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金章张烈》 第一章:紫心大法,波粒二象性 北域寒洲,大型宗门金虹谷。 一身道袍的少年修士张烈,正盘膝而坐吞吐天地气机。 练气境的修士在静心修炼的状态下,整个世界在其自身眼中,是由密密麻麻的线条与网格组成的。 因为世间万物皆有其气,天空中的太阳有其气,大地与山海有其气,甚至飞禽走兽乃至于地上的一块石头都有着属于它自身的气。 每一道气就是一条长线,它们共同组成这个庞大恢宏、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 修仙者高居于山凿壁练功,采取天地万千气机吞服为己所有,在这个过程不断强大自身的气,这就是修炼。 “在练气境修士的眼中,世界是由线条与网格组成,在筑基境乃至凝元境界修士的眼中,这个世界也许是由波乃至由粒子组成的,他们相比我们,可以更加细致微观的观察这个世界。” 在修炼的过程当中,脑海中出现这样一个联想念头,然后这个念头下一刻就被张烈镇压了。 不必因这个念头懊恼、也不必感到负罪,镇压念头之后继续全心采取大日东升过程中扩散开来的紫气,按功法比例混合大地气息,天地灵机,乃至自身精气神三药,增长法力。 修炼不同的功法,着重采取的气亦不同,张烈所主修的紫心大法,为金虹谷一位结丹境长老所自创的强大功法: 上采大日紫气,下集大地气息,混以灵气、自身三药形成法力,一旦练成,无论法力精纯度还是深厚度,理论上都可以做到远超同辈修士。 为什么是理论上? 因为这套功法实际上还没有创立完善,大部分内容都是那位长老的推想。当然,若非如此,如此高等级的神功也轮不到张烈来修炼了。 修士修炼是一件极为艰苦、私人的事情,除休沐以外每日二到四个时辰的采气修持,万千无穷的气机彼此交融相互混杂,除非时时刻刻保持全神专注,否则采取到杂乱之气几乎是必然之事。 老师让你采取大日紫气,结果你采取到了朝霞之气,老师让你采取大地之气,结果你采取混杂了部分铜铁之气,这在修士经年累月的修持之中,几乎是必然之事。 总会有心思飘忽,失手走眼的时候,一日两日还看不出什么,但是法力的不纯乃至莫名的修炼瓶颈、甚至走火入魔,也都是由此产生的。 当然,一件事情有负面也就有着正面,那些日常修行过程中更加刻苦,更加专注的修士,可以凭借个人的用心与努力,令自身法力精进速度与法力精纯,更超过灵根资质优于自己的修士,极限状态可以让一名四灵根修士追上二灵根修士的修炼进度。 两个时辰后,伴随着太阳完全升起,张烈做完今日的早课,他轻轻地吐息,然后从蒲团之上站立了起来,行走到练功静室,来到石桌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头吞服。 “问,一个打游戏连上王者都费劲,知识储备可以完美融入古代社会,不会烧玻璃、不会制作黑火药,已经穿越十四年却还没找到自己金手指或者系统的现代人,怎么在一个竞争激烈残酷的古代修仙世界舒适的生活下去? 在线等,我挺急的。” 张烈前世本是一名地球青年,子承父业成为了一名消防战士,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眼睁睁看着火焰涌来,再一次回过神来时已经投胎到这方修仙世界。 本来这是挺爽的一件事,上辈子张烈也没少看网络小说,这辈子转劫而来,在此方世界成仙做祖,修炼到一定境界后没准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上辈子的网络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然而数年之后,发现自己投胎在一个处境艰难的小型修仙家族,并且自身修炼资质仅仅只是四灵根体质后,张烈渐渐慌了,更慌的是,等了十几年他也没发现一件金手指或者是系统,自知自事的: 上辈子自己也没混个出人头地,打游戏也有过被对手打出零杠十几的坑队友战绩。 现在离开了国家庇护下的和平环境,来到动辄斗剑搏杀,拘束魂魄的修仙世界,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够出人头地、成仙做祖? 好在张烈本身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转世之后他并没有坐等金手指或者系统的到来,再加上有些气运投胎到修仙家族张氏一脉,自小就获得了不错的教育,因此: 先天、练气、筑基、紫府、金丹、元婴当中的先天奠基境界,他六岁之时就已经凭借体内未曾散尽的先天之气,修炼突破了。 同时因为检测出煞骨体质,因此被张家家主托关系走后门拜入北域寒洲金虹谷门下。 四灵根资质是差了一些,仅比没有修仙体质稍好一点,但是小家族出一名筑基修士就可以顶门立户了,就算不行,战力强大的练气后期修士也是家族核心骨干。 更何况张烈自身还早慧,在其它孩童还难以管束教导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刻苦修炼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资质上的劣势。 因此在张家看来,他们是把自己最优秀的子弟供奉上去了。 另一个方面,一个小型修仙家族在大型宗门中有一名子弟存在,这也是一种扎实根基与无形威慑,于张烈个人于家族而言都是有利的。 但是,即便拥有着早慧与特殊修炼体质煞骨,四灵根天赋的张烈在金虹谷一众新晋弟子当中也丝毫冒不出头来。 张家家主是曾经为那位金丹老祖做过事,因此获得了紫心大法的前部分传授与一个推荐名额,但张家的根基其实是在南域炎洲的,这样的出身也让张烈更加难以完全融入金虹谷。 “明日就是我正式拜入宗门的时候了,听家主的意思,我恐怕是没机会直接拜在那位金丹老祖门下的,而是会被老祖一名弟子收入门墙,代师授课。” “其实这样也好,作为实验品修炼老祖自创功法,虽然要冒一定的风险,但是会有一定的修炼资源补偿,作为被家族派遣出来的族人,也会得到一部分家族援助,有了这些资源我在练气境前期的修炼会比较宽裕,其它人需要做各种杂务甚至作为学徒换取修炼资源,我就不太需要了。” 想到这里,张烈禁不住握紧了拳头,明天,等到明天自己就真正意义踏上修仙之路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四年了,张烈十分清楚,这个世界是分阶层的,粗略而言,宗门弟子比家族弟子过得宽松,家族弟子比散修活得舒服,而散修则是这个修仙世界上最为底层的土石。 虽然是自由自在,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富足与安全比自由自在重要一些。 作为一名散修为了一点点修炼资源,把脑袋挂腰带上与人舍命相搏,如此才能争出那一线道途,而他们舍命相争的,在大型宗门很可能只是普及的福利、或者只是需要付出一些辛苦努力就可以获得的东西。 因此在修仙世界,能够成功加入一个大型宗门,可以说就已经极大的降低生存与修炼难度了。 “嘶嘶~~”就在这个时候,洞府石门被自外打开的声音清晰传来。 听到这声音,张烈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散开来,他赶忙走出房间向门口迎了过去。 “娃儿,已经起来用功了!四叔回来了,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伴随着这快活的话语声,一名穿着着一身蓑衣的红鼻头小老头,他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提着用草绳穿挂,依然活蹦乱跳的肥鱼风似地跑了进来。 越国金虹谷是亦正亦邪的宗门,势力范围内,迷路的凡人还好,修士未经允许,擅入者杀。 因此金虹谷附近的河溪内依然存活着数量不少的一阶灵鱼白尾芦鱼,它们不仅仅肉质鲜美,修士服之,有滋补气血助益功力之效,基本上就等于是在炼化灵石了。 张家作为一个修仙家族,当然不可能让张烈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独自跨越万里,拜入金虹谷,事实上接下来的这些年眼前老者张传礼一直都会作为张烈的监护人,竭尽所能的助其完成道业。 张氏家族有“万世学道,兴业相传,元思通广,运泰昌达”十六字字辈,张传礼是传字辈,张烈是元字辈,只是拜入金虹谷之后,家族弟子的身份就要尽可能的淡化,不然会更加难以融入。 并不是金虹谷中就没有家族势力,而是宗门内的家族势力,更加排斥厌恶外来修仙家族势力的渗入,侵占利益。 “四叔,这大雨天就没必要出去钓鱼了吧?” 尽管穿着着蓑衣,但红鼻头小老头还是浑身湿漉漉的。 “嘿,你懂什么,大雨天才好钓到这样的极品,这白尾芦鱼贼着呢,如果不是大雨干扰了它们的感知……你别动,臭小子你不要动,做完了早课就去看书吧。奇物杂谈、修仙百艺,哪怕学不到什么脑海里有一个印象也是好的,家主派你我远赴万里,不是让你小子伺候我的。” 张烈上前想要接过芦鱼,却被张传礼避过去了。 两世为人,这一世张烈是张家城中,最底层农户家的第八个儿子,被检测出灵根后就被送到山上,因此自理能力是很强的,甚至厨艺也很不错。 然而接到家族任务前往北域寒洲,被张传礼监护后,张传礼却禁止他再去做任何与修炼无关的事。 四叔张传礼去处理那条肥美的芦鱼,刚刚做完早课的张烈却一时不能继续吐纳练气,因为现在这具身体还小,体内精气神宝药产出有限,练功过度,很可能会损伤根基,造成与自身期望相反的效果。 在非吐纳练功时间,修士可以做的事情也是很多的,或者钻研炼丹、制器、画符、布阵等修仙百艺,或者推衍研究自身所修炼功法,以求更深的理解。 张烈是穿越者,相比上述这些,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反倒更感兴趣,因此来到书房,在那摆放满书籍的书架上,选取拿起了一本厚厚的书册。 南域张家毕竟只是小型家族,各种典籍的收录当然是有所缺失的,因此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后,张烈才在金虹谷的安置洞府当中,找到了这个玄黄大世界的正史: 十万八千四百年以前,上界剑修纵横,横扫寰宇,剑刃所指,莫与争锋。 八千剑修,自东海起,纵横剑芒遮天蔽日,西征无边佛国,此谓仙佛道争。 十九剑仙,近万剑修,对战亿万佛兵,血战连场,将那片琉璃净土都化为阿鼻地狱。 仙剑锋芒所指,所向披靡,诸天阿罗汉、菩萨、佛陀,均难抵其锋芒。 最后,古佛降临,赌上佛门气运,以诸天阿罗汉、菩萨、佛陀与自身归于寂灭为代价,将大量剑修镇压打落。 仙佛道争的历史以此为止了,因为玄黄大世界就是由那些被打落的剑修建立起来的,最后仙佛道争的结局到底如何,这些剑修修士们自己也并不知情,虽然自觉胜算不小,但是以剑仙的傲岸,也不可能把还不确定的事作为历史记载下来。 玄黄大世界,原本叫作八荒世界,世界本身极度匮乏贫瘠,虽已然诞生生灵,但无论世界还是文明还处于极度原始的阶段。 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些古佛也不可能把眼前仇敌剑仙送到什么好地方去。 然而剑修意志坚忍,生存能力顽强,他们居然在极度贫瘠的八荒世界生存下来,并且开拓世界,传承道统。 每当有一位强大的修士破劫飞升,都会令自身所在的原初世界获得诸天世界巨大的资源倾斜与馈赠。 十万八千四百多年发展下来,原本最初始传承道统的剑修都快要此界绝迹了,而昔日贫瘠的八荒世界却被开拓发展出九域七洲的富饶之地。 道统连绵,兴盛至极。 第二章:七十二地煞术,地煞剑经 北域越国,大型宗门金虹谷。 虽然此宗建立时间不过短短两百年底蕴不足,还不足以位列北域寒洲顶级宗门之列,但是越国位于北域寒洲大陆南部,临近南域炎洲,与南炎大陆、海外修士互通有无,境内多有崇山峻岭珍矿灵脉,再加上该宗大长老青阳老祖本身法力高深神通强横,在修行上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因此,这些年来势力范围逐渐扩张,越发兴旺,隐有成为越国七大宗门之首之势。 今天,是金虹谷二十年一次,大开山门,广招弟子的日子。 此时,山门禁制法阵之外,大量散修汇聚,他们各施技艺以求谋得青睐、甚至还有一些凡间世俗凡人,追求仙缘传说,跨越千山万水、历经无数险阻来到这里,跪在金虹谷山门之前,苦苦哀求,欲入门庭。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要失望而归的,因为拥有修仙资质的凡人本身就百中无一,就算拥有修仙资质成功拜入宗门,毫无资源与倚仗的他们,也要从外门弟子阶段开始苦苦挣扎,几近仆役。 然而在那些跪拜恳求的众人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狂热、渴望,以及不顾一切的强烈执念。 御剑飞行,出入青冥,长生不老,与天地日月同不朽,这是一个道法显圣的世界,每一个生灵心底的欲望。 作为一名有根基、有门路的家族子弟,张烈当然不需要像外面那些散修、凡人一样苦苦煎熬。 此时此刻他已经与另外几名年龄较为相近的年轻男女,共同站立在一名身材高瘦,气质凌厉阴冷的中年道人身后。 这道人鹰目勾鼻,眼眶深陷,背上斜负的长柄铁剑极为醒目,所过之处哪怕是同宗修士也纷纷避让: 因为他是七煞道人尹天仇,金虹谷筑基境界修士,也是越国修行界极为有名的煞星。 尹天仇出身修仙家族,只是幼时就满门被灭,独他一人侥幸活命,四十年之后,修炼至筑基境界的尹天仇执剑复仇以一敌五,一战灭杀五名同为筑基境的仇敌,而后将五人背后的家族也一举荡平,鸡犬不留。 在报仇雪恨后,尹天仇依旧毫无收敛横行越国修行界,这个杀性极重的道人修炼至今,手上怕是已有近千条人命,用满手血腥来形容他,不是夸张而是往少说了。 同四叔张传礼从南炎洲来北域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像这样的狠人张烈当然不可能毫无了解。 但是张烈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那位结丹期老祖安置在了七煞道人手下,有着这样一位师尊,未来是福是祸,实在难料。 七煞道人带着自己新收的六名弟子,在宗门大门处站了一会,然后才带着他们返身进入宗门。 “求道机缘,珍贵异常,仅仅只是想踏上道途,许多人就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去换,你们几个除了老六以外,都是家族子弟有着前人余荫庇护,因此可能不知珍惜或者感受不深……那就牢牢记住你们今天所看到的,未来修炼懈怠之时,心境动摇之时,好好想想今天那些散修与凡人所面对的求道之难。” 来到自身所拥有的洞府之后,七煞道人尹天仇向众人说了这样一番话。 而后他一挥手,伴随着灵光闪烁包括张烈在内,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了一口虚空悬浮灵光扩散的法剑,以及一支玉简。 “每人一柄二阶中品飞剑,炽莲剑诀,这位师尊出手好大方,这些不会都是他杀人夺宝得来的吧?” 虽然才十四岁,但是张烈因为“早慧”,现在已经是练气四层境界的修士了,刚好与眼前这柄扩散着暗红光芒的法剑勉强相配,而且由于他必然是要主修紫心大法的,因此七煞道人给予他的是一册应用性的剑诀法门,可以说是比自己的其它师兄弟,早跨出了一大步。 “好了,曼梅,这几日你带他们先熟悉一下宗门环境以及门中法度。逸飞你留下,为师有话对你说。” “遵命,师尊。” 众弟子闻言纷纷行礼,口中应是。 除了今日一齐收下的六名弟子以外,七煞道人还有一名大弟子厉曼梅,以及独子尹逸飞,这气质冰冷的道人也只有与这两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才是稍稍温和的。 好在厉曼梅明艳大气,并不难以相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带着刚刚加入金虹谷的六名师弟师妹们,前往了宗门内的各处重要建筑,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向大家讲述宗门规矩各项禁忌。 在带大家经行走过宗门大殿,秘法阁,宗门宝库这三个重要建筑之后,厉曼梅带着师弟师妹们来到了一处气氛庄严,极为开阔的建筑。 “授业道殿,以后这里可能是你们除师尊洞府以外,最常前往的去处了,每月一日自上而下,以宗主为首,门中长老、执事必须公开讲授修道心得,以为后辈弟子所用,而举行这一活动地点便是这里。” “大师姐,授业道殿石壁上的那些文字是什么?” 经过这一路行走,原本还有些生疏的几人也渐渐彼此熟悉起来了,七人当中除厉曼梅以外唯一的女弟子孔秀,好奇出声问道。 张烈在七人当中按照拜师先后排行第五,孔秀排行第六,也是七人当中唯一一个凡人出身的,然而却没人敢轻视她,身为毫无根基门路的凡人,能够被七煞道人收为弟子,已经说明孔秀的修炼资质极为出色。 厉曼梅对孔秀也是另眼相看,可能因为双方都是女子,因此有一些亲近之意。 “此为界外天书太昊金章,我玄黄大世界的道统分为两种,一种为本界功法,传自上古时代上界真仙的法门,结合本界修士感悟天地,师法自然,创出道统发展至今。” “另外一种功法就是天外传承、界外天书,此书为我宗青阳、赤眉,乾风三位祖师于一次奇遇中获得,因为实在参悟不透其中功法奥秘,因此留下半部在这里,希望由门下弟子集思广益进行破解,奖励丰厚。不过我建议你对此不要太过沉迷,域外文字复杂难解,尤其是这太昊金章,据传一字多意,成句之后更犹如天书,许多修士钻研一辈子都解不出几句,而且还无法断定解出来的是对是错。”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厉曼梅还是带着师弟师妹们来到那道殿石壁之前。 这半部界外天书也是金虹谷著名的盛景,那域外文字虽然十分难以解读,但是笔画灵动字体端正工整,极为美观。 在授业日以外的时间,授业道殿是比较冷清的,因此,这些新入宗的弟子可以靠近石壁,近距离的进行观摩。 这样做的,不仅仅是厉曼梅这一行人而已,有许多新入宗的弟子同行,人数众多颇为热闹。 因此,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在缓缓走过那些石壁古篆文字之时,张烈的脸色略显异样。 “这,这是古篆,这上面的文字是古篆金文!太昊金章,天罡地煞,这上面记录的是地煞剑经!” “我虽然不会烧玻璃、不会制作黑火药,但老子识字,老子经过九年制义务教育老子识字啊!爹,我就知道你抡着铁锹追我好几条街逼我念完大学不是白念的,我就知道!” 虽然古篆字与现代文字已经有极大差异了,但是由于古代传承的文明从未断绝过,拥有着脑海中所记忆的文字基础,张烈阅读起这些古篆文字,比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要轻松了多少倍。 上辈子浴火而亡,这辈子就遇到了界外天书地煞剑经,要说冥冥当中没有一些气数关联,张烈是不信的。 在这一刻他已经无比肯定,自己未来能否在这个竞争残酷的修仙界立足,最大的依仗既不是大型宗门金虹谷,也不是那位杀伐酷烈、剑术惊人的师尊七煞道人,而是眼前这半部剑经。 “我总不能,给祖宗丢人。”手掌轻轻抚过那些石壁上的古老文字,在张烈的脑海当中自然而然就冒出这样的念头。 第三章:传道授业,拜师之礼 “练气修业,首要一点在于精满气足五内俱固,若是精气匮乏,五内皆空的身子,还想修道?” 金虹谷内一座筑基修士洞府之内,青砖玉壁,布置典雅静谧,府内安置的莲花清池当中还有金红鲤鱼游动起伏、吞吐换气。 因为刚刚收下六个记名弟子,气质凌厉的中年道人尹天仇正在进行自己第一堂传道授业。 当他讲到这一句时,似是狠狠瞪视了侧方一容貌俊美的弟子一眼。 这一幕画面,被下方蒲团上端坐的张烈看在眼中。 他知道被师尊瞪视的对象是尹逸飞,不过他对其中内情并不关注,而是将自身心神沉浸在师尊讲述的道理当中。 富二代相对不肯吃苦遭罪,这是任何世界任何文明都普遍存在的问题,就算是修仙世界,也是会如此。 所谓数代人不断努力的情况,虽然少数客观存在,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却是做不到的。好逸恶劳,本是人之天性。 “修习剑术,可以了解掌控身体,凝聚精神,于修炼大道大有裨益。” “练剑之要,在于身如游龙,切忌停滞;研摩日久,身与剑合、剑与神合、于无剑处亦处处皆剑;能身达此境、心悟此义,则几近道矣。” 在讲述这番道理的时候,尹天仇略一提气,一股精纯法力在他丹田处一涌而出。 其身后的飞剑于锵然间飞纵出鞘,那中年道人合身一扑,剑光闪烁间人如游龙,竟然真的是人与飞剑相合。 飞剑穿空化为炽烈炎龙,七煞道人身处其间如凭虚御风,剑气纵横之间,恍然间令人分不清剑光人影之间的间隙。 伴随着一声清啸,火焰当中七煞道人的身影骤然一分为九,九道旋转火莲环绕着那条剑气炎龙飞舞穿梭,气势剑压显赫至极。 这一幕画面,带给在场新晋弟子极大的心灵冲击,因此产生对于剑术的向往,对于修炼的期待。 剑术,同为修仙百艺之一,只是它不如炼丹、制器、画符、阵法那般主流罢了。 而尹天仇却是一名长于剑术的修士,他给自己六名弟子的见面礼就是六柄二阶中品的飞剑,显然未来也是让他们继承自己一身所学的。 “若真的能够修成师尊这般凌厉剑术,强健筋骨凝聚精神,显然也是对修炼一道大有好处的。” “只是兵凶战危,修炼出太强大的剑术难免就会想用,万一招惹到了修为远高于自己,甚至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就是剑术再强也是难以幸免,很容易陷入死劫的,这也是剑术不如主流修仙百艺的原因。” 脑海中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张烈还是如在场的其它弟子一般,眼神发亮的注视着矫若游龙般的师尊,显出崇拜。 七煞道人尹天仇纵横一方,飞剑炼魔,本身就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因此崇拜这样一位师尊,并不困难。 不过尹天仇相比教授弟子,他更愿意沉浸于自身的修炼。 因此除了入门的第一课以外,在其后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师姐厉曼梅代师授业的,尤其是那些初入修行弟子的启蒙,也的确是极为繁杂琐碎、没有必要由筑基修士跟随完成。 师尊尹天仇的独子尹逸飞,虽然也在其座下受教,但他并没有拜在自己父亲的门下,而是拜在一名宗门筑基境炼丹师叔的门下,这样他就可以身兼两家之长,并且在宗门当中拥有更加庞大深厚的人脉。 甚至于尹天仇之所以会收录这么多弟子,也未尝没有给自己儿子铺路的想法。 对于这一点在这些弟子中张烈是最先领悟到的,但他却并不介意:你不能要求别人对你好,还不求回报。 时间渐进,授业道殿。 在听完一名宗门执事的授课后,一身道袍的张烈口中不断默念着,快步跑了出去。 像他这样的修士不在少数,今天授业的这名宗门执事,在灵药辨识领域颇有建树,也愿意拿出一些有价值的经验分享。 然而张烈此时此刻无声默念的,却不是那名执事传授的经验,而是道殿内石板上刻录的太昊金章地煞剑经经文。 他不敢大大咧咧得就去拓印研究,虽然这些经卷石板已经放在这里近百年了,但张烈还是不敢确定一定没有宗门高层关注这里,因此他只敢以公开授业的课程为掩护,每次前往死记硬背下一些,然后在返回自己住所后默写下来。 好在,修士的记忆力远比凡人出色,而且把半部地煞剑经完整的背诵下来,绝对不算是在做无用功。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张烈阅读这些古篆字虽然比这个世界的修士容易得多,但也需要长时间的用功与研究,并不是可以直接无障碍阅读的。 或者说,就算是把地球上专门研究古文字的学者绑过来,阅读翻译这地煞剑经,也要日日研读逐字逐句不断揣摩,这本身就是一个大工程。 “我不强求理解,先把整篇剑经完整的背诵下来,做到正背倒背如流,现在先修炼炽莲秘卷打基础,未来的日子还长呢。” 这样思索间,天空当中天色忽暗,陡降大雨,除了修炼过辟水法诀的弟子,其它金虹谷宗门弟子,皆作鸟兽散,张烈也是如此。 周身湿漉漉地返回自己在宗门分配的小院子,进入房间之后,张烈发现小老头张传礼正愁眉苦脸的记着账。 “四叔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恼?”张烈虽然更想返回室内先默写下地煞剑经,但总不好当作没看见,上前问道。 “我在琢磨,送七煞道长什么拜师礼物为好。虽然已经拜师了,但是元烈你接下来大半生恐怕都要在七煞道长门下受教,七煞道长手面那么大方,见面礼就送来一口二阶中品的飞剑,那我们这拜师礼也万万不敢太寒酸。” 虽然明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一想到将要大笔拿出的灵石,小老头还是像割肉一样疼。 求道修仙,若想有所成就,则必然要有“法财侣地”四要,无财则不足以养道。 尤其张传礼非常清楚,张烈虽然拥有特殊修炼资质煞骨,但是这种特殊体质在法力积蓄的过程中却是没有什么助力的,要把四灵根资质的张烈培养出来,自己手上的灵石更是要省着用才行。 叔侄两人从南域万里迢迢赶来,族长张相神一口气拿出六百块灵石,但是这是未来十年的花销,一路上为了维持张烈的修炼进度,花用也是不少。 但是一口二阶中品飞剑,起价八十块灵石。拜师之礼,怎么也不好低于这个价位。 “好了,元烈你进屋修炼去吧,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四叔会办得妥妥当当的,一定不会让你在师长同门面前难看。” “四叔,我现在已经是宗门记名弟子了,每月有十块下品灵石的月供,而且我为赤眉老祖试验功法,还有十块下品灵石的补偿。” 金虹谷外门弟子的宗门月供是五块下品灵石,内门弟子与记名弟子的宗门月供都是十块下品灵石,真传弟子的宗门月供是二十块下品灵石。 除每月发下的灵石数量不同以外,在其它宗门待遇的方方面面差距也都是存在的。 张烈因为修炼结丹境赤眉老祖创立紫心大法,虽然是记名弟子,但是月供灵石上的待遇却与真传弟子相等同。 “不要灵石,你全都要宗门善功,你未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在宗门当中修炼的,善功可以兑换灵石,但灵石却不好兑换成善功,灵石方面四叔来想办法,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 四叔张传礼虽然仅仅只比张烈高出一个字辈,但是他已经六十有八,最近十年他连续娶了五房小妾,终于生出了一个拥有灵根儿子,这一次张传礼带着张烈跨海而来,也是为了完成家族任务,多为自己儿子攒下一些修炼资源。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张传礼是真的有欣赏眼前这个家族小辈的,有着远超同龄的人韧性与刻苦,虽然修炼资质不佳,但却拥有早慧与煞骨修炼体质,前者弥补了他的修炼资质不足,后者则能提升其在同阶境界下的斗法能力。 一个练气后期斗法能力强悍的修士,对于小型修仙家族来说已经很有价值了,这也是张家会大力资助张烈修行的重要原因,张传礼更是宁愿自己吃苦,修为退步也要把自己这个子侄给供养出来,说不得就为后人结下了一份可以受用一生的善缘。 第四章:九龙玉壁,宗门任务 两个月后,金虹谷筑基修士洞府。 七煞道人本身,他是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寿辰的,或者说绝大多数修士都不怎么在乎。 修炼到较高的境界之后,一次闭关修炼,可能就要消耗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总不可能到了寿辰就出关庆祝一下。 而且修道人是真的有可能达到与天地同寿这四个字的,因此反而就不怎么在意这些了。 但是既然刚刚收了六名徒弟,尹天仇就算再不近人情,也不可能去亲近那些连师尊寿辰都不在意的弟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张烈的四叔张传礼为了这份寿礼加拜师之礼,特意离开金虹谷在外面跑了两个多月,最后勉强赶上时间赶了回来,交给张烈一座九龙玉壁。 金虹谷,七煞道人的洞府之内。 看着眼前通体由寒玉打磨而成,凛然生威、内含气韵的九龙玉壁,就算是见识广多的七煞道人尹天仇也颇为满意。 这块寒玉本身价值并不太高,在修仙界价值十块灵石就到上限了,但是雕磨打造它的匠人,却将自己一生的技艺与心血融入进去了,就如同向其中注入精神魂魄,以至于九条寒玉螭龙形象精美,气象威严,这就是极高的附加价值。 张传礼人老成精,他深刻的明白送礼的要诀在于对方喜欢,尤其是对于七煞道人这样的人来说,反倒不太在乎礼物价值的昂贵。 “老五,你费心思了。” 尹天仇抚须赞叹一声,明显颇为喜爱此物。这樽寒玉九龙雕用来作府中摆件,移风易气是很不错的。 “为师尊尽心是弟该做的事。”张烈闻声施礼,这样说道。 除了张烈以外,他的其它几名师兄弟也都是家族出身,此时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或者是一门剑诀,或者是珍贵丹药,或者是一株符咒法器,多是相对他们身价来说价值不菲的灵物。 不过七煞道人对此的反应很是淡化的,至少没有像见到寒玉九龙雕时,表达出明显的喜欢。 七名弟子当中六弟子孔秀的礼物最寒酸,仅仅只是一件自己手工织成的道袍,所使用的甚至不是灵物,而是名贵锦缎,手工也相当一般,以至孔秀几乎不好意思拿出手来。 “老六,别在后面躲躲藏藏的了,你送师尊礼物,难道还要师尊亲自去要不成?” 大师姐厉曼梅有意为师妹解围,这样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不是的师尊,我,我……”当孔秀可怜巴巴的将那件道袍拿出,递到尹天仇面前时。 尹天仇面容神情没什么变化,但他却是直接把那件道袍拿起然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当场就穿上了,可以说极为照顾孔秀的颜面。 其它人也知道孔秀凡人出身,在凡间世俗中虽然是高门显贵,但是在修仙界,孔秀却是很难借到什么力的。 在洞府当中,众多侍女与傀儡机关人的侍奉之下,尹天仇与自己的七名弟子、儿子,分席而坐,一同饮酒,品尝灵食珍味。 在这个日子,又收下众多弟子许多礼物,即便是尹天仇这样冰冷的人,也气质温和一些,与门下众多弟子闲谈起他们未来的打算。 “禀告师尊,半年之后跟上修行课业,我打算前往宗门丹阁尝试一下能否成为炼丹学徒。” “禀告师尊,同曾师兄一样,我七伯是宗门器阁匠师,我也打算去尝试一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天赋。” 修炼是一辈子的事,就算是家族子弟,家族也没有无限的资源供给你,求道修仙,谁都缺少资源,尤其是力争上游真的有一颗证道之心的话,修学一两门有用的修仙百艺,几乎是必选项。 随着曾明旭,程雪松等人的纷纷回应,尹天仇的目光逐渐移落到了张烈身上。 张烈见此从长桌后起身,施礼言道: “师尊,我打算接下为宗门看守灵田的任务,去红河坊守卫灵田。” “守卫灵田,老五你是打算做灵植夫吗?红河坊颇为偏僻,离宗门较远,每一次授课往返可是够你跑的。” 厉曼梅因为好奇这样问了一句,灵植之术是修仙百艺中很少人选择的技艺,虽然入门简单,但是想要修到很高的境界实在太难了,很多修士宁可不学也不愿浪费时间修学这项修仙百艺。 然而张烈还没有回答,尹天仇却直接说出了他的心思。 “老五你的修炼资质不佳,又修炼了赤眉老祖的紫心大法,前期的修炼资源是不缺的,先全心修炼等修为较为高深了再去赚取修炼资源,这也的确是很适合你的一条路。但是也要小心,红河坊距宗门较远散修汇聚,到了那里你未必能得了清净。” “多谢师尊教诲。” 修仙者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修炼上,但是这个修炼不仅仅是炼化灵气增长法力。 由于修仙者体内精气神有限,每日的练气时间也是有上限的,因此在修炼时间过去之后,其它的时间用来修学修仙技能,或者参悟功法,这样做才是合理的。 而张烈他非常清楚自己修炼资质很差,前世宿慧所带来的修炼优势正在逐渐降低。 自己未来想要筑基成功的话,就不能再走大多数修者所选的道路。 自己只能专注于练气与剑术,压上时间与心血,在这两个领域达到同阶修士,难以抵达的高度。 “炽莲剑诀,地煞剑经,接下来的十年时间把你们学通学透,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在寿宴结束后走出洞府,抬头望天,只见云气汇聚,张烈在自己心中这样低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将半部地煞剑经洋洋四十余万字默写记录后,张烈就同自己四叔张传礼迁居到了红河坊,为宗门看守灵田,这一方面可以赚取少量灵石,同时也足够清净,适合凝聚心神静心潜修。 唯一的问题就是距离宗门实在太远了,每次有事返回宗门,以轻身提纵术辅以御剑,能把一名练气中期修士的法力彻底耗尽,然而张烈却把这当作一种对自身修为的磨砺,长途奔行,将经脉中的每一缕法力都消耗榨尽,虽然事后疲倦欲死,但是次数多了,张烈却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适应这种极限状态,甚至于法力雄浑与精纯度都因此略有提升。 本来守卫红河坊附近的灵田,也是有一些灵植夫任务的,然而四叔张传礼把这些工作都包办了,让张烈可以一意潜修功法剑术,渐得精义。 第五章:剑气如缕,上丹冲脉本章 思绪散开,精神安定,归于虚无,一念不起。 大脑泥丸宫温暖之意运行圆转如珠,若一轮紫阳,大放光明,光焰如雨降下,遍及周身的四肢百骸。 与之同时,于下丹田处牵引地渊之息上涌,两气龟蛇交盘,生出一道引力,引动体内五色气雾混入其中,分别为青、黄、赤、黑、白此五脏五行之精。 紫阳悬空不动,地息上涌不绝,彩云则受力缓缓上浮,至喉间十二重楼底部力尽,又慢慢沉下,搬行入体。 俊秀少年道人端坐于高处蒲团之上,以掌按心,小心翼翼地将那股至精至纯法力运于心窍,然后随着心力之先天运作,将其扩于周身,融入血脉。 周身犹如渐入温泉,法力增长。 “呼。” 功行九转之后,张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当他双眼张开之时,其中隐隐有幽紫浮现,只是很快淡化。 在完成今日的早课修炼后,张烈从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中取出一长条玉盒。 打开之后,看到里面仅仅只剩下一颗蜡封药丸了,他因此微微皱眉,但还是将之取出捏碎蜡封,扔入到口中吞服咽下。 “修炼紫心大法,每精进一层就可以比同境修士多出半层法力,修炼至练气九层时,法力较同阶修士强出大半,但是修炼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心窍受创断送道途甚至是碎心而亡……” 紫心大法的奥妙之外就在于练气前期以各种秘术法门提炼精纯法力,练气中期将精纯法力搬于心窍,借先天之力扩散融入血脉,以此一定程度上避过先天经脉容纳度上限,强化道基。 但是心脏为性命根本,法力则终究是一股能量,一个运转不当损伤了心脉,不死也重伤。 所以说这套功法强则强矣,修炼起来却凶险至极。如果不是没得选,张烈也不想修炼这套神功。 但是现在既已拜入金虹谷门下,就在赤眉老祖的眼皮子底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不能自己找死。 好在结丹期老祖推演练气境功法通常还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只是修炼难度很高、极为消耗资源罢了。 张烈刚刚吞服的玄参补心丹,两块灵石一颗,药效持续一个月,既可以强壮心脏,又可以修复日积月累积累的损伤,因此是修炼紫心大法达到练气中期后,必然要消耗的辅修丹药。 但是只此一项,每年就要消耗二十多块灵石,但张烈却是从不间断的,因为一个行功走岔,一生道途可能就毁在这两块灵石上面。 时至今天,从师尊寿辰那日开始算,已经是四年过去了,张烈的一身修为也从初入练气四层境,提升到了练气六层境界。 十九岁练气六层境,对于这个结果四叔张传礼十分满足。 在南域家族多少人一辈子修炼不过练气四五层的境界,自己七十二了,练气七层境界。 现在张传礼只求接下来的六年平平安安的,然后自己带元烈回家一次,就可以凭借功劳在家族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正常的家族修士,在六岁左右识字,十一二岁才能定下心神,炼化灵气完成先天期的修行,所以对于张烈的修行进度,张传礼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修炼境界是越向后提升越慢,但是一个在六十岁有机会冲击筑基境界的修士,在小型修仙家族已经称得上是栋梁。 “可是,我总不能给祖宗丢人啊。” 看了一眼正在山坡下,灵田当中劳作的四叔。 张烈这样喃喃低语一句,然后他站立起来活动了一回,又从乾坤袋取出玉简,以神识投入其中开始阅读。 炽莲剑诀,共有四十九路剑法,五式精义剑诀,剑法是剑理法度,剑诀是攻防杀招。 以四十九路炽莲剑法的第一剑诀为例: 炽莲九斩,施展之时剑光暴绽,光华炽热。此为爆发剑式,瞬间杀敌。 但说穿了,此诀就是四十九路炽莲剑法在精熟到极致后的一瞬施展爆发,盛放之时,犹如火莲怒放,噬命杀敌。 这一式本是练气八层境修士才能掌握的强力剑诀,以越强大的神识法力推动,施放发出的飞剑越疾,越狠,越劲力强猛,自然也就越容易完成剑诀施展。 七煞道人将这套剑诀传授张烈,也是有意困住他,让他修炼一门在练气后期才能爆发出强大威力的高深剑诀,以避免他在修为低弱的时候就到处乱跑,耽搁了赤眉老祖的功法修正。 然而张烈与其它修士不同,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这四年来他几乎不关心其它修仙百艺,只是苦心修炼功法,全力研习剑术。 “练气六层的紫心大法法力强度,本就与寻常练气八层修士的修为相近了,更何况功力不足,剑术来补这本就是寻常之理。” 山坡之上,伴随着张烈的神识法力催动,那道赤红剑光纵横飞掠如虹,剑器本身浑圆无锋,但在注入法力之后,细细打量就可发现其中光焰凝结,气息扩散竟锋锐如剑。 随着赤红光芒扩散放射,更犹如滔滔火浪,排涌而出,所过之处,高温扩散,很快形成一片涨缩不定的光虹火势。 “斩!” 伴随着手诀变幻,一挥而落。 二阶中品的火德飞剑,在轰然间剑劲爆发,于极短的时间内将炽莲四十九剑连斩而出。 虚空当中,似是有一轮火莲凭空生成缓缓旋转,然而在这火莲真正凝成之前,它又在轰然之间溃散,爆散为漫天余火。 “斩!” “斩!” “斩!!” 正常的剑诀修炼,只是让人觉得疲惫而已,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性,张烈连紫心大法这样的功法都练得,寻常疲惫劳累当然更不会被他看在眼里。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全力爆发,那剑气炽莲终究无法真正凝聚成型,直到张烈将自己体内的神识法力,都已压榨殆尽了,最多也只能达到炽莲八斩的程度,始终无法真正完成这一强力剑诀。 “以我现在的神识法力推动,再加上御剑之术,八斩就已经是相对极限了,在这样的条件下想要斩出第九剑,几乎就不可能做到。” “呼呼……呼呼。” 喘息了片刻,张烈将斜插在地面上依然扩散着高温的飞剑召回收入剑鞘,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山坡下方,正在休息纳凉的四叔,从乾坤袋里取出了数张宽大的牛皮纸,铺在地面上。 牛皮纸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篆字金文,张烈蹲下轻抚着这些文字,逐渐平缓气息,这四年以来,对这些篆字金文的破解,他用上了与修炼剑术同样的时间更多的心力。 对于其中的大部分内容还是难以理解的,但是已经能够看出了,地煞剑经当中记录的并不是具体的哪一门剑术剑诀,而是剑理,重道而轻术,少量记录了一两门御剑散手。 这四年来,张烈在将这剑经内容反复背熟的同时,也从中理解领悟出了一门散手法门:剑气如缕,日常锻炼,可以提升修者的剑气精纯度与控制能力,这项法门他已经开始修炼了。 不过这是个水磨功夫还不太重要,近期张烈又渐渐破解出一门散手法门:上丹冲脉本章! 练气乃至筑基修士运剑,无外乎于下丹田藏气之所,运转推动,飞剑杀人。 至少张烈可以确定,自己那以剑术闻名越国修士界的师尊七煞道人,也是这样御剑的。 然而地煞剑经中的上丹冲脉本章不同,它由浅至深详细论述了以上丹田运转,法力涌荡周身,一剑挥杀,剑速之疾,剑劲之猛,至少于此界而言可谓开前所未有的先河。 “若是学会了上丹冲脉本章,不单单是炽莲九斩可以完成,其后的追魂截命,天剑斩,分光化影,炽莲九变,恐怕也都可以融会贯通了。” 张烈这样想着,琢磨着,于那一地牛皮纸当中席地而坐,苦苦参悟,恍然间不觉红日西落,光阴流逝。 在日暮之时,天边突然有一道金光射落而来,直接就穿过此处的灵田防护法阵屏障,如有牵引感应般飞向少年道人。 张烈虽然参悟功法心神投入,然而当外界有法力波动时,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将地面上的牛皮纸收藏起来。 其实被发现了也没什么,由于宗门的丰厚奖励,本就会有一些弟子试图破解太昊金章内容,只是此界流传的界外天书不仅仅有太昊一脉,更有云篆雷文、龙章凤文、妖图鬼纹,金科文、银科文、玉鼎文、云篆文等等传承。 相比许多已经破解的界外文字,太昊文明的文字破解与相关传承实在太少了,更加艰难,更加不受重视。 “五师弟,六个月后赤眉祖师于宗门道殿授业,此等机缘可遇而不可求,万万不可错过。” 飞落的符咒之上传来大师姐厉曼梅的话语声,然后那张符咒就迅速凭空燃烧了。 第六章:大道筑基 “在修仙界中,研究与发展,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天心混沌,它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此我等修士苦心修炼,却往往要上应天劫,历尽风霜艰辛。” “为天地立心,我们修仙者是世界之瑰宝,十万八千年前,八荒世界混沌污浊几近末日灭亡,幸有真仙降临,除邪秽,清寰宇,拓宇宙,吐故纳新重新整理,方有了此方界十万年鼎盛。” “然,古不乖时,今不同弊,古修之法未必就高明过今修之时,新创之法未必就逊色于古之妙术。道统传承亿兆岁月,百万年前的求道法门就已经与今日大不相同了,便是此界十万年中亦有传承变化,此为应时应势而变。” 六个月后,金虹谷授业道殿之内,有一黄袍赤眉老者立于殿中演化道法,金虹谷上上下下的修士无不俯首帖耳,翘首以待。 除另两位金丹老祖以外,其它紫府,筑基,乃至练气、先天境修士大部分都已到齐了,他们按照各自修为高低,地位不同列席,最远的已经排到授业道殿外面去了,只能听到赤眉祖师的话语道音,却无法当面见其演法,这对于许多求道者而言,可谓莫大痛苦极大损失。 好在,张烈的修为地位虽然不高,但因为金虹谷内结丹,紫府,筑基境的高阶修士本身也不多,因此虽然排得较远,但他还在授业道殿内的边缘处站着,至于他师尊七煞道人尹天仇,哪怕是在筑基境修士当中,也是排位极为靠前的存在。 在这种时候是没有谁会谦让的,能够站得越近,就越是能够从老祖的讲道中获得好处,能走近一步,没有人会让一步。 “十万八千年前,上界传承下来的修仙法门只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这几等修炼境界,两万年后此界天地灵气下降,有上真元神陆重玄仙修,改易修炼法门,在筑基金丹境界之间,加入凝元紫府境,奠厚修士根基,让我玄黄界修士皆受其益,陆重玄仙修也凭此功德飞升上界。” “为纪念这位仙修,玄黄界九界七洲之地,有两个大洲从此以紫府命名,称北紫府洲,南紫府洲。” “六万年前,有心魔何萧应劫而生,为祸天下,在那个时代讲究‘金丹九品,丹成无悔!’一名修士只要修成金丹,不管一品还是九品,皆可寿享八百载。” “心魔何萧以心魔大誓法门荼毒修仙界,将九品金丹法门硬是削去下四品,从此那些道途无望的紫府修士,再也没有机会凝聚下品金丹。心魔何萧也以此功受恩于天道,修成元神飞升上界。” “一万年前冰离仙子,创立先天奠基法门,如此才有了今日的修炼境界划分,才有了我玄黄大世界的仙道昌盛。” “这五百年以来,修仙界的大境界传承并没有什么大的改易的变化,但是在老祖凝成金丹之后,还是出现了长生筑基,神通筑基,大道筑基三种侧重不同的筑基法门。” “长生筑基,首重法力精进,易修好练,而且遇到修炼瓶颈的时候,也相对更好突破。但是以此法筑基,虽然法力精进更易,但是基本都没有强力的护道手段,往往成为同阶修士中的弱者!” “神通筑基,在筑基过程中以相应法门凝聚一种神通于自身,往往威力强大克敌制胜的手段惊人。” “大道筑基则是两者兼顾,既兼顾了神识法力积累,又完成了筑基神通凝聚,但是这种筑基难度惊人,没有顶尖的练气积累功法传承,以及修炼者惊人的悟性与毅力,普通修士几乎不可能成就。” 在讲道至此时,张烈隐隐觉得赤眉老祖的目光似乎向下扫视一番,目光稍稍停留在了自己身上片刻,这可能是没有掩饰的,也有可能是张烈自己的错觉。 但是这种事情,张烈一向只当是真实发生的,立刻眼观鼻鼻关心,不予反应。 “长生筑基,神通筑基,大道筑基,这就是老祖创立紫心大法的目的吗?宗门虽然是由高阶修士支撑的,但是低中阶修士也代表着一个宗门的潜力,如果其它宗门有太多的修成大道筑基的修士,而本宗没有,也的确是意味未来发展潜力的崩塌。” 可以理解但不置可否,结丹老祖选中了自己,自己也没得拒绝,那么就做好自己现在的事,就是最好的应对态度了。 赤眉老祖的足足讲述了三个日夜的道法,只涉修炼大道,无关具体法门,即便如此也让道殿内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过程中是允许紫府、筑基境甚至练气境的修士进行提问的,而一名修士的修为如何根基怎样,从他提出的问题层次上,便能够见出大概。 即便修炼了紫心大法,张烈也没有资格代表练气境弟子进行提问,金虹谷内修炼紫心大法的不止他一人,甚至已经有人碎心而死了,血祭了这门神功。 但是张烈的师尊七煞道人尹天仇却是有资格站起提问的,七煞道人的修为在金虹谷筑基修士当中,至少也能排进前三之列。 “祖师,您刚刚提及长生、神通、大道三种筑基法门,那么敢问弟子的筑基是大道筑基吗?” 在尹天仇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道殿内的其它修士都是很关注的,七煞道人尹天仇可谓金虹谷筑基修士中的最强者了,剑术修为惊人,修为上也堪称是勇猛精进,如果金虹谷筑基修士当中有人是大道筑基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此人了。 “不,你并不是。” 赤眉祖师注视尹天仇良久,然后有些遗憾的摇头叹道: “长生、神通、大道这三种特殊的筑基凝法门与测评标准在五百年前起源于中域龙洲,七煞你以古法筑基,虽然同样根基深厚,但是还是更加偏向于神通筑基,距离大道筑基还是相差一线。” 祖师此话出口,在道殿内众人隐隐哗然的同时。 极是自负的七煞道人,却仅只是略一失态,但是再下一刻,他就已经接受结果施礼回座。如此心性,反而让人更加的高看。 第七章:欲令智昏 “看来七煞已经打算冲击紫府境了!” “是啊,看他此时的心性,虽然没有在老祖那里获得想要的结果,但依然不卑不亢从容不迫,这一次他突破成功的把握很大。” “可是宗门宝库内唯一的一颗千年暖玉已经被王家换取了,没有此宝养护经脉强行突破不成则死,七煞道人的先天寿元还很充足,他又何必如此冒险?” “不知道,也许他在外面别有际遇寻到了其它护道之宝。” 授业道殿内隐有窃窃私语之声,不过很快就安静下去了。 在七煞道人尹天仇施礼回座后,另一名地位稍次于尹天仇的筑基修士刚刚起身,施礼后想要向祖师请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道殿之外突然飞入进来一张纯青色的灵符,这道灵符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直向道殿中央的赤眉老祖疾飞而去。 赤眉老祖在伸手接下玉符之后,略一阅读,下一刻他就神色一变,整个人骤然化为一道黄色遁光冲天飞离而去。 好在,在遁光飞离的前一瞬间,这位老祖没有忘记传下法旨: “此次讲道至此结束,各自散去吧。” “看来不是什么小事,否则不至于此。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否则老祖也顾不上留下法旨了。” 赤眉老祖突然化光遁去,这让宗门修士隐隐皱眉,但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因此倒也不至于引起恐慌。 向那黄色遁光疾速飞遁而去的方向远望片刻,然后张烈在道殿内渐乱的秩序中走向中央。 “弟子张烈,拜见师尊。见过大师姐,尹师兄,孔师妹。”一边言说着,张烈一边手持道礼。 “嗯,老五你这四年以来修为精进不俗,以你的资质而言,真的是难能可贵了。”上下打量张烈一番,尹天仇这样说道。 “哪里,都是师尊您教诲有方之功。” 行礼之后,张烈注意到站立在师尊尹天仇、大师姐厉曼梅他们身边的尹逸飞与六师妹孔秀两人。 此时此刻这两人并肩站立着,十指交错手掌相握,在这个时代环境而言,如此已是正式宣布两人结为道侣。 同舟共济,相互扶持,一瞬之间,张烈就明白师尊一直以来对六师妹的态度,为什么与他人不同了。 “恭喜尹师兄,恭喜孔师妹,不知何时举办喜事,我也好准备贺礼。” 对于张烈的话语,尹逸飞反应不大,仅仅只是闻言微笑,孔秀却是因此羞红俏脸。 一旁的大师姐厉曼梅笑着开口解围道:“自是跑不了你们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准备一份厚礼。” 这一次金丹老祖传道,七煞道人门下自然是无人不到,因此在授业道殿之内众人小聚了片刻。 大师姐厉曼梅,二师兄魏伯渊,三师兄曾明旭,四师兄程雪松,五师兄张烈,六师妹孔秀,七师弟玄玉英。 这些人最后一同去了师尊七煞道人的洞府,饮宴相聚。 平常大家各有各的修行与事务,是难得聚齐的,尤其是师尊七煞道人尹天仇,他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打磨法力,许多弟子前来拜访往往也只能吃到闭门羹。 七名弟子当中唯一真正能够得到七煞道人时常教导的,就只有最早跟随他的厉曼梅,厉曼梅基本充当师尊大管家的角色,当然七煞道人也供给她日常的修行用度。 洞府当中灯火通明,厉曼梅指挥着仆人与傀儡端上灵食酒水,七煞道人颇有身家,对待自己这些弟子也不吝啬,因此洞府之内酒肉香气浓郁,熏人欲醉。 “老五,这些杂务你不必帮忙的,这些东西你都不熟悉,在师尊洞府里到处转转吧,你们六个中属你住得最远,来得最少,现在连自己师尊的洞府都不是很熟悉吧?” “大师姐恕罪。” “不是怪你,师尊也是一样潜心修炼的性子。” 厉曼梅都已经这样说了,张烈也只好在这处修士府邸里到处逛了逛。 虽然称之为洞府,但其实采光、布置、庭园乃至于风水其实都是很好的,只是修仙者讲究天人合一融于自然,因此修者洞府往往融入了山水之间,万载以来已然自成体系了。 信步而行,张烈背负着连鞘长剑观赏着满目花海,庭池楼阁,斜上方有月光照入,景色极为静谧瑰丽。 这片花海据说是故去已久的师母植下的,她生前极是喜欢,四十多年过去了,依旧保留了下来。 伸手,将一朵盛放艳丽的红花揽于掌间。 虽然很喜欢这一朵,但是张烈却并不打算摧折生机,因此把玩观赏片刻后,就收回了手。 在这个时候,花园不远处隐隐传来话语声。 “师妹,师妹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师妹你就给我吧,你若让我剑及海底汲取真元,父亲赐给我的这枚破障丹,我就送给你了。” “尹师兄……尹师兄请你不要这样,我们还没有成婚,你住手啊!” 在不远处,隐蔽角落,七煞道人的独子尹逸飞正与六师妹孔秀拉拉扯扯。 人家小情侣间你侬我侬,张烈原本是不打算管的,转身就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去。 然而当听到具体的内容之时,他却微微皱眉了。 “啪。” “谁在那里!” 伴随着轻微炸响,就算是处于欲令智昏状态的尹逸飞也清楚的察觉到了。 他猛地扑了出来,周身法力运转,氤氲升腾极是深厚凶猛。 虽然面容上看上去年轻,但其实尹逸飞已经四十多岁了,练气八层境修为,其法力积累仅次于大师姐厉曼梅。 然而一扑而出,尹逸飞目光扫视却仅仅只在声源位置的树下,找到一朵破碎的红花。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后阴影中,张烈以剑气如缕法门收敛着自身神识法力。 拉一把不算什么,但没必要把自己陷进去。 尹逸飞这个家伙再是不堪,也是师尊最疼爱的独子,更何况只是想先上车后补票而已,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 寻不到人,孔秀已经哭哭啼啼地跑掉了。尹逸飞也不敢在这里多呆,恨恨地一跺脚迅速离开了。 张烈等待了一会,也会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夜晚宴会的时候,孔秀的眼圈红红的,尹逸飞则是对谁都要多看两眼,只是这样的微小细节,张烈若非是切身经历,恐怕也未必能注意到。 第八章:奔向大日 鱼肉极为鲜美,去除鱼刺,熬成胶状,服之清神醒脑。 羊肉汤中,二十年以上年份的老山参被研磨成粉末混入其中,服之大益精气。不过像这样的大补,凡人服之有害无益,只有炼精化气的修士才可以大快朵颐,甚至配以灵酒更壮药力。 七煞道人是越国筑基境修士当中拔尖的存在,本身又积累多年,因此这宴会布置得极为丰盛,几乎让他的几名弟子都表现得有些难看了,这一餐下来至少五块灵石,平常大家即便是吃得起又哪里舍得? 魏伯渊、张烈等人还算是按得住的,毕竟尹天仇收的弟子都是家族子弟出身,在宴会上不时站起调节气氛,或者是向尹天仇请教修行上的问题,或者请教事务上的决断。 只是尹天仇性情上就有一些寡言少语,门下弟子所提出的问题若是水平不够,他是根本懒得回答的。 除厉曼梅、孔秀两人以外另外六人都起身请教了,魏伯渊与张烈请教了修行上的问题,尹天仇略作思量后予以了解答。 曾明旭与程雪松请教事务上的问题,曾明旭的事师尊尹天仇根本就没有理会,而程雪松的事,他老人家却开口愿意寻找人脉帮忙解决。 最尴尬的是老七玄玉英,他吃得太贪心了,以至于最后轮到他提问的时候,虽然提出的也是修行上的问题,但是由于这个问题稍显浅薄,尹天仇明显面露不悦之色,大师姐厉曼梅出声喝斥,总算是在师尊真正动怒之前,让玄玉英坐了下去。 宴会之后向师尊拜别,而后各自散去。 张烈刚好与二师兄魏伯渊、四师兄程雪松短暂同路,因此也就一起同行了。 之前大家都服食了不少的热酒灵食,此时此刻酒酣耳热,虽不至于醉,但说话都比平常更加放开了一些。 “厉害啊,你们注意到孔秀的修为了吗?四年时间练气四层了,就算她是天灵根资质的修士,这修炼速度也太快了,四年之前她还仅仅只是一个尚未完成先天修炼的凡人啊!” 二师兄魏伯渊这样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不是什么好事,先天境在宗门可以通过药浴洗炼直接打通经脉,师尊再给她挑一本速成法力的功法,不计成本的堆丹药,这样修为是提升的快,但这就是在给尹师兄准备炉鼎,提升筑基成功的把握,根本就没打算让六师妹也筑基成功……明明有那么好的资质啊,现在一世苦修却全部都作人嫁衣了。” 程雪松也是微醉熏熏,接口言道。 “哼,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世俗凡人一生不过六十年甲子之数,有师尊他老人家照拂着,老六一生无灾无病享一百二十年寿数还是没问题的,她原本不过一个凡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让井底之蛙见到过天地之广阔后,再让它跳回去?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一路同时,二师兄魏伯渊与四师兄程雪松一路交谈不断。而背负长剑的张烈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一直到了一处路口。 “二师兄,四师兄,再往前走师弟就不能与两位师兄同行了,我们就此别过了。” “五师弟就此别过。” “五师弟一路平安,不要忘了与师兄们时常联系。” 魏伯渊与程雪松也知道张烈要走的路程颇远,因此两人一还道礼后这样说道。 在他们看来,张烈是与自己一路的人,因此虽然张烈沉默寡言,但在他身旁说话却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呼。” 告别了两位师兄后,张烈仰头看了一眼满天璀璨明亮星斗夜空,整理了一下道袍长剑,然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天朗气清,举世皆静。 在稍稍运转自身体内的法力之后,张烈略一俯身,而后犹如一柄利剑出鞘般,逐渐加快奔跑起来。 六师妹孔秀的事情,他已经帮过就忘了。 修仙世界是真真正正的男女平等,师尊七煞道人与孔秀之间的事,固然有一些威胁压迫的意思,但放眼整个修仙界,修为高明的坤修压迫男性弟子、强迫男性弟子的事情,也未必就少了。 不过就是弱肉强食之事吧,寻常得很。孔秀若是真的有心性狠劲,未来未尝就没机会扳回局面。 修士追求大道,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每一名修士都有机会证道得己,通过修炼超越昔日的自我。 因为大道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就算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也一样可以通过被苹果砸在脑袋上的际遇,领悟世界运行之至理,此即为修道之理。 快步疾走,于夜风当中狂奔,体内法力涌动催活周身气血渐渐如沸,转化着灵食当中的灵气扩散周身,劲风扑面,张烈因此觉得快意无比。 整座金虹谷大部分区域面积都是荒芜的旷野,两条强健的大腿运转如飞,全身用劲,在法力的全力运转推动之下身形犹如御风一般。 在这个时候,张烈隐现紫意的双眼注视看到前方有一条深长的天然沟渠。 “锵”然之间,背后所负的飞剑骤然出鞘,在法力灌注之下化为一道赤色光虹飞掠而出,张烈猛地跃起人踏剑上,飞掠而过。 御剑低空飞掠是不会激发整个金虹谷的防御阵法的,甚至在绝大多数时候,整个宗门的防御大阵都处于休眠状态,因为本就是数百年都可能用不上一次的设计。 尤其这些年来金虹谷日益强盛,已经隐为越国第一大宗门。 从宗门核心腹地到红河坊,其中大半的路程以轻身提纵术奔跑,偶尔遇到了山坡沟渠、湖泊沼泽,则以气御剑一掠而过。 这样奔行了大半日,若在平时,体内法力早就已经耗竭了,然而今日吃了太多的蕴涵强烈灵气的灵食,再以酒力助涨药力,张烈只觉得自身体内法力急剧运转,气血翻滚,几乎到了丹炉鼎沸,似要冲盖而出的地步。 初时稍显慌张,但张烈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这是自己遇到突破际遇了,修士修道有可能遇到瓶颈阻碍,有可能遇到突破际遇,有可能获得获得顿悟修为大进,有可能遭遇心魔,百年苦功毁于一旦。 对于这种修炼中的意外情况,绝大多数修士其实是颇为抗拒惧怕的。 因为遭遇瓶颈较多、遭遇魔劫较多,获得突破少,获得顿悟少。 前者遇到了八成就躲避不掉的,绝大多数都得捱过去,而后者就算遇到了,绝大多数的修士也很难把握得住。 因为出现的时间太过随机,并且短暂而难以把握。 张烈反应过来了,但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把握住,因为体内的法力在这一刻犹如遇火之油般疯狂燃烧消耗着,可是他还不能停止,因为一停止,心中那中似有所悟之感,就有迅速消退之象。 好在张烈两世为人又修炼紫心大法,无论神识还是法力积累都要超过正常练气六层的修士。 再加上刚刚吞服了大量的灵食灵酒,体内灵气转化之下,让他可以支撑相对更长的时间。 为了捕捉心中那似有所悟之感,在这一刻张烈不再分心于方向,身体、神识、法力,而是保持着奔行中的相对静止状态,全力体味思索着这脑海当中的灵光一现之感。 渐渐得,一夜时间过去了,金红色的大日从东方升起,映入奔跑当中张烈那失礼的双眸之内,便仿佛是点燃烧了一团火焰: “紫心大法采取天地灵气,反哺修士自身,然而人体五行平衡,心火一味炽盛,必然引起其余四行失衡,虽然赤眉老祖也在功法当中加入了对应法门,但是全篇俯览整套功法繁复复杂,所涉气机变化何止千万?在这个方面终究被他所有忽视,以至于极易导致修炼者焚心而亡。” “这四年来,我之所以能够平平安安的修炼紫心大法,一方面是因为本身谨慎专注且不吝啬玄参补心丹的丹药之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红河坊距离金虹谷实在太远,我日夜练剑或者不时往来奔波,这个过程中都挫折了心火火锋,助益了体内五行平衡。” 在这一刻,因为切身修炼之故,张烈清楚的洞察到,自身对于紫心大法这套功法的理解,已经有一部分超出了赤眉老祖。 赤眉老祖固然道行高深,可是他太过谨慎了,始终不肯亲自修炼这套功法,总是远观推想,终究是差了那几分切身实感。 因为进入玄妙状态,心神异化,一时之间,张烈只觉眼前初升之大日,越发的巨大恢宏,而自身仿佛正要奔入那大日当中。 第九章:地煞剑术之基 心神放空,此为一张。凝神聚意,此为一驰。 体内神识法力剧烈消耗,周身气血沸腾挥汗如雨,浸透道袍,既要维持体内法力的有序运转,又要倾尽全力提纵奔跑以维持相对静止的心神明悟状态,此为性命双修。 张烈在自身眼中越来越巨大的紫阳面前,逐渐松弛止步下来,而后他盘膝而坐,渐进物我两忘之境。 尽管此时此刻体内气血法力运行如沸,随时都可以辅助自身突破到练气七层境,但是张烈却没有这么选,这么做。 而是以自身法力鼓荡着体内气血,推波助澜,借势用力冲击上丹田眉心玄关。 “紫心大法练气七层境,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难突破了。尤其是在有了今日的领悟之后,那我明显有一个更好更重要的选择。” 相比练气七层境,自身从地煞剑经中修习研学到的上丹冲脉本章,却最重悟性与机缘的法门。 这个法门的领悟修炼难度不会像大多数技法、术法一样,随着修士修为的提升而降低,恰恰相反,练气境界打基础时无法修成上丹冲脉本章,那么未来自身修为越高,破关越难。 因为随着修士修为的提升,其体内的窍穴坚固度也是在不断提升的,对于这一点,经过这六个月琢磨与苦修张烈已经深刻领悟到了,所以在这一刻,他也决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伴随着法力气血的涌动冲击,体内的气息,从丹田为始升腾而起,到了喉咙口,但却不破口而出,而是绕着脖部经脉,到了颈项之处,再度上升,刹那冲到了玉枕穴的上面,凝聚成一团。 渐渐的,张烈的脸色已然赤红如血,他已经听到头顶的盖子在“咣当咣当地响”了,但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丝。 “还差了一些,还差了一些……为什么,为什么?” “是了,我所得的若是大道正统,无上妙术,自然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但是我所得的是地煞剑经,杀伐之术,很多时候,却是要堪破生死,一往无前!” 想到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感受到自身体内法力气血正在逐渐力竭沉降之时。 张烈骨子里的蛮横凶性被逼迫出来了,盘膝而坐的他骤然提掌,冲自己额头眉心处重重地一掌轰落。 头乃六阳魁首,上丹乃百神居所,丝毫出不得差错,哪怕是在这个修仙世界,对于头部窍穴的修炼,也是一个禁忌话题,因为太过危险了,一个冲关走岔,一生苦修都将化为乌有,性命无存。 也是因此,这个世界十万八千年发展,也始终没有诞生出上丹冲脉本章这样的功法。 “啊!” “砰。” 刹那之间,这少年道人的口鼻眼耳七窍当中都涌渗出鲜血来,令其原本俊秀的面容,一时间如恶鬼般恐怖。 轰! 外力刺激,劲力贯通震荡之下,那股气血法力借此骤然冲过玉枕穴玄关,归元入脑,筑成地煞剑经之根基。 生死玄关,地煞剑术之基。却不能在心境成熟,修为高深之后突破,只能在练气境界就破关完成,因为地煞剑经最考究的,本就是修炼者心底的那份狠劲。 心意不破生死,法力气血搬运到了也无用。心意破了,功成圆满水到渠成。 少年道人盘坐的身躯摇摇晃晃,而后轰然向后倒落,恍恍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哈哈哈哈哈哈……”渐渐回过神来后,一阵极尽肆意快活的长笑之声,从那片茂密的草丛当中传了出来。 因为在这一刻,张烈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把握住了自己在此界立足乃至进军大道,最大的凭仗。 修仙世界,竞争残酷激烈,无数的修士绝争一线,殒身不恤。 但是数量上占少部分的高阶大修士,宗门修士占据着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资源,在这个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却是散人修士,双方的矛盾与对抗自然也就未曾断绝过。 越国七宗之首的金虹谷地域领土极是广大,山门横跨两座灵山,近有方圆万里,哪怕是一位练气后期的修士,想要跑遍金虹谷的领地,也要提纵御剑不断用上一两个月时间。 占据着这样大的领地,择徒授业却向来贵精不贵多,宗门内门弟子总数不过两千,算上主要负责宗门职能运行的外门弟子,也不过万人。 坐拥如此资源,修炼时灵脉、丹药、道友切磋交流无不充裕又有良师相授玄诀秘法,也难怪乎金虹谷能日益兴盛不断壮大,优秀弟子层出不穷。 宗门之外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妖魔整日里为了些许灵脉、草药争破了头,其实他们所争也只是各大宗门吃剩的残余,大的利益永远都轮不到他们。 在这样的大环境、大背景之下,难免有人会心生怨恨,乃至于铤而走险。 碧蓝青空之下,有一群坤修凌空虚渡御器飞行。 炼气境修士虽然法力低弱,但是在宗门领地内短距离御器飞掠的话却也未尝不可。 “穆芸师姐,这批新制成的雪蚕道袍真的是漂亮极了!洁白如雪不染俗尘还有清心凝神辅助修炼之效,师姐,求求您留下一件吧,我们师姐妹几人换着穿,修炼十几年经手织成的雪蚕道袍不下百件,我们自己却还没舍得穿过一件。” 半空当中,几名身着朴素道袍的女修御器飞行,她们手中使用器具小心翼翼地捧着数件做工精美的雪蚕道袍,正围绕着一名头戴黑面纱的女修叽叽喳喳的言说个不停。 “素锦,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们承办的大雪桑园眼看就要收回本钱了,卖掉这一批法衣,就能把外面的欠债全部还上,每多欠一个月都是好多利钱呢。乖,听话,以后等雪桑园完全是我们的了,你们想穿几件雪蚕法衣就穿几件,现在却是不行的。” “怎么这样啊,穆芸师姐真是小气!” “就是,再也不喜欢穆芸师姐了。” 见师姐说得严厉,毫无半点商量,四周那些年纪较小的女修纷纷抱怨言道,只是抱怨归抱怨,她们明显还是极为信服眼前这位师姐的,因此在被明确的回绝之后,虽然不舍得手中法衣,却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一众女修下方的草丛当中突然有一道灰色宝光骤然飞袭而至。 这攻击极为突兀狠辣,令绝大多数人都反应不及,也幸好那名身着灰色道袍面罩黑纱的女修穆芸反应极速,她猛地推开身旁唤作素锦的师妹,灰色剑光虽然急掠而过带起血花,却未能如愿将那名女修透心刺杀。 “杀!” 然而那道攻击却仅仅只是前置而已,伴随着一声杀声暴喝,下方的草丛当中有一件件法器飞出攻向半空中的女修们。 “躲到我身后来。” 面罩黑纱的女修穆芸临危不乱,第一时间激活防御灵符扩散开一圈光罩,同时整个人冲到所有人的前面。 因为有她作主心骨吸引攻击,其它女修方才迅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没有到处乱飞而是汇聚到穆芸身后。 只是即便如此,在四周骤然出现蒙面修士的包围攻击之下,这些女修的安危状态也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 穆芸威胁的话尚且未说完,她身旁的一名师妹就已经被那道纵横急掠的灰色剑光直接斩成两段了。 惨叫之声,迸溅起来的鲜血,将穆芸下面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只能疯狂向防御符咒内注入法力以自保。 “穆师姐,四周有静音符绝灵符,我们灵符无法向宗门求援。”身后一名师妹带着哭腔这样言道,她们是将大部分精力用于生产的修士,许多人修炼十多年就没与人斗法过。 “坚持下去,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此地异常。” 虽然是这样言说,但是就连穆芸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整个宗门领地近万里方圆,除了几处重要建筑以外,一万多金虹谷弟子分布在这里极为稀疏,而此地又有一些偏僻。 更何况,就算有同门修士遇到了,除非是筑基甚至紫府境的高阶修士,否则面对对方十几名修士,也未必就敢出手搭救。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穆芸的眼中。 在四周围攻上来攻击众人修士的身后,突然有一团红光,悄然无声,疾掠而至。 围攻一众女修盗贼中的为首者,正是那名御使灰色飞剑的散发中年道人,他本就是东域秦洲散修靠劫掠养道,蝗虫一般走到吃到哪。 不过他们虽是流寇一般的存在,轻易却也不会对各地宗门弟子下手,免得被大肆追杀,压力过大。 这些散修主要是依靠和平时期,各大宗门护山大阵处于半休眠状态,以种种法门越过防御法阵混入宗门领地。 修仙者讲究天人合一,大型宗门内往往是有许多自然生长的灵兽灵禽的,当然,留下来的都是攻击性不强的那种。 这些灵兽灵禽就成了这些散修盗贼们的目标,同未开荒地域的妖兽邪魔争夺生存空间他们是不敢的,但杀戮这些攻击性不强甚至性情温驯的灵兽就丝毫没有问题了。 “如果不是你们钱财露白,道爷还真不想对你们动手,啧啧啧,大宗坤修一个个肤白貌美,身段丰盈,兄弟们再加把劲,生擒下几个大家今晚都快活快活!” “哈哈,大哥英明!” 就在这些散修们哄然大笑之时,一柄红光内敛的飞剑突然在他们背后剑光暴绽,虚空当中仿佛有炽莲盛放,火浪扑来,接下来就是连番惨叫,一具具被高温飞剑斩杀后燃烧起来的尸体从半空当中跌坠而下。 第十章:血祭飞剑 “什么人?” 散发道人骤然回过头来,然而眼前所看到耳中所听到的,却是锵然剑鸣与眼前炽势夺人的火锋。 然而终究是剑上舔血的修士,中年道人身边的灰色飞剑骤然刺出,以攻对攻抵住了攻来的火焰飞剑。 “好重的剑劲!” 沉重,这是散发中年道人心中闪过的第一念头。 再下一刻,那浑圆无锋但剑身扩散着强烈火焰的飞剑就光明大盛,道道火焰剑气伴随着飞剑主体轰然攻落而下,躲不掉,避不过,恍若火海临头:炽莲剑诀·炽莲九斩。 四十九路剑法归于一式剑诀爆发,瞬间爆发之力在同境修士当中堪称绝难抵挡。 然而,却也并非是挡不下来。 中年道人干的是没本的买卖,多年下来当然是有所积累的,斗剑经验也是丰富至极。 他左手虚挥,一枚符纸凭空出现。 “疾!” 伴随着一声斥令,一圈暗金色的灵光将其周身团团笼罩,不再暴露分毫,此为二阶灵符浑金护体符,一向以防御坚固可靠著称。 同时中年道人控制的那柄灰色飞剑,不再防守,骤然向不远处的发剑者攻去,已是尽出全力。 虽然他并不怕在场的这几个小辈,但是心里也很清楚,这是越国的大型宗门金虹谷,在出手偷袭自己之前,眼前这个小辈很可能就已经以传讯灵符通知师长乃至宗门了。 若不迅速击杀此人,自己等人必死。 另一边,面对那口向自己疾刺而来的灰色飞剑,张烈手中是有用于自保的防御灵符的,然而他扣在手中却并未使用。 刚刚练成了上丹冲脉本章,飞剑御出之时,无论剑速、剑劲、剑势俱获得大幅提升,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可以与眼前这名练气后期的散修拼斗了,甚至飞剑威力更胜一筹,这种情况下没必要再浪费一张防御灵符。 就像对面那名散发中年道人所恐惧得一样,在出手之前,张烈的确已经以传讯灵符通知宗门执法队了。 现在剩下的,就是全心投入眼前这场机会难得的拼杀斗剑。 心理正常的普通人第一次杀人时会有诸多的不良反应,修仙者因为长年修持精神强大,这种不良反应往往被压制了,至少降低许多。 而张烈上辈子是一线消防员,心理素质锻炼是必修课程。 因此尽管是此生第一次斗剑杀人,并且刚刚乘隙出剑杀掉的还不止一个,但是此时此刻张烈却完全没有想这些,他的眼中仿佛正在燃烧着火焰一般,舍剑舍战之外再无它物。 “来吧,以性命作赌注看看我们的谁的剑术高明!” 中年道士的灰色飞剑虽然向张烈的方向激发,但是此时此刻他的主要心意精神是用于激发浑金护体符的,毕竟炽莲九斩杀伐酷烈,剑势强悍先声夺人,他也担心被对手直接一剑斩了。 因此张烈的飞剑本体在激发炽莲剑气后后发先至,从后方追击上了那口刺来的灰色飞剑。 锵锵锵! 在极短的时间内,张烈的红色飞剑爆发法力,连续从后面刺中灰色飞剑三次。 虽然被攻击的那口灰色飞剑也是二阶中品的品质,但是它的剑劲前攻,后方与侧翼被同阶飞剑爆发连攻三次,顿时就剑光大损,速度激降下来。 “怎么回事?” 在这个时候那名散发中年道人就不得不撤回飞剑了,因为这个时候再强行攻去的话,自己的飞剑恐怕根本就飞不到目标近前,就得被打落下来。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远处站立着的张烈,手中剑诀虚指一划,扩散着炽烈火焰的飞剑周身火焰顿时内敛起来,然而暗红剑光却更加炽盛,嗡嗡剑啸之间,骤然在主人的操控之下犹如被一壮汉握在手中一般,疾速旋转着斩向那柄飞回向主人的灰色飞剑。 锵,当。 疾速旋转的暗红色剑轮,猛烈无比地斜切斩击在灰色飞剑的斜侧剑刃处,星火爆散之间,这口二阶飞剑直接就被斩为两截。 “噗!” 飞剑被毁,神识反噬,那名散发中年道人直接就喷出一口鲜血来,激发得他周身浑金护体符光华一阵强盛。 然而这道人也是个狠辣的角色,此刻他迅速摸出一枚丹药吞入口中,强行将自己体内的伤势镇压下去,恢复状态。 像这种激发潜能的丹药都是损伤根基的,但是此时此刻却是顾不上了,命都快要没了,还在乎根基? 散修头目的斗剑受挫,让他手下那些本就有些慌乱的修士更加恐慌。 本来被张烈暗算,以炽莲四十九剑连杀数人就士气大降,之所以还能支撑着与金虹谷女修缠斗,就是因为首领的实力与威信。 然而此时此刻转瞬之间,自家老大却似乎斗不过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狠辣俊秀道人? “再来!” 脑中的剧痛混合着耻辱感令气血上涌,中年道人可以以神识感应到眼前修士修为不过练气六层,自己已经练气八层境了,他凭什么与自己斗剑,凭什么数招之间斩断自己飞剑? 左袖扬起之间,数张符纸飞起横向排开,右手持诀注入神识法力,直到此刻中年道人也没有忘记,自己一定得短时间内轰杀对手,方才有可能迅速逃脱。 一张又一张的符纸明亮起来,虽然其中有几张未及激活就被炽莲剑气扫爆,但大多还是激活了,成功释放法术。 可是在这个时候自身飞剑也已然被张烈召回,轻身提纵兼以御剑,躲避防御着对方攻来的一道道法术。 “散修就是散修,一道符也没有用到妙处,你当是洒豆子啊?乱用一气。” 第十一章:以德服人 轰,轰,轰,轰隆! 光虹满天,连绵不绝,每当一张虚空悬浮的符纸被成功激发,其上封印的法术都会迅速释放出来。 或者高温火焰连珠,或者彻骨寒冰之气,或者如蝗箭雨,或者荆棘根系撕裂大地,想要纠缠困束住对手。 然而符法之道同飞剑之道一样,用是谁都可以用的,但想要用好,就需要系统的传承与长时间的打磨修持了。 中年散发道人此时此刻激发的每一张二阶符,都价值不菲,威力强大,但这些符大半都是他从其它受害修士那里巧取豪夺来的,本身体系就不够系统,他的使用经验又不足,符法之间没有配合也就算了,彼此之间甚至威力相互抵消。 张烈一开始的时候也被这符法轰炸吓了一跳,后来发现对方的战法堪称是外强中干,只要自己不慌,实战中的威胁性其实是不大的。 “身体是修道的根基,若是这具身体被伤残了,以我的资质,此生道途就终止了,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这样想着,张烈终究还是激发左手袖中一直压着的灵符:二阶防御灵符,旋圆水阵壁。 灵符激发,周身出现一圈水蓝的光罩不断旋转。 这张防御灵符与浑金护体符不同,并不是犹如坚盾般的绝对防御灵符,而是减伤减震的相对防御灵符,恰好适合此时此刻陷入法术狂轰滥炸的张烈。 有了相对安全的防御,张烈御剑的手法更加大胆激进了。 他居然左忽右突,开始迎着散发中年道人的攻势突击而上,闪身规避过寒冰之气,御剑急掠直冲出高温火焰连珠轰炸。 虽然攻防双方都是二阶灵符,但是火焰连珠的余波力震荡,却远远不足以突破旋圆水阵壁的防御,同时因为剑遁太快,直接就飞出了斜落而下箭雨覆盖的范围。 当那一条条活化龙蛇般的荆棘根系撕裂大地袭来之时,张烈已经一抬剑身,整个人踏剑而冲高飞而起。 在这间不容发的攻击、防御、闪躲之间,张烈已经疯狂突击逼近对手了。 他脑海中甚至有余力反思后悔:“浪费我的‘旋圆水阵壁’了,我完全可以凭御剑之术直接冲出来的。” 修士斗法,同样也极重彼此气势的此消彼长。 当眼睁睁看着眼前少年道人御剑从自己的符法轰炸中杀出来的时候,就算是中年道人心中的防线也完全崩溃了,更遑论他的那些手下,这一刻再无战斗斗志。 “风紧扯呼!” 终于反应过来知道遇到扎手硬茬了,中年道士再不顾自己四周那些还在与金虹谷女修斗法的手下,高呼一声,然后他又吞下一枚丹药转身撒腿风似的向北方奔跑远遁。 可是其它散修张烈可以不管,眼前这个匪首却是不愿放过的。 只是对方不知道又吞下了什么激发潜能的丹药,兼以颇擅遁法,整个人似化入狂风一般,短时间内自身居然追杀不上。 只能在轻身提纵的同时,不时御剑加速远远跟着那个中年道人。 “耗吧,只要你甩不开我就终究是必死无疑。” 在瞬间经过的时候,张烈侧头注视了一眼那些同宗同门的坤修们,发现她们已经落到地上逐渐扳回局势。 虽然并不擅长斗法,但她们彼此之间感情极好互为援助,反而死死纠缠住了那些想要四散逃命的散修。 练气境修士神识有限法力低弱,御器飞行虽然不是不行,但续战能力与应变都会因此大幅下降的。 因此张烈除非赶路,轻易也不敢高飞。 也是因此,之前那些宗门女修才会被一群散修围攻得无比狼狈。 若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双方正面斗法,就算还是不如,也绝不会溃败死伤得那么惨。 既然不需要为她们费心,张烈就全力追杀那名匪首了。 那名散发中年道人所学驳杂,他的手段颇多,或使用障眼法,或布置小型迷阵阻碍身后之人的追杀。 然而张烈两世为人,神识强大法力精纯,在修成上丹冲脉本章之后,御剑劲力已经完全不逊色于练气后期修士,甚至在练气后期修士算是御剑高明的。 元气大伤的散发道人手段用尽,一气奔行十余里也没能甩开张烈。终于在冲入一片山林前蓦然间转首回身,苦笑言道: “这位道友别再追了,就算你不追杀我,金虹谷的宗门执法队也有很大可能会要了我的命,但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别再追杀我,我的乾坤袋就交给你,我直接将它打开也省了你炼化的许多麻烦,但你若是继续追杀我,我就是死也定不会把这些财物留给你的。” 在被张烈在后面跟了十多里后,那名散发中年道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次不舍财保命是绝对活不了了。 蓦然转身,他当着张烈的面缓缓放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以手掌虚按其上,这样说道。 毕竟是积年老贼了,虽然修为不算很高,但是头脑机敏非常警觉,一边吐着血一边死死盯视着张烈。 只要张烈说出一个不字,他立刻就会毁掉乾坤袋,大家一拍两散,死也恶心一下对方。 夜静虫鸣,山风呼啸间从林中拂过。 张烈站在自己的火行飞剑之上,注视着下方的匪首,考虑着该怎样贯行自己德的意志。 “好,我本身与你也没有任何仇怨,你放下乾坤袋,滚吧。” “……” 张烈这样痛快的决断,让散发中年道人也愣了一下,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之感,本能的就察觉到对方不可能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 “怎么,还不走?