地煞七十二变之一！” “嘿！巡天使，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啦！”正准备研究研究“解厄”到底有什么玄奥的时候，周玄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叫唤声，适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个人。 “咳。” 周玄寻了个安全的楼阁，将天师学徒给放了下来，然后便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六道宝鉴上。 六道宝鉴微微一颤，一抹流光当即飞出。 眼看着就要自丹田内掠入眉心，周玄大吃一惊，连道:“等一等！” 流光戛然而止，化作一缕金芒游走在丹田之中，好似头戴问号。 周玄抹了一把冷汗。 从这“解厄”的表现形式来看，应该类似《太一经》，一旦进入他的眉心，就会被他自然感悟，只是现在他身边还有个拖油瓶，冒然感悟，恐怕会暴露自己。 因此，不如等将红衣新娘的巡察回禀上去，自己再寻个地感悟不迟。 身边，那天师学徒正在不停地揉着膀子。 她年约二八，与五年前的凌清漪相仿，只是眉宇之间更加清嫩，像个正在学府中深造的小妹妹，柔和的月光勾勒着她的轮廓，好似在她的身上撒上了一层银粉。 见周玄忽然露出异色，天师学徒忽然警惕了起来，狐疑道:“你傻笑什么？” 周玄摇了摇头:“没什么。” “哼哼……”天师学徒皱了皱鼻子，哼唧了两声，“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啦！” “不碍事。” “说起来，你也真是胆大，居然还想对那鬼祟邪物出手？小姑奶……咳，我身手不凡，都差点失手栽了，你一个巡天使，可不要仗着有那开光宝剑就觉得可以斩妖除魔了。” “嗯。” “斩妖除魔，那是咱天师的事情，你们巡天使，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嗯。” “这次吧，要是没我提醒，咱们俩个说不定都得交代在这儿。” “嗯。” “你……” “嗯？” “你哑了？” “那我……应该说点什么？” “你可以说，‘你说得对’。” “噢……你说得对。” “……” 空气之中，隐隐响起一种类似磨牙的声音。 可能不是类似。 因为周玄发现这个天师学徒小妹妹肉嘟嘟的腮帮子处正不断鼓动，似乎就在磨牙。 “我敢说……你肯定没有伴侣。”她冷不丁地开口。 周玄脸色微变。 嘶……这也能看出来？ 见到周玄面部细微的变化，天师学徒黛眉微挑，鼻翼微扬，似乎有些得意:“一看你只会‘嗯’，跟个木头似的不会聊天，就知道你注定孤独一生了。” 周玄被揭伤口，捂着脸直摆手:“那红衣新娘已经被解决了，今夜不会有事了，你走吧。” “你赶我走？”天师学徒眉毛由挑变竖，双臂叉腰，头顶似乎有气喷出。 “那我走也行。”周玄转身就走，“要杀它，下个月圆之夜再来吧。” 这一句他倒是说谎了，红衣新娘的操控者云吞护法都已经身死道消，下个月圆之夜必定无事发生，洛安城中的妖魔之事也算是了结了。 只是这事情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甚至身为巡天使还需要将今夜的“一切”上禀。 看着周玄的背影，天师学徒银牙磨得更厉害了，明亮的眼眸之中也好似有火焰喷出。 “哼，走就走！” 她气呼呼道，却一直注视着周玄消失在了月色下。 随后，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地弧度。 “‘巡天二零五’，哼，等小姑奶奶成了一钱天师，分分钟来天师府调你当我的学徒，让你丫的再高冷！” 想着想着，便不由背起双手，哼着小曲，在月光下蹦蹦跳跳地走了。 周玄一口气遁到城外百里远，在一个僻静的山头里寻了个小山洞，这才对着那缕金芒道:“可以了，来吧。” 金芒一闪，瞬间钻入他的眉心，下一刻，海量的心法口诀奔涌而来。 “地煞七十二变之‘解厄’……” 或许是掌握了《太一经》的缘故，周玄只一遍就将“解厄”之术了然于心，至于个中变化与诀窍，运用多了自然可以熟能生巧。 “这‘解厄’一术，不单是字面如此简单，除了消灾解厄，竟然还有破解结界，化去邪祟之能……不愧是是地煞七十二变之一！” 周玄起身，随手一挥，解厄之术洒下，他来过的一切痕迹便直接消失。 掩盖踪迹，只是解厄之术的冰山一角，施展起来并不难，周玄有《太一经》为基础，自可随手拈来。 离开之后，周玄回到洛安城中，将关于红衣新娘的一切见闻都记录到巡天鉴中，当然，仅限于“见闻”，至于天师们能不能在洛安城外找到那云吞护法的遗骨，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翌日，周玄前往城主府中，准备道别。 刚进门，没走几步，柳元就像是等候了许久一样迎面而来。在柳元的身后，跟着师爷和一位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袭藕粉色束腰长裙，裙底露出一双精致的粉色布鞋，在那布鞋与裙摆之间，一双皓踝若隐现。 周玄看见她时，她也瞧见周玄。 周玄微怔了一下，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稍一思考，便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天师学徒嘛！ 换了一身行头，差点没认出来…… 后者瞧见周玄，一对玉唇顿时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眸子微弯，露出了似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九千年道行，金丹九转 “哟，这不是那个不告而别的木头人嘛？瞧这黑眼圈，该不会是巡了一夜的洛安城吧？”天师学徒挪揄道。 柳元生怕她又说些胡话，便急忙出来道:“大人莫要见怪，这是小女欢儿，幸得凌仙师提携，入天师府内做了学徒，只是学艺不精，让您见笑了。” “昨夜之事，柳某已听小女道来，在此多谢大人搭救之恩。” 天师学徒‘柳欢儿’抿着嘴，虽然俏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之色，但也没有反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对着蓝天瞄来瞄去。 周玄看了刘欢儿一眼，微笑道:“柳城主严重了，令媛昨夜已经道过谢了。” “我哪有！分明就是你赶着我走，我可没道谢，哼哼！”刘欢儿噘嘴道。 周玄却没搭话，而是看向柳元，接着道:“红衣新娘之事，在下已调查清楚并回禀天师府，相信很快就会有天师前来斩妖。” 柳元闻言，眼底的忧愁之色一下子就被冲淡了不少，当即大喜道:“太好了，柳某代全城百姓谢过大人！大人连夜操劳，还请入府休憩。柳某已为大人备好膳食，欢儿，你领大人去吧！” 刘欢儿脸上虽有一丝不情愿之色，但还是走向了周玄。 “咳……不劳烦柳姑娘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周玄察言观色，道。 “我领都领了，你哪那么多话？”柳欢儿瞪了他一眼，嗔怒了一声，便走在了前头。 刚吃了两碗粥，府中忽然风声大作，周玄抬头望去，就见两道身影踩着飞剑落入了庭院之中。 一位五钱天师，一位三钱天师，均是剑修。 周玄神色一凛，心想天师府对于这红衣新娘还是不够重视啊……但转念一想，却又怪不得天师府，实在是因为自己没有将云吞护法的事情报上去。 而从回禀的内容来看，只是鬼魅作祟的话，那么就算是出动两位天师都显得有些看重了。 对此周玄也算理解，毕竟是困扰了洛安城百姓两年多的问题了，从周期来看这个红衣新娘的事情的确该被重点对待。 “剑修啊……”周玄有些羡慕，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埋头喝起了粥来，同时狠狠暗道，“以后也得整把飞剑，就算不是本命法宝，背着也蛮养眼的……” 那名三钱天师落地后便收了飞剑，目光一扫，就见到了正在埋头喝粥的周玄，当即神色一冷，重重哼了一声，不悦道:“师兄，咱们领了斩妖令，风风火火就赶来了，路上水都没敢喝一口。不像某些巡天使吧，就会作威作福，见着咱们，连个招呼都不打。” 柳元和师爷赶紧迎了上去，低眉笑道:“两位仙师，周大人从昨日一到就在查红衣新娘的事情，一直到刚才才到府中……” “行了行了，巡天使什么鸟样我比你清楚，不用帮着他说话。”三钱天师摆了摆手，瞄了周玄一眼，又道，“柳城主无需顾着他说话，若他真有仗势欺人之举，你只管与我说，看我不好好治他。” “哼！”柳元儿闻言，倒是些替周玄鸣起了不平，作势就要上去争论，但却被周玄拦住，道:“我自己做事，无愧本心即可，与他争论作甚？” 柳元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气不过，“哦”了一声就目光不善地盯着那名三钱天师看。 五钱天师打断道:“好了师弟，那位巡天使小兄弟的确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昨夜也是辛苦，不像是那帮作威作福的二世祖，且待我去与他交接一下，便请他离去吧。” “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三钱天师不反驳，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周玄了。 一番交接之后，周玄与柳元道了别，展开遁空梭扬长而去。 望着周玄消失在云中，柳元儿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欢儿……欢儿、欢儿？”柳元唤了她几声见没反应，适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怎地如此失神？” “啊？”柳欢儿怔了怔，旋即银牙轻咬，不甘道，“只是我突然想起，还没好好与他道过谢……” 柳元好似猜到了女儿的心思，便叹了口气，道:“欢儿……你如今已是天师学徒了，而他不过是巡天使，纵使再优秀，人生也有尽头。你还年轻，当往前看，一夜交集而已，不该将目光多留在他的身上。” 柳欢儿抿了抿嘴唇，随后点了点头。 …… 云中，周玄不疾不徐地飞着，复盘了一下洛安城的经历。 “难怪王天师听说我想到做巡天使的时候眼神不太对……” “难怪柳城主一见到我就说什么酒席备好了，以及那个三钱天师看到我在吃东西就冷眼相视……” “这巡天使的名号似乎被那帮‘二世祖’污染得不轻啊……” 周玄不免感慨，两世为人，入了天师府这等事业编，还是跑不了遇见“某二代”空降作威作福的情况。 巡天使工作自由，那帮二世祖若是有心，大可以顶着“巡天司”的牌面，假借搜查妖魔之名，去各郡的城、镇中作威作福，难怪会遭人白眼了。 那些个二世祖，多数是斩妖司中某些天师的后人，他们不做天师，倒未必是因为天赋不行，只是平日里疏于自我管理，想着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过上一些游手好闲的日子，便靠着父辈们的关系进入了巡天司，搞了个事业编混吃养老。 这样的人不会多，但大夏仙朝的百洲分府之中都有，对此天师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 毕竟前头有能干的顶着，后面让二世祖去那些相对安全的白色巡查点摸摸鱼，也算是……对他们父辈打生打死的一种回报了。 周玄对此不置可否，但他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够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次出勤，历时三天，收获道行一百多年，比当鉴魔役那会儿多得多！” “如今我已有九千年道行，可以将金丹提升到九转了……不知道丹成九转能不能让我破丹成婴……” “不过《太一经》好像有些特殊，讲究厚积薄发……说起来，我也总觉得九转之后距离元婴好像还有一段路要走……” 周玄一边飞行，一边眼观大地。 “就那儿了吧！” 他挑选了一座巍巍高山，驾着遁空梭落下，准备在此地突破九转金丹。 落地之后，他以解厄之术布下一重结界，由此结界在，除非是修为比他高出一个层次的强者有意探查，否则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他。 周玄隐匿了气息进入结界之中，就地盘膝坐下。 “呼……”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中露出些许激动之色。 他已经闷头发育五年了，道行也累积到了九千年，如今参悟了解厄之术，在这结界里，他终于可以放开手狠狠地呼吸一波天地灵气了！ 第二十五章 抽丝剥茧，初现端倪 南云土地顿时大惊：“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游离在神鉴之外的大神通者？” 庚祀游神摇头道：“世间大神通者，的确皆载入我朝‘陆地神仙鉴’中……但出现在这里的，只怕是……” 他闭上了嘴，指了指天。 “真君下凡？！”南云土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思绪翻涌，猜想道，“难道和祭灵山脉中的事情有关？” 庚祀游神道：“推测而已，若是要验证的话……你我如此这般……” 南云土地听得连连点头。 又三日过去。 庚祀游神与南云土地双双出现在了洛安城外的隐蔽山丘之中，望着地面上云吞护法的尸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果然……”南云土地喃喃。 “此碗蕴含阴煞，乃是用来御鬼勾魂的邪物。”庚祀游神捡起云吞护法手边缺了一个口子的瓷碗，严肃道。 “此人似乎是涅槃火莲教的护法，以邪物勾魂……只怕和‘三劫魂幡’有关系啊！” “祭灵山脉之中，曾有疑似真君下凡的高人，灭杀了三劫魂幡之中代表了‘地魂’的月下真人。如今再度针对疑似与三劫魂幡有关的事情出手，是同一个人所为的概率很高！” “这么看来，‘三劫魂幡’的出现，应该已经引起了天庭的注意！” “就连天庭都不惜让真君下凡来阻止三劫魂幡的成长……此物出现在我大夏仙朝，必定是一场大祸……” 庚祀游神的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我们要不要找一下那位真君？”南云土地问道。 庚祀游神赶紧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 “天人两界，若非有陛下与玉帝共同的旨意，不得擅自产生交集。” “我们只管自顾自的，不要干预天庭的动作，若有发现，直接上报，若非必要，不要引起冲突。” “小神遵命。”南云土地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还好有庚祀游神点拨，否则差点做了错事。 …… 周玄并不知道，自己的两次吐纳，让庚祀游神脑补出了一出真君下凡的戏码，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镇魔城中。 巡天鉴的机制与自带简易通讯功能的移动硬盘有些类似，而其中所保存的南云洲地图也是具有时效性的。 基本上，每出一次勤或者时间满半个月了，就需要带着巡天鉴去巡天司更新一次地图，以防巡查点更新不及时。 毕竟，几天之内，可能就有不少巡查点被巡天使巡察完。 周玄回来之后，立马去巡天司交付巡察任务，同时将一张全新的南云洲巡查点分布图载入巡天鉴中。 回到住处，再度将巡天鉴贴近额头，那一条之前巡查过的路线果然已经消失。 与之一并消失的，还有另外的一些巡查点，同时，又有一部分全新的巡查点出现在的其中。 “每次巡查过后，巡查点等级重新更新……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类似‘网络’的东西，不然若是将巡天鉴的地图保持实时更新的话，巡天效率即可大大提升……”周玄心中想道。 “首选，将之前定下的‘积累一万年道行’的小目标，先延长到一万零八百年……” “还差一千八百年的道行……争取在三个月内完成吧！” “下一次出勤的路线，就从这几条里选择吧……” 大致研究了一下地图，周玄整理出来了三条路线，每条路线上都有将近二十个绿色巡查点，终点则是一个黄色巡查点。 周玄盘算了一下，以上三条巡察路线，每一条的来回时间都可以控制在一周之内，所获得的道行奖励按保底来算，也应该有数十上百年。 如果出了意外，奖励说不定还可以更多一些。 可谓是经济又实惠。 “这三条路线……”周玄摩挲着下巴，逐个展开分析。 “第一个位于苍炎郡的火岩城……近半月来，该郡中有三个城镇遭遇了小规模的血炼事件，已有近千位百姓死亡，可能为人祸，有大致区域，巡查等级为中高……” “第二个则是在落森郡的蓝竹镇中，根据上一位巡天使汇报，该镇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肚兜的粉面小孩，凡是与之有交集的人，都会在一段时间内出现神情木讷、痴呆等反应……不过，目前并未有百姓因此而死亡。” “第三个地方……” “第三个明确了是一条能够驾驭黑风的黑蟒妖在作乱，只是找不到其巢穴……找巢穴的话，以我的魂魄感应范围来看，应该不难，不过……” “粉面小孩……神情木讷……不致死……这情况，倒是和洛安城中的有些相似啊！” 周玄皱着眉头，盘膝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子思考了起来。 “那洛安城的红衣新娘，实际上那云吞护法将自身元神寄付于‘纸人’之后弄出来的幻象……目的就是勾人魂魄。” “不过，那云吞护法既然能元神出窍，想必也是一位元婴期的高人，这样的修为，别说遇见巡天使了，就算遇到那四、五钱的天师，都可以直接斩了，何必如此畏畏缩缩呢？” “是怕引起天师府的注意？” “也是……鬼魅闹邪，又没有人命，巡查等级便可大大降低……若是暴露身形，被视为邪魔灾祸，就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天师冲过来，对他不利……” “说起来，那白桃镇的黑煞护法，就是杀了太多人才引起了天师府的注意的……” 说到这里，周玄的脑后忽然“哔溜”一下地闪过了一道“柯南发现真相”的白光。 “等等！” “涅槃火莲教……毗蓝母仙教……” 周玄嘀咕着，在心底翻出了久远的记忆，将白桃镇与洛安城的事情进行了对比…… “云吞护法……黑煞护法……” “红衣新娘……聂小红……” “五年前……我记得听地甲队他们说到过，白桃镇中的百姓似乎也出现了浑浑噩噩的状况，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那黑煞护法……是毗蓝母仙教的人，而毗蓝母仙教……” “三劫魂幡！” “据赵四宝所说，那三劫魂幡之中有天地人三魂，被我灭掉的月下真人是其中一魂……” “那么我假设三劫魂幡想要补充‘月下真人’这个魂，那么为了填补，就需要去勾取对应的魂……那洛安城中遇见红衣新娘的人，不会有事，但一段时间内会出现身子发虚、‘性’趣缺缺的情况，显然是丢了‘人魂’……” “白桃镇中，黑煞护法操纵聂小红直接杀人，应该是为了隐藏它夺取‘天魂’的目的……” “那么，落森郡蓝竹镇中百姓神情木讷、浑浑噩噩的情况，也符合丢了‘地魂’的情况，应当与此事有关！” 第二十四章 九转成婴，一念观万山 在此之前，他只在祭灵山脉领悟《太一经》的时候放开过，而那个时候的他，也是靠着本能推动着《太一经》吐纳的，完全不像马上进行的自主吐纳！ 在那之后，他为了苟在天师府，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吐纳力度，将真元运转控制在小周天，如今，终于可以试试完全版了！ 周玄按捺下激动之情，深呼吸了几下，等到彻底平复下来了，便开始控制真元在体内运行大周天。 “来吧……让我看看我的极限！” 他闭上眼睛，只留一缕心神留意外界变化，其余则全部沉入体内。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嗡——” 空间微微一颤，周玄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周围的光线不断地昏暗，三个呼吸之后，整个空间一片漆黑，而他成为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他缓缓地吐纳着。 黑暗的空间里，开始出现无数的波纹，这些波纹以他为中心不断收放，当他吞纳时，波纹不断收缩，最终成为一个极点，而当他呼出时，波纹又快速膨胀，一直延伸向无穷远的天边。 一次收放，周玄便运转一个大周天的《太一经》。 在这个过程里，他的魂魄感应也好似融入了波纹，膨胀时竟能够绵延千万里，好似与天地大势相融…… 而当他的魂魄感应收缩时，又仿佛能够观察到了沙粒之中的那个微观世界…… 宏大与细微、广阔与狭隘、大与小、高与低……在他的吐纳中忽然失去了尺度，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观想之中。 “好奇妙的感觉……”他闭着眼睛，魂魄随着《太一经》波动，似乎与天地交融。 黑暗缓缓消逝，周玄丹田之中的金丹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第九道纹路。 九转金丹，悄然完成蜕变。 然后周玄却未醒来。 他如老僧盘坐，面上无悲无喜，魂魄顺着身下的波纹与山川地势相融，不断波动出去，又不断收缩回来…… “这大地之中，蕴藏无数地脉……宛如人之经络！” 周玄心灵通明。 开口之际，体内金丹，竟是随着他的感触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缕缕晶莹的血丝凭空生出，在金丹里交错纵横…… “群山大势，乃是地脉的框架，聚则成势，为山脉之筋骨……宛如人之骨骼！” 金丹之中，生出白色的纹路，隐隐勾勒出躯干的轮廓，血丝立刻如瓜藤生长般攀附而上，演化出人之形骸…… “百川汇海，海水又升腾化为云雨，沐泽大地，以此形成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宛如人体血液的循环，大海为心脏！” 形骸之中，一缕缕金色的光流如神经元一样来回穿梭掐死血液一般，无数光流在胸口汇聚，化作一颗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强而有力的心跳，仿佛如撞击着夔牛天鼓，震撼天地。 周玄不断感悟，金丹之中的人形也不断凝实，到得最后，竟是与他一模一样，只是形体上小了许多。 迷你周玄盘坐在金丹之中，呼吸均匀，却不曾睁眼。 金丹之上，九道纹路忽明忽灭，随着迷你周玄的吐纳而闪烁。 结界之中，周玄心神退走，回归本体。 “元婴的确是有了，只是……”他挠了挠头，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期待之色，“只是九转金丹，竟然还不到‘丹成破婴’的标准！” “这《太一经》不愧是六道宝鉴给的，果然不同凡响！” 修士修行，并非要金丹九转才可以成婴。 金丹结成之后，有些根基薄弱的修士，五转就有成婴的趋势，而越是往后，元婴的底蕴就越是足。八转金丹孕育的元婴，比起五转金丹孕育的元婴，底蕴不知道要深厚多少。 而九转成婴，理论上已经是结丹期能够做到的极限，然而，《太一经》却硬生生地打破了这个极限。 就在元婴小人孕育出来的时候，一道先天感应福灵心至，在他的心间响起。 “一万八百年道行……丹成破婴？”周玄喃喃自语，“一万八千年……一运之数？” “《太一经》的境界增长，或许与‘元会’算法有关……”周玄周玄有所猜想，但很快将这个念头放下，不去多想。 他起身，随手抹过山峰，解厄之术衍化出无数光点洒落山中，将他的痕迹尽数抹除。 做完了这一切，他便驾着遁空梭穿透云层而去。 三天之后，南云土地巡视南云洲万里山川时，感受到了离合群山地脉之中的惊人变化，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 “这离合群山……竟被人以大神通改造了风水？！这……这是何时发生的，我怎一概不知？” 他惊恐万分，有大神通者出现在他的分管地界内，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他却刚刚发现！ 他连忙祭出一道降神符篆，请求此地游神的帮助。 半刻之后，一道金光自天际滑落，庚祀游神的身影自其中闪现而出。 “南云土地，你且细细道来。”庚祀游神一露脸，便点头说道。 南云土地见到庚祀游神，这才定了定神，将发现的事情告知了后者。 庚祀游神听罢，眉头逐渐皱起。 “且容我一观。” 说着便身形一晃，腾至离合群山上空。 “‘云间窥月’。”庚祀游神手掐法诀，无数符篆自其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符篆蛛网，将离合群山方圆百里之地悉数笼罩。 “一念覆盖方圆百里……庚祀游神不愧是我朝南部游神之首！”南云土地心中钦佩不已。 修士自结丹期开始产生魂魄感应，到结丹圆满不过百丈，若是到了元婴期，魂魄凝为元神，魂魄感应质变为神识，则可以一念覆盖数千丈，而庚祀游神乃是分神期大能，一念出，百里（一万五千丈）之内的一切均巨细无遗。 然而，半刻钟……一刻钟……半柱香…… 一个时辰过去，庚祀游神的脸上逐渐浮现起凝重之色，原本微皱的眉头，而是像麻花一样越拧越紧，最后恨不得整张脸扭在一起。 良久，他才吐出了一口浊气。 “庚祀游神，如何？”南云土地小声询问道。 庚祀游神幽幽道：“有点像是……地煞七十二变之一的‘解厄’神通！” “地煞神通？！”南云土地面色剧变，“玄门正宗怎么会来我南云小洲？” “只怕不是玄门中的真人……”庚祀游神说道，“‘解厄’神通，在我大夏仙朝之内，唯有太清浮罗宫的无道上人才懂，但无道上人早在一千多年之前就魂游周天……在这群山之间施展‘解厄’神通的，只怕另有他人！” 南云土地连忙问道：“能查到吗？” 庚祀游神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此人，不在‘陆地神仙鉴’中……” 第二十六章 郑盟 “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在那个粉面小孩的背后，应该也有着一个操纵者！甚至，极大概率也是那个什么涅槃火莲教的人！” “如果以上推测都对的话，那么就表示……三劫魂幡就在涅槃火莲教中恢复力量，情况再坏一点的话，月下真人说不定都重新凝聚回来了！” “三劫魂幡啊三劫魂幡……原来如此，难怪五年来我都找不到相关的线索，都怪我找错了方向！” “那月下真人……”周玄眯起了眼睛。 如果三劫魂幡能够复活月下真人的话，那么……作为唯一一个见识过周玄实力的存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周玄是一定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还有那一只诡异的死人手！” 周玄的眼底浮现杀机，如果不是那只死人手，他以《太一经》功力配合那两张破邪符，应该可以毁掉三劫魂幡。 “我现在还有‘不周’！” “再遇到三劫魂幡，只要它三魂齐出没有什么特殊的buff加成的话，我加上不周，能不能干掉死人手加三劫魂幡？” 哪怕有一点机会，都要将它们挫骨扬灰！ 他在推算胜率，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先去‘蓝竹镇’出一次勤吧，先等验证了猜想再说……万一猜错了，那一切都等于白推理。” 周玄从床上跳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驱散了眼中的杀意。 “那么……就确定是这条巡察路线了吧！” “唉……六道宝鉴啊，你可得多给我点好奖励啊，要不是为了你，我都准备老老实实地混鉴魔的低保到死了……现在这么干，实在是有些拼了。”周玄忽然对着丹田里六道宝鉴苦着脸道。 六道宝鉴毫无动静。 周玄哼哼两声：“别傲娇了，就这么说好了啊，这次多给点好奖励哈！你看我现在，还没点拿得出手的必杀技，每次和人干架都是肉搏，多不方便呀……” “下次能不能奖励点什么‘钉头七箭’之类的奖励？” “没有的话……那个什么‘九转金丹’、‘蟠桃’之类的，一口飞仙也可以的……” 他开玩笑道。 却不料六道宝鉴竟是“嗡”了一下，周玄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有一些画面掠过…… 他没来得及细看，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有一个轮子一样的宝物、还有一个玉玺模样四四方方的东西，以及两柄哪怕只是一晃而过都能够感觉滔天杀机的宝剑…… 其他的，实在是看不清。 一晃而过之后，六道宝鉴就彻底没了动静。 周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六道宝鉴这厮似乎是在告诉他，好好干，这些东西都会有的？ “真是好大一个饼！” “不过，你既然敢画，那我就吃定了！” 周玄动力满满。 待我发育到掌握天罡地煞所有神通，再手持一大堆神通宝物，立地飞升，吓死你们这帮凡人天师！ 吼吼吼！ …… 周玄去巡天司报备了新的出勤路线，随后便去船坞领取遁空梭，不过这一次当他赶到船坞，却发现船坞里一下子多出了二十多个巡天使。 这些巡天使与周玄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着，见到周玄来了，便将目光投了过来。 其中一个玉簪束发，在巡天使制式服装外还套着一件锦袍的巡天使，一边向周玄走来，一边用目光上下打量他，等到了周玄的面前后，便微笑道：“我们打听过你了，周玄，新来的对吧？” 周玄点了点头，从衣着上来看，他就知道了这帮人是什么来路了，便道：“有事情吗？” “自然是有好事了。”那人补充道。 见周玄没有反应，那人心底啐了一声装模作样，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忙补充道：“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我们’？”周玄重复道。 周围的二十余人便都齐齐向他看了过来，有些目光冷漠，有些嘴角带着浅笑，还有的，则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挑衅之色。 那人说道：“你所见到的这些人，便是咱们‘郑盟’如今在巡天司中的一部分成员。” “郑……盟？”周玄挑了挑眉，巡天司下，他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盟。 那人接着道：“我们郑盟，乃是巡天司下最强大的团体，由三十位七巡天使组成。” “我们以郑盟主为首，进行团队性的出勤与活动，以此来保证出勤的效率与安全性。” “效率？安全性？”周玄显得更加不解了。 “真是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当巡天使？”不远处，一个板寸头巡天使露出冷笑，“喂，赵缺，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拉这种木头进来，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周玄这才知道，这个一见面就挂着友善微笑却压根没打算做自我介绍的人，叫赵缺。 赵缺没有理板寸头，而是看着周玄，徐徐说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咱们巡天使，干的就是替斩妖司探路的活，日子久了，自然会碰见妖魔鬼怪……” “为了提高同僚的安全性，郑盟主创立了‘郑盟’……这么说吧，你只要加入咱们郑盟，日后出勤，就不必再担心遇到危险了。” “这么厉害？”周玄有点兴趣——当然，只是对于“为什么不必再担心遇到危险”这个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们那郑盟主，难道懂得‘望气勘运’之法，能够规避邪魔？” 赵缺神秘一笑：“等你加入了就知道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周玄摇头道：“算了，不感兴趣。” 赵缺脸上的微笑顿时一僵，旋即，声音也冷了一些：“真的——不考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玄肯定道：“不考虑了。” “哈哈哈……赵缺，我就说了你是自讨没趣。”那板寸头瘦子嘲笑道，“目光短浅的人太多，你如何劝得来？等他遇见了妖魔，快没命的时候就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了。” 赵缺冷笑：“周玄，新来的小子，巡天司的水深着呢，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玄无奈道：“我还有事情，就不和你们过家家了，失陪了。” 说着，便朝着一艘遁空梭走去。 赵缺冷哼了一声，一摆手。 “唰唰唰！” 那二十余人便齐齐行动，一人一艘，将船坞里仅剩下的遁空梭全部占了。 周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正对着他露出谑笑的赵缺。 “你的意思？”周玄淡淡道。 “这就是有团队的好处。”赵缺双手一摊，“无奈”道，“不好意思了周玄，这里的遁空梭，咱们‘郑盟’已经调用了。”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巡天鉴：“这不，刚报备完，就等着出勤呢，没想到遇见了你。” “不过吧，你现在若是加入咱们郑盟，遁空梭有你一份，若不然……这次的遁空梭只怕没你的份了，你报备的出勤任务，恐怕也完不成咯。” 第二十七章 害，周玄，我们死定啦! 周玄微微皱起了眉头，魂魄感应随意地扫了一下，就从船坞中一些隐蔽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好几艘收纳成滑板大小的遁空梭。 想来是郑盟人数不够，又想给他下马威，就将多余的遁空梭给藏起来了。 当即淡淡地看了一眼赵缺，就准备去取遁空梭。 就在这时，船坞入口处传来了冷笑声：“赵缺，你说你当狗当的这么好，那郑德刚去‘天师府’听课怎么没带着你呢？” 一道身影，随着声音的响起步入了船坞。 赵缺闻之，面色微变，旋即，一片冰霜悄然漫上脸颊。 周玄循声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面上挂着冷峻之色，眼中好似蕴藏剑光。 那人穿着一袭有些破旧的巡天使制服，迈着虎步，向周玄径直走来。 来到周玄面前之后，他将背后之物取下，递给周玄。 赫然是一个收纳起来的遁空梭。 周玄愣了一下。 那人目光不屑地扫过四周，冷笑不已：“两年了，就会这点欺软怕硬的伎俩，我都替你们害臊。小兄弟，拿去出勤吧，别鸟这帮缩头乌龟。” “李青松，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赵缺寒声道。 李青松嘴巴一咧，露出森森笑容：“呵……你们这帮鸟人，坑自己人倒是狠，有种巡察的时候也这样啊？只会背地里搞小动作，有种搞死我，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们的所作所为，老子加倍奉还！” “呵呵……”赵缺齿间露出丝丝冷风，“加倍奉还？那也得有命！下次‘巡天普查’就在半个月后，李青松，希望你运气够好，别像上次那样，抽到了重灾区！” “周玄，我们郑盟正值用人之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赵缺看着周玄，目光已经无比的冰冷了，与其说是劝导，威胁的口吻明显更多。 “我们走！”他一挥手，郑盟的二十余巡天使当场便撤出了遁空梭。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船坞的时候，一道声音淡淡地响起，令得赵缺的脚步，猛地一滞。 “我说……你们就准备这么走了吗？”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站在李青松身边的周玄，正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们。 对于此举，便是李青松都为之一愣。 他看向周玄，忽然觉得这个身形并不高大的家伙，眼中蕴藏着一头猛兽。 赵缺低沉道：“周玄，你什么意思？” 周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刚才听赵兄说，你们郑盟似乎报备了出勤任务，准备集体出勤来着？怎么……又不去了？还是说，你没报备，撒谎了？” “周玄，你！”赵缺的心头升起一股怒气。 他们有背景归有背景，巡天司或许不会拿捏他们，但冒充出勤私占同僚的遁空梭，却是一条重罪，因为——说不定就因为你的谎报延误了同僚的巡察任务，导致妖魔的讯息来不及上禀斩妖司，从而引起一系列的反应……最严重的后果所指向的责罚，死亡都只是便宜你！ “哼！报备自然是报备过的！我……我落了点东西，回去取一下，不行吗？”赵缺愤怒道，“不用你等了，你先去吧！” 周玄却笑道：“不着急，难得有幸见到郑盟集体出勤，不好好观摩一眼怎么行？我便在此地等着了，赵兄取东西……早去早回啊！” 说罢，便在二十余郑盟巡天使怒火中烧得能够射死人的目光的注视下，就地坐了下来。 “好好好！周玄，看来你是打算一条路走死了！”赵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道，“半个月后的巡天普查，你们两个给我等死吧！” 说罢，踩着重重的步子冲出了船坞。 半个时辰后，赵缺面色惨白地回来了——带着出勤任务…… 下一刻，郑盟所有人挨个上了遁空梭，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 临走前，几乎每个人都狠狠地剜了周玄一眼，恨不得杀他一次。 周玄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边，李青松却是兴奋地拍了拍周玄的肩膀：“害，周玄，咱们死定啦！” 周玄：“……” 李青松却还是一脸的兴奋。 “都死定了还这么开心，李兄非凡人也。”周玄起身，朝着李青松抱了抱拳，道，“不管怎么说，在下多谢李兄仗义出手了。” “哎，小事一桩。”李青松摆了摆手，道，“我也是顺道出勤，碰巧撞见，然后没忍住就出头了而已。” “不过说起来，今天你反坑他们一把，肯定会被他们怀恨在心，半个月之后的巡天普查，你得多加小心了。” 周玄点头道：“多谢李兄提醒，此事我记下了。不过既然你也是出勤，遁空梭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将遁空梭推还给李青松，自己则准备去那隐蔽的角落里翻遁空梭出来用。 “没事，遁空梭多的是。”李青松说着，就往角落走去，捣鼓来捣鼓去，把一个遁空梭翻了出来，抓在手里对着周玄扬了扬手，解释道，“巡天司的遁空梭还不至于供不应求，那帮鸟蛋也就是欺负你纯新人不了解情况。像我这种老油条，早就见惯了他们的路子。” “先走一步了。”李青松说罢，展开遁空梭冲入了云端，“后会有期了，周兄弟。” “后会有期，李兄。”周玄应了一声，便也驾着遁空梭冲入了云端。 …… “巡天普查……？”云层中，周玄坐在遁空梭里，喃喃道，“倒是没注意这茬……等这次出勤回来，得去了解了解情况，稍稍做点准备了。” “郑盟？”周玄喃喃。 如果郑盟全是今天见到的这种二世祖的话，便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了。唯一要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叫郑德刚的盟主吧。 能够去天师府听课，抛开头上有人之外，自身应该也有两把刷子。 周玄甩了甩头，便将郑盟的事情丢到了一边。 不多时。 目光透过云层向下看去，便在那山峦之间找到了一个小镇。 小镇一角的建筑群，在天师和妖魔的战斗中被毁去了，如今官府的人正在组织人手修葺。 周玄悄无声息地抵达，清算了此间的因果，将一头黄鼠狼妖收归畜生道，得到三年道行。 一个念头，魂魄感应便将此镇中的一切映入脑海，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周玄悄然离去。 “三年道行入账。”周玄精打细算，驾驭遁空梭不断在云中穿梭，一路清算因果，一天之后进入了落森郡地界。 然而，正当他准备前往蓝竹镇时，魂魄感应扫过郡守府，眉头微微一皱。 郡守府中，竟有天师休憩。 第二十五章 抽丝剥茧，初现端倪 南云土地顿时大惊：“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游离在神鉴之外的大神通者？” 庚祀游神摇头道：“世间大神通者，的确皆载入我朝‘陆地神仙鉴’中……但出现在这里的，只怕是……” 他闭上了嘴，指了指天。 “真君下凡？！”南云土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思绪翻涌，猜想道，“难道和祭灵山脉中的事情有关？” 庚祀游神道：“推测而已，若是要验证的话……你我如此这般……” 南云土地听得连连点头。 又三日过去。 庚祀游神与南云土地双双出现在了洛安城外的隐蔽山丘之中，望着地面上云吞护法的尸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果然……”南云土地喃喃。 “此碗蕴含阴煞，乃是用来御鬼勾魂的邪物。”庚祀游神捡起云吞护法手边缺了一个口子的瓷碗，严肃道。 “此人似乎是涅槃火莲教的护法，以邪物勾魂……只怕和‘三劫魂幡’有关系啊！” “祭灵山脉之中，曾有疑似真君下凡的高人，灭杀了三劫魂幡之中代表了‘地魂’的月下真人。如今再度针对疑似与三劫魂幡有关的事情出手，是同一个人所为的概率很高！” “这么看来，‘三劫魂幡’的出现，应该已经引起了天庭的注意！” “就连天庭都不惜让真君下凡来阻止三劫魂幡的成长……此物出现在我大夏仙朝，必定是一场大祸……” 庚祀游神的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我们要不要找一下那位真君？”南云土地问道。 庚祀游神赶紧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 “天人两界，若非有陛下与玉帝共同的旨意，不得擅自产生交集。” “我们只管自顾自的，不要干预天庭的动作，若有发现，直接上报，若非必要，不要引起冲突。” “小神遵命。”南云土地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还好有庚祀游神点拨，否则差点做了错事。 …… 周玄并不知道，自己的两次吐纳，让庚祀游神脑补出了一出真君下凡的戏码，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镇魔城中。 巡天鉴的机制与自带简易通讯功能的移动硬盘有些类似，而其中所保存的南云洲地图也是具有时效性的。 基本上，每出一次勤或者时间满半个月了，就需要带着巡天鉴去巡天司更新一次地图，以防巡查点更新不及时。 毕竟，几天之内，可能就有不少巡查点被巡天使巡察完。 周玄回来之后，立马去巡天司交付巡察任务，同时将一张全新的南云洲巡查点分布图载入巡天鉴中。 回到住处，再度将巡天鉴贴近额头，那一条之前巡查过的路线果然已经消失。 与之一并消失的，还有另外的一些巡查点，同时，又有一部分全新的巡查点出现在的其中。 “每次巡查过后，巡查点等级重新更新……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类似‘网络’的东西，不然若是将巡天鉴的地图保持实时更新的话，巡天效率即可大大提升……”周玄心中想道。 “首选，将之前定下的‘积累一万年道行’的小目标，先延长到一万零八百年……” “还差一千八百年的道行……争取在三个月内完成吧！” “下一次出勤的路线，就从这几条里选择吧……” 大致研究了一下地图，周玄整理出来了三条路线，每条路线上都有将近二十个绿色巡查点，终点则是一个黄色巡查点。 周玄盘算了一下，以上三条巡察路线，每一条的来回时间都可以控制在一周之内，所获得的道行奖励按保底来算，也应该有数十上百年。 如果出了意外，奖励说不定还可以更多一些。 可谓是经济又实惠。 “这三条路线……”周玄摩挲着下巴，逐个展开分析。 “第一个位于苍炎郡的火岩城……近半月来，该郡中有三个城镇遭遇了小规模的血炼事件，已有近千位百姓死亡，可能为人祸，有大致区域，巡查等级为中高……” “第二个则是在落森郡的蓝竹镇中，根据上一位巡天使汇报，该镇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肚兜的粉面小孩，凡是与之有交集的人，都会在一段时间内出现神情木讷、痴呆等反应……不过，目前并未有百姓因此而死亡。” “第三个地方……” “第三个明确了是一条能够驾驭黑风的黑蟒妖在作乱，只是找不到其巢穴……找巢穴的话，以我的魂魄感应范围来看，应该不难，不过……” “粉面小孩……神情木讷……不致死……这情况，倒是和洛安城中的有些相似啊！” 周玄皱着眉头，盘膝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子思考了起来。 “那洛安城的红衣新娘，实际上那云吞护法将自身元神寄付于‘纸人’之后弄出来的幻象……目的就是勾人魂魄。” “不过，那云吞护法既然能元神出窍，想必也是一位元婴期的高人，这样的修为，别说遇见巡天使了，就算遇到那四、五钱的天师，都可以直接斩了，何必如此畏畏缩缩呢？” “是怕引起天师府的注意？” “也是……鬼魅闹邪，又没有人命，巡查等级便可大大降低……若是暴露身形，被视为邪魔灾祸，就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天师冲过来，对他不利……” “说起来，那白桃镇的黑煞护法，就是杀了太多人才引起了天师府的注意的……” 说到这里，周玄的脑后忽然“哔溜”一下地闪过了一道“柯南发现真相”的白光。 “等等！” “涅槃火莲教……毗蓝母仙教……” 周玄嘀咕着，在心底翻出了久远的记忆，将白桃镇与洛安城的事情进行了对比…… “云吞护法……黑煞护法……” “红衣新娘……聂小红……” “五年前……我记得听地甲队他们说到过，白桃镇中的百姓似乎也出现了浑浑噩噩的状况，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那黑煞护法……是毗蓝母仙教的人，而毗蓝母仙教……” “三劫魂幡！” “据赵四宝所说，那三劫魂幡之中有天地人三魂，被我灭掉的月下真人是其中一魂……” “那么我假设三劫魂幡想要补充‘月下真人’这个魂，那么为了填补，就需要去勾取对应的魂……那洛安城中遇见红衣新娘的人，不会有事，但一段时间内会出现身子发虚、‘性’趣缺缺的情况，显然是丢了‘人魂’……” “白桃镇中，黑煞护法操纵聂小红直接杀人，应该是为了隐藏它夺取‘天魂’的目的……” “那么，落森郡蓝竹镇中百姓神情木讷、浑浑噩噩的情况，也符合丢了‘地魂’的情况，应当与此事有关！” 第二十八章 落森郡再遇天师 周玄思考了一瞬，随后便还是按部就班地按下遁空梭，进入郡守府中。 蓝竹镇与洛安城不同，洛安城本就是其所在郡的首都，城主柳元同样是该郡郡守，周玄前去巡察时，只需知会柳元即可。 而蓝竹镇却是落森郡下属的诸多城镇之一，先去巡察之前，需要知会其郡守。 降落至郡守府后，有侍卫前去禀报郡守，但却并无人前来迎接。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一位穿着锦衣的中年人方才跟随侍卫前来。 “在下落森郡郡守江坤，见过巡视大人，姗姗来迟，还望恕罪。”江坤面露微笑，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恕罪之意。 周玄无视他的态度，微点了点头道：“在下周玄。” 旋即，便将需要去蓝竹镇巡察的事情与江坤说罢。 江坤听完，忽然面露难色。 周玄便问道：“江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江坤便道：“是这样的……周大人来得太巧了，就在三日之前，两位仙师从天而降，说是要去蓝竹镇除妖……” “你看，这个这个……” 言外之意，冲突了。 周玄便皱着眉头沉吟了起来，江坤在一旁静静候着。 天师府有规矩，一切以斩妖司为主。 如此一来，巡察之事便得搁下了。 “既然如此的话……”周玄说道，“能否为我引荐一下两位仙师，在下既然也是领了巡察任务来的，希望可以远远跟在仙师后方，在不影响仙师斩妖的前提下，完成一些任务。” “这……”江坤思量了一番，道，“请周大人稍候片刻，容江某去询问……” 周玄点了点头：“一切按照流程来即可。” 他倒是不急，此次来巡天，只要想要斩了粉面男孩，通过因果清算来判断它与三劫魂幡有无关联，如今既然斩妖司来人了，那他便可以省点力了。 在巡天司的历史上，由于巡天鉴地图的更新存在延时性，所以存在着不少冲突任务。 就比如他前脚报备完巡查路线后，后脚就碰巧有其他的同僚探查到了妖魔的底细，提前唤来了天师，导致他与天师同时抵达巡查点。 这样的话，他可以在得到天师同意的情况下，尾随天师执行巡察任务。 若是天师能够斩杀妖魔最好，若是未能斩杀，那么他的巡察任务便需要继续进行，从而完成闭环。 “不劳江大人移步了，我们自己过来就好。” 周玄思考之际，一道声音从府内传来。 江坤闻言，虎躯一颤，登时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脸上马上挤出了谄媚之色：“何劳仙师亲自赶来呢，区区小事江某来做就好了……” 曲折的廊腰之中，两道身影缓步而来。 见到周玄时，其中一人明显愣了一下。 “是你！”那人惊叫道。 周玄微怔，旋即抱拳笑道：“见过仙师。” 那两位天师，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在洛安城中与周玄碰面的那一对天师师兄弟。 却说那日，两人根据周玄上报的内容，为斩杀红衣新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一连守了三次月圆之夜都没有守到它出现。 疑惑之间，便找柳欢儿又细细询问了那晚的细节，最终确定了红衣新娘是从城外飘进来的后，就动身去寻找了源头。 等到他们找到云吞护法的尸骸的时候，后者早已经被庚祀游神和南云土地先行一步摸了尸体，将诸多罪证都给收了。 离开洛安城后，两人心头都有一种裤子都脱了你却告诉我已经完事儿了的不爽感，当即就近寻了一个斩妖任务，准备松松筋骨。 适逢有巡天使路过蓝竹镇，发现了粉面男孩的一些可疑点，上禀之后，便得到了他们的回应。 一番曲折，便到了今日。 那四钱天师讥诮道：“你倒是挺勤快嘛！算算时间，应该是一回到天师府就马上出来的吧？” “还好吧。”周玄不卑不亢道，随即等候着他们的回复。 那五钱天师想了想，便道：“你想要跟着我们也不是不行，但是只能跟在百丈之外，在我与师弟斩妖的途中，你不得接近。做得到，便可以跟着。” 四钱天师连忙质疑道：“百丈之外？师兄，你真让他跟着啊？我看就让他在郡守府里等着吧，区区一个粉面男孩，你我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若身边有个人，动起手来总归有些束手束脚的。” 五钱天师摇了摇头，和声道：“师弟，你太傲了。大家都是天师府的人，没必要做了天师就贬低他人……再说了，听欢儿姑娘说，这位小兄弟的确有些本事，百丈之外，应该不会影响我们。就让他跟着吧。” “师兄，你……唉！”四钱天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总是如此，会拉低我们天师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地位的。不过你是师兄，你说了算。” 说罢看了周玄一眼，依旧语气不悦道：“听见了没？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百丈之外看着，不要擅作主张，耽误了我们斩妖，害得百姓伤亡，大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周玄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五钱天师道：“那便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不趁现在就去？”周玄问道。 “嘿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吗？”那四钱天师眉头一挑，正愁火气没地方撒，“我再加一条，别质疑我和师兄的话。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 “师弟！”那五钱天师沉声道，“不许如此放肆。” “哼！”四钱天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那五钱天师则是像周玄拱了拱手，道：“我师弟高傲了一些，有些言辞或许比较偏激，小兄弟莫要在意。” “没事。”周玄淡淡地说道，“仙师们都是踏入了仙途的人，自觉与凡人不同，有些孤傲也是正常的。在下也不多打扰了，明日便明日。” 五钱天师微微一笑：“好。” 说罢，便也离去了。 