用不了多久,宗门执法队恐怕就追上来了,到时候可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多谢道友,那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已经下了决断的中年道人死死凝视着张烈,他缓缓退开自己已经被打开的乾坤袋,飞身扑向山林就要施术遁走。 而在这个过程中,张烈也的确一直都没有阻拦,而是压低剑光,飞向那已经被打开的乾坤袋。 “活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在中年道人身后的树荫当中突然斩来一道凌厉至极的风刃。 噗,风刃直接就将这名防备降低的中年道人自斜后方枭首,鲜血喷溅,尸身跌坠。 而对这一幕,不远处的张烈似乎也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四叔,您怎么过来了?” 拿起乾坤袋,把里面的财物全部都倾倒出来装在自己乾坤袋里,做完这一切后张烈一剑刺碎了中年道人的乾坤袋上,制造对方在死前已经毁掉财物的假象。 自己是七煞道人的弟子,又是此次事件的助拳者,执法队是绝对不敢检查自己乾坤袋的,事情真的闹大了绝对是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你晚回来好多天,我心里惦记害怕就过来看看。” 从林荫深处传来回应声,而后走出一个缓缓收回符纸的小老头,正是张烈的四叔张传礼,这个小老头远远比张烈更加熟练,他把中年道人身上已经有些旧了的法衣都扯下来了,然后手段利落的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残余财物后才意犹未尽的转身而走。 “元烈,四叔先回去等你,把事情解决后,好好告诉四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现在的情况已经安全了,而金虹谷宗门内部的事,自己掺合进去并不好,张传礼经验老道长于事故,同时他看到张烈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因此转身离去得很从容。 当张烈提着匪首人头,御剑而回的时候,看到的是宗门执法队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围住了。 这个出动速度已经很快了,金虹谷领地方圆近万里,那些坤修开办桑园的位置又有一些偏僻,只是人群当中,那名凌空御风悬浮的中年紫脸汉子,他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 无需御使外物就可以御气飞行,这是紫府境修士的标志,不过张烈却并不怕他,宗门被散修潜入入侵,对方现在应该头都大了,相比之下自己偷偷贪墨那点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对方很有可能有求于自己也说不定。 这样思索着,行走了过去。 “七煞道人门下记名弟子张烈,拜见师祖。此为入侵贼人匪首的首级,已被弟子追击斩杀,但是此人临死之前已经损毁自己的储物法器,弟子阻止不及,望师祖降罪。” 进入一众宗门执法修士当中,来到那名紫府境修士近前,将中年道人的首级以及破损的乾坤袋全部上交上去,然后张烈就不再多说什么,执礼退到一旁。 “七煞的徒弟?嗯,做得很不错,跟那小子一样也是一个杀才,这颗人头老夫就算你两百善功。你以后也要勤加修持才行,莫坠了金虹谷的威名。” 在收下张烈手中的那颗匪首人头后,紫脸大汉对那破损的乾坤袋看也不看一眼,骤然化为一道光虹高飞遁走了。 至于张烈预想当中的,对方可能会买通自己,收下首级,降低自身失误责任等一系列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很明显,自身太过低估紫府境修士的性情了,当然,也可能是这名紫脸修士性情比较直爽耿直。 宗门巡查任务出现了纰漏,这对于负责的高阶修士来说是个不小的罪责。 如果执法队第一时间发现了,并且斩杀了入侵者匪首,那么毫无疑问算是一定程度的弥补,这和被其它宗门弟子斩杀了完全是两回事。 然而张烈预想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那名紫府修士根本就不肯去做这种遮掩。 “应该是三位金丹老祖的亲信弟子吧?所以有什么话直说就可以了,不需要做这种虚饰遮掩,却是我想多了。” 第十二章:掌中之剑,心中之剑 “师妹穆芸,拜见张烈师兄,多谢张师兄出手相助,否则今日我和几位师妹恐怕无人一能活。” “此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师妹这里仅有一件新织的精品道袍,还请张师兄不要嫌弃师妹寒酸,收下。” 在那位紫府境的师祖驾起遁光离去之后,在一众还在哭啼的女修当中,那名面罩黑纱的女修穆芸首先站了起来,然后她来到张烈近前这样说道。 虽然语气悲恸,但依然话语得体有礼,面罩黑纱,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此女肌肤白皙容颜清丽。 “穆师妹刚刚经历如此惨事,还是多多去照顾你的那些师妹吧。道袍则不必了,师兄并不是很缺法衣。” 张烈的出手虽然果断及时,但是女修当中还是有人死伤的,死者已矣,生者疗伤休养都需要大量的消耗,刚刚拿走了匪首乾坤袋的张烈,他也并不想贪图人家一件法衣。 “师兄,仇是仇,恩是恩,现在血仇已报,恩却没有偿还,师妹只觉积郁于心想一死了之。” 说着,这位穆师妹居然就提着手中长剑横在了自己颈上。 “又是个性子偏激的。”张烈一把将那件雪白色道袍接过来,不再多说什么了。 眼前这位穆师妹平常很可能没有这样的极端,只是在和平的环境下呆得久了,今日突然遭遇这场惨烈横祸,有一些精神状态失常。 不过这与张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在执法队修士那里稍做登记之后,他就离开这片血腥之地了。 只是御剑向红河坊宗门灵田区域飞返的时候,迎着半空当中的风,张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他又折剑返回到自己之前追杀那名散修匪首的路径上,一路追寻。 然后,来到了之前那名散修匪首布置简易阵法的地方。 他在这里想要布置一个小型迷阵,只是被紧随其后的张烈一剑就给破去了。 当时不觉得的有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却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布置得太刻意,我破解的也太容易了。” 低声自语飞降而下,在那片散乱的树枝山石间左右四顾。 突然,张烈看到有一块区域的泥土颜色与四周有些不同,他走了过去用剑器试探了一下,然后又踩了踩,最后从那片泥土里,又挖出一个破旧的乾坤袋来。 “豁,有一套啊,真是舍命都不舍财啊,被我追杀得那么紧还有余力动这种小心思。” 其实也很容易理解,那名散修匪首已经修炼到练气八层境界了,他只差一步就可以晋升练气九层。 以他的年龄来说,只要资源足够是有一定的机会筑基成功的。 而只要筑基成功,对于一名散修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人生成功了,所以他才会甘愿行险也要带着手下潜入金虹谷窃取灵物,所以他才会对穆芸等人出手,所以他才会在被张烈追杀的状态下,也依然想保留一部分财产。 像这种无依无靠的散修想要筑基成功,本来就得拼命,只不过,他拼命失败了而已。 找到那名中年散修隐藏起来的乾坤袋后,张烈再没有心事,御剑返回灵田住所,开始闭关潜修。 今日之事对于那些散修以及以穆芸为首的一众女修来说,的确是一件祸事,然而对于自身来说,实战了剑术,检验了地煞剑经的威力,获得很多方面不菲的收益…… 闭关密室内,张烈横剑于膝前复盘反思着这几日以来的经历: “第一,一定不能招惹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我虽修成了上丹冲脉本章,御剑之力速气势,不逊色于许多苦修练剑十年的剑道高手,但是一个练气后期散修的御剑力速依然可以与我相近,不敢想象如果超过一个大境界又会是怎样的差距,很可能对方站在我面前让我刺上几剑,我都难以攻破对方的法力护体。” “第二,既然踏足了通玄修界,走上了这个世界上最浩瀚最艰深难走的道路,就别妄想着可以缩卵子躲到哪里去,一辈子静心潜修。你不想杀人,人家未尝不想杀你,以穆师妹为首的那些坤修还不够与世无争吗?出卖劳力苦心经营一意修持,一辈子连宗门都没踏出去过,依然被人一剑斩杀了,伤残身体毁去道途。”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这是放之诸界的公理,手中有剑才有不用剑的资格。” 思索着,总结着,脑海当中自然想起了那名被散修一剑斩断的同门女修,想起了那些在斗法中被伤残的女修,想起了她们白皙手指上的厚厚茧子……如果善良没有剑来守护,那么就是助涨罪恶的资粮,弱小,就是罪孽。 在反复逆推,闭关修炼的休息间隙,张烈也整理着那些匪首乾坤袋内的财物,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散修在金虹谷宗门捕杀的灵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低阶法器、灵符、玉简,最值钱的是一件铁棘丝甲,用来防护各种法术攻击效果一般,但却可以有效防御刀剑利器所造成的穿透伤害。 铁棘丝甲:在二阶铁木荆棘当中获取材料,抽丝提取,以秘药浸泡淬炼而成。适合制作修士内甲,舒适性较差,但是铁棘丝本身极其坚韧,是低阶内甲中防御力很高的一种。 第十三章:大日金经与胎化易形 玄黄大世界地域广阔,亿兆众生,犹超过地球许多,十万年前上界剑仙降世,筚路蓝缕、四面征战杀伐,熔炼铸就出九域七洲之地,直到今天都还在泽被后人。 北域寒洲最南方的越国,地处偏僻,非此界大道起源之所,又称南越。是此洲顶级宗门势力所未曾触及之地,也因此别有一番勃勃气象。 青天白日,越国与庆国两国交界之地高空之中,漫天宝光纵横,术法气象凌霄。 两方各有数百上千位修士或结成阵法,或捉对厮杀,已然形成一片混战局面了。 天道贵生,绝大多数修士自然是珍惜自身性命的。 然而就算是地面上那些提纵奔跑御使法器的练气境修士,也极少有人敢回头逃命。 少数几个被眼前惨烈战争吓破了胆的,转身飞逃,往往下一刻就被高空中降下的飞剑绕颈一圈,瞬间斩杀。 与眼前敌人舍命相搏,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战死自己的亲眷也会有宗门庇佑、同门照拂。 但是那些胆敢逃跑的,往往躲不过当空一剑不说,宗门更是不会给予分毫抚恤,甚至亲眷都要名誉受损。 此战的起因,是在越国与庆国的交界处,发现了一座大型的灵物矿脉,以此为事端缘由,极短时间内就汇聚了大量的两国修仙者。 南越贫瘠,这样一处巨型宝藏没有哪方可以轻易放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仙者……更是如此,没有哪个世界的修仙是云清风淡,品茶论道,仙气飘飘的。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天赋、自律、野心、狡诈贪婪的一群人,在追求这世间最大的欲望: 超越自身生命界限,证道长生。 与之相比,凡人世界的一切商海沉浮、政治斗争,都不足以比拟其艰难烈度与可怕。 也正是因为此事,越国七大宗门之一的金虹谷大长老赤眉道人,才会在得到消息后立刻中断讲道,前往赤金山支援。 越国与庆国修仙界的总体水平大致是相差不多的,如果相差较多的话,那就该是一方吞噬另一方了。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也符合生灵天道。 可是这两百年来,越国走出一位青阳子真人,丹成二品根基深雄法力浑厚,他的两位师弟赤眉与乾风祖师也各有手段。 此时此刻金虹谷内这三位真人级修士,率领着身后一众越国修士攻入敌方阵法当中,不断冲击阵势,若从高空当中俯览来看: 就好像一条恶龙,猛烈冲入一片黑暗雾海当中,嘶吼咆哮,纵横冲杀。 阵法之道,汇聚天地之力,若是布阵有成,可挟天地之威,然而只要布置了阵法,就必然有阵基存在,寻其攻破,大阵即溃。 “哈哈哈哈,鲁铮,你不是我的对手,速速退去也许还能保存性命。” 伴随这长笑之声攻入进来的,是一名青色道袍,外貌俊秀的少年道人,手持一柄古拙长剑,身边跟随着一头长约四十尺,头顶两根黄澄澄利角的青鳞龙蛇。 虽然外貌年轻,声音清朗,然而在这少年道人眉眼之间,自有一股饱经沧桑之意。 稍有一些经验的修仙者就能看出,此人是得道真修,炼就九转金丹的一流修士。 只是此时此刻他冲得未免有些太过靠前了,身后的跟随者被黑雾阵法所阻,短时间内,根本就跟不上来。 “明知道我在此处镇守,居然还敢独自一人强闯进来,青阳子,这是你自陷死地!” 镇守庆国修士大阵阵基的金丹真人鲁铮,是一名白须如戟的蓝袍老者,身形强壮不怒自威。 他虽然知道眼前青阳子金丹九层,并且结成的是二品金丹,神识法力都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但是能够被选来守护阵基,鲁铮自身也是庆国修仙界的一流人物。 更何况此时此刻自身在阵法保护当中,神识法力皆有极大加持,此战甚至有机会将眼前强敌炼化阵内。 “青阳子,我要你坐化当场。” 伴随着这声狠戾呼喝,蓝袍道人鲁铮神识一扫,让门下弟子挥动阵旗强化大阵。 随着这鲁铮手诀一引,由数百筑基、紫府境修士合力组成的黑雾大阵整个翻滚沸腾起来,数十上百道黑气化形,在强大神识法力的操控之下,四面合击,汹涌若决堤之江河般围攻向青阳道人。 与此同时,阵法当中还有数名庆国金丹真人正在从其它阵基位置赶来,若是此战能够直接击毙青阳子,定然能大幅挫伤越国修仙界的气势。 “本座本不愿多作杀孽,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面对四面八方如潮黑浪席卷而来,青阳道人左手一挥,持诀于自身额前,在下一刻四周如潮黑浪冲击过来前,以其身躯为中心突然之间金光大放,耀人眼目。 而那近乎无穷无尽一般的黑色气潮,也在暗金色的火焰燃烧当中如沸汤扬雪般,被迅速得消融一空。 “怎么可能,那是?” 自身引动整个阵法法力所发出的全力一击,却被对方近乎轻易化解了。 鲁铮惊骇同时连忙凝神望去,在金光稍暗后只见青阳真人周身环绕着一圈暗金色的丝线罗网,其上燃烧着极尽炽烈的金火。 “炼化万物,驱辟邪秽,这是太阳真火!” 稍有时间后,鲁铮辨别反应过来,迅速判断出了青阳子周身金网上所扩散的火焰到底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大日金炎太阳真火,这种等级的火焰就算是元婴境修士也未能能够掌握。” 在这个时候,有数名庆国金丹真人已经冲入这处阵基所在,看到了青阳子所御使的法宝,顿时大吃一惊。 “真有眼光,可惜已经太晚了。” 以五阶上品的大日神光网硬接下整个雾海大阵全力一击,青阳子却并似乎没有受多到多重的伤害,此时此刻手诀一引,周身网格虚化,漫天金线火焰穿梭。 包括鲁铮在内,那几名反应过来的庆国金丹真人顿时返身想逃,然而遁法一催,却直接撞在了在黑雾当中交织的金色网线上面。 其上大日金炎虽然因为光网扩散而极大稀释削弱,但依然焚烧万物霸道惊人,令每一名庆国金真人都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应对。 而在这个时候,左手持诀的青阳子,右手掷剑高抛一引,斥声道:“青龙,助我杀敌!” 闻声,一直环绕在青阳子周围虚空盘旋的青鳞金角龙蛇,顿时仰头高飞而起,与主人高抛到一处的古朴长剑合于一处,纠缠而上,刹那之间,它竟然也变化成了一柄飞剑。 双剑纠缠,剑气合流,顿时爆发出恐怖骇人惊天杀意,并且伴随着青阳子剑诀引动,指哪斩哪。 “啊?” 剑光所过之处,大日神光网上的那些被困束着的金丹直人如摧枯拉朽,包括蓝袍真人鲁铮在内,极短的时间内被连斩四人。 当然,如此催动剑器,御使法宝,疯狂杀戮,青阳子本身也并不好受,每杀一人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连斩四人之后,其脸色已然再没有半点血色了。 可是这个时候庆国修仙界的修士们,士气也已经崩溃了,跟随在青阳子身后的越国修士们,在这个时候冲破了已然动摇的阵法阻拦,支援过来。 与此同时,赤眉与乾风两名真人,各自御使法器飞到青阳子身边,将其护住。 事实上并不需要,青阳子虽然脸色苍白,但此时此刻以他身躯为中心扩散开来的惊天杀意剑气,却已然让庆国修士心胆俱寒,目光所及,根本就无人敢与之对视。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杀!”虚空而立的青袍道人张开双臂放开怀抱,开口出声若长剑振啸。 这句话意思是:天地运行自有其规则,人与草木都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 而用在这里的意思则是,在天道眼中人与草木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们尽情的放手杀戮吧。 越国修士士气高涨,越发的奋勇争先,而庆国修士已经被打散胆气,连金丹真人、紫府修士都已经开始逃跑了,局面糜烂,无可挽回。 不是没有庆国的真人,想要绝地反击,突击袭杀明显已经消耗极大法力的青阳子。 然而在这个时候青阳子身边已经有赤眉、乾风两位真人守护了,所有的突击袭杀,全部都被这两位真人抵挡了下来,甚至让青阳子为此出手,都根本做不到。 “老祖宗,请您用丹。” 在这个时候,一名越国金虹谷的紫府境女修来到了青阳子的身侧,她屈膝半跪,以双手高举奉上丹药。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名紫衣女修的身周也飞舞环绕着一条青鳞龙蛇,只是与青阳子身边的那条相比,实在过于纤瘦了一些。 眼神也不灵动,碧瞳之内的冷血兽性依然远远多过于灵性。 “你是王家第几代?” “王家玄孙,王婉仪拜见老祖宗。” “哦,你就是前段时间,突破到紫府境的家中小辈啊,根骨资质似乎不错。” 青阳子略一回首,上下扫视了王婉仪一番。 这名女修仪态雍容,乌发在脑后盘一个简单的发髻,衣饰朴素,秀鼻挺直,眸子幽深,即便是面见王家最为重要的老祖,唇角也习惯性的微抿,让人觉得她颇是严肃,不好亲近。 “把丹药收回去吧,此战已经结束,就没必要浪费如此宝药了。你个性要强,严格自律颇有气度,可是平生受家族与宗门庇护经事太少,如果缺少磨练不予弥补,此生境界也就止步于紫府境界了。” 听闻此言,王婉仪急声问道:“祖师,玄孙此生心慕大道,别无它念,可有化解之法弥补道途?” “你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经历,到了金丹九转这一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却是谁都没有办法帮你,好在你刚刚突破紫府境,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琢磨。” 在青阳子与本家后辈提点交谈之时,赤金山战役已经终结。 此战结果是越国七宗大获全胜,庆国宗门元气大伤,至少百年内无法再与越国争夺此地矿脉了。 在这个时候,赤眉真人与乾风真人飞返而回,两人皆是眉目清朗,显然是各自收获不小。 “师兄,此战已了,接下来我们就要与越国六宗商量一下怎样分割这赤金山矿脉了。此战我们虽然出战人数最少,但却全是精锐,斩获也是最多,但在中下级弟子上还是越国其它六宗出人最多,这处赤金山灵矿到底该怎样分割,还需要师兄给出一个章程来。” 赤眉真人飞返过来,一施道礼,这样言道。 他虽然是从金虹谷千里迢迢驰援而来的,但是此战能够能胜,宗门将会获得极大利益,因此赤眉真人并没有抱怨辛苦,颇为兴奋。 “就六四分账吧。” 在这个时候,青阳子的面色已经渐渐恢复血色,法力渐盈,这样言道。 “呃?是我们四成,其余六宗共分六成?” 赤眉真人闻言一愣,他听明白了自己师兄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地这样问道。 “是我们六成,其余六宗共分四成。” “呃,师兄,这样分配未免太过苛刻了,恐怕越国其余六宗难以认同。”赤眉真人皱眉道。 “有什么难以认同的,此战若非是我和师兄及时赶到稳住了局势,他们一个子都别想捞到,二哥你若是觉得难说,此事就由我去办由我去说。”一旁的乾风真人这样言道。 “不,还是由我去说吧。”想了想,赤眉真人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个师弟的性情,苦笑拒绝。 “乾风,你带弟子整理手尾吧。赤眉,你同我一起走一走。” 少年模样道人,青阳子的目光在自己两名师弟的脸上扫过,这样安排说道。 金虹谷三位祖师当中,青阳子功力深厚长于斗法,豢养了一条五阶妖兽金角青龙,再加上本命法器与界外天书的传承,一人的战力比赤眉与乾风两人还要更高一些,再加上性情果决,因此一直是金虹谷的真正首领。 赤眉真人长于功法研究,理论推导,乾风真人长于炼药制器,增厚宗门底蕴。 兄弟三人一同来到这南越国,已经有近三百年了。 “赤眉,一百多年了,还在研究那些太昊文字吗?当年你我兄弟三人做下那件大事,夺到了三件界外天书,我拿的是乾阳界的大日金经,你和乾风拿的都是太昊传承,这么多年下来,乾风已经彻底放弃了,把他的那部书半公开的放在宗门,你还没有放弃吗?” “太昊传承也许真的高明过乾阳传承,但是金科文在此界已经破解很多了,太昊文字却几乎没有认识,这也是我当年选择大日金经放弃太昊传承传承的原因,接下来这数百年修行似乎也证明了我的选择正确。” 罡风拂荡的高空之上,青阳子这样负手而言,说得似乎都是心底的肺腑之言。 “师兄您资质悟性都在我与乾风之上,其实当年就算我们不那么选,现在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赤眉,你这些年沉迷于太昊文字,心气越发衰薄了,这样下去你根本没有机会突破关隘,成就造化元婴大道。” 蓦然转身,青阳子目光如炬般凝视着自己身后的赤眉真人。 一百多年了,青阳子越发年轻,而赤眉真人越发衰老,此时此刻目光相对,赤眉真人只觉得眼前师兄那对锐利的双眸之后,分明跃动着两团金炎,烧灼着他的意志和灵魂。 “地煞剑经,胎化易形,一百多年了几乎就只解出两个名字,赤眉,你还不醒转吗?” 目光对视,青阳子的话语声几乎直贯入耳入心了。 然而,半晌之后,形容衰老的赤眉真人苦笑着言道:“师兄,这是我平生所愿,您就不要再劝我了。” 万尺高空之处,百年兄弟,相顾无言,四周就只有风流云动。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金虹谷宗门宝库内。 一身青色道袍的张烈正在挑选着灵物矿石,虽然师尊赐予下来的火德飞剑固然已经是品相不俗了,可是四年过去了,时移事易,伴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张烈想要寻一些高阶矿石,进一步提升飞剑的品阶。 “百年之后,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能够将御剑之术练得那么好,我的回答一定是因为贫穷。因为贫穷,买不起上等的攻防法器,与人斗法之时无论攻防全在剑上,御剑之术如果练不好就死定了……” 法器对于修仙者来说,是日常修炼生活中的大件。 南域张家的家族长老,一年的供奉才六十块灵石,抛去日常修炼用度一年能剩下二十块算是很不错的了,攒四五年才能买一件二阶中品法器,还不能是防御型法器。 这也是很多修士愿意使用灵符的原因,如果与人斗法不频繁的话,同阶灵符只要法器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价格,而且攻防效果还同样不差。 当然,这是对不经常斗法的修士来说的,对经常斗法的修士来说,想要达到同阶修士战力的高峰,还得是攻防法器、大威力灵符全部佩齐。 第十四章:选择,厉曼梅的请求 正午时分,越国金虹谷宗门宝库聚宝仙阁内。 一身青衣道袍的少年道人注视着眼前这些灵物,心中盘算着得失: 火鳞石,只有在熔岩火山附近才会伴生出现的火属性灵矿,将其炼入法器当中,可以提升火属性法器的威力。 二阶铁精,修炼火行功法的炼器师,苦心提炼出来的矿物精粹,将其炼入飞剑当中,可以提升飞剑本身的锋锐凌厉。 其实提升中品飞剑品阶并不能比直接购买一口二阶上品飞剑,多节省出太多的灵石。 购买灵矿,寻找炼器师,自身还要承担一定炼器失败的风险。 只是手中这柄火德自己已经使用快五年了,并且是自己第一口飞剑,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张烈宁肯自己麻烦一些: 一口新到手的上品飞剑,未必会比用了许多年的中品飞剑顺手好用。 “火鳞石可以提升飞剑上的火劲,由此附带的火焰提升还无所谓,但是融入它的话,飞剑的爆发、劲力与速度都会有所提升。如果融入铁精的话,飞剑的锋锐坚固会有所提升,并且以后还可以融入更高阶的铁精。” 犹豫了一会,张烈并没有做出选择。 任何糟糕的意见,刚刚被提出来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是个好主意,而且人会在刚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极度肯定。 反正火鳞石与二阶铁精都是比较常见的炼器材料,对于这种影响深远的决定,并不需要急于做出,等头脑冷静下来后再反复辩证思考,才是最有可能获益的选择。 宗门宝库聚宝仙阁当然是建设在金虹谷腹心之地的,张烈在暂时离开宗门宝库后并没有返回红河坊,而是在大师姐厉曼梅的洞府暂时安顿下来。 七煞道人尹天仇虽然不大关注弟子的教授,多数时候是由大师姐厉曼梅代师授艺的,但是他很重视对门下弟子的考核,基本上每年一次,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今年的这一次了,张烈就想暂住在大师姐这里,等待考核结束后再返回红河坊。 在修成地煞剑经中的上丹冲脉本章后,自身御剑的剑速剑力等基础能力都获得了大幅度提升。 以此为根基再修炼四十九路炽莲秘卷上的剑诀,就相对容易很多了。 这一日宗门修士洞府之内,一处溪流蜿蜒的园林之间,张烈凝神聚意,而后神识法力一注,其背负的剑器犹如流星一般骤然出鞘,斜击破空。 剑速剑力剑势,俱已达到练气境修士当中的一流水准。 骤然剑光急旋一变,绕体而飞,炽莲秘卷上的四十九路剑法,仿佛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那剑光骤快骤慢,骤直骤曲,时如银河直落,时如九曲之盘。 张烈的身形隐于其中,被那燃烧着炽烈剑火的飞剑,层层环绕,恍然间逐渐令人分不清剑光人影的间隙区别。 “第一诀,炽莲九斩!” 轰,剑火飞纵之间,四十九路剑法一瞬施出,恍若一朵火莲环绕张烈层层绽放。 入目瑰丽,杀机绚烂。 “第二诀,追魂截命!” 驾驭飞剑冲破火莲绽放,火行剑体与张烈气机交流间,由张烈本身甩手打出四道急速旋转的细小炽莲剑气。 嗖嗖嗖嗖,急速旋转的炽莲剑气打穿四周山石树干,深入其内,炽火升腾,随着修为加深剑气威力与数量还可以更进一步增幅。 这一诀的重点在剑意锁定,瞬间突破对手防御。 “第三诀,天斩剑!” 飞剑旋身一飞,落入张烈手中,张烈在体内法力急速奔涌间,抬手挥剑,将剑气斩入头顶斜上方虚空。 锵锵锵锵锵锵锵! 再下一刻,接连七道凝炼若实质般的剑光,从张烈斜上方虚空当中刺劈而下,撕裂大地,飞沙走石,声势显赫。 “第四诀,分光化影!” 这一诀是炽莲秘卷当中唯一一式防守剑诀,火行飞剑环绕张烈周身急速飞旋起来,一时之间,就好像张烈的四周多出多重剑影一般,层层叠叠,急旋保护。 “第五诀,炽莲九变!” 炽莲秘卷当中的终极杀招,而在这一刻张烈体内奔涌的法力也已经运行到了极致,伴随着剑诀的牵引,于张烈周身冒出汹涌的橘红色火焰。 骤然,当剑诀完成的那一刻。 张烈身剑合一向前一扑,凭空之间横向生成三朵光焰熊熊的火莲。 光焰焚烧,剑气纵横。 炽莲秘卷曾言,此诀一旦施展出手,除非对手能够瞬间看破三朵火莲当中隐藏的真身所在,及时防御,否则修炼者发动此诀的瞬间,对手已堪称必死! 当然,瞎猜也是有几率找到真身所在的。 可是面对普通的对手,修炼者不需要发动这种大威力杀招,而面对与自身同阶实力相当的对手,发动此诀瞬间,可将对方的胜率压低到三成,已经堪称是厉害至极的剑术了。 炽莲九变发动的瞬间,修炼者体内法力一身剑气尽皆运转如焚,潜力全数激发,就算对手有精良防御法器,也有极大的可能性被这全力一剑直接破开强杀。 “呼呼呼呼……” 炽莲九变演练完毕后,张烈身形斜扑半跪于地,极为吃力得大口大口喘息着,然而神色间却显得开怀至极。 他是修剑多年的修士,当然是能够深度理解炽莲秘卷这五式剑诀的厉害所在。 在稍稍恢复法力之后,张烈整理了一下四周被破坏的环境,然后又开始缓缓运练起炽莲四十九剑来。 炽莲九斩中的九斩,指得是无穷无尽之意,或者说至少在练气境修士这个境界,这套剑诀是可以无止境修炼下去的,并不是说五式剑诀全部练成了,就已经练到顶端无法提升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练剑状态下,精神极度敏锐的张烈,隐隐感应到了一丝窥视。 他这是在他人洞府当中,并且一感受那窥视感,张烈就知道隐藏着的人是谁了:大师姐厉曼梅。 感应到厉曼梅的窥视,张烈却并没有直接揭破。 而是缓进修炼体悟起了炽莲四十九剑,时不时演练一下炽莲九斩,这在张烈看来,是可以表现出来的能力。 扮猪吃老虎也是有节制的,一味扮猪,别人就可能真的把自己当成猪了。 然而,张烈觉得这是可以展现出来的能力,当炽莲九斩施展出来的时候,却可以明显的感应到,暗处隐藏的大师姐厉曼梅吓了一跳。 “谁在那里!” 蓦然收剑于身侧,这个时候再装作察觉不到,就显得太假了。 听到张烈的叫破,厉曼梅在树后调整了一下表情神态,然后缓缓走出来,抚掌轻击赞叹道: “好高明的御剑,好敏锐的神识。五师弟,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师尊几名弟子当中最为刻苦的,但直到今天才发现,之前还是小看了你的才情。” “呃?原来是大师姐啊,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张烈并不接这个话茬,而是收剑入鞘迎上去。 “我若是再不回来,我这洞府都快被住成你家了,你是真不跟你师姐客气,每年过来一住就是好几个月,阵法运行、仆役杂费都你帮我出啊?” 厉曼梅笑骂着言道,然后却上前拿出手帕为张烈擦了擦额间微汗。 仙者御剑如驳龙,纯以手中飞剑应对攻防的情况下,修仙者是不能原地站桩输出的,而是要做到身随剑走,若游龙般漫天飞动扑杀,因此运动量并不小。 对修炼者的素质要求,也非常之高。 “那这段时间的一切费用,就由我来交。” “混小子,师姐跟你说笑呢,你要是敢拿一块灵石,师姐这就把你赶出去,以后都不让你来了。” 这五年以来,七煞道人大部分时间都不见踪影,他的七名弟子,其实几乎都是厉曼梅教出来的。 七煞道人仅仅只是偶尔考核、提点几句,并且是惜字如金,你有那个悟性,通过一两句话就能领悟过来,那就领悟,若是领悟不过来,那就继续错下去,直接几年之后再反应过来,追悔莫及。 而厉曼梅则是悉心教导提点,几乎知无不尽,因此,张烈与大师姐厉曼梅的关系相处得很好。 就在两人谈兴正浓的时候,厉曼梅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 “大师姐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张烈又不是瞎的,这个时候当然会这样问上一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烦心是真的烦心。” “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六师妹孔秀,是师尊为逸飞选择安排的道侣,可是一开始的时候还好,这几年以来六师妹虽然不明说,但我也知道她心中积怨日深,老五你跟老六的关系还算融洽,有时间的话帮我劝一劝她。否则师尊心烦,我也为此心烦。” “……”对于这种请求,张烈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在厉曼梅世界观中,包办婚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更何况孔秀身受尹家大恩,怎能不思回报? 你区区一介凡人充其量不过六七十载命数,是师尊将你引向道途,庇护安全,授予玄诀秘法,一切修炼资源更是由你使用,就算尹逸飞稍稍不成器一些,你也应当相夫教子,以解师忧。 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了,张烈其实是心中清楚的,大师姐厉曼梅苦恋师尊七煞道人久矣。 她在言及尹天仇时眼睛里几乎冒出光来,只是师尊七煞道人对自己已逝的妻子用情至深且一意苦修,因此没有回应而已。 就是这样,厉曼梅也住在七煞洞府,并且为师尊打理内务数十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虽然年龄相仿,但她几乎是把尹逸飞当成自己儿子了,儿子再怎么样不成器,那也是好的,只是还没长大而已。 第十四章:选择,厉曼梅的请求 正午时分,越国金虹谷宗门宝库聚宝仙阁内。 一身青衣道袍的少年道人注视着眼前这些灵物,心中盘算着得失: 火鳞石,只有在熔岩火山附近才会伴生出现的火属性灵矿,将其炼入法器当中,可以提升火属性法器的威力。 二阶铁精,修炼火行功法的炼器师,苦心提炼出来的矿物精粹,将其炼入飞剑当中,可以提升飞剑本身的锋锐凌厉。 其实提升中品飞剑品阶并不能比直接购买一口二阶上品飞剑,多节省出太多的灵石。 购买灵矿,寻找炼器师,自身还要承担一定炼器失败的风险。 只是手中这柄火德自己已经使用快五年了,并且是自己第一口飞剑,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张烈宁肯自己麻烦一些: 一口新到手的上品飞剑,未必会比用了许多年的中品飞剑顺手好用。 “火鳞石可以提升飞剑上的火劲,由此附带的火焰提升还无所谓,但是融入它的话,飞剑的爆发、劲力与速度都会有所提升。如果融入铁精的话,飞剑的锋锐坚固会有所提升,并且以后还可以融入更高阶的铁精。” 犹豫了一会,张烈并没有做出选择。 任何糟糕的意见,刚刚被提出来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是个好主意,而且人会在刚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极度肯定。 反正火鳞石与二阶铁精都是比较常见的炼器材料,对于这种影响深远的决定,并不需要急于做出,等头脑冷静下来后再反复辩证思考,才是最有可能获益的选择。 宗门宝库聚宝仙阁当然是建设在金虹谷腹心之地的,张烈在暂时离开宗门宝库后并没有返回红河坊,而是在大师姐厉曼梅的洞府暂时安顿下来。 七煞道人尹天仇虽然不大关注弟子的教授,多数时候是由大师姐厉曼梅代师授艺的,但是他很重视对门下弟子的考核,基本上每年一次,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今年的这一次了,张烈就想暂住在大师姐这里,等待考核结束后再返回红河坊。 在修成地煞剑经中的上丹冲脉本章后,自身御剑的剑速剑力等基础能力都获得了大幅度提升。 以此为根基再修炼四十九路炽莲秘卷上的剑诀,就相对容易很多了。 这一日宗门修士洞府之内,一处溪流蜿蜒的园林之间,张烈凝神聚意,而后神识法力一注,其背负的剑器犹如流星一般骤然出鞘,斜击破空。 剑速剑力剑势,俱已达到练气境修士当中的一流水准。 骤然剑光急旋一变,绕体而飞,炽莲秘卷上的四十九路剑法,仿佛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那剑光骤快骤慢,骤直骤曲,时如银河直落,时如九曲之盘。 张烈的身形隐于其中,被那燃烧着炽烈剑火的飞剑,层层环绕,恍然间逐渐令人分不清剑光人影的间隙区别。 “第一诀,炽莲九斩!” 轰,剑火飞纵之间,四十九路剑法一瞬施出,恍若一朵火莲环绕张烈层层绽放。 入目瑰丽,杀机绚烂。 “第二诀,追魂截命!” 驾驭飞剑冲破火莲绽放,火行剑体与张烈气机交流间,由张烈本身甩手打出四道急速旋转的细小炽莲剑气。 嗖嗖嗖嗖,急速旋转的炽莲剑气打穿四周山石树干,深入其内,炽火升腾,随着修为加深剑气威力与数量还可以更进一步增幅。 这一诀的重点在剑意锁定,瞬间突破对手防御。 “第三诀,天斩剑!” 飞剑旋身一飞,落入张烈手中,张烈在体内法力急速奔涌间,抬手挥剑,将剑气斩入头顶斜上方虚空。 锵锵锵锵锵锵锵! 再下一刻,接连七道凝炼若实质般的剑光,从张烈斜上方虚空当中刺劈而下,撕裂大地,飞沙走石,声势显赫。 “第四诀,分光化影!” 这一诀是炽莲秘卷当中唯一一式防守剑诀,火行飞剑环绕张烈周身急速飞旋起来,一时之间,就好像张烈的四周多出多重剑影一般,层层叠叠,急旋保护。 “第五诀,炽莲九变!” 炽莲秘卷当中的终极杀招,而在这一刻张烈体内奔涌的法力也已经运行到了极致,伴随着剑诀的牵引,于张烈周身冒出汹涌的橘红色火焰。 骤然,当剑诀完成的那一刻。 张烈身剑合一向前一扑,凭空之间横向生成三朵光焰熊熊的火莲。 光焰焚烧,剑气纵横。 炽莲秘卷曾言,此诀一旦施展出手,除非对手能够瞬间看破三朵火莲当中隐藏的真身所在,及时防御,否则修炼者发动此诀的瞬间,对手已堪称必死! 当然,瞎猜也是有几率找到真身所在的。 可是面对普通的对手,修炼者不需要发动这种大威力杀招,而面对与自身同阶实力相当的对手,发动此诀瞬间,可将对方的胜率压低到三成,已经堪称是厉害至极的剑术了。 炽莲九变发动的瞬间,修炼者体内法力一身剑气尽皆运转如焚,潜力全数激发,就算对手有精良防御法器,也有极大的可能性被这全力一剑直接破开强杀。 “呼呼呼呼……” 炽莲九变演练完毕后,张烈身形斜扑半跪于地,极为吃力得大口大口喘息着,然而神色间却显得开怀至极。 他是修剑多年的修士,当然是能够深度理解炽莲秘卷这五式剑诀的厉害所在。 在稍稍恢复法力之后,张烈整理了一下四周被破坏的环境,然后又开始缓缓运练起炽莲四十九剑来。 炽莲九斩中的九斩,指得是无穷无尽之意,或者说至少在练气境修士这个境界,这套剑诀是可以无止境修炼下去的,并不是说五式剑诀全部练成了,就已经练到顶端无法提升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练剑状态下,精神极度敏锐的张烈,隐隐感应到了一丝窥视。 他这是在他人洞府当中,并且一感受那窥视感,张烈就知道隐藏着的人是谁了:大师姐厉曼梅。 感应到厉曼梅的窥视,张烈却并没有直接揭破。 而是缓进修炼体悟起了炽莲四十九剑,时不时演练一下炽莲九斩,这在张烈看来,是可以表现出来的能力。 扮猪吃老虎也是有节制的,一味扮猪,别人就可能真的把自己当成猪了。 然而,张烈觉得这是可以展现出来的能力,当炽莲九斩施展出来的时候,却可以明显的感应到,暗处隐藏的大师姐厉曼梅吓了一跳。 “谁在那里!” 蓦然收剑于身侧,这个时候再装作察觉不到,就显得太假了。 听到张烈的叫破,厉曼梅在树后调整了一下表情神态,然后缓缓走出来,抚掌轻击赞叹道: “好高明的御剑,好敏锐的神识。五师弟,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师尊几名弟子当中最为刻苦的,但直到今天才发现,之前还是小看了你的才情。” “呃?原来是大师姐啊,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张烈并不接这个话茬,而是收剑入鞘迎上去。 “我若是再不回来,我这洞府都快被住成你家了,你是真不跟你师姐客气,每年过来一住就是好几个月,阵法运行、仆役杂费都你帮我出啊?” 厉曼梅笑骂着言道,然后却上前拿出手帕为张烈擦了擦额间微汗。 仙者御剑如驳龙,纯以手中飞剑应对攻防的情况下,修仙者是不能原地站桩输出的,而是要做到身随剑走,若游龙般漫天飞动扑杀,因此运动量并不小。 对修炼者的素质要求,也非常之高。 “那这段时间的一切费用,就由我来交。” “混小子,师姐跟你说笑呢,你要是敢拿一块灵石,师姐这就把你赶出去,以后都不让你来了。” 这五年以来,七煞道人大部分时间都不见踪影,他的七名弟子,其实几乎都是厉曼梅教出来的。 七煞道人仅仅只是偶尔考核、提点几句,并且是惜字如金,你有那个悟性,通过一两句话就能领悟过来,那就领悟,若是领悟不过来,那就继续错下去,直接几年之后再反应过来,追悔莫及。 而厉曼梅则是悉心教导提点,几乎知无不尽,因此,张烈与大师姐厉曼梅的关系相处得很好。 就在两人谈兴正浓的时候,厉曼梅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 “大师姐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张烈又不是瞎的,这个时候当然会这样问上一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烦心是真的烦心。” “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六师妹孔秀,是师尊为逸飞选择安排的道侣,可是一开始的时候还好,这几年以来六师妹虽然不明说,但我也知道她心中积怨日深,老五你跟老六的关系还算融洽,有时间的话帮我劝一劝她。否则师尊心烦,我也为此心烦。” “……”对于这种请求,张烈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在厉曼梅世界观中,包办婚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更何况孔秀身受尹家大恩,怎能不思回报? 你区区一介凡人充其量不过六七十载命数,是师尊将你引向道途,庇护安全,授予玄诀秘法,一切修炼资源更是由你使用,就算尹逸飞稍稍不成器一些,你也应当相夫教子,以解师忧。 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了,张烈其实是心中清楚的,大师姐厉曼梅苦恋师尊七煞道人久矣。 她在言及尹天仇时眼睛里几乎冒出光来,只是师尊七煞道人对自己已逝的妻子用情至深且一意苦修,因此没有回应而已。 就是这样,厉曼梅也住在七煞洞府,并且为师尊打理内务数十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虽然年龄相仿,但她几乎是把尹逸飞当成自己儿子了,儿子再怎么样不成器,那也是好的,只是还没长大而已。 第十五章:七绝旋风剑阵 时间飞逝,很快就又到了七煞道人考核弟子修业水平的日子了。 在这一日,七煞洞府内,除大师姐厉曼梅与某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因为七煞道人是真的罚啊,他真的会将记名弟子降级到内门弟子甚至是外门弟子的身份,与之对应的就是宗门待遇的大幅下降。 七煞洞府,庭院当中。 师尊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几名师兄师妹大多围着厉曼梅或者张烈请教剑诀精义。 然而没多久,那高瘦负剑的道人便缓缓走出来了。 “平日里不肯下苦功,这个时候着急又有什么用?从老大开始演练剑术,勤勉则赏懈怠则罚。” “诺,谨遵师命!” 无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刻也只能齐声应命了。 七煞道人站在一个位置,其它弟子门人分立四周。 大师姐厉曼梅第一个开场演练剑术,她的剑术是经过多年打磨的,其实已经很成熟了。 左手短剑剑诀凌厉凶狠,右手短剑骤然间奇峰突起忽隐忽现,一时间两柄灵性十足的飞剑旋空旋转,或攻或防,或突兀变化,攻防互易。 而在这个时候,厉曼梅突然间手诀隐藏向后一指,虚空当然陡然传来“嗖”得一声破空,似有微光极快闪过。 这声音在双剑破空的同时,微弱得几近于无,也极难以目力感知捕捉。 然而七煞道人,张烈以及尹逸飞三人却注意到了,一枚闪烁着幽暗蓝光的飞针陡然加入了双剑攻防当中,瞬间将双剑剑阵的凶险杀机,至少陡增了超过一倍。 “嗯,曼梅你的剑术已经修炼到天赋的瓶颈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想出用飞针法器进一步增强战力的法门,也是难为了你了。好了,下去吧。” “是,师尊。” 获得了七煞道人的夸赞,厉曼梅神色兴奋的退回到了弟子之间。 往年以来,从来都是大师姐作为开场,厉曼梅的剑术已经修炼到她自身资质的瓶颈,或者修为提升或者突然顿悟,否则实在是没什么好教的了。 接下来,二师兄魏伯渊,三师兄曾明旭,四师兄程雪松,皆上前演练剑术,然后被七煞道人骂得狗血淋头,贬损得一文不值。 这也是两难的事,他们一年当中要分出一部分时间来修行修仙百艺,为自己日后积攒修炼资源,然后还要有一部分时间来提升修为,再加上一些必要的社交与生活,能够用来修炼剑术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但好在有过前几年的惨痛经历,总算人人用心刻苦,虽然依然还是被七煞道人痛骂,但总算没有人被实质的惩罚,就连去年才刚刚被责罚降为内门弟子的程雪松,这一次没有再被责罚算是侥幸过关了。 此时此刻兴奋得脸膛红胀,手脚都在发抖,连被七煞道人痛骂都不觉得有多么煎熬了。 就在四师兄程雪松演练完剑术,马上轮到张烈之时,一旁站立着的尹逸飞突然开口说道: “爹,请让我先来演练吧。” 在之前几年,张烈的剑术都是七煞道人七名弟子当中最具灵性、进步最快的,甚至超过了被尹天仇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的尹逸飞。 这一点尹天仇虽然并没有直接说,但尹逸飞自己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尹天仇似乎也有一些用自己徒弟,打磨激励自己儿子的想法,这些年对张烈越发器重了。 注视着自己斗气昂扬的独子,尹天仇心中暗暗点头,自然也就默认了。 锵然之间,飞剑出鞘。 尹逸飞毕竟是七煞道人的血脉,他在剑术上的天赋是相当不俗的,只是过往的日子里,被自己父亲保护得太好了,一辈强一辈弱,他自己的用功与苦修也是不足。 这五年来被某人刺激到了,因此开始发奋用功,剑术进步颇快,此时此刻飞剑横空间,剑光纵横,无论剑速、剑力、剑势,飞剑灵动,明显都不是魏伯渊,曾明旭,程雪松这些人能比的。 当然,他是万事不愁一心练剑就行了,其它人还得考虑自己以后的道途,双方的背景环境就不一样。 尹逸飞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也有很强的自尊心,因此对自己也有着不低的要求: “七剑齐飞,结阵!” 从头到尾演练完一套剑诀后,尹逸飞突然猛地拍开了一旁放置的剑匣,剑匣激发,从里面破空飞出六口飞剑。 这六口飞剑似乎都受到尹逸飞的掌控,以其所御使的那柄上品飞剑为主,排成剑阵,纵横穿梭,剑势剑压俱是骇人,四周观看的修士,皆被剑气所慑,不得不接连后退。 不退?不退就真的被斩到了。 尹逸飞控制这剑阵的手法,明显还不是很熟练。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惊人之技。 “这怎么可能,同时御使七口飞剑,他的神识怎么能负荷,法力怎么足够?” 二师兄魏伯渊这样惊呼出声,也让尹逸飞因此更加得意了。 “七绝旋风剑阵,师尊年青时的成名绝技。师尊曾以此剑阵,一人杀败五名同阶修士。” “一人成阵,七剑纵横!逸飞他终于成功掌握了,师尊他老人家应该为此很高兴吧?” 这样想着,厉曼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师尊七煞道人。 却见那高瘦阴鸷的道人,神情脸色无悲无喜目光幽深。 尹逸飞施展演练过七绝旋风剑阵,收剑之后看到的就是自己父亲那幽深冰冷的眼光,一时间有些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教授你这七绝旋风剑,是让你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的,你在这里施展出来做什么?是觉得以我的眼力不足以看出你的剑术已经足以催动此阵?底牌露了底还能保命吗?” “可……可是,这里都是您的弟子。” “哼,蠢材。” 猛地拂袖留下这样一句评语后,七煞道人的目光移向了张烈,开口道: “老五,轮到你了。” “弟子遵命。” 锵,飞剑冲出剑鞘。 此刻张烈虽然没有运用上丹冲脉本章的御剑法门,但此法门只要修学练成了,就对于御剑有着加持作用。 此时此刻他虽然仅仅只以下丹田为根基,运转神识法力御剑,但是剑光飞走之间转折灵动、游刃有余,看得七煞道人目光越发温柔,以手抚须如饮醇酒。 最后,以第一诀炽连九斩那火莲绽放作为收尾。 片刻之后,七煞道人轻叹言道:“熟极而流,收发由心。老五,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师尊,您能不能换个地方夸人啊。逸飞他就快要拔剑了。”感受着身后尹逸飞那几乎要“刺”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张烈也只能苦笑着施礼应下。 自身已经压制大部分剑术进境了,可是上丹冲脉本章对于御剑术的加成效果实在强力,再继续往下压的话,七煞道人恐怕就看出来了。 第十五章:七绝旋风剑阵 时间飞逝,很快就又到了七煞道人考核弟子修业水平的日子了。 在这一日,七煞洞府内,除大师姐厉曼梅与某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因为七煞道人是真的罚啊,他真的会将记名弟子降级到内门弟子甚至是外门弟子的身份,与之对应的就是宗门待遇的大幅下降。 七煞洞府,庭院当中。 师尊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几名师兄师妹大多围着厉曼梅或者张烈请教剑诀精义。 然而没多久,那高瘦负剑的道人便缓缓走出来了。 “平日里不肯下苦功,这个时候着急又有什么用?从老大开始演练剑术,勤勉则赏懈怠则罚。” “诺,谨遵师命!” 无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刻也只能齐声应命了。 七煞道人站在一个位置,其它弟子门人分立四周。 大师姐厉曼梅第一个开场演练剑术,她的剑术是经过多年打磨的,其实已经很成熟了。 左手短剑剑诀凌厉凶狠,右手短剑骤然间奇峰突起忽隐忽现,一时间两柄灵性十足的飞剑旋空旋转,或攻或防,或突兀变化,攻防互易。 而在这个时候,厉曼梅突然间手诀隐藏向后一指,虚空当然陡然传来“嗖”得一声破空,似有微光极快闪过。 这声音在双剑破空的同时,微弱得几近于无,也极难以目力感知捕捉。 然而七煞道人,张烈以及尹逸飞三人却注意到了,一枚闪烁着幽暗蓝光的飞针陡然加入了双剑攻防当中,瞬间将双剑剑阵的凶险杀机,至少陡增了超过一倍。 “嗯,曼梅你的剑术已经修炼到天赋的瓶颈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想出用飞针法器进一步增强战力的法门,也是难为了你了。好了,下去吧。” “是,师尊。” 获得了七煞道人的夸赞,厉曼梅神色兴奋的退回到了弟子之间。 往年以来,从来都是大师姐作为开场,厉曼梅的剑术已经修炼到她自身资质的瓶颈,或者修为提升或者突然顿悟,否则实在是没什么好教的了。 接下来,二师兄魏伯渊,三师兄曾明旭,四师兄程雪松,皆上前演练剑术,然后被七煞道人骂得狗血淋头,贬损得一文不值。 这也是两难的事,他们一年当中要分出一部分时间来修行修仙百艺,为自己日后积攒修炼资源,然后还要有一部分时间来提升修为,再加上一些必要的社交与生活,能够用来修炼剑术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但好在有过前几年的惨痛经历,总算人人用心刻苦,虽然依然还是被七煞道人痛骂,但总算没有人被实质的惩罚,就连去年才刚刚被责罚降为内门弟子的程雪松,这一次没有再被责罚算是侥幸过关了。 此时此刻兴奋得脸膛红胀,手脚都在发抖,连被七煞道人痛骂都不觉得有多么煎熬了。 就在四师兄程雪松演练完剑术,马上轮到张烈之时,一旁站立着的尹逸飞突然开口说道: “爹,请让我先来演练吧。” 在之前几年,张烈的剑术都是七煞道人七名弟子当中最具灵性、进步最快的,甚至超过了被尹天仇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的尹逸飞。 这一点尹天仇虽然并没有直接说,但尹逸飞自己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尹天仇似乎也有一些用自己徒弟,打磨激励自己儿子的想法,这些年对张烈越发器重了。 注视着自己斗气昂扬的独子,尹天仇心中暗暗点头,自然也就默认了。 锵然之间,飞剑出鞘。 尹逸飞毕竟是七煞道人的血脉,他在剑术上的天赋是相当不俗的,只是过往的日子里,被自己父亲保护得太好了,一辈强一辈弱,他自己的用功与苦修也是不足。 这五年来被某人刺激到了,因此开始发奋用功,剑术进步颇快,此时此刻飞剑横空间,剑光纵横,无论剑速、剑力、剑势,飞剑灵动,明显都不是魏伯渊,曾明旭,程雪松这些人能比的。 当然,他是万事不愁一心练剑就行了,其它人还得考虑自己以后的道途,双方的背景环境就不一样。 尹逸飞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也有很强的自尊心,因此对自己也有着不低的要求: “七剑齐飞,结阵!” 从头到尾演练完一套剑诀后,尹逸飞突然猛地拍开了一旁放置的剑匣,剑匣激发,从里面破空飞出六口飞剑。 这六口飞剑似乎都受到尹逸飞的掌控,以其所御使的那柄上品飞剑为主,排成剑阵,纵横穿梭,剑势剑压俱是骇人,四周观看的修士,皆被剑气所慑,不得不接连后退。 不退?不退就真的被斩到了。 尹逸飞控制这剑阵的手法,明显还不是很熟练。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惊人之技。 “这怎么可能,同时御使七口飞剑,他的神识怎么能负荷,法力怎么足够?” 二师兄魏伯渊这样惊呼出声,也让尹逸飞因此更加得意了。 “七绝旋风剑阵,师尊年青时的成名绝技。师尊曾以此剑阵,一人杀败五名同阶修士。” “一人成阵,七剑纵横!逸飞他终于成功掌握了,师尊他老人家应该为此很高兴吧?” 这样想着,厉曼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师尊七煞道人。 却见那高瘦阴鸷的道人,神情脸色无悲无喜目光幽深。 尹逸飞施展演练过七绝旋风剑阵,收剑之后看到的就是自己父亲那幽深冰冷的眼光,一时间有些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教授你这七绝旋风剑,是让你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的,你在这里施展出来做什么?是觉得以我的眼力不足以看出你的剑术已经足以催动此阵?底牌露了底还能保命吗?” “可……可是,这里都是您的弟子。” “哼,蠢材。” 猛地拂袖留下这样一句评语后,七煞道人的目光移向了张烈,开口道: “老五,轮到你了。” “弟子遵命。” 锵,飞剑冲出剑鞘。 此刻张烈虽然没有运用上丹冲脉本章的御剑法门,但此法门只要修学练成了,就对于御剑有着加持作用。 此时此刻他虽然仅仅只以下丹田为根基,运转神识法力御剑,但是剑光飞走之间转折灵动、游刃有余,看得七煞道人目光越发温柔,以手抚须如饮醇酒。 最后,以第一诀炽连九斩那火莲绽放作为收尾。 片刻之后,七煞道人轻叹言道:“熟极而流,收发由心。老五,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师尊,您能不能换个地方夸人啊。逸飞他就快要拔剑了。”感受着身后尹逸飞那几乎要“刺”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张烈也只能苦笑着施礼应下。 自身已经压制大部分剑术进境了,可是上丹冲脉本章对于御剑术的加成效果实在强力,再继续往下压的话,七煞道人恐怕就看出来了。 第十六章:幽冥地渊任务 金虹谷七煞洞府内,随着六师妹孔秀与七师弟玄玉英演练完各自剑术,基本上所有人都处于噤若寒蝉的状态,在这其中,也包括张烈自身。 “没什么感到羞耻的,我两辈子加起来的活的岁数都没有师尊的余数多。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第二位杀人像吃饭喝水般随意的人。” “咕哝。” 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然而,张烈已经是反应很轻微的人了,在他一旁的魏伯渊、程雪松甚至尹逸飞都恐惧得微微颤抖,尽管从小到大七煞道人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 但在盛怒之下,七煞道人的周身空气都似乎变得异化、沉重,仿佛尸水一般粘稠阴冷。 此时此刻,六师妹孔秀与七师弟玄玉英跪在七煞道人面前以头抵地,基本也都吓得不成了。 孔秀是本身实在没有剑术天赋,也不喜此道。 至于玄玉英,他却是因为太过紧张了。 站在一旁的张烈能够看得出,这一年来玄玉英还是下了苦功夫的,但却在演练剑术时因为过于紧张,导致剑诀错乱,那原本应熟极而流的剑法,出现了明显的纰漏。 然而七煞道人根本就没再让他继续练下去,盛怒之下就成现在这般情境了。 “老七玄玉英,从今天开始降为外门弟子。曼梅,你记得去通知宗门庶务殿。” “是。” 哪怕并不情愿,但厉曼梅在这种时候还是不敢违逆的。 去年,玄玉英就已经被从记名弟子贬为内门弟子,此时此刻他跪在那里以头抵地,站在一侧的张烈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家伙已经满脸泪水了。 七煞道人有些冷淡的这样言道,却几乎决定了玄玉英半生的命途。 从记名弟子降为内门弟子,虽然有一些权益损失,但是月供是不变的,都是十块下品灵石,而外门弟子的月供则降为五块下品灵石,并且外门弟子又被称为杂役弟子,他们每日需要负责大量的繁杂事务,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修炼。 “师尊,我知道错了。师尊,求您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吧,被降为外门弟子,族长一定会亲手杀了我的,师尊!” 玄玉英出身于修仙家族,这固然会获得一些便利,但同时就要受到一些约束,家族付出不小的代价把他送入七煞道人门下,结果没过几年,就被降格成外门弟子,此事一旦传回家族,可以想象玄玉英将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师尊,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咬了咬牙,大师姐厉曼梅终究还是上前一步试图进行劝说,她已经侍奉七煞道人许多年了,因此虽然是作为弟子,但还是有一些脸面的。 “是啊师尊,七师弟的剑术明显比以前提升了许多,说明是下了苦功的,只是今日发挥不好。” 有厉曼梅上前,张烈也上前这样解围。 解围尚且还在其次,他更多的是不愿意让自己完全被某人压住,两世为人心中自然有一股傲气。 更何况,玄下英与自己的关系也是不错。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了。老五,你跟我进来。” 说着,七煞道人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样的决断与不留余地,让厉曼梅轻轻叹息不再多说什么了,她心中清楚,再说也是无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跪在那里的玄玉英因为极大的恐惧与难以承载的压力彻底爆发了。 跪在那里的少年,看着自己身旁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身躯放松下来的孔秀,他蓦然爬了起来。 “凭什么?我的剑术至少比六师妹要好,凭什么只有我要受罚,她就不用?” “凭……啪!” 站立起来的玄玉英的第二句嘶吼都还未及说出来,七煞道人回身一挥衣袖,一股凌厉剑气就由利化钝骤然扫击在玄玉英的脸颊上。 咔嚓一声,在张烈的视角,玄玉英整个人都被打得凌空一个旋转然后重重砸落在地。 张烈几乎觉得他的头都被师尊这一袖扫歪了! 在他被砸倒落地之后,以神识一扫,才确定其生命体征依然存在,虽然昏厥过去了但是还没有死,因此心底里长松一口气。 “老七!” “玄师弟!” 见此一幕,其它人都扑向了玄玉英,就只有张烈跟随着七煞道人进入房间,以及站在一旁并没有理会玄玉英,注视着张烈背影的某人。 不甘、愤怒?痛苦,委屈? 在近乎绝对的修为实力碾压面前,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情绪最好压在心里不要流露出来,如果情绪爆发真的比冷静理性更加强大,那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是妄想狂的乐土。 “老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进入房间之后,七煞道人走到圆桌之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下,气意豪迈犹如饮酒。 事实上当年七煞道人极是好酒的,只是因为已故的师母制止,这些年来,再未曾饮过。 “自古以来严师出高徒,若无师尊如此严格的要求,师兄与师妹他们的剑术修为,想来也没有今日的境界。” 张烈施了一礼,真心实意的这样说道。 在一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有一位严格至严厉的师尊,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他倒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新晋弟子入门的前十年,宗门通常是不会强制委派任务的,无论是想学炼器还是炼丹,亦或者是想做灵植夫,只要有意愿能找到渠道,无论想做什么宗门都不会阻拦。” “但是十年之后,许多时候需要去做怎样的宗门任务就由不得你了。庶务殿会根据该名弟子的修为、擅长,安排其完成宗门任务,或是驱除妖兽,或是追杀叛徒,打探情报,镇守矿脉等等,每年宗门任务中最容易死掉的修士,就是那些刚刚开始执行此类宗门任务的弟子。我宁可玄玉英以后恨我入骨,也不愿他像现在这样三心二意胡乱混个十年,然后死在外面,既然收下了他玄家的拜师礼,我就会做我尹天仇认为该做的事。” “因紧张而发挥不好?当剑指在他眼睛前,地上死一地人的时候,他难道就发挥得好了?” “……多年之后,七师弟应该能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 “谈不上,利益交换各取所需而已。”七煞道人一扬手,缓缓回转过身来。 此时此刻,这名身形高瘦的中年道人以他那有些发灰的双眼注视着张烈,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老五,你击杀潜入者的那件事我也已经听说了,执法殿的王师叔也向我夸奖过你。你确实是有几分天生剑骨,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 “请师尊教诲。” “你也是出身家族的修士,因为自己的际遇,想来也赚到了一些善功灵石,但是你跟我一样,都是四灵根修炼天赋,至少在结成金丹之前,像我们这样的人越往后修炼进步越难,资源消耗越大,而宗门聚宝仙楼的筑基丹,至少要一万善功才能兑换,有的时候会竞价争抢到一万四千善功,这些事你有考虑过吗?” 这次,并没有再等张烈有所回应,尹天仇已经继续言说下去了: “我们都是练剑的,大道只能剑上取。今天,我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各取所需’,但你可以自己决定到底做还是不做。” 言说着,尹天仇取出一张卷轴扔到了张烈的手上。 “打开看看。” 张烈将卷轴打开观看,却见是一份宗门任务卷轴:“进入万劫谷幽冥地渊,清剿邪魔,镇压幽冥!” 第十七章:饮血石与杀意秘法 整个玄黄大世界,原本只是一个贫瘠的八荒破败世界。 是上古剑修南征北战,于无尽虚空中猎取一个个位面世界,将其炼化熔铸,才逐渐建成今日的玄黄大世界的。 但既然是拼凑熔铸出来的,当然也就没有那么浑然天成。 在南越国的境内,就有一条幽冥地渊,是上古世界拼接之地,沟通幽冥世界。 每一个修仙宗门,在坐拥灵脉享受天地灵气的同时,就有天然的天道责任,镇压这些幽冥地渊,避免其日益成长最后真的割裂世界。 当然,只是看上去很严重,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像这种小裂缝就算不去管,要日益成长到足以撕裂玄黄大世界的地步,可能也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年的衍化时间。 玄黄大世界养道十万年,天心已成,自有其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事实上越国万劫谷这条幽冥地渊,更多的被越国修仙者视之为资源获取地。 幽冥地渊,为两界夹缝之处绝大多数时间与外界隔绝,其内自然生长着许多奇珍宝药,除此之外,幽冥地渊之内的邪魔日夜受冥气影响,它们的体内有一定几率凝聚出一颗灵珠,这是四阶上品的材料,哪怕是宗门金丹老祖也用得到。 只是这种小型世界裂缝,内部承载能力有限,别说金丹老祖,就算是筑基境修士进入也有几率导致空间震荡,因此多年以来,这处万劫谷幽冥地渊已然成为越国七大宗门,最为重要的二阶宗门任务。 同时也是为数不多,练气境修仙者可以获得高阶灵物的区域。 “为师也不瞒你,你若是肯接这个任务并且完成归来,对于为师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事。宗师大长老青阳子祖师,正在祭炼一件纯阳法宝,若是能够得到大量幽冥灵珠洗练可以省去百年苦修。” “你若是能够得到五枚,不,三枚幽冥灵珠,再加上为师过往为宗门立下的功勋,就足够为师开口向青阳子祖师讨要一件宝物,若得此物,为师就定然可以晋升紫府境。” 七煞道人尹天仇并没有说,自己晋升紫府境后会给五弟子张烈什么好处,但却也不用多说,师尊从筑基境晋升到紫府境,这对于其门下弟子来说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更何况以七煞道人的性情,也不会翻脸不认账,只要做成了此事,在双方师徒感情正常的情况下,他能全力庇护张烈一辈子,甚至恩及后人。 “师尊,这件任务我接下了。” 反复阅读过自己面前的宗门任务卷轴,在七煞道人尹天仇的话语说完之后,张烈就已然下了决断。 “怎么?你不再考虑一下,这件宗门任务一旦接下了,就不允再中途退出了,否则宗门法度第一个饶不过你。” “不用再过多的考虑了,就像师尊您所说的,对于我们这样的四灵根修士来说:大道只能剑上取。” 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干脆,是因为张烈之前的经历,就已经让他为自己定立了两条原则: 第一,尽力不去招惹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仙者。 第二,既然踏足了通玄修界,只要还有求道之心,就别妄想着可以缩卵子躲到哪里去,一辈子静心潜修。况且,以自己的资质,不获得大量资源辅助,即便是苦修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 在这个世界上,高阶大修士是活人,他们可能会到处乱窜、游历山河,就算是北域寒洲这样的荒僻贫瘠之地,也没人敢说就一定没有元婴甚至化神境界的修士隐藏。 倒霉的话可能作为矿工挖矿,都能挖到万年血魔的坟头,与这种情况相比,只需要同二阶修士争锋,就可以获得四阶灵物材料的幽冥地渊,看起来实在太安全了。 张烈的果断干脆,让七煞道人因此也愣了一下,然后他有些感到满意地点头微笑,在七煞道人看来眼前这个弟子是愿意为自己分忧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说着,七煞道人转身走入另一个房间,片刻之后,他从中拿出一个锦盒以及一封书信。 “这盒中之物为异域奇铁,自身似具生命,饮血而强,灵性惊人。老五,你的剑术已有根基,可惜剑意略显不足,若是按照为师信中所言的法门行事,三年之内,我保你战力倍增。” “紫心大法本身就强横浑厚,再加上你的剑术,三年之后的幽冥地渊任务,应该足以支持你与越国六派的其它弟子争锋了。” “多谢师尊。” 虽然是为对方办事,但是师尊将宝物秘法都赠下来了,张烈当然也要保持礼仪。 只是,当张烈捧着那锦盒带着书信离开之时,刚好与走入进来的尹逸飞打个照面。 本来双方还能维持一个面子上的平和客气,然而这一次当尹逸飞看到了张烈手中的锦盒,脸色骤然一变,急声言道: “这饮血石怎么会到你的手上?” “呃,这当然是师尊赐予的。” “……哼。” 重重地怒哼一声,而后尹逸飞直接冲入了屋内。 在这一刻,张烈也是有一些后悔的,不应该太过拘束于礼节,应该在房间内就把这锦盒收入乾坤袋。 当着师长的面,就把师长赐予的物品直接放入储物法器,这是颇不礼貌的一种行为,但是与不礼貌相比,似乎还是得罪师尊独子的后患更大一些。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看着尹逸飞怒气冲冲得冲入屋内,张烈苦笑摇头,然后他收起物品转身离去。 “父亲,饮血石明明是你答应送给我的,现在怎么到了张烈的手中?” “蠢材,那是你五师弟。我教了七名弟子,其中就有这么一两个成材的,你不与他好好相处也就罢了,竟然还生出仇怨,你是不是蠢得没边了?他和你师姐一样,以后都可能会成为你道途上的极大臂助,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再蠢,也是你亲生的儿子。饮血石那样的宝物你不传给我,竟然传给一个外人?道途之上,师兄杀师弟,师弟杀师兄这样的事情还少见了?力量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没有绝对能够控制住的把握。” 惦记那件宝物已经很久了,因此这一刻尹逸飞真的与尹天仇吵了起来。 “好了,你们父子俩在这里吵什么?” “逸飞,饮血石是幽冥邪物,使用它一个不好就会损毁道基,你又不用自己去为筑基资源拼命,为什么一定要那饮血石?” 在这个时候厉曼梅走入进来,试图劝开父子俩。 然而今日尹逸飞的爆发,却并不是一日两日的积累了。 “尹天仇,我是你儿子,我才是你儿子,可是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怒吼之后,尹逸飞转身跑了出去。 只留下身后脸色发青的七煞道人尹天仇,以及有些慌张的厉曼梅。 “他若不是我儿子,现在已经被我斩成七块了。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货?谁好谁坏谁是他以后的助力,他居然都分不清,我若是突破失败,死在天劫之下,他怎么办?怎么活下去啊?” 紧咬着牙,尹天仇对着身旁的厉曼梅这样说道,满脸痛苦之色,难以化解。 “师尊,逸飞他毕竟是您和师娘的独子,而且有您庇护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说到这里时,厉曼梅的眼眶有些发红,当年她与师娘相处得也是极好,感情深厚。 第十六章:幽冥地渊任务 金虹谷七煞洞府内,随着六师妹孔秀与七师弟玄玉英演练完各自剑术,基本上所有人都处于噤若寒蝉的状态,在这其中,也包括张烈自身。 “没什么感到羞耻的,我两辈子加起来的活的岁数都没有师尊的余数多。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第二位杀人像吃饭喝水般随意的人。” “咕哝。” 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然而,张烈已经是反应很轻微的人了,在他一旁的魏伯渊、程雪松甚至尹逸飞都恐惧得微微颤抖,尽管从小到大七煞道人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指头。 但在盛怒之下,七煞道人的周身空气都似乎变得异化、沉重,仿佛尸水一般粘稠阴冷。 此时此刻,六师妹孔秀与七师弟玄玉英跪在七煞道人面前以头抵地,基本也都吓得不成了。 孔秀是本身实在没有剑术天赋,也不喜此道。 至于玄玉英,他却是因为太过紧张了。 站在一旁的张烈能够看得出,这一年来玄玉英还是下了苦功夫的,但却在演练剑术时因为过于紧张,导致剑诀错乱,那原本应熟极而流的剑法,出现了明显的纰漏。 然而七煞道人根本就没再让他继续练下去,盛怒之下就成现在这般情境了。 “老七玄玉英,从今天开始降为外门弟子。曼梅,你记得去通知宗门庶务殿。” “是。” 哪怕并不情愿,但厉曼梅在这种时候还是不敢违逆的。 去年,玄玉英就已经被从记名弟子贬为内门弟子,此时此刻他跪在那里以头抵地,站在一侧的张烈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家伙已经满脸泪水了。 七煞道人有些冷淡的这样言道,却几乎决定了玄玉英半生的命途。 从记名弟子降为内门弟子,虽然有一些权益损失,但是月供是不变的,都是十块下品灵石,而外门弟子的月供则降为五块下品灵石,并且外门弟子又被称为杂役弟子,他们每日需要负责大量的繁杂事务,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修炼。 “师尊,我知道错了。师尊,求您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吧,被降为外门弟子,族长一定会亲手杀了我的,师尊!” 玄玉英出身于修仙家族,这固然会获得一些便利,但同时就要受到一些约束,家族付出不小的代价把他送入七煞道人门下,结果没过几年,就被降格成外门弟子,此事一旦传回家族,可以想象玄玉英将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师尊,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咬了咬牙,大师姐厉曼梅终究还是上前一步试图进行劝说,她已经侍奉七煞道人许多年了,因此虽然是作为弟子,但还是有一些脸面的。 “是啊师尊,七师弟的剑术明显比以前提升了许多,说明是下了苦功的,只是今日发挥不好。” 有厉曼梅上前,张烈也上前这样解围。 解围尚且还在其次,他更多的是不愿意让自己完全被某人压住,两世为人心中自然有一股傲气。 更何况,玄下英与自己的关系也是不错。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了。老五,你跟我进来。” 说着,七煞道人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样的决断与不留余地,让厉曼梅轻轻叹息不再多说什么了,她心中清楚,再说也是无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跪在那里的玄玉英因为极大的恐惧与难以承载的压力彻底爆发了。 跪在那里的少年,看着自己身旁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身躯放松下来的孔秀,他蓦然爬了起来。 “凭什么?我的剑术至少比六师妹要好,凭什么只有我要受罚,她就不用?” “凭……啪!” 站立起来的玄玉英的第二句嘶吼都还未及说出来,七煞道人回身一挥衣袖,一股凌厉剑气就由利化钝骤然扫击在玄玉英的脸颊上。 咔嚓一声,在张烈的视角,玄玉英整个人都被打得凌空一个旋转然后重重砸落在地。 张烈几乎觉得他的头都被师尊这一袖扫歪了! 在他被砸倒落地之后,以神识一扫,才确定其生命体征依然存在,虽然昏厥过去了但是还没有死,因此心底里长松一口气。 “老七!” “玄师弟!” 见此一幕,其它人都扑向了玄玉英,就只有张烈跟随着七煞道人进入房间,以及站在一旁并没有理会玄玉英,注视着张烈背影的某人。 不甘、愤怒?痛苦,委屈? 在近乎绝对的修为实力碾压面前,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情绪最好压在心里不要流露出来,如果情绪爆发真的比冷静理性更加强大,那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是妄想狂的乐土。 “老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进入房间之后,七煞道人走到圆桌之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下,气意豪迈犹如饮酒。 事实上当年七煞道人极是好酒的,只是因为已故的师母制止,这些年来,再未曾饮过。 “自古以来严师出高徒,若无师尊如此严格的要求,师兄与师妹他们的剑术修为,想来也没有今日的境界。” 张烈施了一礼,真心实意的这样说道。 在一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有一位严格至严厉的师尊,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他倒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新晋弟子入门的前十年,宗门通常是不会强制委派任务的,无论是想学炼器还是炼丹,亦或者是想做灵植夫,只要有意愿能找到渠道,无论想做什么宗门都不会阻拦。” “但是十年之后,许多时候需要去做怎样的宗门任务就由不得你了。庶务殿会根据该名弟子的修为、擅长,安排其完成宗门任务,或是驱除妖兽,或是追杀叛徒,打探情报,镇守矿脉等等,每年宗门任务中最容易死掉的修士,就是那些刚刚开始执行此类宗门任务的弟子。我宁可玄玉英以后恨我入骨,也不愿他像现在这样三心二意胡乱混个十年,然后死在外面,既然收下了他玄家的拜师礼,我就会做我尹天仇认为该做的事。” “因紧张而发挥不好?当剑指在他眼睛前,地上死一地人的时候,他难道就发挥得好了?” “……多年之后,七师弟应该能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 “谈不上,利益交换各取所需而已。”七煞道人一扬手,缓缓回转过身来。 此时此刻,这名身形高瘦的中年道人以他那有些发灰的双眼注视着张烈,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老五,你击杀潜入者的那件事我也已经听说了,执法殿的王师叔也向我夸奖过你。你确实是有几分天生剑骨,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 “请师尊教诲。” “你也是出身家族的修士,因为自己的际遇,想来也赚到了一些善功灵石,但是你跟我一样,都是四灵根修炼天赋,至少在结成金丹之前,像我们这样的人越往后修炼进步越难,资源消耗越大,而宗门聚宝仙楼的筑基丹,至少要一万善功才能兑换,有的时候会竞价争抢到一万四千善功,这些事你有考虑过吗?” 这次,并没有再等张烈有所回应,尹天仇已经继续言说下去了: “我们都是练剑的,大道只能剑上取。今天,我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各取所需’,但你可以自己决定到底做还是不做。” 言说着,尹天仇取出一张卷轴扔到了张烈的手上。 “打开看看。” 张烈将卷轴打开观看,却见是一份宗门任务卷轴:“进入万劫谷幽冥地渊,清剿邪魔,镇压幽冥!” 第十七章:饮血石与杀意秘法 整个玄黄大世界,原本只是一个贫瘠的八荒破败世界。 是上古剑修南征北战,于无尽虚空中猎取一个个位面世界,将其炼化熔铸,才逐渐建成今日的玄黄大世界的。 但既然是拼凑熔铸出来的,当然也就没有那么浑然天成。 在南越国的境内,就有一条幽冥地渊,是上古世界拼接之地,沟通幽冥世界。 每一个修仙宗门,在坐拥灵脉享受天地灵气的同时,就有天然的天道责任,镇压这些幽冥地渊,避免其日益成长最后真的割裂世界。 当然,只是看上去很严重,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像这种小裂缝就算不去管,要日益成长到足以撕裂玄黄大世界的地步,可能也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年的衍化时间。 玄黄大世界养道十万年,天心已成,自有其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事实上越国万劫谷这条幽冥地渊,更多的被越国修仙者视之为资源获取地。 幽冥地渊,为两界夹缝之处绝大多数时间与外界隔绝,其内自然生长着许多奇珍宝药,除此之外,幽冥地渊之内的邪魔日夜受冥气影响,它们的体内有一定几率凝聚出一颗灵珠,这是四阶上品的材料,哪怕是宗门金丹老祖也用得到。 只是这种小型世界裂缝,内部承载能力有限,别说金丹老祖,就算是筑基境修士进入也有几率导致空间震荡,因此多年以来,这处万劫谷幽冥地渊已然成为越国七大宗门,最为重要的二阶宗门任务。 同时也是为数不多,练气境修仙者可以获得高阶灵物的区域。 “为师也不瞒你,你若是肯接这个任务并且完成归来,对于为师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事。宗师大长老青阳子祖师,正在祭炼一件纯阳法宝,若是能够得到大量幽冥灵珠洗练可以省去百年苦修。” “你若是能够得到五枚,不,三枚幽冥灵珠,再加上为师过往为宗门立下的功勋,就足够为师开口向青阳子祖师讨要一件宝物,若得此物,为师就定然可以晋升紫府境。” 七煞道人尹天仇并没有说,自己晋升紫府境后会给五弟子张烈什么好处,但却也不用多说,师尊从筑基境晋升到紫府境,这对于其门下弟子来说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更何况以七煞道人的性情,也不会翻脸不认账,只要做成了此事,在双方师徒感情正常的情况下,他能全力庇护张烈一辈子,甚至恩及后人。 “师尊,这件任务我接下了。” 反复阅读过自己面前的宗门任务卷轴,在七煞道人尹天仇的话语说完之后,张烈就已然下了决断。 “怎么?你不再考虑一下,这件宗门任务一旦接下了,就不允再中途退出了,否则宗门法度第一个饶不过你。” “不用再过多的考虑了,就像师尊您所说的,对于我们这样的四灵根修士来说:大道只能剑上取。” 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干脆,是因为张烈之前的经历,就已经让他为自己定立了两条原则: 第一,尽力不去招惹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仙者。 第二,既然踏足了通玄修界,只要还有求道之心,就别妄想着可以缩卵子躲到哪里去,一辈子静心潜修。况且,以自己的资质,不获得大量资源辅助,即便是苦修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 在这个世界上,高阶大修士是活人,他们可能会到处乱窜、游历山河,就算是北域寒洲这样的荒僻贫瘠之地,也没人敢说就一定没有元婴甚至化神境界的修士隐藏。 倒霉的话可能作为矿工挖矿,都能挖到万年血魔的坟头,与这种情况相比,只需要同二阶修士争锋,就可以获得四阶灵物材料的幽冥地渊,看起来实在太安全了。 张烈的果断干脆,让七煞道人因此也愣了一下,然后他有些感到满意地点头微笑,在七煞道人看来眼前这个弟子是愿意为自己分忧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说着,七煞道人转身走入另一个房间,片刻之后,他从中拿出一个锦盒以及一封书信。 “这盒中之物为异域奇铁,自身似具生命,饮血而强,灵性惊人。老五,你的剑术已有根基,可惜剑意略显不足,若是按照为师信中所言的法门行事,三年之内,我保你战力倍增。” “紫心大法本身就强横浑厚,再加上你的剑术,三年之后的幽冥地渊任务,应该足以支持你与越国六派的其它弟子争锋了。” “多谢师尊。” 虽然是为对方办事,但是师尊将宝物秘法都赠下来了,张烈当然也要保持礼仪。 只是,当张烈捧着那锦盒带着书信离开之时,刚好与走入进来的尹逸飞打个照面。 本来双方还能维持一个面子上的平和客气,然而这一次当尹逸飞看到了张烈手中的锦盒,脸色骤然一变,急声言道: “这饮血石怎么会到你的手上?” “呃,这当然是师尊赐予的。” “……哼。” 重重地怒哼一声,而后尹逸飞直接冲入了屋内。 在这一刻,张烈也是有一些后悔的,不应该太过拘束于礼节,应该在房间内就把这锦盒收入乾坤袋。 当着师长的面,就把师长赐予的物品直接放入储物法器,这是颇不礼貌的一种行为,但是与不礼貌相比,似乎还是得罪师尊独子的后患更大一些。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看着尹逸飞怒气冲冲得冲入屋内,张烈苦笑摇头,然后他收起物品转身离去。 “父亲,饮血石明明是你答应送给我的,现在怎么到了张烈的手中?” “蠢材,那是你五师弟。我教了七名弟子,其中就有这么一两个成材的,你不与他好好相处也就罢了,竟然还生出仇怨,你是不是蠢得没边了?他和你师姐一样,以后都可能会成为你道途上的极大臂助,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再蠢,也是你亲生的儿子。饮血石那样的宝物你不传给我,竟然传给一个外人?道途之上,师兄杀师弟,师弟杀师兄这样的事情还少见了?力量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没有绝对能够控制住的把握。” 惦记那件宝物已经很久了,因此这一刻尹逸飞真的与尹天仇吵了起来。 “好了,你们父子俩在这里吵什么?” “逸飞,饮血石是幽冥邪物,使用它一个不好就会损毁道基,你又不用自己去为筑基资源拼命,为什么一定要那饮血石?” 在这个时候厉曼梅走入进来,试图劝开父子俩。 然而今日尹逸飞的爆发,却并不是一日两日的积累了。 “尹天仇,我是你儿子,我才是你儿子,可是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怒吼之后,尹逸飞转身跑了出去。 只留下身后脸色发青的七煞道人尹天仇,以及有些慌张的厉曼梅。 “他若不是我儿子,现在已经被我斩成七块了。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货?谁好谁坏谁是他以后的助力,他居然都分不清,我若是突破失败,死在天劫之下,他怎么办?怎么活下去啊?” 紧咬着牙,尹天仇对着身旁的厉曼梅这样说道,满脸痛苦之色,难以化解。 “师尊,逸飞他毕竟是您和师娘的独子,而且有您庇护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说到这里时,厉曼梅的眼眶有些发红,当年她与师娘相处得也是极好,感情深厚。 第十八章:神元化煞,剑气如虹 “煞骨为天煞命格的简化,其实就是因为先天元气充沛,导致经脉宽度与坚韧超过大多不具备此体质的修士。拥有煞骨的修士,能够在同境界修炼出比同阶修士更深厚的法力。” “有人认为煞骨修士,就是拥有天煞孤星的体质,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命格,但依然命犯贪狼,此生多历杀劫,因此烈儿你入门时,是没有哪位师兄愿意收下你的,怕你给师门招灾惹祸,我七煞道人却是不在乎。” 在离开师尊的洞府后,返回红河坊的过程中,张烈在一路提纵御剑法力消耗大半后,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顺便就打开了那封信件,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紫心大法本就注重神识法力积蓄,配合烈儿你的煞骨体质,练气七层已经足以与越国六派真传比肩,接下来这三年时间相比法力,你更应该注重的是自身战力的提升。” “饮血石为幽冥邪物,但与你体质相合,配合师尊的神元化煞法诀,依诀修炼,可引煞入体,在出剑之时令威力倍增。” 信件的后面,就是“神元化煞”法诀的修炼方式与行气法门了。然而看着那上面血腥邪异的修炼方法,张烈眼瞳扩大,神色微变。 看完信件之后,他将那锦盒也从乾坤袋中取出了,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置着一块灰白色的铁石,看上去与普通的铁精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天道贵生,而师尊这套修炼法诀却与其背道而驰……但也的确是符合七煞道人的平生心性,修士修道求长生,是大运也是大劫,从踏上这条道路开始,本就没有人能够逃得掉了。” 站起身形,拿着信件起身左右踱步,就算是以张烈的心性,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是否修炼这门神元化煞法诀。 “以饮血石铸杀人剑,通过师尊在越国结交的世俗权势,入世三年,杀人过万,再在乱葬岗上修炼剑术,体悟死亡气息,三年之后杀意大成,发剑之时,每一剑都可有慑人胆魄的煞气。” 玄黄大世界养道万年,天心已成,修仙者屠戮凡人,心魔滋生,劫数必重,更严重时甚至会气运衰败,苍天厌弃。 然而七煞道人在越国凡间与一名实权王爷结交,他已经为张烈安排好了身份,入世之后成为刑部刽子手,张烈若是一开始时对妇孺老弱下不去手的话,甚至可以调集全国的死刑犯、盗匪之流给他杀,以国家气运遮蔽天机,最大程度上做到尽用其利而不受其弊。 但信中七煞道人还是很清晰的表明了,希望张烈这个最像自己最有潜力的徒弟,可以凝炼出一颗无瑕的杀道之心: 一剑在手,鬼神不留。神挡杀神,佛挡斩佛。 天若罚我,我便破天! 地若阻我,我便裂地! 国若困我,我便灭国! 如此方才算是培养出了真真正正的杀道剑心,意至极境的煞剑之术。 调息打坐,看过那封信件之后,体内的法力逐渐回满充盈了,然而张烈自身的心境却有一些乱了。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平复心神,而后再一次轻身提纵御剑低掠,向红河坊赶回。 因为体内法力日深,并且修成上丹冲脉本章后剑速日进,因此原本需要数日才能返回的路程,今次不过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回来了。 张烈返回红河坊宗门灵田区域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四叔张传礼正扛着鱼竿,提着鱼与酒往家走。 小老头穿得破破烂烂的,却笑呵呵得跟谁照面都打招呼。 一看他这个样子,张烈就知道他又收到南域炎洲的家信了。 四叔张传礼平日里抠得一块灵石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如果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张传礼平常钓到的白尾芦鱼也只会卖掉,更遑论还要打一壶灵酒佐餐了。 “四叔,这么高兴?是不是元杰又给您来信了?” 张元杰是四叔张传礼的老来子,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这个拥有灵根的儿子,张传礼也犯不上一把年纪了渡海跨洲不远万里来到北域寒洲苦熬。 “哈哈,元烈你回来了,来来,今天好菜陪四叔喝两杯,我家那个蠢小子啊,八岁了还尿坑呢,他要是能有元烈你一半聪慧与出息,你四叔我何至于要这么挣命?这不,都已经十二了,刚刚突破先天境界就写信跟他老子吹嘘,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二岁突破先天进入练气境界已经算是不错了,说明元杰能够静得下心来,是块修道的好材料。” “嗯,有那么一点天赋,可惜啊,没能出身在宗门,不然从小药浴洗炼,现在都应该已经练气一二层了。” “自小就有药浴洗炼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天道酬勤,药浴洗炼出来的根基,比之自己辛苦修持出来的,终究是有所不及的。”张烈知道此时四叔想要听什么,就顺着他的心意说。 “就是,是这么个理儿。” 天灵根修士,如果自小出身宗门,药浴洗炼,七八岁就开始培养修炼的话,可能冲击筑基甚至筑基成功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单灵根修士差一些,同样修炼条件下二十五岁左右也差不多了,更何况练气九层时就可以吞服筑基丹,并不一定要修炼到练气十二层大圆满。 二灵根修士的修炼效率,比单灵根修士慢上一倍,需要二十年以上的时间积蓄法力,杂/三灵根修士的修炼效率慢上三倍,需要三十年以上的时间积蓄法力,伪/四灵根修士的修炼效率慢上四倍,需要四十年以上的时间积蓄法力,这还是指潜心修炼,未逢外劫,不怎么缺乏修炼资源、法力精纯不遭遇瓶颈的情况之下。 张烈是四灵根天赋,今年堪堪十九,已经是练气六层顶峰、无障碍练气七层境界,修炼进度堪比二灵根甚至单灵根修士,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小心智成熟,所下的苦功不是其它同龄人能够相比的,另一方面是因为资源饱和式培养。 修为境界越低,所需的资源越少,当年赤眉老祖看上了张烈让他试练紫心大法,张家为了能够攀上这层关系,当然是以举家之力供养张烈修行。 然后加入金虹谷之后,张家族长张相神也是一口气拿出六百块灵石,这相当于一名家族长老十年的灵石供奉。 然后加入金虹谷之后,又是直接相当于真传弟子的待遇,还有四叔张传礼打理灵田,贴补修行,再加上张烈本身也用心用功,才有了今日的修为积累。 但是晋升练气境后期之后,再想饱和式的资源供给,需要消耗的资源就翻着番的往上长了。 虽然前段时间才刚刚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但可以略加推算,接下来的三层练气后期修行,可能要耗掉张烈至少八到十年的时间,然后在修炼资源耗尽的情况下,开始考虑那至少一万善功筑基丹的问题。 张烈不想事到临头的时候,再去为难,身为重生者,未雨绸缪本就是天然禀赋。否则,难道四五岁的时候真的和同龄人一起去撒尿玩泥巴玩? 关键,那块泥巴还是自己刚刚撒尿和出来的。 夹着鲜鱼就着酒,在酒酣耳热之际,张烈把自己三年后参加宗门幽冥地渊任务的事情说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正举着酒杯的四叔张传礼愣了一下,然后,他将那一小盅酒仰头倾倒,咽了下去。 “万劫谷,万劫谷……”小老头喃喃重复了两遍,最终还是道:“去,得去。” 这一句话,把张烈接下来的说辞全部都给堵住了。 脸膛胀红的张传礼注视着眼前的张烈,笑了,开口言道:“小子,你是不是以为四叔一定会阻止你去?” “……”张烈也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呵呵,凡人修仙,逆改生老病死天地法度,因此只要踏上道途,就会面临危险,如果不经受历练,不去承载打磨,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如果是元杰跟我说这件事情,四叔二话不说,我会把他的腿打断,因为我知道他不成。” “但是元烈你不一样,你这些年的用功,自律,四叔都是看在眼里的,遇到了机缘不让你去争取,别说四叔拦不住,四叔拦住了,你也会一辈子都不开心。” “你和四叔不一样,和元杰也不一样,在你的身上,四叔好像真的看到了‘长生’,这个修仙者最大执念,你真的有可能证道长生。”说完这句话,张烈面前的四叔张传礼,他身躯一软直接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当张烈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这位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第十九章:神元化煞,大方向上的选择 次日,整理行装,收拾财物,向宗门庶务殿、师承报备,然后一老一小两人就踏上前往越国,入世炼心的路程。 大陆南域,越国。 最近十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导致上到朝堂官场下到民间江湖的斗争也越趋激烈,朝堂之上各大派系互相攻讦,只论立场不论对错,江湖之中血雨仇杀以强凌弱,少有律法制约。 像这种高烈度的彼此争斗,导致越国京都盛京,这几年常常都会有曾经富贵滔天的高官显爵、突然落败,身陷监狱,一家数百口被送到法场之上,全部斩首。也常常会缉拿到一些大贼巨盗归案,枭首示众。 这一日,法场之上再一次人头簇集,因为今日被斩首之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鹰爪王殷天扬,都说如此武人气血炽盛,可血溅如虹,更有家里得了重病的人家,已经备好钱物,准备购买那传说中可以驱除疫病的人血馒头。 与此同时,离法场最近处的一家酒楼,被官兵团团包围住了,有华丽大轿达官显贵进出其中。 “哼,神气什么,这年头只要是当官的,别管清官贪官,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哪天搬家。” “闭嘴,看清楚那是什么人再乱说,这位是手握兵权的齐王,陛下都要给他七分颜面的,砍谁的脑袋也砍不到这位脖子上。” “嘶,还真的是齐王啊,难怪如此大的排场。” 在酒楼下面熙熙攘攘的时候,酒楼上方直面法场的雅间内,权倾朝野的齐王,正躬着背将一位容颜清俊的少年道人,让到主位高处,便是少年身旁的老者,也挺直腰杆,看上去比那位亲王都更加盛气一些。 然而对于此,齐王刘子桓是丝毫不在意的,身为这个国家的高层,他是知晓一些真相的,越国所接触范围内的所有国家,其国家皇族基本上都是高阶修仙者的血脉亲族出身,整个国家实际上都执掌于这些世外仙人的手中。 给你颜面你有颜面,不给你颜面惹怒了这些仙长,屠城灭国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然,这些仙长都是声称那是高阶妖兽或者魔道修士做的,但是真相,谁知道呢? 其实那些事真的大多数都是高阶妖兽或魔修做的,正经的修仙者谁没事杀很多凡人? 除非走火入魔,已经彻底疯掉了,或者像自己这般,可能需要修炼特殊的法门。 然而张烈也清楚的知道这种事解释不清,因此也就不解释了。 “仙师,此人为江湖大盗鹰爪王殷天扬,在南方一代建立天鹰教,杀官放粮,势同谋反。得到仙师法旨之后,我特地将他从天牢当中提前调了出来。” “那那些小家伙呢?” “呃,都是天鹰教的乱党,应该是鹰爪王殷天扬的孙子孙女。”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烈,已经年过六十的齐王刘子桓完全猜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因此也只能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小心翼翼谨慎言行。 在酒楼之上,张烈看着那些已经被押入刑场的上百口人,其中有女人还在喂自己的孩子喝烈酒,想让孩子死前少受一些苦痛。 心坚如铁,这一点张烈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作为一线消防员,看过的资料、图片,乃至被烈火焚烧过的房屋、尸骸,不计其数。 本就要在最危险可怕的情境下,保持理性与冷静,然后再用它们,战胜自身对于死亡的恐惧。 与烈火焚烧的残酷相比,凡人的屠刀就要逊色一些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张烈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修炼神元化煞法诀,师尊七煞道人希望张烈可以通过杀男人,杀女人,杀老人,杀孩子,最后做到剑出无悔,斩断一切的心境。 张烈也可以肯定,这样炼心三年,自身战力绝对倍增。 如果他是一个本世界土著的话,他没有更多的见识与阅历,他只能这么选择,按照师尊为自己选定好的道路前行。 至少在练气晋升筑基这个境界,这么做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师长的作用,他比你境界高一个境界,那么他的指点也就意味着你起码在这个境界之前,不会犯下根本的错误,这一点非常重要。 然而张烈是穿越重生者,经历过另一个世界另一种信息大爆炸的轰炸,他自然而然就会比本世界土著,多想一些: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他个地覆天翻,快意恩仇!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以囚徒之血练剑,最终修炼出的所谓杀道之心,何其卑劣? 师尊七煞道人横行一方,他也修炼了这神元化煞法诀,可见力量就是力量,强生弱死,本就契合生灵天道。 愿意契合生灵天道的话,你修什么仙?你应该安安乐乐的接受生老命死,而不是妄想着侵夺造化,证道成仙。 在这个时候,法场之上,一群刽子手已经腆肚扛刀,准备行刑了,而张烈这边,脑海当中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彼此纠缠斗争,沸反盈天。 因为见过的,听过的,知道的,思考过的太过多了,因此反而无法循规蹈矩亦趋亦步了。 “时辰已到,斩立决!” 随着官员的令牌扔下,一众刽子手上前抽掉木牌,高举起了大刀,大刀之下有人身体蜷缩哭声一片的,有人挺身赴死从容不迫的。 也有那些年龄幼小的男女幼童,已经被大人用酒灌倒,昏昏睡去。 就在大刀高举,斩落而下的那一刻。 酒楼上的少年道人,好像突然恍过神来一般,他下意识地一挥手,一道炽红剑气飞出,于半空当中蓦然炸裂,化为十数柄小剑凌空刺去。 锵锵锵锵锵…… 那些斩落的鬼头大刀,都骤然间被一道红光击中,所有刽子手都仰头摔倒,法场上一时间一片混乱。 “劫法场了,有人劫法场!”有人这样高喊着,下方还有人想要顺势偷走刽子手的大刀,然而此时此刻那些鬼头刀却尽皆滚烫红炽,触之即伤。 “其气清正,都放了吧。”酒楼上的张烈皱了皱眉,然后转过身去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 “啊?是。” “快,快,拿我的令牌,把殷天扬他们一家都重新收押,择日再审。” 张烈随口的一句话,那位齐王却是不敢怠慢的,尤其,他刚刚见识到了仙师的可怕力量: 如此距离,挥手之间就将十数名刽子手尽数击倒,威力之强,犹胜强弩,精准则更是远远超过了。 第十八章:神元化煞,剑气如虹 “煞骨为天煞命格的简化,其实就是因为先天元气充沛,导致经脉宽度与坚韧超过大多不具备此体质的修士。拥有煞骨的修士,能够在同境界修炼出比同阶修士更深厚的法力。” “有人认为煞骨修士,就是拥有天煞孤星的体质,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命格,但依然命犯贪狼,此生多历杀劫,因此烈儿你入门时,是没有哪位师兄愿意收下你的,怕你给师门招灾惹祸,我七煞道人却是不在乎。” 在离开师尊的洞府后,返回红河坊的过程中,张烈在一路提纵御剑法力消耗大半后,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顺便就打开了那封信件,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紫心大法本就注重神识法力积蓄,配合烈儿你的煞骨体质,练气七层已经足以与越国六派真传比肩,接下来这三年时间相比法力,你更应该注重的是自身战力的提升。” “饮血石为幽冥邪物,但与你体质相合,配合师尊的神元化煞法诀,依诀修炼,可引煞入体,在出剑之时令威力倍增。” 信件的后面,就是“神元化煞”法诀的修炼方式与行气法门了。然而看着那上面血腥邪异的修炼方法,张烈眼瞳扩大,神色微变。 看完信件之后,他将那锦盒也从乾坤袋中取出了,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置着一块灰白色的铁石,看上去与普通的铁精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天道贵生,而师尊这套修炼法诀却与其背道而驰……但也的确是符合七煞道人的平生心性,修士修道求长生,是大运也是大劫,从踏上这条道路开始,本就没有人能够逃得掉了。” 站起身形,拿着信件起身左右踱步,就算是以张烈的心性,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是否修炼这门神元化煞法诀。 “以饮血石铸杀人剑,通过师尊在越国结交的世俗权势,入世三年,杀人过万,再在乱葬岗上修炼剑术,体悟死亡气息,三年之后杀意大成,发剑之时,每一剑都可有慑人胆魄的煞气。” 玄黄大世界养道万年,天心已成,修仙者屠戮凡人,心魔滋生,劫数必重,更严重时甚至会气运衰败,苍天厌弃。 然而七煞道人在越国凡间与一名实权王爷结交,他已经为张烈安排好了身份,入世之后成为刑部刽子手,张烈若是一开始时对妇孺老弱下不去手的话,甚至可以调集全国的死刑犯、盗匪之流给他杀,以国家气运遮蔽天机,最大程度上做到尽用其利而不受其弊。 但信中七煞道人还是很清晰的表明了,希望张烈这个最像自己最有潜力的徒弟,可以凝炼出一颗无瑕的杀道之心: 一剑在手,鬼神不留。神挡杀神,佛挡斩佛。 天若罚我,我便破天! 地若阻我,我便裂地! 国若困我,我便灭国! 如此方才算是培养出了真真正正的杀道剑心,意至极境的煞剑之术。 调息打坐,看过那封信件之后,体内的法力逐渐回满充盈了,然而张烈自身的心境却有一些乱了。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平复心神,而后再一次轻身提纵御剑低掠,向红河坊赶回。 因为体内法力日深,并且修成上丹冲脉本章后剑速日进,因此原本需要数日才能返回的路程,今次不过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回来了。 张烈返回红河坊宗门灵田区域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四叔张传礼正扛着鱼竿,提着鱼与酒往家走。 小老头穿得破破烂烂的,却笑呵呵得跟谁照面都打招呼。 一看他这个样子,张烈就知道他又收到南域炎洲的家信了。 四叔张传礼平日里抠得一块灵石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如果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张传礼平常钓到的白尾芦鱼也只会卖掉,更遑论还要打一壶灵酒佐餐了。 “四叔,这么高兴?是不是元杰又给您来信了?” 张元杰是四叔张传礼的老来子,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这个拥有灵根的儿子,张传礼也犯不上一把年纪了渡海跨洲不远万里来到北域寒洲苦熬。 “哈哈,元烈你回来了,来来,今天好菜陪四叔喝两杯,我家那个蠢小子啊,八岁了还尿坑呢,他要是能有元烈你一半聪慧与出息,你四叔我何至于要这么挣命?这不,都已经十二了,刚刚突破先天境界就写信跟他老子吹嘘,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二岁突破先天进入练气境界已经算是不错了,说明元杰能够静得下心来,是块修道的好材料。” “嗯,有那么一点天赋,可惜啊,没能出身在宗门,不然从小药浴洗炼,现在都应该已经练气一二层了。” “自小就有药浴洗炼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天道酬勤,药浴洗炼出来的根基,比之自己辛苦修持出来的,终究是有所不及的。”张烈知道此时四叔想要听什么,就顺着他的心意说。 “就是,是这么个理儿。” 天灵根修士,如果自小出身宗门,药浴洗炼,七八岁就开始培养修炼的话,可能冲击筑基甚至筑基成功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单灵根修士差一些,同样修炼条件下二十五岁左右也差不多了,更何况练气九层时就可以吞服筑基丹,并不一定要修炼到练气十二层大圆满。 二灵根修士的修炼效率,比单灵根修士慢上一倍,需要二十年以上的时间积蓄法力,杂/三灵根修士的修炼效率慢上三倍,需要三十年以上的时间积蓄法力,伪/四灵根修士的修炼效率慢上四倍,需要四十年以上的时间积蓄法力,这还是指潜心修炼,未逢外劫,不怎么缺乏修炼资源、法力精纯不遭遇瓶颈的情况之下。 张烈是四灵根天赋,今年堪堪十九,已经是练气六层顶峰、无障碍练气七层境界,修炼进度堪比二灵根甚至单灵根修士,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小心智成熟,所下的苦功不是其它同龄人能够相比的,另一方面是因为资源饱和式培养。 修为境界越低,所需的资源越少,当年赤眉老祖看上了张烈让他试练紫心大法,张家为了能够攀上这层关系,当然是以举家之力供养张烈修行。 然后加入金虹谷之后,张家族长张相神也是一口气拿出六百块灵石,这相当于一名家族长老十年的灵石供奉。 然后加入金虹谷之后,又是直接相当于真传弟子的待遇,还有四叔张传礼打理灵田,贴补修行,再加上张烈本身也用心用功,才有了今日的修为积累。 但是晋升练气境后期之后,再想饱和式的资源供给,需要消耗的资源就翻着番的往上长了。 虽然前段时间才刚刚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但可以略加推算,接下来的三层练气后期修行,可能要耗掉张烈至少八到十年的时间,然后在修炼资源耗尽的情况下,开始考虑那至少一万善功筑基丹的问题。 张烈不想事到临头的时候,再去为难,身为重生者,未雨绸缪本就是天然禀赋。否则,难道四五岁的时候真的和同龄人一起去撒尿玩泥巴玩? 关键,那块泥巴还是自己刚刚撒尿和出来的。 夹着鲜鱼就着酒,在酒酣耳热之际,张烈把自己三年后参加宗门幽冥地渊任务的事情说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正举着酒杯的四叔张传礼愣了一下,然后,他将那一小盅酒仰头倾倒,咽了下去。 “万劫谷,万劫谷……”小老头喃喃重复了两遍,最终还是道:“去,得去。” 这一句话,把张烈接下来的说辞全部都给堵住了。 脸膛胀红的张传礼注视着眼前的张烈,笑了,开口言道:“小子,你是不是以为四叔一定会阻止你去?” “……”张烈也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呵呵,凡人修仙,逆改生老病死天地法度,因此只要踏上道途,就会面临危险,如果不经受历练,不去承载打磨,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如果是元杰跟我说这件事情,四叔二话不说,我会把他的腿打断,因为我知道他不成。” “但是元烈你不一样,你这些年的用功,自律,四叔都是看在眼里的,遇到了机缘不让你去争取,别说四叔拦不住,四叔拦住了,你也会一辈子都不开心。” “你和四叔不一样,和元杰也不一样,在你的身上,四叔好像真的看到了‘长生’,这个修仙者最大执念,你真的有可能证道长生。”说完这句话,张烈面前的四叔张传礼,他身躯一软直接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当张烈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这位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第十九章:神元化煞,大方向上的选择 次日,整理行装,收拾财物,向宗门庶务殿、师承报备,然后一老一小两人就踏上前往越国,入世炼心的路程。 大陆南域,越国。 最近十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导致上到朝堂官场下到民间江湖的斗争也越趋激烈,朝堂之上各大派系互相攻讦,只论立场不论对错,江湖之中血雨仇杀以强凌弱,少有律法制约。 像这种高烈度的彼此争斗,导致越国京都盛京,这几年常常都会有曾经富贵滔天的高官显爵、突然落败,身陷监狱,一家数百口被送到法场之上,全部斩首。也常常会缉拿到一些大贼巨盗归案,枭首示众。 这一日,法场之上再一次人头簇集,因为今日被斩首之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鹰爪王殷天扬,都说如此武人气血炽盛,可血溅如虹,更有家里得了重病的人家,已经备好钱物,准备购买那传说中可以驱除疫病的人血馒头。 与此同时,离法场最近处的一家酒楼,被官兵团团包围住了,有华丽大轿达官显贵进出其中。 “哼,神气什么,这年头只要是当官的,别管清官贪官,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哪天搬家。” “闭嘴,看清楚那是什么人再乱说,这位是手握兵权的齐王,陛下都要给他七分颜面的,砍谁的脑袋也砍不到这位脖子上。” “嘶,还真的是齐王啊,难怪如此大的排场。” 在酒楼下面熙熙攘攘的时候,酒楼上方直面法场的雅间内,权倾朝野的齐王,正躬着背将一位容颜清俊的少年道人,让到主位高处,便是少年身旁的老者,也挺直腰杆,看上去比那位亲王都更加盛气一些。 然而对于此,齐王刘子桓是丝毫不在意的,身为这个国家的高层,他是知晓一些真相的,越国所接触范围内的所有国家,其国家皇族基本上都是高阶修仙者的血脉亲族出身,整个国家实际上都执掌于这些世外仙人的手中。 给你颜面你有颜面,不给你颜面惹怒了这些仙长,屠城灭国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然,这些仙长都是声称那是高阶妖兽或者魔道修士做的,但是真相,谁知道呢? 其实那些事真的大多数都是高阶妖兽或魔修做的,正经的修仙者谁没事杀很多凡人? 除非走火入魔,已经彻底疯掉了,或者像自己这般,可能需要修炼特殊的法门。 然而张烈也清楚的知道这种事解释不清,因此也就不解释了。 “仙师,此人为江湖大盗鹰爪王殷天扬,在南方一代建立天鹰教,杀官放粮,势同谋反。得到仙师法旨之后,我特地将他从天牢当中提前调了出来。” “那那些小家伙呢?” “呃,都是天鹰教的乱党,应该是鹰爪王殷天扬的孙子孙女。”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烈,已经年过六十的齐王刘子桓完全猜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因此也只能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小心翼翼谨慎言行。 在酒楼之上,张烈看着那些已经被押入刑场的上百口人,其中有女人还在喂自己的孩子喝烈酒,想让孩子死前少受一些苦痛。 心坚如铁,这一点张烈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作为一线消防员,看过的资料、图片,乃至被烈火焚烧过的房屋、尸骸,不计其数。 本就要在最危险可怕的情境下,保持理性与冷静,然后再用它们,战胜自身对于死亡的恐惧。 与烈火焚烧的残酷相比,凡人的屠刀就要逊色一些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张烈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修炼神元化煞法诀,师尊七煞道人希望张烈可以通过杀男人,杀女人,杀老人,杀孩子,最后做到剑出无悔,斩断一切的心境。 张烈也可以肯定,这样炼心三年,自身战力绝对倍增。 如果他是一个本世界土著的话,他没有更多的见识与阅历,他只能这么选择,按照师尊为自己选定好的道路前行。 至少在练气晋升筑基这个境界,这么做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师长的作用,他比你境界高一个境界,那么他的指点也就意味着你起码在这个境界之前,不会犯下根本的错误,这一点非常重要。 然而张烈是穿越重生者,经历过另一个世界另一种信息大爆炸的轰炸,他自然而然就会比本世界土著,多想一些: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他个地覆天翻,快意恩仇!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以囚徒之血练剑,最终修炼出的所谓杀道之心,何其卑劣? 师尊七煞道人横行一方,他也修炼了这神元化煞法诀,可见力量就是力量,强生弱死,本就契合生灵天道。 愿意契合生灵天道的话,你修什么仙?你应该安安乐乐的接受生老命死,而不是妄想着侵夺造化,证道成仙。 在这个时候,法场之上,一群刽子手已经腆肚扛刀,准备行刑了,而张烈这边,脑海当中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彼此纠缠斗争,沸反盈天。 因为见过的,听过的,知道的,思考过的太过多了,因此反而无法循规蹈矩亦趋亦步了。 “时辰已到,斩立决!” 随着官员的令牌扔下,一众刽子手上前抽掉木牌,高举起了大刀,大刀之下有人身体蜷缩哭声一片的,有人挺身赴死从容不迫的。 也有那些年龄幼小的男女幼童,已经被大人用酒灌倒,昏昏睡去。 就在大刀高举,斩落而下的那一刻。 酒楼上的少年道人,好像突然恍过神来一般,他下意识地一挥手,一道炽红剑气飞出,于半空当中蓦然炸裂,化为十数柄小剑凌空刺去。 锵锵锵锵锵…… 那些斩落的鬼头大刀,都骤然间被一道红光击中,所有刽子手都仰头摔倒,法场上一时间一片混乱。 “劫法场了,有人劫法场!”有人这样高喊着,下方还有人想要顺势偷走刽子手的大刀,然而此时此刻那些鬼头刀却尽皆滚烫红炽,触之即伤。 “其气清正,都放了吧。”酒楼上的张烈皱了皱眉,然后转过身去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 “啊?是。” “快,快,拿我的令牌,把殷天扬他们一家都重新收押,择日再审。” 张烈随口的一句话,那位齐王却是不敢怠慢的,尤其,他刚刚见识到了仙师的可怕力量: 如此距离,挥手之间就将十数名刽子手尽数击倒,威力之强,犹胜强弩,精准则更是远远超过了。 第二十章:心魔幻身,七煞剑诀 夜空银月明耀,却照得人间一片惨白景象。 光华直透而下,可以见到那光秃的土丘四周有深可没膝的乱草,在草丛当中还有着不少坟包以及斑驳破碎的墓地石碑。 偶尔有尸体露出来,也没有几具是还有肉的,大多是已经风化得腐朽不堪的骨头。 那些骨头的颜色多是灰中带黄,不然就是黄中带灰,有些甚至还因时间过久,已化成了淡褐色。 四周生长乱草,而丘陵高处却是逐渐寸草不生,这是积尸过久,死气过重导致的现象。 朝廷虽然有义庄善款,但像这类支出,十之有九已被层层贪墨,真正能够被施用到下面的不过一到两层。 “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点起了火焰。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火焰甚至有些幽绿,落下点燃起了地面上的枯骨尸骸,犹如燃烧火油,龙蛇一般形成数条小小的火径。 “于此练剑修心,日夜呼吸死气、尸气、地狱气息,修成地狱之剑,将死亡带到人间。” 张烈看着眼前的情境,体悟着神元化煞法诀中的精微玄妙。 他甚至盘坐下来,横剑于膝前闭目感应着。 伴随着口诀默诵,张烈总觉得自己四周黑暗之中,火光之外,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耳边周围似乎有不清不楚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在低语交谈,它们时不时地掩住嘴巴偷偷地笑。 那些黑暗中的事物,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却也因此徒增更多飘渺的恐惧。 “三年之后参加万劫谷幽冥地渊任务,与六派真传弟子交锋,竞争激烈,只要一个失误就会死在那里,多年苦修坚持一朝丧尽。” “因此从理性上来讲,我应该修炼这神元化煞法诀增强战力,依法修炼三年时间,令战力倍增绝无问题。与之相比,地煞剑经虽然是上乘剑诀总纲,但是我从中参悟出的‘剑气如缕’与‘上丹冲脉’都是循序渐进的正道法门,三年水磨功夫到底能不能练出什么谁也不知道,若是这么选了,我就相当于是在赌命。” 在张烈盘坐闭目体悟功诀的过程中,一个小老头举着火把在不远处为其护法。 张传礼一把年纪了,资质普通,年少时又得过且过,因此修为不过与自己的子侄辈张烈仿佛,此时面对这种形势他实在给不出很好的建议,只能说无论张烈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全力支持。 在从金虹谷来到越国之前,张烈心中是倾向于修炼神元化煞法诀的。 然而在盛京法场上看过处斩满门老幼,看过了法场下面的人群举着馒头神色亢奋的模样之后,张烈感受到了自己发自本心的不愿: 并不是畏惧,而是不愿去做那刽子手。哪怕,可以做到尽得其利而不受其弊,心里也不愿意。 哪怕可以上欺天心,但终究骗不过自己的本心。 “是遵从理性选择相对确定的利益,还是顺从本心,不去做那舍弃自我的杀戮之剑?” “可以预见的利益与迷茫未卜的未来,这是一个选择。” 心神当中,天人交战。 因为若是今日选错了,三年之后真的可能会因此而死的。 宗门任务契约一签,也根本就不允许中途退出了。 这样想着,盘坐于乱葬岗上打坐的张烈,一时念诵神元化煞法诀的口诀,一时念诵地煞剑经中的经典,以期获得明悟,做出正确的决断。 随着两种念头不断占据上风,月落日升,时间也在不断消耗流逝,盘坐的少年道人,神情脸色渐渐流露出痛苦之意。 人之心中,有心猿意马,所以无论佛道,第一步的修行都是锁心猿,定意马,这才是真正的凝神聚意。 就好像是正念冥想法,随意什么姿势,闭上双眼放空大脑一念不起,只感应自己的呼气与吸气,每日锻炼十到十五分钟,当时就可以提升专注力,创造力,极大缓解心理压力。 但是就是这十到十五分钟的打坐冥想,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就是锁心猿,定意马的艰难。 张烈修炼多年,凝神聚意、完全锁心猿,定意马他也经常做不到,脑海中会突然有念头蹦出来。 就像这次,打坐的时间太久太长,已经默念了两种口诀不知多少遍,此时突然有一个念头跳出来,浮现在张烈的脑海当中: 在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是心神当中自己面前,突然绿光一闪,跳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对方盘膝坐在自己面前,只是隐隐见其面目青绿,眼光幽深、面露诡笑。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你为什么求这长生呢?” “我这个时候说是为了18号技师,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 “因为我觉得能够像现在这样活着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此我想要活得久一点。因为长生是人世间一切欲望的集合体,所以我想要努力获得长生久视,并不断的完善强大自我,以达到永恒自在之境。” “什么是自在?”对面那面目青绿的自我,又一次发出疑问。 “……自在?”张烈本身略显犹疑,而对方已然给出引导答案: “自在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不,不是的,自在并非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所不能,而是当你本心不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可以不去做这件事。我持道修炼是为了想要超越自我,可以不用为了利益去做那些本心不愿的事。”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啊?明明手握太昊经典,上乘剑经,却还犹豫要不要修炼这杀道法门,你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的祖宗,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啊?” 在这一刻,张烈面前的心魔幻身,抬起了头,下一刻与张烈整个人合为一体。 魔本是道。正即是我,逆亦是我,大道之下,本就无任何分别。 “呼。” 缓缓站立起身,见天光大亮红日高悬。 然而张烈却知道,自己在这里打坐了绝对不止是一夜而已,否则以自己此时的体质,也不至于起身之时发出轻微脆响,血脉凝滞,骨节微硬。 “娃,终于练完了?”看着张烈神满意足的从乱葬岗中走出来,四叔张传礼有些惊疑地这样问。 虽然是进去了三天,但是以修成一门法诀为标准来说,未免太快了。 “不,我只是前来见识一下师父的剑术,现在已经看过了,心满意足。四叔,我们该回去了。” “啊,这就回去啊?那,那我去准备。” 虽然有些唠唠叨叨得,但张传礼还是很为张烈开心,因为他能够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里有事的子侄,经过这一趟远行之后,终于将心里的重负放下了,因此此时此刻整个人显得内外俱澈,身心明净。 在叔侄两人拜别齐王,一同离开越国盛京之后。 又有两名自称是金虹谷七煞门下的弟子,来到了齐王府,因为对方身上带着七煞道人的信物,齐王刘子桓不敢怠慢,依然是依礼相见,并且召来下人,说明了之前两位仙使的行踪。 当天,一身白衣的尹逸飞就已经带着二师兄魏伯渊,分别前往了盛京的法场与城外最大的乱葬岗。 “我明白了,白日杀人以充盈煞气,夜晚炼剑以吸收死气,煞气死意满盈之时,剑诀威力就可以大增。” 尹逸飞看着自己面前的乱葬岗,整理自身所学,顿时明白了其中的脉络关键所在。 “尹师弟,以这种法门练剑恐有后患啊!师弟你前途远大,师尊又已经开始闭关准备突破紫府境界,你不缺资源、不缺法诀,不缺长辈庇护,又何必一定要去修练这种剑诀呢?” 魏伯渊老成持重,也害怕尹逸飞修炼杀道剑诀有什么损伤,被师尊怪到自己头上,因此竭力劝阻着。 甚至于,他已经想要回去告知师尊了,至少也要告知大师姐厉曼梅,尽量把自己从此事中摘出。 然而,尹逸飞一把抓住了魏伯渊的手臂,目光陡转落在了他的身上。 “魏师兄,你是我师尊弟子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却也是被我父亲最不看好的一个,否则你也不会愿意跟着我这个二世祖到处混。” “你今天若是肯陪我在这里一同修炼,我就将父亲创立七煞剑诀全数传授于你,日后就算是被父亲发现,他知道是我传授的也不会为难你,但你今日若是不肯帮我,像七煞剑诀这样的功法你这辈子都不要奢望了。父亲收下七名弟子,传授下来的剑诀其实都只是七煞剑诀的七分之一,可以说,七煞剑诀比你修炼的拂柳秘剑高明十倍,威力也强出十倍!” “这,这……” 魏伯渊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尹逸飞,略一犹豫之后,终究还是在原地站定了下来。 魏伯渊心中也清楚,尹逸飞所说得没有半点错处,资质平庸的自己若不抓住眼前这个机会,此生都无法获得七煞道人真正的真传。 第二十一章:放得下,拿得起 在金虹谷与越国盛京之间转个来回,历时四个月。 然而经过在乱葬岗的数日冥思之后,张烈却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的修炼依旧刻苦,可是每日练剑的时间却大幅减少甚至渐渐不练了。 张传礼知晓此事,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每日做好后勤工作,同时琢磨着其中的关窍所在。 其实那数日的冥思,给张烈带来的东西很简单:拿得起,放得下了。 在那数日之间,他把三年之后幽冥地渊任务死亡压力暂时放下。 然后在心智清明的状态下,开始比较剑气如缕法门,比较上丹冲脉本章,比较神元化煞法门,比较地煞剑经剑理。 最后无比确定的得出一个结论,地煞剑经要远远高明过神元化煞法门,只不过自己之前被死亡的压力迷住了,身在其中却无法辨识,患得患失,满心恐惧。 思考就像锻炼身体一样,思考过程的越痛苦,最后获得的收益也就越大,张烈在乱葬岗数日冥思,没有吐纳练气也没有做别的,就是思考,比较,整个人完全陷进去了,极为痛苦,最后痛苦到极致之时,反而骤然清明了,从地煞剑经的剑理当中获得养分,辨识出功法优劣。 甚至于对剑气如缕法门,上丹冲脉本章,以及神元化煞法门都有了一个较为深度的理解感悟。 当然,这是以他之前数年的用功为基础的,若无此基础,也无此突破。 这段时间以来,张烈除了日常的紫心大法修炼以外,就只修炼剑气如缕法门了,甚至上丹冲脉本章都不再练了。 因为在那一天的苦思当中,他隐隐感受到上丹冲脉本章中所用到的经脉窍穴,隐有伤损,这门秘法修成之后其实是要静养一段时间的,毕竟提气发剑方式过于霸道,而剑气如缕仅仅只是锻炼剑气控制力的一种法门,完全可以避过受损经脉,并且这一法门理论上讲是没有修炼上限的。 在这一日,张烈在灵田边缘处修炼过紫心大法、剑气如缕法门的日常功课后,返回家宅。 迎面却意外撞见了前来拜访的一双男女。 一人蓝色法袍,脸罩面纱,正是曾经被张烈救过性命的女修穆芸,而站在她身旁的那名男子,白衣清瘦,见到张烈后迅速取出一些礼物,面露极为真挚的感激之情。 “您就是救下了芸儿的张烈师兄吧?早就听闻过张师兄的大名,今日一一见,只觉风采更胜传闻。” “呃,穆师姐,请问这位道友是?”看着男子手中所提着的礼物,有灵酒,鱼肉,以及一口灵气盎然的蓝色连鞘飞剑,这份礼物可是不轻啊。 “啊,这是我师兄方昂。”穆芸脸色微红,眼光向下。一看她这般情态,上一世久历人情的张烈就明白过来了。 至少在练气境这个境界,这个世界的人是远远没有上个世界的人那么复杂的,因为人际关系人情往来没有那么复杂,又没有足够的时间积累,自然难以锻炼出心思深沉的人物。 “方师兄幸会,您这真的是太客气了,心意我收到了,但是这礼物我实在是不能收下,之前穆师姐已经送过我一件精品法袍了,今日再收您的礼物我张烈未免面皮太厚了。” “她给的是她给的,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之前我外出参加宗门炼器任务,前两个月才返回谷中,那个时候知道您救了她一命后就想来感谢,只是那个时候张师弟你外出游历去了,因此才拖到了今日。” 方昂与张烈两人正在僵持着,一旁的穆芸开口说话了: “张师弟,你就让我们在外面呆着?还是你现在屋里有着美貌师妹,不方便我们进去?” 女修穆芸性情高冷,但那也是要看对谁。 对于七煞道人最出色的弟子,飞焰剑张烈,穆芸是有心结交的,如果说方昂此次前来纯粹是满心的感激的话,那么穆芸此次前来更多的就是为了加深双方友谊了。 修士求道之路,风刀霜剑凶险叵测,自己和方师兄都是纯粹的长生修士,若是能够结识乃至交好一位长于斗法的同门,对于未来的道途无疑是极大臂助。 “请进请进,美貌师妹?师弟我这里美貌师妹是没有的,糟老头子与邋遢道士就有两个了。” 引人进屋之后,双方宾主落座又客气几句。 方昂再一次拿出他礼物当中最为名贵的那口飞剑,开口言道: “张师兄,您救下穆师妹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我是一名铸剑师,这口水云剑是我得意之作,名剑赠英雄,这口飞剑请您一定要收下。” 当方昂拿起飞剑并将之拔出数寸的那一刻,满室清冷剑辉,连一旁的穆芸都吓了一跳。 连她都没想到方昂居然把水云剑拿出来了,自己之前已经给张烈送出了一件精品道袍,现在再送出水云剑的话,这样用掉的资源甚至会影响两人的道途。 “好,好。” 张烈伸手接过方昂递过来的水云剑,只见幽蓝色的长剑剑身浑然天成,几如天铸之物,虽然灵气强度上还只是二阶中品巅峰,未达上品境界,但是那仅仅只是受限于剑材本身灵气不足,而不是铸剑师本身的炼器手段不到。 拿出这么重的礼来感谢已经感谢过的恩情,眼前的方昂也真的是个实诚人。 “好剑器,真是好,我极为喜欢,但是我不能要啊。”一边笑着,张烈一边在欣赏过后把这口飞剑归鞘推回给方昂。 他的这个举动,让一旁的穆芸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为自己的心思感到有一些羞愧。 “方师兄,其实,我还真的有事相求。” 伸手制止了方昂的再次推拒,这个念头张烈也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犹如福至心灵一般,张烈开口道: “方师兄,不知你可否传授我炼剑之术?不需要完整的传授,只要教我如何把灵矿融入飞剑,提升其品阶就可以了。” 第二十章:心魔幻身,七煞剑诀 夜空银月明耀,却照得人间一片惨白景象。 光华直透而下,可以见到那光秃的土丘四周有深可没膝的乱草,在草丛当中还有着不少坟包以及斑驳破碎的墓地石碑。 偶尔有尸体露出来,也没有几具是还有肉的,大多是已经风化得腐朽不堪的骨头。 那些骨头的颜色多是灰中带黄,不然就是黄中带灰,有些甚至还因时间过久,已化成了淡褐色。 四周生长乱草,而丘陵高处却是逐渐寸草不生,这是积尸过久,死气过重导致的现象。 朝廷虽然有义庄善款,但像这类支出,十之有九已被层层贪墨,真正能够被施用到下面的不过一到两层。 “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点起了火焰。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火焰甚至有些幽绿,落下点燃起了地面上的枯骨尸骸,犹如燃烧火油,龙蛇一般形成数条小小的火径。 “于此练剑修心,日夜呼吸死气、尸气、地狱气息,修成地狱之剑,将死亡带到人间。” 张烈看着眼前的情境,体悟着神元化煞法诀中的精微玄妙。 他甚至盘坐下来,横剑于膝前闭目感应着。 伴随着口诀默诵,张烈总觉得自己四周黑暗之中,火光之外,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耳边周围似乎有不清不楚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在低语交谈,它们时不时地掩住嘴巴偷偷地笑。 那些黑暗中的事物,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却也因此徒增更多飘渺的恐惧。 “三年之后参加万劫谷幽冥地渊任务,与六派真传弟子交锋,竞争激烈,只要一个失误就会死在那里,多年苦修坚持一朝丧尽。” “因此从理性上来讲,我应该修炼这神元化煞法诀增强战力,依法修炼三年时间,令战力倍增绝无问题。与之相比,地煞剑经虽然是上乘剑诀总纲,但是我从中参悟出的‘剑气如缕’与‘上丹冲脉’都是循序渐进的正道法门,三年水磨功夫到底能不能练出什么谁也不知道,若是这么选了,我就相当于是在赌命。” 在张烈盘坐闭目体悟功诀的过程中,一个小老头举着火把在不远处为其护法。 张传礼一把年纪了,资质普通,年少时又得过且过,因此修为不过与自己的子侄辈张烈仿佛,此时面对这种形势他实在给不出很好的建议,只能说无论张烈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全力支持。 在从金虹谷来到越国之前,张烈心中是倾向于修炼神元化煞法诀的。 然而在盛京法场上看过处斩满门老幼,看过了法场下面的人群举着馒头神色亢奋的模样之后,张烈感受到了自己发自本心的不愿: 并不是畏惧,而是不愿去做那刽子手。哪怕,可以做到尽得其利而不受其弊,心里也不愿意。 哪怕可以上欺天心,但终究骗不过自己的本心。 “是遵从理性选择相对确定的利益,还是顺从本心,不去做那舍弃自我的杀戮之剑?” “可以预见的利益与迷茫未卜的未来,这是一个选择。” 心神当中,天人交战。 因为若是今日选错了,三年之后真的可能会因此而死的。 宗门任务契约一签,也根本就不允许中途退出了。 这样想着,盘坐于乱葬岗上打坐的张烈,一时念诵神元化煞法诀的口诀,一时念诵地煞剑经中的经典,以期获得明悟,做出正确的决断。 随着两种念头不断占据上风,月落日升,时间也在不断消耗流逝,盘坐的少年道人,神情脸色渐渐流露出痛苦之意。 人之心中,有心猿意马,所以无论佛道,第一步的修行都是锁心猿,定意马,这才是真正的凝神聚意。 就好像是正念冥想法,随意什么姿势,闭上双眼放空大脑一念不起,只感应自己的呼气与吸气,每日锻炼十到十五分钟,当时就可以提升专注力,创造力,极大缓解心理压力。 但是就是这十到十五分钟的打坐冥想,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就是锁心猿,定意马的艰难。 张烈修炼多年,凝神聚意、完全锁心猿,定意马他也经常做不到,脑海中会突然有念头蹦出来。 就像这次,打坐的时间太久太长,已经默念了两种口诀不知多少遍,此时突然有一个念头跳出来,浮现在张烈的脑海当中: 在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是心神当中自己面前,突然绿光一闪,跳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对方盘膝坐在自己面前,只是隐隐见其面目青绿,眼光幽深、面露诡笑。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你为什么求这长生呢?” “我这个时候说是为了18号技师,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 “因为我觉得能够像现在这样活着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此我想要活得久一点。因为长生是人世间一切欲望的集合体,所以我想要努力获得长生久视,并不断的完善强大自我,以达到永恒自在之境。” “什么是自在?”对面那面目青绿的自我,又一次发出疑问。 “……自在?”张烈本身略显犹疑,而对方已然给出引导答案: “自在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不,不是的,自在并非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所不能,而是当你本心不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可以不去做这件事。我持道修炼是为了想要超越自我,可以不用为了利益去做那些本心不愿的事。”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啊?明明手握太昊经典,上乘剑经,却还犹豫要不要修炼这杀道法门,你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的祖宗,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啊?” 在这一刻,张烈面前的心魔幻身,抬起了头,下一刻与张烈整个人合为一体。 魔本是道。正即是我,逆亦是我,大道之下,本就无任何分别。 “呼。” 缓缓站立起身,见天光大亮红日高悬。 然而张烈却知道,自己在这里打坐了绝对不止是一夜而已,否则以自己此时的体质,也不至于起身之时发出轻微脆响,血脉凝滞,骨节微硬。 “娃,终于练完了?”看着张烈神满意足的从乱葬岗中走出来,四叔张传礼有些惊疑地这样问。 虽然是进去了三天,但是以修成一门法诀为标准来说,未免太快了。 “不,我只是前来见识一下师父的剑术,现在已经看过了,心满意足。四叔,我们该回去了。” “啊,这就回去啊?那,那我去准备。” 虽然有些唠唠叨叨得,但张传礼还是很为张烈开心,因为他能够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里有事的子侄,经过这一趟远行之后,终于将心里的重负放下了,因此此时此刻整个人显得内外俱澈,身心明净。 在叔侄两人拜别齐王,一同离开越国盛京之后。 又有两名自称是金虹谷七煞门下的弟子,来到了齐王府,因为对方身上带着七煞道人的信物,齐王刘子桓不敢怠慢,依然是依礼相见,并且召来下人,说明了之前两位仙使的行踪。 当天,一身白衣的尹逸飞就已经带着二师兄魏伯渊,分别前往了盛京的法场与城外最大的乱葬岗。 “我明白了,白日杀人以充盈煞气,夜晚炼剑以吸收死气,煞气死意满盈之时,剑诀威力就可以大增。” 尹逸飞看着自己面前的乱葬岗,整理自身所学,顿时明白了其中的脉络关键所在。 “尹师弟,以这种法门练剑恐有后患啊!师弟你前途远大,师尊又已经开始闭关准备突破紫府境界,你不缺资源、不缺法诀,不缺长辈庇护,又何必一定要去修练这种剑诀呢?” 魏伯渊老成持重,也害怕尹逸飞修炼杀道剑诀有什么损伤,被师尊怪到自己头上,因此竭力劝阻着。 甚至于,他已经想要回去告知师尊了,至少也要告知大师姐厉曼梅,尽量把自己从此事中摘出。 然而,尹逸飞一把抓住了魏伯渊的手臂,目光陡转落在了他的身上。 “魏师兄,你是我师尊弟子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却也是被我父亲最不看好的一个,否则你也不会愿意跟着我这个二世祖到处混。” “你今天若是肯陪我在这里一同修炼,我就将父亲创立七煞剑诀全数传授于你,日后就算是被父亲发现,他知道是我传授的也不会为难你,但你今日若是不肯帮我,像七煞剑诀这样的功法你这辈子都不要奢望了。父亲收下七名弟子,传授下来的剑诀其实都只是七煞剑诀的七分之一,可以说,七煞剑诀比你修炼的拂柳秘剑高明十倍,威力也强出十倍!” “这,这……” 魏伯渊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尹逸飞,略一犹豫之后,终究还是在原地站定了下来。 魏伯渊心中也清楚,尹逸飞所说得没有半点错处,资质平庸的自己若不抓住眼前这个机会,此生都无法获得七煞道人真正的真传。 第二十二章:剑修的辉煌,古家火炼坊 “能够打败剑修的,只有剑修。” 这句话来自于四万年前,最后一位问剑斋斋主,象征着剑道修士的荣耀,也意味着剑修时代最后辉煌的落幕。 整个玄黄大世界,可以说都是由剑修打下来的,但是剑修打下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天心凝聚后却不能再接受剑修的统治。 别说这个世界与其它修士受不了,就算是剑修自己也受不了:当狼比羊多的时候,大家都吃不饱。这个比喻不是那么恰当,但也尚算合适。 前期四面征伐,开疆扩土的时候还好,当整个世界的界限逐渐稳定之时,找不到对手的剑修大派彼此之间就相互攻击起来了。 他们纵剑而飞,快意恩仇,本命剑气,撕天裂地。 职司杀伐,不屑外道。 也就是说除了战斗以外,几乎是没有生产能力的,他们虽然打下了大大的疆土,却难以将整个世界经营好。 终于,在四万年前,剑修传承在自身疯狂内斗,以及其它道统修士的围殴之下彻底衰落。 现在除了在中域龙洲与东域秦洲还保留着一部分传承以外,几乎已经看不到真正的剑道修士了。 当然,那个时代剑修最后的疯狂反扑,也给整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以至于四万年以来,各洲修士都下意识避讳飞剑、厌恶飞剑,给了其它类型法器极大的生存发展空间。 只是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四万年之后,飞剑的流行又一次逐渐兴起了,这毕竟是刻录在修士血脉当中的印记。 一口好的飞剑,无论是用来飞行还是护道都是极好的,炼器师当中,逐渐就再次分支出了古老的铸剑师职业。 方昂,便是这样一名修士。也是张烈,向他寻求帮助的原因。 一位一流的神枪手,不仅仅是本身的射击技术高绝,他往往本身也精通枪械组装甚至是枪械改造知识。 正是基于这一点,张烈方才考虑从另一个方面去理解飞剑、钻研飞剑,同时以地煞剑经中的散乱剑理,与神元化煞法诀相互融合,张烈的心中也隐隐有着一种奇异亢奋的感觉。 穆芸的道侣铸剑师方昂是一个很实诚的人,他在明白张烈的想法之后,并没有接受张烈给予的灵石,而是选择带着张烈前往宗门坊市,去寻找一位真正的铸剑高手。 “既然张师兄有心学习铸剑器术,那么我感谢您的水云剑就收回了。但凡是我所会的,一定知无不言。不过您的这笔灵石还可以用来雇佣另外一个人,如果您能雇佣到他的话,结合我们两人的铸剑器术心得,定然可以让师兄有更大收获。” 方昂是一名颇有天赋的铸剑师,无论是他的家族还是师承都是炼器师一脉的,有着这些关系脉络,方昂对于宗门内大多数炼器师的人品优劣、炼器水平几乎全部心中有数。 张烈在了解到这一点后,也就放心的让他带着自己了。 红河坊市,金虹谷大型坊市之一,虽然距离离得很近,但张烈一心修炼功法剑术,却几乎都没有来到这里,这一次被穆芸与方昂两人带来,却是见识了一次坊市的繁华与人声鼎沸。 红河坊市已经属于是金虹谷的门户区域了,属于是四阶坊市,上限接待紫府境修士前来交易,也几乎不可能有散修胆敢在这里闹事,安全有足够的保障,商品也多,人气自然是很兴旺。 在方昂的带领下,三人七转八拐找到了一家藏在坊市角落的老铺子。 这家店铺看上去有些破烂,门前挂着一面旗幡,上面方方正正写着五个大字:古家火炼坊。 “我的这位师叔,他的性子虽然是古怪了一点,但是炼器水平是没得说的。” “老不死的,吹嘘说自己能炼出极品飞剑,结果呢?你还我的炼器材料,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砸了你这破烂铺子。” 方昂这边正在向张烈与穆芸吹嘘自己那位大隐隐于市的师叔呢,火炼坊内就传来了这样的斥骂之声。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进入一看。 只见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轻修士,正提着一个老头的脖颈领口,挥拳要打。 在烟熏火燎的炼器铺子内,有一口青绿色的飞剑在器炉当中,龟裂损毁,已灵气殆尽。 “住手,住手,炼器出了差错,我们照价赔给你灵石也就是了,你怎么敢在这里动手?” 方昂是实诚的性子,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上去,伸手按住了那名年轻修士的手臂。 然而张烈也穆芸却没有跑过去,穆芸是一名女修,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就不是动手。 而张烈则是看着那名年轻修士满脸的红胀、委屈,不像是无理闹事的人,反倒是那名被他提着脖颈领口的老头,醉眼醺醺,一脸无赖相。 “方昂,你别挡着他,让他打,让他打!” “打了才好哩,他动手打了我我就不用再赔他灵石了,你打,你赶紧打,你要是敢不打,你就是我孙子!” 一边说着,那古姓老头一边推开方昂,把自己的一边脸送上去了,就是让对方挥拳头打自己。 “你……你……” 那名年轻修士气得都快要哭了。 散修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到手一点好材料不容易,拿到了这红河坊市里来想为自己炼一口好飞剑。 以后除魔卫道,逍遥天地间就指望着它了。 本来是想去大炼器铺子的,在几家大店门口犹豫徘徊时遇到了这个不要一张老脸的老不羞,用话术把他诓来炼制飞剑。 本来都已经炼出二阶中品飞剑了,年轻修士已经很满意了。 结果过程当中这个老头非要施用什么秘术,说是可以大幅提升飞剑品质,甚至能由此祭炼出上品飞剑来的,然后,原本已然凝聚的器形就炸了。 现在却是材料尽毁,什么都没了。 在讲述完事情的起因经过之后,这个年轻修士真的哭了,他也没有真的打那个古老头,自己抹着眼泪往铺子外面走。 张烈没有拦他,这样容易相信他人的性子,也需要被这样的事情刺激一下,磨一磨,以后也许反而可以在道途上走得更远一些。 “哎,方昂你小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方昂闻言,看向张烈。 他原本是想让张烈跟着自己古师叔学习铸剑器术的,现在当面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原本想说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口来了。 “哦,方师兄是想引荐我,向您学习铸剑之术。”方昂开不了口,张烈却是没有什么犹豫的。 第一,在他观来方昂是个实诚的人,他说眼前这个姓古的老头炼器术精湛,那么大概率就真的是非常精湛。 第二,新开的店铺手艺怎么样,不尝试外人很难知晓。但是能够长久生存的老店往往都有着不俗的手艺,外面的那面破布旗幡烟熏火燎已经很多年了,以眼前这个人这样恶劣的性格,开炼器铺子这么多年居然没关门,说明是真的很有手段的。 而且铺子内,炉子里斜放着的那口器形损毁的残剑张烈也看过了,炼制材料较为一般,以这样的炼器材料居然也能炼出二阶中品飞剑,并且还有余力往上硬提,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只能说明对方赌性很重,手艺却是有的。 “这些是修学之礼,接下来的两年时间,要请古师多多照顾了,请您过目。” 一边说着,张烈一边取出一袋灵石摆放在老头面前,两百块灵石,这已经算是一笔大钱了,寻常一件二阶上品的法器,也就一百五六十灵石上下,纯收益还没有这么多。 “嘿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接连有肥羊自己送上门,这两年的酒钱出来了。” 古老头直接就把张烈放下的灵石提起来,拿到屋里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穆芸移步来到张烈面前轻声劝道:“张师弟,此人这般情态你还信得过他吗?” “穆师姐,我是信得过方昂师兄,反正方昂师兄也会在这里教我,这位前辈肯指点两句,就指点两句,不指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他就算是不愿意指点我,应该也会愿意指点方昂师兄的,与直接指点我又有什么两样?” 从这一日起,古家炼器铺内就多出了两名勤勤恳恳的学徒。 一段时间之后,很多客人宁可找方昂炼器,也不肯去找修为更高一些的古老头了,因为方昂炼器手法老道沉稳,他炼制法器的时候非常谨慎,有时候即便炼制出来的飞剑品阶低一些,也不会冒险,把材料浪费殆尽。 而古老头此人,则是不将一切炼器材料的全部潜力榨干榨尽不肯罢休,这就导致他炼出来的法器要么超出材料水准的高,要么器形炸毁材料殆尽。 而张烈也在这个修学过程当中,逐渐理解了飞剑的选材,构造,器形,法力符文回路等方面的知识。 第二十一章:放得下,拿得起 在金虹谷与越国盛京之间转个来回,历时四个月。 然而经过在乱葬岗的数日冥思之后,张烈却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的修炼依旧刻苦,可是每日练剑的时间却大幅减少甚至渐渐不练了。 张传礼知晓此事,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每日做好后勤工作,同时琢磨着其中的关窍所在。 其实那数日的冥思,给张烈带来的东西很简单:拿得起,放得下了。 在那数日之间,他把三年之后幽冥地渊任务死亡压力暂时放下。 然后在心智清明的状态下,开始比较剑气如缕法门,比较上丹冲脉本章,比较神元化煞法门,比较地煞剑经剑理。 最后无比确定的得出一个结论,地煞剑经要远远高明过神元化煞法门,只不过自己之前被死亡的压力迷住了,身在其中却无法辨识,患得患失,满心恐惧。 思考就像锻炼身体一样,思考过程的越痛苦,最后获得的收益也就越大,张烈在乱葬岗数日冥思,没有吐纳练气也没有做别的,就是思考,比较,整个人完全陷进去了,极为痛苦,最后痛苦到极致之时,反而骤然清明了,从地煞剑经的剑理当中获得养分,辨识出功法优劣。 甚至于对剑气如缕法门,上丹冲脉本章,以及神元化煞法门都有了一个较为深度的理解感悟。 当然,这是以他之前数年的用功为基础的,若无此基础,也无此突破。 这段时间以来,张烈除了日常的紫心大法修炼以外,就只修炼剑气如缕法门了,甚至上丹冲脉本章都不再练了。 因为在那一天的苦思当中,他隐隐感受到上丹冲脉本章中所用到的经脉窍穴,隐有伤损,这门秘法修成之后其实是要静养一段时间的,毕竟提气发剑方式过于霸道,而剑气如缕仅仅只是锻炼剑气控制力的一种法门,完全可以避过受损经脉,并且这一法门理论上讲是没有修炼上限的。 在这一日,张烈在灵田边缘处修炼过紫心大法、剑气如缕法门的日常功课后,返回家宅。 迎面却意外撞见了前来拜访的一双男女。 一人蓝色法袍,脸罩面纱,正是曾经被张烈救过性命的女修穆芸,而站在她身旁的那名男子,白衣清瘦,见到张烈后迅速取出一些礼物,面露极为真挚的感激之情。 “您就是救下了芸儿的张烈师兄吧?早就听闻过张师兄的大名,今日一一见,只觉风采更胜传闻。” “呃,穆师姐,请问这位道友是?”看着男子手中所提着的礼物,有灵酒,鱼肉,以及一口灵气盎然的蓝色连鞘飞剑,这份礼物可是不轻啊。 “啊,这是我师兄方昂。”穆芸脸色微红,眼光向下。一看她这般情态,上一世久历人情的张烈就明白过来了。 至少在练气境这个境界,这个世界的人是远远没有上个世界的人那么复杂的,因为人际关系人情往来没有那么复杂,又没有足够的时间积累,自然难以锻炼出心思深沉的人物。 “方师兄幸会,您这真的是太客气了,心意我收到了,但是这礼物我实在是不能收下,之前穆师姐已经送过我一件精品法袍了,今日再收您的礼物我张烈未免面皮太厚了。” “她给的是她给的,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之前我外出参加宗门炼器任务,前两个月才返回谷中,那个时候知道您救了她一命后就想来感谢,只是那个时候张师弟你外出游历去了,因此才拖到了今日。” 方昂与张烈两人正在僵持着,一旁的穆芸开口说话了: “张师弟,你就让我们在外面呆着?还是你现在屋里有着美貌师妹,不方便我们进去?” 女修穆芸性情高冷,但那也是要看对谁。 对于七煞道人最出色的弟子,飞焰剑张烈,穆芸是有心结交的,如果说方昂此次前来纯粹是满心的感激的话,那么穆芸此次前来更多的就是为了加深双方友谊了。 修士求道之路,风刀霜剑凶险叵测,自己和方师兄都是纯粹的长生修士,若是能够结识乃至交好一位长于斗法的同门,对于未来的道途无疑是极大臂助。 “请进请进,美貌师妹?师弟我这里美貌师妹是没有的,糟老头子与邋遢道士就有两个了。” 引人进屋之后,双方宾主落座又客气几句。 方昂再一次拿出他礼物当中最为名贵的那口飞剑,开口言道: “张师兄,您救下穆师妹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我是一名铸剑师,这口水云剑是我得意之作,名剑赠英雄,这口飞剑请您一定要收下。” 当方昂拿起飞剑并将之拔出数寸的那一刻,满室清冷剑辉,连一旁的穆芸都吓了一跳。 连她都没想到方昂居然把水云剑拿出来了,自己之前已经给张烈送出了一件精品道袍,现在再送出水云剑的话,这样用掉的资源甚至会影响两人的道途。 “好,好。” 张烈伸手接过方昂递过来的水云剑,只见幽蓝色的长剑剑身浑然天成,几如天铸之物,虽然灵气强度上还只是二阶中品巅峰,未达上品境界,但是那仅仅只是受限于剑材本身灵气不足,而不是铸剑师本身的炼器手段不到。 拿出这么重的礼来感谢已经感谢过的恩情,眼前的方昂也真的是个实诚人。 “好剑器,真是好,我极为喜欢,但是我不能要啊。”一边笑着,张烈一边在欣赏过后把这口飞剑归鞘推回给方昂。 他的这个举动,让一旁的穆芸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为自己的心思感到有一些羞愧。 “方师兄,其实,我还真的有事相求。” 伸手制止了方昂的再次推拒,这个念头张烈也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犹如福至心灵一般,张烈开口道: “方师兄,不知你可否传授我炼剑之术?不需要完整的传授,只要教我如何把灵矿融入飞剑,提升其品阶就可以了。” 第二十三章:诸君,且待虎啸龙吟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在全神专注于某件事情上的时候,其实很快,就会过去了。 这两年的时间,张烈除了保持日常的紫心大法正常功课外,就只主修剑气如缕法门了。 这两年间除了完全将紫心大法提升到练气七层境以外,他几乎不再执握剑柄,不再修炼剑术,完全从另一个方面了解飞剑,思考剑理。 两年的时间不短,但对于炼器这个本就需要投入一生心血的修仙技艺来说,哪怕全神投入,也不过是让张烈晋升为炼器学徒,还是仅仅只会炼制飞剑的那一种。 这一日,店铺工作完毕。 关上店门之后,张烈与方昂赤着上身,在院子内以冷水冲凉,这两年每日与烈火为伍,干得又都是粗重的学徒活计,张烈原本有些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然完全转化为了古铜赤色。 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肉都饱满坚实棱角分明,紫心大法借先天之力将法力炼入血脉肉身的法门,让自身几乎算是半步体修了,虽然比不得同阶妖兽,但是要远远比大多数同阶人族修士强横得多。 “张师弟,今晚我和芸儿有个约会,我走了,你还在店里呆着吗?”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方昂已经不再客气得称呼张烈师兄,他的年纪本就比张烈大上不少,之前称呼为师兄完全是感念对方救下爱人的恩情。 “师兄去吧,我在店里呆着便好。” “芸儿有不少品貌兼优的姐妹,介绍给你那么多个,偏偏你一个都看不上,唉,我走了。” 在换了件干净的衣袍之后,方昂兴冲冲得离开了。 而张烈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盘坐起来,开始默诵地煞剑经,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 他没有告诉方昂,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去参加“万劫谷”宗门任务了。 这个任务是内部选拔的,绝大部分宗门弟子连知晓这个任务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那些被门中师长最欣赏的弟子,才会受到邀请,如果拒绝,又会被严禁声张。 练气境弟子可以猎取到四阶材料的地方,如果让大部分弟子知晓了,必然会涌出许多不畏生死以求道途的修士,而进入幽冥地渊的名额有限,各大势力早就已经分割干净了,任谁都不可能把自己嘴里的肉吐出来。 打坐,念经,脑海当中似是有剑影纷飞变化,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十四年全力练功,拜入金虹谷,得到地煞剑经之后,日夜练剑不辍,突然之间,又把剑放下来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张烈自己也很难以准确形容,他只能感受到,在念诵着地煞剑经经文的同时,体内的神元化煞法诀正在缓缓运转着,犹如漩涡般缓缓吞噬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但又与师尊七煞道人所传的,似是而非。 此时此刻张烈不知道的是,古家火炼坊店铺之外,有一位气质阴鸷的中年道人身边跟随着一位美貌女修,正注视着这里。 “老五他是怎么回事?没多久时间就要参加万劫谷任务了,他居然不苦修剑术,反而是躲避到这里当一名铸剑学徒?我去把他揪出来!” 厉曼梅这样言说着,同时观察着自己师尊的神色,担心七煞道人会勃然大怒。 在她看来,老五这就是畏死避战,而以师尊的性情,直接出手杀了老五都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很奇怪的,厉曼梅注意到,师尊看向那处院落的神情很是异常,那是一种她跟随师尊多年,也未曾见到过的神情。 “老大,如果你两年不练剑术,会怎么样?” “根基虚浮,剑诀生疏。师尊您不要忧心,我这就把老五揪出来好好的骂他。” 这两年以来,七煞道人闭关调整状态准备冲击紫府境界,厉曼梅一个人主持七煞洞府,除自身修行以外也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的。 因此这两年来未曾关注张烈的行踪,若是早就知晓的话,以她的性子多半会提前通知张烈,尽可能把这件事瞒下来。 此时此刻向老旧的店铺走去,也是忧心忡忡的。 然而当厉曼梅走近店铺的时候,突然之间,她感受身后传来一股阴冷的剑意: 庞大,嗜血,阴冷恐怖,以至于厉曼梅本能得就将自身精神骤然提升到了相对顶点。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这,这是……” 七煞道人的剑意压迫之下,厉曼梅不用回头,也仿佛看到了一条巨大的毒龙环绕着她师尊的身躯,冲天而起,仿佛要噬杀万物。 这是很正常的,在师尊的杀气剑意之下,厉曼梅很清楚自己甚至无法出手就会直接惨败,师尊本来就有这么强。 