一边的江坤，看着这个巡天使与天师如此说话，被吓得不轻，从头到尾低着头，装作是空气。 待得天师们走了，江坤这才淡淡地看了一眼周玄，心底冷笑不已：“真是个愣头青，区区巡天使，竟然敢如此趾高气昂地和仙师对话，真当巡天司和斩妖司地位相当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周大人可好生歇息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也不吩咐手下带周玄去客房，撂下一句话便去追赶天师的身影了。 第二十六章 郑盟 “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在那个粉面小孩的背后，应该也有着一个操纵者！甚至，极大概率也是那个什么涅槃火莲教的人！” “如果以上推测都对的话，那么就表示……三劫魂幡就在涅槃火莲教中恢复力量，情况再坏一点的话，月下真人说不定都重新凝聚回来了！” “三劫魂幡啊三劫魂幡……原来如此，难怪五年来我都找不到相关的线索，都怪我找错了方向！” “那月下真人……”周玄眯起了眼睛。 如果三劫魂幡能够复活月下真人的话，那么……作为唯一一个见识过周玄实力的存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周玄是一定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还有那一只诡异的死人手！” 周玄的眼底浮现杀机，如果不是那只死人手，他以《太一经》功力配合那两张破邪符，应该可以毁掉三劫魂幡。 “我现在还有‘不周’！” “再遇到三劫魂幡，只要它三魂齐出没有什么特殊的buff加成的话，我加上不周，能不能干掉死人手加三劫魂幡？” 哪怕有一点机会，都要将它们挫骨扬灰！ 他在推算胜率，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先去‘蓝竹镇’出一次勤吧，先等验证了猜想再说……万一猜错了，那一切都等于白推理。” 周玄从床上跳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驱散了眼中的杀意。 “那么……就确定是这条巡察路线了吧！” “唉……六道宝鉴啊，你可得多给我点好奖励啊，要不是为了你，我都准备老老实实地混鉴魔的低保到死了……现在这么干，实在是有些拼了。”周玄忽然对着丹田里六道宝鉴苦着脸道。 六道宝鉴毫无动静。 周玄哼哼两声：“别傲娇了，就这么说好了啊，这次多给点好奖励哈！你看我现在，还没点拿得出手的必杀技，每次和人干架都是肉搏，多不方便呀……” “下次能不能奖励点什么‘钉头七箭’之类的奖励？” “没有的话……那个什么‘九转金丹’、‘蟠桃’之类的，一口飞仙也可以的……” 他开玩笑道。 却不料六道宝鉴竟是“嗡”了一下，周玄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有一些画面掠过…… 他没来得及细看，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有一个轮子一样的宝物、还有一个玉玺模样四四方方的东西，以及两柄哪怕只是一晃而过都能够感觉滔天杀机的宝剑…… 其他的，实在是看不清。 一晃而过之后，六道宝鉴就彻底没了动静。 周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六道宝鉴这厮似乎是在告诉他，好好干，这些东西都会有的？ “真是好大一个饼！” “不过，你既然敢画，那我就吃定了！” 周玄动力满满。 待我发育到掌握天罡地煞所有神通，再手持一大堆神通宝物，立地飞升，吓死你们这帮凡人天师！ 吼吼吼！ …… 周玄去巡天司报备了新的出勤路线，随后便去船坞领取遁空梭，不过这一次当他赶到船坞，却发现船坞里一下子多出了二十多个巡天使。 这些巡天使与周玄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着，见到周玄来了，便将目光投了过来。 其中一个玉簪束发，在巡天使制式服装外还套着一件锦袍的巡天使，一边向周玄走来，一边用目光上下打量他，等到了周玄的面前后，便微笑道：“我们打听过你了，周玄，新来的对吧？” 周玄点了点头，从衣着上来看，他就知道了这帮人是什么来路了，便道：“有事情吗？” “自然是有好事了。”那人补充道。 见周玄没有反应，那人心底啐了一声装模作样，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忙补充道：“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我们’？”周玄重复道。 周围的二十余人便都齐齐向他看了过来，有些目光冷漠，有些嘴角带着浅笑，还有的，则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挑衅之色。 那人说道：“你所见到的这些人，便是咱们‘郑盟’如今在巡天司中的一部分成员。” “郑……盟？”周玄挑了挑眉，巡天司下，他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盟。 那人接着道：“我们郑盟，乃是巡天司下最强大的团体，由三十位七巡天使组成。” “我们以郑盟主为首，进行团队性的出勤与活动，以此来保证出勤的效率与安全性。” “效率？安全性？”周玄显得更加不解了。 “真是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当巡天使？”不远处，一个板寸头巡天使露出冷笑，“喂，赵缺，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拉这种木头进来，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周玄这才知道，这个一见面就挂着友善微笑却压根没打算做自我介绍的人，叫赵缺。 赵缺没有理板寸头，而是看着周玄，徐徐说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咱们巡天使，干的就是替斩妖司探路的活，日子久了，自然会碰见妖魔鬼怪……” “为了提高同僚的安全性，郑盟主创立了‘郑盟’……这么说吧，你只要加入咱们郑盟，日后出勤，就不必再担心遇到危险了。” “这么厉害？”周玄有点兴趣——当然，只是对于“为什么不必再担心遇到危险”这个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们那郑盟主，难道懂得‘望气勘运’之法，能够规避邪魔？” 赵缺神秘一笑：“等你加入了就知道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周玄摇头道：“算了，不感兴趣。” 赵缺脸上的微笑顿时一僵，旋即，声音也冷了一些：“真的——不考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玄肯定道：“不考虑了。” “哈哈哈……赵缺，我就说了你是自讨没趣。”那板寸头瘦子嘲笑道，“目光短浅的人太多，你如何劝得来？等他遇见了妖魔，快没命的时候就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了。” 赵缺冷笑：“周玄，新来的小子，巡天司的水深着呢，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玄无奈道：“我还有事情，就不和你们过家家了，失陪了。” 说着，便朝着一艘遁空梭走去。 赵缺冷哼了一声，一摆手。 “唰唰唰！” 那二十余人便齐齐行动，一人一艘，将船坞里仅剩下的遁空梭全部占了。 周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正对着他露出谑笑的赵缺。 “你的意思？”周玄淡淡道。 “这就是有团队的好处。”赵缺双手一摊，“无奈”道，“不好意思了周玄，这里的遁空梭，咱们‘郑盟’已经调用了。”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巡天鉴：“这不，刚报备完，就等着出勤呢，没想到遇见了你。” “不过吧，你现在若是加入咱们郑盟，遁空梭有你一份，若不然……这次的遁空梭只怕没你的份了，你报备的出勤任务，恐怕也完不成咯。” 第二十七章 害，周玄，我们死定啦! 周玄微微皱起了眉头，魂魄感应随意地扫了一下，就从船坞中一些隐蔽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好几艘收纳成滑板大小的遁空梭。 想来是郑盟人数不够，又想给他下马威，就将多余的遁空梭给藏起来了。 当即淡淡地看了一眼赵缺，就准备去取遁空梭。 就在这时，船坞入口处传来了冷笑声：“赵缺，你说你当狗当的这么好，那郑德刚去‘天师府’听课怎么没带着你呢？” 一道身影，随着声音的响起步入了船坞。 赵缺闻之，面色微变，旋即，一片冰霜悄然漫上脸颊。 周玄循声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面上挂着冷峻之色，眼中好似蕴藏剑光。 那人穿着一袭有些破旧的巡天使制服，迈着虎步，向周玄径直走来。 来到周玄面前之后，他将背后之物取下，递给周玄。 赫然是一个收纳起来的遁空梭。 周玄愣了一下。 那人目光不屑地扫过四周，冷笑不已：“两年了，就会这点欺软怕硬的伎俩，我都替你们害臊。小兄弟，拿去出勤吧，别鸟这帮缩头乌龟。” “李青松，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赵缺寒声道。 李青松嘴巴一咧，露出森森笑容：“呵……你们这帮鸟人，坑自己人倒是狠，有种巡察的时候也这样啊？只会背地里搞小动作，有种搞死我，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们的所作所为，老子加倍奉还！” “呵呵……”赵缺齿间露出丝丝冷风，“加倍奉还？那也得有命！下次‘巡天普查’就在半个月后，李青松，希望你运气够好，别像上次那样，抽到了重灾区！” “周玄，我们郑盟正值用人之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赵缺看着周玄，目光已经无比的冰冷了，与其说是劝导，威胁的口吻明显更多。 “我们走！”他一挥手，郑盟的二十余巡天使当场便撤出了遁空梭。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船坞的时候，一道声音淡淡地响起，令得赵缺的脚步，猛地一滞。 “我说……你们就准备这么走了吗？”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站在李青松身边的周玄，正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们。 对于此举，便是李青松都为之一愣。 他看向周玄，忽然觉得这个身形并不高大的家伙，眼中蕴藏着一头猛兽。 赵缺低沉道：“周玄，你什么意思？” 周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刚才听赵兄说，你们郑盟似乎报备了出勤任务，准备集体出勤来着？怎么……又不去了？还是说，你没报备，撒谎了？” “周玄，你！”赵缺的心头升起一股怒气。 他们有背景归有背景，巡天司或许不会拿捏他们，但冒充出勤私占同僚的遁空梭，却是一条重罪，因为——说不定就因为你的谎报延误了同僚的巡察任务，导致妖魔的讯息来不及上禀斩妖司，从而引起一系列的反应……最严重的后果所指向的责罚，死亡都只是便宜你！ “哼！报备自然是报备过的！我……我落了点东西，回去取一下，不行吗？”赵缺愤怒道，“不用你等了，你先去吧！” 周玄却笑道：“不着急，难得有幸见到郑盟集体出勤，不好好观摩一眼怎么行？我便在此地等着了，赵兄取东西……早去早回啊！” 说罢，便在二十余郑盟巡天使怒火中烧得能够射死人的目光的注视下，就地坐了下来。 “好好好！周玄，看来你是打算一条路走死了！”赵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道，“半个月后的巡天普查，你们两个给我等死吧！” 说罢，踩着重重的步子冲出了船坞。 半个时辰后，赵缺面色惨白地回来了——带着出勤任务…… 下一刻，郑盟所有人挨个上了遁空梭，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 临走前，几乎每个人都狠狠地剜了周玄一眼，恨不得杀他一次。 周玄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边，李青松却是兴奋地拍了拍周玄的肩膀：“害，周玄，咱们死定啦！” 周玄：“……” 李青松却还是一脸的兴奋。 “都死定了还这么开心，李兄非凡人也。”周玄起身，朝着李青松抱了抱拳，道，“不管怎么说，在下多谢李兄仗义出手了。” “哎，小事一桩。”李青松摆了摆手，道，“我也是顺道出勤，碰巧撞见，然后没忍住就出头了而已。” “不过说起来，今天你反坑他们一把，肯定会被他们怀恨在心，半个月之后的巡天普查，你得多加小心了。” 周玄点头道：“多谢李兄提醒，此事我记下了。不过既然你也是出勤，遁空梭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将遁空梭推还给李青松，自己则准备去那隐蔽的角落里翻遁空梭出来用。 “没事，遁空梭多的是。”李青松说着，就往角落走去，捣鼓来捣鼓去，把一个遁空梭翻了出来，抓在手里对着周玄扬了扬手，解释道，“巡天司的遁空梭还不至于供不应求，那帮鸟蛋也就是欺负你纯新人不了解情况。像我这种老油条，早就见惯了他们的路子。” “先走一步了。”李青松说罢，展开遁空梭冲入了云端，“后会有期了，周兄弟。” “后会有期，李兄。”周玄应了一声，便也驾着遁空梭冲入了云端。 …… “巡天普查……？”云层中，周玄坐在遁空梭里，喃喃道，“倒是没注意这茬……等这次出勤回来，得去了解了解情况，稍稍做点准备了。” “郑盟？”周玄喃喃。 如果郑盟全是今天见到的这种二世祖的话，便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了。唯一要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叫郑德刚的盟主吧。 能够去天师府听课，抛开头上有人之外，自身应该也有两把刷子。 周玄甩了甩头，便将郑盟的事情丢到了一边。 不多时。 目光透过云层向下看去，便在那山峦之间找到了一个小镇。 小镇一角的建筑群，在天师和妖魔的战斗中被毁去了，如今官府的人正在组织人手修葺。 周玄悄无声息地抵达，清算了此间的因果，将一头黄鼠狼妖收归畜生道，得到三年道行。 一个念头，魂魄感应便将此镇中的一切映入脑海，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周玄悄然离去。 “三年道行入账。”周玄精打细算，驾驭遁空梭不断在云中穿梭，一路清算因果，一天之后进入了落森郡地界。 然而，正当他准备前往蓝竹镇时，魂魄感应扫过郡守府，眉头微微一皱。 郡守府中，竟有天师休憩。 第二十九章 夜幕奇袭，蓝竹镇 周玄面色平静，对此也没什么不满，去到后院寻了一棵树，便是倚靠着闭着眼睛休憩了起来。 以他如今的道行，别说风餐露宿，就是狂风暴雨都可以安然休憩。 不过，可不能表现得太过，所以便将巡天司的制服脱下，当做被子反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幕缓缓降临。 一道身影偷偷跑进了后院，悄悄来到了老树旁。 周玄闭着眼睛，佯装不知，但魂魄感应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 来者是一位小姑娘，穿着青葱色的衣裙，抱着一摞齐身高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的脚边，然后又踩着小碎步跑开。 走远了些，便又回头看了看，见周玄好似睡得正熟，发现不了被子，便拿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往周玄那边一丢。 结果力道没控制好，丢溜一下正中脑袋。 小姑娘吓得两肩耸了一下，赶紧跑开了。 周玄心中不禁哂然一笑。 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 魂魄感应之中，有两道身影自郡守府中腾空，祭出飞剑穿入了云中。 “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就这么差呢！” 说好明天去，非得今晚就抢跑。 “看那五钱天师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心里这兜兜转转地居然也不少。只怕是故意在我面前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周玄心中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身子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夜间的凉风冻醒了，还是被石子给打醒了。 “嘶……这夜里阴风飕飕的，真冻人！不行不行，得去找个地睡个好觉……”他自言自语，声音却故意放高了一些。 旋即，便是展开遁空梭飞出了后院。 “算他有自知之明。”郡守府的某个楼阁之中，江坤看着消失在了黑夜里的周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笑之色，旋即，对着身边的黑影道，“小姐擅作主张去给他送棉被，给我关她三天禁闭。” “是……”隐匿于暗中的护卫垂首道。 …… 出了郡守府，周玄随手往遁空梭上布了一层解厄之术，随后，心念一动，遁空梭便如利剑般扎入云海，自云上穿梭，往蓝竹镇方向赶去。 半个时辰之后，周玄自云中俯瞰而下，只见得一座城镇似卧虎一般盘踞在两山环抱之下。皎白的月光像水幕一样倾泻而下，仿佛在镇中的屋檐与石板路上铺上了一层白霜。 在那镇中，有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后院之中有一棵歪脖子树，家主搬着太师椅坐在歪脖子树下，主母在边上为他沏茶，回廊之间仆人往来，孩童嬉闹成群…… 如果忽略现在是夜晚，整个蓝竹镇就这么一户人家还未入眠； 忽略那家主望着夜空，双目空洞，半天都不曾眨一下眼睛； 忽略那主母手中的茶壶早已经流干了茶水； 忽略那些在回廊间不断穿梭的仆人，其实走的非常僵硬； 忽略那些个孩童动作如木偶，嬉笑声好似有些重音……等小细节的话，这四合院中还的确是一派欢腾的景象。 在那歪脖子树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男孩，他扎着一根冲天辫，粉面红腮，双脚不断晃着空气，摇头晃脑，看着庭院中的景象，咧嘴笑得正欢。 时不时地，将手中一块薄玉牌丢到空中又接住，丢来丢去，似乎总有无尽的兴致。 就在他的脚边，一个巡天使瘫软在地，眼珠子发白，面目扭曲，早已没了生机。 四合院外，那两位天师早已到来，他们分头行动，以红绳朱砂作符埋入四合院周围，勾勒地脉之气，形成一座困魔阵。 随后，对视了一眼，便翻墙进入了院中。 “合阵！”五钱天师手掐法诀，引动困魔阵，将四合院内的气机与外界完全隔绝。 就在合阵的时候，周玄眉头不禁一皱。 “那阵法似乎有问题啊……”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周玄看出来了那困魔阵激发之后，四合院内的粉面男孩已经被困死了，但相对的，进入其中的天师俩兄弟，也被困死在了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歪脖子树上的粉面男孩忽得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双脚也不再晃了。 他就那么微垂着脑袋，拢着背，像一尊雕塑般坐在树干上。 “锵锵——” 两道金光忽然从空气中掠出！ 金光之中，赫然就是两柄飞剑！ 其速度之快宛如惊蛰，欲出其不意，将粉面男孩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飞剑即将命中粉面男孩的时候，那坐在太师椅上的家主和一旁的主母，忽然像是被隐形的丝线拉扯着一样，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射了出去，像沙包一样迎向了飞剑。 “草！”夜里，响起一道骂声，却见一柄飞剑在空中猛地拐了个弯，避开主母，笃地一下插入了树干。 另一边的飞剑，则是生生穿透了家主的身体，插入了粉面男孩的脖颈里。 粉面男孩面色一僵，显然是没料到这出。 “师弟！你！”五钱天师震惊，望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颓然跌下的家主，瞳孔都收缩了起来。 “斩妖除魔，有所伤亡在所难免！师兄你太过寡断了，容易被它有机可乘！”四钱天师冷声道，身作飞燕急掠而下，抓向那插入了粉面男孩脖颈的飞剑，猛地一划。 “嗤！” 粉面男孩尸首分离。 “哼，魑魅魍魉，当诛！”四钱天师冷笑，却忽然听见了五钱天师的惊呼声。 “师弟小心！” 五钱天师激射出一道黄符。 四钱天师一惊，一回头，却刚好见到了那粉面男孩的头颅偷袭不成，反受黄符震退的一幕。 “斩首都不死？它不是妖魔！是一头厉鬼！” 粉面男孩的嘴齐齐裂到了耳根，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那声音好似从阴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师兄，我牵制，你主攻！” “好！” 二人立刻使出某种合击之法，与那粉面男孩战在了一起。 可那粉面男孩早已将府中之人都化作了傀儡，五钱天师不忍做杀生之举，战力便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一番苦战，双方手段齐出，两人背靠着喘息了起来。 “应该是一个鬼童子，阴气冲煞，积怨不散！午夜正是他法力最强盛的时候，难怪敢肆无忌惮反蹲我们！” “师兄，这个时候了还分析，你他妈的严重拖我后腿了！” “都是人命啊！” “草，我们的命不是人命？干不掉它，他日失去的人命将会更多！” “这……好吧！” “师兄，我怀疑你的五钱是不是跟着师傅混上来的，觉悟怎么如此之低！” “唉……师弟瞧你说的，其实师兄本来是想去净空寺出家的，奈何学历不够……” “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干它！” “好！师弟，我们换一下，你对付傀儡人，我去搞它！都别留手了！” “早该如此！” 四合院中，两位天师祭出各种黄符，又是法术又是八卦镜的，特效乱飞，金光乱射…… 战火不断蔓延，粉面男孩诡笑声不断，屋舍器物纷飞，砖瓦碎物不绝，现场逐渐狼藉化。 …… “那两个天师，都是结丹期修士……但是，怎么感觉那么弱？”周玄的魂魄感应早已覆盖四合院，本身则是潜伏在云层之中，望见那两位天师的战斗水平，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第三十章 疑团重重 周玄此前并未见过其他修士斗法，因此以为结丹期都是像自己这个水平的人，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对师兄弟，顿时大跌眼镜！ 就魂魄感应领域来说，周玄如今只需要一个念头，感应范围就可以直接铺卷出去，顷刻之间，便可覆盖万丈方圆。若是稍稍以解厄之术引动地脉之气，那么这个范围还可以翻上数倍…… 极限，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他发现那五钱天师的魂魄感应领域只有三十丈范围，那四钱天师更小，不过二十七丈！ “太小了，三十丈范围……给大户人家当护院都有点勉强啊……” “他们的体魄，似乎也有些弱啊……” 不看不知道，一看，周玄对于天师的第一印象顿时大打折扣。 在他的想象中，这个世界的天师……难道不是那种高台挂旗呼风唤雨、一声剑来万剑归宗、手按大地地脉化龙的陆地神仙吗？ 怎么……这么拉？ 那粉面男孩，在周玄的感知中也并不强，一拳就可以打爆了，但是那两个天师愣是和它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逐渐跌落下风！ “太弱了吧……”他叹了一口气。 “肯定是六道宝鉴太厉害了！”周玄并不觉得是自己厉害，将一切归功于六道宝鉴。 四合院里的战斗还继续，而周玄则是不断地观察着粉面男孩，并且还分出一部分感应去仔仔细细地探查了整个蓝竹镇，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云吞护法这样的人的踪迹。 “难道……我的推测是错的，这粉面男孩与涅槃火莲教没关系？可为何我的心头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周玄皱眉。 是遗漏了什么细节，还是……思路方向不对呢？ 正在这个时候，他心间忽然升起了强烈的警惕感，魂魄感应之中，有一道波动自远方的天空之中快速掠来，并且愈发清晰！ “好快的速度！是涅槃火莲教吗？” 周玄果断地压下遁空梭，潜入了月下群山之间，接着再度以解厄之术将周身三丈区域内的一切气机都抹去。 如此一来，除非有人能够站在他三丈之内用肉眼观察，否则绝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做完了这一切，他抬头看天，只见那波动化虚为实，最终在云层之中凝聚为了一道穿着金边长袍的中年身影。 赫然便是…… “庚祀游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玄心头一惊。 庚祀游神之名，他还是在祭灵山脉中的时候，通过王天师与清灵上妙观的道士、金龙寺的武僧的对话听说到的。 “这个庚祀游神，应该是朝廷那边的神仙……”周玄心中思考了起来。 大夏仙朝，以仙为名，自然不会是一个纯粹的江湖朝堂。 仙朝之内，人王夏洛手持人道至宝‘人王玺’，身负人间帝龙气运，拥有册封香火神的能力。 如日夜游神、山神土地、江河湖海之神、龙王……等等，但凡是受人间香火业力的神祇，皆在人王玺的尘封之下。 而这些神祇，便是仙朝底蕴的一部分。 庚祀游神，便属于人王夏洛册封在南部众洲的游神，南部众洲的土地神，皆入起麾下。 游神者，巡天游地，属于只对朝廷负责的“巡天使”，偶有会与天师府，但很多时候，都是自顾自的。 