然而在这一刻令她震惊的,并不是身后的杀气剑意,而是在自己的面前,那一片灰暗沉沉的世界当中,似乎受到了挑衅与刺激。 “吼!” 一头巨大强壮猛虎虚影骤然间冲破出来,仰天嘶吼。 在这一刻,厉曼梅仿佛被夹在了一头猛虎,一头黑龙之间,身躯僵硬,动弹不得。 “修炼了神元化煞法诀,却以自身战意代替了杀意煞气吗?” “两年不碰剑器,不练剑术,却在心中日日观想,时时苦修,让强烈战意充斥身心。” “我简直就好像看到了……一头正被关在笼子里即将择人而噬的猛虎。” “可惜……仅仅是一名弟子,却不是我的儿子。老大,回来吧,以你那半调子的剑意根本就走不近那里。” 说完这句话,七煞道人便已经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前一刻,被战意与杀意两种意志夹住,全身僵住,动弹不得的厉曼梅骤然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吃力喘息着。 某人战意,并没有强到可以直接压倒一名练气后期、法力甚至远远比自己更深厚修士的地步,只是在七煞道人的气机牵引下,显露出某种强悍的本质。 至少在这一刻,厉曼梅在心中已经完全确定了,现在的自己,已经远远不是这名五师弟的对手了。 “师尊,您闭关的这两年,逸飞与魏伯渊也消失无踪了,有人曾在越国见过他们,我派人去找,但是逸飞已经不在那里了。”自后追赶上七煞道人这样说道。 “……无妨,毕竟是我尹天仇的儿子,总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在外面,让那小子磨练一下也好。”七煞道人在略作思量后,这样回道。 第二十二章:剑修的辉煌,古家火炼坊 “能够打败剑修的,只有剑修。” 这句话来自于四万年前,最后一位问剑斋斋主,象征着剑道修士的荣耀,也意味着剑修时代最后辉煌的落幕。 整个玄黄大世界,可以说都是由剑修打下来的,但是剑修打下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天心凝聚后却不能再接受剑修的统治。 别说这个世界与其它修士受不了,就算是剑修自己也受不了:当狼比羊多的时候,大家都吃不饱。这个比喻不是那么恰当,但也尚算合适。 前期四面征伐,开疆扩土的时候还好,当整个世界的界限逐渐稳定之时,找不到对手的剑修大派彼此之间就相互攻击起来了。 他们纵剑而飞,快意恩仇,本命剑气,撕天裂地。 职司杀伐,不屑外道。 也就是说除了战斗以外,几乎是没有生产能力的,他们虽然打下了大大的疆土,却难以将整个世界经营好。 终于,在四万年前,剑修传承在自身疯狂内斗,以及其它道统修士的围殴之下彻底衰落。 现在除了在中域龙洲与东域秦洲还保留着一部分传承以外,几乎已经看不到真正的剑道修士了。 当然,那个时代剑修最后的疯狂反扑,也给整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以至于四万年以来,各洲修士都下意识避讳飞剑、厌恶飞剑,给了其它类型法器极大的生存发展空间。 只是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四万年之后,飞剑的流行又一次逐渐兴起了,这毕竟是刻录在修士血脉当中的印记。 一口好的飞剑,无论是用来飞行还是护道都是极好的,炼器师当中,逐渐就再次分支出了古老的铸剑师职业。 方昂,便是这样一名修士。也是张烈,向他寻求帮助的原因。 一位一流的神枪手,不仅仅是本身的射击技术高绝,他往往本身也精通枪械组装甚至是枪械改造知识。 正是基于这一点,张烈方才考虑从另一个方面去理解飞剑、钻研飞剑,同时以地煞剑经中的散乱剑理,与神元化煞法诀相互融合,张烈的心中也隐隐有着一种奇异亢奋的感觉。 穆芸的道侣铸剑师方昂是一个很实诚的人,他在明白张烈的想法之后,并没有接受张烈给予的灵石,而是选择带着张烈前往宗门坊市,去寻找一位真正的铸剑高手。 “既然张师兄有心学习铸剑器术,那么我感谢您的水云剑就收回了。但凡是我所会的,一定知无不言。不过您的这笔灵石还可以用来雇佣另外一个人,如果您能雇佣到他的话,结合我们两人的铸剑器术心得,定然可以让师兄有更大收获。” 方昂是一名颇有天赋的铸剑师,无论是他的家族还是师承都是炼器师一脉的,有着这些关系脉络,方昂对于宗门内大多数炼器师的人品优劣、炼器水平几乎全部心中有数。 张烈在了解到这一点后,也就放心的让他带着自己了。 红河坊市,金虹谷大型坊市之一,虽然距离离得很近,但张烈一心修炼功法剑术,却几乎都没有来到这里,这一次被穆芸与方昂两人带来,却是见识了一次坊市的繁华与人声鼎沸。 红河坊市已经属于是金虹谷的门户区域了,属于是四阶坊市,上限接待紫府境修士前来交易,也几乎不可能有散修胆敢在这里闹事,安全有足够的保障,商品也多,人气自然是很兴旺。 在方昂的带领下,三人七转八拐找到了一家藏在坊市角落的老铺子。 这家店铺看上去有些破烂,门前挂着一面旗幡,上面方方正正写着五个大字:古家火炼坊。 “我的这位师叔,他的性子虽然是古怪了一点,但是炼器水平是没得说的。” “老不死的,吹嘘说自己能炼出极品飞剑,结果呢?你还我的炼器材料,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砸了你这破烂铺子。” 方昂这边正在向张烈与穆芸吹嘘自己那位大隐隐于市的师叔呢,火炼坊内就传来了这样的斥骂之声。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进入一看。 只见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轻修士,正提着一个老头的脖颈领口,挥拳要打。 在烟熏火燎的炼器铺子内,有一口青绿色的飞剑在器炉当中,龟裂损毁,已灵气殆尽。 “住手,住手,炼器出了差错,我们照价赔给你灵石也就是了,你怎么敢在这里动手?” 方昂是实诚的性子,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上去,伸手按住了那名年轻修士的手臂。 然而张烈也穆芸却没有跑过去,穆芸是一名女修,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就不是动手。 而张烈则是看着那名年轻修士满脸的红胀、委屈,不像是无理闹事的人,反倒是那名被他提着脖颈领口的老头,醉眼醺醺,一脸无赖相。 “方昂,你别挡着他,让他打,让他打!” “打了才好哩,他动手打了我我就不用再赔他灵石了,你打,你赶紧打,你要是敢不打,你就是我孙子!” 一边说着,那古姓老头一边推开方昂,把自己的一边脸送上去了,就是让对方挥拳头打自己。 “你……你……” 那名年轻修士气得都快要哭了。 散修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到手一点好材料不容易,拿到了这红河坊市里来想为自己炼一口好飞剑。 以后除魔卫道,逍遥天地间就指望着它了。 本来是想去大炼器铺子的,在几家大店门口犹豫徘徊时遇到了这个不要一张老脸的老不羞,用话术把他诓来炼制飞剑。 本来都已经炼出二阶中品飞剑了,年轻修士已经很满意了。 结果过程当中这个老头非要施用什么秘术,说是可以大幅提升飞剑品质,甚至能由此祭炼出上品飞剑来的,然后,原本已然凝聚的器形就炸了。 现在却是材料尽毁,什么都没了。 在讲述完事情的起因经过之后,这个年轻修士真的哭了,他也没有真的打那个古老头,自己抹着眼泪往铺子外面走。 张烈没有拦他,这样容易相信他人的性子,也需要被这样的事情刺激一下,磨一磨,以后也许反而可以在道途上走得更远一些。 “哎,方昂你小子来我这里做什么?” “……”方昂闻言,看向张烈。 他原本是想让张烈跟着自己古师叔学习铸剑器术的,现在当面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原本想说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口来了。 “哦,方师兄是想引荐我,向您学习铸剑之术。”方昂开不了口,张烈却是没有什么犹豫的。 第一,在他观来方昂是个实诚的人,他说眼前这个姓古的老头炼器术精湛,那么大概率就真的是非常精湛。 第二,新开的店铺手艺怎么样,不尝试外人很难知晓。但是能够长久生存的老店往往都有着不俗的手艺,外面的那面破布旗幡烟熏火燎已经很多年了,以眼前这个人这样恶劣的性格,开炼器铺子这么多年居然没关门,说明是真的很有手段的。 而且铺子内,炉子里斜放着的那口器形损毁的残剑张烈也看过了,炼制材料较为一般,以这样的炼器材料居然也能炼出二阶中品飞剑,并且还有余力往上硬提,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只能说明对方赌性很重,手艺却是有的。 “这些是修学之礼,接下来的两年时间,要请古师多多照顾了,请您过目。” 一边说着,张烈一边取出一袋灵石摆放在老头面前,两百块灵石,这已经算是一笔大钱了,寻常一件二阶上品的法器,也就一百五六十灵石上下,纯收益还没有这么多。 “嘿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接连有肥羊自己送上门,这两年的酒钱出来了。” 古老头直接就把张烈放下的灵石提起来,拿到屋里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穆芸移步来到张烈面前轻声劝道:“张师弟,此人这般情态你还信得过他吗?” “穆师姐,我是信得过方昂师兄,反正方昂师兄也会在这里教我,这位前辈肯指点两句,就指点两句,不指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他就算是不愿意指点我,应该也会愿意指点方昂师兄的,与直接指点我又有什么两样?” 从这一日起,古家炼器铺内就多出了两名勤勤恳恳的学徒。 一段时间之后,很多客人宁可找方昂炼器,也不肯去找修为更高一些的古老头了,因为方昂炼器手法老道沉稳,他炼制法器的时候非常谨慎,有时候即便炼制出来的飞剑品阶低一些,也不会冒险,把材料浪费殆尽。 而古老头此人,则是不将一切炼器材料的全部潜力榨干榨尽不肯罢休,这就导致他炼出来的法器要么超出材料水准的高,要么器形炸毁材料殆尽。 而张烈也在这个修学过程当中,逐渐理解了飞剑的选材,构造,器形,法力符文回路等方面的知识。 第二十四章:碧水君,驻影石 “哈哈哈哈,我练成了,我终于练成了七煞剑阵,哈哈哈哈哈!” 夜色当中的乱葬岗,枯败的荒山老林内。 披头散发的男子发狂一般奔跑着,宣泄着体内的热血奔流、满心狂喜。 “啊!” “啊啊啊啊!” “谁还敢看不起我,我练成了七煞剑阵!” 发泄大吼时,披头散发的男子猛地一扬头,在那黑白参杂的乱发之间显露出了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庞。 如果此时此刻厉曼梅或者张烈在这里的话,就可以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已经失踪了两年多的魏伯渊。 “起!” 食指与中指并成剑诀,低吼一声,伴随着神识法力的推动,他背负着的剑匣之内,伴随着灵光扩散,骤然打开。 七柄造型不同的飞剑破空齐飞而出,在魏伯渊的操控之下,纵横穿梭,如支臂使,隐成剑阵之势。 “七煞剑阵一经修成,就如七口飞剑上都有着相当于练气后期修士的剑力,与人斗剑如七人同时围攻一人,更何况七剑成阵,玄妙无穷,如此战力就算是面对筑基境修士也有一搏之力了。” 演练了一番,终于心满意足得将七口飞剑再一次收入剑匣之内。 在这个时候魏伯渊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隐隐感受到了窥视之感。 “谁,谁在那里?” 猛地侧身,经过这近三年的不断杀人与吞噬怨气死气,魏伯渊的神识修为潜力极大激发了,若换作是三年之前,他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敏锐。 然后,魏伯渊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一名提着长剑年轻俊美的男人,近三年的苦修并没有在尹逸飞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的根基要比魏伯渊深雄太多了。 从小就有最好的各种资源,再加上七煞道人近乎手把手的教,可以说很多紫府境、金丹境高阶修士的后人,也没有尹逸飞这般的外部条件。 所以这几年的苦修几乎耗尽了魏伯渊的心血,但对于尹逸飞来说,仅仅只是让他苍白了一缕头发而已,更多提潜力的激发而不是根基的受损。 “呼,原来是尹师弟啊,你吓师兄一跳。”见到是尹逸飞,魏伯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向对方走去。 然而,这脚步走到一半时就走不动了。 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尹逸飞斜眼微笑注视着自己,最近一年来,魏伯渊清楚的知道尹逸飞每每杀人之时,嘴角都会出现这个怪异的微笑。 “尹师弟,你,你……” “果实熟透了,也是时候该收割了。再等下去,就烂掉了。” 锵。 率先出剑的并不是尹逸飞,而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魏伯渊。 被对方那死气浸染有些发灰的眼瞳注视着,让魏伯渊只觉得自己被一条剧毒的蛇缠在了身上一样,他觉得此时若不出剑,自身恐怕连出剑的机会也无了。 “为什么要杀我!?” 一剑斩出,七剑齐动。 魏伯渊最先施展出的是自身修炼多年的拂柳秘剑,在四周飞剑气机交感之下,四周山林之间下落的枯叶都向尹逸飞吹刮而去,伴随着涌去的,还有隐藏于落叶之间的拂柳剑气。 无形无影,剑雾杀人! 然而那冲击而去的拂柳剑气,攻入尹逸飞面前体内,在这个过程中似有剑光微微明亮,下一刻,拂柳剑气就已然沉入大海般消融得无影无踪、再不见形迹了。 尹逸飞没有回答魏伯渊的问题,也并没有拔剑,只是依然似缓实疾得向前,带给魏伯渊一种只要我一拔剑,你就必死无疑的心理压迫感,更让魏伯渊根本就不敢回头飞遁逃离。 在这个距离,自己转身的那一刹那就会被骤然出鞘的飞剑斩裂成两段。 “七煞剑诀,七剑齐飞!” 这两年多的苦修,虽然让魏伯渊的剑气剑意功夫都获得了极大的增长,但事实上他根基不够扎实,潜力不足,以这种魔道精进法强行催激潜能,三分得益,七分积弊。 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这些年来他的心灵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了、承受力日益削减。 尹逸飞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不告诉魏伯渊。 他之所以传授魏伯渊全套的七煞剑诀,就是以对方做自身之对照,是一种另类的“道侣”。 现在剑已经磨砺出来,还留着磨剑石做什么? 然而这些魏伯渊却不知情,此时此刻他全力催发着法诀,同时又有些瞻前顾后,担心真重伤尹逸飞,与师尊七煞道人之间再也无法挽回。 嗡! 伴随着剑鸣,七口飞剑在魏伯渊的全部法力催动之下,蓦然向尹逸飞疾飞而去,可惜剑力虽足,剑意却弱。 那七口飞剑于两人半空当中蓦然合聚,化为一柄剑气倍增的气剑。 然而面对这样几乎足以对筑基境修士造成一定威胁的一击,尹逸飞仅仅只发出一剑。 手中飞剑出鞘,血染世界。 魏伯渊只觉得自身眼前骤然暗红一瞬,下一刻,全身的法力就都消退下去了。 锵、锵、锵、锵、锵、锵…… 一柄接一柄飞剑从头顶的半空中坠落下来,接连斜坠在魏伯渊的面前、四周,它们在振颤哀鸣。 也就是在这一刻,魏伯渊额前眉心处缓缓绽开一道极尽狰狞的剑口。 尹逸飞仅仅只发出一剑,就破掉了魏伯渊的剑阵,夺去了这位魏师兄的性命。 缓缓将那柄刚刚夺去一名修士性命的飞剑归于鞘中,那暗红色仿佛血色水晶般的飞剑越发深红了,仿佛随时都会溢出鲜血来。 “出来吧,徐师叔。” 在斩杀了魏伯渊,将其一身杀气煞气吞噬之后。尹逸飞侧过了头,这样言说道。 啪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同门相残,剑煞相食,真不愧是七煞那老匹夫的儿子,与他老子当年真是如出一辙的德行啊。” 伴随着双手手掌轻击之声,一名外貌温文,个子不高,穿一身宽绰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从树后黑夜当中走了出来,他的皮肤白皙,脸上也笑容不断,看上去该是一位极好说话的人。 然而邀请他来到此地的尹逸飞却是知道的,这位“碧水君”徐休是连他父亲都忌惮几分,毒蛇一般的人物。 越国金虹谷,整个宗门亦正亦邪,无论是宗门功法还是门规体系都不倾向于正魔任何一方,被认为是一心求道的宗门。 然而碧水君徐休却是越国修行界颇有名声的邪道修士,他杀人夺宝,暗算同伴种种脏事都做过,却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同时他也是七煞道人在宗门中为数不多的死仇。 “徐师叔,刚刚那一幕你应该已经以驻影石记录下来了吧?” 明明很清楚对方的危险性,然而尹逸飞却依然这样言道。 这种被小辈把握局面的感觉,让徐休暗中不悦,但他依然颇有兴趣,毕竟此行收获颇丰。 为了维护宗门秩序,延续道统传承,整个通玄修界除少数纯粹的魔道宗以外,绝大多数宗门的第一条门规,就是禁止同门相残。 尹逸飞违反了这一条,就算七煞道人在宗门内极有地位,是能够同三位宗门老祖说得上话的人,若是一定要保下自己这个独子的话,也一样要被严厉惩处,就是不会波及性命,也很有可能会失去宗门信任,进而失去获得宗门资源倾斜开辟紫府的机会。 因此,此时此刻的碧水君是极为快活的,他也并不在意,此时被眼前这个小疯子,带一带话头。 “我金虹谷虽然并非正道宗门,但是同门相残依然是大忌。有了那颗驻影石,师叔就有了攻击我的爹的极好机会。不过就算扳倒了我爹,师叔也未必就能获得什么实质的好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言,碧水君徐休双眼微眯,注视着尹逸飞显出一种危险意味。 这荒郊野外的,作为筑基境修士的徐休杀了眼前这个小子,也有极大的把握,神不知鬼不觉。 “万劫谷幽冥地渊任务,师叔手上应该有一个推荐名额吧?我愿以师叔弟子的身份加入此次任务,青阳子老祖需要幽冥灵珠洗练法宝,逸飞定然为老祖夺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天仇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了你这么个歹毒的王八蛋,好,好,这个推荐名额你既然想要,那么老夫就送给你好了。” “且慢。” 快意大笑着,碧水君徐休正准备离去,却被尹逸飞给叫住了。 “小子,你还有何事?”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早就听闻徐师叔长于炼尸之术。不知在师叔眼里,我的这位师兄可堪一用吗?” 一边言说着,尹逸飞一边侧身将身后的魏伯渊给让了出来。 而在这一刻,就算是徐休,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修士,也莫名间就感到心中发寒。 第二十三章:诸君,且待虎啸龙吟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在全神专注于某件事情上的时候,其实很快,就会过去了。 这两年的时间,张烈除了保持日常的紫心大法正常功课外,就只主修剑气如缕法门了。 这两年间除了完全将紫心大法提升到练气七层境以外,他几乎不再执握剑柄,不再修炼剑术,完全从另一个方面了解飞剑,思考剑理。 两年的时间不短,但对于炼器这个本就需要投入一生心血的修仙技艺来说,哪怕全神投入,也不过是让张烈晋升为炼器学徒,还是仅仅只会炼制飞剑的那一种。 这一日,店铺工作完毕。 关上店门之后,张烈与方昂赤着上身,在院子内以冷水冲凉,这两年每日与烈火为伍,干得又都是粗重的学徒活计,张烈原本有些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然完全转化为了古铜赤色。 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肉都饱满坚实棱角分明,紫心大法借先天之力将法力炼入血脉肉身的法门,让自身几乎算是半步体修了,虽然比不得同阶妖兽,但是要远远比大多数同阶人族修士强横得多。 “张师弟,今晚我和芸儿有个约会,我走了,你还在店里呆着吗?”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方昂已经不再客气得称呼张烈师兄,他的年纪本就比张烈大上不少,之前称呼为师兄完全是感念对方救下爱人的恩情。 “师兄去吧,我在店里呆着便好。” “芸儿有不少品貌兼优的姐妹,介绍给你那么多个,偏偏你一个都看不上,唉,我走了。” 在换了件干净的衣袍之后,方昂兴冲冲得离开了。 而张烈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盘坐起来,开始默诵地煞剑经,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 他没有告诉方昂,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去参加“万劫谷”宗门任务了。 这个任务是内部选拔的,绝大部分宗门弟子连知晓这个任务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那些被门中师长最欣赏的弟子,才会受到邀请,如果拒绝,又会被严禁声张。 练气境弟子可以猎取到四阶材料的地方,如果让大部分弟子知晓了,必然会涌出许多不畏生死以求道途的修士,而进入幽冥地渊的名额有限,各大势力早就已经分割干净了,任谁都不可能把自己嘴里的肉吐出来。 打坐,念经,脑海当中似是有剑影纷飞变化,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十四年全力练功,拜入金虹谷,得到地煞剑经之后,日夜练剑不辍,突然之间,又把剑放下来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张烈自己也很难以准确形容,他只能感受到,在念诵着地煞剑经经文的同时,体内的神元化煞法诀正在缓缓运转着,犹如漩涡般缓缓吞噬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但又与师尊七煞道人所传的,似是而非。 此时此刻张烈不知道的是,古家火炼坊店铺之外,有一位气质阴鸷的中年道人身边跟随着一位美貌女修,正注视着这里。 “老五他是怎么回事?没多久时间就要参加万劫谷任务了,他居然不苦修剑术,反而是躲避到这里当一名铸剑学徒?我去把他揪出来!” 厉曼梅这样言说着,同时观察着自己师尊的神色,担心七煞道人会勃然大怒。 在她看来,老五这就是畏死避战,而以师尊的性情,直接出手杀了老五都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很奇怪的,厉曼梅注意到,师尊看向那处院落的神情很是异常,那是一种她跟随师尊多年,也未曾见到过的神情。 “老大,如果你两年不练剑术,会怎么样?” “根基虚浮,剑诀生疏。师尊您不要忧心,我这就把老五揪出来好好的骂他。” 这两年以来,七煞道人闭关调整状态准备冲击紫府境界,厉曼梅一个人主持七煞洞府,除自身修行以外也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的。 因此这两年来未曾关注张烈的行踪,若是早就知晓的话,以她的性子多半会提前通知张烈,尽可能把这件事瞒下来。 此时此刻向老旧的店铺走去,也是忧心忡忡的。 然而当厉曼梅走近店铺的时候,突然之间,她感受身后传来一股阴冷的剑意: 庞大,嗜血,阴冷恐怖,以至于厉曼梅本能得就将自身精神骤然提升到了相对顶点。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这,这是……” 七煞道人的剑意压迫之下,厉曼梅不用回头,也仿佛看到了一条巨大的毒龙环绕着她师尊的身躯,冲天而起,仿佛要噬杀万物。 这是很正常的,在师尊的杀气剑意之下,厉曼梅很清楚自己甚至无法出手就会直接惨败,师尊本来就有这么强。 然而在这一刻令她震惊的,并不是身后的杀气剑意,而是在自己的面前,那一片灰暗沉沉的世界当中,似乎受到了挑衅与刺激。 “吼!” 一头巨大强壮猛虎虚影骤然间冲破出来,仰天嘶吼。 在这一刻,厉曼梅仿佛被夹在了一头猛虎,一头黑龙之间,身躯僵硬,动弹不得。 “修炼了神元化煞法诀,却以自身战意代替了杀意煞气吗?” “两年不碰剑器,不练剑术,却在心中日日观想,时时苦修,让强烈战意充斥身心。” “我简直就好像看到了……一头正被关在笼子里即将择人而噬的猛虎。” “可惜……仅仅是一名弟子,却不是我的儿子。老大,回来吧,以你那半调子的剑意根本就走不近那里。” 说完这句话,七煞道人便已经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前一刻,被战意与杀意两种意志夹住,全身僵住,动弹不得的厉曼梅骤然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吃力喘息着。 某人战意,并没有强到可以直接压倒一名练气后期、法力甚至远远比自己更深厚修士的地步,只是在七煞道人的气机牵引下,显露出某种强悍的本质。 至少在这一刻,厉曼梅在心中已经完全确定了,现在的自己,已经远远不是这名五师弟的对手了。 “师尊,您闭关的这两年,逸飞与魏伯渊也消失无踪了,有人曾在越国见过他们,我派人去找,但是逸飞已经不在那里了。”自后追赶上七煞道人这样说道。 “……无妨,毕竟是我尹天仇的儿子,总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在外面,让那小子磨练一下也好。”七煞道人在略作思量后,这样回道。 第二十五章:贯彻德的意志 热闹喧嚣的红河坊市,偏僻的古家火炼坊。 巨大厚重的炼器炉内烈火熊熊,在地火高温的淬炼之下,一道道繁复精奥的法诀,被一名赤着上身、身材枯瘦的老头不断打入器炉内漂浮的剑器之中。 此时此刻,二阶中品的飞剑火德,正在与饮血石逐渐融合一体,特性交融。 本就是二阶中品的飞剑结合饮血石,再加上古老头高明的炼器水平,甚至有过半的机会,融炼出一口极品飞剑。 这也是古老头答应出手的原因,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也与方昂、张烈两人相处得不冷不热的。 不过他还是会开口,时不时的指点一两句,也的确能让两人受益匪浅。 古老头浸淫炼器之术一辈子了,虽然仅有练气后期境界的修为,但他的炼器术却几乎已经晋升到了三阶,如此天赋才情,若不是性情古怪,稍微会办点事交往一些人,宗门都会大力扶持他晋升筑基境。 古老头控御着法诀,注视着器炉内的飞剑,其眼神当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他天生好赌,但他喜欢玩的不是骰子、牌九之类的赌具,而是酷爱在炼器上行险。 中品法器他要炼制成上品法器,上品法器他要炼制成极品法器,虽然这么做总是输多赢少,但是每每成功的那一刻,都让自身感到发自身心的强烈快意。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为了能够提高成功率,古老头甚至自己往这次炼器中添置了许多的材料,就是为了追求那极致的快意。 然而沉迷其中的古老头并没有注意到,正在给自己打下手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彼此之间,眼神交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添入一些高级材料,整体器形越发宽厚的火德,与饮血石较为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在这个过程中,古老头那精湛纯熟至极的法诀控御,法力回路铺设,这些用漫长时间积累出来的经验,都令方昂与张烈两人感觉叹为观止,觉得极受裨益。 器形渐成,重新熔铸而出的飞剑,剑长二尺九寸,剑体通体呈赤红色,炼去杂质,剑气内敛,整柄飞剑洋溢着一股百战峥嵘的浩烈,锐气冲霄! 这两年半的时间,张烈虽然还是难以独自炼制一口二阶飞剑,但是极大增多的知识,让他可以为自己量身定制,设计出一柄最适合自身功法,习惯,心性的飞剑。 这对于一名长于用剑的修士来说,甚至可以让飞剑的实质威力,硬生生提升一个品阶。 “马上到时候了,马上就要到让我快乐的时候了!” 炉中飞剑的炼制逐渐接近到尾声,炼剑炉前的古老头,他手中法诀变化打出得越发的迅快了。 他的眼瞳都在扩张,整个人无意识地逐渐靠近剑炉。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啊打!” 一旁正在打下手的张烈,骤然之间暴起,飞起一拳打在古老头的脸上,巨大的力道将老头整个人打得三百六十度接连飞旋,像是炮弹一般地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方昂好像是对这一幕毫不意外,只是张烈出手这么重,让他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冲到炼剑炉前,替换古老头完成炼剑收尾工作。 “你们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啊,不要啊,我有过半的把握炼制出极品火系飞剑,不要啊,六成,我有六成的把握把它炼出来啊!” 张烈的拳头虽重,但是其上并没有附带任何法力,古老头年纪虽大,但是他毕竟是一名修士,这种攻击顶多让他面上凄惨而已,法力运转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真实的伤害。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与方昂两人所做的事,却让古老头彻底抓狂了,在张烈的阻拦之下,方昂已经开始着手凝器成形。 这是两人早就已经商量好的,张烈把自己炼成此剑后,要参加一个极危险任务的事情,同方昂说了。 而方昂不过是一名二阶中品炼器师,他根本就没有信心完美熔炼,并将火德飞剑与饮血石的全部潜力激发出来,而他又想帮张烈。 于是,这两人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请古老头出手,然后两人在一旁打下手,在炼剑工作大部分完成的时候,由张烈突然出手制住古老头,由方昂出手凝剑成形,在这个时候飞剑已经基本炼成了,因此也不会过多影响剑器品质。 没过多久,红河坊市大街上,就有许多散修看到一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矮小老头,高举着两口剑追着两名同样上半身没穿衣服的年轻男人砍。 这两王八犊子太tm缺德了,老头这辈子就这么爱好,他们俩半道给截胡了。 然而古老头这辈子沉迷于炼器,几乎就没离开过宗门,也没修炼过什么用于战斗的法术,就算高举着两口剑,就算张烈与方昂两人并不还手,他也不能拿这两个家伙怎么样,还很快招来了宗门执法队,把老头给抓起来了。 而在这个时候,张烈与方昂两人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这一次我算是把古师叔给得罪彻底了,以后上门老头还得追着我砍,不过两年辛苦,总算是幸不辱命。” 一边说着,方昂一边把手中的二阶上品飞剑双手送到了张烈的面前。 不,不仅仅是二阶上品了,刚刚古老头激发炼材潜力的法诀已经打出一半,这柄剑几乎已经是半步极品。 实用威力比寻常二阶上品飞剑还要超出几分,而在张烈的手中更有一定的加成。 “多谢方师兄了,以后方师兄与穆芸师姐但凡有事,就来找我张烈,凡是所能绝不推辞。” “张师弟言重了,我也是报答你的人情。”方昂笑着这样回道。 他虽然实诚,但经过两年的相处,却也知道结交上眼前这样一位前途远大的修士,意味着什么。 如此自律,刻苦,好学的修士,未来真的很有机会走到自己与穆芸远远抵达不到的境界。 而在此时此刻,张烈握着手中的剑器,心中咆哮的战意斗志,几乎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大道只能剑上取,接下来就是万劫谷一行了。” 第二十四章:碧水君,驻影石 “哈哈哈哈,我练成了,我终于练成了七煞剑阵,哈哈哈哈哈!” 夜色当中的乱葬岗,枯败的荒山老林内。 披头散发的男子发狂一般奔跑着,宣泄着体内的热血奔流、满心狂喜。 “啊!” “啊啊啊啊!” “谁还敢看不起我,我练成了七煞剑阵!” 发泄大吼时,披头散发的男子猛地一扬头,在那黑白参杂的乱发之间显露出了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庞。 如果此时此刻厉曼梅或者张烈在这里的话,就可以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已经失踪了两年多的魏伯渊。 “起!” 食指与中指并成剑诀,低吼一声,伴随着神识法力的推动,他背负着的剑匣之内,伴随着灵光扩散,骤然打开。 七柄造型不同的飞剑破空齐飞而出,在魏伯渊的操控之下,纵横穿梭,如支臂使,隐成剑阵之势。 “七煞剑阵一经修成,就如七口飞剑上都有着相当于练气后期修士的剑力,与人斗剑如七人同时围攻一人,更何况七剑成阵,玄妙无穷,如此战力就算是面对筑基境修士也有一搏之力了。” 演练了一番,终于心满意足得将七口飞剑再一次收入剑匣之内。 在这个时候魏伯渊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隐隐感受到了窥视之感。 “谁,谁在那里?” 猛地侧身,经过这近三年的不断杀人与吞噬怨气死气,魏伯渊的神识修为潜力极大激发了,若换作是三年之前,他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敏锐。 然后,魏伯渊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一名提着长剑年轻俊美的男人,近三年的苦修并没有在尹逸飞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的根基要比魏伯渊深雄太多了。 从小就有最好的各种资源,再加上七煞道人近乎手把手的教,可以说很多紫府境、金丹境高阶修士的后人,也没有尹逸飞这般的外部条件。 所以这几年的苦修几乎耗尽了魏伯渊的心血,但对于尹逸飞来说,仅仅只是让他苍白了一缕头发而已,更多提潜力的激发而不是根基的受损。 “呼,原来是尹师弟啊,你吓师兄一跳。”见到是尹逸飞,魏伯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向对方走去。 然而,这脚步走到一半时就走不动了。 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尹逸飞斜眼微笑注视着自己,最近一年来,魏伯渊清楚的知道尹逸飞每每杀人之时,嘴角都会出现这个怪异的微笑。 “尹师弟,你,你……” “果实熟透了,也是时候该收割了。再等下去,就烂掉了。” 锵。 率先出剑的并不是尹逸飞,而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魏伯渊。 被对方那死气浸染有些发灰的眼瞳注视着,让魏伯渊只觉得自己被一条剧毒的蛇缠在了身上一样,他觉得此时若不出剑,自身恐怕连出剑的机会也无了。 “为什么要杀我!?” 一剑斩出,七剑齐动。 魏伯渊最先施展出的是自身修炼多年的拂柳秘剑,在四周飞剑气机交感之下,四周山林之间下落的枯叶都向尹逸飞吹刮而去,伴随着涌去的,还有隐藏于落叶之间的拂柳剑气。 无形无影,剑雾杀人! 然而那冲击而去的拂柳剑气,攻入尹逸飞面前体内,在这个过程中似有剑光微微明亮,下一刻,拂柳剑气就已然沉入大海般消融得无影无踪、再不见形迹了。 尹逸飞没有回答魏伯渊的问题,也并没有拔剑,只是依然似缓实疾得向前,带给魏伯渊一种只要我一拔剑,你就必死无疑的心理压迫感,更让魏伯渊根本就不敢回头飞遁逃离。 在这个距离,自己转身的那一刹那就会被骤然出鞘的飞剑斩裂成两段。 “七煞剑诀,七剑齐飞!” 这两年多的苦修,虽然让魏伯渊的剑气剑意功夫都获得了极大的增长,但事实上他根基不够扎实,潜力不足,以这种魔道精进法强行催激潜能,三分得益,七分积弊。 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这些年来他的心灵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了、承受力日益削减。 尹逸飞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不告诉魏伯渊。 他之所以传授魏伯渊全套的七煞剑诀,就是以对方做自身之对照,是一种另类的“道侣”。 现在剑已经磨砺出来,还留着磨剑石做什么? 然而这些魏伯渊却不知情,此时此刻他全力催发着法诀,同时又有些瞻前顾后,担心真重伤尹逸飞,与师尊七煞道人之间再也无法挽回。 嗡! 伴随着剑鸣,七口飞剑在魏伯渊的全部法力催动之下,蓦然向尹逸飞疾飞而去,可惜剑力虽足,剑意却弱。 那七口飞剑于两人半空当中蓦然合聚,化为一柄剑气倍增的气剑。 然而面对这样几乎足以对筑基境修士造成一定威胁的一击,尹逸飞仅仅只发出一剑。 手中飞剑出鞘,血染世界。 魏伯渊只觉得自身眼前骤然暗红一瞬,下一刻,全身的法力就都消退下去了。 锵、锵、锵、锵、锵、锵…… 一柄接一柄飞剑从头顶的半空中坠落下来,接连斜坠在魏伯渊的面前、四周,它们在振颤哀鸣。 也就是在这一刻,魏伯渊额前眉心处缓缓绽开一道极尽狰狞的剑口。 尹逸飞仅仅只发出一剑,就破掉了魏伯渊的剑阵,夺去了这位魏师兄的性命。 缓缓将那柄刚刚夺去一名修士性命的飞剑归于鞘中,那暗红色仿佛血色水晶般的飞剑越发深红了,仿佛随时都会溢出鲜血来。 “出来吧,徐师叔。” 在斩杀了魏伯渊,将其一身杀气煞气吞噬之后。尹逸飞侧过了头,这样言说道。 啪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同门相残,剑煞相食,真不愧是七煞那老匹夫的儿子,与他老子当年真是如出一辙的德行啊。” 伴随着双手手掌轻击之声,一名外貌温文,个子不高,穿一身宽绰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从树后黑夜当中走了出来,他的皮肤白皙,脸上也笑容不断,看上去该是一位极好说话的人。 然而邀请他来到此地的尹逸飞却是知道的,这位“碧水君”徐休是连他父亲都忌惮几分,毒蛇一般的人物。 越国金虹谷,整个宗门亦正亦邪,无论是宗门功法还是门规体系都不倾向于正魔任何一方,被认为是一心求道的宗门。 然而碧水君徐休却是越国修行界颇有名声的邪道修士,他杀人夺宝,暗算同伴种种脏事都做过,却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同时他也是七煞道人在宗门中为数不多的死仇。 “徐师叔,刚刚那一幕你应该已经以驻影石记录下来了吧?” 明明很清楚对方的危险性,然而尹逸飞却依然这样言道。 这种被小辈把握局面的感觉,让徐休暗中不悦,但他依然颇有兴趣,毕竟此行收获颇丰。 为了维护宗门秩序,延续道统传承,整个通玄修界除少数纯粹的魔道宗以外,绝大多数宗门的第一条门规,就是禁止同门相残。 尹逸飞违反了这一条,就算七煞道人在宗门内极有地位,是能够同三位宗门老祖说得上话的人,若是一定要保下自己这个独子的话,也一样要被严厉惩处,就是不会波及性命,也很有可能会失去宗门信任,进而失去获得宗门资源倾斜开辟紫府的机会。 因此,此时此刻的碧水君是极为快活的,他也并不在意,此时被眼前这个小疯子,带一带话头。 “我金虹谷虽然并非正道宗门,但是同门相残依然是大忌。有了那颗驻影石,师叔就有了攻击我的爹的极好机会。不过就算扳倒了我爹,师叔也未必就能获得什么实质的好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言,碧水君徐休双眼微眯,注视着尹逸飞显出一种危险意味。 这荒郊野外的,作为筑基境修士的徐休杀了眼前这个小子,也有极大的把握,神不知鬼不觉。 “万劫谷幽冥地渊任务,师叔手上应该有一个推荐名额吧?我愿以师叔弟子的身份加入此次任务,青阳子老祖需要幽冥灵珠洗练法宝,逸飞定然为老祖夺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天仇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了你这么个歹毒的王八蛋,好,好,这个推荐名额你既然想要,那么老夫就送给你好了。” “且慢。” 快意大笑着,碧水君徐休正准备离去,却被尹逸飞给叫住了。 “小子,你还有何事?”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早就听闻徐师叔长于炼尸之术。不知在师叔眼里,我的这位师兄可堪一用吗?” 一边言说着,尹逸飞一边侧身将身后的魏伯渊给让了出来。 而在这一刻,就算是徐休,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修士,也莫名间就感到心中发寒。 第二十六章:玄甲盾,灵符袋 虽然是积蓄战意,不轻易出手。 但在获得强化后的飞剑后,张烈还是在当天乘着月色舞剑领悟,重新适应驾驭了一番的,新铸成的火德飞剑与自身隐隐产生一种血脉相连的交融之感。 因此运转刺击,无不称心如意。 叠加上这两年以来日夜修持不辍的剑气如缕法门,张烈终于可以确定自身战力比之两年前提升了一倍不止。 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有的时候暂时的放下,反而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更加了解。 次日清晨,当宗门任务召集之时,对应的卷轴书就会隐隐发光发烫,张烈把紫黑色的卷轴放在房间桌面上,一同放置着的还有一面带着龟甲纹理的小盾牌: 玄甲盾,二阶上品防御法器,虽然使用方式非常简单,但绝对防御力却非常卓越。 这是今晨从师尊七煞道人那里,遣人送来的防御法器。 在执行任务的当天赐予防御法器,时机选择非常之考究,一方面是不愿弟子因为防御法器的威力而轻忽自身剑术修学,另一方面这件全然没有其它修士烙印的防御法器,稍稍祭炼即可使用,因为使用简单,也不需要积累太多的经验就可发挥出威力。 神元化煞法门,二阶上品法器玄甲盾,这两者就是七煞道人对于自己弟子张烈的全部投资了,如果这次张烈可以在这次幽冥地渊中获得足够的好处,那么七煞道人也会因此极大收益: 绝大多数修仙者培养徒弟的目的就在于此,是可以带来切实利益的。 一个法门,一件二阶法器,拼一拼四阶灵物辟魔金梭,就算失败了七煞道人的损失也可以接受,若是成功了,更进一步的道途就打开了。 “这张是飞炎火符,用来干扰对手制造混乱的,这张是寒冰符,用来困住对手制造逃跑机会的,这张就厉害了,这张是遁地符……还有两张金刚界符,你可要省着一点使用。” 红河坊灵田区别,简陋的木屋内。 张烈内里穿着铁棘丝甲,外罩道袍,背负长剑,同时四叔张传礼唠唠叨叨得将一条皮制符袋帮他绑在左腿上,这样取用灵符的时候,挥发灵符的时候,都要比使用神识从乾坤袋中选取,更快上一两分,最重要的是不用分散掉神识注意力,算是练气修士的小极品辅具。 筑基境修士神识充足,就不太用得上这些了。 看着皮制符袋内排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符纸,张烈有些诧异地问道:“四叔,您哪来的这么多灵石?” 因为自身修炼资质极差,再加上性格的原因,张烈使用灵石的开销是很大的,维持日常修炼进度的开支再加上重新完美锻造火德飞剑,就算是有一笔外财,这两年也花得差不多了。 张烈确定自己四叔张传礼的身上也不会有太多的灵石,族长张相神给予的那六百块灵石,早就花得干净了。 “唉,你四叔这些年还是有一些积蓄的。” “一个去餐饮吃饭,免费茶水能喝七八杯的人,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灵石?四叔你别骗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卖了什么东西?” 张烈伸手按住四叔张传礼的双肩,注视着老头的眼睛这样问道。 老头先是躲闪,但架不住张烈目光锐利,终究还是说了:“借了一点印子,等你回来了不就还上了吗。” 印子钱就是古代高利贷,在金虹谷内这些年,四叔张传礼也认识了一些人,居然还真就借到了。 “……四叔,可我要是回不来呢?” “呸呸,元烈,你这怎么说话呢。” “呸呸。” “……”看着面前的四叔,看着自己符袋里面插入的那些灵符,半晌,张烈突然摇头笑了。 自己这四叔也真的是挺厉害的,当年那些剑仙虽然带下了一些佛修传承,但是在剑修横行的时代,愿意修学佛法的修士数量极少,只是佛法好学易上手,并且对付大多邪灵鬼物都有强力的克制作用,因此才特意留下一支传承。 现在已经是很少见了,却没想到自己四叔还是能弄到两张金刚界符,这东西在幽冥地渊的确是专业对口,也真是难为四叔了。 “四叔,我走了,以后离那些放印子的远一点,都不是什么好人。”见桌面上的紫黑色卷轴已然气焰燃烧起来了,张烈上前拿起卷轴后,就走出了木屋。 放印子的人欺软怕硬,心肠要毒,下手要狠,放给实力强横的人,他碰不过人家也没办法催讨,所以只能放给那些修为低弱的人,而这些人的偿还能力本就有限,一旦借取了印子钱往往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就要心肠毒,手段狠,把对方的剩余资源全部榨取出来了,这才是那些人的主要收益来源。 张烈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张烈若是活着从幽冥地渊任务中回来了,那些放印子的人,怕是连利钱都不会多收半分,反而可能会贴上来攀附关系,寻找保护伞。 对于这里面的道理,张烈是心中清楚的,因此,四叔借了也就借了,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还不还,则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虽然这样想有些自以为是,有些自负,但是此时此刻,张烈也根本就不再去想,自己可能死在幽冥地渊中的可能了。 在四叔的陪伴下,张烈驾驭飞剑向宗门山门方向飞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途经山间一座凉亭时,张烈看到了一袭道服的大师姐厉曼梅,她站在远处并没有近前,仅仅只是远远得施下一个道礼。 见此,张烈也单手持诀弯腰回给大师姐一礼。 一直以来,大师姐都是很照顾自己等人的,今日特地相送,这是情分,得认得记着。 第二十五章:贯彻德的意志 热闹喧嚣的红河坊市,偏僻的古家火炼坊。 巨大厚重的炼器炉内烈火熊熊,在地火高温的淬炼之下,一道道繁复精奥的法诀,被一名赤着上身、身材枯瘦的老头不断打入器炉内漂浮的剑器之中。 此时此刻,二阶中品的飞剑火德,正在与饮血石逐渐融合一体,特性交融。 本就是二阶中品的飞剑结合饮血石,再加上古老头高明的炼器水平,甚至有过半的机会,融炼出一口极品飞剑。 这也是古老头答应出手的原因,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也与方昂、张烈两人相处得不冷不热的。 不过他还是会开口,时不时的指点一两句,也的确能让两人受益匪浅。 古老头浸淫炼器之术一辈子了,虽然仅有练气后期境界的修为,但他的炼器术却几乎已经晋升到了三阶,如此天赋才情,若不是性情古怪,稍微会办点事交往一些人,宗门都会大力扶持他晋升筑基境。 古老头控御着法诀,注视着器炉内的飞剑,其眼神当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他天生好赌,但他喜欢玩的不是骰子、牌九之类的赌具,而是酷爱在炼器上行险。 中品法器他要炼制成上品法器,上品法器他要炼制成极品法器,虽然这么做总是输多赢少,但是每每成功的那一刻,都让自身感到发自身心的强烈快意。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为了能够提高成功率,古老头甚至自己往这次炼器中添置了许多的材料,就是为了追求那极致的快意。 然而沉迷其中的古老头并没有注意到,正在给自己打下手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彼此之间,眼神交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添入一些高级材料,整体器形越发宽厚的火德,与饮血石较为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在这个过程中,古老头那精湛纯熟至极的法诀控御,法力回路铺设,这些用漫长时间积累出来的经验,都令方昂与张烈两人感觉叹为观止,觉得极受裨益。 器形渐成,重新熔铸而出的飞剑,剑长二尺九寸,剑体通体呈赤红色,炼去杂质,剑气内敛,整柄飞剑洋溢着一股百战峥嵘的浩烈,锐气冲霄! 这两年半的时间,张烈虽然还是难以独自炼制一口二阶飞剑,但是极大增多的知识,让他可以为自己量身定制,设计出一柄最适合自身功法,习惯,心性的飞剑。 这对于一名长于用剑的修士来说,甚至可以让飞剑的实质威力,硬生生提升一个品阶。 “马上到时候了,马上就要到让我快乐的时候了!” 炉中飞剑的炼制逐渐接近到尾声,炼剑炉前的古老头,他手中法诀变化打出得越发的迅快了。 他的眼瞳都在扩张,整个人无意识地逐渐靠近剑炉。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啊打!” 一旁正在打下手的张烈,骤然之间暴起,飞起一拳打在古老头的脸上,巨大的力道将老头整个人打得三百六十度接连飞旋,像是炮弹一般地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方昂好像是对这一幕毫不意外,只是张烈出手这么重,让他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冲到炼剑炉前,替换古老头完成炼剑收尾工作。 “你们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啊,不要啊,我有过半的把握炼制出极品火系飞剑,不要啊,六成,我有六成的把握把它炼出来啊!” 张烈的拳头虽重,但是其上并没有附带任何法力,古老头年纪虽大,但是他毕竟是一名修士,这种攻击顶多让他面上凄惨而已,法力运转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真实的伤害。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与方昂两人所做的事,却让古老头彻底抓狂了,在张烈的阻拦之下,方昂已经开始着手凝器成形。 这是两人早就已经商量好的,张烈把自己炼成此剑后,要参加一个极危险任务的事情,同方昂说了。 而方昂不过是一名二阶中品炼器师,他根本就没有信心完美熔炼,并将火德飞剑与饮血石的全部潜力激发出来,而他又想帮张烈。 于是,这两人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请古老头出手,然后两人在一旁打下手,在炼剑工作大部分完成的时候,由张烈突然出手制住古老头,由方昂出手凝剑成形,在这个时候飞剑已经基本炼成了,因此也不会过多影响剑器品质。 没过多久,红河坊市大街上,就有许多散修看到一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矮小老头,高举着两口剑追着两名同样上半身没穿衣服的年轻男人砍。 这两王八犊子太tm缺德了,老头这辈子就这么爱好,他们俩半道给截胡了。 然而古老头这辈子沉迷于炼器,几乎就没离开过宗门,也没修炼过什么用于战斗的法术,就算高举着两口剑,就算张烈与方昂两人并不还手,他也不能拿这两个家伙怎么样,还很快招来了宗门执法队,把老头给抓起来了。 而在这个时候,张烈与方昂两人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这一次我算是把古师叔给得罪彻底了,以后上门老头还得追着我砍,不过两年辛苦,总算是幸不辱命。” 一边说着,方昂一边把手中的二阶上品飞剑双手送到了张烈的面前。 不,不仅仅是二阶上品了,刚刚古老头激发炼材潜力的法诀已经打出一半,这柄剑几乎已经是半步极品。 实用威力比寻常二阶上品飞剑还要超出几分,而在张烈的手中更有一定的加成。 “多谢方师兄了,以后方师兄与穆芸师姐但凡有事,就来找我张烈,凡是所能绝不推辞。” “张师弟言重了,我也是报答你的人情。”方昂笑着这样回道。 他虽然实诚,但经过两年的相处,却也知道结交上眼前这样一位前途远大的修士,意味着什么。 如此自律,刻苦,好学的修士,未来真的很有机会走到自己与穆芸远远抵达不到的境界。 而在此时此刻,张烈握着手中的剑器,心中咆哮的战意斗志,几乎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大道只能剑上取,接下来就是万劫谷一行了。” 第二十七章:第一修仙家族,冥气之河 阴雨朦胧,处在山峦之间,有一群修士汇聚着,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站在最中心处的两人,就这么随意地站着,周围却空出一大片来,被其它修士以一种极尽敬畏的目光偷瞄。 这两个人分别是一名素袍老者,一名黑衣女修。 素袍老者面容清瘦严肃,微闭双眼。 黑衣女修皮肤雪白,仪态雍容,只是身边环绕着一团云雾般的东西,稍稍离近一看才能看清,那是一条虚空悬浮宛如绸带般的灰鳞蟒蛇,头顶处微微鼓起,已是成了气候的妖兽。 张烈负着剑站在人堆当中,任务的具体内容,在签订幽冥地渊任务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卷轴中浮现出来了: 进入万劫谷幽冥地渊,采集灵草,猎杀鬼物,夺取幽冥灵珠。 因为幽冥地渊环境特殊,进入的人很难聚集在一起,因此入选的十名宗门弟子彼此之间都不认识,进入其中后各凭本事就可以了。 即便浪费时间训练配合之术,合击阵法意义不大,因为大概率根本聚不到一起。 “婉仪师妹,看这天色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素袍老者先是望了望天,然后他侧身这样问了一句。 “一切听从解师兄的安排。”那名黑衣女修这样回应。 素袍老者闻言点了点头,下一刻他抛出一张符咒落地。 不过片刻之间,因为这张符咒的作用,四周的水汽就氤氲汇聚起来,渐渐得竟然化为了实质,稳稳托起了金虹谷一众宗门修士。 继而,再以一种高速向远方疾速飞遁而去。 前往万劫谷封印幽冥地渊任务,这种等级的宗门任务筑基境修士都不足以作为主持。 那名素袍老者,张烈听过他的课因此对其有些印象:姓解,名晖。是一位道法修养极高的紫府境师祖,他的课业曾经让张烈受益匪浅。 不过解晖对自己的印象可能不大好,对于这一点张烈是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去授业道殿听课的时候都注意力不在课业上,算是那批学生当中较差的一个。 紫府修士腾云飞遁,哪怕带着不少人,日行千里也是少算的, 张烈这几日盘膝坐于云端边缘处,祭炼着自己刚刚到手的防御法器玄甲盾,他以剑气暗自试了试,发现的确是防御惊人,很实用的一件法器。 在这个过程中张烈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而后他也就开始留意起周围这些同门。 而后还真的让张烈有了一个发现:任务卷轴上明明记录着,每宗最多十个名额,只可少不可多,可是此时此刻坐在云端上的宗门弟子,却足足有十一位。 但是面对这种事,两位宗门紫府境主事者都未曾过问,张烈也不会蠢的去主动开口。 “也就是说,这十一个人里面,有一位‘不是人’?” 这样想着,张烈的目光自然而然在那几名戴着斗笠的同门身上掠过。 在大家都是同门的情况下还戴着斗笠,这是不希望被同门发现自己的身份啊! 四日后的清晨,承载着十余人的云雾在一处狭窄的谷口落了下来,落地即散,无影无形。 而在万劫谷山谷之外,已经有许多的人在等着了:定军山,墨霞谷,霜缠宗,妄岳门,幻心教,白云洞,再加上金虹谷为越国七宗。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紫府、金丹家族,两个邻国宗门,他们共计五十多人。 这一次进入万劫谷斩杀邪鬼加固幽冥地渊封印,就是由这一百多人来完成,当然,全都死在里面也可以以血祭的形式,安抚其中的鬼物,只是下一次开启的时候里面的鬼物会更凶暴强横一些。 最难缠的时候,甚至需要筑基甚至紫府境的修士封印修为,进入其中,斩杀那些正常练气期弟子已经根本无法斩杀的存在。 “解老鬼,这么多年不见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死,听说你前些年被散修袭击伤损了肉身,此生已然道途无望?哈哈哈哈,真是人生惨事啊!” 金虹谷的一众修士刚刚落下,从不远处的人群当中,就飞行过来两名男子。 其中一青年道人形象的男子,一边飞落一边这样说道,字字句句揭人伤疤,很是阴损。 “孔峰,闭嘴吧。我就算道途已断,也远比你强得多。” 素袍老者解晖微微皱眉,反唇相讥。 而在这个时候,在一旁闭目养神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王婉仪突然抬起头来。 环绕在她周身的生角蟒蛇也同时睁开了双眼,这两者的目光刹那让那名青年道人闭上了嘴。 金虹谷王家,这些年来越国最为显赫的修仙家族。也只有这一族的修士,有驯养金角青蟒的传承。 “师妹,这家伙与我相交多年了,他就是般的性子。”最后还是解晖一伸手,按住了王婉仪的肩膀,才让双方有些僵住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孔峰,你迟早会死在你这张嘴上的。现在谷中形势如何,各宗各家形势如何,没有什么异常吧?” “哼,是没有什么异常,不过燕家这一次带来的人手非常精锐,你身后这些家伙看起来并不怎么样,我看你还是别让他们下去了,凭白给那些地渊中的鬼物增加血食。” 孔峰的话语,让金虹谷宗门弟子对他的恶感直线提升,只是忌惮于对方紫府境的修为,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而与他对话的解晖却是摇头苦笑,他与孔峰是多年好友,知道这个家伙是修炼了幻心教一套心魔幻咒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与人交流必言语伤人,越是蓄势,幻术杀人时威力越强。 只是历代幻心教修炼这门密法的人,大多都死得很惨,若不是宗门贪恋其威力,在幻心教内部始终有资源倾斜于修炼者,这套异术的传承恐怕早就已经断绝了。 一众修士在谷中等待了数日,似乎是等待某种天时地利的运转,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直接参加幽冥地渊任务的一众人弟子手上,每人手上都被发下了一块凝紫色的玉石。 “一定要保存好它,这是你们出入幽冥的钥匙,如果不慎遗失了,就死在里面吧。” 在分发玉石的时候,张烈特别注意了自己宗门当中,有谁没有被发到,然后他就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戴着黑色的斗笠遮得严严实实的,站在了众人的最外围住,既没有接玉石也没有同任何人言谈或者接近。 这样一来,所有人就算确定了他就是那个“非人”,却也根本就不知道,是由谁操控它的,也许再相处得更长一些会知道,但现在的形势情况却明显并不允许。 终于,到日子了。 紫府境的修士们将家族、宗门后辈引入山谷当中,在这山谷之内有着数座巨大的古老石阵,上面刀刻斧凿,刻录着上古的符文。 高阶修士们商议好后,大部分人飞行出去,在外围进行保护,基本上是每个势力派遣出一名代表,共计十二人分别开启三座古传送阵。 “定军山,墨霞谷,霜缠宗,妄岳门,你们来这座古传送阵。” “幻心教,白云洞,金虹谷还有陈家的,你们来第二座。剩下的人,去第三座,不用聚堆,传送过去后你们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同门。” 飞行于高处正在指挥的那名紫府修士,他早年似乎参加过这幽冥地渊任务,颇为知晓内情,此时此刻进行指挥着,有条不紊。 张烈背负着长剑,手中捏着那块凝紫色的玉石,走到了第二座石阵之内,与四十名年轻的练气境修士站在了一起。 当然,这句话其实也并不太准确,三座石阵之内有一些练气境修士,已经是白发白须了。 “时辰已到,起阵!”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声,三座石阵四周十二名紫府境修士,同时开始向阵内输送法力。 伴随着天时到来,地脉之力的涌动。 三道紫黑色的光浪,突然在石阵之内沸腾扩散起来,一百二十名练气境修士,眨眼之间就被吞入其中了。 有一瞬间,张烈也曾经怀疑过,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局,这一百二十名修士就是用来进行血祭的? 下一刻,他就整个人沉入一片幽暗当中去了,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口不能语,只有皮肤可以感受到仿佛坠落到湖水当中的冰寒感,然而张烈却可以分辨出那并不是湖水,而是……近乎实质的冥气。 手中的玉石骤然扩散开温暖的防护,将过于纯粹冥气对于生者的侵蚀尽数排开。 在黑暗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在冥气的冲击中飘荡着,直到眼前骤然出现明亮。 张烈的第一个反应是跳上去,然而下一刻他就压住这种感觉了。 “在这个时候出去的人会很多,可以跳出去的间隙不可能这么短,否则的话,任务卷轴中应该会有提及。” 稍稍忍耐了一会,而后高举左手,在那块奇异玉石的牵引力作用下,砰得一声,张烈跃出了那条冥气暗河,重见光明。 “咳咳。” 站稳之后本能地咳嗽了两下,睁开双眼擦拭脸颊,然而张烈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水。 大量冥气给人的感觉仅仅只是像水而已,但并不真的是水。 第二十六章:玄甲盾,灵符袋 虽然是积蓄战意,不轻易出手。 但在获得强化后的飞剑后,张烈还是在当天乘着月色舞剑领悟,重新适应驾驭了一番的,新铸成的火德飞剑与自身隐隐产生一种血脉相连的交融之感。 因此运转刺击,无不称心如意。 叠加上这两年以来日夜修持不辍的剑气如缕法门,张烈终于可以确定自身战力比之两年前提升了一倍不止。 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有的时候暂时的放下,反而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更加了解。 次日清晨,当宗门任务召集之时,对应的卷轴书就会隐隐发光发烫,张烈把紫黑色的卷轴放在房间桌面上,一同放置着的还有一面带着龟甲纹理的小盾牌: 玄甲盾,二阶上品防御法器,虽然使用方式非常简单,但绝对防御力却非常卓越。 这是今晨从师尊七煞道人那里,遣人送来的防御法器。 在执行任务的当天赐予防御法器,时机选择非常之考究,一方面是不愿弟子因为防御法器的威力而轻忽自身剑术修学,另一方面这件全然没有其它修士烙印的防御法器,稍稍祭炼即可使用,因为使用简单,也不需要积累太多的经验就可发挥出威力。 神元化煞法门,二阶上品法器玄甲盾,这两者就是七煞道人对于自己弟子张烈的全部投资了,如果这次张烈可以在这次幽冥地渊中获得足够的好处,那么七煞道人也会因此极大收益: 绝大多数修仙者培养徒弟的目的就在于此,是可以带来切实利益的。 一个法门,一件二阶法器,拼一拼四阶灵物辟魔金梭,就算失败了七煞道人的损失也可以接受,若是成功了,更进一步的道途就打开了。 “这张是飞炎火符,用来干扰对手制造混乱的,这张是寒冰符,用来困住对手制造逃跑机会的,这张就厉害了,这张是遁地符……还有两张金刚界符,你可要省着一点使用。” 红河坊灵田区别,简陋的木屋内。 张烈内里穿着铁棘丝甲,外罩道袍,背负长剑,同时四叔张传礼唠唠叨叨得将一条皮制符袋帮他绑在左腿上,这样取用灵符的时候,挥发灵符的时候,都要比使用神识从乾坤袋中选取,更快上一两分,最重要的是不用分散掉神识注意力,算是练气修士的小极品辅具。 筑基境修士神识充足,就不太用得上这些了。 看着皮制符袋内排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符纸,张烈有些诧异地问道:“四叔,您哪来的这么多灵石?” 因为自身修炼资质极差,再加上性格的原因,张烈使用灵石的开销是很大的,维持日常修炼进度的开支再加上重新完美锻造火德飞剑,就算是有一笔外财,这两年也花得差不多了。 张烈确定自己四叔张传礼的身上也不会有太多的灵石,族长张相神给予的那六百块灵石,早就花得干净了。 “唉,你四叔这些年还是有一些积蓄的。” “一个去餐饮吃饭,免费茶水能喝七八杯的人,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灵石?四叔你别骗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卖了什么东西?” 张烈伸手按住四叔张传礼的双肩,注视着老头的眼睛这样问道。 老头先是躲闪,但架不住张烈目光锐利,终究还是说了:“借了一点印子,等你回来了不就还上了吗。” 印子钱就是古代高利贷,在金虹谷内这些年,四叔张传礼也认识了一些人,居然还真就借到了。 “……四叔,可我要是回不来呢?” “呸呸,元烈,你这怎么说话呢。” “呸呸。” “……”看着面前的四叔,看着自己符袋里面插入的那些灵符,半晌,张烈突然摇头笑了。 自己这四叔也真的是挺厉害的,当年那些剑仙虽然带下了一些佛修传承,但是在剑修横行的时代,愿意修学佛法的修士数量极少,只是佛法好学易上手,并且对付大多邪灵鬼物都有强力的克制作用,因此才特意留下一支传承。 现在已经是很少见了,却没想到自己四叔还是能弄到两张金刚界符,这东西在幽冥地渊的确是专业对口,也真是难为四叔了。 “四叔,我走了,以后离那些放印子的远一点,都不是什么好人。”见桌面上的紫黑色卷轴已然气焰燃烧起来了,张烈上前拿起卷轴后,就走出了木屋。 放印子的人欺软怕硬,心肠要毒,下手要狠,放给实力强横的人,他碰不过人家也没办法催讨,所以只能放给那些修为低弱的人,而这些人的偿还能力本就有限,一旦借取了印子钱往往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就要心肠毒,手段狠,把对方的剩余资源全部榨取出来了,这才是那些人的主要收益来源。 张烈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张烈若是活着从幽冥地渊任务中回来了,那些放印子的人,怕是连利钱都不会多收半分,反而可能会贴上来攀附关系,寻找保护伞。 对于这里面的道理,张烈是心中清楚的,因此,四叔借了也就借了,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还不还,则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虽然这样想有些自以为是,有些自负,但是此时此刻,张烈也根本就不再去想,自己可能死在幽冥地渊中的可能了。 在四叔的陪伴下,张烈驾驭飞剑向宗门山门方向飞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途经山间一座凉亭时,张烈看到了一袭道服的大师姐厉曼梅,她站在远处并没有近前,仅仅只是远远得施下一个道礼。 见此,张烈也单手持诀弯腰回给大师姐一礼。 一直以来,大师姐都是很照顾自己等人的,今日特地相送,这是情分,得认得记着。 第二十七章:第一修仙家族,冥气之河 阴雨朦胧,处在山峦之间,有一群修士汇聚着,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站在最中心处的两人,就这么随意地站着,周围却空出一大片来,被其它修士以一种极尽敬畏的目光偷瞄。 这两个人分别是一名素袍老者,一名黑衣女修。 素袍老者面容清瘦严肃,微闭双眼。 黑衣女修皮肤雪白,仪态雍容,只是身边环绕着一团云雾般的东西,稍稍离近一看才能看清,那是一条虚空悬浮宛如绸带般的灰鳞蟒蛇,头顶处微微鼓起,已是成了气候的妖兽。 张烈负着剑站在人堆当中,任务的具体内容,在签订幽冥地渊任务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卷轴中浮现出来了: 进入万劫谷幽冥地渊,采集灵草,猎杀鬼物,夺取幽冥灵珠。 因为幽冥地渊环境特殊,进入的人很难聚集在一起,因此入选的十名宗门弟子彼此之间都不认识,进入其中后各凭本事就可以了。 即便浪费时间训练配合之术,合击阵法意义不大,因为大概率根本聚不到一起。 “婉仪师妹,看这天色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素袍老者先是望了望天,然后他侧身这样问了一句。 “一切听从解师兄的安排。”那名黑衣女修这样回应。 素袍老者闻言点了点头,下一刻他抛出一张符咒落地。 不过片刻之间,因为这张符咒的作用,四周的水汽就氤氲汇聚起来,渐渐得竟然化为了实质,稳稳托起了金虹谷一众宗门修士。 继而,再以一种高速向远方疾速飞遁而去。 前往万劫谷封印幽冥地渊任务,这种等级的宗门任务筑基境修士都不足以作为主持。 那名素袍老者,张烈听过他的课因此对其有些印象:姓解,名晖。是一位道法修养极高的紫府境师祖,他的课业曾经让张烈受益匪浅。 不过解晖对自己的印象可能不大好,对于这一点张烈是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去授业道殿听课的时候都注意力不在课业上,算是那批学生当中较差的一个。 紫府修士腾云飞遁,哪怕带着不少人,日行千里也是少算的, 张烈这几日盘膝坐于云端边缘处,祭炼着自己刚刚到手的防御法器玄甲盾,他以剑气暗自试了试,发现的确是防御惊人,很实用的一件法器。 在这个过程中张烈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而后他也就开始留意起周围这些同门。 而后还真的让张烈有了一个发现:任务卷轴上明明记录着,每宗最多十个名额,只可少不可多,可是此时此刻坐在云端上的宗门弟子,却足足有十一位。 但是面对这种事,两位宗门紫府境主事者都未曾过问,张烈也不会蠢的去主动开口。 “也就是说,这十一个人里面,有一位‘不是人’?” 这样想着,张烈的目光自然而然在那几名戴着斗笠的同门身上掠过。 在大家都是同门的情况下还戴着斗笠,这是不希望被同门发现自己的身份啊! 四日后的清晨,承载着十余人的云雾在一处狭窄的谷口落了下来,落地即散,无影无形。 而在万劫谷山谷之外,已经有许多的人在等着了:定军山,墨霞谷,霜缠宗,妄岳门,幻心教,白云洞,再加上金虹谷为越国七宗。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紫府、金丹家族,两个邻国宗门,他们共计五十多人。 这一次进入万劫谷斩杀邪鬼加固幽冥地渊封印,就是由这一百多人来完成,当然,全都死在里面也可以以血祭的形式,安抚其中的鬼物,只是下一次开启的时候里面的鬼物会更凶暴强横一些。 最难缠的时候,甚至需要筑基甚至紫府境的修士封印修为,进入其中,斩杀那些正常练气期弟子已经根本无法斩杀的存在。 “解老鬼,这么多年不见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死,听说你前些年被散修袭击伤损了肉身,此生已然道途无望?哈哈哈哈,真是人生惨事啊!” 金虹谷的一众修士刚刚落下,从不远处的人群当中,就飞行过来两名男子。 其中一青年道人形象的男子,一边飞落一边这样说道,字字句句揭人伤疤,很是阴损。 “孔峰,闭嘴吧。我就算道途已断,也远比你强得多。” 素袍老者解晖微微皱眉,反唇相讥。 而在这个时候,在一旁闭目养神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王婉仪突然抬起头来。 环绕在她周身的生角蟒蛇也同时睁开了双眼,这两者的目光刹那让那名青年道人闭上了嘴。 金虹谷王家,这些年来越国最为显赫的修仙家族。也只有这一族的修士,有驯养金角青蟒的传承。 “师妹,这家伙与我相交多年了,他就是般的性子。”最后还是解晖一伸手,按住了王婉仪的肩膀,才让双方有些僵住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孔峰,你迟早会死在你这张嘴上的。现在谷中形势如何,各宗各家形势如何,没有什么异常吧?” “哼,是没有什么异常,不过燕家这一次带来的人手非常精锐,你身后这些家伙看起来并不怎么样,我看你还是别让他们下去了,凭白给那些地渊中的鬼物增加血食。” 孔峰的话语,让金虹谷宗门弟子对他的恶感直线提升,只是忌惮于对方紫府境的修为,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而与他对话的解晖却是摇头苦笑,他与孔峰是多年好友,知道这个家伙是修炼了幻心教一套心魔幻咒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与人交流必言语伤人,越是蓄势,幻术杀人时威力越强。 只是历代幻心教修炼这门密法的人,大多都死得很惨,若不是宗门贪恋其威力,在幻心教内部始终有资源倾斜于修炼者,这套异术的传承恐怕早就已经断绝了。 一众修士在谷中等待了数日,似乎是等待某种天时地利的运转,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直接参加幽冥地渊任务的一众人弟子手上,每人手上都被发下了一块凝紫色的玉石。 “一定要保存好它,这是你们出入幽冥的钥匙,如果不慎遗失了,就死在里面吧。” 在分发玉石的时候,张烈特别注意了自己宗门当中,有谁没有被发到,然后他就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戴着黑色的斗笠遮得严严实实的,站在了众人的最外围住,既没有接玉石也没有同任何人言谈或者接近。 这样一来,所有人就算确定了他就是那个“非人”,却也根本就不知道,是由谁操控它的,也许再相处得更长一些会知道,但现在的形势情况却明显并不允许。 终于,到日子了。 紫府境的修士们将家族、宗门后辈引入山谷当中,在这山谷之内有着数座巨大的古老石阵,上面刀刻斧凿,刻录着上古的符文。 高阶修士们商议好后,大部分人飞行出去,在外围进行保护,基本上是每个势力派遣出一名代表,共计十二人分别开启三座古传送阵。 “定军山,墨霞谷,霜缠宗,妄岳门,你们来这座古传送阵。” “幻心教,白云洞,金虹谷还有陈家的,你们来第二座。剩下的人,去第三座,不用聚堆,传送过去后你们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同门。” 飞行于高处正在指挥的那名紫府修士,他早年似乎参加过这幽冥地渊任务,颇为知晓内情,此时此刻进行指挥着,有条不紊。 张烈背负着长剑,手中捏着那块凝紫色的玉石,走到了第二座石阵之内,与四十名年轻的练气境修士站在了一起。 当然,这句话其实也并不太准确,三座石阵之内有一些练气境修士,已经是白发白须了。 “时辰已到,起阵!”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声,三座石阵四周十二名紫府境修士,同时开始向阵内输送法力。 伴随着天时到来,地脉之力的涌动。 三道紫黑色的光浪,突然在石阵之内沸腾扩散起来,一百二十名练气境修士,眨眼之间就被吞入其中了。 有一瞬间,张烈也曾经怀疑过,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局,这一百二十名修士就是用来进行血祭的? 下一刻,他就整个人沉入一片幽暗当中去了,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口不能语,只有皮肤可以感受到仿佛坠落到湖水当中的冰寒感,然而张烈却可以分辨出那并不是湖水,而是……近乎实质的冥气。 手中的玉石骤然扩散开温暖的防护,将过于纯粹冥气对于生者的侵蚀尽数排开。 在黑暗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在冥气的冲击中飘荡着,直到眼前骤然出现明亮。 张烈的第一个反应是跳上去,然而下一刻他就压住这种感觉了。 “在这个时候出去的人会很多,可以跳出去的间隙不可能这么短,否则的话,任务卷轴中应该会有提及。” 稍稍忍耐了一会,而后高举左手,在那块奇异玉石的牵引力作用下,砰得一声,张烈跃出了那条冥气暗河,重见光明。 “咳咳。” 站稳之后本能地咳嗽了两下,睁开双眼擦拭脸颊,然而张烈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水。 大量冥气给人的感觉仅仅只是像水而已,但并不真的是水。 第二十八章:飞剑炼妖,踏云绝影(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都说幽冥地渊是阴阳界限,生者禁地,现在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跃出冥气之河,以神识反复扫描确认自身并没有什么事后,张烈开始观察起四周环境。 高空当中是没有日月星辰的,整体呈现暗蓝色,有三颗大小不一的紫黑色光球缓缓旋转着。 进入幽冥地渊的各宗修士、家族子弟,需要在三个月的时限内,斩灭足够数量的鬼物,以填充手中的灵玉,然后在阵法开启后才能受到足够牵引回到玄黄大世界。 因此只要被扔进来了,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人会不尽心尽力的斩灭鬼物,除非打算后半辈子都呆在这个鬼地方。 脚下是灰黑色的大地,四周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扭曲树木,不远处的一株上还挂着一具披头散发的女性干尸,是上吊自杀的。 因为这片空间的奇异环境,已经挂在那里不知多少年了。 “应该是之前进入这里执行宗门任务的修士,灭杀的鬼物不够,无法返回玄黄大世界,于是就选择自我了断了。” “这里应该是前辈记录中的腐骨潭,其中最有价值的灵草是助涨功力的玄幽草与血蛟须……” 目光观察,神识扫描之时,张烈看到不远处的山石边缘,长着一些血红色小草。 而见到这一幕,就算是张烈也不禁微微地扬起了眉头。 在前辈留下的任务记录中有提到过,被万劫谷古阵法传送入幽冥地渊的人,可能会被送到地渊内任何一处角落,至于到底是何处,就看每个人的运势了。 有些人一传送,刚刚站稳落地,面前就有数头鬼物注视着,不经过一番苦战根本无法脱身。 有些人一传送,刚好就传送到其它宗门的人堆里,下一刻就被围攻至死了,这样的倒霉鬼也不是没有过。 还有一些人,一踏入幽冥地渊,眼前就有大把的灵草可以采集,刚刚进入就赚了个盆满钵足,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幸运儿了。只要他能活着带着这些灵草出去,那就是一段传奇。 “我都没想到自己人品居然这么好,这么少见的事情居然都碰上了。”张烈轻身提纵过去,然后蹲伏下来进行辨认。 自身从小就是接受过家族草药辨识训练的,之后又进了金虹谷进修,无论是辨识还是采取,张烈的知识储备都足够应付眼下这种情况。 如果是已经进入幽冥地渊一段时间了,张烈还会防备一下这类灵草四周的其它修士的埋伏。 可是现在才刚刚进来,怎么可能有人设伏? “没错,就是血蛟须没错了,竟然这么多,白白捡了好几千的灵石,在外面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边采摘着,张烈心中一边这样自语。 山壁这边的采光了,蹲在那里一望,另一边还生长着一堆,自然是跟过去,这简直就是在捡灵石了。 只是采着采着,张烈就发现天空似乎渐渐灰暗下来了,他因此缓缓抬起头来,正看到山壁拐角处、头顶上方,一巨硕奇丑的猪脸正俯身低头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手中的血蛟须。 张烈看到这家伙愣了一下,这家伙看到张烈也愣了一下。 这些血蛟须长成了一片,张烈又只顾着采集了,顺着就来到了山丘的另一边。 