如今再见庚祀游神，周玄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心中对于粉面男孩的猜想，反而因此得到了一些肯定。 “那祭灵山脉之事，朝廷、天师府与四方修士都有参与，足以说明对于‘三劫魂幡’的重视，如今庚祀游神又出现在这里，说明粉面男孩的背后，的确有‘三劫魂幡’的影子！” 周玄继续看着。 原本见那两个天师不敌粉面男孩，他还准备出手相助，但如今庚祀游神既然来了，便也不需要他出手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周玄预想的并不一样。 庚祀游神竟冷眼旁观，眼看着两位天师不断落入下风，甚至开始负伤，却始终背负着双手淡漠地看着四合院，别说是对粉面男孩出手了，居然连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 周玄顿时觉得疑团重重。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五钱天师和四钱天师就快撑不住了，他决定不等了。 他心念一定，不周便落入了手中，不过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先将不周变化为毫毛般大小，埋入了脚边的泥土里，然后悄悄遁走，快速撤离山脉。 周玄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龙，在林叶间穿梭不息，其速度之快，宛如贴地飞行，若非需要时刻以解厄之术遮掩气机，他的速度还可以再快上数倍。 云层中，庚祀游神的心头也有些疑惑：“洛安城外涅槃火莲教的护法之死，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隐藏在暗中的大神通者……人都快死了，你还不出手吗？” 又等了片刻，庚祀游神手腕一翻，取出一张符篆，将法力徐徐注入其中，同时道：“在下庚祀，夜游群山之时，于落森郡蓝竹镇发现邪魔痕迹……已确认为粉面男孩，如今已有两位天师、一位巡天使以及一户人家遇害。请附近的道友，共诛此魔。” 说完之后，他却并没有引动符篆，而是双指捏着符篆，冷漠地看着那两位天师逐渐油尽灯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然发生。 却见蓝竹镇外的群山之中，忽得亮起了一道璀璨的金光。 金光迅疾如电，自空气之中带起三道音爆，如苍龙逐日般射入了四合院中。 “那是……？！”强烈的波动，瞬间引起了庚祀游神的注意，他面色微变，神识顿时席卷而出，对着那金光锁定而去，“终于忍不住了吗！” 然而，神识刚触及金光，就被直接排开。 “果然是‘解厄’神通！” 他眼底闪过异色，却并不觉得意外，冷哼一声，无数篆文自其体内如潮水一般涌出，顷刻之间蔓延出一万四千丈之遥！ “‘云间窥月’！” …… 四合院中。 “师兄，这鬼童子杀不死啊！” “师弟，我们中计了！那报信的巡天使早已被鬼童子杀了，我们收到的消息，是鬼童子在他死前操纵他用巡天鉴发出来的，为的就是引人上钩！” “草！这鸟巡天使果然是个坑子！” “师兄我已经没有底牌了，但是可以为你撕开困魔阵的一个阵脚……稍后我拖住他，你趁机逃跑！一定要将粉面男孩的真身是鬼童子的情报给送出去！” “师兄，你他妈可不能死在这里！” “闭嘴！我是师兄我话事！时间不多，就这么决定了！你天赋好、根骨也好，就是性子太傲，容易激起矛盾，活下去后好好修行！” “你吗的，遗言那是鉴魔司的特色！你要给老子活下去，活下去了你叫我吃斋都行！” 鬼童子在空中飘荡，看着他们露出肆意地笑声。 “天师……魂魄好，血肉也好！干完这笔，本座就可以去向真人复命了，咯咯咯……” 第二十八章 落森郡再遇天师 周玄思考了一瞬，随后便还是按部就班地按下遁空梭，进入郡守府中。 蓝竹镇与洛安城不同，洛安城本就是其所在郡的首都，城主柳元同样是该郡郡守，周玄前去巡察时，只需知会柳元即可。 而蓝竹镇却是落森郡下属的诸多城镇之一，先去巡察之前，需要知会其郡守。 降落至郡守府后，有侍卫前去禀报郡守，但却并无人前来迎接。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一位穿着锦衣的中年人方才跟随侍卫前来。 “在下落森郡郡守江坤，见过巡视大人，姗姗来迟，还望恕罪。”江坤面露微笑，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恕罪之意。 周玄无视他的态度，微点了点头道：“在下周玄。” 旋即，便将需要去蓝竹镇巡察的事情与江坤说罢。 江坤听完，忽然面露难色。 周玄便问道：“江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江坤便道：“是这样的……周大人来得太巧了，就在三日之前，两位仙师从天而降，说是要去蓝竹镇除妖……” “你看，这个这个……” 言外之意，冲突了。 周玄便皱着眉头沉吟了起来，江坤在一旁静静候着。 天师府有规矩，一切以斩妖司为主。 如此一来，巡察之事便得搁下了。 “既然如此的话……”周玄说道，“能否为我引荐一下两位仙师，在下既然也是领了巡察任务来的，希望可以远远跟在仙师后方，在不影响仙师斩妖的前提下，完成一些任务。” “这……”江坤思量了一番，道，“请周大人稍候片刻，容江某去询问……” 周玄点了点头：“一切按照流程来即可。” 他倒是不急，此次来巡天，只要想要斩了粉面男孩，通过因果清算来判断它与三劫魂幡有无关联，如今既然斩妖司来人了，那他便可以省点力了。 在巡天司的历史上，由于巡天鉴地图的更新存在延时性，所以存在着不少冲突任务。 就比如他前脚报备完巡查路线后，后脚就碰巧有其他的同僚探查到了妖魔的底细，提前唤来了天师，导致他与天师同时抵达巡查点。 这样的话，他可以在得到天师同意的情况下，尾随天师执行巡察任务。 若是天师能够斩杀妖魔最好，若是未能斩杀，那么他的巡察任务便需要继续进行，从而完成闭环。 “不劳江大人移步了，我们自己过来就好。” 周玄思考之际，一道声音从府内传来。 江坤闻言，虎躯一颤，登时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脸上马上挤出了谄媚之色：“何劳仙师亲自赶来呢，区区小事江某来做就好了……” 曲折的廊腰之中，两道身影缓步而来。 见到周玄时，其中一人明显愣了一下。 “是你！”那人惊叫道。 周玄微怔，旋即抱拳笑道：“见过仙师。” 那两位天师，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在洛安城中与周玄碰面的那一对天师师兄弟。 却说那日，两人根据周玄上报的内容，为斩杀红衣新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一连守了三次月圆之夜都没有守到它出现。 疑惑之间，便找柳欢儿又细细询问了那晚的细节，最终确定了红衣新娘是从城外飘进来的后，就动身去寻找了源头。 等到他们找到云吞护法的尸骸的时候，后者早已经被庚祀游神和南云土地先行一步摸了尸体，将诸多罪证都给收了。 离开洛安城后，两人心头都有一种裤子都脱了你却告诉我已经完事儿了的不爽感，当即就近寻了一个斩妖任务，准备松松筋骨。 适逢有巡天使路过蓝竹镇，发现了粉面男孩的一些可疑点，上禀之后，便得到了他们的回应。 一番曲折，便到了今日。 那四钱天师讥诮道：“你倒是挺勤快嘛！算算时间，应该是一回到天师府就马上出来的吧？” “还好吧。”周玄不卑不亢道，随即等候着他们的回复。 那五钱天师想了想，便道：“你想要跟着我们也不是不行，但是只能跟在百丈之外，在我与师弟斩妖的途中，你不得接近。做得到，便可以跟着。” 四钱天师连忙质疑道：“百丈之外？师兄，你真让他跟着啊？我看就让他在郡守府里等着吧，区区一个粉面男孩，你我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若身边有个人，动起手来总归有些束手束脚的。” 五钱天师摇了摇头，和声道：“师弟，你太傲了。大家都是天师府的人，没必要做了天师就贬低他人……再说了，听欢儿姑娘说，这位小兄弟的确有些本事，百丈之外，应该不会影响我们。就让他跟着吧。” “师兄，你……唉！”四钱天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总是如此，会拉低我们天师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地位的。不过你是师兄，你说了算。” 说罢看了周玄一眼，依旧语气不悦道：“听见了没？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百丈之外看着，不要擅作主张，耽误了我们斩妖，害得百姓伤亡，大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周玄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五钱天师道：“那便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不趁现在就去？”周玄问道。 “嘿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吗？”那四钱天师眉头一挑，正愁火气没地方撒，“我再加一条，别质疑我和师兄的话。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 “师弟！”那五钱天师沉声道，“不许如此放肆。” “哼！”四钱天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那五钱天师则是像周玄拱了拱手，道：“我师弟高傲了一些，有些言辞或许比较偏激，小兄弟莫要在意。” “没事。”周玄淡淡地说道，“仙师们都是踏入了仙途的人，自觉与凡人不同，有些孤傲也是正常的。在下也不多打扰了，明日便明日。” 五钱天师微微一笑：“好。” 说罢，便也离去了。 一边的江坤，看着这个巡天使与天师如此说话，被吓得不轻，从头到尾低着头，装作是空气。 待得天师们走了，江坤这才淡淡地看了一眼周玄，心底冷笑不已：“真是个愣头青，区区巡天使，竟然敢如此趾高气昂地和仙师对话，真当巡天司和斩妖司地位相当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周大人可好生歇息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也不吩咐手下带周玄去客房，撂下一句话便去追赶天师的身影了。 第三十一章 天罡三十六变之‘隔垣洞见\’ 就在此时，那五钱天师暴起反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黄符，将手上的鲜血涂抹上去之后，口中嘀咕了什么晦涩的音节，然后怒喝道：“鬼童子，看我绝招！” “神兵火极如律令，法咒显圣灵！” “给我破！” 黄符爆射而出，声势浩大如雷，一时间竟让四钱天师都为之发愣：“师兄，你还有此等底牌？” “我底你个牌啊！师兄唬他的！快跑啊！” 黄符雷声大雨点小，击打在鬼童子的身上，啪地一下就没了动静。 “就这……？”鬼童子咧嘴，露出血盆大口，然而下一刻，它却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一样，足足怔了一息时间。 然后它猛地抬头，只见云层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露出了一轮圆月，月光中，一道金光真就如天神下凡一样，裹挟着恐怖的罡风，伴随着阵阵音爆向它落来！ 它想躲，可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却告诉它，它早已被那金光锁定！ “何方神圣，安敢暗袭本座？”鬼童子低啸一声，果断地将自己的本源割裂一部分，将之化为无数冤魂厉鬼，嘶吼着、低啸着，迎着金光冲了上去。 然而，金光却以摧枯拉朽之势落下，先打穿了笼罩了四合院的困魔阵，然后将鬼童子连带着它的本源厉鬼一并灭杀！ 残存的鬼童子本源，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化作无数厉鬼向四方冲去。 此时金光散去，显露出不周的形体，只见不周棒身一荡，一道涟漪波及出去，直接灭杀了鬼童子的一切本源。 停顿了三息之后，不周将鬼童子的因果光球卷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地下，顺着地脉之气直接遁走。 云层之中，正以云间窥月洞察一切的庚祀游神，在不周遁入地下时面色剧变。 “以地脉之气遁走？这又是什么神通？”庚祀游神的神识之中，竟然直接失去了不周的踪迹！ 他的目光穿透云地之遥，带着几分狐疑之色，落在了五钱天师射出去的那张黄符上。 “‘神兵火极如律令，法咒显圣灵’？那黄符平平无奇……却能唤来神兵，难道是与那位大神通者约定好的暗号？” “倒是可以观察观察……” 庚祀游神将准备好的符篆捏得粉碎，身影缓缓淡化。 四合院中，五钱天师和四钱天师早已双双石化。 “师……师兄……你他妈这么厉害？你确定你是在唬人？不是在唬我？”四钱天师看向师兄的目光彻底变了，就像在看一个拥有着无数底牌的苟圣。 “我……”五钱天师也懵逼了。 我他娘真是唬人的啊！没看见那黄符都是假的吗？可是……那神兵天降？那身死道消的鬼童子…… 我他妈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他张了张嘴，却听那四钱天师住了个打住的手势。 “师兄你别说了，我懂的。真的，你不用解释了，以后斩妖除魔你多带带我，傲气什么的，我改，我马上改！真的！我发誓……” …… 落森郡郡守府外的某个山丘之中，周玄伸手贴着大地，魂魄感应与地脉之气微微共鸣，接引不周回归丹田。 结丹期修士，大多炼一口飞剑为本命法宝，修成之后千里之外便可御剑杀敌。 周玄则是以同样的道理御棍杀敌，配合解厄之术与那恐怖的神魂感应范围，真就能够做到斩妖除魔于无形之中。 只是这一招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先锁定目标。 这次杀鬼童子也好，上次杀云吞护法也罢，都是这么干的。而这一次，他保险起见，在不明确庚祀游神的目的的情况下，为了确保不暴露自己，只能将不周先留在群山之中。 这样就算庚祀游神真能够寻找到爆发点，也没什么大用。 收起不周，因果光球浮现，周玄只来得及扫一眼其中的部分画面，前者便被六道宝鉴给吸收了。 “涅槃火莲教赤烧护法，本体为山野幽魂，吞噬九千八百三十二道厉鬼魂魄后，由冥罗赋予天鬼躯，转化为天邪鬼……” “一千载来，于大夏仙朝南部众洲中扮演不同鬼怪，行勾魂摄魄、吞噬血肉、暗害修行者之举……” “三百年前，于空若山中遭遇重创，徒留鬼童子之形态……” “……” “于落森郡蓝竹镇，为周玄斩杀。收归恶鬼道。” “清算涅槃火莲教赤烧护法之因果，奖励：道行一年、九天太清露两滴、天罡三十六变之‘隔垣洞见’。” 听到只道行奖励只有一年的时候，周玄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惊喜万分。 “九天太清露！一听就是好东西！” “隔垣洞见！天罡三十六变！” “妙极了！干掉云吞护法得到了一门地煞七十二变，如今灭了这个赤烧护法又得到一门天罡三十六变！哪天让我摸到了涅槃火莲教的山门，定去好好薅一波羊毛！” 心神沉入丹田，就见六道宝鉴之中飞出了两滴指甲盖大小的液体，介绍之声，实时响起。 “九天太清露，天河之水，每一元会可孕育九滴，作炼瞳用。修炼‘隔垣洞见’之最佳药引，辅以仙法《太一经》，药力吸收更佳。” 嘶……周玄听得浑身激动，果然是六道宝鉴的亲儿子待遇，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下一刻，一道金光从六道宝鉴之中飞出，直直没入他的眉心。 周玄便趁着正在山丘之中，反手布下一道解厄之术，分出一缕心神注意外界环境之后，便投入了感悟之中。 “天罡三十六变之‘隔垣洞见’……” “彻视洞达，坐见十方； 天上地下，无有障蔽； 六合内外，鬼神人物； 幽显大小，了然分明……” 有《太一经》为基础，一个时辰之后，周玄已将隔垣洞见理解通透。 “虽然都是神通，但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地煞七十二变，是‘术’；而天罡三十六变，则为‘道’。” “而这‘隔垣洞见’之道，实际上却是一门包含了‘火眼金睛’、‘天眼’的‘看破类’大神通。练到大成，便可洞天察地、六合阴阳、六道众生皆可一眼看破！” 他手腕一翻，两滴九天太清露便静静地漂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中。一看眼上去，仿佛能够从中看到一片绚丽的星空。 第二十九章 夜幕奇袭，蓝竹镇 周玄面色平静，对此也没什么不满，去到后院寻了一棵树，便是倚靠着闭着眼睛休憩了起来。 以他如今的道行，别说风餐露宿，就是狂风暴雨都可以安然休憩。 不过，可不能表现得太过，所以便将巡天司的制服脱下，当做被子反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幕缓缓降临。 一道身影偷偷跑进了后院，悄悄来到了老树旁。 周玄闭着眼睛，佯装不知，但魂魄感应早已将一切收入眼底。 来者是一位小姑娘，穿着青葱色的衣裙，抱着一摞齐身高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的脚边，然后又踩着小碎步跑开。 走远了些，便又回头看了看，见周玄好似睡得正熟，发现不了被子，便拿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往周玄那边一丢。 结果力道没控制好，丢溜一下正中脑袋。 小姑娘吓得两肩耸了一下，赶紧跑开了。 周玄心中不禁哂然一笑。 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 魂魄感应之中，有两道身影自郡守府中腾空，祭出飞剑穿入了云中。 “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就这么差呢！” 说好明天去，非得今晚就抢跑。 “看那五钱天师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心里这兜兜转转地居然也不少。只怕是故意在我面前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周玄心中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身子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夜间的凉风冻醒了，还是被石子给打醒了。 “嘶……这夜里阴风飕飕的，真冻人！不行不行，得去找个地睡个好觉……”他自言自语，声音却故意放高了一些。 旋即，便是展开遁空梭飞出了后院。 “算他有自知之明。”郡守府的某个楼阁之中，江坤看着消失在了黑夜里的周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笑之色，旋即，对着身边的黑影道，“小姐擅作主张去给他送棉被，给我关她三天禁闭。” “是……”隐匿于暗中的护卫垂首道。 …… 出了郡守府，周玄随手往遁空梭上布了一层解厄之术，随后，心念一动，遁空梭便如利剑般扎入云海，自云上穿梭，往蓝竹镇方向赶去。 半个时辰之后，周玄自云中俯瞰而下，只见得一座城镇似卧虎一般盘踞在两山环抱之下。皎白的月光像水幕一样倾泻而下，仿佛在镇中的屋檐与石板路上铺上了一层白霜。 在那镇中，有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后院之中有一棵歪脖子树，家主搬着太师椅坐在歪脖子树下，主母在边上为他沏茶，回廊之间仆人往来，孩童嬉闹成群…… 如果忽略现在是夜晚，整个蓝竹镇就这么一户人家还未入眠； 忽略那家主望着夜空，双目空洞，半天都不曾眨一下眼睛； 忽略那主母手中的茶壶早已经流干了茶水； 忽略那些在回廊间不断穿梭的仆人，其实走的非常僵硬； 忽略那些个孩童动作如木偶，嬉笑声好似有些重音……等小细节的话，这四合院中还的确是一派欢腾的景象。 在那歪脖子树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男孩，他扎着一根冲天辫，粉面红腮，双脚不断晃着空气，摇头晃脑，看着庭院中的景象，咧嘴笑得正欢。 时不时地，将手中一块薄玉牌丢到空中又接住，丢来丢去，似乎总有无尽的兴致。 就在他的脚边，一个巡天使瘫软在地，眼珠子发白，面目扭曲，早已没了生机。 四合院外，那两位天师早已到来，他们分头行动，以红绳朱砂作符埋入四合院周围，勾勒地脉之气，形成一座困魔阵。 随后，对视了一眼，便翻墙进入了院中。 “合阵！”五钱天师手掐法诀，引动困魔阵，将四合院内的气机与外界完全隔绝。 就在合阵的时候，周玄眉头不禁一皱。 “那阵法似乎有问题啊……”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周玄看出来了那困魔阵激发之后，四合院内的粉面男孩已经被困死了，但相对的，进入其中的天师俩兄弟，也被困死在了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歪脖子树上的粉面男孩忽得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双脚也不再晃了。 他就那么微垂着脑袋，拢着背，像一尊雕塑般坐在树干上。 “锵锵——” 两道金光忽然从空气中掠出！ 金光之中，赫然就是两柄飞剑！ 其速度之快宛如惊蛰，欲出其不意，将粉面男孩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飞剑即将命中粉面男孩的时候，那坐在太师椅上的家主和一旁的主母，忽然像是被隐形的丝线拉扯着一样，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射了出去，像沙包一样迎向了飞剑。 “草！”夜里，响起一道骂声，却见一柄飞剑在空中猛地拐了个弯，避开主母，笃地一下插入了树干。 另一边的飞剑，则是生生穿透了家主的身体，插入了粉面男孩的脖颈里。 粉面男孩面色一僵，显然是没料到这出。 “师弟！你！”五钱天师震惊，望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颓然跌下的家主，瞳孔都收缩了起来。 “斩妖除魔，有所伤亡在所难免！师兄你太过寡断了，容易被它有机可乘！”四钱天师冷声道，身作飞燕急掠而下，抓向那插入了粉面男孩脖颈的飞剑，猛地一划。 “嗤！” 粉面男孩尸首分离。 “哼，魑魅魍魉，当诛！”四钱天师冷笑，却忽然听见了五钱天师的惊呼声。 “师弟小心！” 五钱天师激射出一道黄符。 四钱天师一惊，一回头，却刚好见到了那粉面男孩的头颅偷袭不成，反受黄符震退的一幕。 “斩首都不死？它不是妖魔！是一头厉鬼！” 粉面男孩的嘴齐齐裂到了耳根，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那声音好似从阴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师兄，我牵制，你主攻！” “好！” 二人立刻使出某种合击之法，与那粉面男孩战在了一起。 可那粉面男孩早已将府中之人都化作了傀儡，五钱天师不忍做杀生之举，战力便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一番苦战，双方手段齐出，两人背靠着喘息了起来。 “应该是一个鬼童子，阴气冲煞，积怨不散！午夜正是他法力最强盛的时候，难怪敢肆无忌惮反蹲我们！” “师兄，这个时候了还分析，你他妈的严重拖我后腿了！” “都是人命啊！” “草，我们的命不是人命？干不掉它，他日失去的人命将会更多！” “这……好吧！” “师兄，我怀疑你的五钱是不是跟着师傅混上来的，觉悟怎么如此之低！” “唉……师弟瞧你说的，其实师兄本来是想去净空寺出家的，奈何学历不够……” “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干它！” “好！师弟，我们换一下，你对付傀儡人，我去搞它！都别留手了！” “早该如此！” 四合院中，两位天师祭出各种黄符，又是法术又是八卦镜的，特效乱飞，金光乱射…… 战火不断蔓延，粉面男孩诡笑声不断，屋舍器物纷飞，砖瓦碎物不绝，现场逐渐狼藉化。 …… “那两个天师，都是结丹期修士……但是，怎么感觉那么弱？”周玄的魂魄感应早已覆盖四合院，本身则是潜伏在云层之中，望见那两位天师的战斗水平，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第三十二章 庚祀游神不对劲 “直接开始吧！”周玄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之滴入双眼之中。 九天太清露温和无比，入眼之后，便立刻像是一层天蓝色的水幕一样扩散了出去。 周玄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感觉由双眸不断往后延伸，一直蔓延到紫府之内。尔后，便在眼睛与紫府之间不断游走。 随着他不断地感悟隔垣洞见，眉心处便不断地浮现出屡屡波动，无数道天蓝色的光芒在他的头骨下方汇聚，隐有化作第三只眼的趋势。 九天太清露的药力不断放大，效力看似作用于双眸，但却散于血肉，通达紫府，最终化入魂魄。 片刻之后，周玄知道时机到了，登时运转《太一经》，将其余药力以周天之势炼为己用，血肉魂魄都得到了较大的提升。 丹田金丹之中的元婴小人，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温养，其眉心之间，竟是因此而浮现出了一道天蓝色的纹路，好似有人以极简的笔法勾勒了两笔，添上了一个类似焦恩俊版二郎真君的天眼符号…… 之后，周玄又多运转了两个周天的《太一经》用来巩固自身，待得一切趋于圆满，这才心神退回肉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如今的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视野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最直观的感受，就像是从打码画质一下子提高到了蓝光高清。 他闭眼，再睁开。 隔垣洞见已经施展，但表面上不论是气息是其他，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但是，周玄视野却再度上升了一个维度。 