此时看着近前那巨大的猪脸尸妖,仰起头来的张烈苦笑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师尊的话: “煞骨就是天煞孤星的简化,虽然不会刑克亲人,但依然命犯贪狼,此生多历杀劫……” “我真傻,真的,居然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白捡灵石的好事,就算是有,也轮不到我的头上。” 那头反应过来的猪脸尸妖哪理会张烈的心理变化,它身形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手上提拽着一棵枯树,呼得一声砸落下来。 轰! 锵。 枯树破空之声,几乎与飞剑惊鸣之声同时响起。 一者狂暴疯癫,一者清悦激昂。 下一刻,张烈就已然踏着飞剑化为一道疾影,陡然退了出去。 《剑气如缕》,《上丹冲脉本章》这两套张烈参悟出来的剑经法门,一者提升的是修者的剑气控制能力,一者提升的是修者的剑速、剑力等基础属性,可以说都是需要修炼一辈子的基石能力,也就是所谓的正道法门。 这两年来,张烈一意苦修《剑气如缕》法门,对于剑气的掌握能力可以说已经有了质性的提升,运转法力的下中上三个丹田也已经温养好了,此时此刻全力御剑,剑劲强猛进退如电! 然而这个真实的世界可不是打游戏,人品太差脸太黑,出门遇到终极boss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某个因为自己个人利益,挥拳疯殴孤寡老人的家伙。 “吼!” 张烈刚刚才退出巨树扫击范围,就看到眼前这头巨型猪脸尸妖,冲自己作出了嘶吼的姿态: 肉眼可见,这个家伙四周的空气都出现极为明显的扭曲了。 根本就不及反应,张烈已经被冥息声浪冲击个正着,整个人顿时如同被半实质的海浪冲撞按入水中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乾坤袋内的上品玄甲盾这种时候根本就来不及施放,甚至就算放出来了,对于这类音波能量类的攻击,玄甲盾的防御效果恐怕也不会很好。 “动,动起来……” 心中本能的就知道,猪脸尸妖已经开始俯身冲撞过来了。 以对方的冥气强度,力量速度以及体重,若是真的冲撞在自己身上,就算是紫心大法铁棘丝甲双重防御,死是死不了的。 接下来的三个月自己也不用做别的了,得用两个半月的时间来恢复伤势,剩下的半个月则是疯狂斩灭鬼物,积累返回玄黄大世界的鬼气。 俯身,左手按住了符袋,下一刻,一张符纸就被张烈弹打了出来,刹那之间,金光大盛: 二阶中品防御灵符,金刚界符。 同一时间,张烈控御飞剑,强行拔升。 砰。 几乎在金刚界符刚刚生效的那一刻,至少有三层木楼那般高的猪脸尸妖就已经冲撞在了张烈的身上。 正是名副其实的:猪突猛进。 然而伴随着半实质般金光的爆裂破碎,成功卸掉对方大半攻击力的人类修仙者已经拔升而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四叔,这次回去了,元烈一定多给你买几壶好酒喝!” “孽障,受死!” 见猎物飞行起来,下方那头猪妖的周身居然也冒出了黑灰色的冥气,然后飞腾起来。 可是已经缓过手来的张烈,手诀连运,光芒大盛的火行飞剑周身烈焰燃烧,在刺击的过程中犹如火莲一般绽放开来: 炽莲九斩,将强烈杀机融入极尽绚烂中盛放。 这其实是炽莲秘卷当中,单体瞬间杀伤破坏力最强的一式剑诀了。 在恐怖剑力的催动之下,那实质化的沉重火莲不仅仅直接将猪脸尸妖刚刚召唤出来的尸云轰散,更是将其整个身躯都压制得崩碎大地,半陷进去。 一方面是撕裂剑气、高温燃烧,另一方面是完全成型的炽莲九斩,在剑气火莲绽放之时,有着一股强大的吸扯力,令受术者难以脱离其剑诀的持续伤害。 寻常炼气境修士,在失去法器之后就无法飞行了,除非是同时操控着两件法器,一件攻击,一件承载主人飞行。 而张烈却可以凭借火德剑发出实质化剑气,做到短时间滞空甚至飞行。 “吼吼!” 在吸扯、剑气撕裂、高温燃烧的炼化之下,虽然下方那头巨型尸妖早就已经死掉了,可是还在尸身不断消融的状态下,发出恐怖哀鸣。它们,应该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生命形式了。 大股大股的冥气从其身躯体内涌出,迅速封闭修复着尸身,只是很快又被炼化下去。 与此同时,剑气火莲也在极速消融中。 在这个时候,火德飞剑已经迅速飞回到张烈身旁了,剑器与兵主之间气机互转,人剑浑通。 “幽冥地渊不可能每一个鬼物都这么强,看来是我一进来就遇到了一头难缠的。命犯天煞,倒也合该如此。” 右手法诀变化一引,立于额前。左手迅速从符袋当中取出数张符纸,分别夹在五指之间。 下一刻,数张寒冰符就被张烈投掷出去,各自划过道道曲线轨迹,落在了正在燃烧中的尸妖身上。 冰火相合,轰隆,轰隆,轰隆,灵力激荡之下因此发生剧烈爆炸。 如果此时此刻张传礼在现场,眼睁睁看着张烈撒灵符跟拿灵石打水漂似的,怕是能心疼得闭过气去。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却是不考虑这些的,他平常可能会失误,可能会利令智昏,但是他完全进入战斗状态后,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只有杀掉眼前对手这一个目的了。 更何况张烈可以确定,眼前这头尸妖值得自己出尽全力。 “嗯?还不死!” “吼。” 回应张烈的,是黑灰雾气当中,更加猛烈的一声怒吼,在法目注视之下,是巨大冥气因此又波动了一下。 四周空间的虚空当中,陡然具现出一颗颗半透明的幽冥鬼头,有一些是人类的,有一些则是妖兽的,此时此刻它们全部都以张烈为目标,呼啸攻击而来。 “类似伥鬼的手段?” 见此,张烈眉头一皱,神识法力倾注,骤然身旁悬浮的剑光急旋一变,绕体而飞,炽莲秘卷上的四十九路剑法,此时此刻尽数施展开来。 那些幽冥鬼头来势虽众,但是彼此之间的配合有限,神通有限,一窝蜂似的涌上来而已,在半空中的无限游斗空间之下,张烈并不催动大威力的剑诀,也并不再使用符咒,却依然可以一剑接一剑的将它们逐个斩灭。 而在这个过程中,自身的绝大部分心思却是用在了防备下方那片雾气当中的。 “控制,猪突猛进,干扰,猪突……那么它接下来的攻击就是。” 轰。 下方的雾气就像是炸开了一样,一头极为凶狰暴虐的猪脸尸妖疾速腾云而来。 “果然如此!” 此时此刻,四周的幽冥鬼头已经被张烈清得差不多了,而那头尸妖,也已经爆发全力,冲到了张烈的近前。 “本来不想这么快就用这一招的,但是你冲过来的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帅了!” “给我死!” 两年来苦修剑气控制能力,温养经脉,获得质变性突破,表现形式当然不仅仅是基础攻击更高而已。 有了近乎超过自己这个境界的剑气控制能力后,张烈将此能力结合自己所学的功法剑诀,半开发出一个新的剑诀,他将之命名为:踏云绝影! 猪脸尸妖冥气爆发,冲到半空中,道人的面前,而那道人骤然之间踏剑旋身而起,体内法力转化剑气运转如沸,冲荡经脉。 嗤嗤嗤嗤…… 以远超寻常练气境修士的剑气控制能力,配合紫心大法将法力融入于肉身的特性。 此时此刻施展踏云绝影的张烈,以其身躯各处九处窍穴,刹那轰击出九道剑气。 一瞬之间,九道血红剑气破空而出,如此瞬间攻击爆发力,对于自己之前所见过的所有练气修士来说,都堪称是必杀。 然而还不仅仅是如此,此为一剑绝影。前面还有一个更狠的踏云,这一剑比绝影式还要更简单直接,说穿了不过是张烈双手手执火德飞剑,迫发出自身全部潜能与法力,斩出搏命一剑而已。 这一剑的难点仅仅在于多年积累,其运转法力的方式足够让九层以上的练气境修士瞬间爆体而亡的。 却也是剑修时代,无数剑修所追求的:“人剑合一”之境。 人得剑之刚猛,剑得人之灵性。 真正的剑修,攻击力有多强,防御力就有多强,因为剑锋所向,敌人的一切攻击都不可能穿过那飞剑纵横。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的九声爆炸,象征着九道绝影剑气一道没剩下的轰击入了猪脸尸妖的身躯体内。 而再下一刻,双手执剑的张烈身形于一瞬间消失,当他再一次出现之时,已经越过尸妖那庞大的身躯,落在其身后了。 咔嚓,如同以长剑破朽木一般,猪脸尸妖那庞大的,足足有三层木楼那般高大的身躯,骤然自中两分,然后从高空当中跌落了下来。 “呼。” “唔……上古剑修的人剑合一,绝对不是像我这么搞的,全身好疼啊,人家都是剑合于人,我是用紫心大法提升身体素质,往剑上的标准靠近。再这么练下去,我背后都快要出现一个德字了。” 剑光萦绕着落在地面上,张烈迅速取出一枚二品培元丹药吞下。 稍缓了两口气之后,来到那头已然冥气散尽,自中两分的尸妖尸体处,也不嫌肮脏,用法力包裹着把手掌伸入尸妖体内,摸索掏出一大块结石一般的石头。 “这么强的尸妖,体内应该是孕育了幽冥灵珠的?但是这个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啊。” 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结石,虽然心中疑惑,但张烈还是迅速把这块结石收了起来。 然后他提纵到那些血蛟须的近侧,一剑下去把这些灵草的根都刨了,一并收入乾坤袋内,紧接着就迅速离开此地了。 因为刚刚战斗的声势实在是有一些大,而此时此刻的自身体内法力、身体经脉都消耗极大,再继续留在此地,实在是容易被人家捡到便宜。 在张烈离开之后,还没有过去盏茶时间,就有一大一小两名女修驾驭法器低掠而来了,看上去竟是极为幸运遇到了一起的同门。 只是此时此刻这两名女修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惊诧。 “腐骨潭的这头猪脸尸妖,自被人发现起已经超过八百年了,连我宗一位筑基境的前辈封印修为进入,都没能成功解决它,现在竟被人斩了?” “师姐,会不会是这次有紫府境的前辈封印修为进入?”身旁那名年纪较小的女修,这样问道。 “不可能的,幽冥地渊内越国修士彼此杀戮,解决宿怨早就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若是有前辈封印修为进入,是不可能逃过其它势力的检查的,否则的话那些紫府前辈岂不是可以进入此地随便杀人?压制其它宗门家族发展潜力?” 虽然惊诧,但是那两名女修也根本不敢再在这里多呆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被传送入幽冥地渊的一百二十名修士中,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附近。 如非必要,基本上是没有哪个势力会派遣筑基、紫府修士封印修为进入幽冥地渊的,因为把自身修为封印到练气境的筑基、紫府修士理论上是比练气境修士强很多,但是客观实力受限的情况下,遇到意外该死还是得死。 为了幽冥地渊内的资源,付出这样的成本未必值得,一不小心玩亏了,损失几百年都补不回来。 随着那两名姐妹的离开,在幽冥地渊腐骨潭附近,出现了一位超猛修士的传闻,也在修士群体间传播开来。 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许多进入幽冥地渊的修士,会刻意回避这个区域,以免不必要得和那个强人发生冲突。 第二十九章:石府,洞天福地符 异常狭小的地洞之内,石桌石椅齐全,少年道人端坐在蒲团之上读着书,顺便恢复体内的法力伤势。 一旁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张灵光闪闪的符纸,扩散着昏黄的柔光,对于一名修仙者来说,这样的光亮已经足够用了: 二阶石府符,一经使用可以在地下创造出一座简易的小型洞府,虽然是狭窄了一点,但是同时具备防御、敛息甚至反复使用等优点,对于一名修仙者来说,实在是出门在外的必备良品。 上述不是张烈的话,而是出售这种石府符店铺的宣传语。 坊市当中甚至还派遣伙计到处发图册、发传单。 图册上的封面是一位肌肤如雪的美貌女修,她衣衫褴褛的倚靠在石床上媚眼如丝。 也有狐耳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蹲在洞府入口处,说:“主人,你怎么还不回家?” 张烈购买的是最便宜的简易版,豪华版连石傀儡仆役都有,号称一符在手,就等于是拥有了一座移动洞府。 这是从中域龙洲那边传过来的新鲜玩意,据说顶配版叫洞天福地符,找个地方一经催发,覆盖方圆数百里,四周环绕八门锁天大阵,那个已经不叫移动洞府了,叫作移动宗门。 当然,这种灵符的价格也是一般大型宗门宗主、长老,看了也会尿裤子的,根本就不是普通修士能玩得起的。 地煞剑经已经被张烈制成书籍,带在身上每日诵读了。 通读一遍不求甚解,能够结合自身修行有所领悟,那就多读几遍,毫无触动那就一掠而过。 剑经中的内容依然是大部分都看不懂的,这些年来只解出两个法门以及一些零散剑理,但是对于张烈来说,已经是获益巨大了。就好像上辈子屠院士收集了两千多种古药方,解出青蒿素一样,别说两个法门,就是只解出半个法门也是受益一辈子的。 又通读了一遍地煞剑经经文,心境完全平复下来的,张烈拿出了宗门任务卷轴,找到了有关于猪脸尸妖的描述: 本身就是一头野猪妖兽,在天地异化之际被吞入幽冥地渊当中,以尸骨魂魄为食,喜吞活人。 虽然受限于幽冥地渊残缺的天地法则无法进阶,但本身处于非死非生的状态驻世八百年,实力积累已经非常可怕,我宗弟子若在幽冥地渊遭遇这头四处游荡的尸妖,能避则避,切不可与其正面争锋。 “当时打出火气来了,其实仔细想想应该调头就跑的。累死累活斩了它,除了块破石头什么都没有得到。”拿出那块带着莹光,炭也似的黑石掂了掂,丝毫未从上面感受到什么灵气,张烈叹了口气将它收回乾坤袋里,已经不指望能够收回成本了。 通常来讲,对修士越有益的东西灵气强度越高。而不是像手中这块一样。 “会不会是神物自晦?不去想它徒乱心神,出去之后找人鉴定一下,也就知道了。”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张烈没有理会它任其自然消散,渐渐得进入物我两忘的修持状态。 神识法力的消耗,经脉的损伤都在快速恢复当中。 数日之后。 锵! 赤红飞剑振鸣,急掠破空,截纸一般斜切划过两具枯尸的身躯,那飞剑犹不满足,逆飞而回,又将那两具枯尸斩成了多段,方才罢手。 在这个过程中,嗜血枯尸体内的冥气,受到牵引被吸扯入了张烈随身携带的灵玉之内。 之所以全部斩成多段,倒不是因为其它原因,而是要搜寻它们体内有没有生成幽冥灵珠,不过结果很明显,除了一些冥气积累以外,这一战依然是一无所获的。 离开腐骨潭区域已有七八日时间了,张烈采集到不少的灵草药材,也遭遇了一些强力鬼物。 整个幽冥地渊的生物,都处于一种非死非生的诡异状态,翅膀已经腐烂一半的鸟类依然可以在高空中飞行,只是凭借的已经不是双翼了,而是冥气。 也许在它们自身的认知当中,自己还活着,但在修士的眼中它们已经死了。 之前斩杀那头猪脸尸妖,不知为什么没有获得冥气,因此休养了十天后张烈还得重新积累,同时幽冥灵珠也没到手呢,虽然收获一些灵草,但即便是为了报偿师尊七煞道人的授业恩情,自己也不可能仅仅满足于此,为了师尊的道途自己也要争上一争。 “还是全无收获,我至少得获得五枚幽冥灵珠,师尊才有可能在金丹老祖面前开得了口,说得上话,往二层地渊探索一下吧。” 心中主意已定,张烈在满地被劈斩开的枯尸间腾身而起,踏剑而飞。 师尊的道途也是自己的道途,七煞道人能够成功晋升紫府的话,对于他门下这些弟子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张烈心中很清楚,若是自己能够帮七煞道人完成此事。 自己的地位,恐怕能够提升到仅次于七煞道人儿子的地步,与大师姐厉曼梅并列,甚至稍高一些。能够搭上一位紫府境的修士,对于自己身后的整个家族来说,都是意义巨大的。 师尊与弟子之间互为扶助支撑道途,这本就是修仙界的常态。 很多师徒之间,彼此投入心血过多,情谊几乎都超越父子了,这种事情也是常态。 “根据宗门任务记录,幽冥地渊共有两层,我现在处于一层,安全一些,灵草也更多一些,但是幽冥灵珠少一些,想要在剩下的时间获得足够的幽冥灵珠,不可能再呆在这一层了。” 然而正在张烈飞行之时,思索之际,一声轰鸣就从远方传来,紧接着就是灵力波动扩散、树木倾倒、骨鸟飞起,显然那个方向正在发生着一场激战。 整个幽冥地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百二十名各宗各家族弟子传送其中,同门很难传送到一起,但是修士移动速度较快,感知敏锐,时间拉得稍长彼此遭遇却是常见之事。 便如此时一般,那处动手的声势稍大就被张烈感知到了。眼神一转间,张烈已经控御着飞剑疾飞而去。 第二十八章:飞剑炼妖,踏云绝影(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都说幽冥地渊是阴阳界限,生者禁地,现在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跃出冥气之河,以神识反复扫描确认自身并没有什么事后,张烈开始观察起四周环境。 高空当中是没有日月星辰的,整体呈现暗蓝色,有三颗大小不一的紫黑色光球缓缓旋转着。 进入幽冥地渊的各宗修士、家族子弟,需要在三个月的时限内,斩灭足够数量的鬼物,以填充手中的灵玉,然后在阵法开启后才能受到足够牵引回到玄黄大世界。 因此只要被扔进来了,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人会不尽心尽力的斩灭鬼物,除非打算后半辈子都呆在这个鬼地方。 脚下是灰黑色的大地,四周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扭曲树木,不远处的一株上还挂着一具披头散发的女性干尸,是上吊自杀的。 因为这片空间的奇异环境,已经挂在那里不知多少年了。 “应该是之前进入这里执行宗门任务的修士,灭杀的鬼物不够,无法返回玄黄大世界,于是就选择自我了断了。” “这里应该是前辈记录中的腐骨潭,其中最有价值的灵草是助涨功力的玄幽草与血蛟须……” 目光观察,神识扫描之时,张烈看到不远处的山石边缘,长着一些血红色小草。 而见到这一幕,就算是张烈也不禁微微地扬起了眉头。 在前辈留下的任务记录中有提到过,被万劫谷古阵法传送入幽冥地渊的人,可能会被送到地渊内任何一处角落,至于到底是何处,就看每个人的运势了。 有些人一传送,刚刚站稳落地,面前就有数头鬼物注视着,不经过一番苦战根本无法脱身。 有些人一传送,刚好就传送到其它宗门的人堆里,下一刻就被围攻至死了,这样的倒霉鬼也不是没有过。 还有一些人,一踏入幽冥地渊,眼前就有大把的灵草可以采集,刚刚进入就赚了个盆满钵足,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幸运儿了。只要他能活着带着这些灵草出去,那就是一段传奇。 “我都没想到自己人品居然这么好,这么少见的事情居然都碰上了。”张烈轻身提纵过去,然后蹲伏下来进行辨认。 自身从小就是接受过家族草药辨识训练的,之后又进了金虹谷进修,无论是辨识还是采取,张烈的知识储备都足够应付眼下这种情况。 如果是已经进入幽冥地渊一段时间了,张烈还会防备一下这类灵草四周的其它修士的埋伏。 可是现在才刚刚进来,怎么可能有人设伏? “没错,就是血蛟须没错了,竟然这么多,白白捡了好几千的灵石,在外面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边采摘着,张烈心中一边这样自语。 山壁这边的采光了,蹲在那里一望,另一边还生长着一堆,自然是跟过去,这简直就是在捡灵石了。 只是采着采着,张烈就发现天空似乎渐渐灰暗下来了,他因此缓缓抬起头来,正看到山壁拐角处、头顶上方,一巨硕奇丑的猪脸正俯身低头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手中的血蛟须。 张烈看到这家伙愣了一下,这家伙看到张烈也愣了一下。 这些血蛟须长成了一片,张烈又只顾着采集了,顺着就来到了山丘的另一边。 此时看着近前那巨大的猪脸尸妖,仰起头来的张烈苦笑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师尊的话: “煞骨就是天煞孤星的简化,虽然不会刑克亲人,但依然命犯贪狼,此生多历杀劫……” “我真傻,真的,居然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白捡灵石的好事,就算是有,也轮不到我的头上。” 那头反应过来的猪脸尸妖哪理会张烈的心理变化,它身形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手上提拽着一棵枯树,呼得一声砸落下来。 轰! 锵。 枯树破空之声,几乎与飞剑惊鸣之声同时响起。 一者狂暴疯癫,一者清悦激昂。 下一刻,张烈就已然踏着飞剑化为一道疾影,陡然退了出去。 《剑气如缕》,《上丹冲脉本章》这两套张烈参悟出来的剑经法门,一者提升的是修者的剑气控制能力,一者提升的是修者的剑速、剑力等基础属性,可以说都是需要修炼一辈子的基石能力,也就是所谓的正道法门。 这两年来,张烈一意苦修《剑气如缕》法门,对于剑气的掌握能力可以说已经有了质性的提升,运转法力的下中上三个丹田也已经温养好了,此时此刻全力御剑,剑劲强猛进退如电! 然而这个真实的世界可不是打游戏,人品太差脸太黑,出门遇到终极boss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某个因为自己个人利益,挥拳疯殴孤寡老人的家伙。 “吼!” 张烈刚刚才退出巨树扫击范围,就看到眼前这头巨型猪脸尸妖,冲自己作出了嘶吼的姿态: 肉眼可见,这个家伙四周的空气都出现极为明显的扭曲了。 根本就不及反应,张烈已经被冥息声浪冲击个正着,整个人顿时如同被半实质的海浪冲撞按入水中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乾坤袋内的上品玄甲盾这种时候根本就来不及施放,甚至就算放出来了,对于这类音波能量类的攻击,玄甲盾的防御效果恐怕也不会很好。 “动,动起来……” 心中本能的就知道,猪脸尸妖已经开始俯身冲撞过来了。 以对方的冥气强度,力量速度以及体重,若是真的冲撞在自己身上,就算是紫心大法铁棘丝甲双重防御,死是死不了的。 接下来的三个月自己也不用做别的了,得用两个半月的时间来恢复伤势,剩下的半个月则是疯狂斩灭鬼物,积累返回玄黄大世界的鬼气。 俯身,左手按住了符袋,下一刻,一张符纸就被张烈弹打了出来,刹那之间,金光大盛: 二阶中品防御灵符,金刚界符。 同一时间,张烈控御飞剑,强行拔升。 砰。 几乎在金刚界符刚刚生效的那一刻,至少有三层木楼那般高的猪脸尸妖就已经冲撞在了张烈的身上。 正是名副其实的:猪突猛进。 然而伴随着半实质般金光的爆裂破碎,成功卸掉对方大半攻击力的人类修仙者已经拔升而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四叔,这次回去了,元烈一定多给你买几壶好酒喝!” “孽障,受死!” 见猎物飞行起来,下方那头猪妖的周身居然也冒出了黑灰色的冥气,然后飞腾起来。 可是已经缓过手来的张烈,手诀连运,光芒大盛的火行飞剑周身烈焰燃烧,在刺击的过程中犹如火莲一般绽放开来: 炽莲九斩,将强烈杀机融入极尽绚烂中盛放。 这其实是炽莲秘卷当中,单体瞬间杀伤破坏力最强的一式剑诀了。 在恐怖剑力的催动之下,那实质化的沉重火莲不仅仅直接将猪脸尸妖刚刚召唤出来的尸云轰散,更是将其整个身躯都压制得崩碎大地,半陷进去。 一方面是撕裂剑气、高温燃烧,另一方面是完全成型的炽莲九斩,在剑气火莲绽放之时,有着一股强大的吸扯力,令受术者难以脱离其剑诀的持续伤害。 寻常炼气境修士,在失去法器之后就无法飞行了,除非是同时操控着两件法器,一件攻击,一件承载主人飞行。 而张烈却可以凭借火德剑发出实质化剑气,做到短时间滞空甚至飞行。 “吼吼!” 在吸扯、剑气撕裂、高温燃烧的炼化之下,虽然下方那头巨型尸妖早就已经死掉了,可是还在尸身不断消融的状态下,发出恐怖哀鸣。它们,应该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生命形式了。 大股大股的冥气从其身躯体内涌出,迅速封闭修复着尸身,只是很快又被炼化下去。 与此同时,剑气火莲也在极速消融中。 在这个时候,火德飞剑已经迅速飞回到张烈身旁了,剑器与兵主之间气机互转,人剑浑通。 “幽冥地渊不可能每一个鬼物都这么强,看来是我一进来就遇到了一头难缠的。命犯天煞,倒也合该如此。” 右手法诀变化一引,立于额前。左手迅速从符袋当中取出数张符纸,分别夹在五指之间。 下一刻,数张寒冰符就被张烈投掷出去,各自划过道道曲线轨迹,落在了正在燃烧中的尸妖身上。 冰火相合,轰隆,轰隆,轰隆,灵力激荡之下因此发生剧烈爆炸。 如果此时此刻张传礼在现场,眼睁睁看着张烈撒灵符跟拿灵石打水漂似的,怕是能心疼得闭过气去。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却是不考虑这些的,他平常可能会失误,可能会利令智昏,但是他完全进入战斗状态后,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只有杀掉眼前对手这一个目的了。 更何况张烈可以确定,眼前这头尸妖值得自己出尽全力。 “嗯?还不死!” “吼。” 回应张烈的,是黑灰雾气当中,更加猛烈的一声怒吼,在法目注视之下,是巨大冥气因此又波动了一下。 四周空间的虚空当中,陡然具现出一颗颗半透明的幽冥鬼头,有一些是人类的,有一些则是妖兽的,此时此刻它们全部都以张烈为目标,呼啸攻击而来。 “类似伥鬼的手段?” 见此,张烈眉头一皱,神识法力倾注,骤然身旁悬浮的剑光急旋一变,绕体而飞,炽莲秘卷上的四十九路剑法,此时此刻尽数施展开来。 那些幽冥鬼头来势虽众,但是彼此之间的配合有限,神通有限,一窝蜂似的涌上来而已,在半空中的无限游斗空间之下,张烈并不催动大威力的剑诀,也并不再使用符咒,却依然可以一剑接一剑的将它们逐个斩灭。 而在这个过程中,自身的绝大部分心思却是用在了防备下方那片雾气当中的。 “控制,猪突猛进,干扰,猪突……那么它接下来的攻击就是。” 轰。 下方的雾气就像是炸开了一样,一头极为凶狰暴虐的猪脸尸妖疾速腾云而来。 “果然如此!” 此时此刻,四周的幽冥鬼头已经被张烈清得差不多了,而那头尸妖,也已经爆发全力,冲到了张烈的近前。 “本来不想这么快就用这一招的,但是你冲过来的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帅了!” “给我死!” 两年来苦修剑气控制能力,温养经脉,获得质变性突破,表现形式当然不仅仅是基础攻击更高而已。 有了近乎超过自己这个境界的剑气控制能力后,张烈将此能力结合自己所学的功法剑诀,半开发出一个新的剑诀,他将之命名为:踏云绝影! 猪脸尸妖冥气爆发,冲到半空中,道人的面前,而那道人骤然之间踏剑旋身而起,体内法力转化剑气运转如沸,冲荡经脉。 嗤嗤嗤嗤…… 以远超寻常练气境修士的剑气控制能力,配合紫心大法将法力融入于肉身的特性。 此时此刻施展踏云绝影的张烈,以其身躯各处九处窍穴,刹那轰击出九道剑气。 一瞬之间,九道血红剑气破空而出,如此瞬间攻击爆发力,对于自己之前所见过的所有练气修士来说,都堪称是必杀。 然而还不仅仅是如此,此为一剑绝影。前面还有一个更狠的踏云,这一剑比绝影式还要更简单直接,说穿了不过是张烈双手手执火德飞剑,迫发出自身全部潜能与法力,斩出搏命一剑而已。 这一剑的难点仅仅在于多年积累,其运转法力的方式足够让九层以上的练气境修士瞬间爆体而亡的。 却也是剑修时代,无数剑修所追求的:“人剑合一”之境。 人得剑之刚猛,剑得人之灵性。 真正的剑修,攻击力有多强,防御力就有多强,因为剑锋所向,敌人的一切攻击都不可能穿过那飞剑纵横。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的九声爆炸,象征着九道绝影剑气一道没剩下的轰击入了猪脸尸妖的身躯体内。 而再下一刻,双手执剑的张烈身形于一瞬间消失,当他再一次出现之时,已经越过尸妖那庞大的身躯,落在其身后了。 咔嚓,如同以长剑破朽木一般,猪脸尸妖那庞大的,足足有三层木楼那般高大的身躯,骤然自中两分,然后从高空当中跌落了下来。 “呼。” “唔……上古剑修的人剑合一,绝对不是像我这么搞的,全身好疼啊,人家都是剑合于人,我是用紫心大法提升身体素质,往剑上的标准靠近。再这么练下去,我背后都快要出现一个德字了。” 剑光萦绕着落在地面上,张烈迅速取出一枚二品培元丹药吞下。 稍缓了两口气之后,来到那头已然冥气散尽,自中两分的尸妖尸体处,也不嫌肮脏,用法力包裹着把手掌伸入尸妖体内,摸索掏出一大块结石一般的石头。 “这么强的尸妖,体内应该是孕育了幽冥灵珠的?但是这个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啊。” 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结石,虽然心中疑惑,但张烈还是迅速把这块结石收了起来。 然后他提纵到那些血蛟须的近侧,一剑下去把这些灵草的根都刨了,一并收入乾坤袋内,紧接着就迅速离开此地了。 因为刚刚战斗的声势实在是有一些大,而此时此刻的自身体内法力、身体经脉都消耗极大,再继续留在此地,实在是容易被人家捡到便宜。 在张烈离开之后,还没有过去盏茶时间,就有一大一小两名女修驾驭法器低掠而来了,看上去竟是极为幸运遇到了一起的同门。 只是此时此刻这两名女修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惊诧。 “腐骨潭的这头猪脸尸妖,自被人发现起已经超过八百年了,连我宗一位筑基境的前辈封印修为进入,都没能成功解决它,现在竟被人斩了?” “师姐,会不会是这次有紫府境的前辈封印修为进入?”身旁那名年纪较小的女修,这样问道。 “不可能的,幽冥地渊内越国修士彼此杀戮,解决宿怨早就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若是有前辈封印修为进入,是不可能逃过其它势力的检查的,否则的话那些紫府前辈岂不是可以进入此地随便杀人?压制其它宗门家族发展潜力?” 虽然惊诧,但是那两名女修也根本不敢再在这里多呆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被传送入幽冥地渊的一百二十名修士中,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附近。 如非必要,基本上是没有哪个势力会派遣筑基、紫府修士封印修为进入幽冥地渊的,因为把自身修为封印到练气境的筑基、紫府修士理论上是比练气境修士强很多,但是客观实力受限的情况下,遇到意外该死还是得死。 为了幽冥地渊内的资源,付出这样的成本未必值得,一不小心玩亏了,损失几百年都补不回来。 随着那两名姐妹的离开,在幽冥地渊腐骨潭附近,出现了一位超猛修士的传闻,也在修士群体间传播开来。 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许多进入幽冥地渊的修士,会刻意回避这个区域,以免不必要得和那个强人发生冲突。 第三十章:修道之路,总是这么艰难曲折 倾倒的树木之上火焰燃烧,满地破碎尸骸,而这,仅仅只是练气境修士的破坏力。 “曲飞云,你这卑鄙小人!这颗幽冥灵珠明明是我辛苦斩灭鬼物得到的,你竟然暗算强夺。” 山林之间,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正在斗法相争。 灰衣女修脚下虚点,凭空悬浮,周身有鬼气人脸萦绕,或是化盾防御或是扑出攻杀。 这是定军山的法术,定军山的创派祖师苦心头陀,一身修为道魔兼修,尤其擅长以魔制魔以魔御魔之术,传承至今后,其门派的尸鬼炼魂术亦是南越一绝,威力惊人。 而与那名女修斗法,名为曲飞云的男子,他竟已经立下法台,手持赤红阵旗,召唤出大片大片的烈火,将那名定军山女修团团围住。 火行法术是相对克制尸鬼炼魂术的,尤其曲飞云立起了法台甚至四面旗幡,倍增法力,当然杀得对手难以抵挡。 “徐道友,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更何况我哪里有暗算过你,只不过你在与那鬼物斗法的时候,我在布置法台,等我布置完了你已经把鬼物除掉了,就算你不除掉它,我也会将其炼化,因此无论怎么算我都并非是强夺徐道友的宝物。” 在曲飞云废话的时候,那名灰衣女修陡然乘御法器前扑猛攻,周身鬼啸,映得她犹如幽冥鬼女降临。 然而法台之后的道士早就有准备,他手诀持于额前一晃,其身后的四面黄色旗幡顿时飞出两面,飞过法台的时候被其上的白烛点燃,迅速化为两条灵性十足的火龙,威势狂烈得将灰衣女修打落回去。 徐姓灰衣女修手中的阴灵宝珠,至少也是二阶上品法器,而曲飞云的黄铜法台与四面旗幡,二阶中品顶天了,甚至是一阶法器,但是此时此刻配合应用起来,却是打得徐姓女修截截败退,厉害非常。 在这个时候,某人已经控御飞剑降落下来潜伏到暗处了。 看着不远处地面上的那具残尸,以及血肉之间幽蓝闪烁的珠子,某人的眼睛也是一亮: 四阶上品宝物幽冥灵珠,哪怕不为了交宗门任务,对于练气境修士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卖掉了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修行,如果不是在幽冥地渊这种特殊环境,像这样的宝物低阶修士很难见到。 幽冥灵珠对于定军山的修士而言,也是极好的宝物,因此那名徐姓女修几次全力催动手中阴灵宝珠,哪怕已经有些折损了元气也不肯退去。 只是数次的唤鬼冲击,都被那道士以法台旗幡为凭化解破去了。 “好了,徐道友,看在你师兄的面子上,我已经是多番相让,若是再不识趣速速退去,我这火域归冥阵就要让你坐化在即了!” 越国七宗之一的白云洞尤擅长五行法术,诸般杂学,是七大宗门中创派最为悠久的一脉,据说其创派祖师是江湖上算命看相的,创立道统之初,不过是凡间一座小小的道观而已,历经上千年数代人努力,才将白云洞逐渐发展成今日的大型宗门。 以基础扎实,手段多变闻名越国修仙界。 火域归冥阵这个名字一出,徐姓女修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因为在师兄的讲述当中,她知晓白云洞练气境界,最为克制定军山修士的阵法就是这个: 以火行之力推动强化土行之力,火行克制阴灵鬼物,土行封镇阴灵鬼物,阵法之力运转到极致之时,白云洞的修士甚至可以跨越极大法力差距,封镇杀死邪魔修士,虽然定军山的道统并不是纯粹的邪魔一脉,但依然被克制得相当厉害。 “不行,得退了。再不走这个曲飞云就要下杀手了。” 这样想着,徐姓女修恋恋不舍得最后看了那颗幽冥灵珠一眼,然后她就愣在那了。 一直关注着她的情态,白云洞的道士曲飞云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在诓骗自己,然而他终究还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一眼,让曲飞云也僵在那里了。 因为刚刚还放置在两人之间的幽冥灵珠,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的?在我的阵法范围内怎么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把灵珠盗走?” 之所以幽冥灵珠摆在那里,是因为定军山徐姓女修斩杀的鬼物,然后曲飞云催动阵法,把刚刚想要拾取灵物的女修强行逼退了。曲飞云不能离开法台,徐姓女修被压制得无法靠近,这个过程中曲飞云是很安心的,因为灵珠也在他的阵法笼罩范围之内,他自信绝对没有练气境修士可以无声无息的穿过阵法,拿走幽冥灵珠。 然而张烈的剑气控制能力,已经达到练气境修士的顶峰了,再加上时机把握的好,趁曲飞云全力应付徐姓女修猛攻时出剑,因此就悄无声息的成功得手了。 “啊!”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宝物却凭空消失了。 原本一脸从容的曲飞云仰天长啸一声,猛一拍面前法台将之收起,而后召出飞剑腾空踏上,向着一个方向疾追而去。 见到这一幕,定军山的徐姓女修眼光闪烁,思索片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向反方向飞遁离去了。 自身伤得不轻,法力消耗极大,再继续这样拼下去的,就真的是拼命了,宝物虽好但却也没有性命珍贵。 另一边,张烈已然将那枚幽冥灵珠收入乾坤袋,御剑疾飞,虽然就算是以一敌二也不见得就怕了对方,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做窃宝之事,总归是有那么一些心虚。 然而没飞出去多久,张烈就隐隐感应到身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极速飞遁而来。 “噫?” 张烈是很清楚自己的御剑速度的,就算是没有倾尽全力,飞遁出去这么久,对方也应该寻不到自己了才对。 微微皱眉,神识调动法力加大注入,张烈低空飞掠的身形又加速了起来,并且数次调转方向,正常来说,这样对方应该跟不上自己了才对。 然而身后的气息,仅仅只是在张烈加速的时候,被拉远一些,一旦张烈稍稍停顿变慢下来,对方又快速追上来了。 察觉到这一点,张烈眉头一扬,压低飞剑跳了下来,干脆不走了。 没过多久,吞服丹药汗流浃背的白云洞道士曲飞云,终于追上了他眼中的那个窃贼。 “逮……” 只是他刚刚才吐出一个字,曲飞云就见一道明亮得恍若暗红流星般的剑光,破空斜斩而来。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叹息:“你说你何必追上来啊?” 仅仅只半盏茶的时间都还不到,刚刚还气势汹汹追贼的年轻道士曲飞云就已经哭丧着脸跪在地上,以脸贴着地把双手高举起来了。 曲飞云本以为那偷窃宝物的人,不敢当黄雀把他和定军山的女修一网打尽,是因为实力不够,再加上发现对方飞遁的速度奇快,更以为对方是适应生存能力很强,但战力较弱的修士。 然而现实却永远都比想象残酷得多,当双方照面之时,只是第一剑,曲飞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人家单纯是道德底线较高、或者不想多费手脚而已。 剑速、剑力,剑势,俱已经到了练气境修士的顶峰,曲飞云见过门中几位长于剑术的师兄师弟,除了那些已经七老八十的师叔辈的,无一人剑术刚猛达到眼前这个人的境界。 换句话说人家拿了东西就走,已经是很给脸了,现在自己颠颠得把自己的命送过来了。 “这位师兄,小弟错了,小弟真的已经知错了,小弟上有八十岁的祖母无人奉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妹还无人照料啊!求求您,求求您就把我当作是一个屁给放了吧。” “……”在这一刻,张烈相信有关于白云洞创派祖师的传说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了。 “这里,这里还有一些灵石法器,但凡师兄喜欢的尽管取用。”发现对方不言不语,一边说着,曲飞云一边动作麻利利落得把自己乾坤袋中的许多器物拿了出来,以双手高举奉上。 在这一刻,曲飞云心中想的也是眼前之人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要追上来啊?”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打败了一个定军山鬼修就心气膨胀了? “相比这些东西,我更加好奇你是怎么跟上我的?” 老实不客气的将曲飞云双手奉上的那些灵物收起,但既然收了东西,张烈就已经不准备再杀人了,虽然理性而言,杀了对方这些东西也是自己的。但有些时候,做人也不能太理性。 “小道自幼嗅觉灵敏,可以闻嗅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弱气味,再蒙师恩,传承一套捕风符法,因此可以一直追着师兄的踪迹,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恕罪。” “哦,对了,小道这里还有一套净尘涤体的药方,定期使用就可以去除体味,破解世间大多数灵兽嗅术,还请师兄能够笑纳。” 说着,曲飞云又从自己乾坤袋当中取出一本药书,打开指了指里面的一个药方,然后把整本药书都交给张烈了。 “呃,这个就算是我买你的好了。相逢一场也是有缘,以后师弟遇到难缠的人物时,报上我的名号兴许管用。” 说着,张烈接过药书,拿了些灵石放在曲飞云的手中,然后腾空而起再一次踏剑而去了。 看着手中那些犹带着自己体温的灵石,又望了望远处已经仅仅只剩下些许背影的剑修。 曲飞云心想:“师兄若是真想照顾小弟,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姓名道号啊?” 见对方已经飞远,青年道士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在心里腹诽着。 当然他也知道那仅仅只是一句敷衍的客套话,对方并没有当真,自己也最好不要当真。 “修道之路总是这么艰难曲折,是没办法一帆风顺的,我现在得想一想,接下来去哪里找补回损失了,唉。” 第二十九章:石府,洞天福地符 异常狭小的地洞之内,石桌石椅齐全,少年道人端坐在蒲团之上读着书,顺便恢复体内的法力伤势。 一旁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张灵光闪闪的符纸,扩散着昏黄的柔光,对于一名修仙者来说,这样的光亮已经足够用了: 二阶石府符,一经使用可以在地下创造出一座简易的小型洞府,虽然是狭窄了一点,但是同时具备防御、敛息甚至反复使用等优点,对于一名修仙者来说,实在是出门在外的必备良品。 上述不是张烈的话,而是出售这种石府符店铺的宣传语。 坊市当中甚至还派遣伙计到处发图册、发传单。 图册上的封面是一位肌肤如雪的美貌女修,她衣衫褴褛的倚靠在石床上媚眼如丝。 也有狐耳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蹲在洞府入口处,说:“主人,你怎么还不回家?” 张烈购买的是最便宜的简易版,豪华版连石傀儡仆役都有,号称一符在手,就等于是拥有了一座移动洞府。 这是从中域龙洲那边传过来的新鲜玩意,据说顶配版叫洞天福地符,找个地方一经催发,覆盖方圆数百里,四周环绕八门锁天大阵,那个已经不叫移动洞府了,叫作移动宗门。 当然,这种灵符的价格也是一般大型宗门宗主、长老,看了也会尿裤子的,根本就不是普通修士能玩得起的。 地煞剑经已经被张烈制成书籍,带在身上每日诵读了。 通读一遍不求甚解,能够结合自身修行有所领悟,那就多读几遍,毫无触动那就一掠而过。 剑经中的内容依然是大部分都看不懂的,这些年来只解出两个法门以及一些零散剑理,但是对于张烈来说,已经是获益巨大了。就好像上辈子屠院士收集了两千多种古药方,解出青蒿素一样,别说两个法门,就是只解出半个法门也是受益一辈子的。 又通读了一遍地煞剑经经文,心境完全平复下来的,张烈拿出了宗门任务卷轴,找到了有关于猪脸尸妖的描述: 本身就是一头野猪妖兽,在天地异化之际被吞入幽冥地渊当中,以尸骨魂魄为食,喜吞活人。 虽然受限于幽冥地渊残缺的天地法则无法进阶,但本身处于非死非生的状态驻世八百年,实力积累已经非常可怕,我宗弟子若在幽冥地渊遭遇这头四处游荡的尸妖,能避则避,切不可与其正面争锋。 “当时打出火气来了,其实仔细想想应该调头就跑的。累死累活斩了它,除了块破石头什么都没有得到。”拿出那块带着莹光,炭也似的黑石掂了掂,丝毫未从上面感受到什么灵气,张烈叹了口气将它收回乾坤袋里,已经不指望能够收回成本了。 通常来讲,对修士越有益的东西灵气强度越高。而不是像手中这块一样。 “会不会是神物自晦?不去想它徒乱心神,出去之后找人鉴定一下,也就知道了。”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张烈没有理会它任其自然消散,渐渐得进入物我两忘的修持状态。 神识法力的消耗,经脉的损伤都在快速恢复当中。 数日之后。 锵! 赤红飞剑振鸣,急掠破空,截纸一般斜切划过两具枯尸的身躯,那飞剑犹不满足,逆飞而回,又将那两具枯尸斩成了多段,方才罢手。 在这个过程中,嗜血枯尸体内的冥气,受到牵引被吸扯入了张烈随身携带的灵玉之内。 之所以全部斩成多段,倒不是因为其它原因,而是要搜寻它们体内有没有生成幽冥灵珠,不过结果很明显,除了一些冥气积累以外,这一战依然是一无所获的。 离开腐骨潭区域已有七八日时间了,张烈采集到不少的灵草药材,也遭遇了一些强力鬼物。 整个幽冥地渊的生物,都处于一种非死非生的诡异状态,翅膀已经腐烂一半的鸟类依然可以在高空中飞行,只是凭借的已经不是双翼了,而是冥气。 也许在它们自身的认知当中,自己还活着,但在修士的眼中它们已经死了。 之前斩杀那头猪脸尸妖,不知为什么没有获得冥气,因此休养了十天后张烈还得重新积累,同时幽冥灵珠也没到手呢,虽然收获一些灵草,但即便是为了报偿师尊七煞道人的授业恩情,自己也不可能仅仅满足于此,为了师尊的道途自己也要争上一争。 “还是全无收获,我至少得获得五枚幽冥灵珠,师尊才有可能在金丹老祖面前开得了口,说得上话,往二层地渊探索一下吧。” 心中主意已定,张烈在满地被劈斩开的枯尸间腾身而起,踏剑而飞。 师尊的道途也是自己的道途,七煞道人能够成功晋升紫府的话,对于他门下这些弟子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张烈心中很清楚,若是自己能够帮七煞道人完成此事。 自己的地位,恐怕能够提升到仅次于七煞道人儿子的地步,与大师姐厉曼梅并列,甚至稍高一些。能够搭上一位紫府境的修士,对于自己身后的整个家族来说,都是意义巨大的。 师尊与弟子之间互为扶助支撑道途,这本就是修仙界的常态。 很多师徒之间,彼此投入心血过多,情谊几乎都超越父子了,这种事情也是常态。 “根据宗门任务记录,幽冥地渊共有两层,我现在处于一层,安全一些,灵草也更多一些,但是幽冥灵珠少一些,想要在剩下的时间获得足够的幽冥灵珠,不可能再呆在这一层了。” 然而正在张烈飞行之时,思索之际,一声轰鸣就从远方传来,紧接着就是灵力波动扩散、树木倾倒、骨鸟飞起,显然那个方向正在发生着一场激战。 整个幽冥地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百二十名各宗各家族弟子传送其中,同门很难传送到一起,但是修士移动速度较快,感知敏锐,时间拉得稍长彼此遭遇却是常见之事。 便如此时一般,那处动手的声势稍大就被张烈感知到了。眼神一转间,张烈已经控御着飞剑疾飞而去。 第三十一章:地渊二层,火灵参 幽冥地渊以内,天时几乎全无变化,日夜相继,纯凭修士自我感知判断时间。 在自身的估算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日之多,而自己手中,灵草药材已经有了几株,可幽冥灵珠就仅仅只有一颗而已,这远远不够。 幽暗大地,如天神斩裂的山壁间。 有一俊秀道人站在悬崖山壁边缘,极目远望,所见下方尽是茫茫雾气,不见边际。 更有空谷风声激荡,犹如阵阵鬼啸,似乎是要将崖上之人卷入下去,同坠无尽幽冥。 但这里却是地渊二层的入口处,十二方势力精英汇聚之地。 “从这里飞下去,就是从英勇青铜区进入不屈白银区了。大逃杀中对手的实力直接提升一个档次,无论是斗法能力还是意识水平。” 张烈心中清楚,就算自己能够在地渊一层大杀四方以一敌众,一剑斩出,就让一名同样练气后期的修仙者跪得利索,手脚颤抖得爬都爬不起来。 但是到了下面那一层可就未必了,自己肯努力,自己有际遇,人家未必就懈怠了,未必就没有更大的际遇。 然而在提醒过自己之后,他还是没有什么犹豫地飞落下去了。很快,那涌动中的茫茫雾气就将其身形完全吞没。 修士修道,什么时候都会面临危险,若是仅仅因为恐惧就止步不前了,那现在就可以断定他没什么道途了。 直面恐惧,战胜它,才有机会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当然,战胜不了的话,往往就死在那里了: 任何道路的巅峰,终究是只有极少数的强者能够涉足。这很残忍,但很现实。 张烈自己也知道,自己各方面的资质都算不得极好的,但即便面对烈火,他也未曾后退。 七日之后,幽冥地渊的第二层。 张烈正在近地面的山壁角落处,虚空悬浮着,以木质的药铲,将山壁内的一窝老参小心翼翼地刨出来,这种灵药犹忌金铁,会损伤药性的。 在他的脸庞左边悬浮着一面罗盘,四周山壁上则插着数根小旗。 这两件法器都是张烈从之前遇到的那个白云洞道士手中拿到的,都不是什么上等法器,但都挺好用。 罗盘可以在注入法力后自行运行,侦测四周的法力波动,数根小旗则可发挥奇门遁甲之力,令笼罩范围内的人物与四周和光同尘化为一体,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幽冥地渊是阴气凝聚之地,然而很奇妙的是这里盛产火属性灵物,并且品质特别的好,血蛟须如此,这火灵参与是如此。” 用木质的小铲子,将山壁内的火灵参一家满门灭绝,转入玉匣内后,张烈心满意足了。 灵参是一种很普遍的二阶药材,主要用于炼制为练气境修士提升功力的辅修丹药。 因为培养容易,连修仙家族都多有种植。 而火灵参却是炼制筑基丹的辅助灵药之一,比起寻常的二阶灵药来说,价值昂贵出太多了,若不是这一窝老参长得太旺盛了,有些许根须透出山壁,张烈他也发现不了。 但既然发现了,那么一家子就要整整齐齐。 “回去拿一根小些的,给四叔泡酒,四叔能拿酒葫芦和他那些酒友吹完下半辈子。” 本来这次回去,就打算给四叔买壶好酒的,这下省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烈身旁左侧,那以剑气托着的罗盘,突然缓缓转动,指针微调,朝向一个方向。 张烈犹豫了一下,施展法诀加注法力,令四周小旗微微一亮,遮蔽之力更加强大了。 大概过了一小会,下方有一名女修拖抱着男性修士驾驭飞绫全力逃命着,而在两人的身后,有五道遁光正在全力追杀。 当那名女修离近到一定范围内时,张烈怀中的任务卷轴就已经微微发烫发热起来,这是遇到同门了。 原本张烈是不想招惹此事的,哪怕是遇到同门也是如此,但在看清那名逃跑女修面容的那一刻,张烈就改主意了。 金虹谷立派时间较短,底蕴浅薄,再加上大长老青阳道人强势,南征北战开疆扩土,自然就有损失,因此全宗上下过万人就仅仅只有二十一位紫府修士。 而其中坤修就仅仅只有四人,然而这四位女性修士每一位都很不简单。 其中有一位文慧秀师祖是四阶炼丹师,号称金虹谷丹王,连青阳道人见了都要给些颜面,不敢轻易得罪。 而下面那个文笑珊同文慧秀是本家亲族,因此其它人可以不救,这位却是不能不救的。 哪怕文师祖一心向道,亲情淡薄,但即便是再淡薄,文笑珊在她徒弟那里也是有脸面的,毕竟也是位精英真传。 而在这个时候,下方的局势也已发生变化了。 追杀文笑珊与那名男性修士的妄岳门道士彼此之间迅速交流: “师兄,已经追杀一路了,他们身上也未必有什么好宝物,仅仅只是怀疑……为了追杀他们让师兄弟们法力大损,未必值得啊?” 提纵低掠的过程中,妄岳门的一名师弟这样言道。 “住口,你懂什么?那个文笑珊是金虹谷紫府境丹师的亲族。同这种人,要么不结怨,要么就要彻底弄死,现在已经动手了,不在幽冥地渊把他们两个都杀了,以后遗祸无穷!” 说着,那名黑纱罩白服的中年道士,骤然伸手,从其袖中飞出一杆火红小旗。 这面小旗在法力注入之下迎风见长,他持握之后调转法力猛地向前一挥,一大片火浪凭空生成,呼得一下便顺着旗势挥击,追上了逃命中的两人。 而在这个时候,已经逃了一路的文笑珊也已经有些法力耗尽了,尤其是她还带着一名负伤的男性修士,一百多斤负重对于一名练气境修士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然而就在文笑珊眼看着火烧眉毛之际,一声惊悦的剑啸突然响彻在在场众的耳中。 紧接着一面厚重的铁盾就突然落在了文笑珊的面前,将烈火冲击挡了下来。 然而与此同时的,数道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剑气骤然攻向妄岳门的一众道士: 绝影杀剑。 每一道纵横穿梭的血红剑气上都附带着一股骇人胆魄的战意气势,令在场五名妄岳门修士都本能地或施展遁术或施展防御法术自保。 可是还是有一名妄岳门修士应对失误了,刚刚那名同中年师兄交谈的小师弟。 施展遁术整个人化为半透明的状态向后疾退,也许这个法术曾经帮他成功渡过无数次危机。 然而这一次张烈的神识剑意锁定更加稳定,下一刻赤红飞剑就疾飞而至,绕颈一割。 噗,伴随着血光暴绽,张烈几乎可以感应到飞剑上传来的狂喜,因为融入饮血石的关系,相比斩杀枯尸鬼物、相比点到为止,自己的飞剑更加渴望饮浴热血的快意。 第一次饮血之后,飞剑剑光大盛,甚至连飞行速度都骤然提升半成,然而剑主却已经拉着它逆转而回了。 “走!” 召回飞剑与玄甲盾,张烈一拉那两名男女修士的手臂,再一次御剑飞遁而去。 突袭之下,见好就收就可以了,真的以一挑四,即便能胜自己也有可能付出难以接受的代价。 “师弟!师弟!” 那名手持烈火旗的中年道士扑过去,发现自己师弟的半边脖子都已经切开了,已然是双目紧闭必死无疑,一时之间牙都快要咬碎了。 “追,追上他们,杀了他们,为小五报仇。” “是,张师兄。” 然而无论妄岳门剩下的这四名道士,恨得怎样牙痒痒,张烈剑力苍劲刚猛,御剑极快,哪怕是拉着两个人,这个时候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又能上哪追杀去? 第三十章:修道之路,总是这么艰难曲折 倾倒的树木之上火焰燃烧,满地破碎尸骸,而这,仅仅只是练气境修士的破坏力。 “曲飞云,你这卑鄙小人!这颗幽冥灵珠明明是我辛苦斩灭鬼物得到的,你竟然暗算强夺。” 山林之间,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正在斗法相争。 灰衣女修脚下虚点,凭空悬浮,周身有鬼气人脸萦绕,或是化盾防御或是扑出攻杀。 这是定军山的法术,定军山的创派祖师苦心头陀,一身修为道魔兼修,尤其擅长以魔制魔以魔御魔之术,传承至今后,其门派的尸鬼炼魂术亦是南越一绝,威力惊人。 而与那名女修斗法,名为曲飞云的男子,他竟已经立下法台,手持赤红阵旗,召唤出大片大片的烈火,将那名定军山女修团团围住。 火行法术是相对克制尸鬼炼魂术的,尤其曲飞云立起了法台甚至四面旗幡,倍增法力,当然杀得对手难以抵挡。 “徐道友,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更何况我哪里有暗算过你,只不过你在与那鬼物斗法的时候,我在布置法台,等我布置完了你已经把鬼物除掉了,就算你不除掉它,我也会将其炼化,因此无论怎么算我都并非是强夺徐道友的宝物。” 在曲飞云废话的时候,那名灰衣女修陡然乘御法器前扑猛攻,周身鬼啸,映得她犹如幽冥鬼女降临。 然而法台之后的道士早就有准备,他手诀持于额前一晃,其身后的四面黄色旗幡顿时飞出两面,飞过法台的时候被其上的白烛点燃,迅速化为两条灵性十足的火龙,威势狂烈得将灰衣女修打落回去。 徐姓灰衣女修手中的阴灵宝珠,至少也是二阶上品法器,而曲飞云的黄铜法台与四面旗幡,二阶中品顶天了,甚至是一阶法器,但是此时此刻配合应用起来,却是打得徐姓女修截截败退,厉害非常。 在这个时候,某人已经控御飞剑降落下来潜伏到暗处了。 看着不远处地面上的那具残尸,以及血肉之间幽蓝闪烁的珠子,某人的眼睛也是一亮: 四阶上品宝物幽冥灵珠,哪怕不为了交宗门任务,对于练气境修士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钱了,卖掉了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的修行,如果不是在幽冥地渊这种特殊环境,像这样的宝物低阶修士很难见到。 幽冥灵珠对于定军山的修士而言,也是极好的宝物,因此那名徐姓女修几次全力催动手中阴灵宝珠,哪怕已经有些折损了元气也不肯退去。 只是数次的唤鬼冲击,都被那道士以法台旗幡为凭化解破去了。 “好了,徐道友,看在你师兄的面子上,我已经是多番相让,若是再不识趣速速退去,我这火域归冥阵就要让你坐化在即了!” 越国七宗之一的白云洞尤擅长五行法术,诸般杂学,是七大宗门中创派最为悠久的一脉,据说其创派祖师是江湖上算命看相的,创立道统之初,不过是凡间一座小小的道观而已,历经上千年数代人努力,才将白云洞逐渐发展成今日的大型宗门。 以基础扎实,手段多变闻名越国修仙界。 火域归冥阵这个名字一出,徐姓女修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因为在师兄的讲述当中,她知晓白云洞练气境界,最为克制定军山修士的阵法就是这个: 以火行之力推动强化土行之力,火行克制阴灵鬼物,土行封镇阴灵鬼物,阵法之力运转到极致之时,白云洞的修士甚至可以跨越极大法力差距,封镇杀死邪魔修士,虽然定军山的道统并不是纯粹的邪魔一脉,但依然被克制得相当厉害。 “不行,得退了。再不走这个曲飞云就要下杀手了。” 这样想着,徐姓女修恋恋不舍得最后看了那颗幽冥灵珠一眼,然后她就愣在那了。 一直关注着她的情态,白云洞的道士曲飞云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在诓骗自己,然而他终究还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一眼,让曲飞云也僵在那里了。 因为刚刚还放置在两人之间的幽冥灵珠,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的?在我的阵法范围内怎么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把灵珠盗走?” 之所以幽冥灵珠摆在那里,是因为定军山徐姓女修斩杀的鬼物,然后曲飞云催动阵法,把刚刚想要拾取灵物的女修强行逼退了。曲飞云不能离开法台,徐姓女修被压制得无法靠近,这个过程中曲飞云是很安心的,因为灵珠也在他的阵法笼罩范围之内,他自信绝对没有练气境修士可以无声无息的穿过阵法,拿走幽冥灵珠。 然而张烈的剑气控制能力,已经达到练气境修士的顶峰了,再加上时机把握的好,趁曲飞云全力应付徐姓女修猛攻时出剑,因此就悄无声息的成功得手了。 “啊!”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宝物却凭空消失了。 原本一脸从容的曲飞云仰天长啸一声,猛一拍面前法台将之收起,而后召出飞剑腾空踏上,向着一个方向疾追而去。 见到这一幕,定军山的徐姓女修眼光闪烁,思索片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向反方向飞遁离去了。 自身伤得不轻,法力消耗极大,再继续这样拼下去的,就真的是拼命了,宝物虽好但却也没有性命珍贵。 另一边,张烈已然将那枚幽冥灵珠收入乾坤袋,御剑疾飞,虽然就算是以一敌二也不见得就怕了对方,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做窃宝之事,总归是有那么一些心虚。 然而没飞出去多久,张烈就隐隐感应到身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极速飞遁而来。 “噫?” 张烈是很清楚自己的御剑速度的,就算是没有倾尽全力,飞遁出去这么久,对方也应该寻不到自己了才对。 微微皱眉,神识调动法力加大注入,张烈低空飞掠的身形又加速了起来,并且数次调转方向,正常来说,这样对方应该跟不上自己了才对。 然而身后的气息,仅仅只是在张烈加速的时候,被拉远一些,一旦张烈稍稍停顿变慢下来,对方又快速追上来了。 察觉到这一点,张烈眉头一扬,压低飞剑跳了下来,干脆不走了。 没过多久,吞服丹药汗流浃背的白云洞道士曲飞云,终于追上了他眼中的那个窃贼。 “逮……” 只是他刚刚才吐出一个字,曲飞云就见一道明亮得恍若暗红流星般的剑光,破空斜斩而来。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叹息:“你说你何必追上来啊?” 仅仅只半盏茶的时间都还不到,刚刚还气势汹汹追贼的年轻道士曲飞云就已经哭丧着脸跪在地上,以脸贴着地把双手高举起来了。 曲飞云本以为那偷窃宝物的人,不敢当黄雀把他和定军山的女修一网打尽,是因为实力不够,再加上发现对方飞遁的速度奇快,更以为对方是适应生存能力很强,但战力较弱的修士。 然而现实却永远都比想象残酷得多,当双方照面之时,只是第一剑,曲飞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人家单纯是道德底线较高、或者不想多费手脚而已。 剑速、剑力,剑势,俱已经到了练气境修士的顶峰,曲飞云见过门中几位长于剑术的师兄师弟,除了那些已经七老八十的师叔辈的,无一人剑术刚猛达到眼前这个人的境界。 换句话说人家拿了东西就走,已经是很给脸了,现在自己颠颠得把自己的命送过来了。 “这位师兄,小弟错了,小弟真的已经知错了,小弟上有八十岁的祖母无人奉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妹还无人照料啊!求求您,求求您就把我当作是一个屁给放了吧。” “……”在这一刻,张烈相信有关于白云洞创派祖师的传说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了。 “这里,这里还有一些灵石法器,但凡师兄喜欢的尽管取用。”发现对方不言不语,一边说着,曲飞云一边动作麻利利落得把自己乾坤袋中的许多器物拿了出来,以双手高举奉上。 在这一刻,曲飞云心中想的也是眼前之人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你为什么要追上来啊?”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打败了一个定军山鬼修就心气膨胀了? “相比这些东西,我更加好奇你是怎么跟上我的?” 老实不客气的将曲飞云双手奉上的那些灵物收起,但既然收了东西,张烈就已经不准备再杀人了,虽然理性而言,杀了对方这些东西也是自己的。但有些时候,做人也不能太理性。 “小道自幼嗅觉灵敏,可以闻嗅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弱气味,再蒙师恩,传承一套捕风符法,因此可以一直追着师兄的踪迹,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恕罪。” “哦,对了,小道这里还有一套净尘涤体的药方,定期使用就可以去除体味,破解世间大多数灵兽嗅术,还请师兄能够笑纳。” 说着,曲飞云又从自己乾坤袋当中取出一本药书,打开指了指里面的一个药方,然后把整本药书都交给张烈了。 “呃,这个就算是我买你的好了。相逢一场也是有缘,以后师弟遇到难缠的人物时,报上我的名号兴许管用。” 说着,张烈接过药书,拿了些灵石放在曲飞云的手中,然后腾空而起再一次踏剑而去了。 看着手中那些犹带着自己体温的灵石,又望了望远处已经仅仅只剩下些许背影的剑修。 曲飞云心想:“师兄若是真想照顾小弟,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姓名道号啊?” 见对方已经飞远,青年道士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在心里腹诽着。 当然他也知道那仅仅只是一句敷衍的客套话,对方并没有当真,自己也最好不要当真。 “修道之路总是这么艰难曲折,是没办法一帆风顺的,我现在得想一想,接下来去哪里找补回损失了,唉。” 第三十二章:玄元青钟,烈火旗 “小妹多谢张师兄救命之恩,以后张师兄但有差遣,小妹若不尽全力,天地共愤,人神共戮。” 整个幽冥地渊到哪里都有可能是危险的,因此张烈也根本不敢飞远,。 消耗两层左右法力,找到了一处足够隐蔽的地点后,就布下敛息阵旗,隐藏了起来。 文笑珊极为懂事,盈盈一礼后迅速拿出几瓶丹药,先喂给那名受伤的男性修士,自己也每瓶都吞了一颗,然后再把这些丹药全数推给了张烈。 “师兄也服用一些恢复法力。” “呃,那就多谢师妹了。” 虽然轻易吞服它人所给的丹药,是修仙者的大忌,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同门,人家又已经先服用了,而且还可以进行初步辨识,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敢服用他人丹药,就有些小心过度了,更何况文笑珊的丹药一定是比自己的更好。 因此,张烈也没过多客气,接过丹药,就吞服了一枚回气丹,再想把丹瓶递还时,文笑珊却怎么也不肯收了。 “师兄冒着性命危险救下我的性命,我若是还吝啬区区几瓶丹药,那还是人吗?” “不愧是颇有名声的炼丹世家,待人接物方面是真懂事啊。”见文笑珊盛意拳拳,张烈虽然一开始没想着要丹药,这一刻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更何况有几瓶好的疗伤回气丹药,也的确是可以提升自己生存几率的物品。 “咳咳,霜缠宗李文恒,见过张师兄。” “哦,见过李道友。” 见张烈注视李文恒的目光略带审视,文笑珊想了想,一咬牙道: “张师兄,您不用怀疑李师兄的,李师兄是我血亲表哥,拜入了霜缠宗门下。这一次也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妄岳门那几个杂毛重伤。” “……” 张烈闻言,一时无语。 虽然较大修仙家族,往往喜欢分散投资,但是他没想到文家玩得这么大,虽然家族主体还在金虹谷内,但是分支已然扩散到霜缠宗的中层去了。 “李道友,你快点疗伤吧。文师妹,你也快点调息,张某为你们护法到二位法力完全恢复为止。” 自己之所以出手,仅仅只是想要文家的一个人情,以后不至于提着猪头却找不到庙门,并没有心思窥视文家的发展策略。 在这个时候,刚刚取出的罗盘上,指针又开始轻微摇摆了,说明附近有修士靠近,大概率还是妄岳门那四人。 既然要做人情,那就做足,更何况没少拿人家丹药,也算是收下订钱了。 张烈背负着长剑就要走出阵旗,当然不是要一挑四,但是打游干扰,甚至寻隙斩杀,对于自身而言还是没有太大难度的。 然而就在张烈要往外面走的时候,在他背后的文笑珊左思右想后,却突然开口道: “师兄,我们之所以会被妄岳门的那些杂毛追杀,是因为这件上品法器玄元青钟。若不是师兄出手我们恐怕命都没了,这件法器就赠予师兄,以谢救命之恩。” 看着张烈往阵法外面走,刚刚才死里逃生的文笑珊实在是心里害怕,一咬牙,就把这次得来的最珍贵宝物拿出来了。 原来,文笑珊与李文恒在约定的地点成功汇合之后,意外发现了一名上一代妄岳门修士的遗骨。 这名妄岳门修士重伤坐化在隐蔽之地、自己布置的法阵之内,但是毕竟只是二阶法阵,时间长久之后,逐渐崩溃,文笑珊与李文恒没怎么费力,就破解掉残存阵法拿到了那名修士的遗留物。 几十年时间过去了,草药枯萎,灵丹失效,但是灵石法器还是好的,尤其是乾坤袋中的这件二阶上品法器玄元青钟,因为多年无人使用祭炼,上附的神识都已经消散殆尽,当然乾坤袋也是一样。 可是泰来否极,走运到极点之后就容易倒霉了,这就是所谓太旺不祥,说法的由来。 文笑珊与李文恒两兄妹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似乎同样知道消息的妄岳门修士堵住了。 除了像文笑珊与李文恒这样感情特别好的,在幽冥地渊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未必会相约某一个地点汇合,因为大家传送位置随机,汇合之后虽然安全,但是获得灵物的几率降低,分配也容易出问题,除非是有一位很有威信的宗门师兄带头,否则大多数人宁可各自独行,追寻自己的机缘。 而此时张烈手中的这件玄元青钟,已经被祭炼到二阶上品巅峰了,其中甚至用上了很多三阶材料,只此一件灵物的价值就足够妄岳门那几名修士联手,特地来取的,却没想到被并不知晓消息的文家兄妹先一步拿到。 文笑珊此时险死还生心有余悸,已经是保命优先,宝物次之了,因此就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直接扔给了张烈。 反正那名前代妄岳门修士的乾坤袋里,还有着其它的遗产,虽然最宝贵的是这一件,但是最要命的也是这一件。 “那么,师兄就却之不恭了。”看着面前文笑珊惴惴不安的神情,张烈隐隐猜测出了这位师妹的心思。想了想,却是伸手接过那件宝物。 文笑珊已经陷入恐惧了,自己却还没有。 以一敌四风险太大,但是拖一段时间,以三敌四,这个危险在张烈看来却完全可以接受。 别看张烈一身四件主要法器,两件是二阶上品,铁棘丝甲与乾坤袋都是中品。 但其实这是因为整个幽冥地渊内,都是各派真传弟子。 若是在外面的世界,大多数修士主流使用的还是中品法器,甚至很多散修下品法器用了一辈子,也是常见的事。 整个修仙界,越是低阶的法器,出上品极品的几率越高,等到了紫府、金丹境的时候,四阶五阶的上品法器就已经足以成为倚仗了。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在那里,追上他们。” 山林之间,在妄岳门的四名道士到处搜寻,逐渐接近文笑珊两人的隐藏地时,张烈御剑而飞,尽可能恰到好处的让一名妄岳门道士察觉。 从曲飞云的手里,张烈获得了罗盘、阵旗、金豆、黄巾灵符四件灵物。 其中一阶上品金豆是用来撒豆成兵的,配合上法台阵旗,在曲飞云的手中甚至可以发挥出二阶上品法器的威力来,不过是消耗品。 张烈除御剑以外,所学远远没有曲飞云驳杂,他激发了这些金豆,只能激发幻象,短时间内唬一下人可以,用于战斗就太勉强了。 不过此时此刻用于欺骗唬人倒是恰当好处,否则妄岳门的修士也不傻,一看张烈独身飞走,很容易就想到文家兄妹就在附近了。 这个时候他们却是没有想到这些,一同驾驭法器向张烈追杀而去,其中以那名使用烈火旗的中年修士最为凶猛,张烈虽然没有全力御剑,但也用了八成法力,而那名中年道士吞服丹药催激法力,脚下烈火旗几乎化成一条虚幻火龙,以惊人的爆发力极速拉近双方距离。 “金虹谷的无胆匪类,还我师弟命来!” 中年修士眼看对方提速,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远,他眼中血色一闪,猛地提掌在自己胸膛上连击三掌,下一刻他脚下大旗焰光爆炽,刹那间就承载着自己的主人,追到了对手的背后近身。 刹那之间,张烈只觉得脖子后面肌肤炙烫,紧接着就看到斜上方一道身影跃落过来,伴随着而来的,同时还有气机的锁定,激荡如漩涡般炽烈火浪的咆哮冲击。 “你玩什么命啊?” 张烈心中很清楚,自身修为虽然仅仅只有练气七层,在这幽冥地渊当中算是修为比较低的修士。 但是紫心大法的练气七层,已经不弱于越国修仙界真传功法的九层,否则的话,赤眉老祖这些年也不必投入这么多心血。 再叠加上《上丹冲脉本章》的威力,自身的御剑攻防能力,绝对达到了练气境修士的巅峰,对方可以以这样的爆发力瞬间追上自己,使用的绝对不是常规手段。 第三十一章:地渊二层,火灵参 幽冥地渊以内,天时几乎全无变化,日夜相继,纯凭修士自我感知判断时间。 在自身的估算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日之多,而自己手中,灵草药材已经有了几株,可幽冥灵珠就仅仅只有一颗而已,这远远不够。 幽暗大地,如天神斩裂的山壁间。 有一俊秀道人站在悬崖山壁边缘,极目远望,所见下方尽是茫茫雾气,不见边际。 更有空谷风声激荡,犹如阵阵鬼啸,似乎是要将崖上之人卷入下去,同坠无尽幽冥。 但这里却是地渊二层的入口处,十二方势力精英汇聚之地。 “从这里飞下去,就是从英勇青铜区进入不屈白银区了。大逃杀中对手的实力直接提升一个档次,无论是斗法能力还是意识水平。” 张烈心中清楚,就算自己能够在地渊一层大杀四方以一敌众,一剑斩出,就让一名同样练气后期的修仙者跪得利索,手脚颤抖得爬都爬不起来。 但是到了下面那一层可就未必了,自己肯努力,自己有际遇,人家未必就懈怠了,未必就没有更大的际遇。 然而在提醒过自己之后,他还是没有什么犹豫地飞落下去了。很快,那涌动中的茫茫雾气就将其身形完全吞没。 修士修道,什么时候都会面临危险,若是仅仅因为恐惧就止步不前了,那现在就可以断定他没什么道途了。 直面恐惧,战胜它,才有机会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当然,战胜不了的话,往往就死在那里了: 任何道路的巅峰,终究是只有极少数的强者能够涉足。这很残忍,但很现实。 张烈自己也知道,自己各方面的资质都算不得极好的,但即便面对烈火,他也未曾后退。 七日之后,幽冥地渊的第二层。 张烈正在近地面的山壁角落处,虚空悬浮着,以木质的药铲,将山壁内的一窝老参小心翼翼地刨出来,这种灵药犹忌金铁,会损伤药性的。 在他的脸庞左边悬浮着一面罗盘,四周山壁上则插着数根小旗。 这两件法器都是张烈从之前遇到的那个白云洞道士手中拿到的,都不是什么上等法器,但都挺好用。 罗盘可以在注入法力后自行运行,侦测四周的法力波动,数根小旗则可发挥奇门遁甲之力,令笼罩范围内的人物与四周和光同尘化为一体,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幽冥地渊是阴气凝聚之地,然而很奇妙的是这里盛产火属性灵物,并且品质特别的好,血蛟须如此,这火灵参与是如此。” 用木质的小铲子,将山壁内的火灵参一家满门灭绝,转入玉匣内后,张烈心满意足了。 灵参是一种很普遍的二阶药材,主要用于炼制为练气境修士提升功力的辅修丹药。 因为培养容易,连修仙家族都多有种植。 而火灵参却是炼制筑基丹的辅助灵药之一,比起寻常的二阶灵药来说,价值昂贵出太多了,若不是这一窝老参长得太旺盛了,有些许根须透出山壁,张烈他也发现不了。 但既然发现了,那么一家子就要整整齐齐。 “回去拿一根小些的,给四叔泡酒,四叔能拿酒葫芦和他那些酒友吹完下半辈子。” 本来这次回去,就打算给四叔买壶好酒的,这下省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烈身旁左侧,那以剑气托着的罗盘,突然缓缓转动,指针微调,朝向一个方向。 张烈犹豫了一下,施展法诀加注法力,令四周小旗微微一亮,遮蔽之力更加强大了。 大概过了一小会,下方有一名女修拖抱着男性修士驾驭飞绫全力逃命着,而在两人的身后,有五道遁光正在全力追杀。 当那名女修离近到一定范围内时,张烈怀中的任务卷轴就已经微微发烫发热起来,这是遇到同门了。 原本张烈是不想招惹此事的,哪怕是遇到同门也是如此,但在看清那名逃跑女修面容的那一刻,张烈就改主意了。 金虹谷立派时间较短,底蕴浅薄,再加上大长老青阳道人强势,南征北战开疆扩土,自然就有损失,因此全宗上下过万人就仅仅只有二十一位紫府修士。 而其中坤修就仅仅只有四人,然而这四位女性修士每一位都很不简单。 其中有一位文慧秀师祖是四阶炼丹师,号称金虹谷丹王,连青阳道人见了都要给些颜面,不敢轻易得罪。 而下面那个文笑珊同文慧秀是本家亲族,因此其它人可以不救,这位却是不能不救的。 哪怕文师祖一心向道,亲情淡薄,但即便是再淡薄,文笑珊在她徒弟那里也是有脸面的,毕竟也是位精英真传。 而在这个时候,下方的局势也已发生变化了。 追杀文笑珊与那名男性修士的妄岳门道士彼此之间迅速交流: “师兄,已经追杀一路了,他们身上也未必有什么好宝物,仅仅只是怀疑……为了追杀他们让师兄弟们法力大损,未必值得啊?” 提纵低掠的过程中,妄岳门的一名师弟这样言道。 “住口,你懂什么?那个文笑珊是金虹谷紫府境丹师的亲族。同这种人,要么不结怨,要么就要彻底弄死,现在已经动手了,不在幽冥地渊把他们两个都杀了,以后遗祸无穷!” 说着,那名黑纱罩白服的中年道士,骤然伸手,从其袖中飞出一杆火红小旗。 这面小旗在法力注入之下迎风见长,他持握之后调转法力猛地向前一挥,一大片火浪凭空生成,呼得一下便顺着旗势挥击,追上了逃命中的两人。 而在这个时候,已经逃了一路的文笑珊也已经有些法力耗尽了,尤其是她还带着一名负伤的男性修士,一百多斤负重对于一名练气境修士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然而就在文笑珊眼看着火烧眉毛之际,一声惊悦的剑啸突然响彻在在场众的耳中。 紧接着一面厚重的铁盾就突然落在了文笑珊的面前,将烈火冲击挡了下来。 然而与此同时的,数道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剑气骤然攻向妄岳门的一众道士: 绝影杀剑。 每一道纵横穿梭的血红剑气上都附带着一股骇人胆魄的战意气势,令在场五名妄岳门修士都本能地或施展遁术或施展防御法术自保。 可是还是有一名妄岳门修士应对失误了,刚刚那名同中年师兄交谈的小师弟。 施展遁术整个人化为半透明的状态向后疾退,也许这个法术曾经帮他成功渡过无数次危机。 然而这一次张烈的神识剑意锁定更加稳定,下一刻赤红飞剑就疾飞而至,绕颈一割。 噗,伴随着血光暴绽,张烈几乎可以感应到飞剑上传来的狂喜,因为融入饮血石的关系,相比斩杀枯尸鬼物、相比点到为止,自己的飞剑更加渴望饮浴热血的快意。 第一次饮血之后,飞剑剑光大盛,甚至连飞行速度都骤然提升半成,然而剑主却已经拉着它逆转而回了。 “走!” 召回飞剑与玄甲盾,张烈一拉那两名男女修士的手臂,再一次御剑飞遁而去。 突袭之下,见好就收就可以了,真的以一挑四,即便能胜自己也有可能付出难以接受的代价。 “师弟!师弟!” 那名手持烈火旗的中年道士扑过去,发现自己师弟的半边脖子都已经切开了,已然是双目紧闭必死无疑,一时之间牙都快要咬碎了。 “追,追上他们,杀了他们,为小五报仇。” “是,张师兄。” 然而无论妄岳门剩下的这四名道士,恨得怎样牙痒痒,张烈剑力苍劲刚猛,御剑极快,哪怕是拉着两个人,这个时候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又能上哪追杀去? 第三十三章:剑力强绝,法器玄奇 南越七宗,定军山原本的底子是以道制魔,以魔御魔,虽然功法上另辟蹊径,但根基依然是正道路数,只是不是门下每一位弟子都是定军山创派祖师那般道心,传承越久,整个宗门越是有道消魔长之势。 虽然看似日益兴盛,但这兴盛是不是苦心头陀所愿意看到的,就犹未可知了。 墨霞谷与霜缠宗虽然是两个宗门,但这两宗创派祖师却是一对孪生姐妹,只不过是因为道统理念不同而分别创立宗门,但两人感情深厚,互为支援,哪怕祖师故去,数百年以来这两个宗门也彼此扶持,共同进退。 妄岳门与幻心教当年都是魔道宗门出身,只是后来见正道势大,风头日紧,才改弦易辙洗白上岸。 很多时候理念与否似乎也没那么重要,生存与发展才是第一位的。 白云洞与金虹谷都是亦正亦邪的宗门,只是前者谨小慎微趋向于正,金虹谷其侵如火倾向于魔,不过北域寒洲南方大陆的正魔道争并不激烈,大家都还是以能够精进自身法力境界、增强神通为目的,至于道魔功法则都只是为此服务的手段。 正道以前期长达数十上百年的平庸作为代价,换取修道潜力的积累。 但当一名修士的潜力彻底穷尽,欲进无路时,却未尝不可用魔道手段寻求突破。 更多的是为了利益而不是理念,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还是修炼正统道法的获益更大而危险更小。 此时此刻,那名妄岳门师兄,施展归元真决迫发自身潜力,实际上这一秘法是妄岳门还是魔门时传承的焚元魔功,在妄岳门逐渐洗白为正道宗门后,因为修炼功法主体修正,归元真决的威力下降,自损却也同比降低了。 “轰!” 眼前斜上骤然燃起恐怖火焰,直落而下。 张烈眉眼一挑,心动剑至,斩! 地煞剑经开篇奠基之时就需要修炼者以命下注,严格意义上讲也是魔功,然而一旦练成却并不削弱修炼者潜力,反而加厚根基,从这个角度来讲,就又是正道修炼法门了。 “轰,锵!” 熊熊火柱与光芒大盛的飞剑虚抵于一处,初时剑气不抵火焰爆发强绝霸道,然而那暗红色的飞剑仅仅只是被火焰逼得稍退,下一刻就稳住阵势逆压而回。 “好手段!” 虽然仅只是正式交手一招,然而妄岳门那名中年修士的心中却已然闪过赞叹之感。 一剑之间,电光石火,然而眼前这名少年剑修非但剑速剑力俱已达练气境的顶峰、并且剑气强绝源源不断,这说明所修炼的功法根基深厚决不浅薄虚浮。 且在高速飞行的状态中,意动剑至,对出手时机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这种眼力与御剑,分明是对于御剑之术已经有了一定的领悟,与那些宗门世家纯以一套高明剑诀压人的截然不同。 然而越是如此,这名中年修士心中的杀机就越是炽盛溢出。 同之前要诛杀文笑珊的理由一样,自己已经五十多了,实在是得罪不起这些有潜力有背景的后辈: 那就直接在这里弄死你们,神不知鬼不觉。你们身后的那些宗门长辈,能咬到道爷卵子? 描写起来缓慢,可实际上一切的发生,心念之变化,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随着双方不约而同的提聚法力,强化火焰剑气,双方的控制能力也在急剧下降当中。 终于,轰轰轰轰轰轰…… 虚空之中,火焰与剑气对冲,却谁也无法彻底压下谁,双方的控制力达到了极致,出现了对冲溢散。 瞬时之间,一道道凌厉剑气与高温火焰扩散飙射开来,于两人四周落地即炸触物皆焚。