他看到了游走在天地之间的无数“气”。 群山之间，草木之上，冒着丝丝绿气，那是生气； 阴晦之地，则是缭绕着阴煞与鬼气，甚至是一些残破的骨灰罐里，阴煞冲鬼，隐隐发出鬼叫之声； 一些城镇的上空，则是浮动着暗淡的金光，那是人道气的显化…… “哎呀，天都亮了！”周玄一拍脑袋，才注意到如今已是大日凌空，阳光好不明媚。 当即驾着遁空梭，火急火燎地飞到了落森郡郡守府中。 还未落地，就见江坤在后院之中等着了。 “不好意思……江大人，昨夜睡得昏沉，误了时辰，还望多多见谅。”周玄歉然道，魂魄感应随意一扫，便是发现了正在府中调息的天师师兄弟俩。 两个人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哪怕用真元修复了不少伤势，可筋骨血肉里依然是伤痕累累，没个十天半月的静养，只怕还会留下病根。 但二人的气色却非常好，就连修为都好像进步了一些。 江坤微垂着头，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谑笑道：“周大人言重啦！江某无足轻重，等上多久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两位仙师时间宝贵，若是因为多等了周大人一会儿，而延误了斩妖除魔的时机，那么这个后果只怕……” 周玄说道：“江大人忧国忧民，可真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呐，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见仙师吧。” “是是，周大人随我来。” 周玄便在江坤的带领下，步入回廊，走向两位天师。 但就在转过某个拐角的时候，周玄的视野里忽然看到了几缕扭曲的人道金光，他便在江坤的身后，佯装好奇地打量府内的环境，漫不经心地扫向那人道金光的方位。 只见就在两位天师的不远处，这郡守府的师爷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本是很正常的一幕，但周玄却看到了师爷的头顶盘踞着几缕扭曲的人道金光，心底登时一惊。 人道气乃是人道功德所化，而若是功德不足以显化人道气，就会以人道金光的形式存在。 常言道，人间人道气一石，人王独占五斗。余下五斗，散于芸芸众生。 而王侯将相、文武百官、一洲州牧，甚至小到郡守、镇长，只要是朝廷册封的，都能够以官印聚集人道气化为己用。 不然一郡郡守，身无修为，如何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安坐郡守之位，护一方安稳？ 可是，这落森郡郡守江坤的头上也只有一片人道金光，比起师爷头上的，却要差太多了。 周玄悄悄以隔垣洞见扫了一眼师爷，心底登时翻起了滔天骇浪。 那师爷平平无奇，可周玄在师爷的背后，却见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 “庚祀游神？！蓝竹镇中他不救这两个天师，现在却附身在师爷身上监视他们？图的是什么？” 周玄心里有些忐忑，这庚祀游神是他目前为之遇到的最强大的修真者，哪怕他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却也不敢保证不被看出底细。 但好在一切顺利进行，那两个天师按部就班地带着周玄去了蓝竹镇。 一切也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周玄在蓝竹镇百丈之外等候着。 直到半日之后，那两个天师才摆出一副刚刚斩妖除魔完毕的疲惫模样出了蓝竹镇，与他交接了一下之后就御剑离开了。 周玄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二人身后的云雾之间果然发现了庚祀游神的身影。 “他们被那庚祀游神给盯上了？”周玄心底嘀咕了一下，“说起来，庚祀游神身为南部游神，头上有点人道金光也正常，但是他的人道金光为什么有些扭曲呢？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微弱的阴冷气息……” 周玄对于庚祀游神提起了几分警惕之心，好在他身为天师府里的打工仔，正常情况下这辈子也不会和仙朝的香火神有纠葛。 “原本以为自己九千年道行已经有点不得了了，想不到这个庚祀游神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想到仙朝之内还有着数不清的游神，以及一些更厉害的陆地神仙之流，周玄从五钱天师他们身上得到的优越感顿时又荡然无存了。 “真是见到的越多，越知道自己有多垃圾……原本修炼了两门神通差点飘了，看来我心性还是差了点，往后得多诵诵《太一经》，然后继续低调地发育……” 那赤烧护法被消灭之后，蓝竹镇中已经再无妖魔，但周玄还是本着天师府打工人的职业操守，去里面好好巡察了一番，甚至离开之前还不忘用隔垣洞见确认一下真的没有了妖魔之气，这才放心地去落森郡里报备。 府内没有了两位天师，江坤的语气明显少了一些底气，神情也是谦卑了许多，周玄没有点破，一切按照流程完成了交代。 他以隔垣洞见看了一眼江坤，只见此人头顶人道金光虽然暗淡，但聚而不散，且不见一丝阴邪气，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敬意。 “这江坤，虽然为人不太行，但是做一方郡守，似乎做得不错……” 离开之际，他将一缕真元借助地脉之气，传入了郡守府内那一个小姑娘的体内。 第三十章 疑团重重 周玄此前并未见过其他修士斗法，因此以为结丹期都是像自己这个水平的人，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对师兄弟，顿时大跌眼镜！ 就魂魄感应领域来说，周玄如今只需要一个念头，感应范围就可以直接铺卷出去，顷刻之间，便可覆盖万丈方圆。若是稍稍以解厄之术引动地脉之气，那么这个范围还可以翻上数倍…… 极限，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他发现那五钱天师的魂魄感应领域只有三十丈范围，那四钱天师更小，不过二十七丈！ “太小了，三十丈范围……给大户人家当护院都有点勉强啊……” “他们的体魄，似乎也有些弱啊……” 不看不知道，一看，周玄对于天师的第一印象顿时大打折扣。 在他的想象中，这个世界的天师……难道不是那种高台挂旗呼风唤雨、一声剑来万剑归宗、手按大地地脉化龙的陆地神仙吗？ 怎么……这么拉？ 那粉面男孩，在周玄的感知中也并不强，一拳就可以打爆了，但是那两个天师愣是和它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逐渐跌落下风！ “太弱了吧……”他叹了一口气。 “肯定是六道宝鉴太厉害了！”周玄并不觉得是自己厉害，将一切归功于六道宝鉴。 四合院里的战斗还继续，而周玄则是不断地观察着粉面男孩，并且还分出一部分感应去仔仔细细地探查了整个蓝竹镇，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云吞护法这样的人的踪迹。 “难道……我的推测是错的，这粉面男孩与涅槃火莲教没关系？可为何我的心头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周玄皱眉。 是遗漏了什么细节，还是……思路方向不对呢？ 正在这个时候，他心间忽然升起了强烈的警惕感，魂魄感应之中，有一道波动自远方的天空之中快速掠来，并且愈发清晰！ “好快的速度！是涅槃火莲教吗？” 周玄果断地压下遁空梭，潜入了月下群山之间，接着再度以解厄之术将周身三丈区域内的一切气机都抹去。 如此一来，除非有人能够站在他三丈之内用肉眼观察，否则绝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做完了这一切，他抬头看天，只见那波动化虚为实，最终在云层之中凝聚为了一道穿着金边长袍的中年身影。 赫然便是…… “庚祀游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玄心头一惊。 庚祀游神之名，他还是在祭灵山脉中的时候，通过王天师与清灵上妙观的道士、金龙寺的武僧的对话听说到的。 “这个庚祀游神，应该是朝廷那边的神仙……”周玄心中思考了起来。 大夏仙朝，以仙为名，自然不会是一个纯粹的江湖朝堂。 仙朝之内，人王夏洛手持人道至宝‘人王玺’，身负人间帝龙气运，拥有册封香火神的能力。 如日夜游神、山神土地、江河湖海之神、龙王……等等，但凡是受人间香火业力的神祇，皆在人王玺的尘封之下。 而这些神祇，便是仙朝底蕴的一部分。 庚祀游神，便属于人王夏洛册封在南部众洲的游神，南部众洲的土地神，皆入起麾下。 游神者，巡天游地，属于只对朝廷负责的“巡天使”，偶有会与天师府，但很多时候，都是自顾自的。 如今再见庚祀游神，周玄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心中对于粉面男孩的猜想，反而因此得到了一些肯定。 “那祭灵山脉之事，朝廷、天师府与四方修士都有参与，足以说明对于‘三劫魂幡’的重视，如今庚祀游神又出现在这里，说明粉面男孩的背后，的确有‘三劫魂幡’的影子！” 周玄继续看着。 原本见那两个天师不敌粉面男孩，他还准备出手相助，但如今庚祀游神既然来了，便也不需要他出手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周玄预想的并不一样。 庚祀游神竟冷眼旁观，眼看着两位天师不断落入下风，甚至开始负伤，却始终背负着双手淡漠地看着四合院，别说是对粉面男孩出手了，居然连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 周玄顿时觉得疑团重重。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五钱天师和四钱天师就快撑不住了，他决定不等了。 他心念一定，不周便落入了手中，不过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先将不周变化为毫毛般大小，埋入了脚边的泥土里，然后悄悄遁走，快速撤离山脉。 周玄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龙，在林叶间穿梭不息，其速度之快，宛如贴地飞行，若非需要时刻以解厄之术遮掩气机，他的速度还可以再快上数倍。 云层中，庚祀游神的心头也有些疑惑：“洛安城外涅槃火莲教的护法之死，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隐藏在暗中的大神通者……人都快死了，你还不出手吗？” 又等了片刻，庚祀游神手腕一翻，取出一张符篆，将法力徐徐注入其中，同时道：“在下庚祀，夜游群山之时，于落森郡蓝竹镇发现邪魔痕迹……已确认为粉面男孩，如今已有两位天师、一位巡天使以及一户人家遇害。请附近的道友，共诛此魔。” 说完之后，他却并没有引动符篆，而是双指捏着符篆，冷漠地看着那两位天师逐渐油尽灯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然发生。 却见蓝竹镇外的群山之中，忽得亮起了一道璀璨的金光。 金光迅疾如电，自空气之中带起三道音爆，如苍龙逐日般射入了四合院中。 “那是……？！”强烈的波动，瞬间引起了庚祀游神的注意，他面色微变，神识顿时席卷而出，对着那金光锁定而去，“终于忍不住了吗！” 然而，神识刚触及金光，就被直接排开。 “果然是‘解厄’神通！” 他眼底闪过异色，却并不觉得意外，冷哼一声，无数篆文自其体内如潮水一般涌出，顷刻之间蔓延出一万四千丈之遥！ “‘云间窥月’！” …… 四合院中。 “师兄，这鬼童子杀不死啊！” “师弟，我们中计了！那报信的巡天使早已被鬼童子杀了，我们收到的消息，是鬼童子在他死前操纵他用巡天鉴发出来的，为的就是引人上钩！” “草！这鸟巡天使果然是个坑子！” “师兄我已经没有底牌了，但是可以为你撕开困魔阵的一个阵脚……稍后我拖住他，你趁机逃跑！一定要将粉面男孩的真身是鬼童子的情报给送出去！” “师兄，你他妈可不能死在这里！” “闭嘴！我是师兄我话事！时间不多，就这么决定了！你天赋好、根骨也好，就是性子太傲，容易激起矛盾，活下去后好好修行！” “你吗的，遗言那是鉴魔司的特色！你要给老子活下去，活下去了你叫我吃斋都行！” 鬼童子在空中飘荡，看着他们露出肆意地笑声。 “天师……魂魄好，血肉也好！干完这笔，本座就可以去向真人复命了，咯咯咯……” 第三十三章 釜金龙犀 那个小姑娘在昨日为他送来了一叠被子，虽然他没用上，但也算是一桩不大不小的因果。 如今身怀六道宝鉴，周玄对于因果这个概念尤为看重，而他也发现那小姑娘的体质不太好，似乎先天有缺。 那一缕真元，源于《太一经》，进入小姑娘体内之后，会在运行一个小周天自行消散。或许不会做到逆天改命，但多多少少能够改善她的体质。 …… 云层之中，周玄驾着遁空梭往镇魔城赶，途中见到一些距离不算太远的因果光球，便顺手过去清算一下。 一边飞一边复盘这一次的巡天之行，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涅槃火莲教……三劫魂幡……” “等等！” “那个赤烧护法，本来只是一个幽魂，是被那个叫‘冥罗’的存在赋予天鬼躯后才变成的天邪鬼。” “根据六道宝鉴所说，它所做的事情里，勾魂摄魄只是其中一环，除此之外还有吞噬血肉和暗害修行者的事情……” “五年前，它才加入的涅槃火莲教……” “五年前？那不就是毗蓝母仙教被灭的时间吗？” “时间吻合了！三劫魂幡绝对就在涅槃火莲教中了，至于那个冥罗……” 周玄想到了那一只干枯的手掌，五年前就硬抗两道破邪符带走三劫魂幡，难道就是那冥罗的手？ “如果那真的是冥罗的话，三劫魂幡会不会只是他的一件兵器？” “那他该是什么修为？”周玄感觉自己触及了不可说的隐秘。 仙朝、游神、道人、僧人、天师…… 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看来远没有他所见到的如此简单，这南云洲中隐藏的秘密，或许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嘶……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周玄哆嗦了一下，感觉天地之间布满了危机！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有所感应，登时以隔垣洞见顺着感觉看去。 只见此去百里之处，一座笔锋冲天而去，贯入云中。 大片人道金光与阴森的魔道黑气翻滚冲刷，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搅拌一杯巧克力味的圣代。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人道金光就变得像是接触不良的电灯泡一样烁灭不定了起来，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有正道修士即将惨死邪魔之手？”周玄手腕一翻，果断取出巡天鉴，将发现邪魔踪迹的事情光速上报。 做完了这些，他便抽身离去，但刚一转身，隔垣洞见就好巧不巧地跨越百里之遥，直接看到了其中正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个浑身笼罩在人道金光里的老道士，正拼尽一切力量与一头散发着滔天魔气的黑色犀牛对攻。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掩埋在滚石里，再远处则是一艘飞舟的残骸。 从那老道人身上的伤势来看，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周玄犹豫了那么一瞬。 然后，一咬牙，冲了过去。 百里之遥，在遁空梭的极速下很快就过去了。 当他距离那笔锋不足一千丈时，不周终于锁定住了那黑色犀牛妖的气机。 “去！” 心念一动，不周如流星般掠出，千丈距离眨眼之间便突破了。 那黑色犀牛浑然大惊，从它感应到不周出现到它露出惊容，不过一瞬之间！ “何方神……” “乓！！” 金光突面，黑色犀牛爆出一声闷哼，额前犀角断裂，倒飞出十余丈远，重重地砸在了山壁之中，一身生机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消散。 随后，无数光点从其体内飘散出来，化作一个因果光团。不周棒身一圈，带着因果光团消失在了天边。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老道人始料未及，甚至直到那黑色犀牛被当场击杀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老道人跪倒在地，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呼，但随即又咳出了几口鲜血，面色一白，倒在了地上。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聚着一口精气与釜金龙犀搏杀，如今得见釜金龙犀被消灭，一口气泄掉，人也半只脚踏入了黄泉。 千丈之外，六道宝鉴吸收因果光团，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釜金龙犀，本为南疆妖兽，为净空寺苦提罗汉降伏后，成为其座下骑兽，受佛光熏陶，妖性日益削弱……” “一千三百年前苦提罗汉圆寂，此兽妖性反扑，吞噬罗汉舍利，嗜血炼魂，破佛入魔，化为妖魔……” “时至此，游走于大夏仙朝南部诸洲，行踪不定，以吞噬生灵修行……” “于南云洲卿平山为周玄所杀，收归地狱道。” “清算釜金龙犀之因果，奖励：道行五十年、釜金龙犀内丹一颗、复还丹两粒。” “复还丹？”周玄愣了一下。 “复还丹，一口气在，还复生机。”六道宝鉴声音实时响起。 “嘶……”周玄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奖励两颗血药，意义不言而喻了！ 周玄深吸了一口气，将复生丹好好安置在丹田之中，心念一动，取出了两颗生血丹。 “复还丹这个东西，一粒下去直接满血……还是我自己留着吧！” “所幸多年来靠奖励积累了不少疗伤药，这生血丹，虽然不具备大造化，但养伤保命却也足够了。” 周玄手握两粒生血丹，驾着遁空梭以一种“抵达山峰前老道人还不会飞升”的速度，徐徐降落到了狼藉的战场中。 “你是……巡天……使？”老道人的视线已经一些模糊了，但隐约可以判断出周玄的身份，当即努力地说道，“我徒儿……我徒儿他……还有一口气……在……你，你速速……带他去天师府……还……还有得救……” 周玄心中瞬间对老道人油然而生一抹敬意，旋即将一粒生血丹服入了老道人的口中，道：“老先生莫急，服下丹药后先歇息吧，你徒儿不会有事的。” 接着，便不等老道人再多说什么，去到另一边，将剩下那粒生血丹为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健硕青年服下。 做完了这些，他便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静静地等候着老道人醒来。 第三十一章 天罡三十六变之‘隔垣洞见\’ 就在此时，那五钱天师暴起反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黄符，将手上的鲜血涂抹上去之后，口中嘀咕了什么晦涩的音节，然后怒喝道：“鬼童子，看我绝招！” “神兵火极如律令，法咒显圣灵！” “给我破！” 黄符爆射而出，声势浩大如雷，一时间竟让四钱天师都为之发愣：“师兄，你还有此等底牌？” “我底你个牌啊！师兄唬他的！快跑啊！” 黄符雷声大雨点小，击打在鬼童子的身上，啪地一下就没了动静。 “就这……？”鬼童子咧嘴，露出血盆大口，然而下一刻，它却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一样，足足怔了一息时间。 然后它猛地抬头，只见云层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露出了一轮圆月，月光中，一道金光真就如天神下凡一样，裹挟着恐怖的罡风，伴随着阵阵音爆向它落来！ 它想躲，可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却告诉它，它早已被那金光锁定！ “何方神圣，安敢暗袭本座？”鬼童子低啸一声，果断地将自己的本源割裂一部分，将之化为无数冤魂厉鬼，嘶吼着、低啸着，迎着金光冲了上去。 然而，金光却以摧枯拉朽之势落下，先打穿了笼罩了四合院的困魔阵，然后将鬼童子连带着它的本源厉鬼一并灭杀！ 残存的鬼童子本源，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化作无数厉鬼向四方冲去。 此时金光散去，显露出不周的形体，只见不周棒身一荡，一道涟漪波及出去，直接灭杀了鬼童子的一切本源。 停顿了三息之后，不周将鬼童子的因果光球卷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地下，顺着地脉之气直接遁走。 云层之中，正以云间窥月洞察一切的庚祀游神，在不周遁入地下时面色剧变。 “以地脉之气遁走？这又是什么神通？”庚祀游神的神识之中，竟然直接失去了不周的踪迹！ 他的目光穿透云地之遥，带着几分狐疑之色，落在了五钱天师射出去的那张黄符上。 “‘神兵火极如律令，法咒显圣灵’？那黄符平平无奇……却能唤来神兵，难道是与那位大神通者约定好的暗号？” “倒是可以观察观察……” 庚祀游神将准备好的符篆捏得粉碎，身影缓缓淡化。 四合院中，五钱天师和四钱天师早已双双石化。 “师……师兄……你他妈这么厉害？你确定你是在唬人？不是在唬我？”四钱天师看向师兄的目光彻底变了，就像在看一个拥有着无数底牌的苟圣。 “我……”五钱天师也懵逼了。 我他娘真是唬人的啊！没看见那黄符都是假的吗？可是……那神兵天降？那身死道消的鬼童子…… 我他妈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他张了张嘴，却听那四钱天师住了个打住的手势。 “师兄你别说了，我懂的。真的，你不用解释了，以后斩妖除魔你多带带我，傲气什么的，我改，我马上改！真的！我发誓……” …… 落森郡郡守府外的某个山丘之中，周玄伸手贴着大地，魂魄感应与地脉之气微微共鸣，接引不周回归丹田。 结丹期修士，大多炼一口飞剑为本命法宝，修成之后千里之外便可御剑杀敌。 周玄则是以同样的道理御棍杀敌，配合解厄之术与那恐怖的神魂感应范围，真就能够做到斩妖除魔于无形之中。 只是这一招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先锁定目标。 这次杀鬼童子也好，上次杀云吞护法也罢，都是这么干的。而这一次，他保险起见，在不明确庚祀游神的目的的情况下，为了确保不暴露自己，只能将不周先留在群山之中。 这样就算庚祀游神真能够寻找到爆发点，也没什么大用。 收起不周，因果光球浮现，周玄只来得及扫一眼其中的部分画面，前者便被六道宝鉴给吸收了。 “涅槃火莲教赤烧护法，本体为山野幽魂，吞噬九千八百三十二道厉鬼魂魄后，由冥罗赋予天鬼躯，转化为天邪鬼……” “一千载来，于大夏仙朝南部众洲中扮演不同鬼怪，行勾魂摄魄、吞噬血肉、暗害修行者之举……” “三百年前，于空若山中遭遇重创，徒留鬼童子之形态……” “……” “于落森郡蓝竹镇，为周玄斩杀。收归恶鬼道。” “清算涅槃火莲教赤烧护法之因果，奖励：道行一年、九天太清露两滴、天罡三十六变之‘隔垣洞见’。” 听到只道行奖励只有一年的时候，周玄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惊喜万分。 “九天太清露！一听就是好东西！” “隔垣洞见！天罡三十六变！” “妙极了！干掉云吞护法得到了一门地煞七十二变，如今灭了这个赤烧护法又得到一门天罡三十六变！哪天让我摸到了涅槃火莲教的山门，定去好好薅一波羊毛！” 心神沉入丹田，就见六道宝鉴之中飞出了两滴指甲盖大小的液体，介绍之声，实时响起。 “九天太清露，天河之水，每一元会可孕育九滴，作炼瞳用。修炼‘隔垣洞见’之最佳药引，辅以仙法《太一经》，药力吸收更佳。” 嘶……周玄听得浑身激动，果然是六道宝鉴的亲儿子待遇，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下一刻，一道金光从六道宝鉴之中飞出，直直没入他的眉心。 周玄便趁着正在山丘之中，反手布下一道解厄之术，分出一缕心神注意外界环境之后，便投入了感悟之中。 “天罡三十六变之‘隔垣洞见’……” “彻视洞达，坐见十方； 天上地下，无有障蔽； 六合内外，鬼神人物； 幽显大小，了然分明……” 有《太一经》为基础，一个时辰之后，周玄已将隔垣洞见理解通透。 “虽然都是神通，但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地煞七十二变，是‘术’；而天罡三十六变，则为‘道’。” “而这‘隔垣洞见’之道，实际上却是一门包含了‘火眼金睛’、‘天眼’的‘看破类’大神通。练到大成，便可洞天察地、六合阴阳、六道众生皆可一眼看破！” 他手腕一翻，两滴九天太清露便静静地漂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中。一看眼上去，仿佛能够从中看到一片绚丽的星空。 第三十二章 庚祀游神不对劲 “直接开始吧！”周玄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将之滴入双眼之中。 九天太清露温和无比，入眼之后，便立刻像是一层天蓝色的水幕一样扩散了出去。 周玄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感觉由双眸不断往后延伸，一直蔓延到紫府之内。尔后，便在眼睛与紫府之间不断游走。 随着他不断地感悟隔垣洞见，眉心处便不断地浮现出屡屡波动，无数道天蓝色的光芒在他的头骨下方汇聚，隐有化作第三只眼的趋势。 九天太清露的药力不断放大，效力看似作用于双眸，但却散于血肉，通达紫府，最终化入魂魄。 片刻之后，周玄知道时机到了，登时运转《太一经》，将其余药力以周天之势炼为己用，血肉魂魄都得到了较大的提升。 丹田金丹之中的元婴小人，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温养，其眉心之间，竟是因此而浮现出了一道天蓝色的纹路，好似有人以极简的笔法勾勒了两笔，添上了一个类似焦恩俊版二郎真君的天眼符号…… 之后，周玄又多运转了两个周天的《太一经》用来巩固自身，待得一切趋于圆满，这才心神退回肉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如今的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视野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最直观的感受，就像是从打码画质一下子提高到了蓝光高清。 他闭眼，再睁开。 隔垣洞见已经施展，但表面上不论是气息是其他，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但是，周玄视野却再度上升了一个维度。 他看到了游走在天地之间的无数“气”。 群山之间，草木之上，冒着丝丝绿气，那是生气； 阴晦之地，则是缭绕着阴煞与鬼气，甚至是一些残破的骨灰罐里，阴煞冲鬼，隐隐发出鬼叫之声； 一些城镇的上空，则是浮动着暗淡的金光，那是人道气的显化…… “哎呀，天都亮了！”周玄一拍脑袋，才注意到如今已是大日凌空，阳光好不明媚。 当即驾着遁空梭，火急火燎地飞到了落森郡郡守府中。 还未落地，就见江坤在后院之中等着了。 “不好意思……江大人，昨夜睡得昏沉，误了时辰，还望多多见谅。”周玄歉然道，魂魄感应随意一扫，便是发现了正在府中调息的天师师兄弟俩。 两个人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哪怕用真元修复了不少伤势，可筋骨血肉里依然是伤痕累累，没个十天半月的静养，只怕还会留下病根。 但二人的气色却非常好，就连修为都好像进步了一些。 江坤微垂着头，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谑笑道：“周大人言重啦！江某无足轻重，等上多久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两位仙师时间宝贵，若是因为多等了周大人一会儿，而延误了斩妖除魔的时机，那么这个后果只怕……” 周玄说道：“江大人忧国忧民，可真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呐，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见仙师吧。” “是是，周大人随我来。” 周玄便在江坤的带领下，步入回廊，走向两位天师。 但就在转过某个拐角的时候，周玄的视野里忽然看到了几缕扭曲的人道金光，他便在江坤的身后，佯装好奇地打量府内的环境，漫不经心地扫向那人道金光的方位。 只见就在两位天师的不远处，这郡守府的师爷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本是很正常的一幕，但周玄却看到了师爷的头顶盘踞着几缕扭曲的人道金光，心底登时一惊。 人道气乃是人道功德所化，而若是功德不足以显化人道气，就会以人道金光的形式存在。 常言道，人间人道气一石，人王独占五斗。余下五斗，散于芸芸众生。 而王侯将相、文武百官、一洲州牧，甚至小到郡守、镇长，只要是朝廷册封的，都能够以官印聚集人道气化为己用。 不然一郡郡守，身无修为，如何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安坐郡守之位，护一方安稳？ 可是，这落森郡郡守江坤的头上也只有一片人道金光，比起师爷头上的，却要差太多了。 周玄悄悄以隔垣洞见扫了一眼师爷，心底登时翻起了滔天骇浪。 那师爷平平无奇，可周玄在师爷的背后，却见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 “庚祀游神？！蓝竹镇中他不救这两个天师，现在却附身在师爷身上监视他们？图的是什么？” 周玄心里有些忐忑，这庚祀游神是他目前为之遇到的最强大的修真者，哪怕他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却也不敢保证不被看出底细。 但好在一切顺利进行，那两个天师按部就班地带着周玄去了蓝竹镇。 一切也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周玄在蓝竹镇百丈之外等候着。 直到半日之后，那两个天师才摆出一副刚刚斩妖除魔完毕的疲惫模样出了蓝竹镇，与他交接了一下之后就御剑离开了。 周玄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二人身后的云雾之间果然发现了庚祀游神的身影。 “他们被那庚祀游神给盯上了？”周玄心底嘀咕了一下，“说起来，庚祀游神身为南部游神，头上有点人道金光也正常，但是他的人道金光为什么有些扭曲呢？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微弱的阴冷气息……” 周玄对于庚祀游神提起了几分警惕之心，好在他身为天师府里的打工仔，正常情况下这辈子也不会和仙朝的香火神有纠葛。 “原本以为自己九千年道行已经有点不得了了，想不到这个庚祀游神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想到仙朝之内还有着数不清的游神，以及一些更厉害的陆地神仙之流，周玄从五钱天师他们身上得到的优越感顿时又荡然无存了。 “真是见到的越多，越知道自己有多垃圾……原本修炼了两门神通差点飘了，看来我心性还是差了点，往后得多诵诵《太一经》，然后继续低调地发育……” 那赤烧护法被消灭之后，蓝竹镇中已经再无妖魔，但周玄还是本着天师府打工人的职业操守，去里面好好巡察了一番，甚至离开之前还不忘用隔垣洞见确认一下真的没有了妖魔之气，这才放心地去落森郡里报备。 府内没有了两位天师，江坤的语气明显少了一些底气，神情也是谦卑了许多，周玄没有点破，一切按照流程完成了交代。 他以隔垣洞见看了一眼江坤，只见此人头顶人道金光虽然暗淡，但聚而不散，且不见一丝阴邪气，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敬意。 “这江坤，虽然为人不太行，但是做一方郡守，似乎做得不错……” 离开之际，他将一缕真元借助地脉之气，传入了郡守府内那一个小姑娘的体内。 第三十四章 回府，出名 一方面，周玄作为巡天使，已经上报了消息之后，最好可以等待天师到来，方便交接。 另一方面，关于他救了老道人这个点，他需要“补充一些细节”，让老道人知道的“情节”更加丰满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老道人醒来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虽然真元与伤势均未痊愈，但脸上已经恢复了部分气色，性命也已经无忧。 神识往四周一扫，确认徒弟也活下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其余的人的死，还是让他的眉宇之间布满了感伤。 他看着周玄。 “老道苍松，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作势便要跪拜。 周玄赶紧一把扶住，连道：“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 苍松道人眼带疑惑看着周玄。 却听周玄说道：“老先生这条命，小子一介凡人，哪里有本事救呀？” 苍松道人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眼前这小子……虽然有一股谪仙下凡的气质，貌比诸尊读者姥爷，但的确没什么修为啊…… “那……？” “老先生且听我说，方才小子正在巡天的返途之中，耳边忽得响起了一道飘渺的仙音，吩咐小子为老先生与爱徒服下丹药。” “小子以为出现了幻听，缓过神时，才发现不知怎的来到此山之外，手里也多出了两粒丹药……” 苍松道人微抽了一口凉气，喃喃道：“原来如此……也是，理当如此啊……” 周玄继续演，道：“小子已将此地有妖魔踪迹的事情上禀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仙师前来斩妖除魔。只是那妖魔……” 苍松道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色犀牛尸体，摇了摇头，道：“这头釜金龙犀，乃是合体期的大妖，这南云洲里就算是镇魔城的天师府主亲临，也未必能够斩它……好在，那位前辈已经消灭了。” 周玄便道：“老先生，那位前辈特地嘱咐小子转交您一句话……杀这妖魔的人，是您，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前辈的踪迹。” 苍松道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恍然，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苍松……明白了！” “一切，皆是老道所为。” “小友发现此地有妖魔时，老道正在与之交战。待小友接近了，老道已经将之斩杀。” “这里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什么前辈高人。” 周玄微笑道：“老先生也可以认为，您就是那个高人。” 苍松道人点头：“那位……的意思，老道明白了，小友他日若有仙缘，请替老道将这份恩情，转告一二。” 周玄这个时候却是不会再矫作了，便道：“若能有那天，自然会的。” 未几，那青年也徐徐醒来，瞧见满地是尸体，他的眼中也不由得浮现出悲痛之色。 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他见到苍松道人与一位巡天使相谈甚欢，便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那小子一介巡天使，运气好碰见了师尊，竟然还攀谈起来了？ 当即撇了撇嘴。 正在这个时候，苍松道人向他招了招手，道：“德刚，来见过这位小友。” 随即向周玄介绍道：“小友，这是老道新收的徒儿，说起来也算与小友有些缘分的。” 周玄“喔？”了一声。 苍松道人接着道：“我这徒儿，也是这南云洲巡天司的巡天使，应该与小友是同僚了。” 那青年却嫌弃道：“师父，您这话就说错了，徒儿马上就是天师学徒了，就算有同僚，也只会是斩妖司的道友。” 苍松道人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周玄笑道：“老先生无需多言，仙师与凡人之间，的确存在着不小的隔阂。令徒器宇不凡，小子就不攀交了。” 未几，天师到来，周玄交接完毕后，便驾着遁空梭冲入了云端。 一直看着周玄远去，苍松道人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叹了一口气：“德刚……你也是巡天使起步的，为何要对一位同僚露出轻视的态度呢？” “师父，弟子不会轻视任何人。”青年道，“只是……值得弟子重视的人，必须有着让弟子重视的资格，而方才那个人，显然不具备。” 苍松道人无言。 周玄不值得重视？ 多少巡天使面对他们这样的人，会表露出求仙问道的渴望？ 多少巡天使面对着那死去的妖魔，会被那久聚不散的煞气震慑到？ 可周玄却自始至终都表现得云淡风轻，不卑不亢，那一份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定与从容，却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曾具备的。 苍松道人甚至怀疑周玄与那位高人有些关系，但这些他只能够放在心底。 以上那些，但凡他的弟子能够看出来一层，都不至于如此轻视周玄。 可…… “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忽然觉得，这个便宜弟子的眼光…… 挺差的。 …… 镇魔城，巡天司。 巡天普查将近，巡天司里的人影也逐渐多了起来，周玄只是去巡天司里交付了一下任务，一路上就被至少五十道目光给扫了一遍。 “周兄，你出名了。” 吃饭的时候，李青松端着饭盆做到了周玄的身边。 “嗯。”周玄闷头啃着一条羊排。 巡天司的伙食不错，顿顿都有妖魔肉吃，比起鉴魔司天字品的伙食还要好。 “你听说了？” “听说什么？” “当然是郑盟啊！你居然真的不知道……郑盟和我们一起出勤那次，二十六个人，只回来了二十三个，其中三个据说是遭遇了妖魔毒手，当场就死了！” “喔。” “周兄弟如此淡定，果然不是一般人。那郑盟向来记仇，这次的事情，多半会算到你的头上。” “哦？”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巡天司巡天使一共有近五百位，他郑盟不过站到了三十七位，还是以二世祖居多，就算被针对了也没事，最多缺胳膊少腿，绝对不会伤到性命。” “……” “我没开玩笑。不过，你放心，苟过半个月，等到了巡天普查的时候，我们抱个团，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等等，听李兄你的口气……怎么感觉像是你也被惦记上了？现在在拉我垫背呢？” 第三十五章 这顿饭算他们的 “咳……咳咳！周兄弟说的是什么话，李某岂是这种人？先不说了，那边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周兄弟，现在不宜和他们碰上，等巡天普查的时候再干他们，风紧扯呼！” 李青松说罢，将盘中的妖兽肉一扫而光，然后果断开溜。 周玄却没有走，依然还在啃着羊排。 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跨步重重地踩在了他的饭桌上，“嘭”地一声，饭盘都被震得跳动了一下。 周玄抬头，迎面就见到了郑盟里的那个板寸头青年。 在板寸头青年的两边，还有两个明显带着进攻性眼神的汉子。 不远处的一些巡天使，也都一个个将目光投了过去，见到是郑盟之人又在欺负新人，心中虽然不忿，却也没敢出头，只在心底叹息了起来。 另外一些郑盟的人，则是露出了看好戏的讥诮之色。 不少人的眼底，更是浮现着一抹仇恨，显然是将同伴之死归咎到了周玄的身上。 “周玄，我郑盟有三位同僚葬身于苍炎郡中，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板寸头青年怒目而是，指着周玄的鼻子问道。 周玄便道：“节哀。” “草！三条人命，一句节哀就想混过去？”板寸头青年猛一拍桌子，饭盆里的几块肉被震到了桌子上。 周玄看着肉块，眉头微微一皱。 板寸头青年额角逐渐暴起青筋，道：“老子就是受不了你这种吊人！踏马的害死人当成屁事也没发生！” “记住今天吃到的教训，就当是老子给九泉下的弟兄们讨的利息！” 说罢，一抬手猛地抽向了周玄。 周玄头也不抬，将吃完的羊排骨当做利剑，迎着他的手掌一刺，嗤地一声，羊骨头扎穿了板寸头的手，后者疼得面颊都抽搐了起来，抓着手连连败退，最后跌坐到了地上，惨叫声不绝。 “还愣着？打他！”板寸头吃痛，倒抽着丝丝冷气。 那两个壮汉显然是专业的，二话不说，一人控鹤一人擒龙，左右夹击，封死周玄的路子。 不少围观的巡天使面色微变。 退至了人群中的李青松，也是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其骨骼之间，似有光芒游走，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控鹤擒龙！” “传闻郑盟盟主曾招揽了两位武修，担任郑盟的一双门神！其中一人擅使近身短打，另一人精通擒拿之法，两者配合起来，能够让筑基期的强者都感到压力！” “竟然就是他们！” “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危险了啊！” “年轻人火气旺盛，和郑盟起了冲突，哎，过刚易折啊……” 就在这时，却见周玄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来，随意一圈，那二人顿觉手中绵绵不绝的气力，一下子像是落在了海绵上一般，不仅打不过任何效果，甚至连最基本的“交手”都没有达成。 下一刻，周玄随意一抓，二人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了他们的双臂之上，将他们猛地往前方带去。 二人面色露惊骇之色，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前冲，最终两两撞击到了一起，轰得翻倒在地，眼冒金星，脑壳嗡嗡直响。 “再敢起身，我可就不留手了。”二人耳边，蓦地响起了周玄平淡的声音。 二人当即面色一僵，赶紧作出一副痛得要死的模样，在地上痛到打滚。 周玄将目光投向板寸头，吓得后者菊花一紧，裤裆都差点湿了。 “你……你别过来啊！”板寸头一下子失去了底气，害怕得眼睛都红了。 周玄则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向着那食堂的伙夫长道：“师傅，他们先惹的事，这顿饭记他们的账，可以吧？” 那伙夫长冷冷地看了一眼板寸头他们，心底也早对这帮二世祖们不满了，如今见状，自然乐道：“滋事闹事者，理当负责。小兄弟可以重新来打一份食物。” “那就多谢师傅了。”周玄笑道，将饭盆里还剩下的那根羊排拿起来，无视板寸头他们，又去打了一份妖兽肉，寻了个位置吃了起来。 沿途所过，一些郑盟的人都下意识地散开了一些。 李青松两眼放光，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周兄弟身手竟如此不凡！这次巡天普查，拉他组队一定事半功倍！” 作出决定之后，他马上离开，火急火燎地往巡天司的住处赶去。 食堂里，板寸头忍住疼痛往自己手上点了几下穴，“两个废物，还不跟我一起滚！不对，还不快滚！” 他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带着两门神光速退离。 食堂里，其余巡天使看向周玄的目光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个新来的，居然有如此身手！” “你们看清楚了吗？他刚刚是怎么接招的？” “没……没看清楚。” “就见他那么一圈手，那两个门神就被撂倒了……” “难道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筑基高手？” “嘶……” 小声的议论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周玄也没有在意，吃完饭后便离去了。 人群里，赵缺眯着眼睛，眼中有几分忌惮之色，但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哥，那周玄是个硬茬啊！赵鹤赵龙那哥俩的合击，连郑盟主都忌惮三分，可他……” “哼！那小子不过是取巧罢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赵鹤赵龙他们根本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吗？” “那小子气息平平，不过就是学过一些卸力的技巧，碰巧克制了赵鹤赵龙他们的绝学罢了……” “赵哥赵哥……我查到了！那周玄五年前似乎得到过王天师的赏赐，得了一卷筑基类的要诀！” “草！这种消息，为什么现在才得到？五年过去，这小子就算没有筑基，但体质肯定也绝非赵鹤赵龙他们这样的寻常武修能够比的！” “难怪他敢如此淡定，原来是扮猪吃虎，早就拿捏好了赵鹤赵龙他们俩！让他们成为了他打出名声的垫脚石！” “真是好算计啊，周玄！” “赵哥，我听说郑盟主已经在返程中了……” “啪！” “蠢物，我们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要报给盟主听吗？” “给我去屠妖司请人！你将这些酬劳送给屠妖司的孙折机孙老哥，请他给我稍微教训一下周玄。记得别下死手，胳膊大腿选一个卸一条就行了，我要用周玄的痛苦，先偿还一部分利息！” 第三十三章 釜金龙犀 那个小姑娘在昨日为他送来了一叠被子，虽然他没用上，但也算是一桩不大不小的因果。 如今身怀六道宝鉴，周玄对于因果这个概念尤为看重，而他也发现那小姑娘的体质不太好，似乎先天有缺。 那一缕真元，源于《太一经》，进入小姑娘体内之后，会在运行一个小周天自行消散。或许不会做到逆天改命，但多多少少能够改善她的体质。 …… 云层之中，周玄驾着遁空梭往镇魔城赶，途中见到一些距离不算太远的因果光球，便顺手过去清算一下。 一边飞一边复盘这一次的巡天之行，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涅槃火莲教……三劫魂幡……” “等等！” “那个赤烧护法，本来只是一个幽魂，是被那个叫‘冥罗’的存在赋予天鬼躯后才变成的天邪鬼。” “根据六道宝鉴所说，它所做的事情里，勾魂摄魄只是其中一环，除此之外还有吞噬血肉和暗害修行者的事情……” “五年前，它才加入的涅槃火莲教……” “五年前？那不就是毗蓝母仙教被灭的时间吗？” “时间吻合了！三劫魂幡绝对就在涅槃火莲教中了，至于那个冥罗……” 周玄想到了那一只干枯的手掌，五年前就硬抗两道破邪符带走三劫魂幡，难道就是那冥罗的手？ “如果那真的是冥罗的话，三劫魂幡会不会只是他的一件兵器？” “那他该是什么修为？”周玄感觉自己触及了不可说的隐秘。 仙朝、游神、道人、僧人、天师…… 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看来远没有他所见到的如此简单，这南云洲中隐藏的秘密，或许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嘶……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周玄哆嗦了一下，感觉天地之间布满了危机！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有所感应，登时以隔垣洞见顺着感觉看去。 只见此去百里之处，一座笔锋冲天而去，贯入云中。 大片人道金光与阴森的魔道黑气翻滚冲刷，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搅拌一杯巧克力味的圣代。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人道金光就变得像是接触不良的电灯泡一样烁灭不定了起来，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有正道修士即将惨死邪魔之手？”周玄手腕一翻，果断取出巡天鉴，将发现邪魔踪迹的事情光速上报。 做完了这些，他便抽身离去，但刚一转身，隔垣洞见就好巧不巧地跨越百里之遥，直接看到了其中正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个浑身笼罩在人道金光里的老道士，正拼尽一切力量与一头散发着滔天魔气的黑色犀牛对攻。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掩埋在滚石里，再远处则是一艘飞舟的残骸。 从那老道人身上的伤势来看，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周玄犹豫了那么一瞬。 然后，一咬牙，冲了过去。 百里之遥，在遁空梭的极速下很快就过去了。 当他距离那笔锋不足一千丈时，不周终于锁定住了那黑色犀牛妖的气机。 “去！” 心念一动，不周如流星般掠出，千丈距离眨眼之间便突破了。 那黑色犀牛浑然大惊，从它感应到不周出现到它露出惊容，不过一瞬之间！ “何方神……” “乓！！” 金光突面，黑色犀牛爆出一声闷哼，额前犀角断裂，倒飞出十余丈远，重重地砸在了山壁之中，一身生机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消散。 随后，无数光点从其体内飘散出来，化作一个因果光团。不周棒身一圈，带着因果光团消失在了天边。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老道人始料未及，甚至直到那黑色犀牛被当场击杀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老道人跪倒在地，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呼，但随即又咳出了几口鲜血，面色一白，倒在了地上。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聚着一口精气与釜金龙犀搏杀，如今得见釜金龙犀被消灭，一口气泄掉，人也半只脚踏入了黄泉。 千丈之外，六道宝鉴吸收因果光团，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釜金龙犀，本为南疆妖兽，为净空寺苦提罗汉降伏后，成为其座下骑兽，受佛光熏陶，妖性日益削弱……” “一千三百年前苦提罗汉圆寂，此兽妖性反扑，吞噬罗汉舍利，嗜血炼魂，破佛入魔，化为妖魔……” “时至此，游走于大夏仙朝南部诸洲，行踪不定，以吞噬生灵修行……” “于南云洲卿平山为周玄所杀，收归地狱道。” “清算釜金龙犀之因果，奖励：道行五十年、釜金龙犀内丹一颗、复还丹两粒。” “复还丹？”周玄愣了一下。 “复还丹，一口气在，还复生机。”六道宝鉴声音实时响起。 “嘶……”周玄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奖励两颗血药，意义不言而喻了！ 周玄深吸了一口气，将复生丹好好安置在丹田之中，心念一动，取出了两颗生血丹。 “复还丹这个东西，一粒下去直接满血……还是我自己留着吧！” “所幸多年来靠奖励积累了不少疗伤药，这生血丹，虽然不具备大造化，但养伤保命却也足够了。” 周玄手握两粒生血丹，驾着遁空梭以一种“抵达山峰前老道人还不会飞升”的速度，徐徐降落到了狼藉的战场中。 “你是……巡天……使？”老道人的视线已经一些模糊了，但隐约可以判断出周玄的身份，当即努力地说道，“我徒儿……我徒儿他……还有一口气……在……你，你速速……带他去天师府……还……还有得救……” 周玄心中瞬间对老道人油然而生一抹敬意，旋即将一粒生血丹服入了老道人的口中，道：“老先生莫急，服下丹药后先歇息吧，你徒儿不会有事的。” 接着，便不等老道人再多说什么，去到另一边，将剩下那粒生血丹为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健硕青年服下。 