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火焰与剑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轮扩散状态的金红色光晕,双方见此皆是全力后撤退避的。 一方面规避开汇聚两人法力轰击出来的火焰剑气漩涡,另一方面化解冲击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双方对攻越狠,彼此之间经脉负荷越大,修仙也同样无法回避力学基本法则。 两人之间的硬拼死斗,是张烈的法力稍弱,因此他倒飞而退的更远,可是那柄暗红色的飞剑在其周身绕体而飞,再下一刻时却激发剑气,裹着剑主逆攻而回。 紫心大法脱胎于天罡正法胎化易形法门,虽然被赤眉老祖改得七零八落,但是能够采集吞吐先天紫气精华,这就已经具备上乘法门的根基了。 大日先天紫气温养肉身、洗涤神魂,但同时也至刚至阳,异常霸道。 所以赤眉老祖找来练功的那些实验品,要么根本就不敢把这套功法练到高深境界,要么绝大多数都碎心而亡,不是赤眉老祖的功法推衍有问题,而是这一类功法无论再怎么推衍,修炼难度都会很高。 只不过正道的方法是提高门槛,让你练不成就算了吧,练点简单的,魔道的方法是降低难度,练不成就去死好了。 张烈修成了紫心大法,又修成上丹冲脉本章,体内经脉尤其是正经(以上中下丹田,身体脊椎中轴线缠绕的经脉)宽阔粗大,因此他向后稍一飞落,就觉得冲击力消化得差不多了,剩下那点也够不成伤害,顿时控御剑光卷起自身,逆攻而回。 反倒是妄岳门的那名中年修士,先是服用丹药催行气血、紧接又施秘法暴涨法力,此时此刻还没回转一口气过来,却见那少年道人已然人剑相合急攻而至,顿时就脸色一变。 虽然理智上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是感觉中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与眼前之人交手很久了:遭遇危机感知拉长,而自己的那三名师弟还距离老远,全然帮不上自己。 “难道这三个家伙,因为小五的死已经对我起了异心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但毕竟是多年苦修之人,下一刻就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而是运转法力全力挥舞起手中的烈火旗,将自身身形隐藏于烈火旗的遮掩之下,以守为攻。 “道心不稳,已为神元化煞剑意所慑?” 对手的急退,让张烈瞬间就把握住了对手的心境。 七煞道人传授他神元化煞法门,就是因为这一法门与煞骨体质相得益彰,张烈若是遵从了七煞道人的教诲,现在每剑出手皆会带着一股震慑心神的强烈煞气,比现在的战意震慑效果还要更强一些。 天剑斩! 手中持诀,一挥而出,将剑气斩入头顶斜上方虚空,锵锵锵锵锵锵锵! 再下一刻,接连七道凝炼若实质般的剑光,从张烈斜上方虚空当中刺劈而下,撕裂大地,飞沙走石,声势显赫。 “啊啊啊啊……” 虽然有手中烈火旗遮挡防御天剑斩剑气攻击,然而那名中年修士依然在防御过程中被那自天而降的霸道剑气震得自身气血翻腾浮动,法力运转不畅。 其实面对这一剑诀之时,要以无比勇决之心,迎击而上,绝对不能再往后退按照对方的固定剑路走。 可是临阵而决之时,哪有那无穷无尽的心意胆气供自身挥霍? 实战中保持理性最重要,战场上第一批死的往往就是那些被骇破了胆的人。惊慌失措,到处逃命。 然而保持了理性,就难免会多想,难免在绝争一线的胜负手中,做出错误的判断。 “下一剑,下一剑就能杀他!” 眼见着对手几乎连吃下自己七记天剑斩全部伤害,张烈手中捏着四十九路炽莲秘卷第二诀,已经就要准备斩杀对手了。 天剑斩正面强攻,追魂截命破体,心算而计,对手已是绝无生机。 然而在这一刻,连扛下张烈七记天剑斩的中年修士,突然伸手入怀,猛地丢掷出一只青色小钟。 那只青色小钟高飞而起迎风见长,在旋转之中扩散开由大量灵气凝成的青钟虚影,急速向张烈扣罩而来。 当当当当…… 一边急落,一边虚空摇荡,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肉眼可见的实质化音波。 这音波刚一入耳,就已经引动得张烈周身法力隐隐凝滞,运行不畅,同时在罩过来的同时也给对手巨大的心理暗示: 你若是强行攻击,绝对会引起更巨大的音波震荡神魂。 “斩!” 临机而决这一方面,张烈比中年修士要强出太多了,几乎没有犹豫,身边赤红飞剑就已然犹如流星般飞出,锵然炸响,斩击在那飞落而下的青钟之上。 当! 青钟震响间飞落而回,而张烈的火行飞剑同样也是斜坠而落。 “我斩它它会响,我被它罩住后难道就不响了吗?咬牙硬捱也要捱下来。” 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在修士斗法绝争一线的时候,事实上,很多人就做不到这个毫不犹豫,当断则断,当舍则舍。 到了这个时候,另外三名妄岳门道士,终于已经离得极近了,而那名中年修士也同样察觉到这一点,强压着自身青钟法器被劈开,胸中的强烈炙热翻滚感,手持大旗如枪刺出。 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眼前这名金虹谷年青修士的危险系数已经大大超过文笑珊了,只要能够杀掉他,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就都可以接受。 法力滋养肉身之下,这名修士本身的世俗武学也是不弱的,因此人与法器相合,一同抢攻。 第三十二章:玄元青钟,烈火旗 “小妹多谢张师兄救命之恩,以后张师兄但有差遣,小妹若不尽全力,天地共愤,人神共戮。” 整个幽冥地渊到哪里都有可能是危险的,因此张烈也根本不敢飞远,。 消耗两层左右法力,找到了一处足够隐蔽的地点后,就布下敛息阵旗,隐藏了起来。 文笑珊极为懂事,盈盈一礼后迅速拿出几瓶丹药,先喂给那名受伤的男性修士,自己也每瓶都吞了一颗,然后再把这些丹药全数推给了张烈。 “师兄也服用一些恢复法力。” “呃,那就多谢师妹了。” 虽然轻易吞服它人所给的丹药,是修仙者的大忌,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同门,人家又已经先服用了,而且还可以进行初步辨识,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敢服用他人丹药,就有些小心过度了,更何况文笑珊的丹药一定是比自己的更好。 因此,张烈也没过多客气,接过丹药,就吞服了一枚回气丹,再想把丹瓶递还时,文笑珊却怎么也不肯收了。 “师兄冒着性命危险救下我的性命,我若是还吝啬区区几瓶丹药,那还是人吗?” “不愧是颇有名声的炼丹世家,待人接物方面是真懂事啊。”见文笑珊盛意拳拳,张烈虽然一开始没想着要丹药,这一刻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更何况有几瓶好的疗伤回气丹药,也的确是可以提升自己生存几率的物品。 “咳咳,霜缠宗李文恒,见过张师兄。” “哦,见过李道友。” 见张烈注视李文恒的目光略带审视,文笑珊想了想,一咬牙道: “张师兄,您不用怀疑李师兄的,李师兄是我血亲表哥,拜入了霜缠宗门下。这一次也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妄岳门那几个杂毛重伤。” “……” 张烈闻言,一时无语。 虽然较大修仙家族,往往喜欢分散投资,但是他没想到文家玩得这么大,虽然家族主体还在金虹谷内,但是分支已然扩散到霜缠宗的中层去了。 “李道友,你快点疗伤吧。文师妹,你也快点调息,张某为你们护法到二位法力完全恢复为止。” 自己之所以出手,仅仅只是想要文家的一个人情,以后不至于提着猪头却找不到庙门,并没有心思窥视文家的发展策略。 在这个时候,刚刚取出的罗盘上,指针又开始轻微摇摆了,说明附近有修士靠近,大概率还是妄岳门那四人。 既然要做人情,那就做足,更何况没少拿人家丹药,也算是收下订钱了。 张烈背负着长剑就要走出阵旗,当然不是要一挑四,但是打游干扰,甚至寻隙斩杀,对于自身而言还是没有太大难度的。 然而就在张烈要往外面走的时候,在他背后的文笑珊左思右想后,却突然开口道: “师兄,我们之所以会被妄岳门的那些杂毛追杀,是因为这件上品法器玄元青钟。若不是师兄出手我们恐怕命都没了,这件法器就赠予师兄,以谢救命之恩。” 看着张烈往阵法外面走,刚刚才死里逃生的文笑珊实在是心里害怕,一咬牙,就把这次得来的最珍贵宝物拿出来了。 原来,文笑珊与李文恒在约定的地点成功汇合之后,意外发现了一名上一代妄岳门修士的遗骨。 这名妄岳门修士重伤坐化在隐蔽之地、自己布置的法阵之内,但是毕竟只是二阶法阵,时间长久之后,逐渐崩溃,文笑珊与李文恒没怎么费力,就破解掉残存阵法拿到了那名修士的遗留物。 几十年时间过去了,草药枯萎,灵丹失效,但是灵石法器还是好的,尤其是乾坤袋中的这件二阶上品法器玄元青钟,因为多年无人使用祭炼,上附的神识都已经消散殆尽,当然乾坤袋也是一样。 可是泰来否极,走运到极点之后就容易倒霉了,这就是所谓太旺不祥,说法的由来。 文笑珊与李文恒两兄妹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似乎同样知道消息的妄岳门修士堵住了。 除了像文笑珊与李文恒这样感情特别好的,在幽冥地渊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未必会相约某一个地点汇合,因为大家传送位置随机,汇合之后虽然安全,但是获得灵物的几率降低,分配也容易出问题,除非是有一位很有威信的宗门师兄带头,否则大多数人宁可各自独行,追寻自己的机缘。 而此时张烈手中的这件玄元青钟,已经被祭炼到二阶上品巅峰了,其中甚至用上了很多三阶材料,只此一件灵物的价值就足够妄岳门那几名修士联手,特地来取的,却没想到被并不知晓消息的文家兄妹先一步拿到。 文笑珊此时险死还生心有余悸,已经是保命优先,宝物次之了,因此就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直接扔给了张烈。 反正那名前代妄岳门修士的乾坤袋里,还有着其它的遗产,虽然最宝贵的是这一件,但是最要命的也是这一件。 “那么,师兄就却之不恭了。”看着面前文笑珊惴惴不安的神情,张烈隐隐猜测出了这位师妹的心思。想了想,却是伸手接过那件宝物。 文笑珊已经陷入恐惧了,自己却还没有。 以一敌四风险太大,但是拖一段时间,以三敌四,这个危险在张烈看来却完全可以接受。 别看张烈一身四件主要法器,两件是二阶上品,铁棘丝甲与乾坤袋都是中品。 但其实这是因为整个幽冥地渊内,都是各派真传弟子。 若是在外面的世界,大多数修士主流使用的还是中品法器,甚至很多散修下品法器用了一辈子,也是常见的事。 整个修仙界,越是低阶的法器,出上品极品的几率越高,等到了紫府、金丹境的时候,四阶五阶的上品法器就已经足以成为倚仗了。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在那里,追上他们。” 山林之间,在妄岳门的四名道士到处搜寻,逐渐接近文笑珊两人的隐藏地时,张烈御剑而飞,尽可能恰到好处的让一名妄岳门道士察觉。 从曲飞云的手里,张烈获得了罗盘、阵旗、金豆、黄巾灵符四件灵物。 其中一阶上品金豆是用来撒豆成兵的,配合上法台阵旗,在曲飞云的手中甚至可以发挥出二阶上品法器的威力来,不过是消耗品。 张烈除御剑以外,所学远远没有曲飞云驳杂,他激发了这些金豆,只能激发幻象,短时间内唬一下人可以,用于战斗就太勉强了。 不过此时此刻用于欺骗唬人倒是恰当好处,否则妄岳门的修士也不傻,一看张烈独身飞走,很容易就想到文家兄妹就在附近了。 这个时候他们却是没有想到这些,一同驾驭法器向张烈追杀而去,其中以那名使用烈火旗的中年修士最为凶猛,张烈虽然没有全力御剑,但也用了八成法力,而那名中年道士吞服丹药催激法力,脚下烈火旗几乎化成一条虚幻火龙,以惊人的爆发力极速拉近双方距离。 “金虹谷的无胆匪类,还我师弟命来!” 中年修士眼看对方提速,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远,他眼中血色一闪,猛地提掌在自己胸膛上连击三掌,下一刻他脚下大旗焰光爆炽,刹那间就承载着自己的主人,追到了对手的背后近身。 刹那之间,张烈只觉得脖子后面肌肤炙烫,紧接着就看到斜上方一道身影跃落过来,伴随着而来的,同时还有气机的锁定,激荡如漩涡般炽烈火浪的咆哮冲击。 “你玩什么命啊?” 张烈心中很清楚,自身修为虽然仅仅只有练气七层,在这幽冥地渊当中算是修为比较低的修士。 但是紫心大法的练气七层,已经不弱于越国修仙界真传功法的九层,否则的话,赤眉老祖这些年也不必投入这么多心血。 再叠加上《上丹冲脉本章》的威力,自身的御剑攻防能力,绝对达到了练气境修士的巅峰,对方可以以这样的爆发力瞬间追上自己,使用的绝对不是常规手段。 第三十四章:天地逆臣 那极尽炽烈的火光已然都烧到眼前了,那年轻道人的神色依然沉稳镇静。 他手中轻压安抚着身旁哀鸣的飞剑,左手持诀于丹田,蓦然之间旋身一跃。 嗖嗖嗖嗖嗖嗖,九道绝剑杀剑以下丹田为基,一冲而上,于张烈周身九处窍穴激射而出。 踏云绝影中的绝影剑诀,以张烈目前的神识强度无法自如控制,能发,但别说能收了,就连发出后的稍稍影响都做不到。 因此以一敌众之时,这一招其实并不怎么好用,因为伤害分散之下,绝影杀剑的攻击力其实颇为寻常。 然而在单挑的斗剑的时候,这九道剑气根本就不用控制,在战意杀气的引导之下,自然而然就会全数攻向距离最近的对手。 此时也是一般,那名中年修士本以为张烈手中已经暂时无剑,飞剑中的神识被自己近乎半毁的青钟冲击,能够收回就已是不易。 然而他没想到: 第一,火德飞剑当中,张烈的神识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现在想控御飞剑的话,依然可以自如操控,只是威力略有下降。 第二,就算手中暂时失去飞剑,张烈苦修的踏云绝影剑诀也依然可以正常使用,甚至威力丝毫不减。 不仅如此,在施展出绝影杀剑的同时,有两张黄色的符纸在张烈旋身跃起的过程中飞散下落。 在那名妄岳门的中年修士极尽狼狈的挥旗抵御四周剑气之时,有两个身穿金甲,身高丈二,形态魁梧威猛的古代武将凭空出现。 他们口中暴喝,如流星飞坠,手中各持一个巨大的金锤舞地风车似地朝中年修士劈头盖脑般砸了下来。 二阶上品黄巾力士符,白云洞曲飞云手中难得的好东西,在他手中可能玩花来,在张烈手中就只有直接激发这一种用途了。 注视着那狼狈抵御着绝影剑气与黄巾力士围攻的对手,张烈察觉到他破绽已现。 “这个时候,只要一记踏云式就足够斩了他!” “但是踏云式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一旦使用我就得找个地方再藏十天温养经脉,现在距离三个月期限已近一半了,我至少还要再找到四枚幽冥灵珠,暂且留他一命吧。” 心中念头一定,张烈上冲的身形就已经随同再次明亮的剑光上冲飞走了。 而没有了那名妄岳门师兄的牵制,其余三名妄岳门修士即便赶来了,也根本就跟不上张烈的遁速,况且也不敢跟上。 以双臂猛烈地一挥手中烈火旗,炽烈火浪如洪流一般将面前的两名黄巾力士吞没焚烧殆尽。 而后这名中年道士微闭眼目,只觉得脚下一阵虚浮。 丹药之力与归元真诀的反噬效果开始逐渐出现了,再加上刚刚的震伤以至气血浮动,尽管他竭力压制着,但是还是有一缕暗红色的鲜血,从其嘴角处流溢出来了。 “师兄!师兄您怎么了?” 那三名妄岳门修士赶紧上来掺扶,他们也是委屈,已经尽全力飞遁赶来了,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敌方那名剑修已然脱身而去了。 “实在可恶啊,今日不能灭杀此人,你我兄弟别说是前辈遗物,就算是我们自己,以后也道途艰难了。” “师兄何必难过,我们继续追杀他。您尚且已经受了伤,他必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 看着自己周围的师弟们,中年道士很想说算了吧,就此退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若是就此退去的话,自己多年积累,苦心攒下的威望也就完了。因此,中年道士看着四周的师弟,话就在喉咙里,一时却说不出口了。 另一边,已经消耗掉自身近六层法力的张烈,也正在谨慎的前行着,他心里也清楚,自身目前最大的短板就在这里,虽然无论爆发力,剑诀威力,都已经足以与顶尖的练气境修士争锋,但是法力积累却存在短板,难耐久战,而这也是只能以漫长时间的苦修来弥补,是最考验修士的环节。 “就算是服用文家的丹药,法力恢复速度也是有限的,服用得太多了,还会有丹毒积累伤及经脉。”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张烈纵剑游击着妄岳门那不知进退的四名道士。 当到了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在敛息法阵内,文笑珊李文恒兄妹向张烈行礼,感谢其这段时间的护道之恩。 “妄岳门的那几个杂毛道士一定想不到,我文家的秘传丹药可以压制伤势,让我们短时间内恢复八成法力,今日就彻底解决了他们,以报这段时间以来的折辱之仇!”文笑珊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但此时此刻一脸杀气,却显得比她表哥都更加果决凶狠几分。 修士之路,争道统,争资源,有些时候就需要有一些凶绝之气,历朝历代末期,能够造反成功建立新朝的势力,都必然是实力最强下手最狠的,建立新的规则后,却约束世人以种种法度,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当然是有利的,但对开极少数头角峥嵘之辈,却是压制是束缚。 修道也一样,顺天为人,逆天成仙,想要超越生死,篡改天道法则,这本身不就说明,修仙者为天地逆臣? 张烈纵剑游击,拖了妄岳门四名道士四天时间,本来就是期望他们可以知难而退的,然而双方交手数次,对方却迟迟未退,那么拖到了现在,却也是怪不得谁了。 这一日,妄岳门的那名张姓修士正在一处旷野篝火旁盘膝打坐。身旁的三名师兄弟中有两人正在护法,配以法阵,足以抵御那人的突袭了。 之所以死死咬住不放,那名道士打得就是持久战的主意,几次交手,自己尚且还有三个师弟护法,喘息恢复的余地,而那个家伙呢? 剑术再高,潜力再强,在这幽冥地渊当中,恐怕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枕着长剑,睁着一只眼睛。 而李文恒被自己亲手重创伤得不轻,短时间内绝难恢复,至于那名金虹谷女修……有的时候未必是人越多越好,绝对实力不如的情况下,他若是敢带来,未必是助力,也许反而是累赘也说不定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篝火光辉突然明灭不定,那名中年修士骤然睁开双眼,紧接着四周的山林当中,就走出了数头处于半死半生状态的枯瘦活尸。 当它们看到妄岳门这几名修士的时候,混浊的眼瞳当中骤然就明亮起贪婪嗜血之意。 “这里怎么会有活尸,早就应该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一名妄岳门弟子这样低声疑道。 “定然是我们的‘老朋友’给我们寻来的礼物,我们让他睡不好,他也不想让我们能睡得舒服,礼尚往来罢了,收拾掉它们。” “引怪”给对手添堵这种事,不过是幽冥地渊中修士斗法的应有之术罢了,先天以上的修士,法力气机放射开来难以尽数收束,其血肉神魂对于这些幽冥尸鬼乃是大补之物,因此只要引到了,不愁不起冲突,只需小心别把自己也陷进去。 然而,倚仗着简易阵法防御的妄岳门修士,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太对了,若仅仅只是一人招引来的,这个数量未免有些太多了,甚至于天空当中,白骨尸鸟飞舞,扑落而下,疯狂攻击。 “不,不对,这个数量绝不可能是一个人可以招引过来的……那两名金虹谷的修士已经恢复了?” 看着眼前的尸群攻势,妄岳门的中年张姓修士再也坐不住,站立起来,左右四顾。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不能在这里消耗法力,我们走!” 他是四人当中的绝对首领,一言既决,另外三名还在战斗中的修士,迅速跟随着自己师兄退出去了。 除了骨鸟以外,其它幽冥活尸的移动速度比不上御器飞行的修仙者,哪怕仅仅是短时间低空飞行的练气境修士,因此虽然没了阵法倚仗,但战斗烈度却明显下降了。 然而越是飞行,那名倒持烈火旗的中年修士就越是心慌,因为他始终觉得,四周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在跟随自己。 终于,当四名妄岳门修士且战且退,将那些白骨尸鸟尽数诛除后,两男一女三道身影从幽暗当中缓步行走出来,虽是三人,却隐隐将妄岳门的四名修士全部围住了。 “你们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中年修士望着手持碧玉如意的李文恒与手持银盘镜的文笑珊这样言道,神色惊疑。 “倒也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杀你们几个已经足够用了。” 文笑珊上前一步,抢先回答,怕夜长梦多,她陡然抛出了自己手中抱着的银镜,手诀一打,银色法镜之上就已然射落下一道奇光。 李文恒手中的碧玉如意与其本身气机流转沟通,辅以法术施展,事半而功倍! 张烈则是缓缓前行,剑意游移浮动,这四日以来的纵剑游击,不仅仅没有消耗他多少精力精神,反而激发了他的潜能,十余年苦修紫心大法积累的潜力太厚了,这种烈度的战斗,反而让他积蓄于血脉身体内的法力,活化开来,增幅功力。 第三十五章:火雷杀人 银镜如月高悬,射下光辉。 妄岳门的一名弟子甩袖激发飞剑,对攻封挡。 然而仅仅只听“当”得一声,妄岳门那名弟子所御出的飞剑,就犹如蛇被击中七寸一般,直接丧失所有力量掉落下来。 坠落于地面发出轻响,却是被封禁了其中神识法力。 上一次交手,文笑珊与李文恒两人被妄岳门五人联手结阵围攻,根本就使不出多少手段就被直接击溃了,因此这些妄岳门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金虹谷的法器玄奇。 而在这个时候,张烈也已经攻出自身的飞剑了。 火德飞剑于虚空之中飞旋一绕,而后才一剑攻出,很简单的一绕,却搅动得四周天地灵气附着于上,激增剑力剑势。 妄岳门为首的中年修士一见这场面,就知道是双方决死一战的时候了,他已然提前吞服丹药并且在自己胸膛上连击三掌,施展出归元真决,虽然如此频繁激发潜能,不仅仅会损伤道基甚至会缩减寿命,但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双手法诀一展,烈火旗轰然飞出。 在神识与法力不惜消耗的灌注之下,烈焰熊熊的烈火旗迎挡住沉重惊人的火德飞剑,双方于半空中撞击在一起。 “布下奇门三才阵,此战不胜则死!” “是,张师兄。” 此时,张烈方才知道,眼前这名对手与自己五百年前是一家。然而剑诀引动,飞剑盘旋而击,出剑依然狠辣沉雄。 在那三名妄岳门弟子各自持出一面大旗,布下三才阵时,他们察觉到脚下一阵轻微震荡。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将手中烈火旗倒插入脚下土地,在那高温烈焰注入之下,地面土石震动一会就不再震动了,仅仅只来得钻出几条活化的荆棘木藤,却已然没有了攻击的能力。 这个术法是李文恒施展出来的,此时此刻见法术被破。他眼中狠色一闪,直接就将自己手中的碧绿如意抛掷出去。 那柄碧绿如意在半空当中青光大盛,扩散木属性灵气竟然化虚实,变为一块越来越巨大的青石砸落下来。 在这个时候,文笑珊控制银镜中有第二道光辉射落下来了,配合着张烈的飞剑攻击那名妄岳门的师兄。 她的银镜法器拥有暂时封印敌方法器上神识法力的效果,奇诡异常。 可是那名妄岳门的师兄,在百忙之中扔出一张灵符,也不知是什么品阶就将文笑珊的银镜奇光挡下来了,让文笑珊的脸色一阵难看,想不到对方竟然在刹那之间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而在这个时候,半空当中那块越来越大的青石,被下方三名妄岳门的弟子挥舞法旗召出火焰,硬生生得当空击爆。 燃烧的青色碎石砸落了下来,可是修仙者法力滋养肉身体魄强健,全部都有一定程度的法力护体,这种能够对凡人造成致命威胁的落石,对于他们来说挥手之间就扫落了,甚至不去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反倒是那支碧绿如意灵光黯淡飞回于李文恒手中,很明显有些损伤。 银镜、碧绿如意两件玄奇法器接连被破。 反倒是张烈控御得那口红光闪闪的飞剑,纵横切割,硬生生得将妄岳门的四名修士分隔开来,否则的话让他们四人结成阵势,只会更加难以应对打破。 “这位张师兄的根基雄奇剑术精妙,可我与表妹也不能表现得太难看了。不然一会不受人待见,会更加难以提出请求。” 练气境修士神识法力皆是有限,通常来讲法器与主人空间距离越近,主人操控与加强法力注入就越容易,在斗法双方神识法力完全相等的前提下,法器就在自己身边与控御法器远放相比,肯定是前者更有操控变化上的便利。 因此妄岳门的四名修士很多时候就是挥舞法旗,轻易不外放,攻击也只以法焰远程攻击敌手。 而张烈远放飞剑,却一人牵制住了四名妄岳门修士,其中还有一名法力比他更高的修士,这个能力表现就显得很恐怖了! “虽然师妹已经跟我说过,这位张师兄修炼的是金虹谷结丹老祖创下的紫心神功,修炼过程危险至极,但有这样的威力,还是让人感到艳羡啊。”这样想着,李文恒手掌翻转之间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弹丸,接着狠狠地朝着妄岳门一众修士丢了过去。 “小心,是火雷珠。”那位妄岳门张师兄经验丰富,脸色顿时大惊,马上呼喊道。 火雷珠是一种一次性法器,品级已经有三阶,里面封印着一道火雷,即便筑基期修士,没有上好的防御法器,也轻易不敢硬接。 当然,筑基期修士神识远超练气境修士,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被练气境修士的火雷珠打中。 轰隆! 火雷珠这种法器,既罕见又昂贵,就算那位妄岳门张师兄及时叫破,他的三名师弟也多少有些反应不及。 烈焰雷火扩散之间,有两人直接就被炸飞出去了,大口大口的吐血,其中还混合着血肉,明显伤及内腑。 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文笑珊、李文恒两兄妹,一人挥出飞剑,一剑斩下了一名妄岳门弟子的头颅,一人一拍腰间灵兽袋,顿时有两条数尺长的飞天蜈蚣来从中飞出来,扑倒咬死一个。 剩下的那个方寸大乱想要逃走,被暗红飞剑当空一转,透过后心。 “啊啊,一起死吧!” 妄岳门最后的那名师兄,悲愤大吼着向三人冲来妄想同归于尽,但理智一失,顿时就被张烈控御的飞剑找到了空隙,瞬间攻击寻隙而入,斩杀夺命。 看着眼前满场燃烧的烈火以及遍地尸身,张烈也是暗自长了记性: “我也不能光注重于剑术精进,若是有一天被这种法器暗算了,剑术再高明恐怕也是飞剑炸毁尸骨无存。难怪修仙界永远都是以境界为第一位,神识远远高出的话,境界不及的敌人杀机一动就感知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道坦途。” 第三十三章:剑力强绝,法器玄奇 南越七宗,定军山原本的底子是以道制魔,以魔御魔,虽然功法上另辟蹊径,但根基依然是正道路数,只是不是门下每一位弟子都是定军山创派祖师那般道心,传承越久,整个宗门越是有道消魔长之势。 虽然看似日益兴盛,但这兴盛是不是苦心头陀所愿意看到的,就犹未可知了。 墨霞谷与霜缠宗虽然是两个宗门,但这两宗创派祖师却是一对孪生姐妹,只不过是因为道统理念不同而分别创立宗门,但两人感情深厚,互为支援,哪怕祖师故去,数百年以来这两个宗门也彼此扶持,共同进退。 妄岳门与幻心教当年都是魔道宗门出身,只是后来见正道势大,风头日紧,才改弦易辙洗白上岸。 很多时候理念与否似乎也没那么重要,生存与发展才是第一位的。 白云洞与金虹谷都是亦正亦邪的宗门,只是前者谨小慎微趋向于正,金虹谷其侵如火倾向于魔,不过北域寒洲南方大陆的正魔道争并不激烈,大家都还是以能够精进自身法力境界、增强神通为目的,至于道魔功法则都只是为此服务的手段。 正道以前期长达数十上百年的平庸作为代价,换取修道潜力的积累。 但当一名修士的潜力彻底穷尽,欲进无路时,却未尝不可用魔道手段寻求突破。 更多的是为了利益而不是理念,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还是修炼正统道法的获益更大而危险更小。 此时此刻,那名妄岳门师兄,施展归元真决迫发自身潜力,实际上这一秘法是妄岳门还是魔门时传承的焚元魔功,在妄岳门逐渐洗白为正道宗门后,因为修炼功法主体修正,归元真决的威力下降,自损却也同比降低了。 “轰!” 眼前斜上骤然燃起恐怖火焰,直落而下。 张烈眉眼一挑,心动剑至,斩! 地煞剑经开篇奠基之时就需要修炼者以命下注,严格意义上讲也是魔功,然而一旦练成却并不削弱修炼者潜力,反而加厚根基,从这个角度来讲,就又是正道修炼法门了。 “轰,锵!” 熊熊火柱与光芒大盛的飞剑虚抵于一处,初时剑气不抵火焰爆发强绝霸道,然而那暗红色的飞剑仅仅只是被火焰逼得稍退,下一刻就稳住阵势逆压而回。 “好手段!” 虽然仅只是正式交手一招,然而妄岳门那名中年修士的心中却已然闪过赞叹之感。 一剑之间,电光石火,然而眼前这名少年剑修非但剑速剑力俱已达练气境的顶峰、并且剑气强绝源源不断,这说明所修炼的功法根基深厚决不浅薄虚浮。 且在高速飞行的状态中,意动剑至,对出手时机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这种眼力与御剑,分明是对于御剑之术已经有了一定的领悟,与那些宗门世家纯以一套高明剑诀压人的截然不同。 然而越是如此,这名中年修士心中的杀机就越是炽盛溢出。 同之前要诛杀文笑珊的理由一样,自己已经五十多了,实在是得罪不起这些有潜力有背景的后辈: 那就直接在这里弄死你们,神不知鬼不觉。你们身后的那些宗门长辈,能咬到道爷卵子? 描写起来缓慢,可实际上一切的发生,心念之变化,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随着双方不约而同的提聚法力,强化火焰剑气,双方的控制能力也在急剧下降当中。 终于,轰轰轰轰轰轰…… 虚空之中,火焰与剑气对冲,却谁也无法彻底压下谁,双方的控制力达到了极致,出现了对冲溢散。 瞬时之间,一道道凌厉剑气与高温火焰扩散飙射开来,于两人四周落地即炸触物皆焚。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火焰与剑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轮扩散状态的金红色光晕,双方见此皆是全力后撤退避的。 一方面规避开汇聚两人法力轰击出来的火焰剑气漩涡,另一方面化解冲击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双方对攻越狠,彼此之间经脉负荷越大,修仙也同样无法回避力学基本法则。 两人之间的硬拼死斗,是张烈的法力稍弱,因此他倒飞而退的更远,可是那柄暗红色的飞剑在其周身绕体而飞,再下一刻时却激发剑气,裹着剑主逆攻而回。 紫心大法脱胎于天罡正法胎化易形法门,虽然被赤眉老祖改得七零八落,但是能够采集吞吐先天紫气精华,这就已经具备上乘法门的根基了。 大日先天紫气温养肉身、洗涤神魂,但同时也至刚至阳,异常霸道。 所以赤眉老祖找来练功的那些实验品,要么根本就不敢把这套功法练到高深境界,要么绝大多数都碎心而亡,不是赤眉老祖的功法推衍有问题,而是这一类功法无论再怎么推衍,修炼难度都会很高。 只不过正道的方法是提高门槛,让你练不成就算了吧,练点简单的,魔道的方法是降低难度,练不成就去死好了。 张烈修成了紫心大法,又修成上丹冲脉本章,体内经脉尤其是正经(以上中下丹田,身体脊椎中轴线缠绕的经脉)宽阔粗大,因此他向后稍一飞落,就觉得冲击力消化得差不多了,剩下那点也够不成伤害,顿时控御剑光卷起自身,逆攻而回。 反倒是妄岳门的那名中年修士,先是服用丹药催行气血、紧接又施秘法暴涨法力,此时此刻还没回转一口气过来,却见那少年道人已然人剑相合急攻而至,顿时就脸色一变。 虽然理智上明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是感觉中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与眼前之人交手很久了:遭遇危机感知拉长,而自己的那三名师弟还距离老远,全然帮不上自己。 “难道这三个家伙,因为小五的死已经对我起了异心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但毕竟是多年苦修之人,下一刻就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而是运转法力全力挥舞起手中的烈火旗,将自身身形隐藏于烈火旗的遮掩之下,以守为攻。 “道心不稳,已为神元化煞剑意所慑?” 对手的急退,让张烈瞬间就把握住了对手的心境。 七煞道人传授他神元化煞法门,就是因为这一法门与煞骨体质相得益彰,张烈若是遵从了七煞道人的教诲,现在每剑出手皆会带着一股震慑心神的强烈煞气,比现在的战意震慑效果还要更强一些。 天剑斩! 手中持诀,一挥而出,将剑气斩入头顶斜上方虚空,锵锵锵锵锵锵锵! 再下一刻,接连七道凝炼若实质般的剑光,从张烈斜上方虚空当中刺劈而下,撕裂大地,飞沙走石,声势显赫。 “啊啊啊啊……” 虽然有手中烈火旗遮挡防御天剑斩剑气攻击,然而那名中年修士依然在防御过程中被那自天而降的霸道剑气震得自身气血翻腾浮动,法力运转不畅。 其实面对这一剑诀之时,要以无比勇决之心,迎击而上,绝对不能再往后退按照对方的固定剑路走。 可是临阵而决之时,哪有那无穷无尽的心意胆气供自身挥霍? 实战中保持理性最重要,战场上第一批死的往往就是那些被骇破了胆的人。惊慌失措,到处逃命。 然而保持了理性,就难免会多想,难免在绝争一线的胜负手中,做出错误的判断。 “下一剑,下一剑就能杀他!” 眼见着对手几乎连吃下自己七记天剑斩全部伤害,张烈手中捏着四十九路炽莲秘卷第二诀,已经就要准备斩杀对手了。 天剑斩正面强攻,追魂截命破体,心算而计,对手已是绝无生机。 然而在这一刻,连扛下张烈七记天剑斩的中年修士,突然伸手入怀,猛地丢掷出一只青色小钟。 那只青色小钟高飞而起迎风见长,在旋转之中扩散开由大量灵气凝成的青钟虚影,急速向张烈扣罩而来。 当当当当…… 一边急落,一边虚空摇荡,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肉眼可见的实质化音波。 这音波刚一入耳,就已经引动得张烈周身法力隐隐凝滞,运行不畅,同时在罩过来的同时也给对手巨大的心理暗示: 你若是强行攻击,绝对会引起更巨大的音波震荡神魂。 “斩!” 临机而决这一方面,张烈比中年修士要强出太多了,几乎没有犹豫,身边赤红飞剑就已然犹如流星般飞出,锵然炸响,斩击在那飞落而下的青钟之上。 当! 青钟震响间飞落而回,而张烈的火行飞剑同样也是斜坠而落。 “我斩它它会响,我被它罩住后难道就不响了吗?咬牙硬捱也要捱下来。” 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在修士斗法绝争一线的时候,事实上,很多人就做不到这个毫不犹豫,当断则断,当舍则舍。 到了这个时候,另外三名妄岳门道士,终于已经离得极近了,而那名中年修士也同样察觉到这一点,强压着自身青钟法器被劈开,胸中的强烈炙热翻滚感,手持大旗如枪刺出。 此时此刻在他心中,眼前这名金虹谷年青修士的危险系数已经大大超过文笑珊了,只要能够杀掉他,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就都可以接受。 法力滋养肉身之下,这名修士本身的世俗武学也是不弱的,因此人与法器相合,一同抢攻。 第三十六章:祭炼法器,再踏征程 由于火德飞剑之上融入了饮血石,因此在连杀两人,尤其是斩杀了那名妄岳门的师兄之后,张烈的飞剑之上灵性滋长,剑光大盛。 通过神识法力的连接,张烈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飞剑上的隐约变化,同时他也隐隐感知到,这口飞剑正在告诉自己: 让我杀足够多的人,畅饮足够多的血与魂,我就可以晋升顶阶飞剑的层次。 “不过是口二阶飞剑,再顶阶也不过二阶。”张烈上辈子是网络杠精,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装b,飞剑也不行! 这一刻杠精之魂被激发了,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 “……”刹那之间,火德飞剑上的灵光大暗,很明显自尊心受到了损伤,然后被心满意足的张烈收回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文笑珊与李文恒已经整理好了此战收获,共计七个乾坤袋,包括妄岳门那名师兄的乾坤袋在内,被文笑珊推过来四个。 看着自己眼前的乾坤袋,张烈微微皱眉道: “文师妹,这未免太多了吧,此战能胜的关键是李兄掷出的那枚火雷珠,无功不受禄,我” “唉,师兄多虑了,若是没有张师兄的飞剑正面牵制,我表哥根本就没有机会炸伤他们四个,更何况,师兄若是不觉得我们兄妹讨厌,小妹接下来还有一事相求。” “大家是并肩血战过的情谊,文师妹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张烈眼光一转,隐隐想到了什么。 “是这样的,张师兄,被妄岳门这些人围攻过后,我和我表哥都受了不轻的内伤,若是隐藏起来暗自修养的话,此次地渊之行所获甚少恐怕会受到长辈轻看责罚,但若是不隐藏起来,小妹又担心无法活着走出这幽绝之境。” “师兄若是不弃,接下来的路程可否同行?至少帮我与表哥将手中灵玉的冥气填满,这一路所得还是按现在这样分,张师兄拿六成,我与表哥共分四成。” 文笑珊与李文恒现在的八成法力状态,都是以丹药之力强行提聚起来的,虽然可以维持着,但若是在这个状态再受重伤,以后的道途都要大受影响了。 但若是隐藏起来休养内伤,休养后剩下的时间恐怕连填满手中灵玉冥气都非常紧张。 因此在这四日休整调息的时候,文笑珊与李文恒两人就已经暗中商量过了。 想要求眼前这位剑术精奇的张师兄带一带,少赚一些也比影响日后道途,甚至被困在地渊内要好得多。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是有得选的话,文笑珊与李文恒两人也不想托庇于他人之下。 修行是自己的事,修仙者想要有长远的道途,坚定与勇气是必备的素质,附于骥尾这种事毫无疑问是削弱心气的。 “是这样啊。” 张烈本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但是这一刻,看着眼前的文家兄妹,他想了想开口道: “我奉师尊之命,前来这地渊寻找幽冥灵珠,其它的灵物倒也罢了,幽冥灵珠一旦发现,我是绝对不会让予二位的。这个前提二位若是答应,我们就并肩同行一段时间,若是拒绝,那我们也就此好聚好散。” “好,就这样定了。”文笑珊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这样点头应下了。 幽冥灵珠对于低阶修士来说虽是珍贵至极的四阶上品灵物,但是即便斩杀百头鬼物,也未必能得到一颗幽冥灵珠,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一颗也得不到,对方的这个条件可以接受。 执行着这样的约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张烈带着文家兄妹二人,在地渊二层找到一处小型山谷,开始诱捕围杀四周幽冥鬼物。 文家兄妹内伤未曾痊愈,法力受限,绝对攻击力有所不足,但两人法器玄奇补给充分,也能帮上张烈很大的忙。 而张烈的剑术精绝,根基雄厚,那堪称惊人的攻击爆发力,也给这对兄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怕千般法器,就怕一剑精绝! 这个世界剑修纵横的时代逝去未久,事实上若非天心不公,剑修内部也有激烈的内斗,恐怕这方世界都还在剑修的阴影之下,统治当中,好在,近万年剑修道统已然渐渐绝迹。 七煞道人虽强,张烈师兄剑术虽精,但也仅仅只是伪剑修而已,并未真正继承剑修道统。 并肩战斗之余,文家兄妹私底下难免这样想到。 进入幽冥地渊,第五十二天,地下洞窟环境阴暗,只有其深处,一位盘坐的人形,在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红光。 良久之后,道人周身法力渐渐内敛,停止了对于手中青色钟形法器的祭炼。 五指虚握的青色小钟精致剔透,宝光莹润,其上铭刻着玄元二字,并不是那位妄岳门师兄的遗物,而是妄岳门上代前辈的遗宝。 在与妄岳门弟子交手的过程中,张烈曾经受这青钟法器的当头一击,当时吃了一些小亏,而那件青钟法器顶多也才二阶中品甚至二阶下品而已,同张烈此时手中所祭炼的,并不可同日而语。 “之所以答应与文家兄妹联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祭炼此宝,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以这玄元钟的限制之力配合我的飞剑攻杀之术,可以令我的战力增幅一小半。” 这口玄元青钟已经四十多年无人祭炼了,再加上原主人的修为也并不高明,只是练气境界,因此其上的神识烙印已经消散殆尽,若是换成刚刚被杀的那一众妄岳门修士,光是磨掉他们法器上的神识就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事,更何况还要重新祭炼再烙印上自己的神识。 这一日,依然还是那片山谷当中。 其内已然被布置颇为不俗的二阶阵法禁制,一切被引入山谷当中的幽冥鬼物,相当一部分会被阵法分流,犹如鬼打墙般分不清方向,再被逐个的击破。 今日被引入谷中的是一群幽魂,恍若雾气一般,介于虚实之间,然而它们的首领却是一头巨型妖鬼。 通体呈灰绿颜色,双臂奇硕近似人形,只是唇边支起的獠牙、额头格外高隆,深凹眼眶内鬼瞳赤红若血。 幽魂群体牵制不畏死伤,妖鬼身型庞大巨力惊人,这本就是极强的搭配,但此时此刻大量灵智低下的幽魂被谷内阵法限制,只有少少的几头还跟随着巨型妖鬼。 就算那剩余几头也被文笑珊以银镜定住飞剑绞杀,几乎只留下一头巨型妖鬼与张烈正面硬撼。 “即便块头长得再大,也不过是练气境界,此方界域,太强的妖鬼也是不能留存。” 张烈控御飞剑,仰头注视着那身躯犹如小山似的妖鬼,只见其磨盘似的右拳高举,而后一挥而落,势若轰雷。 可以躲避,然而张烈并没有躲避。 而是在挥手之间召出玄甲重盾,猛地扎入自己面前的大地之内。 砰,一声沉闷巨响。 妖鬼的右拳与修士法器碰撞一处,巨力之下,虚空之间几乎有隐约波纹扩散衍生。 巨大的反震之力下,那头巨型妖鬼的动作有一个停滞,而一口暗红色的飞剑已然迅若流星般环绕着它的手臂盘旋斩过了,再下一刻,直接就化为光虹猛烈斩去了它的头颅。 一剑之下,便是斜分为二。碧绿色的鬼血,猛烈喷溅开来。 虽然游而击之的法力消耗最小,但若是硬碰硬的话,无疑解决战斗的速度最快。 在张烈与文笑珊两人解决了这片阵法区域内的鬼物之后,后方主持阵法的李文恒也开启了阵法的其它区域,将那些幽魂放了过来,供两人逐一挥剑尽数诛绝。 “张师兄我们运气不错,这头大型妖鬼的额头上凝聚了一颗幽冥灵珠!”一起并肩作战了半个多月,彼此间也有些感情了,虽然这颗灵珠并不归自己所有,但是文笑珊还是取下灵珠送到了张烈手中,颇为为他高兴。 然而张烈把玩着手中灵珠,略一犹豫后却还是言道: “文师妹、李兄,接下来我打算离开此地了,这附近的鬼物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了,你们在这里继续休养养伤,我也该去其它地方搜寻一下,看还有没有机会入手幽冥灵珠。” 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文家兄妹两人手中的灵玉内也已经充满冥气了,时间一到就可以返回玄黄大世界,张烈也算是功成圆满完成了之前的承诺。 闻言,李文恒与文笑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文笑珊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些玉瓶,送到了张烈面前。 “张师兄,你身负师命,我们也就不劝你了,但是幽冥地渊内险恶重重,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危险了就往这里跑,我们三人联手,自保总是没问题的,这里的这些疗伤回气丹药我和表哥也用不上了,你都带走吧。” “多谢师妹。”张烈闻言也没有拒绝,接过了那些丹药。 “张兄,这是我的宗门令牌,上面已经附带了我的传讯,若是在谷中遇到霜缠宗弟子,或者可以凭此化敌为友互为援手。”李文恒取出自己的宗门令牌,递交过来这样说道。 “两位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请张师兄也多多珍重,愿张师兄道运绵长。” 互道珍重之后,张烈身旁剑光一卷,整个人就已经飞遁远去了,山谷外的文家兄妹彼此对视一眼,轻叹一声后也转身返回到山谷当中。 第三十四章:天地逆臣 那极尽炽烈的火光已然都烧到眼前了,那年轻道人的神色依然沉稳镇静。 他手中轻压安抚着身旁哀鸣的飞剑,左手持诀于丹田,蓦然之间旋身一跃。 嗖嗖嗖嗖嗖嗖,九道绝剑杀剑以下丹田为基,一冲而上,于张烈周身九处窍穴激射而出。 踏云绝影中的绝影剑诀,以张烈目前的神识强度无法自如控制,能发,但别说能收了,就连发出后的稍稍影响都做不到。 因此以一敌众之时,这一招其实并不怎么好用,因为伤害分散之下,绝影杀剑的攻击力其实颇为寻常。 然而在单挑的斗剑的时候,这九道剑气根本就不用控制,在战意杀气的引导之下,自然而然就会全数攻向距离最近的对手。 此时也是一般,那名中年修士本以为张烈手中已经暂时无剑,飞剑中的神识被自己近乎半毁的青钟冲击,能够收回就已是不易。 然而他没想到: 第一,火德飞剑当中,张烈的神识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现在想控御飞剑的话,依然可以自如操控,只是威力略有下降。 第二,就算手中暂时失去飞剑,张烈苦修的踏云绝影剑诀也依然可以正常使用,甚至威力丝毫不减。 不仅如此,在施展出绝影杀剑的同时,有两张黄色的符纸在张烈旋身跃起的过程中飞散下落。 在那名妄岳门的中年修士极尽狼狈的挥旗抵御四周剑气之时,有两个身穿金甲,身高丈二,形态魁梧威猛的古代武将凭空出现。 他们口中暴喝,如流星飞坠,手中各持一个巨大的金锤舞地风车似地朝中年修士劈头盖脑般砸了下来。 二阶上品黄巾力士符,白云洞曲飞云手中难得的好东西,在他手中可能玩花来,在张烈手中就只有直接激发这一种用途了。 注视着那狼狈抵御着绝影剑气与黄巾力士围攻的对手,张烈察觉到他破绽已现。 “这个时候,只要一记踏云式就足够斩了他!” “但是踏云式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一旦使用我就得找个地方再藏十天温养经脉,现在距离三个月期限已近一半了,我至少还要再找到四枚幽冥灵珠,暂且留他一命吧。” 心中念头一定,张烈上冲的身形就已经随同再次明亮的剑光上冲飞走了。 而没有了那名妄岳门师兄的牵制,其余三名妄岳门修士即便赶来了,也根本就跟不上张烈的遁速,况且也不敢跟上。 以双臂猛烈地一挥手中烈火旗,炽烈火浪如洪流一般将面前的两名黄巾力士吞没焚烧殆尽。 而后这名中年道士微闭眼目,只觉得脚下一阵虚浮。 丹药之力与归元真诀的反噬效果开始逐渐出现了,再加上刚刚的震伤以至气血浮动,尽管他竭力压制着,但是还是有一缕暗红色的鲜血,从其嘴角处流溢出来了。 “师兄!师兄您怎么了?” 那三名妄岳门修士赶紧上来掺扶,他们也是委屈,已经尽全力飞遁赶来了,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敌方那名剑修已然脱身而去了。 “实在可恶啊,今日不能灭杀此人,你我兄弟别说是前辈遗物,就算是我们自己,以后也道途艰难了。” “师兄何必难过,我们继续追杀他。您尚且已经受了伤,他必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 看着自己周围的师弟们,中年道士很想说算了吧,就此退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若是就此退去的话,自己多年积累,苦心攒下的威望也就完了。因此,中年道士看着四周的师弟,话就在喉咙里,一时却说不出口了。 另一边,已经消耗掉自身近六层法力的张烈,也正在谨慎的前行着,他心里也清楚,自身目前最大的短板就在这里,虽然无论爆发力,剑诀威力,都已经足以与顶尖的练气境修士争锋,但是法力积累却存在短板,难耐久战,而这也是只能以漫长时间的苦修来弥补,是最考验修士的环节。 “就算是服用文家的丹药,法力恢复速度也是有限的,服用得太多了,还会有丹毒积累伤及经脉。”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张烈纵剑游击着妄岳门那不知进退的四名道士。 当到了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在敛息法阵内,文笑珊李文恒兄妹向张烈行礼,感谢其这段时间的护道之恩。 “妄岳门的那几个杂毛道士一定想不到,我文家的秘传丹药可以压制伤势,让我们短时间内恢复八成法力,今日就彻底解决了他们,以报这段时间以来的折辱之仇!”文笑珊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但此时此刻一脸杀气,却显得比她表哥都更加果决凶狠几分。 修士之路,争道统,争资源,有些时候就需要有一些凶绝之气,历朝历代末期,能够造反成功建立新朝的势力,都必然是实力最强下手最狠的,建立新的规则后,却约束世人以种种法度,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当然是有利的,但对开极少数头角峥嵘之辈,却是压制是束缚。 修道也一样,顺天为人,逆天成仙,想要超越生死,篡改天道法则,这本身不就说明,修仙者为天地逆臣? 张烈纵剑游击,拖了妄岳门四名道士四天时间,本来就是期望他们可以知难而退的,然而双方交手数次,对方却迟迟未退,那么拖到了现在,却也是怪不得谁了。 这一日,妄岳门的那名张姓修士正在一处旷野篝火旁盘膝打坐。身旁的三名师兄弟中有两人正在护法,配以法阵,足以抵御那人的突袭了。 之所以死死咬住不放,那名道士打得就是持久战的主意,几次交手,自己尚且还有三个师弟护法,喘息恢复的余地,而那个家伙呢? 剑术再高,潜力再强,在这幽冥地渊当中,恐怕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枕着长剑,睁着一只眼睛。 而李文恒被自己亲手重创伤得不轻,短时间内绝难恢复,至于那名金虹谷女修……有的时候未必是人越多越好,绝对实力不如的情况下,他若是敢带来,未必是助力,也许反而是累赘也说不定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篝火光辉突然明灭不定,那名中年修士骤然睁开双眼,紧接着四周的山林当中,就走出了数头处于半死半生状态的枯瘦活尸。 当它们看到妄岳门这几名修士的时候,混浊的眼瞳当中骤然就明亮起贪婪嗜血之意。 “这里怎么会有活尸,早就应该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一名妄岳门弟子这样低声疑道。 “定然是我们的‘老朋友’给我们寻来的礼物,我们让他睡不好,他也不想让我们能睡得舒服,礼尚往来罢了,收拾掉它们。” “引怪”给对手添堵这种事,不过是幽冥地渊中修士斗法的应有之术罢了,先天以上的修士,法力气机放射开来难以尽数收束,其血肉神魂对于这些幽冥尸鬼乃是大补之物,因此只要引到了,不愁不起冲突,只需小心别把自己也陷进去。 然而,倚仗着简易阵法防御的妄岳门修士,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太对了,若仅仅只是一人招引来的,这个数量未免有些太多了,甚至于天空当中,白骨尸鸟飞舞,扑落而下,疯狂攻击。 “不,不对,这个数量绝不可能是一个人可以招引过来的……那两名金虹谷的修士已经恢复了?” 看着眼前的尸群攻势,妄岳门的中年张姓修士再也坐不住,站立起来,左右四顾。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不能在这里消耗法力,我们走!” 他是四人当中的绝对首领,一言既决,另外三名还在战斗中的修士,迅速跟随着自己师兄退出去了。 除了骨鸟以外,其它幽冥活尸的移动速度比不上御器飞行的修仙者,哪怕仅仅是短时间低空飞行的练气境修士,因此虽然没了阵法倚仗,但战斗烈度却明显下降了。 然而越是飞行,那名倒持烈火旗的中年修士就越是心慌,因为他始终觉得,四周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在跟随自己。 终于,当四名妄岳门修士且战且退,将那些白骨尸鸟尽数诛除后,两男一女三道身影从幽暗当中缓步行走出来,虽是三人,却隐隐将妄岳门的四名修士全部围住了。 “你们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中年修士望着手持碧玉如意的李文恒与手持银盘镜的文笑珊这样言道,神色惊疑。 “倒也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杀你们几个已经足够用了。” 文笑珊上前一步,抢先回答,怕夜长梦多,她陡然抛出了自己手中抱着的银镜,手诀一打,银色法镜之上就已然射落下一道奇光。 李文恒手中的碧玉如意与其本身气机流转沟通,辅以法术施展,事半而功倍! 张烈则是缓缓前行,剑意游移浮动,这四日以来的纵剑游击,不仅仅没有消耗他多少精力精神,反而激发了他的潜能,十余年苦修紫心大法积累的潜力太厚了,这种烈度的战斗,反而让他积蓄于血脉身体内的法力,活化开来,增幅功力。 第三十七章:欲用其利先挫其锋,练气八层境 山林之上,天地之间,一道身影脚踏飞剑,如虹划过云破海,急掠而过。 呼啸的山风吹荡在身上,却激得神识活泼,气血沸腾,好不肆意快活。 这是与文笑珊与李文恒分开之后,进入幽冥地渊的第六十四天。 “如果你肯支付我两百块,我会在你下班时御剑悬停在你公司楼前,扔给你一个卷轴,高声诵道:大师兄此为门派密令,阅后即焚!让你的领导和同事都怀疑你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背景。” “如是你不肯,我就把大师兄就改成孽畜!” “听了御剑飞仙这首曲子,我瘫痪多年的二大爷突然站起来飞檐走壁而云,至今下落不明。” “哈哈哈哈……” 轻哼着上一世的曲子,独身一人纵剑高飞。 张烈这般开怀恣意却是有理由的,这两年来他一心修炼剑道法门、参悟剑理,打磨飞剑,数年前的练气七层境界,在入谷前还是练气七层境界。 然而就在近日,提纵赶路兼以御剑飞行时,体内法力按照紫心大法第七层的法诀运转搬运。 在数个大周天之后,就犹如水到渠成一般,法力忽然自然而然地拐入了一条岔道,循着自身既感熟悉又显得生疏的路线,重新开始了整体循环,自身的法力也自然提升滋长提升到练气八层境。 以自身的修炼资质而言,这种提升速度绝对称得上是刚猛勇进了。 最重要的是张烈并没有使用什么魔道精进法,或者有损道基的丹药,行功至此,神识法力根基一派的扎实坚厚。 “这十余年时间修炼紫心大法,虽然未走捷径,但是丹药从来都是饱和式的使用,再借先天之力扩散于血脉、涤荡于筋骨,经过这些日子的斗剑,以生死刺激了潜能,将这些力量激发出来了,因此功力才会自然增长,也幸好如此,否则这些灵力药力日夜积聚于体内,哪怕本是益药也会久积成毒。” “换而言之修炼紫心大法的人,想要真正根基扎实,人功合一,就必须以各种形式多加磨砺迫发潜能,否则灵力药力积郁于血脉,不但无利反而有害。” 这般的经历,让张烈对于自身所修炼功法的领悟深度,又加深了一层,然而无论怎样,根基加厚、法力提升,这些都让他的心情一片大好,纵剑而飞,几乎有些忘形了。 在御剑赶路的时候,拿出李文恒交予自己的宗门令牌,这上面除了李文恒附给自己同门的传讯以外,还有一条留给自己的消息: 这是有关于越国七宗、三大家族、以及两个邻国宗门的情报,这些宗门年轻一辈的高手都有谁,此次参加宗门任务最值得关注的人物。 这些情报宗门的任务卷轴中会少量记录一些,但以宗门的角度除非是特别出色的,否则针对练气境的修士不会收集过多情报,更多的是要求修士抵达无劫谷后,自己留意,这也是一种锻炼考核。 年轻一代的最核心人物,往往锋芒毕露难以收敛,从他们的形容气质以及所站立的位置上,基本就可以观察出几分,当然,其它势力观察金虹谷也是一样。 可是这一次,因为自己宗门内,多出了一个“十一人”,因此金虹谷的修士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人身上了,对其它宗门修士的观察就少了。 这一点李文恒通过文笑珊也有所理解,因此附加传讯的时候,把自己对各宗年轻高手的观察、留意,大概梳理了一份交给张烈,也是一份心意。 在这份情报中,李文恒重点描述了几名年轻的高手,其中有定军山的大师兄魏无忌,紫府家族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修士陈青虹。 张烈一边御剑飞行,一边梳理记忆着这些情报,时间日紧,他也不得不如此。 在飞掠过一片荒山之时,突然之间,下方有数颗山石骤然飞袭而至,张烈及时反应控剑规避。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四周重力突然变化。 对方用了敛息法阵,同时防空禁制又设置得精妙,因此虽然躲避过直接攻击,但是接近下方一定范围后,张烈就犹如飞鸟撞在网上一般,坠落下去。 “好精巧的设计,这是专门用来抓人的吧!?” 虽然陷入对方阵法之内,骤然之间张烈就感受到四周的重力异常,然而毕竟功底扎实,心意手诀接连控制,剑光拂荡间,其身形就已经卸尽冲击力,安稳落地了。 眼前是一处荒僻的山岳,在不远处的土山间有着一个隐蔽的小洞,四周地面之下被钉入了阵基,设计得隐蔽而巧妙。 “别说我刚刚分心多用,看这阵势,就算我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御剑中,也未必就能提前发现得了。” 就在张烈这样思索之时,从那处土山间的洞里,钻出了一名身材瘦小扛着一支铁锹型法器的男子。 他注视着张烈的眉眼目光间,尽是贪婪狠毒之意。 “又是一件来抢我灵矿的盗贼,通玄修界果然从来都是好人难活啊。像我这样勤勤恳恳挖矿修炼的本分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张烈看着眼前这名男子,静默得一语不发。 半晌,却是对面那名男子忍耐不住了,他开口道: “……喂,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可是你陷入到我的阵法当中,我本本分分的在这里探矿挖矿,你突然就冲进来,我因此在下面走失了一只寻宝鼠,你说该怎么赔偿我?” 寻宝鼠是一种擅于辨识灵气的一阶灵兽,往往能找到一些藏在隐蔽之地的灵物,因此很受低阶修士的喜爱,多有驯养,但是这种灵鼠极度胆小、不易控制,哪怕是精于驭兽的修士,有时一个失手也会让它们逃离。 若对方所说的是真的的话,赔偿一只寻宝鼠要不少灵石。 “陈国厚土宗陈雄,别tm装了。你这个家伙是用人桩做的阵基吧?就算我飞行的时候没有留意,但是以你的阵法修为要做到如此的气息交融天地,毫无破绽,只能说明你用了与此方天地属性契合的阵基。” 一边言说着,张烈陡然一挥手诀,血色飞剑激发而出,化锐为钝轰击在附近的一处角落。 砰,轰然间山石破碎,轰击出的坑陷内,隐隐露出一个人已然开始腐烂发黑的手。 在幽冥地渊,以修士尸体为布阵之基,可以与四周环境完美相融,做到极难察觉。 另一个方面,在李文恒给予的情报当中,就有这个家伙的记录: 陈国厚土宗陈雄,长于阵法土遁,性情卑鄙残忍、手段毒辣,原是陈国散修出身,后拜入厚土宗成为真传弟子,练气十层境界。 这个家伙进入幽冥地渊第二层后,找到一处矿脉并以其为中心布置阵法,一边挖掘灵矿一边守株待兔,这样只要灵玉内的冥气充满了,三个月的时间后,他就算没有遇到任何敌人也可以收集大量灵矿。 而若是有人撞入了他的阵法中,就几乎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去了。 就算是剑修横行的那个时代,强力的阵法也可以将非剑修修士的战力,提升到与同境界剑修相近地步。 至于陈雄之所以一开始显出较为好说话的一面,其实就是在往外敲诈战利品而已。 毕竟就算斩杀入阵的修士,炼化开对方的乾坤袋也是件麻烦事,而若是对方自己把财物取出来,就容易很多了……就算对方把全部财物取出来,陈雄也不会放对方走,反而会步步紧逼,直到把对方完全生吞活剥为止。 旁边的那具尸体,就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例子了。 “既然认识本座,还不交出财物乖乖地束手就擒?若是听话,本座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回应陈雄的,是眼前分波裂浪般的暗红色剑光。 在这二阶上品的厚土阵法内,对方催发潜力一剑攻来,在陈雄眼中竟好似看到一条暗红色的恶蛟一般,剑势猛恶一至于斯。 厚土阵内加强数倍的重力,在这一刻都被劈出了实质化的波纹。 “在厚土阵内还能有这样的功力,他是练气十一层还是十二层顶!” 在初时的惊骇之后,陈雄心中继而出现的更加巨大的贪婪。 练气九层境界的修士就已经根基扎实可以冲击筑基境界了,自古以来无数前辈修士都已经验证过,未来晋升紫府、金丹乃至无上元神,以练气九层为基已经足够了。 后面三层一层比一层难修,练气十层甚至比筑基一层都要难积累突破,若是一名年老的修士也就罢了,眼前的少年道人风清气朗,明显不是垂垂老朽,那就是说他的功力是以筑基丹提升上来的。 在他这个年纪要提升到练气十二层的话,至少要三枚筑基丹! 一枚筑基丹许多练气修士都要积攒一辈子,尚不可得,更遑论是三枚。 因此,在陈雄的眼中,张烈立马变成了某个老怪物的嫡系后人。这样的人在外面,陈雄是打死也不敢惹的,但是在这幽冥地渊,厚土阵法当中,这些忌惮与嫉妒却变成了杀机炽烈。 “杀了此人,可能获得的修炼资源足够我未来二十年用的。越国老怪物的嫡系后人?老子是陈国修士,他祖宗再厉害能耐我何?” 在心念电转间,双方攻防转换已经过去数轮了。 那道分波裂浪的剑光,被陈雄面前一道接一道竖起的坚厚土墙强行挡下。 在这座厚土阵法之内,陈雄的一切法术能力都获得了加强,而张烈则是每出一剑甚至站在那里,都要对抗厚土阵法施加给他的重力压制。 呼,砰! 不知道陈雄做了什么,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飞起,从背面狠狠地砸了过来。 而张烈手诀一变,背后则骤然升起一面坚厚铁盾,将那块飞岩的攻击挡下。 “没有用处的,我在这里立于不败之地,而你,守久则必失!” 伴随着陈雄手持那件古怪的铁锹般法器高举,其身边周围的半空中,缓缓浮起大量黑色石块,这些石块有大有小,完全是不规则形状。 渐渐得,所有的石块都开始缓缓变形,融化出一个个锋利的尖端,对准面前的对手。 张烈一身法力输出虽然沉雄,不弱于练气十层甚至练气十一层修士,但是他的真实修为毕竟只是初入练气八层,在敌人的二阶阵法当中继续硬撼下去,肯定是耗不过陈雄的。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的神色却是从容平静,同时驾驭着玄甲盾与火德剑,将对方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的拦截封挡下来,虽然是不得已的站桩攻防,却依然攻防兼备丝毫无错。 第三十五章:火雷杀人 银镜如月高悬,射下光辉。 妄岳门的一名弟子甩袖激发飞剑,对攻封挡。 然而仅仅只听“当”得一声,妄岳门那名弟子所御出的飞剑,就犹如蛇被击中七寸一般,直接丧失所有力量掉落下来。 坠落于地面发出轻响,却是被封禁了其中神识法力。 上一次交手,文笑珊与李文恒两人被妄岳门五人联手结阵围攻,根本就使不出多少手段就被直接击溃了,因此这些妄岳门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金虹谷的法器玄奇。 而在这个时候,张烈也已经攻出自身的飞剑了。 火德飞剑于虚空之中飞旋一绕,而后才一剑攻出,很简单的一绕,却搅动得四周天地灵气附着于上,激增剑力剑势。 妄岳门为首的中年修士一见这场面,就知道是双方决死一战的时候了,他已然提前吞服丹药并且在自己胸膛上连击三掌,施展出归元真决,虽然如此频繁激发潜能,不仅仅会损伤道基甚至会缩减寿命,但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双手法诀一展,烈火旗轰然飞出。 在神识与法力不惜消耗的灌注之下,烈焰熊熊的烈火旗迎挡住沉重惊人的火德飞剑,双方于半空中撞击在一起。 “布下奇门三才阵,此战不胜则死!” “是,张师兄。” 此时,张烈方才知道,眼前这名对手与自己五百年前是一家。然而剑诀引动,飞剑盘旋而击,出剑依然狠辣沉雄。 在那三名妄岳门弟子各自持出一面大旗,布下三才阵时,他们察觉到脚下一阵轻微震荡。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将手中烈火旗倒插入脚下土地,在那高温烈焰注入之下,地面土石震动一会就不再震动了,仅仅只来得钻出几条活化的荆棘木藤,却已然没有了攻击的能力。 这个术法是李文恒施展出来的,此时此刻见法术被破。他眼中狠色一闪,直接就将自己手中的碧绿如意抛掷出去。 那柄碧绿如意在半空当中青光大盛,扩散木属性灵气竟然化虚实,变为一块越来越巨大的青石砸落下来。 在这个时候,文笑珊控制银镜中有第二道光辉射落下来了,配合着张烈的飞剑攻击那名妄岳门的师兄。 她的银镜法器拥有暂时封印敌方法器上神识法力的效果,奇诡异常。 可是那名妄岳门的师兄,在百忙之中扔出一张灵符,也不知是什么品阶就将文笑珊的银镜奇光挡下来了,让文笑珊的脸色一阵难看,想不到对方竟然在刹那之间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而在这个时候,半空当中那块越来越大的青石,被下方三名妄岳门的弟子挥舞法旗召出火焰,硬生生得当空击爆。 燃烧的青色碎石砸落了下来,可是修仙者法力滋养肉身体魄强健,全部都有一定程度的法力护体,这种能够对凡人造成致命威胁的落石,对于他们来说挥手之间就扫落了,甚至不去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反倒是那支碧绿如意灵光黯淡飞回于李文恒手中,很明显有些损伤。 银镜、碧绿如意两件玄奇法器接连被破。 反倒是张烈控御得那口红光闪闪的飞剑,纵横切割,硬生生得将妄岳门的四名修士分隔开来,否则的话让他们四人结成阵势,只会更加难以应对打破。 “这位张师兄的根基雄奇剑术精妙,可我与表妹也不能表现得太难看了。不然一会不受人待见,会更加难以提出请求。” 练气境修士神识法力皆是有限,通常来讲法器与主人空间距离越近,主人操控与加强法力注入就越容易,在斗法双方神识法力完全相等的前提下,法器就在自己身边与控御法器远放相比,肯定是前者更有操控变化上的便利。 因此妄岳门的四名修士很多时候就是挥舞法旗,轻易不外放,攻击也只以法焰远程攻击敌手。 而张烈远放飞剑,却一人牵制住了四名妄岳门修士,其中还有一名法力比他更高的修士,这个能力表现就显得很恐怖了! “虽然师妹已经跟我说过,这位张师兄修炼的是金虹谷结丹老祖创下的紫心神功,修炼过程危险至极,但有这样的威力,还是让人感到艳羡啊。”这样想着,李文恒手掌翻转之间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弹丸,接着狠狠地朝着妄岳门一众修士丢了过去。 “小心,是火雷珠。”那位妄岳门张师兄经验丰富,脸色顿时大惊,马上呼喊道。 火雷珠是一种一次性法器,品级已经有三阶,里面封印着一道火雷,即便筑基期修士,没有上好的防御法器,也轻易不敢硬接。 当然,筑基期修士神识远超练气境修士,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被练气境修士的火雷珠打中。 轰隆! 火雷珠这种法器,既罕见又昂贵,就算那位妄岳门张师兄及时叫破,他的三名师弟也多少有些反应不及。 烈焰雷火扩散之间,有两人直接就被炸飞出去了,大口大口的吐血,其中还混合着血肉,明显伤及内腑。 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文笑珊、李文恒两兄妹,一人挥出飞剑,一剑斩下了一名妄岳门弟子的头颅,一人一拍腰间灵兽袋,顿时有两条数尺长的飞天蜈蚣来从中飞出来,扑倒咬死一个。 剩下的那个方寸大乱想要逃走,被暗红飞剑当空一转,透过后心。 “啊啊,一起死吧!” 妄岳门最后的那名师兄,悲愤大吼着向三人冲来妄想同归于尽,但理智一失,顿时就被张烈控御的飞剑找到了空隙,瞬间攻击寻隙而入,斩杀夺命。 看着眼前满场燃烧的烈火以及遍地尸身,张烈也是暗自长了记性: “我也不能光注重于剑术精进,若是有一天被这种法器暗算了,剑术再高明恐怕也是飞剑炸毁尸骨无存。难怪修仙界永远都是以境界为第一位,神识远远高出的话,境界不及的敌人杀机一动就感知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大道坦途。” 第三十八章:五域神主,神道长生 万劫谷内幽冥地渊之外,一众各方势力的高阶修士半数在输出法力维持阵法运转,半数在进行交易,举行小规模的交流会。 还有一些较有闲情逸致者,则是呼朋唤友抚琴饮酒。 漫漫长生路,真正有机会走到尽头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修炼到一定境界,感到前方道途渺渺后,就会专注于享受自己的人生,别说是筑基、紫府境的修士,就算是练气后期的修士,若是无意冲击筑基境界的话,法力滋养肉身往往百病不生,也有一百二十年寿数可活。 最后安安稳稳的在儿孙环绕之下,死在妻妾的怀抱当中,不能说是没有福气了。 而练气境修士一旦筑基,法力神通的增长自不必说,寿数也可增加两个甲子,不劳形神不受内伤的话,正常的寿元都超过二百四十年光阴。 筑基境修士开辟紫府成功,又能增寿三个甲子一百八十年,正常的寿元足有四百多岁。 所以如果不是一心求道的话,紫府境修士的生活真的是非常惬意了,自身百病不生寿元绵长,地位尊崇受万千修士供奉,平日里品茶修道抚琴长歌,不亦快哉。 当然,只要是修士,除非道途彻底被斩断了,否则基本上没有不对无上大道抱有向往的,这却又是人心不足的问题了。 “据说四百年前,东洲四大宗门精英齐出,与黄泉府君斗过一场,逼得府君自爆法身,退返幽冥,那一战杀得,真是天降血雨,鬼神为之悲泣。” “话说,自这方天地立九域七洲之地,已经过去十二劫时间了,只有五域各有其神主,统御梳理与玄黄世界互通往来,剩下的四界全是一片混混沌沌、茫茫然然,这黄泉府君想要幽冥界主之位就让他得了呗,这位府君可是立下过大愿的。” “我若为这幽冥之主,愿为此方天地所有修士延寿一甲子!” “各大宗门硬占着地方却不干人事,有人想做事他们还横拦竖挡,为的什么?不就是因为那黄泉府君是散修出身,没有背景,没有师承?” 一众修士汇聚之时,闲谈之间,青年道人形象的幻心教修士孔峰夸夸其谈,而四周的高阶修士也愿意倾听。 各域神主、元神地仙,这些都是此界最顶尖的前辈修士,正常的修士平常都从来不敢多谈这些人,否则气数之秘玄之又玄,一个不慎产生了牵扯,对于那些神主地仙而言拂手可为的事,对于他们这些紫府小修来说,可能就是要拿自己命去填了。 然而幻心教孔峰修炼宗门秘法,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望,好在周围都是紫府修士,谈不上人多口杂,他也就由着自己胡说八道、用于化解心魔。 “这其中定然有着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隐秘关窍,恐怕不单单只是黄泉府君出身的缘故。你也说了,四万年以来只有五位神主各居其位,若是这一域之主真的那么好当,四万年了,这神道长生之位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去触动?” “好了好了,孔峰,你也不要再过多废话了,最近萧仙师好像又度了一曲新作,正好请各位道兄品鉴欣赏。” 解晖与孔峰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眼见这家伙越说越离谱了,赶紧往回拉他。 然而那位面容清隽风度翩翩的萧仙师却是抚须微笑,摆手言道: “我那几首酸曲子,各位老友什么时候想听都可以。反倒是孔道友品评天下大势,纵横捭阖极是大气,听得我也是心向往之。” “就是,莫扰了大家兴致,解晖你这个人就是太过无趣。”孔峰这个时候若是处于正常状态,作为紫府修士他肯定能判断出谁是帮他,谁是坑他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孔峰为自身心魔所惑,却是与坑自己的人意气相投,与拉自己的人针锋相对,一顿言语怼得解晖脸色一阵的红白交错。 “萧静良,你也别在这里看笑话,孔峰心魔变化天机交感,他若是真的惹出什么麻烦,你当你就能跑得掉吗?” 解晖并非是长于争辩的人,此时此刻一拂衣袖,转身而走,却是已经尽了作为朋友的道义了。 眼看着解晖拂袖离去,孔峰的脸上现出隐隐的扭曲痛苦之色,但终究压不住心念,他又转头与一众修士言说起来。 然而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突然有光虹从南方远遁而来,刚刚速度渐降化为人形,那位紫府修士就张口疾呼: “祸事,祸事,南方有巨大妖鬼气息疾飞而至。”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名修士以及正在滔滔不绝的孔峰全部愣住了,面面相觑。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这跟我没有关系,总不至于我随便说了几句话,天外就有一剑斩来不成,哪位元神上修也没有这般霸道吧?” 孔峰这番话语,越说自己心里越没有底。 万劫谷这里共有二十二位紫府境修士,但是其中十二位要驻守法阵输送法力,因此就只有其余的十位紫府修士腾云而起,迎向南方。 他们并不需要留人保护这里,就算是向法阵内输送法力,十二位紫府修士的力量也是很恐怖的,最不济时他们舍弃阵法内的各宗小辈,也可以抽出法力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一百二十名各宗真传弟子固然重要,但却也不会比十二位紫府修士的性命更重要。 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这种利弊取舍任谁都做得出来。 ps:一劫为三千六百年,十二劫为四万多年。 第三十六章:祭炼法器,再踏征程 由于火德飞剑之上融入了饮血石,因此在连杀两人,尤其是斩杀了那名妄岳门的师兄之后,张烈的飞剑之上灵性滋长,剑光大盛。 通过神识法力的连接,张烈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飞剑上的隐约变化,同时他也隐隐感知到,这口飞剑正在告诉自己: 让我杀足够多的人,畅饮足够多的血与魂,我就可以晋升顶阶飞剑的层次。 “不过是口二阶飞剑,再顶阶也不过二阶。”张烈上辈子是网络杠精,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装b,飞剑也不行! 这一刻杠精之魂被激发了,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 “……”刹那之间,火德飞剑上的灵光大暗,很明显自尊心受到了损伤,然后被心满意足的张烈收回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文笑珊与李文恒已经整理好了此战收获,共计七个乾坤袋,包括妄岳门那名师兄的乾坤袋在内,被文笑珊推过来四个。 看着自己眼前的乾坤袋,张烈微微皱眉道: “文师妹,这未免太多了吧,此战能胜的关键是李兄掷出的那枚火雷珠,无功不受禄,我” “唉,师兄多虑了,若是没有张师兄的飞剑正面牵制,我表哥根本就没有机会炸伤他们四个,更何况,师兄若是不觉得我们兄妹讨厌,小妹接下来还有一事相求。” “大家是并肩血战过的情谊,文师妹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张烈眼光一转,隐隐想到了什么。 “是这样的,张师兄,被妄岳门这些人围攻过后,我和我表哥都受了不轻的内伤,若是隐藏起来暗自修养的话,此次地渊之行所获甚少恐怕会受到长辈轻看责罚,但若是不隐藏起来,小妹又担心无法活着走出这幽绝之境。” “师兄若是不弃,接下来的路程可否同行?至少帮我与表哥将手中灵玉的冥气填满,这一路所得还是按现在这样分,张师兄拿六成,我与表哥共分四成。” 文笑珊与李文恒现在的八成法力状态,都是以丹药之力强行提聚起来的,虽然可以维持着,但若是在这个状态再受重伤,以后的道途都要大受影响了。 但若是隐藏起来休养内伤,休养后剩下的时间恐怕连填满手中灵玉冥气都非常紧张。 因此在这四日休整调息的时候,文笑珊与李文恒两人就已经暗中商量过了。 想要求眼前这位剑术精奇的张师兄带一带,少赚一些也比影响日后道途,甚至被困在地渊内要好得多。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是有得选的话,文笑珊与李文恒两人也不想托庇于他人之下。 修行是自己的事,修仙者想要有长远的道途,坚定与勇气是必备的素质,附于骥尾这种事毫无疑问是削弱心气的。 “是这样啊。” 张烈本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但是这一刻,看着眼前的文家兄妹,他想了想开口道: “我奉师尊之命,前来这地渊寻找幽冥灵珠,其它的灵物倒也罢了,幽冥灵珠一旦发现,我是绝对不会让予二位的。这个前提二位若是答应,我们就并肩同行一段时间,若是拒绝,那我们也就此好聚好散。” “好,就这样定了。”文笑珊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这样点头应下了。 幽冥灵珠对于低阶修士来说虽是珍贵至极的四阶上品灵物,但是即便斩杀百头鬼物,也未必能得到一颗幽冥灵珠,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一颗也得不到,对方的这个条件可以接受。 执行着这样的约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张烈带着文家兄妹二人,在地渊二层找到一处小型山谷,开始诱捕围杀四周幽冥鬼物。 文家兄妹内伤未曾痊愈,法力受限,绝对攻击力有所不足,但两人法器玄奇补给充分,也能帮上张烈很大的忙。 而张烈的剑术精绝,根基雄厚,那堪称惊人的攻击爆发力,也给这对兄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怕千般法器,就怕一剑精绝! 这个世界剑修纵横的时代逝去未久,事实上若非天心不公,剑修内部也有激烈的内斗,恐怕这方世界都还在剑修的阴影之下,统治当中,好在,近万年剑修道统已然渐渐绝迹。 七煞道人虽强,张烈师兄剑术虽精,但也仅仅只是伪剑修而已,并未真正继承剑修道统。 并肩战斗之余,文家兄妹私底下难免这样想到。 进入幽冥地渊,第五十二天,地下洞窟环境阴暗,只有其深处,一位盘坐的人形,在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红光。 良久之后,道人周身法力渐渐内敛,停止了对于手中青色钟形法器的祭炼。 五指虚握的青色小钟精致剔透,宝光莹润,其上铭刻着玄元二字,并不是那位妄岳门师兄的遗物,而是妄岳门上代前辈的遗宝。 在与妄岳门弟子交手的过程中,张烈曾经受这青钟法器的当头一击,当时吃了一些小亏,而那件青钟法器顶多也才二阶中品甚至二阶下品而已,同张烈此时手中所祭炼的,并不可同日而语。 “之所以答应与文家兄妹联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祭炼此宝,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以这玄元钟的限制之力配合我的飞剑攻杀之术,可以令我的战力增幅一小半。” 