做完了这些，他便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静静地等候着老道人醒来。 第三十六章 郑盟堵上门 回到住处，周玄将釜金龙犀的妖丹取出，辅以《太一经》炼化，体内道行又增长了一些。 只是随着金丹九转、元婴初成，周玄感觉金丹对于天地灵气的吸收也逐渐趋于饱和，现在所获得的一切天地灵气，虽然还会被吸收，但更多的是转化为一种变相的积累，盘旋在丹田上方。 当他突破到元婴期时，这种底蕴就会像醍醐灌顶般涌入元婴之中，变成另一种提升。 通过天人感应，周玄大致判断出如今的自己应该属于《太一经》规定出的结丹期圆满之境。 只是《太一经》的结丹期似乎与众不同，魂魄感应的强度远超元神级存在的神识就算了，连合体期的大妖釜金龙犀，仓促之下都会被他以不周秒杀。 说到底，寻常结丹期不过三五十年道行，可他却有九千年道行。 一个九千年道行的结丹期，随随便便秒个一千多年道行的合体期，似乎也合情合理…… 吧？ 对于妖丹的药力，金丹只是浅尝辄止，反倒是不周在丹田里欢脱的跳动，将多余部分尽数吞噬。 “此次出勤，获得道行奖励累计两百多年，其中釜金龙犀占大头……照这个趋势，大概在巡天普查的时候，我就可以踏入元婴期。” 修为进入到元婴期之后，周玄可以将魂魄凝聚为元神，到时候魂魄感应尽数化为神识，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变化。 不过，到那时，他仅凭肉身的强度就可以飞渡大部分区域，直观提升的层次可不是一星半点。 再加上《太一经》道行累计满一运之数，不知道会不会有额外的提升？ 周玄期待了起来。 “该去找李青松问问‘巡天普查’的事情了。” 他准备出门，但巧的是，李青松自己找上了门来。 “周兄弟。”李青松笑道。 “李兄来的正巧，快快请进。”周玄赶紧请李青松进屋小坐，顺手泡了一杯茶递过去。 “周兄弟你这是？”李青松愣了一下。 “我正想找李兄问问那关于‘巡天普查’的事情。”周玄开门见山道，“李兄特地过来找我，莫不是也和这有关？” 李青松顿时大喜：“巧了，我正是为此而来。” 一番交谈。 周玄顿时将大致情况都了解了。 所谓的巡天普查，乃是巡天司一年一度的大型巡查。 南云洲下共有三万五千左右个巡查点，而巡天司约有五百位巡天使。 在巡天普查中，巡天司会将所有的巡查点随机分配到五百余巡天鉴中，然后以抽取的方式下发给所有的巡天使。 获得巡天鉴的巡天使，需要去分配到巡查点中进行巡察，最后依据完成情况获取分数，以总分排名，由巡天司对排名靠前的巡天使给予奖励。 一些杰出的巡天使，甚至可以获得去天师府听课的资格，运气好的，还有机会成为天师学徒。 可以说，巡天普查是巡天司的年度盛会，也是寻常巡天使冲击仙途的机会。 只是，由于巡查点随机分配的缘故，一些妖魔横行的重灾区也会进入分配额度之中。进入该区域巡察固然可以获得高额的分数，但危险系数也奇高无比。 进入重灾区，与直面妖魔无异。 运气好点的能够遇见天师，在天师的庇护下完成巡察，运气差点的，则是一进去就遭了妖魔毒手。 因此，巡天司并不反对巡天使们相互组队。 只是组队的话，分数就另有一种算法了。 而李青松此次前来，自然也是为了邀请周玄组队。 “组队？”周玄诧异道。 李青松点了点头：“目前已经有七个人了，你同意的话，我们就是八个人。” 八人组队，巡查点相加，分数平均分配。 周玄自然不会反对。 巡天普查的分配点，折合一下每个巡天鉴里都会分配到六十到七十个巡查点，八个人加起来就是五百个巡查点左右，按照保底来算，清算一下起码也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奖励。 不过按照巡天经验来看，这一次应该可以收获一千多年的道行，说不定就直接达成小目标了。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奖励啊！ 周玄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一番交谈下来，周玄还是按照程序半推半就，演得逼真一些，最后勉为其难答应了。 “能在这个时候与周兄弟组队，真是一件好事！”李青松一口干完茶水，得意地笑道，“你打败郑盟两门神的事情，相信现在已经传开了，要不了两天，想要拉你入伍的人可就多了去了，还好老哥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哈哈……” “走走走，带你去见见队友！”李青松热情地拉着周玄出了门。 刚一开门，李青松和周玄就意识到气氛不太对，目光随意一扫，就见到了十来个郑盟的巡天使，其中以赵缺为首，板寸头则是手打着绷带立在一边，目光正又怒又怨地盯着周玄。 再往外围，则是一些看热闹的巡天使。 “李青松，怎么打哪都有你？”赵缺嗤蔑道。 李青松冷笑：“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巡天普查还早呢，就这么忍不住了？那小板寸挨了顿打，怕是没少找你吐苦水吧？怎么，一个没打过，换一群上了？” “呵呵呵……”赵缺看了一眼周玄，嘴角浮现出一抹“歉意”，道，“周玄，昨天的事，怪六毛一时冲动，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 周玄眉梢微挑，却不作答。 “赵缺，你这是唱的哪出？没你默许，那小板寸敢带人去找周玄动手？”李青松怒道，“现在跑来赔不是，又是动的什么歪脑筋？” “我告诉你，你郑盟行事无视巡天司司规，肆意针对同僚，这周围的眼睛可都看着呢！” 赵缺微微一笑：“李青松，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什么司规不司规的，大帽子可不要乱扣，我郑盟可吃罪不起。我现在可是来替六毛的冲动赔不是的，赔完了，我自然也就走了。” “呵呵呵……”李青松冷笑连连，随后看向周玄道，“周兄弟，这帮鸟蛋满肚子坏水，咱们走，别鸟他们。” 说罢便带着周玄离开。 哪想郑盟众人举步向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周玄看了赵缺一眼，淡淡地说道：“巡天司内有法规不得斗殴，但你把脸凑到我手上的话，可就别怪我推开时候的力气大一点了。” 第三十四章 回府，出名 一方面，周玄作为巡天使，已经上报了消息之后，最好可以等待天师到来，方便交接。 另一方面，关于他救了老道人这个点，他需要“补充一些细节”，让老道人知道的“情节”更加丰满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老道人醒来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虽然真元与伤势均未痊愈，但脸上已经恢复了部分气色，性命也已经无忧。 神识往四周一扫，确认徒弟也活下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其余的人的死，还是让他的眉宇之间布满了感伤。 他看着周玄。 “老道苍松，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作势便要跪拜。 周玄赶紧一把扶住，连道：“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 苍松道人眼带疑惑看着周玄。 却听周玄说道：“老先生这条命，小子一介凡人，哪里有本事救呀？” 苍松道人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眼前这小子……虽然有一股谪仙下凡的气质，貌比诸尊读者姥爷，但的确没什么修为啊…… “那……？” “老先生且听我说，方才小子正在巡天的返途之中，耳边忽得响起了一道飘渺的仙音，吩咐小子为老先生与爱徒服下丹药。” “小子以为出现了幻听，缓过神时，才发现不知怎的来到此山之外，手里也多出了两粒丹药……” 苍松道人微抽了一口凉气，喃喃道：“原来如此……也是，理当如此啊……” 周玄继续演，道：“小子已将此地有妖魔踪迹的事情上禀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仙师前来斩妖除魔。只是那妖魔……” 苍松道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色犀牛尸体，摇了摇头，道：“这头釜金龙犀，乃是合体期的大妖，这南云洲里就算是镇魔城的天师府主亲临，也未必能够斩它……好在，那位前辈已经消灭了。” 周玄便道：“老先生，那位前辈特地嘱咐小子转交您一句话……杀这妖魔的人，是您，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前辈的踪迹。” 苍松道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恍然，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苍松……明白了！” “一切，皆是老道所为。” “小友发现此地有妖魔时，老道正在与之交战。待小友接近了，老道已经将之斩杀。” “这里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什么前辈高人。” 周玄微笑道：“老先生也可以认为，您就是那个高人。” 苍松道人点头：“那位……的意思，老道明白了，小友他日若有仙缘，请替老道将这份恩情，转告一二。” 周玄这个时候却是不会再矫作了，便道：“若能有那天，自然会的。” 未几，那青年也徐徐醒来，瞧见满地是尸体，他的眼中也不由得浮现出悲痛之色。 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他见到苍松道人与一位巡天使相谈甚欢，便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那小子一介巡天使，运气好碰见了师尊，竟然还攀谈起来了？ 当即撇了撇嘴。 正在这个时候，苍松道人向他招了招手，道：“德刚，来见过这位小友。” 随即向周玄介绍道：“小友，这是老道新收的徒儿，说起来也算与小友有些缘分的。” 周玄“喔？”了一声。 苍松道人接着道：“我这徒儿，也是这南云洲巡天司的巡天使，应该与小友是同僚了。” 那青年却嫌弃道：“师父，您这话就说错了，徒儿马上就是天师学徒了，就算有同僚，也只会是斩妖司的道友。” 苍松道人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周玄笑道：“老先生无需多言，仙师与凡人之间，的确存在着不小的隔阂。令徒器宇不凡，小子就不攀交了。” 未几，天师到来，周玄交接完毕后，便驾着遁空梭冲入了云端。 一直看着周玄远去，苍松道人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叹了一口气：“德刚……你也是巡天使起步的，为何要对一位同僚露出轻视的态度呢？” “师父，弟子不会轻视任何人。”青年道，“只是……值得弟子重视的人，必须有着让弟子重视的资格，而方才那个人，显然不具备。” 苍松道人无言。 周玄不值得重视？ 多少巡天使面对他们这样的人，会表露出求仙问道的渴望？ 多少巡天使面对着那死去的妖魔，会被那久聚不散的煞气震慑到？ 可周玄却自始至终都表现得云淡风轻，不卑不亢，那一份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定与从容，却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曾具备的。 苍松道人甚至怀疑周玄与那位高人有些关系，但这些他只能够放在心底。 以上那些，但凡他的弟子能够看出来一层，都不至于如此轻视周玄。 可…… “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忽然觉得，这个便宜弟子的眼光…… 挺差的。 …… 镇魔城，巡天司。 巡天普查将近，巡天司里的人影也逐渐多了起来，周玄只是去巡天司里交付了一下任务，一路上就被至少五十道目光给扫了一遍。 “周兄，你出名了。” 吃饭的时候，李青松端着饭盆做到了周玄的身边。 “嗯。”周玄闷头啃着一条羊排。 巡天司的伙食不错，顿顿都有妖魔肉吃，比起鉴魔司天字品的伙食还要好。 “你听说了？” “听说什么？” “当然是郑盟啊！你居然真的不知道……郑盟和我们一起出勤那次，二十六个人，只回来了二十三个，其中三个据说是遭遇了妖魔毒手，当场就死了！” “喔。” “周兄弟如此淡定，果然不是一般人。那郑盟向来记仇，这次的事情，多半会算到你的头上。” “哦？”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巡天司巡天使一共有近五百位，他郑盟不过站到了三十七位，还是以二世祖居多，就算被针对了也没事，最多缺胳膊少腿，绝对不会伤到性命。” “……” “我没开玩笑。不过，你放心，苟过半个月，等到了巡天普查的时候，我们抱个团，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等等，听李兄你的口气……怎么感觉像是你也被惦记上了？现在在拉我垫背呢？” 第三十七章 孙折机 此言一出，不少郑盟的人都面色微变，脚步隐隐有些向后迈的趋势。 周玄的底子，他们还没摸透，但从对赵鹤赵龙的结果来看，显然起码也是个练家子，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二十个人还真不定摆的定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 “呵呵……周玄是吧？” 郑盟的人退开了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背后背着一把大斩刀的大块头缓缓走出，一双半睁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玄，嘴角微微崛起，颇有一分胖版不良高校生的羁浪感。 “到底是坑害了我义弟‘赵德尔’的人，果然有几分狂狷之气。” “这巡天司有法规不许内斗，我屠妖司却没有，你害我义弟，现在过来让我卸一条胳膊去祭奠我义弟，此事便算了了。” 周玄眉梢微挑:“赵德尔是？” 不等那大个子青年回答，李青松却突然道：“周兄弟，我可算明白了。” “这个郑盟吧，是真的不要脸，一趟巡天任务死了三个人，就想把气撒到你的头上。昨天那小板寸带着卧龙凤雏干不过你，今天就随便拿个死人编排了个义兄出来搞你。” “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屠妖司大名鼎鼎的‘孙折机’吧？” 那大块头眉头拧起，怒目而视道：“知道是我，还不快滚开？” 李青松却无惧，只是语气淡漠了许多，接着挪揄道。 “从你加入屠妖司以来，死在巡天任务里的‘义兄’、‘义弟’加起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今天这个赵德尔……是第九个？” “老是认死人做兄弟，小心提前下去找他们。” 说到这里，李青松嘴角挂着谑笑，要不掩饰鄙夷讥诮之色。 “这个郑盟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让你甘愿当个打手？” 他说完，就看向周玄，解释道：“周兄弟，这个孙折机，乃是屠妖司的屠妖士，早年屠妖太多，导致死气与煞气不断入体，性情变得乖戾无常。” “屠妖司有司念在他屠妖有功的份上，便为他谋了一份幕后的差事，想不到他还不满足，与这郑盟勾结暗中勾结，陷害打压那些郑盟的敌人……” 赵缺打断道：“李青松，你踏马少血口喷人！孙哥乃性情中人，脾气相投认几个义弟怎了？你管得着？” “赵缺。”孙折机打断道。 “诶，孙哥，您说。”赵缺马上低头。 “周玄我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私账，你们……退下吧。”孙折机道。 赵缺心领神会，登时应道：“好的，孙哥。我们走！” 一挥手，登时带着一众郑盟的人扬长而去。 转眼之间，门口就只剩下了三人。 孙折机冷冷地盯着周玄与李青松，显然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巡天司的确有规则不准内斗，但我屠妖司，兴的就是不服就干。” 天师府内诸司，因组成阶层不同而各有其特点。 鉴魔司内多为流民、乡民、壮年等组成，因而淳朴和谐。 而屠妖司内因为一直需要接触妖魔尸体，潜移默化间纳入不少死气，从而导致性情乖戾，暴怒无常，粉碎欲大涨。 因此，屠妖司反而鼓励屠妖士在决斗场上战斗，以战斗来发泄怒气，从而让体内的煞气与自身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你二人，害死我义弟，今日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一人留下一条胳膊吧！”孙折机狞笑一声，反手握住了背后大斩刀的刀柄，猛地一抽。 “呼——” 大斩刀带动劲风，直接对着周玄和李青松扫去。 “李兄，此人冲我而来，你退开，让我来。”眼看着大斩刀扫来，周玄淡定地说道。 李青松也不拒绝，当即抽身而退：“若不敌就叫我，别顾着面子，这孙折机也是个筑了基的狠人。” 说话之间，显然也是默认了周玄筑基期的实力。 周玄点了点头，眯起了眼睛，思考着怎么出手可以不打死这个孙折机。 一瞬之后。 “不如就这样吧……”他轻身一纵，灵活地避开了大斩刀的轨迹，同时反手一劈，正中孙折机的后脑壳。 “啪！” 一声脆响，孙折机双眼一翻，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像是触电一般地颤抖了起来，仿佛被打中了某个致命的穴位。 他四肢一软，手中的大斩刀顺着惯性披在了地上，一小半直接嵌入了地面，紧接着，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般横倒在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重响。 那郑盟的人还没走远，听到动静，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赵哥，孙哥他……一个照面就被那周玄干趴下了！” 赵缺当即回头一看，一见到那像烂泥一样瘫在那边的孙折机，顿时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半条魂都被吓飞了。 周玄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是跟着李青松离开了。 一直到周玄和李青松消失在了拐角，赵缺才颤颤巍巍地示意手下道：“还愣着干啥？快快快！把孙哥送回屠妖司，就说……就说都是周玄干的！” …… 片刻之后，周玄在李青松的带领下，与四个队友见过了面。 这支队伍原本还有两人，但如今正在巡天，尚未归来，李青松便先让周玄与其他人认识了一下。 这四个人，论气息都在筑基期，聚在一起，的确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周玄与他们一一见过之后，这个小团队就算是成立了。 …… 屠妖司。 麻衣老人看着至今未醒的孙折机，眉头皱成了川字。在他的身边，赵缺等抬着孙折机回屠妖司的人垂手低眉，连呼吸都不敢多用力。 “谁干的？” “是……是周玄、巡天司的周玄！” “周……玄？” “是是是！就是他，他……”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是……” 退出了屠妖司的赵缺，眼底浮现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异色，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周玄啊周玄！被屠妖司有司大人惦记上，可有你苦头吃的了！哈哈哈哈……” 第三十五章 这顿饭算他们的 “咳……咳咳！周兄弟说的是什么话，李某岂是这种人？先不说了，那边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周兄弟，现在不宜和他们碰上，等巡天普查的时候再干他们，风紧扯呼！” 李青松说罢，将盘中的妖兽肉一扫而光，然后果断开溜。 周玄却没有走，依然还在啃着羊排。 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跨步重重地踩在了他的饭桌上，“嘭”地一声，饭盘都被震得跳动了一下。 周玄抬头，迎面就见到了郑盟里的那个板寸头青年。 在板寸头青年的两边，还有两个明显带着进攻性眼神的汉子。 不远处的一些巡天使，也都一个个将目光投了过去，见到是郑盟之人又在欺负新人，心中虽然不忿，却也没敢出头，只在心底叹息了起来。 另外一些郑盟的人，则是露出了看好戏的讥诮之色。 不少人的眼底，更是浮现着一抹仇恨，显然是将同伴之死归咎到了周玄的身上。 “周玄，我郑盟有三位同僚葬身于苍炎郡中，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板寸头青年怒目而是，指着周玄的鼻子问道。 周玄便道：“节哀。” “草！三条人命，一句节哀就想混过去？”板寸头青年猛一拍桌子，饭盆里的几块肉被震到了桌子上。 周玄看着肉块，眉头微微一皱。 板寸头青年额角逐渐暴起青筋，道：“老子就是受不了你这种吊人！踏马的害死人当成屁事也没发生！” “记住今天吃到的教训，就当是老子给九泉下的弟兄们讨的利息！” 说罢，一抬手猛地抽向了周玄。 周玄头也不抬，将吃完的羊排骨当做利剑，迎着他的手掌一刺，嗤地一声，羊骨头扎穿了板寸头的手，后者疼得面颊都抽搐了起来，抓着手连连败退，最后跌坐到了地上，惨叫声不绝。 “还愣着？打他！”板寸头吃痛，倒抽着丝丝冷气。 那两个壮汉显然是专业的，二话不说，一人控鹤一人擒龙，左右夹击，封死周玄的路子。 不少围观的巡天使面色微变。 退至了人群中的李青松，也是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其骨骼之间，似有光芒游走，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控鹤擒龙！” “传闻郑盟盟主曾招揽了两位武修，担任郑盟的一双门神！其中一人擅使近身短打，另一人精通擒拿之法，两者配合起来，能够让筑基期的强者都感到压力！” “竟然就是他们！” “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危险了啊！” “年轻人火气旺盛，和郑盟起了冲突，哎，过刚易折啊……” 就在这时，却见周玄轻描淡写地抬起手来，随意一圈，那二人顿觉手中绵绵不绝的气力，一下子像是落在了海绵上一般，不仅打不过任何效果，甚至连最基本的“交手”都没有达成。 下一刻，周玄随意一抓，二人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了他们的双臂之上，将他们猛地往前方带去。 二人面色露惊骇之色，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前冲，最终两两撞击到了一起，轰得翻倒在地，眼冒金星，脑壳嗡嗡直响。 “再敢起身，我可就不留手了。”二人耳边，蓦地响起了周玄平淡的声音。 二人当即面色一僵，赶紧作出一副痛得要死的模样，在地上痛到打滚。 周玄将目光投向板寸头，吓得后者菊花一紧，裤裆都差点湿了。 “你……你别过来啊！”板寸头一下子失去了底气，害怕得眼睛都红了。 周玄则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向着那食堂的伙夫长道：“师傅，他们先惹的事，这顿饭记他们的账，可以吧？” 那伙夫长冷冷地看了一眼板寸头他们，心底也早对这帮二世祖们不满了，如今见状，自然乐道：“滋事闹事者，理当负责。小兄弟可以重新来打一份食物。” “那就多谢师傅了。”周玄笑道，将饭盆里还剩下的那根羊排拿起来，无视板寸头他们，又去打了一份妖兽肉，寻了个位置吃了起来。 沿途所过，一些郑盟的人都下意识地散开了一些。 李青松两眼放光，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周兄弟身手竟如此不凡！这次巡天普查，拉他组队一定事半功倍！” 作出决定之后，他马上离开，火急火燎地往巡天司的住处赶去。 食堂里，板寸头忍住疼痛往自己手上点了几下穴，“两个废物，还不跟我一起滚！不对，还不快滚！” 他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带着两门神光速退离。 食堂里，其余巡天使看向周玄的目光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个新来的，居然有如此身手！” “你们看清楚了吗？他刚刚是怎么接招的？” “没……没看清楚。” “就见他那么一圈手，那两个门神就被撂倒了……” “难道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筑基高手？” “嘶……” 小声的议论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周玄也没有在意，吃完饭后便离去了。 人群里，赵缺眯着眼睛，眼中有几分忌惮之色，但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哥，那周玄是个硬茬啊！赵鹤赵龙那哥俩的合击，连郑盟主都忌惮三分，可他……” “哼！那小子不过是取巧罢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赵鹤赵龙他们根本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吗？” “那小子气息平平，不过就是学过一些卸力的技巧，碰巧克制了赵鹤赵龙他们的绝学罢了……” “赵哥赵哥……我查到了！那周玄五年前似乎得到过王天师的赏赐，得了一卷筑基类的要诀！” “草！这种消息，为什么现在才得到？五年过去，这小子就算没有筑基，但体质肯定也绝非赵鹤赵龙他们这样的寻常武修能够比的！” “难怪他敢如此淡定，原来是扮猪吃虎，早就拿捏好了赵鹤赵龙他们俩！让他们成为了他打出名声的垫脚石！” “真是好算计啊，周玄！” “赵哥，我听说郑盟主已经在返程中了……” “啪！” “蠢物，我们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还要报给盟主听吗？” “给我去屠妖司请人！你将这些酬劳送给屠妖司的孙折机孙老哥，请他给我稍微教训一下周玄。记得别下死手，胳膊大腿选一个卸一条就行了，我要用周玄的痛苦，先偿还一部分利息！” 第三十八章 屠妖司有司亲至 屠妖司内，麻衣老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孙折机，最终，他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了孙折机的肩头，将一道真元输入后者的体内。 数息之后，孙折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弹射起来，一边往前出拳，一边口中怒喝道：“周玄，你给我死来！” 拳出到一半，孙折机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冷哼声。 “哼！” 孙折机顿时惊醒，如遭冷水浇头一样，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有……有司大人！”他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道，“有司大人……你，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那周玄……” “做主？”麻衣老人冷笑一声，白眉挑动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那周玄救了你的命，你要我给你做什么主？” “啊？救命？”孙折机一怔，旋即辩解道，“有司大人，把我打成这样的就是那周玄啊！送我回来的是赵缺他们，救我命的也是他们啊！和周玄有什么关系？” 麻衣老人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孙折机当即动了一下四肢，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呲牙道:“吗的……真痛！有司大人，我浑身都痛！” 麻衣老人冷哼一声，道:“你这蠢货，我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沉下心神，好好感受身体的变化！” 孙折机被骂，如遭冷水浇头，立刻不敢再发牢骚，然后沉下心神，内视己身…… 片刻之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面上开始露出了惊喜之色，但他没有立刻醒来，而是又按捺下性子仔仔细细地内视了好几遍，最后，才是激动万分地从担架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道:“有司大人……我……我好了！我好了！” “慢慢说。”麻衣老人微微颔首，这孙折机不算太笨。 孙折机连忙说道:“有司大人，我感觉体内积累的那些死气和煞气，一下子散去了大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和那个周玄有关？” 麻衣老人点头道:“你小子还不算蠢，此前的你，饱受妖魔尸气冲刷，血气早已羸弱不堪，若非筑了基，你早已下去见你那帮弟兄们了。” “过程我都听赵缺那厮都说了，这次多亏了周玄，你才能够化去一身病根。” 孙折机咬牙道:“有司大人，会不会是他误打误撞……” “笨！误打误撞能够化去他人体内的尸气？再说他击晕你之后没有痛下杀手，就足以说明他根本没想过对付你，或者说……他并不想在巡天司里闹出人命。” “反倒是你这蠢物，屡次成为他人的打手，人赵缺的爷爷是六钱天师，你背后有什么？” “我……我是恐吓他要卸他胳膊，但我其实只……只想把他打一顿……可那周玄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救我呢？” “大概是你祖坟冒烟了吧。”麻衣老人冷哼道，“退下吧！” “等等……孙折机。” “欸，有司大人，我在。” “早先你受尸气和阴煞冲体，时日无多，如今一身病根已去大半……你去将这些年的月供一并领了，回乡去吧。” “有司大人！有司大人？我……”孙折机还没从阴煞消散的喜悦中缓过来，突然得知了这样的安排，整个人顿时有点傻眼。 “无需多言，你退下吧。” “小人……小人告退。” 孙折机心有不甘，却还是咬着牙退走了。 房间之中，只剩下了麻衣老人一人。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卷起衣袖，凝视许久之后，抬头看天，喃喃道:“巡天司……周……玄？” 在他的手臂上，一条缠绕着紫黑色阴煞之气的气线，宛如毒蛇一样蠕动着，好似随时都会穿透他的命脉，夺去他的生机。 …… 距离巡天普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周玄并不打算浪费，便去巡天司报备了路线，随后驾着遁空梭便冲入了云端。 “周兄弟实乃我辈楷模，都这个时候，还出去巡天。”巡天司里，李青松看着周玄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语。 飞离镇魔城后不久，周玄眉头一皱，在云中驾停了遁空梭。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只见一位穿着麻衣，背负一柄宽刃大刀的白发老人，正负手立于云中，好似在等他到来一般。 稍微想了一下，周玄便想起了这个老人。 五年前他还在鉴魔司的时候，曾在清澜江那边见过这个老人，印象里似乎是屠妖司的一位高层。 “他像是在等我？”周玄心底暗暗有些吃惊，“那屠妖司莫非也是一派反派样，小的被打了，老的就出来报复？” 就在这时，那麻衣老人御风而行，缓缓来到周玄的面前，抱拳微笑道：“老夫李德，屠妖司有司，见过小友。” 见这个李德来意未明，但却没有明确表示出敌意，周玄便回礼道：“小子周玄，见过有司大人。” 李德微微点头，随后道：“小友这是赶着去巡天？那巡天普查将近，小友不在巡天司内修养，还出去奔波？” 周玄答道：“有司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巡天司内人人都这么觉得，那这半个月内的南云洲岂不是落得个无人监察的地步？若是妖魔趁机作乱，苦的还不是百姓？” 李德一愣，想不到这周玄竟然还有此等格局，当即道：“小友说的是，是老夫鼠目了。” 周玄道：“有司大人言重了……若是没别的事情，小子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驾着遁空梭离去。 “小友且慢！”李德连忙伸手叫住周玄，暗道你小子不厚道啊，我跑这儿来能只是打个招呼吗，居然就想装作无事发生遁了？ 周玄顿时面露疑惑之色：“有司大人……还有事情？” 李德心中怒骂你小子真能演，脸上却是平静地微笑道：“这儿风紧，下方有做山峰，不如你我下去一叙？” “那……好吧。”周玄勉强地应道。 李德老眼一翻，这小子……平日里多少人巴不得能和老夫叙上一叙，如今机会送到这小子面前，居然还不乐意了？ 第三十六章 郑盟堵上门 回到住处，周玄将釜金龙犀的妖丹取出，辅以《太一经》炼化，体内道行又增长了一些。 只是随着金丹九转、元婴初成，周玄感觉金丹对于天地灵气的吸收也逐渐趋于饱和，现在所获得的一切天地灵气，虽然还会被吸收，但更多的是转化为一种变相的积累，盘旋在丹田上方。 当他突破到元婴期时，这种底蕴就会像醍醐灌顶般涌入元婴之中，变成另一种提升。 通过天人感应，周玄大致判断出如今的自己应该属于《太一经》规定出的结丹期圆满之境。 只是《太一经》的结丹期似乎与众不同，魂魄感应的强度远超元神级存在的神识就算了，连合体期的大妖釜金龙犀，仓促之下都会被他以不周秒杀。 说到底，寻常结丹期不过三五十年道行，可他却有九千年道行。 一个九千年道行的结丹期，随随便便秒个一千多年道行的合体期，似乎也合情合理…… 吧？ 对于妖丹的药力，金丹只是浅尝辄止，反倒是不周在丹田里欢脱的跳动，将多余部分尽数吞噬。 “此次出勤，获得道行奖励累计两百多年，其中釜金龙犀占大头……照这个趋势，大概在巡天普查的时候，我就可以踏入元婴期。” 修为进入到元婴期之后，周玄可以将魂魄凝聚为元神，到时候魂魄感应尽数化为神识，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变化。 不过，到那时，他仅凭肉身的强度就可以飞渡大部分区域，直观提升的层次可不是一星半点。 再加上《太一经》道行累计满一运之数，不知道会不会有额外的提升？ 周玄期待了起来。 “该去找李青松问问‘巡天普查’的事情了。” 他准备出门，但巧的是，李青松自己找上了门来。 “周兄弟。”李青松笑道。 “李兄来的正巧，快快请进。”周玄赶紧请李青松进屋小坐，顺手泡了一杯茶递过去。 “周兄弟你这是？”李青松愣了一下。 “我正想找李兄问问那关于‘巡天普查’的事情。”周玄开门见山道，“李兄特地过来找我，莫不是也和这有关？” 李青松顿时大喜：“巧了，我正是为此而来。” 一番交谈。 周玄顿时将大致情况都了解了。 所谓的巡天普查，乃是巡天司一年一度的大型巡查。 南云洲下共有三万五千左右个巡查点，而巡天司约有五百位巡天使。 在巡天普查中，巡天司会将所有的巡查点随机分配到五百余巡天鉴中，然后以抽取的方式下发给所有的巡天使。 获得巡天鉴的巡天使，需要去分配到巡查点中进行巡察，最后依据完成情况获取分数，以总分排名，由巡天司对排名靠前的巡天使给予奖励。 一些杰出的巡天使，甚至可以获得去天师府听课的资格，运气好的，还有机会成为天师学徒。 可以说，巡天普查是巡天司的年度盛会，也是寻常巡天使冲击仙途的机会。 只是，由于巡查点随机分配的缘故，一些妖魔横行的重灾区也会进入分配额度之中。进入该区域巡察固然可以获得高额的分数，但危险系数也奇高无比。 进入重灾区，与直面妖魔无异。 运气好点的能够遇见天师，在天师的庇护下完成巡察，运气差点的，则是一进去就遭了妖魔毒手。 因此，巡天司并不反对巡天使们相互组队。 只是组队的话，分数就另有一种算法了。 而李青松此次前来，自然也是为了邀请周玄组队。 “组队？”周玄诧异道。 李青松点了点头：“目前已经有七个人了，你同意的话，我们就是八个人。” 八人组队，巡查点相加，分数平均分配。 周玄自然不会反对。 巡天普查的分配点，折合一下每个巡天鉴里都会分配到六十到七十个巡查点，八个人加起来就是五百个巡查点左右，按照保底来算，清算一下起码也有五六百年的道行奖励。 不过按照巡天经验来看，这一次应该可以收获一千多年的道行，说不定就直接达成小目标了。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奖励啊！ 周玄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一番交谈下来，周玄还是按照程序半推半就，演得逼真一些，最后勉为其难答应了。 “能在这个时候与周兄弟组队，真是一件好事！”李青松一口干完茶水，得意地笑道，“你打败郑盟两门神的事情，相信现在已经传开了，要不了两天，想要拉你入伍的人可就多了去了，还好老哥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哈哈……” “走走走，带你去见见队友！”李青松热情地拉着周玄出了门。 刚一开门，李青松和周玄就意识到气氛不太对，目光随意一扫，就见到了十来个郑盟的巡天使，其中以赵缺为首，板寸头则是手打着绷带立在一边，目光正又怒又怨地盯着周玄。 再往外围，则是一些看热闹的巡天使。 “李青松，怎么打哪都有你？”赵缺嗤蔑道。 李青松冷笑：“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巡天普查还早呢，就这么忍不住了？那小板寸挨了顿打，怕是没少找你吐苦水吧？怎么，一个没打过，换一群上了？” “呵呵呵……”赵缺看了一眼周玄，嘴角浮现出一抹“歉意”，道，“周玄，昨天的事，怪六毛一时冲动，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 周玄眉梢微挑，却不作答。 “赵缺，你这是唱的哪出？没你默许，那小板寸敢带人去找周玄动手？”李青松怒道，“现在跑来赔不是，又是动的什么歪脑筋？” “我告诉你，你郑盟行事无视巡天司司规，肆意针对同僚，这周围的眼睛可都看着呢！” 赵缺微微一笑：“李青松，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什么司规不司规的，大帽子可不要乱扣，我郑盟可吃罪不起。我现在可是来替六毛的冲动赔不是的，赔完了，我自然也就走了。” “呵呵呵……”李青松冷笑连连，随后看向周玄道，“周兄弟，这帮鸟蛋满肚子坏水，咱们走，别鸟他们。” 说罢便带着周玄离开。 哪想郑盟众人举步向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周玄看了赵缺一眼，淡淡地说道：“巡天司内有法规不得斗殴，但你把脸凑到我手上的话，可就别怪我推开时候的力气大一点了。” 第三十九章 狂飙演技 但正是因为周玄表现得如此，才让李德笃定了他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平无奇。 两人双双落至山峰上，李德大手一挥，拘来一块山石，三下两下雕出一套桌椅，摆在了周玄身前，示意道：“小友请坐。” “嗯……”周玄表现出一副“拘谨”的模样，问道，“有司大人这是……？” 李德也不含糊，便开门见山道：“是为我司孙折机的鲁莽，来向小友道个歉的。” “那孙折机此前乃是我手下的一员屠妖士，年轻时候屠妖有功，现在落下了一身隐疾，我便让他在司内任了后勤之职。” “对于他与那郑盟的交易，说实话老夫知道一些，但……看在他受阴煞缠身时日无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了，说起来，老夫在这点上也有责任……” “噢……”周玄心头一凛，这个李德城府不浅啊……他敢开诚布公地摊牌说孙折机的事情，甚至不惜道歉，足以说明他所图的东西，比起颜面而言不值一提。 便打断道，“有司大人，一点小事罢了，哪里值得您亲自来呢，孙折机的事情，小子也没放在心上，就这么揭过吧。时间紧迫，小子就先去巡天了……” “咳。” 李德正了正色，道：“是这样的……小友是不是懂得一些……驱邪祛秽的小技巧？” 周玄眉梢微挑。 李德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说道：“我司孙折机，被小友打了之后，一身尸气阴煞被打散了大半……在此之前，我屠妖司可是找遍了天师，都不见得有什么法子能够祛除这等阴晦之气。” 周玄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便说道：“那什么驱邪祛秽的法子，小子倒是不清楚……只是五年前一次鉴魔的时候，侥幸得到一位前辈高人的赏赐，赐予了一个强身健体的诀窍。” “我照着练了之后，就觉得身体始终暖洋洋的，平时的一些阴气也都靠近不了我了……想必那个孙折机就是受到了这股暖流的影响，那个什么阴气才会被驱散的吧。” 周玄早已想好了说辞，不管发生事情，一切的一切，只需要往五年前那个干掉了月下真人的“神秘人”身上推就行了。 反正不管怎么查，他都有王天师背书。 “五年前……鉴魔……”李德思绪翻涌，随后便隐约想起了几年前和王天师交谈的时候，后者提到的一个鉴魔役…… 五年……五年……原来那个鉴魔役后来进了巡天司，就是眼前这个周玄！ 一些模糊的脉络，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原来是和那位高人有关！”李德露出恍然的模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小友福源深厚，能得仙人造化，当真了不得。” “都是运气好……”周玄摸着后脑勺，随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子还以为，王天师已经把那件事情都传开了呢……” 李德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情，小友得到造化的事情，乃是隐秘，老王岂会对外乱说？要不是老夫和老王关系不错，他都不会告诉我呢！” “啊？没有啊！那王天师真是个守信的好人！”周玄顿时露出“懊恼”之色，假装嘀咕道，“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不然就不会那么说了……” 李德不知周玄演技高超，只觉得是自己撞破了周玄的秘密，心底狂喜，趁热打铁道：“小友放心吧，你这事情，在天师府中知道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并且，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这三个字，甚至加重语气强调了一下。 “啊！是吗？”周玄顿时“大喜”。 李德又道：“咳咳……小友……实不相瞒，其实老夫与老王关系莫逆，对于你也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更是绝对小友天资不凡，天赋卓绝……” “那个，你能打散孙折机体内的阴气，不知道能不能替老夫也给看一看？” 周玄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暗道：您老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这高层说话，真是一个个的都喜欢兜兜转转，费时费力还费脑子…… 脸上却是笑颜，连忙说道：“小子一定尽力试试！” 李德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有劳小友了。不管成功与否，这个人情，老夫记下了。” 说着，他便卷起袖子，缓缓将手臂递到了周玄的面前。 人情，对于李德这层次的人而言，有时候胜过各种宝物，能够让他说出这句话，周玄便明白了此老体内的阴气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悄然以隔垣洞见看了李德一眼，下一刻，瞳孔便是收缩了一下。 这一幕落在李德眼中，只以为是周玄被他手上那实质化的阴煞给吓到了，便是忍不住也吊起了一口气。 但周玄惊讶的，自然不是这点。 通过隔垣洞见，周玄发现李德的头顶居然也有着一些稀薄的人道金光。 除此之外，则是一片阴云般浓厚的紫黑色煞气。 这些煞气像万千杨柳一般垂下，狠狠地扎入了李德的体内，若非李德本身修为惊人，又有人道金光相护，想必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而其手臂上的阴煞，更是阴气聚合实质化的邪物，看似只是在手臂上蔓延，实际上却早已经连接心室，等到这黑线冲到胸口，便是大罗金仙在世，只怕也回天乏术。 “有司大人的阴煞……当真是……”周玄欲言又止，抽了一口凉气。 李德心头一紧，连忙忐忑道：“小友，老夫、我这……我这怎么样？” 周玄眉头紧皱，嘴唇抿了一下。 李德的阴煞，难治吗？ 太好治了，一发解厄之术，保证根除得一干二净。 但是周玄却不能干这种暴露自己的蠢事。 如果他只是展露出筑基的实力，表现出一点点与众不同的能力，还可以将其归结于得到了造化，可要是直接来一发神通，那事情就大发了。 总的来说，周玄要便表现得像正常人一样进步、一样有功利心、一样对修仙有点渴望，但是这是有一个范畴的，在这个范畴里，哪怕接近临界值也不会影响他苟，可一旦过了这个界限，他就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了。 那样就失去了苟的意义。 而现在，高人的影子是个很好的保护伞，能够帮他比较合理地解释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让他明明有一万分的实力，也可以较为合理地展露出来一分。 “小子……倒是可以试一试。”周玄深深地吐出来一口气，就像是思考了很久之后，才下定了决心一般。 李德的脸上，一下子泛起了喜色。 第三十七章 孙折机 此言一出，不少郑盟的人都面色微变，脚步隐隐有些向后迈的趋势。 周玄的底子，他们还没摸透，但从对赵鹤赵龙的结果来看，显然起码也是个练家子，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二十个人还真不定摆的定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 “呵呵……周玄是吧？” 郑盟的人退开了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背后背着一把大斩刀的大块头缓缓走出，一双半睁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玄，嘴角微微崛起，颇有一分胖版不良高校生的羁浪感。 “到底是坑害了我义弟‘赵德尔’的人，果然有几分狂狷之气。” “这巡天司有法规不许内斗，我屠妖司却没有，你害我义弟，现在过来让我卸一条胳膊去祭奠我义弟，此事便算了了。” 周玄眉梢微挑:“赵德尔是？” 不等那大个子青年回答，李青松却突然道：“周兄弟，我可算明白了。” “这个郑盟吧，是真的不要脸，一趟巡天任务死了三个人，就想把气撒到你的头上。昨天那小板寸带着卧龙凤雏干不过你，今天就随便拿个死人编排了个义兄出来搞你。” “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屠妖司大名鼎鼎的‘孙折机’吧？” 那大块头眉头拧起，怒目而视道：“知道是我，还不快滚开？” 李青松却无惧，只是语气淡漠了许多，接着挪揄道。 “从你加入屠妖司以来，死在巡天任务里的‘义兄’、‘义弟’加起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今天这个赵德尔……是第九个？” “老是认死人做兄弟，小心提前下去找他们。” 说到这里，李青松嘴角挂着谑笑，要不掩饰鄙夷讥诮之色。 “这个郑盟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让你甘愿当个打手？” 他说完，就看向周玄，解释道：“周兄弟，这个孙折机，乃是屠妖司的屠妖士，早年屠妖太多，导致死气与煞气不断入体，性情变得乖戾无常。” “屠妖司有司念在他屠妖有功的份上，便为他谋了一份幕后的差事，想不到他还不满足，与这郑盟勾结暗中勾结，陷害打压那些郑盟的敌人……” 赵缺打断道：“李青松，你踏马少血口喷人！孙哥乃性情中人，脾气相投认几个义弟怎了？你管得着？” “赵缺。”孙折机打断道。 “诶，孙哥，您说。”赵缺马上低头。 “周玄我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私账，你们……退下吧。”孙折机道。 赵缺心领神会，登时应道：“好的，孙哥。我们走！” 一挥手，登时带着一众郑盟的人扬长而去。 转眼之间，门口就只剩下了三人。 孙折机冷冷地盯着周玄与李青松，显然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巡天司的确有规则不准内斗，但我屠妖司，兴的就是不服就干。” 天师府内诸司，因组成阶层不同而各有其特点。 鉴魔司内多为流民、乡民、壮年等组成，因而淳朴和谐。 而屠妖司内因为一直需要接触妖魔尸体，潜移默化间纳入不少死气，从而导致性情乖戾，暴怒无常，粉碎欲大涨。 因此，屠妖司反而鼓励屠妖士在决斗场上战斗，以战斗来发泄怒气，从而让体内的煞气与自身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你二人，害死我义弟，今日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一人留下一条胳膊吧！”孙折机狞笑一声，反手握住了背后大斩刀的刀柄，猛地一抽。 “呼——” 大斩刀带动劲风，直接对着周玄和李青松扫去。 “李兄，此人冲我而来，你退开，让我来。”眼看着大斩刀扫来，周玄淡定地说道。 李青松也不拒绝，当即抽身而退：“若不敌就叫我，别顾着面子，这孙折机也是个筑了基的狠人。” 说话之间，显然也是默认了周玄筑基期的实力。 周玄点了点头，眯起了眼睛，思考着怎么出手可以不打死这个孙折机。 一瞬之后。 “不如就这样吧……”他轻身一纵，灵活地避开了大斩刀的轨迹，同时反手一劈，正中孙折机的后脑壳。 “啪！” 一声脆响，孙折机双眼一翻，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像是触电一般地颤抖了起来，仿佛被打中了某个致命的穴位。 他四肢一软，手中的大斩刀顺着惯性披在了地上，一小半直接嵌入了地面，紧接着，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般横倒在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重响。 那郑盟的人还没走远，听到动静，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赵哥，孙哥他……一个照面就被那周玄干趴下了！” 赵缺当即回头一看，一见到那像烂泥一样瘫在那边的孙折机，顿时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半条魂都被吓飞了。 周玄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是跟着李青松离开了。 一直到周玄和李青松消失在了拐角，赵缺才颤颤巍巍地示意手下道：“还愣着干啥？快快快！把孙哥送回屠妖司，就说……就说都是周玄干的！” …… 片刻之后，周玄在李青松的带领下，与四个队友见过了面。 这支队伍原本还有两人，但如今正在巡天，尚未归来，李青松便先让周玄与其他人认识了一下。 这四个人，论气息都在筑基期，聚在一起，的确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周玄与他们一一见过之后，这个小团队就算是成立了。 …… 屠妖司。 麻衣老人看着至今未醒的孙折机，眉头皱成了川字。在他的身边，赵缺等抬着孙折机回屠妖司的人垂手低眉，连呼吸都不敢多用力。 “谁干的？” “是……是周玄、巡天司的周玄！” “周……玄？” “是是是！就是他，他……”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是……” 退出了屠妖司的赵缺，眼底浮现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异色，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周玄啊周玄！被屠妖司有司大人惦记上，可有你苦头吃的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