这口玄元青钟已经四十多年无人祭炼了,再加上原主人的修为也并不高明,只是练气境界,因此其上的神识烙印已经消散殆尽,若是换成刚刚被杀的那一众妄岳门修士,光是磨掉他们法器上的神识就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事,更何况还要重新祭炼再烙印上自己的神识。 这一日,依然还是那片山谷当中。 其内已然被布置颇为不俗的二阶阵法禁制,一切被引入山谷当中的幽冥鬼物,相当一部分会被阵法分流,犹如鬼打墙般分不清方向,再被逐个的击破。 今日被引入谷中的是一群幽魂,恍若雾气一般,介于虚实之间,然而它们的首领却是一头巨型妖鬼。 通体呈灰绿颜色,双臂奇硕近似人形,只是唇边支起的獠牙、额头格外高隆,深凹眼眶内鬼瞳赤红若血。 幽魂群体牵制不畏死伤,妖鬼身型庞大巨力惊人,这本就是极强的搭配,但此时此刻大量灵智低下的幽魂被谷内阵法限制,只有少少的几头还跟随着巨型妖鬼。 就算那剩余几头也被文笑珊以银镜定住飞剑绞杀,几乎只留下一头巨型妖鬼与张烈正面硬撼。 “即便块头长得再大,也不过是练气境界,此方界域,太强的妖鬼也是不能留存。” 张烈控御飞剑,仰头注视着那身躯犹如小山似的妖鬼,只见其磨盘似的右拳高举,而后一挥而落,势若轰雷。 可以躲避,然而张烈并没有躲避。 而是在挥手之间召出玄甲重盾,猛地扎入自己面前的大地之内。 砰,一声沉闷巨响。 妖鬼的右拳与修士法器碰撞一处,巨力之下,虚空之间几乎有隐约波纹扩散衍生。 巨大的反震之力下,那头巨型妖鬼的动作有一个停滞,而一口暗红色的飞剑已然迅若流星般环绕着它的手臂盘旋斩过了,再下一刻,直接就化为光虹猛烈斩去了它的头颅。 一剑之下,便是斜分为二。碧绿色的鬼血,猛烈喷溅开来。 虽然游而击之的法力消耗最小,但若是硬碰硬的话,无疑解决战斗的速度最快。 在张烈与文笑珊两人解决了这片阵法区域内的鬼物之后,后方主持阵法的李文恒也开启了阵法的其它区域,将那些幽魂放了过来,供两人逐一挥剑尽数诛绝。 “张师兄我们运气不错,这头大型妖鬼的额头上凝聚了一颗幽冥灵珠!”一起并肩作战了半个多月,彼此间也有些感情了,虽然这颗灵珠并不归自己所有,但是文笑珊还是取下灵珠送到了张烈手中,颇为为他高兴。 然而张烈把玩着手中灵珠,略一犹豫后却还是言道: “文师妹、李兄,接下来我打算离开此地了,这附近的鬼物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了,你们在这里继续休养养伤,我也该去其它地方搜寻一下,看还有没有机会入手幽冥灵珠。” 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文家兄妹两人手中的灵玉内也已经充满冥气了,时间一到就可以返回玄黄大世界,张烈也算是功成圆满完成了之前的承诺。 闻言,李文恒与文笑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文笑珊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些玉瓶,送到了张烈面前。 “张师兄,你身负师命,我们也就不劝你了,但是幽冥地渊内险恶重重,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危险了就往这里跑,我们三人联手,自保总是没问题的,这里的这些疗伤回气丹药我和表哥也用不上了,你都带走吧。” “多谢师妹。”张烈闻言也没有拒绝,接过了那些丹药。 “张兄,这是我的宗门令牌,上面已经附带了我的传讯,若是在谷中遇到霜缠宗弟子,或者可以凭此化敌为友互为援手。”李文恒取出自己的宗门令牌,递交过来这样说道。 “两位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请张师兄也多多珍重,愿张师兄道运绵长。” 互道珍重之后,张烈身旁剑光一卷,整个人就已经飞遁远去了,山谷外的文家兄妹彼此对视一眼,轻叹一声后也转身返回到山谷当中。 第三十九章:鬼蛟南渡,颠倒五行阵 伴随着奔涌浪潮的澎湃之声,从远方传来。 抬首望去,正可见得天地暗沉滚滚云海之中,仿佛被万钧之势劈开,裂出了一条直通虚空的缝隙,其中,有一颗灰色龙头冒出。 狰狞面目,震天兽吼,伴着熏人欲呕的腥气,一条鬼龙,若出水蛟龙一般,于云海当中若隐若现。 不仅仅是如此而已,在它的身边还跟随着大量的尸傀妖魔、漫天飞舞,百鬼夜行。 “东海鬼蛟南渡,百鬼夜行,路径正经万劫谷,这可如何是好?” “观其气息至少是金丹境的妖魔,蛟龙又是五阶大妖当中罕有强大的存在,棘手,实在是棘手啊。” 以一名玄衣女修为首的一众紫府境修士,当空悬浮,然而这些凡人眼中神仙中人,此时此刻却是一个个面露忧惧之色。 人禀天地灵气而生,自然拥有智慧。 修炼到一定地步境界的妖兽也是如此,绝大多数的妖兽都是以天赋本能修行,吞吐日月精华,激发血脉潜力。 然而鬼蛟却是其中的异数,它们身为蛟类,却先天血统不纯,是其中天赋最弱者,龙族那种呼啸瀚海,压制众生的天赋本能它们一点也没有,而这些通玄修界部分蛟龙就另辟蹊径,开始学习修炼起人类的驱尸役鬼法术,杀戮海族以鬼修手段提纯其血脉,故而其身边往往有大量尸鬼游魂跟随,称之为鬼蛟。 修炼成人类驱尸役鬼术有成的鬼蛟,大多已经补足了自身先天不足,本体强悍不会弱于其它种类的蛟龙,又精于驱役尸鬼,因此对于人类高阶修士,这种类型蛟龙恐怕比寻常蛟龙还要更加恐怖一些。 便如此时,正常蛟龙跨海南渡,若是遇到二十几名人类修士结阵以待,未必会选择硬碰硬,毕竟相比危险利益不是很大。 而对于擅长驱役尸鬼的鬼蛟来说,这可就说不准了,二十几名人类高阶修士对它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诸位道友修道至今,哪一位没经过风霜血雨磨砺?从阵法中抽调汇集人手,布颠倒五行阵严阵以待,若是这头孽障不肯退去,我们就与它斗过一场!” 此时说话的这位玄衣女修,正是金虹谷坤修王婉仪,她的修为在一众紫府境修士中不算是出众的,但是身为越国鼎盛宗门金虹谷的高层又是被金丹老祖青阳子所喜爱的后辈,论及地位在场却是无人愿意与其争锋的。 更何况这个决断并不好做,要么放弃万劫谷内还处在幽冥地渊当中的真传弟子,要么就要统领各宗紫府修士与鬼蛟死斗,这两种选择似乎无论哪种都是错的。 此时此刻巨大的责任压在身上,女修那端秀异常的五官眉目之间,逐渐透出一片沉静深邃的气质来。 “……你个性要强,严格自律颇有气度,可是平生受家族与宗门庇护经事太少,如果缺少磨练不予弥补,此生境界也就止步于紫府境界了。” 心中闪过青阳老祖的提点,王婉仪紧握的五指指甲渐渐入肉,眼神当中,却逐渐坚毅之色。 “布颠倒五行阵吗?是啊,五行阵大家都有所研究,布颠倒五行阵配合起来也不会太过困难。万劫谷中还有十二位同道,抽调一半出来吧,剩下的六位短时间内可以维持阵法运行。” “不行。放弃其中两座传送阵,抽调十位道友出来,留下两位不擅于阵法斗战的道友,最低限度维持阵法运行即可。” 一名紫府修士提议抽调回六人,却被直接王婉仪否决了。 “那样做的话,进入地渊中的一百二十名弟子,顶多能够回来不到四十人!” “幽冥地渊在放弃两座阵法镇压后,最后还能剩下四十人吗?” 面对王婉仪的反问,一旁的那名修士沉默了。 紫府修士的性命,终究是要比练气修士的性命珍贵的,进入幽冥地渊中的那些弟子也许不这么认为,但决定权也不在他们手上。 很快,高阶修士的决断就被落实下去了,二十位紫府修士各持阵旗,于万劫谷的上空布置下了颠倒五行大阵。 原本由十二人供给法力的远古传送阵,被直接舍弃了两座,唯一剩下的一座,也被抽调走了一半的人手,留下了两名不长于阵法、斗法的修士供给法力。 纯以理性的角度来看待此事,王婉仪的做法是正确的。 颠倒五行大阵一旦被破,紫府修士固然要死伤惨重,进入幽冥地渊的一众弟子也别想有一个能活。 然而在此时来讲,八名紫府境修士的离去,给整个幽冥地渊环境,都带来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幽冥地渊第二层,厚土阵法内。 陈雄与张烈两人已经斗过了数轮了,陈雄土行法术遁术精熟,张烈剑术高明,两名对手却是各自将善守、强攻的各自特征表现出来了。 “咚咚咚咚……” 伴随着一口青色的法钟于半空中不断的摇动响动,巨大的灵气汇聚,扩散虚影法相,空间之内肉眼可见的空气波澜扩散,将整个厚土阵法都隐隐撼动。 与此同时,还有九道炽盛锐利的剑气纵横穿梭,无论是音波扩散还是剑气攻伐,都在搅动着整座阵法本身的正常运转,那片附带着强大重力的区域,此时此刻犹如煮沸的水般,出现翻滚与涌动。 青钟撼魂,剑气飞纵,这本身就是极佳的配合。 “没有用的,我承认你有几分手段!但当法力耗竭之时,就是你死的时候,我要把你抽筋剥皮,让你惨嚎上十日方能断气。” 在之前的对攻之中,陈雄虽然成功遁入大地,但却也被张烈的剑气斩中一剑,一条手臂都几乎因此废掉了。 此刻在大地中显露出他的面容,不甘叫嚣,其凶毒尽显。 而在这个时候,脚踏飞剑立于半空中的张烈,脸颊上也有汗水在流淌着、明显神识法力消耗甚巨,只是他依然不慌不乱,那平静的情态,让陈雄几乎怀疑他在自己脸上覆盖着一张精良的人皮面具。 “神识消耗六层,法力也消耗过四层了,再抢攻两轮,如果还无法拿下对手我就以踏云式暂时离开。” 脑海当中心念一定,下一刻张烈就已然控御飞剑斜斩而下。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幽冥地渊上空当中那三颗紫黑色稳定旋转的光球,突然之间向内崩塌、直接消散了两颗,就是仅剩下的一颗,它也急剧得内缩变小了许多。 与此同时,失去了远古阵法的压制,幽冥地渊内的山川地脉空间环境,一瞬之间,都出现了极大的震动变化。 第三十七章:欲用其利先挫其锋,练气八层境 山林之上,天地之间,一道身影脚踏飞剑,如虹划过云破海,急掠而过。 呼啸的山风吹荡在身上,却激得神识活泼,气血沸腾,好不肆意快活。 这是与文笑珊与李文恒分开之后,进入幽冥地渊的第六十四天。 “如果你肯支付我两百块,我会在你下班时御剑悬停在你公司楼前,扔给你一个卷轴,高声诵道:大师兄此为门派密令,阅后即焚!让你的领导和同事都怀疑你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背景。” “如是你不肯,我就把大师兄就改成孽畜!” “听了御剑飞仙这首曲子,我瘫痪多年的二大爷突然站起来飞檐走壁而云,至今下落不明。” “哈哈哈哈……” 轻哼着上一世的曲子,独身一人纵剑高飞。 张烈这般开怀恣意却是有理由的,这两年来他一心修炼剑道法门、参悟剑理,打磨飞剑,数年前的练气七层境界,在入谷前还是练气七层境界。 然而就在近日,提纵赶路兼以御剑飞行时,体内法力按照紫心大法第七层的法诀运转搬运。 在数个大周天之后,就犹如水到渠成一般,法力忽然自然而然地拐入了一条岔道,循着自身既感熟悉又显得生疏的路线,重新开始了整体循环,自身的法力也自然提升滋长提升到练气八层境。 以自身的修炼资质而言,这种提升速度绝对称得上是刚猛勇进了。 最重要的是张烈并没有使用什么魔道精进法,或者有损道基的丹药,行功至此,神识法力根基一派的扎实坚厚。 “这十余年时间修炼紫心大法,虽然未走捷径,但是丹药从来都是饱和式的使用,再借先天之力扩散于血脉、涤荡于筋骨,经过这些日子的斗剑,以生死刺激了潜能,将这些力量激发出来了,因此功力才会自然增长,也幸好如此,否则这些灵力药力日夜积聚于体内,哪怕本是益药也会久积成毒。” “换而言之修炼紫心大法的人,想要真正根基扎实,人功合一,就必须以各种形式多加磨砺迫发潜能,否则灵力药力积郁于血脉,不但无利反而有害。” 这般的经历,让张烈对于自身所修炼功法的领悟深度,又加深了一层,然而无论怎样,根基加厚、法力提升,这些都让他的心情一片大好,纵剑而飞,几乎有些忘形了。 在御剑赶路的时候,拿出李文恒交予自己的宗门令牌,这上面除了李文恒附给自己同门的传讯以外,还有一条留给自己的消息: 这是有关于越国七宗、三大家族、以及两个邻国宗门的情报,这些宗门年轻一辈的高手都有谁,此次参加宗门任务最值得关注的人物。 这些情报宗门的任务卷轴中会少量记录一些,但以宗门的角度除非是特别出色的,否则针对练气境的修士不会收集过多情报,更多的是要求修士抵达无劫谷后,自己留意,这也是一种锻炼考核。 年轻一代的最核心人物,往往锋芒毕露难以收敛,从他们的形容气质以及所站立的位置上,基本就可以观察出几分,当然,其它势力观察金虹谷也是一样。 可是这一次,因为自己宗门内,多出了一个“十一人”,因此金虹谷的修士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人身上了,对其它宗门修士的观察就少了。 这一点李文恒通过文笑珊也有所理解,因此附加传讯的时候,把自己对各宗年轻高手的观察、留意,大概梳理了一份交给张烈,也是一份心意。 在这份情报中,李文恒重点描述了几名年轻的高手,其中有定军山的大师兄魏无忌,紫府家族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修士陈青虹。 张烈一边御剑飞行,一边梳理记忆着这些情报,时间日紧,他也不得不如此。 在飞掠过一片荒山之时,突然之间,下方有数颗山石骤然飞袭而至,张烈及时反应控剑规避。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四周重力突然变化。 对方用了敛息法阵,同时防空禁制又设置得精妙,因此虽然躲避过直接攻击,但是接近下方一定范围后,张烈就犹如飞鸟撞在网上一般,坠落下去。 “好精巧的设计,这是专门用来抓人的吧!?” 虽然陷入对方阵法之内,骤然之间张烈就感受到四周的重力异常,然而毕竟功底扎实,心意手诀接连控制,剑光拂荡间,其身形就已经卸尽冲击力,安稳落地了。 眼前是一处荒僻的山岳,在不远处的土山间有着一个隐蔽的小洞,四周地面之下被钉入了阵基,设计得隐蔽而巧妙。 “别说我刚刚分心多用,看这阵势,就算我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御剑中,也未必就能提前发现得了。” 就在张烈这样思索之时,从那处土山间的洞里,钻出了一名身材瘦小扛着一支铁锹型法器的男子。 他注视着张烈的眉眼目光间,尽是贪婪狠毒之意。 “又是一件来抢我灵矿的盗贼,通玄修界果然从来都是好人难活啊。像我这样勤勤恳恳挖矿修炼的本分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张烈看着眼前这名男子,静默得一语不发。 半晌,却是对面那名男子忍耐不住了,他开口道: “……喂,你怎么不说话?现在可是你陷入到我的阵法当中,我本本分分的在这里探矿挖矿,你突然就冲进来,我因此在下面走失了一只寻宝鼠,你说该怎么赔偿我?” 寻宝鼠是一种擅于辨识灵气的一阶灵兽,往往能找到一些藏在隐蔽之地的灵物,因此很受低阶修士的喜爱,多有驯养,但是这种灵鼠极度胆小、不易控制,哪怕是精于驭兽的修士,有时一个失手也会让它们逃离。 若对方所说的是真的的话,赔偿一只寻宝鼠要不少灵石。 “陈国厚土宗陈雄,别tm装了。你这个家伙是用人桩做的阵基吧?就算我飞行的时候没有留意,但是以你的阵法修为要做到如此的气息交融天地,毫无破绽,只能说明你用了与此方天地属性契合的阵基。” 一边言说着,张烈陡然一挥手诀,血色飞剑激发而出,化锐为钝轰击在附近的一处角落。 砰,轰然间山石破碎,轰击出的坑陷内,隐隐露出一个人已然开始腐烂发黑的手。 在幽冥地渊,以修士尸体为布阵之基,可以与四周环境完美相融,做到极难察觉。 另一个方面,在李文恒给予的情报当中,就有这个家伙的记录: 陈国厚土宗陈雄,长于阵法土遁,性情卑鄙残忍、手段毒辣,原是陈国散修出身,后拜入厚土宗成为真传弟子,练气十层境界。 这个家伙进入幽冥地渊第二层后,找到一处矿脉并以其为中心布置阵法,一边挖掘灵矿一边守株待兔,这样只要灵玉内的冥气充满了,三个月的时间后,他就算没有遇到任何敌人也可以收集大量灵矿。 而若是有人撞入了他的阵法中,就几乎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去了。 就算是剑修横行的那个时代,强力的阵法也可以将非剑修修士的战力,提升到与同境界剑修相近地步。 至于陈雄之所以一开始显出较为好说话的一面,其实就是在往外敲诈战利品而已。 毕竟就算斩杀入阵的修士,炼化开对方的乾坤袋也是件麻烦事,而若是对方自己把财物取出来,就容易很多了……就算对方把全部财物取出来,陈雄也不会放对方走,反而会步步紧逼,直到把对方完全生吞活剥为止。 旁边的那具尸体,就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例子了。 “既然认识本座,还不交出财物乖乖地束手就擒?若是听话,本座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回应陈雄的,是眼前分波裂浪般的暗红色剑光。 在这二阶上品的厚土阵法内,对方催发潜力一剑攻来,在陈雄眼中竟好似看到一条暗红色的恶蛟一般,剑势猛恶一至于斯。 厚土阵内加强数倍的重力,在这一刻都被劈出了实质化的波纹。 “在厚土阵内还能有这样的功力,他是练气十一层还是十二层顶!” 在初时的惊骇之后,陈雄心中继而出现的更加巨大的贪婪。 练气九层境界的修士就已经根基扎实可以冲击筑基境界了,自古以来无数前辈修士都已经验证过,未来晋升紫府、金丹乃至无上元神,以练气九层为基已经足够了。 后面三层一层比一层难修,练气十层甚至比筑基一层都要难积累突破,若是一名年老的修士也就罢了,眼前的少年道人风清气朗,明显不是垂垂老朽,那就是说他的功力是以筑基丹提升上来的。 在他这个年纪要提升到练气十二层的话,至少要三枚筑基丹! 一枚筑基丹许多练气修士都要积攒一辈子,尚不可得,更遑论是三枚。 因此,在陈雄的眼中,张烈立马变成了某个老怪物的嫡系后人。这样的人在外面,陈雄是打死也不敢惹的,但是在这幽冥地渊,厚土阵法当中,这些忌惮与嫉妒却变成了杀机炽烈。 “杀了此人,可能获得的修炼资源足够我未来二十年用的。越国老怪物的嫡系后人?老子是陈国修士,他祖宗再厉害能耐我何?” 在心念电转间,双方攻防转换已经过去数轮了。 那道分波裂浪的剑光,被陈雄面前一道接一道竖起的坚厚土墙强行挡下。 在这座厚土阵法之内,陈雄的一切法术能力都获得了加强,而张烈则是每出一剑甚至站在那里,都要对抗厚土阵法施加给他的重力压制。 呼,砰! 不知道陈雄做了什么,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飞起,从背面狠狠地砸了过来。 而张烈手诀一变,背后则骤然升起一面坚厚铁盾,将那块飞岩的攻击挡下。 “没有用处的,我在这里立于不败之地,而你,守久则必失!” 伴随着陈雄手持那件古怪的铁锹般法器高举,其身边周围的半空中,缓缓浮起大量黑色石块,这些石块有大有小,完全是不规则形状。 渐渐得,所有的石块都开始缓缓变形,融化出一个个锋利的尖端,对准面前的对手。 张烈一身法力输出虽然沉雄,不弱于练气十层甚至练气十一层修士,但是他的真实修为毕竟只是初入练气八层,在敌人的二阶阵法当中继续硬撼下去,肯定是耗不过陈雄的。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的神色却是从容平静,同时驾驭着玄甲盾与火德剑,将对方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的拦截封挡下来,虽然是不得已的站桩攻防,却依然攻防兼备丝毫无错。 第四十章:天地倾覆,形势剧变 地渊上空,接连失去了两颗作为气机枢纽的灵气封镇,连锁带来的气机变化震荡,是难以想象难以形容的。 对于立身于这块大地上的人来说,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一位巨人,他拿这片大地当作毯子,上下抖动了几十个来回。 大地因此破裂龟裂,阴炽冥气向上涌出,甚至山川易形,巨岳移位。 天地动荡间,张烈人在半空也只觉得被晃得七晕八素,失去了修士对于自身性命生死的把握。 足足过了好半晌,这巨大的天地震荡才逐渐地停止下来。 “呼呼……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烈喘息着,踩踏飞剑缓缓降落下来,而那个原本土遁于地下的陈雄则是直接被震了上来,此时此刻看着四周一脸茫然双眼失神。 以厚土法阵加固四周辅以土遁术,陈雄在这场天地气机的剧烈变化当中绝对算得上是很幸运的那个,因为他一点伤都没因此受到。 然而陈雄却也是不幸的,因为绝大多数阵法本身就要以大地为基,现在山川易形,巨岳移位,他那以人桩为基布下的厚土法阵当然是瞬间就被破掉了。 此时此刻看了看四周,陈雄又仰头看了看面前的张烈,他咽了口口水,然后努力挤出讪讪又讨好地笑容想要说些什么。 随即,光华一闪,他的笑容就骤然凝固了。 “嗯,我果然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张烈注视着被震出大地的陈雄,缓缓收回飞剑。 “好快的剑!”这便是陈雄此生最后的念头了。 张烈并不喜欢折磨对手,因此陈雄的头颅在一剑划过后,就伴随着鲜血喷涌,高飞而起。 斩杀了陈雄,张烈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多么欣喜,虽然这家伙身上挂着不少的乾坤袋,自己因此收获颇丰,但是张烈仰头看着高空当中仅存一枚,且至少缩小一半的紫黑色光球,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地气机剧烈变化,这里的冥气浓度在不断提升,到底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宗门任务卷轴,还是在其它处得来的情报中,似乎都从未出现过,眼前景象的解释。 在迅速收起了陈雄的遗产之后,张烈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变化,心中隐隐升起了危险的感觉。 然而略一沉吟之后,他终究还是融入剑光当中,再次向原定的方向飞掠而去: 已然身陷局中,那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一无所知的将自身命运交予天命,这本身就不是修行的态度。 幽冥地渊中的地形地貌,现在已经与之前全然不同了。 张烈脚踏飞剑,飞至原本任务卷轴记录中的核心地带,入目所见到的,却是犹如大地鲜血般的暗红岩浆冲天涌起,原本应该是平原的地方,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漩涡状地渊凹陷。 在到处都是的龟裂当中,不时涌起侵蚀性极强的冥气,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但外形都极为狰狞恐怖的妖鬼飞出。 它们中的有些直接就会被喷涌出来的冥气烧化,但大部分却是漫天漂飞。 在现在这个时段,这些妖鬼大部分都还处于神智茫然的状态,可是靠得太近,有一些还是会主动攻击修仙者的。 就算不慎招惹到了,张烈也尽量减少战斗,除非遇到特别合适的目标,否则的话并不与它们过多纠缠。 行进过程中,暗色的天际间。 一剑横扫,将一头生有双角的飞头蛮斩灭,它不慎被地裂缝隙中的冥气火焰炙烧,身躯已经化掉大半了。 像这种送到眼前的鬼首,张烈当然不会放过,手诀一挥间就将之斩灭了。 那头飞头蛮消散之后,半空中有灵光掉落,张烈伸手一招,将灵光招入手中,却是一颗幽冥灵珠。 “这异变对我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冥气浓度提升,新出现的这些妖鬼,体内蕴含着灵珠的几率大大提升了。不过,它们似乎正在醒转过来,不知道还会安静多久。” 注视着四周天空中那些漂浮的人头与各式妖鬼,在张烈的心中闪过了忌惮之意。 仅仅只是自己四周就有数量这么多的鬼物,堆也能将大多数练气境修士堆死,更何况它们的力量也有一定提升。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远处有五道属于人类修士的灵光闪现,这里实在是少见人气,因此张烈也控御飞剑迅速飞行过去。 虽然在幽冥地渊各势力修士的战斗频率很高,但像妄岳门那名中年修士、张烈所斩杀的厚土宗陈雄,都是其中很精英的强者了,像眼前这般有意聚集起来的,往往多是自认技不如人,反倒实力不强,以一敌五就算不敌,张烈也自负可以自保退开。 突然间见到一名修士,驾驭着一柄散放着深红光芒的飞剑迅速拉近。 那五名修士中的四名立刻就把手掌按在了自己的乾坤袋上,其中一位年轻人性子冲动几乎就要出手了。 只是被身旁一名蓝袍老者伸手,硬是按了下来。 “各位道友,在下金虹谷张烈。刚刚才来到这里,各位地渊深处离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来到近前后,张烈先施下一个道礼,这样言道。 “原来是金虹谷张道友,幸会幸会,老朽厚土宗徐峰,这几位是老朽的好友,刚刚天地异变出现了极大的变化,现在地渊二层中燕家血修士与定军山修士正在大肆杀人清场,我等力不及人所以才匆匆退去的。” “莫非道友还打算前往地渊深处?那里现在已经是极大的异化了,有很强烈妖气涌出,张道友听老朽一句劝告,若无必要的理由最好尽早远离此等险恶凶境。” “多谢徐道友提点,但是在下还有不得不前往去做的事情,多谢道友赐教了,就此告辞。” 在徐峰老道唠唠叨叨的话语中,张烈清楚了眼前这些人也并不清楚此次地渊异变的内情。 既然如此,在打听到一些消息之后,他就纵剑离去了。而张烈刚刚离开没过多久,那名被按住的年轻人有些不满地道: “徐老道,你未免也太小心谨慎了?我们五个人被他一个人拦下也就罢了,你刚刚的态度就好像这小子是你本门前辈似的。我们五个他一个,我们没动手宰了他就算是这小子命好了。” “哼哼,宰了人家?以后你自己出门不说要说认识我,我怕被你牵连上祸事。” “你刚刚看清楚人家是怎么来的了吗?虽然飞剑也在脚下但并没有踏实,人家不是踏着飞剑来的,而是用剑气卷着自己过来的,这种剑气控御能力,老夫还真的只在本门筑基境师叔的身上看到过。还有人家腰间挂得那些乾坤袋,你注意到有几件了吗?虽然我也只是瞟了一眼,但至少看到有五个,而且……其中还有那个陈雄的乾坤袋。” 当听到了陈雄这个名字后,那名年青的神色才有些变化。 陈雄这个家伙散修出身,心狠手辣堪称是声名狼藉,之所以能成为厚土宗的真传弟子,就是被宗门安排来做各种脏活的,而像这样精于杀伐的修士,基本是已经是练气境修士战力的顶端。 “陈雄那个家伙又阴又狠,如果是在他的厚土阵之外也就罢了,如果是在厚土阵内,整个厚土宗都没有同辈修士是他的对手……” “好了,徐老您别再说了,我们走吧,这里就留给那些杀才去争去斗好了,我们躲得远远的。百年修道,求的是长生二字,论神通法力我们远远比不上这些人,但是论长生寿数,像他们这些人,未必就能强过我们。” “是啊。” “就是此理。” 在这样的话语当中,这五名修士迅速向远方飞遁离去着,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天空中漂浮着的,被冥气所冲击出来的漫天妖鬼,一个接一个缓缓睁开了双眼,已然感知到了修士法力气机的放射。 如果他们现在在地渊的边缘区域的话,那还好一些,遭遇的鬼物数量不会这样多,但他们之前太过深入了。 因此,当那五名修士发现自己被大量漂浮的鬼头包围时,伴随着它们的一拥而上,惨烈的叫声顿时响彻。 虽然也有法器飞剑飞出,轰开其中一些,但是一拥而上的妖鬼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张烈驾驭飞剑正在岩浆与喷涌冥气的环绕下不断下降,他隐隐之间,似乎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哀嚎。 “嗯?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人死前的叫声,还是风声?”摇了摇头,张烈并没有过多理会。 第三十八章:五域神主,神道长生 万劫谷内幽冥地渊之外,一众各方势力的高阶修士半数在输出法力维持阵法运转,半数在进行交易,举行小规模的交流会。 还有一些较有闲情逸致者,则是呼朋唤友抚琴饮酒。 漫漫长生路,真正有机会走到尽头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修炼到一定境界,感到前方道途渺渺后,就会专注于享受自己的人生,别说是筑基、紫府境的修士,就算是练气后期的修士,若是无意冲击筑基境界的话,法力滋养肉身往往百病不生,也有一百二十年寿数可活。 最后安安稳稳的在儿孙环绕之下,死在妻妾的怀抱当中,不能说是没有福气了。 而练气境修士一旦筑基,法力神通的增长自不必说,寿数也可增加两个甲子,不劳形神不受内伤的话,正常的寿元都超过二百四十年光阴。 筑基境修士开辟紫府成功,又能增寿三个甲子一百八十年,正常的寿元足有四百多岁。 所以如果不是一心求道的话,紫府境修士的生活真的是非常惬意了,自身百病不生寿元绵长,地位尊崇受万千修士供奉,平日里品茶修道抚琴长歌,不亦快哉。 当然,只要是修士,除非道途彻底被斩断了,否则基本上没有不对无上大道抱有向往的,这却又是人心不足的问题了。 “据说四百年前,东洲四大宗门精英齐出,与黄泉府君斗过一场,逼得府君自爆法身,退返幽冥,那一战杀得,真是天降血雨,鬼神为之悲泣。” “话说,自这方天地立九域七洲之地,已经过去十二劫时间了,只有五域各有其神主,统御梳理与玄黄世界互通往来,剩下的四界全是一片混混沌沌、茫茫然然,这黄泉府君想要幽冥界主之位就让他得了呗,这位府君可是立下过大愿的。” “我若为这幽冥之主,愿为此方天地所有修士延寿一甲子!” “各大宗门硬占着地方却不干人事,有人想做事他们还横拦竖挡,为的什么?不就是因为那黄泉府君是散修出身,没有背景,没有师承?” 一众修士汇聚之时,闲谈之间,青年道人形象的幻心教修士孔峰夸夸其谈,而四周的高阶修士也愿意倾听。 各域神主、元神地仙,这些都是此界最顶尖的前辈修士,正常的修士平常都从来不敢多谈这些人,否则气数之秘玄之又玄,一个不慎产生了牵扯,对于那些神主地仙而言拂手可为的事,对于他们这些紫府小修来说,可能就是要拿自己命去填了。 然而幻心教孔峰修炼宗门秘法,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望,好在周围都是紫府修士,谈不上人多口杂,他也就由着自己胡说八道、用于化解心魔。 “这其中定然有着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隐秘关窍,恐怕不单单只是黄泉府君出身的缘故。你也说了,四万年以来只有五位神主各居其位,若是这一域之主真的那么好当,四万年了,这神道长生之位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去触动?” “好了好了,孔峰,你也不要再过多废话了,最近萧仙师好像又度了一曲新作,正好请各位道兄品鉴欣赏。” 解晖与孔峰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眼见这家伙越说越离谱了,赶紧往回拉他。 然而那位面容清隽风度翩翩的萧仙师却是抚须微笑,摆手言道: “我那几首酸曲子,各位老友什么时候想听都可以。反倒是孔道友品评天下大势,纵横捭阖极是大气,听得我也是心向往之。” “就是,莫扰了大家兴致,解晖你这个人就是太过无趣。”孔峰这个时候若是处于正常状态,作为紫府修士他肯定能判断出谁是帮他,谁是坑他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孔峰为自身心魔所惑,却是与坑自己的人意气相投,与拉自己的人针锋相对,一顿言语怼得解晖脸色一阵的红白交错。 “萧静良,你也别在这里看笑话,孔峰心魔变化天机交感,他若是真的惹出什么麻烦,你当你就能跑得掉吗?” 解晖并非是长于争辩的人,此时此刻一拂衣袖,转身而走,却是已经尽了作为朋友的道义了。 眼看着解晖拂袖离去,孔峰的脸上现出隐隐的扭曲痛苦之色,但终究压不住心念,他又转头与一众修士言说起来。 然而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突然有光虹从南方远遁而来,刚刚速度渐降化为人形,那位紫府修士就张口疾呼: “祸事,祸事,南方有巨大妖鬼气息疾飞而至。”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名修士以及正在滔滔不绝的孔峰全部愣住了,面面相觑。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这跟我没有关系,总不至于我随便说了几句话,天外就有一剑斩来不成,哪位元神上修也没有这般霸道吧?” 孔峰这番话语,越说自己心里越没有底。 万劫谷这里共有二十二位紫府境修士,但是其中十二位要驻守法阵输送法力,因此就只有其余的十位紫府修士腾云而起,迎向南方。 他们并不需要留人保护这里,就算是向法阵内输送法力,十二位紫府修士的力量也是很恐怖的,最不济时他们舍弃阵法内的各宗小辈,也可以抽出法力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一百二十名各宗真传弟子固然重要,但却也不会比十二位紫府修士的性命更重要。 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这种利弊取舍任谁都做得出来。 ps:一劫为三千六百年,十二劫为四万多年。 第四十一章:破解迷团 眼前显现而出的,是几如地狱般的景象! 深红地炎流火四溢奔行着,如同江河涨溢,巨型地陷四周的山石裂缝内,不时喷出灰白色的阴炽冥气,触物即焚,毁灭生机。 年轻道人深吸一口气,口鼻间流入的空气并不纯净:死气、冥气以及各种的阴性气息混杂交融,吞下之后磨得喉咙和肺腑微痛。 短时间内也就罢了,长期处在这种环境当中,折寿绝对是必然的事,即便修仙者也难以适应。 而在这种环境当中,依然敢于深入直面的,只要不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其中危险的愚驽莽汉,那么其修为、胆色,至少也是越国各宗真传弟子当中,拔尖的那一批了。 驾驭着剑光,承载身体速度不快不慢地飞降而下。 张烈看着眼前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些妖鬼,有一些是人类的头颅,有一些是妖兽的头颅,还有混杂形成的,这是那些“轻盈”的。 沉重的妖鬼大部分在山火冥气的运动碾压中湮灭了,少部分则趴伏挂在山壁突石上,同样也是处于昏沉混沌、灵智蒙蔽的状态。 看到这样的大型妖鬼,张烈往往一剑斩去,把它们伏挂的山石斩断劈开,然后注视着它们直坠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无所谓死不死,反正别让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遇到就好了。 虽然这样做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也并不浪费什么力气。同时,还将可能的危险压灭于初始状态了。 “据宗门典籍记载,修士在使用传送法阵的时候,越是远程的传送法阵,就越是容易造成一些神识负重,表现形式就是头脑一昏。” “在没有足够防护的情况下使用超远程传送阵,甚至有可能直接传送死人,较近距离修士也会有一段时间的昏沉、灵智蒙蔽状态。这种描述与这些妖鬼眼下这种状态,看起来很相似,妖鬼没有肉身保护,也许阴身不易泯灭,又或者我所看到的,是泯灭之后剩下的。” 四周山壁就好像是火山口一般,初入狭窄,沿着山壁飞降深入后,四周逐渐宽阔,几乎出现一片地下世界。 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张烈看到一座类似于凡世宫殿的建筑,远远望去规模不大,看起来也有些破损,但其四周明显空出一块,四周密布的妖鬼数量极大减少。 而在这个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些妖鬼头颅,其中许多已经开始半睁开双眼,甚至个别活动起来了。 张烈以剑气如缕法门收束自身神识法力,降低气机放射,因此才能够穿行自如,然而即便是如此,自身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四周的“注视”、“贪婪”之感越来越清晰强烈。 因此,在四周飞舞着大量妖鬼的情况下,看到那处宫殿石府附近妖鬼数量极少,张烈一咬牙压低了飞剑,立刻就飞了过去。 脑海当中迅速整理着已知的情报与资料,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逐渐显露了出来: “现在地渊二层中燕家血修士与定军山修士正在大肆杀人清场,我等力不及人所以才匆匆退去的。” “天地异变后,大量妖鬼涌出,但它们却诡异的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 “修士在进行超远程传送后,神识会有不堪负重的情况,短时间内处于半昏迷状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比外面,这里才是生路所在,燕家血修士我不了解,但是定军山的修士是驱尸炼鬼方面的大行家,遇事不明的时候,跟着行家亦趋亦步才是明智的选择。” 眼前这处宫殿布置普普通通,但在几乎就没有什么正常建筑的幽冥地渊,就显出不同与奢侈了。 整个进入过程是毫无阻碍的,张烈纵剑而飞,他通过层层残垣断壁、龟裂破损来到了宫殿的中央位置,然而进入那处宫殿之后张烈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因为此时此刻在宫殿中央,石椅之上,正端坐着一位白肤红裙、身披嫁衣的少女。 其发如墨,眉目清丽,没有应有的红布盖头,她此时此刻正以手臂支撑着自己脸侧,眉头微蹙,仿佛被惊扰了清梦。 张烈仅仅只是愣了一下,紧接他下一刻就向火德飞剑内灌注入自身神识法力,而后狠狠斩击过去。 轰! 完全不需要什么技巧,纯粹就是最强猛剑力发起的爆发攻击。 炽烈剑虹如弦月般在红裙嫁衣的少女身上一掠而过,直接就将她或者说它所坐着的石椅劈爆。 然而这名少女本身却仿佛光影般丝毫不损,只是以手支撑着面颊,微皱的眉头也更加深重了一些。 张烈也不确定此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隐隐之间明白自己一定这样做。 虽然还没有一个清晰的结论,但是某种推想已然是呼之欲出了。 因此毫无犹豫,全力控御着飞剑,疯狂发出攻击,燃烧剑光在那名红裙少女身上来来回回地往来切割,尽管状似无用般。 但其实是有用处的,因为少女紧皱的眉头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紧,仿佛自身陷入了一场恐怖的难以醒转过来的绝望噩梦。 同时,不知来回斩杀了多少剑,但张烈隐隐察觉到,少女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躯正在渐渐淡化。 终于,女孩醒转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类修士。 根本就不需要丝毫反应,或者就是本能一般。 恐怖的暗红色在其原本如黑色水晶般的明眸当中浮现充斥,下一刻,女孩那原本清秀美好的面容骤然极度扭曲、七窍当中流出黑色脓血、乱发飞舞,全身上下开始浮现经历过难以言喻的残酷刑虐之后才可能留下的无数可怕伤痕。 “张郎,你为何负我!” 感受到剑主遭遇极大的危机,本来正在进行攻击的火德飞剑瞬间逆返而回。 这是剑的灵性,也是张烈潜意识的心意所至剑光牵引。 然而那红衣少女也犹如瞬移一般,瞬间离开原本石椅的位置,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张烈的近前。 “张郎,你为何负我!” 再一次发出这样一声极尽哀怨的低语,同时双手向前抓来,她那身华美的嫁衣在这个过程中瞬间就生满了霉斑,暗红的鲜血也随之透出又迅速腐坏。 蠕动穿梭的蛆虫在她那原光莹如玉般的肌肤当中生出,刹那之间,红颜白骨,顿时之间,恶臭扑鼻…… “大姐,你认错人了,老子两辈子了都是处男啊!” 巨大的即死恐惧之感涌上心头,然而张烈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嗡!” 暗红色的飞剑逆飞入手,神识法力灌注之间,劲力贯通剑身,剑吟作响之间应衬着张烈周身筋骨肌肉暴涨,在这一刹那间,虚空之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巨兽咆哮,张烈的身后似有虚影凝聚欲扑。 “吼!” 那瞬间腐败枯朽的嫁衣少女,在这暗红色剑光下最终消融散去了,形神皆散。 半空,只飘落下那一袭破败的嫁衣最后落到了张烈的身上,又被他迅速地扯了下去,扔在了面前地面上。 “……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好四周没人,没人听得见也没人会知道的。” 四周注视一圈,张烈有些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自身本能的就知道,如果刚刚被扑中了,自身一瞬之间就会被杀掉。 幸好,疯狂斩击了近乎于上百剑,当那名嫁衣女鬼醒转过来时,它的阴身也已经负荷到最极限了。 “就算是筑基境的修士,纯凭肉身坐在那里,也不可能让我砍上百剑才死,什么剑修体修也不行,那么,这是三阶阴物?” 脑海中的线索与自己获得的讯息迅速整合着,张烈回想起外面那些会本能远离这座宫殿石府的妖鬼,以及刚刚那红衣女鬼所表现出的能力,逐渐就醒悟明白过来了。 “幽冥地渊因为不知何种原因出现异变,山川易形妖鬼涌出,最恐怖的是连筑基境的鬼物都出现了。幽冥地渊是玄黄大世界与幽冥界域的缝隙所在,因为缝隙较小,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筑基境往上的鬼物的,但眼下明显并不是正常情况,别说这些筑基境的鬼物,就连外面那些海量妖鬼绝大多数各宗真传都难以应付,因为数量太多了。” “燕家血修士与定军山的那些鬼修们很快了解到了这一点,他们知道就算现在离开也很难逃出地渊二层的覆盖范围,那么想要不被海量妖鬼围攻的话……就必须要找一处它们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的地方,那些三阶鬼物的洞府。” “那为什么要杀人清场呢?” “是了,修士的血肉神魂对于鬼物而言是大补之物,而绝大多数鬼物智力低下,如果诱惑太大而威慑太小,那么恐怕三阶鬼物的洞府也没什么用了,所以说绝对不能聚集太多的人。” 所以有看似不合理,莫名其妙的线索都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不合理的事情就变得合理了,很多时候事世就是如此,一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往往是因为自己知道得不够多。 当所有线索都集齐的时候,可能原本困扰自己许多年、费尽无数心思也解不开的疑惑,最后变成了:原来如此。 第四十二章:终遇 略作调整,然后张烈先是御剑飞行到石府边缘,在收敛气息的同时看到四周的妖鬼哪怕漂浮着,都会无意识的逐渐远离自己这片区域后,长舒了一口气。 很显然,身处于地渊二层唯一的生路已被自己找到了。 御剑返回石府当中,再一次看到地面上的那一袭红裙。 这时张烈发现红裙下面好像盖着什么,在反复确定其上鬼气已经渐渐消散的情况下,方才俯下身去,以剑身将之挑开。 但是哪怕是在剑身挑动,在飞剑与红裙接触的瞬间,张烈还是仿佛看到种种幻景,耳边仿佛听到一个有关于痴男怨女、缠绵哀婉的故事,以及一句仿佛要咒尽世间苍生的低语: “人心恶火燃炽,连神佛也灭不了!” “未免太疯太执着了,难怪死后都要变成厉鬼杀尽天下负心人。果然单身保平安,单身保平安。”喃喃地低语两句,破开心念沾染所带来的残魂附着,当飞剑将红裙挑开的时候,一块纯黑色的金属出现在张烈眼前。 “玄阴金铁,三阶锻造材料,只要在三阶法宝飞剑当中少量加入一些,就可以令法宝飞剑的阴属性极大提升,锋利度极大提升。” “真是好东西,幽冥灵珠虽然是四阶上品灵物,但是用途较少,玄阴金铁虽然只是三阶上品灵材,但是用途广泛,因此在价格上几乎和幽冥灵珠相差不多。” 张烈拿起一大块玄阴金铁,掂量过后这样低语。他修学了两年的铸剑之术,低阶的炼材灵物总是能认得全的。 在斩杀嫁衣少女获得玄阴金铁后,张烈在原本的鬼府当中停驻了数日,看着外面飞舞活动的妖鬼越来越多,他已经不打算再出去冒险了。 虽然限于受到的冲击不同以及妖鬼个体的差异,还是有很多妖鬼是陷入昏沉混沌,灵智蒙蔽状态,这个时候去大肆斩杀可以赚到很多便宜,但在知晓地渊异变后,已经出现大量三阶阴物后,张烈还是决定不再冒险了。 “已经得到手三颗幽冥灵珠,再加上地渊异变,出去之后就算无法让师尊得偿所愿我也已经尽力而为问心无愧。这一次宗门任务,我赚得已经够多了,清点一下全部都卖掉的话,应该足以支撑我修炼到筑基境界了,接下来就是消化资源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烈在石府宫殿当中,敛气凝神日日修持起来,虽然在这种地渊环境下是无法修炼主修功法紫心大法的,但是剑气如缕法门依然练得,这是一门没有上限的辅修法门,更何况还可以参悟地煞剑经总纲。 然而,有些时候,你不想再生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找上门来。 幽冥地渊内缺少了古代法阵的灵气封镇,又处于两界缝隙之间,地脉活动异常剧烈,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每过几日就发生地震,板块位移。 张烈预想中最惨的情况,就是地火涌来直接把自己这片淹了,逼得自己不得不离开。 虽然这种最惨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但在一日修持中,大地震荡,轰隆隆得一声巨响,仿佛山体碰撞一般,于大殿之内打坐练气的张烈只觉得什么东西撞在了自家石府外,而后弹开。 紧接着没过去多久,神识感知当中,就出现了强烈的法力波动。 “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打?是杀父之仇吗?就不能咬牙一起把这段时间捱过去?” 在这个时段,在地渊二层当中还活着的各宗修士,基本都是找到了一座鬼府斩杀了筑基期鬼物,血赚一笔。 因为哪怕是鬼,只要开始修炼了也会本能的收集灵物,像张烈之前斩杀的那位已是小气了,只给张烈留下一块三阶的玄阴金铁,撞大运的话,在幽冥地渊这种环境斩杀筑基鬼物,然后在附近发现四阶、五阶甚至是六阶灵物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个几率不高也就是了。 两座鬼府相撞距离极近,想不被影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虽不情愿,但张烈还是一拍地面迅速起身,追寻着感应向事发地遁去,若是能够劝开那就劝开最好,若是不能,再临机而决到底该怎样处置。 两座鬼府虽然“撞击”在了一起,但是撞击的是类似地基一类的底层,它們本身并没有真的碰撞,甚至还隔得颇远,幸好两者的威慑区域重叠在了一起,因此张烈离开宫殿后,可以直接御剑飞遁向另一处鬼府。 这处鬼府并不像是宫殿,更像是一座庙。 筑基境的鬼物也未必有多高的灵智,它们很可能只是遵从本能,建立起一座自己记忆中认为最宏伟的建筑而已,因此庙、宫殿一类的建筑相对常见。 剑气如缕的敛息效果非常之好,那座鬼庙中的两名修士已经从里面打到外面了,却依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张烈。 当然,此时此刻他们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用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位!?” 距离未远,张烈双目在法力灌注之下,就看到了交手的双方,一方有十个“人”,其中九人顶盔贯甲,厚实的甲胄覆盖住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肤,仅以目见,那甲胄怕是有数百斤重,令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修士还是世俗的武将。 而唯一一个未曾披甲的人,周身华贵玄衣龙袍甚至头戴九锡冠冕,他双手背负眼神幽冷,除了腰间佩戴着一件号角状的器物以外,真如世俗帝王一般。 这个人就是定军山新生代魁首,“鬼王”魏无忌,虽然仅仅只是练气境界,却已然将定军山的尸鬼炼魂术修炼到很高的高度,一人趋御九具僵尸,有过曾经在筑基境修士手下成功全身而退的战绩。 这种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杀人,张烈就认了,凭他那九具强大炼尸就有极大把握在三阶鬼物面前全身而退,群战能力也是远超练气境修士。 “那与他交手之人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问,张烈敛息凝神望去,当他看清尸阵之内那剑光闪闪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十一章:破解迷团 眼前显现而出的,是几如地狱般的景象! 深红地炎流火四溢奔行着,如同江河涨溢,巨型地陷四周的山石裂缝内,不时喷出灰白色的阴炽冥气,触物即焚,毁灭生机。 年轻道人深吸一口气,口鼻间流入的空气并不纯净:死气、冥气以及各种的阴性气息混杂交融,吞下之后磨得喉咙和肺腑微痛。 短时间内也就罢了,长期处在这种环境当中,折寿绝对是必然的事,即便修仙者也难以适应。 而在这种环境当中,依然敢于深入直面的,只要不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其中危险的愚驽莽汉,那么其修为、胆色,至少也是越国各宗真传弟子当中,拔尖的那一批了。 驾驭着剑光,承载身体速度不快不慢地飞降而下。 张烈看着眼前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些妖鬼,有一些是人类的头颅,有一些是妖兽的头颅,还有混杂形成的,这是那些“轻盈”的。 沉重的妖鬼大部分在山火冥气的运动碾压中湮灭了,少部分则趴伏挂在山壁突石上,同样也是处于昏沉混沌、灵智蒙蔽的状态。 看到这样的大型妖鬼,张烈往往一剑斩去,把它们伏挂的山石斩断劈开,然后注视着它们直坠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无所谓死不死,反正别让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遇到就好了。 虽然这样做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也并不浪费什么力气。同时,还将可能的危险压灭于初始状态了。 “据宗门典籍记载,修士在使用传送法阵的时候,越是远程的传送法阵,就越是容易造成一些神识负重,表现形式就是头脑一昏。” “在没有足够防护的情况下使用超远程传送阵,甚至有可能直接传送死人,较近距离修士也会有一段时间的昏沉、灵智蒙蔽状态。这种描述与这些妖鬼眼下这种状态,看起来很相似,妖鬼没有肉身保护,也许阴身不易泯灭,又或者我所看到的,是泯灭之后剩下的。” 四周山壁就好像是火山口一般,初入狭窄,沿着山壁飞降深入后,四周逐渐宽阔,几乎出现一片地下世界。 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张烈看到一座类似于凡世宫殿的建筑,远远望去规模不大,看起来也有些破损,但其四周明显空出一块,四周密布的妖鬼数量极大减少。 而在这个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些妖鬼头颅,其中许多已经开始半睁开双眼,甚至个别活动起来了。 张烈以剑气如缕法门收束自身神识法力,降低气机放射,因此才能够穿行自如,然而即便是如此,自身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四周的“注视”、“贪婪”之感越来越清晰强烈。 因此,在四周飞舞着大量妖鬼的情况下,看到那处宫殿石府附近妖鬼数量极少,张烈一咬牙压低了飞剑,立刻就飞了过去。 脑海当中迅速整理着已知的情报与资料,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逐渐显露了出来: “现在地渊二层中燕家血修士与定军山修士正在大肆杀人清场,我等力不及人所以才匆匆退去的。” “天地异变后,大量妖鬼涌出,但它们却诡异的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 “修士在进行超远程传送后,神识会有不堪负重的情况,短时间内处于半昏迷状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比外面,这里才是生路所在,燕家血修士我不了解,但是定军山的修士是驱尸炼鬼方面的大行家,遇事不明的时候,跟着行家亦趋亦步才是明智的选择。” 眼前这处宫殿布置普普通通,但在几乎就没有什么正常建筑的幽冥地渊,就显出不同与奢侈了。 整个进入过程是毫无阻碍的,张烈纵剑而飞,他通过层层残垣断壁、龟裂破损来到了宫殿的中央位置,然而进入那处宫殿之后张烈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因为此时此刻在宫殿中央,石椅之上,正端坐着一位白肤红裙、身披嫁衣的少女。 其发如墨,眉目清丽,没有应有的红布盖头,她此时此刻正以手臂支撑着自己脸侧,眉头微蹙,仿佛被惊扰了清梦。 张烈仅仅只是愣了一下,紧接他下一刻就向火德飞剑内灌注入自身神识法力,而后狠狠斩击过去。 轰! 完全不需要什么技巧,纯粹就是最强猛剑力发起的爆发攻击。 炽烈剑虹如弦月般在红裙嫁衣的少女身上一掠而过,直接就将她或者说它所坐着的石椅劈爆。 然而这名少女本身却仿佛光影般丝毫不损,只是以手支撑着面颊,微皱的眉头也更加深重了一些。 张烈也不确定此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隐隐之间明白自己一定这样做。 虽然还没有一个清晰的结论,但是某种推想已然是呼之欲出了。 因此毫无犹豫,全力控御着飞剑,疯狂发出攻击,燃烧剑光在那名红裙少女身上来来回回地往来切割,尽管状似无用般。 但其实是有用处的,因为少女紧皱的眉头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紧,仿佛自身陷入了一场恐怖的难以醒转过来的绝望噩梦。 同时,不知来回斩杀了多少剑,但张烈隐隐察觉到,少女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躯正在渐渐淡化。 终于,女孩醒转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类修士。 根本就不需要丝毫反应,或者就是本能一般。 恐怖的暗红色在其原本如黑色水晶般的明眸当中浮现充斥,下一刻,女孩那原本清秀美好的面容骤然极度扭曲、七窍当中流出黑色脓血、乱发飞舞,全身上下开始浮现经历过难以言喻的残酷刑虐之后才可能留下的无数可怕伤痕。 “张郎,你为何负我!” 感受到剑主遭遇极大的危机,本来正在进行攻击的火德飞剑瞬间逆返而回。 这是剑的灵性,也是张烈潜意识的心意所至剑光牵引。 然而那红衣少女也犹如瞬移一般,瞬间离开原本石椅的位置,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张烈的近前。 “张郎,你为何负我!” 再一次发出这样一声极尽哀怨的低语,同时双手向前抓来,她那身华美的嫁衣在这个过程中瞬间就生满了霉斑,暗红的鲜血也随之透出又迅速腐坏。 蠕动穿梭的蛆虫在她那原光莹如玉般的肌肤当中生出,刹那之间,红颜白骨,顿时之间,恶臭扑鼻…… “大姐,你认错人了,老子两辈子了都是处男啊!” 巨大的即死恐惧之感涌上心头,然而张烈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嗡!” 暗红色的飞剑逆飞入手,神识法力灌注之间,劲力贯通剑身,剑吟作响之间应衬着张烈周身筋骨肌肉暴涨,在这一刹那间,虚空之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巨兽咆哮,张烈的身后似有虚影凝聚欲扑。 “吼!” 那瞬间腐败枯朽的嫁衣少女,在这暗红色剑光下最终消融散去了,形神皆散。 半空,只飘落下那一袭破败的嫁衣最后落到了张烈的身上,又被他迅速地扯了下去,扔在了面前地面上。 “……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好四周没人,没人听得见也没人会知道的。” 四周注视一圈,张烈有些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自身本能的就知道,如果刚刚被扑中了,自身一瞬之间就会被杀掉。 幸好,疯狂斩击了近乎于上百剑,当那名嫁衣女鬼醒转过来时,它的阴身也已经负荷到最极限了。 “就算是筑基境的修士,纯凭肉身坐在那里,也不可能让我砍上百剑才死,什么剑修体修也不行,那么,这是三阶阴物?” 脑海中的线索与自己获得的讯息迅速整合着,张烈回想起外面那些会本能远离这座宫殿石府的妖鬼,以及刚刚那红衣女鬼所表现出的能力,逐渐就醒悟明白过来了。 “幽冥地渊因为不知何种原因出现异变,山川易形妖鬼涌出,最恐怖的是连筑基境的鬼物都出现了。幽冥地渊是玄黄大世界与幽冥界域的缝隙所在,因为缝隙较小,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筑基境往上的鬼物的,但眼下明显并不是正常情况,别说这些筑基境的鬼物,就连外面那些海量妖鬼绝大多数各宗真传都难以应付,因为数量太多了。” “燕家血修士与定军山的那些鬼修们很快了解到了这一点,他们知道就算现在离开也很难逃出地渊二层的覆盖范围,那么想要不被海量妖鬼围攻的话……就必须要找一处它们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的地方,那些三阶鬼物的洞府。” “那为什么要杀人清场呢?” “是了,修士的血肉神魂对于鬼物而言是大补之物,而绝大多数鬼物智力低下,如果诱惑太大而威慑太小,那么恐怕三阶鬼物的洞府也没什么用了,所以说绝对不能聚集太多的人。” 所以有看似不合理,莫名其妙的线索都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不合理的事情就变得合理了,很多时候事世就是如此,一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往往是因为自己知道得不够多。 当所有线索都集齐的时候,可能原本困扰自己许多年、费尽无数心思也解不开的疑惑,最后变成了:原来如此。 第四十三章:君山雷枢印,阴元果树! “能够打败剑修的,只有剑修。” 这句话由问剑斋最后一位斋主来说,当然说得,虽然最后穷途末路,历魔劫而死,但这位剑仙前辈近乎举世无敌,在同一个时代几乎没有修士能够比他更加强大。 几以神通逆天数,这段评语就是对其一生最好的总结。 但这句话如果由一位寻常剑修来说的话,体修、雷法修,魔修,可能都会有所异议。 只不过这三个体系的修炼难度,比剑修也好不到哪去。 体修之道凌厉刚猛,攻则无坚不摧,守则无物可克,近八万年以来最强的体修是上真元神陆重,他以一手混元雷捶横压世间一万年,几乎杀得此界魔修断代,世间难觅大魔。 然而体修之道,几乎必然需要海量资源灌溉道体,绝大部分修士却是争不到那么多修炼资源的,体修数量太多此方天地也是难容,因此这一体系几乎就没有在玄黄大世界昌盛过,只是几万年间或的会出现一两位体修,峥嵘乍现。 雷法修与魔修修炼得惊才绝艳了,同样也不逊色于剑修、体修,但是他们也都有着各自的难点,根本无法绕过,真绕过了就把精髓绕没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某人眼前展现的,就是一场至少在练气境界,堪称惊艳的雷法魔功对决。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 剑修、体修、雷法、魔道,在练气境无法奠基入门,就别再想着筑基、紫府之后再回过头来补基础了。 那个时候再调过头来重修,再是精研再是琢磨,也永远只是半调子。 魔道稍好一点,前三者练气境修不出其中神意,以后就可以绝了在此道登峰造极的念头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君山雷枢印,想不到白云洞真正的传承,原来在你那个日益衰弱的曲家。” 魏无忌大袖飘飘,其内双手不断地变化着繁复手诀,在他面前,那九具身披重甲的炼尸,一个个行动敏捷刚劲矫健。 就算真的是活人,身披那么厚重的战甲也会有所影响的,而魏无忌以自身气机法力操控着这些炼尸,却令它们如支臂使,仿佛九名强大的体修般围攻着阵法当中的青年道士。 并且,不仅仅是以体修之术攻伐而已,那九具炼尸当中,兼修以剧毒炼体法术,往往一拳轰击之下,毒流溢散,墨色光华以轰击点为中心,飞速向四面蔓延,所过之处草枯石碎,甚至将大片土地瞬间化为剧毒的泥沼。 那名头顶悬印,手中持剑的黄袍青年道士,不得不时不时的施展水流凝冻、化泥为石的法术,才能勉强稳住阵脚。 “气机飞流,术由心转。小子,如果不是你要阻碍我等大计,只凭这一手,我就真的不想杀你啊!” 咔嚓。 回应魏无忌话语的,是虚空之中骤然劈落下来的七道白蓝电光。 “雷剑,诛邪!” 被尸阵围攻当中的青年道士,疾步后退换出空间,同时运气于手中黄铜剑锋之上,上迎雷电,而后倾尽全身法力挥攻而出。 雷法,天地劫法之纲要,修士以自身之一气冲盈呼应,可与天地阴阳相感通,若有所得,则可号鬼神、呼风雨、击邪魅,正是一切阴邪鬼物的克星,甚至暴烈刚猛远在佛法克制之上。 青年道士头顶悬浮雷印中的雷机,被一呼而下,聚于剑中,此刻脱手直掷而出,宛如雷龙直扑。 然而所谓的道魔克制,事实的结果终究是力强者胜。 魏无忌所拥有的绝对之力,实在强过青年道士太多了,以至于面对那蓝白色的雷龙仿佛天罚一击般的气象,魏无忌双手背负不紧不慢。 “若是在地渊之外雷雨天象,我可能还惧你三分,但是在幽冥地渊内拿雷法劈我?小子,你这是怕自己的运气还不够衰败?” 九具重甲炼尸结成阵势挡在华冠玄服的魏无忌身前,锵锵锵锵锵,这道雷霆之剑已然倾尽全力可发不可收,固然锐利无匹的接连攻破魏无忌四具炼尸,刺击在第五具炼尸的身躯胸膛上,却是雷机散尽,渐现器形。 斗到此时,双方胜负已分了。 九具重甲炼尸虽然被穿透四具,但它们似乎并不在乎,而魏无忌步法前移,五指手中隐有幽火现出,眼中已然是杀机流露了。 “呼,魏师兄,你和燕藏锋合作图谋那四阶阴魔老妖,难道真的觉得自己有机会成功?师弟我无论怎么推衍怎么算,都觉得你们的胜算不过四成。” 自身气息竭尽、法力溃散,黄袍青年道士周身汗水浸透,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只是他依然抬头这样问道,似乎生死无惧。 “……四成?哼,你真的是太高看师兄了,这一役我们至多只有三成把握……可是若是无望大道,那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葬在这地渊之中,陷身于妖魔之口。” 魏无忌只当对方临死之前,还想要摇唇鼓舌动摇自身心志,然而他早已然是魔心似铁,不可动摇了。 魔道之路,本就是怒海操舟、放帆远航,既想要魔功一日千里,无人可制,又想要安全稳妥毫无危险? 世间,哪有那般的美事? “嘿嘿,有了师兄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师兄,您老人家若是再不出手,小弟就真死在您的面前了。” 黄袍道士曲飞云这句仿佛是死了亲爹一样的惨嚎,让魏无忌愣了一下。 他还不及辨别真伪,其身后斜侧处,就已然有一团幽幽光焰,仿佛漂浮无定鬼火一般的剑光蓦然绽放。 飞剑如虹,要么就不出手,一旦出手,快绝,狠绝,便已是倾尽全力! 剑啸当中,魏无忌耳边仿佛出现某种恐怖猛兽的怒吼,撼魂慑魄。 在恐怖的功底催动之下,他蓦然出掌,斜挥一击,那只手掌就仿佛剧烈燃烧着碧绿色的尸火一般,触物即焚摧伐生机。 不仅仅长于驱御炼尸而已,魏无忌本身的修为神通也是不弱。 然而在打出这一掌之后,魏无忌才发现攻向自己的并不仅仅只是一道强绝剑光而已。 自身四周皆有剑气环绕攻至,只是刚刚因为前方剑光剑势太过炽盛强烈,以至于自身在第一时间竟无所察。 “好剑术!”纵然剑气入体,心中也闪过这样的惊叹。 能够将魔功修得如此出彩,魏无忌本身当然也是一位痴迷道法之人。 砰。 气机震荡,如波扩散,狂烈的炽莲剑斩与魏无忌的碧魂流火正面硬撼了一记,然而那道绝影杀剑却已从四面八方攻入魏无忌身躯体内。 九道绝影杀剑正中,寻常练气境修士触之即亡。然而在这个男人周身突然间冒出大股大股的碧火,同时身形向后疾退,人在半空中,魏无忌已抄起腰间佩戴的那古怪号角,虽然口鼻溢血依然猛烈吹动。 “呜!” 音波扩散,四周虚空震荡,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烈本身也无法再隐藏身形,纯以飞剑剑气攻敌,现身而出。 他本来是伏击在魏无忌最有可能退逃的路径上,想要直接格杀了此人。 然而魏无忌的遁法诡秘,所选择的方向也出乎预料,更是在受伤的瞬间,洞悉到了张烈的意图。 几乎在张烈现身而出的同一时间,那些原本扩散的音波就化虚为实,凝聚成一柄有形无质的音波剑气,寻准目标,刺攻而来。 既然已经出手,就抱着要尽全力干掉对手的心态,张烈在第一时间掷出了玄元青钟。 当当当当当,伴随着法力的注入,玄元青钟飞罩向遁逃的魏无忌,以钟体为中心扩散开一片虚幻的灵气虚影,只要被罩入其中,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了。 然而下一刻音波剑芒与青钟轰然碰撞到一起,已然有些超过二阶上品品阶的玄元青钟居然硬生生被打得倒飞而回。 “好剑术,好法宝,这位道友所赐,魏无忌铭记于心。”在双方交手极短的时间内,那九具炼尸已然摆脱曲飞云的全力纠缠,回到了主人身边,并将魏无忌包围起来护在核心。 魏无忌则是在稍一回过气来后,就立刻大袖一挥,伴随着一阵碧火盛放,在大股碧火笼罩之间,隐成阵法,这个家伙与他身连四周的九大炼尸消逝得无影无踪。 “碧火幽冥遁,在这幽冥地渊的环境下真的是厉害得没边了,来去无踪,不过张师兄您也真的是厉害,这种遁法每次施展魏无忌都要元气大伤一次,他上一次施展应该是在被一名筑基修士追杀的时候,若是在这段时间再受内伤,他即便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也得半死不活得在定军山躺上至少十年。” 黄袍道士曲飞云满脸堆笑得这样说着,这一刻他已然将头顶上的符印收起,连那柄黄铜飞剑都收起来了,似乎全然无惧张烈手中已然横在他脖颈上的赤剑。 手腕微一用力,剑刃上就已然浸上鲜血,转瞬之间,又被那剑刃吸收。 “君山雷枢印?这可是顶阶法器啊!兄弟,没有这么逗人的玩的,若不是今天遇见了,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是二傻子?” 君山雷枢印,虽然仅仅只是件二阶法器,但是白云洞创立之时根基浅薄,此物一度是白云洞的掌门信物,法器品阶虽然不高但是意义重大。 不过在金虹谷宗门任务卷轴的记载中,曾经作为白云洞宗主信物法器的君山雷枢印早就已经遗失,下落不明了,各大派都开出了不小的赏格,寻找数百年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更是在一个与自己相见第一面,就跪得利索的年轻修士手中。 “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不修炼特定秘法的话,它不见得比师兄手中的飞剑好使好用,我之前并非有意欺瞒师兄的,只是我曲家为了这件二阶法器,上上下下死了上百口人,小弟平生除了必死之时以外,从来都不动用这件法器,之前肯拿出来,也是因为魏无忌对我抱有必杀之心。” 任凭长剑横于脖侧,曲飞云苦笑着向张烈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当年白云洞的道统,传承于忘忧散人与他的七名弟子,其中曲飞云的祖先就是忘忧散人的首徒。 在那个时候,君山雷枢印真的就只是练气境的法器,甚至都不是上品,后来就像白云洞这个宗门一样,经历数百年传承,日益强盛,君山雷枢印也在历代宗主的祭炼当中,逐渐升华,品阶蜕变,一度成为宗主的象征。 然而同贫贱容易,同富贵难,随着宗门日益强盛,七脉弟子却逐渐离心离德,最后发展到同室操戈的地步,最终七脉变成了四脉,再逐渐变成现在的两脉,曲家也是那消失的五脉传承之一,只是他们家隐藏保下了忘忧祖师传下来的君山雷枢印,因为时间久远,再加上曲家付出了惨痛代价,再加上曲飞云本身的手段,这件宝物居然真的让他留存自己手中了。 这件法器对于白云洞的修士来说,不仅仅是一件二阶顶阶法器而已,意义重大,并且其中据说隐藏着某种秘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会因为你过得有多么辛苦而不杀你吗?君山雷枢印,就算像你说的就只有二阶品阶,那它也是价值珍贵的物品,尤其是对白云洞的修士来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杀你夺宝,难道是因为我上一次没杀你?” 在这一刻,张烈是认真的,虽然上一次放过了对方,但是眼下杀了他拿到君山雷枢印,无论是献予宗门还是同白云洞做交易,对于自身来说都是收益巨大的选择。 “是因为师兄还需要我,这君山雷枢印虽好,但也要能活着带出幽冥地渊才行,刚刚我与魏无忌的交谈您在暗处应该也已经听到了,他与燕家燕藏锋勾结,要猎杀四阶阴魔……他们一旦失败,四阶阴魔惊醒,那是紫府境界的鬼物,一旦发怒,整个幽冥地渊内所有人类修士逃都没地方逃,无一能活!” “现在张师兄固然可以杀了我,拿走我的乾坤袋,您也无惧魏无忌、燕藏锋的威胁,但是等到紫府鬼物穷搜千里,师兄也无惧吗?” “他们怎么想的,去招惹四阶鬼物?” 刚刚魏无忌与曲飞云的交谈,张烈也的确都听得清楚了,并且那种情况下,双方似乎也不可能是胡说诓骗。 “燕藏锋今年八十多了,他的道途已绝,魏无忌修炼尸鬼之术过度沾染尸气太重,导致自身法力凝滞根基受损也无望筑基,他们都需要那座鬼府内那四阶阴魔的寄灵之物:阴元果树,延寿一甲子来弥补道基。” 鬼道修士的寄灵之物,低阶的当然就是自己的骨灰、木梳,生前的执念物一类的,而想要修炼到高阶,就算是灵智不清的鬼物,也会本能寻找高灵性且契合自身的灵物温养,对于它们而言这仿佛修士的肉身。 这一点,张烈也是知晓的。 因此当曲飞云把话说到这里时,张烈心中的杀机就已经大幅下降了,只是他依然没有收回长剑,而是继续问道:“那座鬼府之内有阴元果树这种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此界天地异变,天翻地覆之下,所有的法阵禁制全都被破掉了,有个不知倒霉还是走运的家伙跌落入了那座鬼府当中,看到了那老妖与阴元果树,那个家伙也活着逃出,把消息带出来了。” “燕藏锋是道途已绝寿元已近的情况,魏无忌是修炼魔功心性偏激,他们两个带上自己的手下都敢赌这件事,可是一旦他们下注了,三层把握他们成功,剩下的七层是我們这些人跟着他们一块死。幽冥地渊不过是两界夹缝,对于我们来说面积不小,但是对于一位紫府境的鬼修来说,恐怕也并没有多大。” “小弟交游较为广阔,像贵派的许含香、陈家的陈青虹与我就有几分交情,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我们若是再不联起手来,就真的只能把生死寄托于天命了。” “……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外面的仙师遭遇了危险,从驻守法阵的紫府仙师中抽调了人手,导致两界大挪移,所以范围内所有的鬼物几乎都神识甚至形质受损。但是紫府境的鬼物,心意澄澈纯粹,虽然无人族修士的‘轻灵精巧’却得‘古拙沉厚’四字,想要凭借两界大挪移紫府鬼物神识受损就完成斩杀,成算太低了。” 人族修士轻灵精巧是指人类道体天生,前期修炼进度远远超过鬼物妖族,然而纯以本体而论,人类高阶修士也是鬼物妖族等异类修士中最易斩杀的。 闻言,张烈缓缓将横在曲飞云脖子上的长剑收回了,相比杀掉这个家伙,还是考虑一下怎样应付那七层死亡几率,更加重要一些。 “魏无忌他已经被我剑气所伤,还会坚持执行原本的计划?” “没用的,你没看见他一身的人间帝王的服饰?定军山这些年日渐沉沦魔道,底层修士之间竞争激烈残酷,魏无忌虽然一身魔功厉害,但是心智在长时间的压力中已然受创,他这次虽然受伤,恐怕不但不会停止原本的计划,反而会强压伤势加快行动。” 听着曲飞云的推算,张烈也是一时无语,虽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家伙分析得有道理。 第四十二章:终遇 略作调整,然后张烈先是御剑飞行到石府边缘,在收敛气息的同时看到四周的妖鬼哪怕漂浮着,都会无意识的逐渐远离自己这片区域后,长舒了一口气。 很显然,身处于地渊二层唯一的生路已被自己找到了。 御剑返回石府当中,再一次看到地面上的那一袭红裙。 这时张烈发现红裙下面好像盖着什么,在反复确定其上鬼气已经渐渐消散的情况下,方才俯下身去,以剑身将之挑开。 但是哪怕是在剑身挑动,在飞剑与红裙接触的瞬间,张烈还是仿佛看到种种幻景,耳边仿佛听到一个有关于痴男怨女、缠绵哀婉的故事,以及一句仿佛要咒尽世间苍生的低语: “人心恶火燃炽,连神佛也灭不了!” “未免太疯太执着了,难怪死后都要变成厉鬼杀尽天下负心人。果然单身保平安,单身保平安。”喃喃地低语两句,破开心念沾染所带来的残魂附着,当飞剑将红裙挑开的时候,一块纯黑色的金属出现在张烈眼前。 “玄阴金铁,三阶锻造材料,只要在三阶法宝飞剑当中少量加入一些,就可以令法宝飞剑的阴属性极大提升,锋利度极大提升。” “真是好东西,幽冥灵珠虽然是四阶上品灵物,但是用途较少,玄阴金铁虽然只是三阶上品灵材,但是用途广泛,因此在价格上几乎和幽冥灵珠相差不多。” 张烈拿起一大块玄阴金铁,掂量过后这样低语。他修学了两年的铸剑之术,低阶的炼材灵物总是能认得全的。 在斩杀嫁衣少女获得玄阴金铁后,张烈在原本的鬼府当中停驻了数日,看着外面飞舞活动的妖鬼越来越多,他已经不打算再出去冒险了。 虽然限于受到的冲击不同以及妖鬼个体的差异,还是有很多妖鬼是陷入昏沉混沌,灵智蒙蔽状态,这个时候去大肆斩杀可以赚到很多便宜,但在知晓地渊异变后,已经出现大量三阶阴物后,张烈还是决定不再冒险了。 “已经得到手三颗幽冥灵珠,再加上地渊异变,出去之后就算无法让师尊得偿所愿我也已经尽力而为问心无愧。这一次宗门任务,我赚得已经够多了,清点一下全部都卖掉的话,应该足以支撑我修炼到筑基境界了,接下来就是消化资源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烈在石府宫殿当中,敛气凝神日日修持起来,虽然在这种地渊环境下是无法修炼主修功法紫心大法的,但是剑气如缕法门依然练得,这是一门没有上限的辅修法门,更何况还可以参悟地煞剑经总纲。 然而,有些时候,你不想再生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找上门来。 幽冥地渊内缺少了古代法阵的灵气封镇,又处于两界缝隙之间,地脉活动异常剧烈,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每过几日就发生地震,板块位移。 张烈预想中最惨的情况,就是地火涌来直接把自己这片淹了,逼得自己不得不离开。 虽然这种最惨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但在一日修持中,大地震荡,轰隆隆得一声巨响,仿佛山体碰撞一般,于大殿之内打坐练气的张烈只觉得什么东西撞在了自家石府外,而后弹开。 紧接着没过去多久,神识感知当中,就出现了强烈的法力波动。 “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打?是杀父之仇吗?就不能咬牙一起把这段时间捱过去?” 在这个时段,在地渊二层当中还活着的各宗修士,基本都是找到了一座鬼府斩杀了筑基期鬼物,血赚一笔。 因为哪怕是鬼,只要开始修炼了也会本能的收集灵物,像张烈之前斩杀的那位已是小气了,只给张烈留下一块三阶的玄阴金铁,撞大运的话,在幽冥地渊这种环境斩杀筑基鬼物,然后在附近发现四阶、五阶甚至是六阶灵物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个几率不高也就是了。 两座鬼府相撞距离极近,想不被影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虽不情愿,但张烈还是一拍地面迅速起身,追寻着感应向事发地遁去,若是能够劝开那就劝开最好,若是不能,再临机而决到底该怎样处置。 两座鬼府虽然“撞击”在了一起,但是撞击的是类似地基一类的底层,它們本身并没有真的碰撞,甚至还隔得颇远,幸好两者的威慑区域重叠在了一起,因此张烈离开宫殿后,可以直接御剑飞遁向另一处鬼府。 这处鬼府并不像是宫殿,更像是一座庙。 筑基境的鬼物也未必有多高的灵智,它们很可能只是遵从本能,建立起一座自己记忆中认为最宏伟的建筑而已,因此庙、宫殿一类的建筑相对常见。 剑气如缕的敛息效果非常之好,那座鬼庙中的两名修士已经从里面打到外面了,却依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张烈。 当然,此时此刻他们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用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位!?” 距离未远,张烈双目在法力灌注之下,就看到了交手的双方,一方有十个“人”,其中九人顶盔贯甲,厚实的甲胄覆盖住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肤,仅以目见,那甲胄怕是有数百斤重,令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修士还是世俗的武将。 而唯一一个未曾披甲的人,周身华贵玄衣龙袍甚至头戴九锡冠冕,他双手背负眼神幽冷,除了腰间佩戴着一件号角状的器物以外,真如世俗帝王一般。 这个人就是定军山新生代魁首,“鬼王”魏无忌,虽然仅仅只是练气境界,却已然将定军山的尸鬼炼魂术修炼到很高的高度,一人趋御九具僵尸,有过曾经在筑基境修士手下成功全身而退的战绩。 这种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杀人,张烈就认了,凭他那九具强大炼尸就有极大把握在三阶鬼物面前全身而退,群战能力也是远超练气境修士。 “那与他交手之人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问,张烈敛息凝神望去,当他看清尸阵之内那剑光闪闪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十四章:剑气如龙,磐石所在 荒山石庙,天地昏暗。 一名年轻的道人横剑于膝上,盘坐于中央处闭目吐纳,万念俱灭,只余口鼻间的一吞一吐,其气息竟渐渐绵长若龙。 这已经是张烈与曲飞云相遇后,曲飞云离开的第四日了。 那油滑无比的小子说是要去联系可为臂助的同道,共抗此劫,到了四日后的今天半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是在谎自己了,还是失手被外面的妖鬼围攻,已经丧命了。 这是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情后,必然会生出的联想。 张烈也会生出,但是多年的潜心修道让他比大多数更能沉静得下心意,每日的功课修行,丝毫不落下来,锤炼自身剑气修为毫不懈怠。 也就是在这一天,有僧有道的一行十余人在曲飞云与一名背负长剑黄衣女修的带领下,地遁来到了石庙外面: 敛息功法、药粉、再加上颇为不俗的地遁术,这三者结合有较大的把握让越发复苏的妖鬼不主动发起攻击,但也仅仅只是较大的把握而已,这十余人来到石庙威慑区域脱离遁行状态,大多或多或少身上带着些伤,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遇到麻烦。 “曲道士,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一路上又是憋屈又是危险,你说的那位同道,就不能由他来见我们吗?” 说话之人,是一名手持金钵的和尚,南越的佛修是很少见的,其中道统最为昌盛的一支是三大修仙家族中的公孙家: 燕家、陈家,公孙家,越国三大家族只有公孙家是紫府家族,从四百年前开始兼修佛法,不过这个家族纯粹是贪图于偶然得到的某门佛门功法高明,虽然举族修炼,但是族中修士依然可以娶妻生子,也不大注重戒律,可就算是这样,公孙家依旧逐渐稳住局面兴旺起来,也是越国通玄修界的一件奇事。 三大家族当中,燕家与陈家都有金丹老祖,公孙家最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燕家与陈家都愿意提携公孙家,但是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公孙家的子弟是谨小慎微不敢招惹另外两家的,这一次却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再加上众人当中有陈家修士顶住压力,公孙家的佛修们才愿意前来。 “想要阻击燕家与定军山的修士,我们必然要走这个方向,这当然就不是人少向人多方向汇聚的问题了,更何况我的这位张师兄可是很不好说话,你一会谨言慎行些,否则被张师兄一剑劈了做了鬼,可不要埋怨是我害你。” 八百玲珑的曲飞云与公孙家的那名年轻佛修似乎有些矛盾,此时此刻说话时隐含讥讽。 就在那名年轻佛修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众人之间那名淡黄衣裙的女修阻止了。 此时此刻众人已经很接近石庙,修炼耳识的人已经可以较为清晰的感知到石庙当中那悠长深厚的吐纳之声。 陈青虹闭上眼睛,只用耳朵侧身去听,石庙当中那巨大的吞吸气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脑海中立刻显现出了这样的形象: 一条修炼千年的巨大青鳞蟒蛇,在一片黑暗夜色中对月吞吐精华,也不知道它修炼了多少年,终于风云际会,现在瞬间涨大无数倍,变成了一条上接天际的巨龙。 此时此刻巨龙张开嘴巴,朝天空明月吞吸,顿时之间天旋地转,龙卷显现,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因为一切的精华与能量,都被这条正在化龙中的巨妖给吞噬下去了。 在陈青虹于石庙外,以耳识感知张烈的修炼时。 与此同时,张烈也心有所感,他渐渐停止了吞气吐纳,横放于膝上,那原本已然嗡鸣振颤的赤红飞剑,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张烈站起身,走到石庙的边缘窗口处,向外面望过去,只见石庙之外,一位仿佛钟天地灵秀般的少女,也在这一刻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一触,虚空当中恍若有白光交击,然后两人皆是点了点头,双方对于对方的刻苦与修为,都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这个过程说穿了半点都不玄妙,一个人长年刻苦修炼,严于自律,修为远超同侪,目光就会凝聚有神,不惧于与人对视。 张烈上辈子玩性比较重,大学打了四年游戏混个毕业证,也没怎么好好念,初入社会参加后见到领导长辈,不敢和对方目光对视,容易慌张,还自以为是尊重领导。 但他当时不知道,这种表现在领导眼中就是不堪重用,缺乏自信。真正正确的应对,是不卑不亢。 这一世两世为人,又有很强的危机感,自小努力,拜入宗门之后,又得气数连接祖先庇佑拥有际遇,因此再在面对任何人时,都可以镇静沉稳保持自我,也才明白了上一世的自己做得有多错。 “飞云,这一次你的确为我们找到了一位强力臂助,做得好。” 伸手在曲飞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陈青虹这样说到,仅仅只是耳闻片刻目见一眼,那位青年修士就已然足以让陈青虹做出这样的判断。 “啊,你们两个还没见面吧?” 听到陈青虹这样说,曲飞云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他略微逊色于另外两人的地方,论聪慧机敏反应迅速,曲飞云还要超过陈青虹、张烈,但是每一次遇到的时候,这两人都可以稳稳的压住他,甚至并不将他视之为对手。 因为同辈第一流的修士,在外部资源条件相近的情况下,无论是家族出身还是宗门出身,都必然是日积月累中建立累积自身优势的人物,此为磐石所在。 “张烈师兄,师妹许含香在此见过张师兄。” “公孙家,公孙庆见过张道友。” “在下金虹谷七煞道人门下弟子张烈,在此见过诸位道友。” 在张烈这边的人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的时候,作为他们对手的另一方也是如此。 燕家生死堂,定军山魔修,陈国散修出身的宗门打手修士,以及两名背负着长剑的身影。 ………… “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定军山那些心理有病的魔修,他们觊觎阴元果我也就忍了,陈国那两个宗门的修士,掺合进来凑什么热闹?” “绝对实力不及,就算真的获得了阴元果,他们难道还以为燕藏锋,魏无忌这些人会分给他们好处?” 石庙之内,篝火燃烧。 地渊二层是很冷的,阴寒之气直透入骨,气血修为较弱的人,还是有火烤一烤会舒服一些,尤其是众人当中还有伤员。 “散修一向都是如此,性格贪婪,要钱不要命。都是穷怕了,因此他们虽然可能经验丰富,性格悍勇,斗法经验也强,但是一遇到利益,就不能冷静下来,三层把握,搏一搏后半辈子都够用的修炼资源,这种事他们做得出来,更何况还有燕藏锋、魏无忌裹挟。” 火光映照之中,陈青虹这样分析言道。 这一行十余人中,有一大半都是陈家与公孙家的修士,而两家的首领就是这位年轻清丽的女修。 与此女那沉静明犀的气质而言,所谓五官端秀、眉目如画之形容,不过是泛泛之论,能够对这般女子产生男女之念的,要么是最强大的男人,他能从覆盖剥离那种明犀锐利的气场,感受到对方作为女子的一面。要么是最平庸的男人,除了对方作为女子的一面,其它什么都感受不到。 张烈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因此他此时此刻关注的重点在于: “曲道友,你真的有把握时时掌握那些人的行动?我们汇聚起来已经耽搁一些日子了,他们总不会等我们吧?” “燕藏锋作为燕家生死堂血修士的首领,他只是不顾后果而已,但还是想把事情做成的。” “练气境修士要杀紫府大妖,正常情况下想都不敢想,不可能做到的事,现在借着两界大挪移的余波他有了一些机会,但燕藏锋还需要一些时间收集一些东西以提高成功率。” 很明显,曲飞云在燕藏锋、魏无忌的身边有着埋藏很深的眼线,以至于此时此刻回话非常自信。 “是什么?直接说不要卖关子。”一身僧袍手持金钵的公孙庆上前一步这样问道。 “是天雷子与火雷珠,这段时间或是交易换取或是杀人抢夺,燕藏锋与魏无忌已经到手九颗了。无论是天雷还是火雷都克制阴物,再加上两界大挪移导致的神识形质冲击,这就是他们成功的最大倚仗,当然我还是不看好的,这种准备用来杀三阶阴物肯定是杀谁谁死,但是四阶的就是完全不同了。” “我们的目标是杀掉魏无忌,燕藏锋,只要他们两个死了,定军山与燕家的修士也不是疯了,非得去触紫府大妖的霉头。” 陈青虹最后总结,将事情定下了基调。 过程中众人并非无人起心动念,和定军山与燕家联手共同完成此事。毕竟那是阴元果,服之延寿一甲子! 只要到手,无论是自用还是献予宗门,都是可以直接改变命运的宝物。 但是算了算,就算是合双方所有人之力,也不过是将成功几率提升到四层而已,而且就算成功灭杀了紫府大妖,谁知道阴元果树上到底是一颗还是两颗果子? 这种灵物是不可能凝结太多的,没有那么多天地灵机供其转化,能凝聚出两颗就已经是极限了,四成把握灭杀了紫府大妖之后,大家再一顿乱杀? 算来算去,还是杀掉魏无忌,燕藏锋这两个祸首,似乎最为容易。 魏无忌,燕藏锋是道途断绝,没有其它余地了,而这一边的陈青虹、张烈,可都是年纪青青前途远大,这是双方角度的不同,导致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然而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在石庙当中,陈青虹、张烈,曲飞云、公孙庆这些人商议的时候,数十里外另一处隐秘的鬼府石殿当中。 魏无忌,燕藏锋两人也正在商量。 “燕老,按照您的交代,消息我已经通过我师妹传递给曲飞云了。”魏无忌此时完全看不出前几日被张烈斩伤的状态,依然是华冠玄服周身有九尸环绕。 而在他的面前,却是一位老人,一位白发苍苍脊背佝偻的老人,偏偏这老人腰间还挂着一条只能用铁片条来形容的东西,这种东西放在任何其它位置,都只会被认为是铁片条,但是挂在这个白发苍苍并且佝偻着背的老人腰间,就会无由的让人想起一种物品:剑,飞剑! 在这位老人面前,尽管魏无忌很想强撑起自己的气场,但连他自己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说话时的状态是很卑微的。 一代天之骄子,定军山此代魁首修士,在眼前这位老人面前,什么都不算,因为对方是: 血修士,燕藏锋。当年连凶名赫赫的七煞道人,都对其俯首口称前辈的老家伙。 现在这个时代,恐怕整个南越都已经没有人记得了,越国三大修仙家族之首的燕家,曾经几乎濒临灭族的边缘。 正是眼前这位老者,创立生死堂建立血修士体系,并且率之南征北战,一步步将整个濒临崩溃的燕家从悬崖上硬生生得拉回来。 八十多年前,燕藏锋当年刚刚出生的时候,燕家还算是鼎盛,燕藏锋本身是二灵根资质,修炼天赋不俗,他又是族长长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年少时的他无心修行,更喜游玩娱猎,倚红纳翠。 他天赋不俗又不缺资源,就算贪玩,因为资质根骨出色修炼进度也并不慢,再加上父母宠着他,转眼就浪荡到了四十多岁。 按照这个进度,燕藏锋应该堪堪在六十岁之前完成筑基,然后再痛快玩乐地过完下半生,如果,一切没有出现意外的话。 在燕藏锋四十六岁这一年,作为燕家顶梁柱的曾祖燕飞鸿,冒险冲关走火入魔而亡。 同一年,做出错误决断的族长父亲,为维护家族利益,带着家族五名筑基境修士,在外面死于非命,这导致原本鼎盛的燕家,近乎一日败落,到了人心离散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燕家内部还是在不断的争权夺利,各执己见,而见此,在父母双亲死扣把自己关在房间七天的燕藏锋,走出屋子,联合少量愿意跟随他的族人,直接杀死了主张分家的几个首脑,以飞剑与鲜血重新凝聚起了家族。 在接下来的四十年时间,燕藏锋主动收缩势力,把原本的家族利益主动交给相对亲近的其它势力,同时又对四周试图上来撕咬的微小型家族保持强硬,在那四十年中,他甚至数次倚仗家族阵法,先后数次围杀死数名筑基境修士。 四十年时间,燕藏锋固然没有能力再现家族往日的荣光,但是他牢牢守住了燕家的基本盘,稳固坚守了四十年。 直到燕家新生代中,有资质优异的修士晋升筑基,晋升紫府,后来这位燕家女修与一位结丹修士结为道侣,那名结丹修士本身几乎是散修出身,没有亲眷,后来住入燕家,让这个家族重新成为了越国最为强盛的家族。 然而这四十年的南征北战也耗尽了燕藏锋的心血,这四十年间不是没有资源,但是燕藏锋受过三次几乎致命的伤害,重伤状态肯定是无法冲击筑基境界的,并且也亏损了元气,让他在八十岁的时候,苍老得已然如同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对于练气后期修士来说,这是很衰弱不正常的状态了。 这次如果没有地渊异变,像燕藏锋这样的老修士虽然强大,但却不会是任何人的威胁,因为他已经八十多了,气血衰竭,这些年偶尔出来活动手脚,在任务中也多是救下帮助各宗各族年轻一代,积累善缘。 甚至连魏无忌都曾经被燕藏锋出手救过,相比天雷子,相比两界大挪移,眼前这个老人才是魏无忌最大的底气,当年的血修士燕藏锋,完成过无数次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险绝之事。 这一次,也未必就不会成功。 如果说定军山的修士,还是被魏无忌以暴力恐吓手段凝聚起来的,那么燕藏锋身边的生死堂血修士,大部分就真的愿意为燕藏锋而死了。 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只要真的拿到阴元果,恢复了燕藏锋的生命力,燕家甚至能多出一位属于自己的金丹境老祖。 燕藏锋各个方面的积累,经历,比一般的结丹境修士都要丰富厚重,他无法筑基,完全是被家族所拖累的,时也,命也。 “消息,已经都传过去了。陈家与曲家的小鬼应该已经把人手都聚集的差不多了,有了他们的力量,我們也就有了近四成的把握,可以放手一搏了,开始行动吧。” 石殿之内,苍老的燕藏锋这样低语着。 当他缓缓抬起头,显示出白发之下那双眼睛的时候,其中的清明与锐利,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名年轻的修士。 第四十三章:君山雷枢印,阴元果树! “能够打败剑修的,只有剑修。” 这句话由问剑斋最后一位斋主来说,当然说得,虽然最后穷途末路,历魔劫而死,但这位剑仙前辈近乎举世无敌,在同一个时代几乎没有修士能够比他更加强大。 几以神通逆天数,这段评语就是对其一生最好的总结。 但这句话如果由一位寻常剑修来说的话,体修、雷法修,魔修,可能都会有所异议。 只不过这三个体系的修炼难度,比剑修也好不到哪去。 体修之道凌厉刚猛,攻则无坚不摧,守则无物可克,近八万年以来最强的体修是上真元神陆重,他以一手混元雷捶横压世间一万年,几乎杀得此界魔修断代,世间难觅大魔。 然而体修之道,几乎必然需要海量资源灌溉道体,绝大部分修士却是争不到那么多修炼资源的,体修数量太多此方天地也是难容,因此这一体系几乎就没有在玄黄大世界昌盛过,只是几万年间或的会出现一两位体修,峥嵘乍现。 雷法修与魔修修炼得惊才绝艳了,同样也不逊色于剑修、体修,但是他们也都有着各自的难点,根本无法绕过,真绕过了就把精髓绕没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某人眼前展现的,就是一场至少在练气境界,堪称惊艳的雷法魔功对决。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 剑修、体修、雷法、魔道,在练气境无法奠基入门,就别再想着筑基、紫府之后再回过头来补基础了。 那个时候再调过头来重修,再是精研再是琢磨,也永远只是半调子。 魔道稍好一点,前三者练气境修不出其中神意,以后就可以绝了在此道登峰造极的念头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君山雷枢印,想不到白云洞真正的传承,原来在你那个日益衰弱的曲家。” 魏无忌大袖飘飘,其内双手不断地变化着繁复手诀,在他面前,那九具身披重甲的炼尸,一个个行动敏捷刚劲矫健。 就算真的是活人,身披那么厚重的战甲也会有所影响的,而魏无忌以自身气机法力操控着这些炼尸,却令它们如支臂使,仿佛九名强大的体修般围攻着阵法当中的青年道士。 并且,不仅仅是以体修之术攻伐而已,那九具炼尸当中,兼修以剧毒炼体法术,往往一拳轰击之下,毒流溢散,墨色光华以轰击点为中心,飞速向四面蔓延,所过之处草枯石碎,甚至将大片土地瞬间化为剧毒的泥沼。 那名头顶悬印,手中持剑的黄袍青年道士,不得不时不时的施展水流凝冻、化泥为石的法术,才能勉强稳住阵脚。 “气机飞流,术由心转。小子,如果不是你要阻碍我等大计,只凭这一手,我就真的不想杀你啊!” 咔嚓。 回应魏无忌话语的,是虚空之中骤然劈落下来的七道白蓝电光。 “雷剑,诛邪!” 被尸阵围攻当中的青年道士,疾步后退换出空间,同时运气于手中黄铜剑锋之上,上迎雷电,而后倾尽全身法力挥攻而出。 雷法,天地劫法之纲要,修士以自身之一气冲盈呼应,可与天地阴阳相感通,若有所得,则可号鬼神、呼风雨、击邪魅,正是一切阴邪鬼物的克星,甚至暴烈刚猛远在佛法克制之上。 青年道士头顶悬浮雷印中的雷机,被一呼而下,聚于剑中,此刻脱手直掷而出,宛如雷龙直扑。 然而所谓的道魔克制,事实的结果终究是力强者胜。 魏无忌所拥有的绝对之力,实在强过青年道士太多了,以至于面对那蓝白色的雷龙仿佛天罚一击般的气象,魏无忌双手背负不紧不慢。 “若是在地渊之外雷雨天象,我可能还惧你三分,但是在幽冥地渊内拿雷法劈我?小子,你这是怕自己的运气还不够衰败?” 九具重甲炼尸结成阵势挡在华冠玄服的魏无忌身前,锵锵锵锵锵,这道雷霆之剑已然倾尽全力可发不可收,固然锐利无匹的接连攻破魏无忌四具炼尸,刺击在第五具炼尸的身躯胸膛上,却是雷机散尽,渐现器形。 斗到此时,双方胜负已分了。 九具重甲炼尸虽然被穿透四具,但它们似乎并不在乎,而魏无忌步法前移,五指手中隐有幽火现出,眼中已然是杀机流露了。 “呼,魏师兄,你和燕藏锋合作图谋那四阶阴魔老妖,难道真的觉得自己有机会成功?师弟我无论怎么推衍怎么算,都觉得你们的胜算不过四成。” 自身气息竭尽、法力溃散,黄袍青年道士周身汗水浸透,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只是他依然抬头这样问道,似乎生死无惧。 “……四成?哼,你真的是太高看师兄了,这一役我们至多只有三成把握……可是若是无望大道,那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葬在这地渊之中,陷身于妖魔之口。” 魏无忌只当对方临死之前,还想要摇唇鼓舌动摇自身心志,然而他早已然是魔心似铁,不可动摇了。 魔道之路,本就是怒海操舟、放帆远航,既想要魔功一日千里,无人可制,又想要安全稳妥毫无危险? 世间,哪有那般的美事? “嘿嘿,有了师兄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师兄,您老人家若是再不出手,小弟就真死在您的面前了。” 黄袍道士曲飞云这句仿佛是死了亲爹一样的惨嚎,让魏无忌愣了一下。 他还不及辨别真伪,其身后斜侧处,就已然有一团幽幽光焰,仿佛漂浮无定鬼火一般的剑光蓦然绽放。 飞剑如虹,要么就不出手,一旦出手,快绝,狠绝,便已是倾尽全力! 剑啸当中,魏无忌耳边仿佛出现某种恐怖猛兽的怒吼,撼魂慑魄。 在恐怖的功底催动之下,他蓦然出掌,斜挥一击,那只手掌就仿佛剧烈燃烧着碧绿色的尸火一般,触物即焚摧伐生机。 不仅仅长于驱御炼尸而已,魏无忌本身的修为神通也是不弱。 然而在打出这一掌之后,魏无忌才发现攻向自己的并不仅仅只是一道强绝剑光而已。 自身四周皆有剑气环绕攻至,只是刚刚因为前方剑光剑势太过炽盛强烈,以至于自身在第一时间竟无所察。 “好剑术!”纵然剑气入体,心中也闪过这样的惊叹。 能够将魔功修得如此出彩,魏无忌本身当然也是一位痴迷道法之人。 砰。 气机震荡,如波扩散,狂烈的炽莲剑斩与魏无忌的碧魂流火正面硬撼了一记,然而那道绝影杀剑却已从四面八方攻入魏无忌身躯体内。 九道绝影杀剑正中,寻常练气境修士触之即亡。然而在这个男人周身突然间冒出大股大股的碧火,同时身形向后疾退,人在半空中,魏无忌已抄起腰间佩戴的那古怪号角,虽然口鼻溢血依然猛烈吹动。 “呜!” 音波扩散,四周虚空震荡,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烈本身也无法再隐藏身形,纯以飞剑剑气攻敌,现身而出。 他本来是伏击在魏无忌最有可能退逃的路径上,想要直接格杀了此人。 然而魏无忌的遁法诡秘,所选择的方向也出乎预料,更是在受伤的瞬间,洞悉到了张烈的意图。 几乎在张烈现身而出的同一时间,那些原本扩散的音波就化虚为实,凝聚成一柄有形无质的音波剑气,寻准目标,刺攻而来。 既然已经出手,就抱着要尽全力干掉对手的心态,张烈在第一时间掷出了玄元青钟。 当当当当当,伴随着法力的注入,玄元青钟飞罩向遁逃的魏无忌,以钟体为中心扩散开一片虚幻的灵气虚影,只要被罩入其中,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了。 然而下一刻音波剑芒与青钟轰然碰撞到一起,已然有些超过二阶上品品阶的玄元青钟居然硬生生被打得倒飞而回。 “好剑术,好法宝,这位道友所赐,魏无忌铭记于心。”在双方交手极短的时间内,那九具炼尸已然摆脱曲飞云的全力纠缠,回到了主人身边,并将魏无忌包围起来护在核心。 魏无忌则是在稍一回过气来后,就立刻大袖一挥,伴随着一阵碧火盛放,在大股碧火笼罩之间,隐成阵法,这个家伙与他身连四周的九大炼尸消逝得无影无踪。 “碧火幽冥遁,在这幽冥地渊的环境下真的是厉害得没边了,来去无踪,不过张师兄您也真的是厉害,这种遁法每次施展魏无忌都要元气大伤一次,他上一次施展应该是在被一名筑基修士追杀的时候,若是在这段时间再受内伤,他即便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也得半死不活得在定军山躺上至少十年。” 黄袍道士曲飞云满脸堆笑得这样说着,这一刻他已然将头顶上的符印收起,连那柄黄铜飞剑都收起来了,似乎全然无惧张烈手中已然横在他脖颈上的赤剑。 手腕微一用力,剑刃上就已然浸上鲜血,转瞬之间,又被那剑刃吸收。 “君山雷枢印?这可是顶阶法器啊!兄弟,没有这么逗人的玩的,若不是今天遇见了,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是二傻子?” 君山雷枢印,虽然仅仅只是件二阶法器,但是白云洞创立之时根基浅薄,此物一度是白云洞的掌门信物,法器品阶虽然不高但是意义重大。 不过在金虹谷宗门任务卷轴的记载中,曾经作为白云洞宗主信物法器的君山雷枢印早就已经遗失,下落不明了,各大派都开出了不小的赏格,寻找数百年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更是在一个与自己相见第一面,就跪得利索的年轻修士手中。 “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不修炼特定秘法的话,它不见得比师兄手中的飞剑好使好用,我之前并非有意欺瞒师兄的,只是我曲家为了这件二阶法器,上上下下死了上百口人,小弟平生除了必死之时以外,从来都不动用这件法器,之前肯拿出来,也是因为魏无忌对我抱有必杀之心。” 任凭长剑横于脖侧,曲飞云苦笑着向张烈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当年白云洞的道统,传承于忘忧散人与他的七名弟子,其中曲飞云的祖先就是忘忧散人的首徒。 在那个时候,君山雷枢印真的就只是练气境的法器,甚至都不是上品,后来就像白云洞这个宗门一样,经历数百年传承,日益强盛,君山雷枢印也在历代宗主的祭炼当中,逐渐升华,品阶蜕变,一度成为宗主的象征。 然而同贫贱容易,同富贵难,随着宗门日益强盛,七脉弟子却逐渐离心离德,最后发展到同室操戈的地步,最终七脉变成了四脉,再逐渐变成现在的两脉,曲家也是那消失的五脉传承之一,只是他们家隐藏保下了忘忧祖师传下来的君山雷枢印,因为时间久远,再加上曲家付出了惨痛代价,再加上曲飞云本身的手段,这件宝物居然真的让他留存自己手中了。 这件法器对于白云洞的修士来说,不仅仅是一件二阶顶阶法器而已,意义重大,并且其中据说隐藏着某种秘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会因为你过得有多么辛苦而不杀你吗?君山雷枢印,就算像你说的就只有二阶品阶,那它也是价值珍贵的物品,尤其是对白云洞的修士来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杀你夺宝,难道是因为我上一次没杀你?” 在这一刻,张烈是认真的,虽然上一次放过了对方,但是眼下杀了他拿到君山雷枢印,无论是献予宗门还是同白云洞做交易,对于自身来说都是收益巨大的选择。 “是因为师兄还需要我,这君山雷枢印虽好,但也要能活着带出幽冥地渊才行,刚刚我与魏无忌的交谈您在暗处应该也已经听到了,他与燕家燕藏锋勾结,要猎杀四阶阴魔……他们一旦失败,四阶阴魔惊醒,那是紫府境界的鬼物,一旦发怒,整个幽冥地渊内所有人类修士逃都没地方逃,无一能活!” “现在张师兄固然可以杀了我,拿走我的乾坤袋,您也无惧魏无忌、燕藏锋的威胁,但是等到紫府鬼物穷搜千里,师兄也无惧吗?” “他们怎么想的,去招惹四阶鬼物?” 刚刚魏无忌与曲飞云的交谈,张烈也的确都听得清楚了,并且那种情况下,双方似乎也不可能是胡说诓骗。 “燕藏锋今年八十多了,他的道途已绝,魏无忌修炼尸鬼之术过度沾染尸气太重,导致自身法力凝滞根基受损也无望筑基,他们都需要那座鬼府内那四阶阴魔的寄灵之物:阴元果树,延寿一甲子来弥补道基。” 鬼道修士的寄灵之物,低阶的当然就是自己的骨灰、木梳,生前的执念物一类的,而想要修炼到高阶,就算是灵智不清的鬼物,也会本能寻找高灵性且契合自身的灵物温养,对于它们而言这仿佛修士的肉身。 这一点,张烈也是知晓的。 因此当曲飞云把话说到这里时,张烈心中的杀机就已经大幅下降了,只是他依然没有收回长剑,而是继续问道:“那座鬼府之内有阴元果树这种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此界天地异变,天翻地覆之下,所有的法阵禁制全都被破掉了,有个不知倒霉还是走运的家伙跌落入了那座鬼府当中,看到了那老妖与阴元果树,那个家伙也活着逃出,把消息带出来了。” “燕藏锋是道途已绝寿元已近的情况,魏无忌是修炼魔功心性偏激,他们两个带上自己的手下都敢赌这件事,可是一旦他们下注了,三层把握他们成功,剩下的七层是我們这些人跟着他们一块死。幽冥地渊不过是两界夹缝,对于我们来说面积不小,但是对于一位紫府境的鬼修来说,恐怕也并没有多大。” “小弟交游较为广阔,像贵派的许含香、陈家的陈青虹与我就有几分交情,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我们若是再不联起手来,就真的只能把生死寄托于天命了。” “……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外面的仙师遭遇了危险,从驻守法阵的紫府仙师中抽调了人手,导致两界大挪移,所以范围内所有的鬼物几乎都神识甚至形质受损。但是紫府境的鬼物,心意澄澈纯粹,虽然无人族修士的‘轻灵精巧’却得‘古拙沉厚’四字,想要凭借两界大挪移紫府鬼物神识受损就完成斩杀,成算太低了。” 人族修士轻灵精巧是指人类道体天生,前期修炼进度远远超过鬼物妖族,然而纯以本体而论,人类高阶修士也是鬼物妖族等异类修士中最易斩杀的。 闻言,张烈缓缓将横在曲飞云脖子上的长剑收回了,相比杀掉这个家伙,还是考虑一下怎样应付那七层死亡几率,更加重要一些。 “魏无忌他已经被我剑气所伤,还会坚持执行原本的计划?” “没用的,你没看见他一身的人间帝王的服饰?定军山这些年日渐沉沦魔道,底层修士之间竞争激烈残酷,魏无忌虽然一身魔功厉害,但是心智在长时间的压力中已然受创,他这次虽然受伤,恐怕不但不会停止原本的计划,反而会强压伤势加快行动。” 听着曲飞云的推算,张烈也是一时无语,虽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家伙分析得有道理。 第四十五章:神气相抱,凝先天一气运转成丹 神气相抱,转生化气,此气非彼气,而是罡、是煞、是先天一气……洗炼肉身,转质化形,功行至此,则内外丹法俱已冠绝天下矣。 上述之言,是紫心大法典籍中最后的归纳总结,也是丹法要诀部分,赤眉老祖本身也不过结丹境界,因此他所领悟创立的紫心大法,最高境界也止步于此。 但是能够修成金丹,在北洲整个通玄修界,亿万修士当中,也称得上是一方上修了。 成就足可以创立法统,称宗作祖。 修士在结成金丹之后,只要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性子,那么天下大可去得。 而比之相差一步的紫府境,虽然要比筑基、练气境界强大许多,但终究还是没有质性蜕变,更多的仅仅只是量性变化。 因此在遭遇阴阳两界大挪移的时候,巨大压力扩散于幽冥天地,无处可躲无路可逃,除结丹境鬼修可凝息于一点,躲过这场法外劫难以外,往下境界的所有幽冥鬼物只要被笼罩住了,都要被卷入其中无可逃脱。 甚至于本身“存在”越庞大,所承受的压力也就同比越大。二阶鬼物微乎其微,承载的压力也小。 因此幽冥地渊之内,那些二阶妖鬼被挪移之后,反而要比比自己高阶的存在,醒转得更快。 筑基境的鬼物比练气境的鬼物醒转得慢一些,紫府境的鬼物,进不可凝息于一点,退不可能自散鬼气降阶,在两界大挪移过程当中承受的压力是最为巨大的,以至于神识昏昏迟迟不醒。 也就给了燕藏锋、魏无忌这些穷途末路的狂人机会。 上述的这些理论与可能,全部都是陈青虹、张烈等人在这段时间的交流中,推衍总结出来的。 人对于自然中自身遭遇的各种现象总会做出推导,无论对错与否。凡人如此,修士也是一样。 只不过后者对天地宇宙的认知更清晰、拥有的知识储备较多,往往有更大的把握推导出事情的真相。 通过古庙内修士小心的侦察与曲飞云自己的手段,张烈他们这一边似乎把握着燕藏锋、魏无忌等人的动向,并且隐藏于黑暗当中。 虽然张烈也颇为好奇曲飞云是以怎样的手段探听到那些情报的,但只要是修士往往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辅助侦察说明,曲飞云提供的情报分毫无错,就算是张烈、陈青虹也不好再多问他什么了。 “看样子,燕老爷子是准备拖到宗门任务临近结束时再行动手,也有道理,这样的话即便大事不成,凭借灵玉牵引我们也有一线生机。” “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线而已,紫府境的妖魔在负伤暴怒的情况下,杀掉我们所有人可能都用不了盏茶的时间。即便那个时候已经通过灵玉飞返了,等我们传送回去的时候身体恐怕已经化成枯骨了,落地化灰。” 陈青虹与张烈这样交谈着,终究不可能放任对方的行事。 依然还在石庙之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临近三个月期限了,在场所有人的灵玉里面都已经充满了冥气,因此返回都不是问题,可是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紧张感。 因为越是临近宗门任务结束,燕藏锋老爷子选择动手的可能就越高。 而要同这位曾经杀名赫赫的老爷子作对手,所有了解其过往生平的修士,心头都沉甸甸的。 对方的修士人数还比己方更多,唯一的优势就在于,陈青虹、张烈,曲飞云、公孙庆他们这四人都是年轻一代中的精英人物,围攻已经受伤的魏无忌与已经老迈的血修士燕藏锋,应该是胜算不低的。 “师兄,吃东西了。” 石庙内燃烧篝火的旁,一名年轻女修把烧烤过的食物递给身旁的张烈。 这个小姑娘一身素袍脸蛋圆圆的,大眼乌黑有神,有些婴儿肥的模样,显得十分俏丽可爱,正是众人当中唯二的金虹谷传人许含香。 “多谢许师妹。”接过食物,张烈点头道谢。虽然对方看起来很萌很纯真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能够被宗门送入幽冥地渊的角色,随便哪一个都可以称之为满手血腥。 更何况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张烈观察发现这个小姑娘是炼体的,别看长得稚嫩可爱,那一双粉嫩肉嘟嘟的小拳头一旦擂人胸口,张烈怀疑以自己的体魄根本承受不了。 虽然是金虹谷上万弟子,但已记不清这位师妹是哪位师叔、师祖的亲族弟子了,不过在这个年月敢于培养后辈弟子修炼体的,随便哪位不是财大气粗? 另一方面若不是天赋异禀,高阶修士也不会把亲族弟子往这个方向培养。 张烈修行的第一原则是主动不招惹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第二原则是不招惹有权的,第三个原则是不招惹有钱的……必然杀起来很辛苦,也太危险。 因此他对于许含香颇为礼貌照顾,以至于几日下来小姑娘竟有些依恋这位自己这位张师兄了。 距离任务结束,离开幽冥地渊的日期越来越接近了。 几乎就在大家几乎开始怀疑,燕藏锋与魏无忌是不是已经放弃他们那疯狂的计划时,每日外出打探情报的曲飞云狼狈返回了。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昨日燕藏锋他们已经分成三路,开始向地渊鬼府进发了,一路燕藏锋带队,一路魏无忌带队,还有一路是陈国元明宗的两名修士带队。” “怎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才获得消息?为什么不用传讯灵符通知我们?”闻言,公孙庆站立起身急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我的暗子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传递消息,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你们再吵一会他们事情都做完了。既然他们兵分三路,那么我们也兵分三路,谁也不知道那九颗天雷子、火雷珠到底在谁的手里,那么就全部截击下来。” 陈青虹虽是坤修但她遇事决断凌厉,丝毫不拖泥带水,因此张烈在一旁看着,也就不发一言了。 他倒并不畏惧做带头大哥承担风险,但是眼下明显是陈家、公孙家的主场,就实在没有必要争风了。 “曲飞云,你与魏无忌交过手,庆师兄,佛门之法克制定军山魔修,在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再计较往日恩怨了,联起手来剿杀定军山魔修,只要你们的动作足够快,我想我们可以让燕老爷子知难而退。” “张师兄,就请您带着许师妹与墨霞谷,霜缠宗,幻心教的三位道友,共同阻击陈国修士……至于燕老爷子,就由我带人来挡住好了,不过我实在没有信心是燕老爷子的对手,所以请三位的动作一定要快!” 一边言说着,这位黄衣少女一边抱剑施礼,英姿飒爽,的确是让人见之难忘。 这一行十多人中,陈家修士包括陈青虹在内一共才四人,公孙家五人,剩下的共计六人,对面燕家与定军山的修士也分别五六人左右。 在幽冥地渊这种环境是不可能把人手全部聚集起来的,因为或者是已经死了,或者是一开始就被传送到地渊边角,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最幸运的一群人了。 虽然大的好处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但是在边边角角处收集资源,收益并不会太低,但危险性却相对很小。 三面出手,三面截击,陈青虹把压力最大的那一边留给了自己,优势最大的那一边是曲飞云与公孙家的联手,不仅仅是两人联手合击魏无忌一人,并且理论上讲佛法对魔功也有着克制作用,虽然公孙家的佛法是越国通玄界出名的半调子,但有得克制总比没有要好。 至于张烈这一边就是一步闲棋了,因为像燕藏锋与魏无忌这种人,很难想象他们会把胜负手,交给刚刚收服不久的一群陈国散修。 张烈与许念香以及墨霞谷潘阳明,霜缠宗燕婉,幻心教尹德义三人赶路的过程中,墨霞谷潘阳明加快飞遁速度来到张烈的身旁轻声言道: “张师弟,与另外两路相比,我们这一路明显是一招闲棋,似乎不无需太过用心,当然我们还是得截住他们的。” 潘阳明的这番话说得有一些吞吞吐吐的,但隐含的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毕竟那一众陈国修士共有八人,比自己这一边快要多出一倍还要多了,因此让人心生忌惮,但也是正常的心理变化。 闻言,张烈提纵飞遁的速度并没有变慢,但他侧目看了潘阳明一眼。 “嗯。” 听到这声回应,本来一脸紧张的潘阳明长松一口气,返回另外三人之间,很快的,另外两人的神态也有些放松了下来,很明显的,他们已经事先通过气了。 “师兄,一会我们真的出工出不力纠缠住就行了吗?” 在张烈身旁的许念香凑到近处这样轻声问道,在这地渊当中,这两名金虹谷的同门,自然是相对最亲近最可以信任的人。 “念香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好了,不用理会那三个墙头草。墙头草的特征,就是风往哪边刮他们往哪边倒,所以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 “嗯,师兄含香明白了。” 张烈都不明白,许含香到底明白了什么,不过他此时此刻也并不在乎,仅仅只是越发加快了身形脚步。 第四十六章:攻防定戮,剑气纵横 随着那头鬼府内的四阶阴魔大妖逐渐复苏,气息扩散之下,让附近区域范围内的低阶鬼物大多本能退避。 但毕竟还是残余了一些的,因此无论赶路的哪一方行进的速度都不算是太快,以修仙者的速度而言。 四阶鬼府毕竟立在那里,在目标明确的前提下,主动截击的一方,相对更有选择权优势。 “快一点,再快一点!” 浓浓阴冥白雾当中,逐渐遁行出一行八人。 其中一名留有数条细小辫,耳穿两只粗大金环的浓眉大汉,他抬首望视远方中数眼之后,忽然向身边同伴这样言道,神色中显露出不耐的模样。 “若不是你这个蠢货不小心,暴露到气息吸引那群妖鬼的注意,我们早就赶到这里了,若是坏了燕老爷子的大事,我看你怎么承担得起!” 这番话语,浓眉大汉是对他身旁一名年轻人言说的,这个年轻人是他的弟弟,年纪不小修为也已经不弱了,可是性子上却还是欠缺磨砺,做事有些莽撞毛躁。 “大哥,我们这不是已经赶上计划了。” 年轻人虽然在大哥训斥时,低眉顺眼的听了话,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反驳一句。 “你!” 就在浓眉大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脸上的怒容却突然就僵住了。 可以散修的身份加入陈国元明宗,基础的素质当然是有的,然而这一次,他的反应却还是慢了。 众人头顶虚空当中,陡然就有巨大的音波攻击扩散轰落,冲击神识,压制法力,却是张烈神识感应御剑而来突然暴起。 他的剑气如缕法门已然修得日渐精纯,敛息之时全力运转法力,在真正出手的前一刻,同阶修士依然无法察觉。 以至于直到玄元青钟幻化的灵气钟影当当作响,当头罩落下来的时候,才能发现,而在发现的同时就要承受连绵的音波攻神迟滞法力了。 当那灵气钟影罩落之时,陈国八名修士当中就只有最边缘的两人成功逃出笼罩范围。 其它六人全部被罩入其中,而一旦被玄元青钟的灵气钟影笼罩,来自外部的攻击可以自如穿透而过,攻击里面的修士,钟影之内的修士想要反击,一切反击却会激得钟音大盛、音波攻神效果增强,直到内部压力超过了玄元青钟负载上限使其崩溃为止。 “当当当当当……” 左右冰火符线攻去,与此同时张烈在外面旋身而飞,施放出道道剑气向自身斜下攻击,在那纵横切割剑气之中,他背后的火行飞剑在气机交感之下锵然出鞘,以一种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气势,流星般斜斩向钟影笼罩范围,剑势笼罩三丈之内气流激荡,战意慑人,杀气冲天。 幽冥地渊内这段时间的血炼,已然让张烈的出手更加果决凶狠不留余地。 当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四人追上张烈的时候,眼前展现而出的景象是陈国八名实力不弱的修士,已经被张烈斩杀四人了。 那青色钟影虽然承受大量,但依然还没有破碎消散,而那两名钟影之外的陈国修士虽然祭出法器攻击张烈,却一时无法突破张烈提前激发的归灵罡气符。 也是直到这一刻,许念香才真正明白张烈刚刚那番话的意义: 此时此刻潘阳明,燕婉,尹德义三人一看形势一面倒,根本就忘记了自己之前所过的话了,纷纷祭出法器加入战斗,唯恐出手不及,导致战后的好处少分自己一份。 “难怪师兄说不需要在乎他们的意见。”这样想着,许含香从自己乾坤袋中唤出一柄八角镏金锤,双手高举着就向即将破碎的钟影笼罩方向扑了上去。 当,哗啦。 使用着飞轮法器的那名浓眉大汉在这一刻终于击破了玄元青钟的灵气化形,然而在青钟虚影破碎的最后一刻,却依然激发出一道最为强烈的音波攻神,完全作用在了浓眉大汉的身上,导致他出现一瞬的恍惚失神。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手持八角镏金锤的许含香赶到了,她飞跃而起一锤抡下,神识法力灌注之下,那锤子骤然放大得犹如马车大小,虽然也是灵气虚影,但相比玄元青钟的虚影明显要凝实得多近乎实质了。 轰。 仅一击之下,那名浓眉大汉就直接骨肉成泥化为一滩了,却是八人当中死相最为惨烈的一个,连他的乾坤袋都被这一锤一并击爆。 “呼。” 在这个时候,张烈飞落下来。 火德飞剑与玄元青钟分别飞回剑鞘与他的手中,虽然灵气化形被破,但玄元青钟本身就是这样设计的,张烈也没有拿着它与谁硬拼爆发,因此带来的神识法力冲击相当之小。 然而这一次当张烈落地站稳的时候,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四人注视他的目光却已是再不同相同了。 刚刚两支队伍相向而行,其它人都还没有察觉感应到这些陈国修士,眼前这位青年道人就已然一扑而出了,让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四人彼此相视还有些莫名其妙。 等反应过来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张烈一个人压着对方八个人打杀。 同时控御两件近乎顶阶的法器,辅以符咒,攻防定戮一人包办了,若是四人遁速慢一点,张烈明显也可以付出些许代价完成以一杀八。 这短短时间内表现出来的神识、法力,瞬间爆发能力,法器品阶,性情果决凶狠,都已然远远超过大多数的练气境修士: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未来大概率是要成为更高阶修士的,自己等人是练气境修士,未来可能还会是练气境修士,人家是练气境修士,仅仅只是暂时还是练气境修士。 如果说之前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三人还有些不服气的话,现在却完全是口服心服了。 在修士的世界,对方完全有战力一个人杀光你们三个,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伏低作小,不然就是脑子不清醒自己找死了。 第四十四章:剑气如龙,磐石所在 荒山石庙,天地昏暗。 一名年轻的道人横剑于膝上,盘坐于中央处闭目吐纳,万念俱灭,只余口鼻间的一吞一吐,其气息竟渐渐绵长若龙。 这已经是张烈与曲飞云相遇后,曲飞云离开的第四日了。 那油滑无比的小子说是要去联系可为臂助的同道,共抗此劫,到了四日后的今天半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是在谎自己了,还是失手被外面的妖鬼围攻,已经丧命了。 这是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情后,必然会生出的联想。 张烈也会生出,但是多年的潜心修道让他比大多数更能沉静得下心意,每日的功课修行,丝毫不落下来,锤炼自身剑气修为毫不懈怠。 也就是在这一天,有僧有道的一行十余人在曲飞云与一名背负长剑黄衣女修的带领下,地遁来到了石庙外面: 敛息功法、药粉、再加上颇为不俗的地遁术,这三者结合有较大的把握让越发复苏的妖鬼不主动发起攻击,但也仅仅只是较大的把握而已,这十余人来到石庙威慑区域脱离遁行状态,大多或多或少身上带着些伤,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遇到麻烦。 “曲道士,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一路上又是憋屈又是危险,你说的那位同道,就不能由他来见我们吗?” 说话之人,是一名手持金钵的和尚,南越的佛修是很少见的,其中道统最为昌盛的一支是三大修仙家族中的公孙家: 燕家、陈家,公孙家,越国三大家族只有公孙家是紫府家族,从四百年前开始兼修佛法,不过这个家族纯粹是贪图于偶然得到的某门佛门功法高明,虽然举族修炼,但是族中修士依然可以娶妻生子,也不大注重戒律,可就算是这样,公孙家依旧逐渐稳住局面兴旺起来,也是越国通玄修界的一件奇事。 三大家族当中,燕家与陈家都有金丹老祖,公孙家最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燕家与陈家都愿意提携公孙家,但是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公孙家的子弟是谨小慎微不敢招惹另外两家的,这一次却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再加上众人当中有陈家修士顶住压力,公孙家的佛修们才愿意前来。 “想要阻击燕家与定军山的修士,我们必然要走这个方向,这当然就不是人少向人多方向汇聚的问题了,更何况我的这位张师兄可是很不好说话,你一会谨言慎行些,否则被张师兄一剑劈了做了鬼,可不要埋怨是我害你。” 八百玲珑的曲飞云与公孙家的那名年轻佛修似乎有些矛盾,此时此刻说话时隐含讥讽。 就在那名年轻佛修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众人之间那名淡黄衣裙的女修阻止了。 此时此刻众人已经很接近石庙,修炼耳识的人已经可以较为清晰的感知到石庙当中那悠长深厚的吐纳之声。 陈青虹闭上眼睛,只用耳朵侧身去听,石庙当中那巨大的吞吸气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脑海中立刻显现出了这样的形象: 一条修炼千年的巨大青鳞蟒蛇,在一片黑暗夜色中对月吞吐精华,也不知道它修炼了多少年,终于风云际会,现在瞬间涨大无数倍,变成了一条上接天际的巨龙。 此时此刻巨龙张开嘴巴,朝天空明月吞吸,顿时之间天旋地转,龙卷显现,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因为一切的精华与能量,都被这条正在化龙中的巨妖给吞噬下去了。 在陈青虹于石庙外,以耳识感知张烈的修炼时。 与此同时,张烈也心有所感,他渐渐停止了吞气吐纳,横放于膝上,那原本已然嗡鸣振颤的赤红飞剑,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张烈站起身,走到石庙的边缘窗口处,向外面望过去,只见石庙之外,一位仿佛钟天地灵秀般的少女,也在这一刻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一触,虚空当中恍若有白光交击,然后两人皆是点了点头,双方对于对方的刻苦与修为,都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这个过程说穿了半点都不玄妙,一个人长年刻苦修炼,严于自律,修为远超同侪,目光就会凝聚有神,不惧于与人对视。 张烈上辈子玩性比较重,大学打了四年游戏混个毕业证,也没怎么好好念,初入社会参加后见到领导长辈,不敢和对方目光对视,容易慌张,还自以为是尊重领导。 但他当时不知道,这种表现在领导眼中就是不堪重用,缺乏自信。真正正确的应对,是不卑不亢。 这一世两世为人,又有很强的危机感,自小努力,拜入宗门之后,又得气数连接祖先庇佑拥有际遇,因此再在面对任何人时,都可以镇静沉稳保持自我,也才明白了上一世的自己做得有多错。 “飞云,这一次你的确为我们找到了一位强力臂助,做得好。” 伸手在曲飞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陈青虹这样说到,仅仅只是耳闻片刻目见一眼,那位青年修士就已然足以让陈青虹做出这样的判断。 “啊,你们两个还没见面吧?” 听到陈青虹这样说,曲飞云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他略微逊色于另外两人的地方,论聪慧机敏反应迅速,曲飞云还要超过陈青虹、张烈,但是每一次遇到的时候,这两人都可以稳稳的压住他,甚至并不将他视之为对手。 因为同辈第一流的修士,在外部资源条件相近的情况下,无论是家族出身还是宗门出身,都必然是日积月累中建立累积自身优势的人物,此为磐石所在。 “张烈师兄,师妹许含香在此见过张师兄。” “公孙家,公孙庆见过张道友。” “在下金虹谷七煞道人门下弟子张烈,在此见过诸位道友。” 在张烈这边的人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的时候,作为他们对手的另一方也是如此。 燕家生死堂,定军山魔修,陈国散修出身的宗门打手修士,以及两名背负着长剑的身影。 ………… “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定军山那些心理有病的魔修,他们觊觎阴元果我也就忍了,陈国那两个宗门的修士,掺合进来凑什么热闹?” “绝对实力不及,就算真的获得了阴元果,他们难道还以为燕藏锋,魏无忌这些人会分给他们好处?” 石庙之内,篝火燃烧。 地渊二层是很冷的,阴寒之气直透入骨,气血修为较弱的人,还是有火烤一烤会舒服一些,尤其是众人当中还有伤员。 “散修一向都是如此,性格贪婪,要钱不要命。都是穷怕了,因此他们虽然可能经验丰富,性格悍勇,斗法经验也强,但是一遇到利益,就不能冷静下来,三层把握,搏一搏后半辈子都够用的修炼资源,这种事他们做得出来,更何况还有燕藏锋、魏无忌裹挟。” 火光映照之中,陈青虹这样分析言道。 这一行十余人中,有一大半都是陈家与公孙家的修士,而两家的首领就是这位年轻清丽的女修。 与此女那沉静明犀的气质而言,所谓五官端秀、眉目如画之形容,不过是泛泛之论,能够对这般女子产生男女之念的,要么是最强大的男人,他能从覆盖剥离那种明犀锐利的气场,感受到对方作为女子的一面。要么是最平庸的男人,除了对方作为女子的一面,其它什么都感受不到。 张烈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因此他此时此刻关注的重点在于: “曲道友,你真的有把握时时掌握那些人的行动?我们汇聚起来已经耽搁一些日子了,他们总不会等我们吧?” “燕藏锋作为燕家生死堂血修士的首领,他只是不顾后果而已,但还是想把事情做成的。” “练气境修士要杀紫府大妖,正常情况下想都不敢想,不可能做到的事,现在借着两界大挪移的余波他有了一些机会,但燕藏锋还需要一些时间收集一些东西以提高成功率。” 很明显,曲飞云在燕藏锋、魏无忌的身边有着埋藏很深的眼线,以至于此时此刻回话非常自信。 “是什么?直接说不要卖关子。”一身僧袍手持金钵的公孙庆上前一步这样问道。 “是天雷子与火雷珠,这段时间或是交易换取或是杀人抢夺,燕藏锋与魏无忌已经到手九颗了。无论是天雷还是火雷都克制阴物,再加上两界大挪移导致的神识形质冲击,这就是他们成功的最大倚仗,当然我还是不看好的,这种准备用来杀三阶阴物肯定是杀谁谁死,但是四阶的就是完全不同了。” “我们的目标是杀掉魏无忌,燕藏锋,只要他们两个死了,定军山与燕家的修士也不是疯了,非得去触紫府大妖的霉头。” 陈青虹最后总结,将事情定下了基调。 过程中众人并非无人起心动念,和定军山与燕家联手共同完成此事。毕竟那是阴元果,服之延寿一甲子! 只要到手,无论是自用还是献予宗门,都是可以直接改变命运的宝物。 但是算了算,就算是合双方所有人之力,也不过是将成功几率提升到四层而已,而且就算成功灭杀了紫府大妖,谁知道阴元果树上到底是一颗还是两颗果子? 这种灵物是不可能凝结太多的,没有那么多天地灵机供其转化,能凝聚出两颗就已经是极限了,四成把握灭杀了紫府大妖之后,大家再一顿乱杀? 算来算去,还是杀掉魏无忌,燕藏锋这两个祸首,似乎最为容易。 魏无忌,燕藏锋是道途断绝,没有其它余地了,而这一边的陈青虹、张烈,可都是年纪青青前途远大,这是双方角度的不同,导致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然而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在石庙当中,陈青虹、张烈,曲飞云、公孙庆这些人商议的时候,数十里外另一处隐秘的鬼府石殿当中。 魏无忌,燕藏锋两人也正在商量。 “燕老,按照您的交代,消息我已经通过我师妹传递给曲飞云了。”魏无忌此时完全看不出前几日被张烈斩伤的状态,依然是华冠玄服周身有九尸环绕。 而在他的面前,却是一位老人,一位白发苍苍脊背佝偻的老人,偏偏这老人腰间还挂着一条只能用铁片条来形容的东西,这种东西放在任何其它位置,都只会被认为是铁片条,但是挂在这个白发苍苍并且佝偻着背的老人腰间,就会无由的让人想起一种物品:剑,飞剑! 在这位老人面前,尽管魏无忌很想强撑起自己的气场,但连他自己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说话时的状态是很卑微的。 一代天之骄子,定军山此代魁首修士,在眼前这位老人面前,什么都不算,因为对方是: 血修士,燕藏锋。当年连凶名赫赫的七煞道人,都对其俯首口称前辈的老家伙。 现在这个时代,恐怕整个南越都已经没有人记得了,越国三大修仙家族之首的燕家,曾经几乎濒临灭族的边缘。 正是眼前这位老者,创立生死堂建立血修士体系,并且率之南征北战,一步步将整个濒临崩溃的燕家从悬崖上硬生生得拉回来。 八十多年前,燕藏锋当年刚刚出生的时候,燕家还算是鼎盛,燕藏锋本身是二灵根资质,修炼天赋不俗,他又是族长长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年少时的他无心修行,更喜游玩娱猎,倚红纳翠。 他天赋不俗又不缺资源,就算贪玩,因为资质根骨出色修炼进度也并不慢,再加上父母宠着他,转眼就浪荡到了四十多岁。 按照这个进度,燕藏锋应该堪堪在六十岁之前完成筑基,然后再痛快玩乐地过完下半生,如果,一切没有出现意外的话。 在燕藏锋四十六岁这一年,作为燕家顶梁柱的曾祖燕飞鸿,冒险冲关走火入魔而亡。 同一年,做出错误决断的族长父亲,为维护家族利益,带着家族五名筑基境修士,在外面死于非命,这导致原本鼎盛的燕家,近乎一日败落,到了人心离散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燕家内部还是在不断的争权夺利,各执己见,而见此,在父母双亲死扣把自己关在房间七天的燕藏锋,走出屋子,联合少量愿意跟随他的族人,直接杀死了主张分家的几个首脑,以飞剑与鲜血重新凝聚起了家族。 在接下来的四十年时间,燕藏锋主动收缩势力,把原本的家族利益主动交给相对亲近的其它势力,同时又对四周试图上来撕咬的微小型家族保持强硬,在那四十年中,他甚至数次倚仗家族阵法,先后数次围杀死数名筑基境修士。 四十年时间,燕藏锋固然没有能力再现家族往日的荣光,但是他牢牢守住了燕家的基本盘,稳固坚守了四十年。 直到燕家新生代中,有资质优异的修士晋升筑基,晋升紫府,后来这位燕家女修与一位结丹修士结为道侣,那名结丹修士本身几乎是散修出身,没有亲眷,后来住入燕家,让这个家族重新成为了越国最为强盛的家族。 然而这四十年的南征北战也耗尽了燕藏锋的心血,这四十年间不是没有资源,但是燕藏锋受过三次几乎致命的伤害,重伤状态肯定是无法冲击筑基境界的,并且也亏损了元气,让他在八十岁的时候,苍老得已然如同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对于练气后期修士来说,这是很衰弱不正常的状态了。 这次如果没有地渊异变,像燕藏锋这样的老修士虽然强大,但却不会是任何人的威胁,因为他已经八十多了,气血衰竭,这些年偶尔出来活动手脚,在任务中也多是救下帮助各宗各族年轻一代,积累善缘。 甚至连魏无忌都曾经被燕藏锋出手救过,相比天雷子,相比两界大挪移,眼前这个老人才是魏无忌最大的底气,当年的血修士燕藏锋,完成过无数次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险绝之事。 这一次,也未必就不会成功。 如果说定军山的修士,还是被魏无忌以暴力恐吓手段凝聚起来的,那么燕藏锋身边的生死堂血修士,大部分就真的愿意为燕藏锋而死了。 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只要真的拿到阴元果,恢复了燕藏锋的生命力,燕家甚至能多出一位属于自己的金丹境老祖。 燕藏锋各个方面的积累,经历,比一般的结丹境修士都要丰富厚重,他无法筑基,完全是被家族所拖累的,时也,命也。 “消息,已经都传过去了。陈家与曲家的小鬼应该已经把人手都聚集的差不多了,有了他们的力量,我們也就有了近四成的把握,可以放手一搏了,开始行动吧。” 石殿之内,苍老的燕藏锋这样低语着。 当他缓缓抬起头,显示出白发之下那双眼睛的时候,其中的清明与锐利,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名年轻的修士。 第四十七章:正魔的下限,剑煞相食 “师兄,这是他们的乾坤袋。” 虽然被许念香抡着大锤砸爆了一个,但是在那片区域范围内,还是有七八个乾坤袋的,此刻许念香以法力摄取出来,尽数递送到了张烈的面前。 反倒是潘阳明,燕婉,尹德义那边,三个人追杀两个陈国修士,虽然都完成追杀了,但是潘阳明、尹德义皆有斩获,燕婉却是出手慢了些,两手空空。 这八个乾坤袋,张烈捡出两个推给面前的师妹,拿出一个扔给两手空空的燕婉,自己则将剩下的收起来了。 “大家既然跟着我出来,却是没有让你们劳而无功的道理。既然都出手了,那么人人有份。” “多谢张师兄。” 霜缠宗燕婉当然是极为感激的,就算是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处的潘阳明,尹德义也是如此。 倒并不是张烈手面真的有这么大方,而是刚刚那一战虽然极为短暂,但自身几乎打出了两成的神识、近三成的法力。 张烈现在的功力毕竟只有练气八层而已,事实上他是整个幽冥地渊修者当中修为较弱的那一批。 只是身具煞骨,体内经脉先天宽阔强韧,又修炼紫心大法、地煞剑经,所以练气八层修为却可以有近乎练气十二层顶峰的短时间爆发力,但还是不耐久战的。 所以潘阳明等人只看到自身拥有以一敌八的战力,却没看到自身需要他们弥补持续作战能力。 在现在的情况下,潘阳明等人想要跟随张烈活下去。张烈,也同样需要他们这些人弥补自身短板。 “那我们接下来是就这么完成任务,还是去支援其它人?”这一刻张烈是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询问的。 然而此时此刻大家都神完气足,手上刚刚才沾了血,就得到了大量好处,这时彼此对视一眼,心中自然就生出进取之心。 若是不想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铺平日后的道路,那他们来幽冥地渊做什么? “张师兄,您带头吧,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刚刚得了张烈好处的燕婉第一个这样表态,身旁的潘阳明,尹德义也是跟随,许含香更是不用问的。 “那好,修士修行的道路上总是要经历磨难,在我们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总好过无准备的情况。” “接下来我们去帮曲飞云、公孙庆那一路。” 张烈的选择决断很是考究,曲飞云、公孙庆这一路本就是优势,若再加上状态几近全满的张烈等人,对于定军山魔修的杀伐很可能变成是一面倒的碾压。 鬼王魏无忌很强没错,但是张烈与其交过一次手,别说对方已经受伤,就算是没受伤,双方斗剑斗法,谁死谁活也要比过才知道。 至于燕藏锋,这个老家伙是宗门任务卷轴中明确记录的:不可与其为敌的狠角色,张烈心中对他还是很忌惮的,不聚集起绝对的优势,张烈并不想与其交手。 他并不想毫无准备的亲身体验,宗门卷轴当中那:“不可与其为敌”六个红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做出这样的决断之后,一行五人没有再耽搁,而是迅速向曲飞云、公孙庆这一路的方向提纵遁去。 “张烈师兄修为高深为人慷慨豪迈,最重要的是做事沉稳老练,真是羡慕许师妹能够结交上这样一位师兄,以后道途当上可以比我们都好走上许多了。” 路上,燕婉来到许含香的身边这样笑着说道,逗弄得小姑娘小脸红朴朴的。 然而她们此时却并不知道,众人最前方御剑飞遁的张烈心中,却涌现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上一世每当自己忘记什么重要的事后,往往就会有这种感觉,但越想就越是想不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往往直到事到临头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因此狼狈不堪。 可是这次很快,张烈心中的不安就有了答案。 因为张烈这边五人战斗杀戮解决得很快,因此公孙庆、曲飞云他们一行人刚刚与定军山魏无忌相遇没多久,张烈这边五人就赶过来支援了。 可是,双方却并没有交起手来,因为魏无忌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天作被,以地当床,与自己的师妹现场表演了一场坦诚相见、肉搏之交。 人家师兄妹俩在那现场表演,公孙庆、曲飞云他们一行人在外面围了一圈,虽然隔着九具炼尸,但是想要看的话,里面的情境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公孙庆因此脸色红胀难看,曲飞云这年轻道士的脸上则是几乎没人色了,铁青一片,显然是气得不轻。 “怎么回事?” 张烈御剑飞来,目光无视那春宫景色,一掠而过,转头问向公孙庆。 美色,张烈也喜欢,但不是在这种生死关头。 “……我们,被人家给耍了。” 白衣僧人公孙庆有些艰难地苦笑一下,然后对张烈这样说道。一旁的曲飞云更加脸色难看,却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原来,月前在地渊一层的时候,曲飞云曾经与定军山的一名女修交手,并且夺了人家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虽然那宝物还没落到自己手里,就被某人黄雀在后给拿了去,曲飞云自己还损失了不少东西。 但那名定军山女修却是让他跟住了,以他那捕风捉影的狗鼻子,就算张烈都躲不过去,更遑论那名定军山的徐性女修,自己以为找了个隐蔽之所躲藏起来恢复功力。 结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被曲飞云制住了,不仅仅身上的财物被掠去不少,更被曲飞云种下了某种偏门的蛊毒。 若是在外面,各宗长老前辈奇功妙诀无穷,这点三脚猫的蛊毒根本就制不住人,可是在这幽冥地渊里,若是没有相关钻研的话,这名徐姓女修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真会被钳制一辈子,她可能也不缺鱼死网破的决心,毕竟也是苦修至今的真传弟子。 要命就要命在,顶多只控制你三个月。一条命跟三个月时间相比,是人就能做出选择来。 这就是曲飞云总是能准确把握燕藏锋、魏无忌行动的原因,而为什么这名女修总能探听到最重要的情报? 因为她还有一重身份:鬼王魏无忌的鼎炉。 而能够参加探索幽冥地渊这样任务的宗门弟子,即便是鼎炉也是不俗的,这位徐性女修不但自身元气充沛,根基上佳,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漂亮! 这天生的优势,不但让魏无忌非常喜欢她,也让她轻易获得了曲飞云的信任。 本来曲飞云还是对她有几分防备之心的,但是当这名徐性女修先是给他带来了燕藏锋与魏无忌的计划,又在其后的消息传递中,次次无误,让他步步获得先机之后,曲飞云就真的信她了。 甚至,当双方耳鬓厮磨,剑及履至之后,当这个女人满眼纯真的告诉他,她想要脱离定军山,想要跟他去白云洞,没名没份也行,只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的时候,曲飞云真的信了。 然而之前有多信,现在就有多么恶心。 九尸环绕之内,那场毫不顾惜的采补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魏无忌就地取材以同门作为自身鼎炉,法门尽展,同质同源的魔功诀要,在一强一弱的前提之下,撼得她魂魄离位精气神三宝尽失。 在众人环绕与注视当中,那名徐性女修的生机元气逐渐消去,原本身受内伤的魏无忌却是气机活泼,伤势缓解。 然后,他穿上冠冕玄服提着这个女人的脖子,就将她扔到了那青年道士曲飞云的面前。 这位定军山的年轻一代魁首,微笑言道: “听说此物道友喜欢?那就送予你了。” 整个过程中公孙庆、曲飞云之前为什么不动手?甚至张烈带人抵达后,他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在计谋上己方已经从头输到尾了,定军山的魔修除了魏无忌以外没有一个人在这里,他们去哪了? 恐怕已经跟随燕藏锋,先一步前往地渊鬼府了。 陈青虹负责阻击的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恐怕也是如此,因为己方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从头到尾都在人家手中。 若是街面上的混不吝,可能会为了自身颜面一时意气,直接鱼死网破,曲飞云最羞恼愤怒的时候,甚至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几乎动手,却被身旁的公孙庆伸手一把按住了。 他们都是采取天地灵气,苦苦修持了十年二十年的修士,心志坚韧是最基础的素质,若是心魔横行无法克制,导致灵台搅扰群魔乱舞,那么在修行上也难有寸进,因为这个世界是客观而现实的。 绝大多数时候,冷静才能解决问题,情绪必须控制于理性之下,否则往往有害无益。 “哈哈哈哈哈。” 魏无忌与众人错身而过,公孙庆、曲飞云乃至张烈却无一人对其动手。 因为燕藏锋与魏无忌已经布好的赌局,他们不想参与也得参与了。 否则燕藏锋与魏无忌他们赌输了,整个地渊内的所有修士无一人能活。 燕藏锋、魏无忌这些人加起来能有三层把握屠灭阴魔,那么再加上被设计汇聚起来的陈青虹、张烈等人的话,这件事情大概能有四层甚至近五层把握了: “如果燕藏锋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强的话,这件事情的确有四层把握了,眼下的局势是赌还有一博的机会,不跟着下注就输定了。” 张烈的心中这样想着中,虽然是被卷了进来,但输了就是输了,棋差不招技不如人,那么就得认,客观的形势逼迫下,耍赖是没有用的。 而在这个时候,曲飞云脱下外袍蹲伏下来,他把外衣罩在了面前那个女人的身上,试图给她保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之前的数个瞬间,他真的是恼羞成怒,想要催发蛊毒的,然而当这个女人被魏无忌掐着脖子拖着,扔过来的时候,曲飞云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催发蛊毒了。 因为若是那样做了,自己就真的输得彻彻底底了。 “这瓶是你身上蛊虫的解药,抱歉把你卷了进来。” 放下瓷瓶,曲飞云起身向地渊更深处走去。 站在他一旁的公孙庆问道:“为什么不杀了她,你就不怕这是她和魏无忌演给你看的苦肉计?” “无论是不是苦肉计,我的真正对手都是魏无忌而不是她,若是杀了她,岂不是把自己放在和她一个层次?这次我是输给魏无忌了,但不代表我会永远输给他。” “哈,说得也是这个理。不过眼下这个局应该是燕老爷子设下的,不然只凭他魏无忌未必有这么深的心思。” 局势,已经被燕老爷子设计到不杀四阶阴魔不行的地步了,九颗天雷子、火雷珠绝对能够将四阶阴魔惊醒,所以这些原本想要阻止的人,在这一刻不能不前往鬼府,为燕藏锋与魏无忌胜算不是很高的赌局,加注一笔筹码。 这个时候是不赌的话,就一定输。 燕藏锋与魏无忌击杀了四阶阴魔,没有其它人的丝毫好处,若是他们失败,后果所有人一起承担。 反倒是一直处于局中的话,面对四阶阴魔就算是燕藏锋、魏无忌、陈青虹,公孙庆这些人,也一个不走运就得死,对于所有人而言反而变成赌运了。 赌赢了,带着四阶鬼府中的灵物离开地渊,从此之后的修道命运都因此发生改变,赌输了,就把命留在这里,倒也算是公平合理的。 想要不赌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幽冥地渊中边边角角的那些人,若是赌局失败了,他们也未必还能活命,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已经被卷进来了。 “你们先走,我很快就到。” 然而在这个时候,张烈突然转过身来,注视向白气森森的冥雾之后,身扣的飞剑在剑鞘当中开始嗡鸣振荡,似乎遇到天生的仇敌。 “师兄小心。”许含香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就被燕婉拉着飞向地渊深处了。 此时此刻每多一份力量,大家活下去的几率就增多一分。因此,除了张烈很快这片区域范围内就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尹师兄,想不到以幻术伪装成燕藏锋那一路的人是你。燕老爷子其实早就先我们一步,带着血修士与定军山魔修前往鬼府了吧?” “五师弟,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已经明知道的事情也一定要问出来,也是,我听说有一些人就是有着这样的毛病,每当杀人之前总喜欢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清楚,享受最后的成就满足。” 冥雾森森当中,长发间掺杂着几缕灰白的尹逸飞手持长剑缓缓行走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眼有些发灰,整个人自内而外,透出一股令人感到心底发寒的死意。 尹逸飞与张烈都修炼了七煞剑诀中的神元化煞法门,虽然融入的心境情绪不同,但是两者同出一源,因此一旦彼此靠近剑意感知,瞬间就能感知到同类的意味。 “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尹师兄,你和我的情况并不一样,我天资平平、根骨低劣家境也远不如你,我不拿命拼就绝没有求道机缘,你却是不同的,至少在筑基境界你的道路已经被师尊铺好了,那你为什么还要修炼杀意?那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吧?” 伴随着尹逸飞的步伐,一股股冰冷的寒气从对面拂荡过来,如同投石入湖后的波纹般,张烈迎着这波纹站立其中似乎浑不在意。 只是,他背后那柄嗡鸣振啸的赤剑,在这一刻反而沉静下来了,却似乎爆发前的火山,平静中给人一种心悸与压迫。 “这两年,我如身入地狱之中,却也是我最快活最自在的两年,修道之路借势用力无妨,但单纯只是因人成事,就变成可悲了。” “父亲年轻时飞剑纵横快意恩仇,却因为结仇太多,导致娘亲死于仇敌之手,他连到底是谁做的都不知道,从那以后,父亲就心魔纠缠,多年以来虽然苦修却进境平平……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他把他认为最好的都给了我,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这些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有时候我觉得,父亲甚至没有师弟你了解我。” 嘶嘶嘶锵。 尹逸飞当着张烈的面,持诀于额前,他身后的飞剑,缓缓自剑鞘当中飞出,腥红扩散,自然生出一种恐怖之感。 同样是修炼神元化煞法门,彼此修为也是相近,以此为前提,剑煞彼此撕咬吞噬,最后的胜者其心境剑意都可以更进一步,甚至更能影响地渊鬼府内那场豪赌的结局。 因此无需言语,双方就已然明白对方此时此刻想要做的,所要做的事了。在性命生死面前,什么同门之情早就已然消解干净。 “为人父母真是不易,已经把自认为最好的给予子女,心都掏干净了,却还是落不下半点的好。” “师兄说我了解你,可知我是如何评价你的?”言说到这里时,张烈并没有等对方的回应,而是直接继续道: “一帆风顺惯了的人,受不得半点不顺,若遇挫折,就必然是刻骨铭心,切齿痛恨。自小蜜泡出来的人啊,核tm却是苦的。” 言语之间,张烈背负的飞剑同样也锵然间出鞘。已然恍若斜击之流星一般,攻向面前的对手。 “哈,却也说得没错。” 第四十五章:神气相抱,凝先天一气运转成丹 神气相抱,转生化气,此气非彼气,而是罡、是煞、是先天一气……洗炼肉身,转质化形,功行至此,则内外丹法俱已冠绝天下矣。 上述之言,是紫心大法典籍中最后的归纳总结,也是丹法要诀部分,赤眉老祖本身也不过结丹境界,因此他所领悟创立的紫心大法,最高境界也止步于此。 但是能够修成金丹,在北洲整个通玄修界,亿万修士当中,也称得上是一方上修了。 成就足可以创立法统,称宗作祖。 修士在结成金丹之后,只要不是那种惹事生非的性子,那么天下大可去得。 而比之相差一步的紫府境,虽然要比筑基、练气境界强大许多,但终究还是没有质性蜕变,更多的仅仅只是量性变化。 因此在遭遇阴阳两界大挪移的时候,巨大压力扩散于幽冥天地,无处可躲无路可逃,除结丹境鬼修可凝息于一点,躲过这场法外劫难以外,往下境界的所有幽冥鬼物只要被笼罩住了,都要被卷入其中无可逃脱。 甚至于本身“存在”越庞大,所承受的压力也就同比越大。二阶鬼物微乎其微,承载的压力也小。 因此幽冥地渊之内,那些二阶妖鬼被挪移之后,反而要比比自己高阶的存在,醒转得更快。 筑基境的鬼物比练气境的鬼物醒转得慢一些,紫府境的鬼物,进不可凝息于一点,退不可能自散鬼气降阶,在两界大挪移过程当中承受的压力是最为巨大的,以至于神识昏昏迟迟不醒。 也就给了燕藏锋、魏无忌这些穷途末路的狂人机会。 上述的这些理论与可能,全部都是陈青虹、张烈等人在这段时间的交流中,推衍总结出来的。 人对于自然中自身遭遇的各种现象总会做出推导,无论对错与否。凡人如此,修士也是一样。 只不过后者对天地宇宙的认知更清晰、拥有的知识储备较多,往往有更大的把握推导出事情的真相。 通过古庙内修士小心的侦察与曲飞云自己的手段,张烈他们这一边似乎把握着燕藏锋、魏无忌等人的动向,并且隐藏于黑暗当中。 虽然张烈也颇为好奇曲飞云是以怎样的手段探听到那些情报的,但只要是修士往往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辅助侦察说明,曲飞云提供的情报分毫无错,就算是张烈、陈青虹也不好再多问他什么了。 “看样子,燕老爷子是准备拖到宗门任务临近结束时再行动手,也有道理,这样的话即便大事不成,凭借灵玉牵引我们也有一线生机。” “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线而已,紫府境的妖魔在负伤暴怒的情况下,杀掉我们所有人可能都用不了盏茶的时间。即便那个时候已经通过灵玉飞返了,等我们传送回去的时候身体恐怕已经化成枯骨了,落地化灰。” 陈青虹与张烈这样交谈着,终究不可能放任对方的行事。 依然还在石庙之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临近三个月期限了,在场所有人的灵玉里面都已经充满了冥气,因此返回都不是问题,可是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紧张感。 因为越是临近宗门任务结束,燕藏锋老爷子选择动手的可能就越高。 而要同这位曾经杀名赫赫的老爷子作对手,所有了解其过往生平的修士,心头都沉甸甸的。 对方的修士人数还比己方更多,唯一的优势就在于,陈青虹、张烈,曲飞云、公孙庆他们这四人都是年轻一代中的精英人物,围攻已经受伤的魏无忌与已经老迈的血修士燕藏锋,应该是胜算不低的。 “师兄,吃东西了。” 石庙内燃烧篝火的旁,一名年轻女修把烧烤过的食物递给身旁的张烈。 这个小姑娘一身素袍脸蛋圆圆的,大眼乌黑有神,有些婴儿肥的模样,显得十分俏丽可爱,正是众人当中唯二的金虹谷传人许含香。 “多谢许师妹。”接过食物,张烈点头道谢。虽然对方看起来很萌很纯真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能够被宗门送入幽冥地渊的角色,随便哪一个都可以称之为满手血腥。 更何况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张烈观察发现这个小姑娘是炼体的,别看长得稚嫩可爱,那一双粉嫩肉嘟嘟的小拳头一旦擂人胸口,张烈怀疑以自己的体魄根本承受不了。 虽然是金虹谷上万弟子,但已记不清这位师妹是哪位师叔、师祖的亲族弟子了,不过在这个年月敢于培养后辈弟子修炼体的,随便哪位不是财大气粗? 另一方面若不是天赋异禀,高阶修士也不会把亲族弟子往这个方向培养。 张烈修行的第一原则是主动不招惹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第二原则是不招惹有权的,第三个原则是不招惹有钱的……必然杀起来很辛苦,也太危险。 因此他对于许含香颇为礼貌照顾,以至于几日下来小姑娘竟有些依恋这位自己这位张师兄了。 距离任务结束,离开幽冥地渊的日期越来越接近了。 几乎就在大家几乎开始怀疑,燕藏锋与魏无忌是不是已经放弃他们那疯狂的计划时,每日外出打探情报的曲飞云狼狈返回了。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昨日燕藏锋他们已经分成三路,开始向地渊鬼府进发了,一路燕藏锋带队,一路魏无忌带队,还有一路是陈国元明宗的两名修士带队。” “怎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才获得消息?为什么不用传讯灵符通知我们?”闻言,公孙庆站立起身急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我的暗子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传递消息,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你们再吵一会他们事情都做完了。既然他们兵分三路,那么我们也兵分三路,谁也不知道那九颗天雷子、火雷珠到底在谁的手里,那么就全部截击下来。” 陈青虹虽是坤修但她遇事决断凌厉,丝毫不拖泥带水,因此张烈在一旁看着,也就不发一言了。 他倒并不畏惧做带头大哥承担风险,但是眼下明显是陈家、公孙家的主场,就实在没有必要争风了。 “曲飞云,你与魏无忌交过手,庆师兄,佛门之法克制定军山魔修,在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再计较往日恩怨了,联起手来剿杀定军山魔修,只要你们的动作足够快,我想我们可以让燕老爷子知难而退。” “张师兄,就请您带着许师妹与墨霞谷,霜缠宗,幻心教的三位道友,共同阻击陈国修士……至于燕老爷子,就由我带人来挡住好了,不过我实在没有信心是燕老爷子的对手,所以请三位的动作一定要快!” 一边言说着,这位黄衣少女一边抱剑施礼,英姿飒爽,的确是让人见之难忘。 这一行十多人中,陈家修士包括陈青虹在内一共才四人,公孙家五人,剩下的共计六人,对面燕家与定军山的修士也分别五六人左右。 在幽冥地渊这种环境是不可能把人手全部聚集起来的,因为或者是已经死了,或者是一开始就被传送到地渊边角,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最幸运的一群人了。 虽然大的好处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但是在边边角角处收集资源,收益并不会太低,但危险性却相对很小。 三面出手,三面截击,陈青虹把压力最大的那一边留给了自己,优势最大的那一边是曲飞云与公孙家的联手,不仅仅是两人联手合击魏无忌一人,并且理论上讲佛法对魔功也有着克制作用,虽然公孙家的佛法是越国通玄界出名的半调子,但有得克制总比没有要好。 至于张烈这一边就是一步闲棋了,因为像燕藏锋与魏无忌这种人,很难想象他们会把胜负手,交给刚刚收服不久的一群陈国散修。 张烈与许念香以及墨霞谷潘阳明,霜缠宗燕婉,幻心教尹德义三人赶路的过程中,墨霞谷潘阳明加快飞遁速度来到张烈的身旁轻声言道: “张师弟,与另外两路相比,我们这一路明显是一招闲棋,似乎不无需太过用心,当然我们还是得截住他们的。” 潘阳明的这番话说得有一些吞吞吐吐的,但隐含的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毕竟那一众陈国修士共有八人,比自己这一边快要多出一倍还要多了,因此让人心生忌惮,但也是正常的心理变化。 闻言,张烈提纵飞遁的速度并没有变慢,但他侧目看了潘阳明一眼。 “嗯。” 听到这声回应,本来一脸紧张的潘阳明长松一口气,返回另外三人之间,很快的,另外两人的神态也有些放松了下来,很明显的,他们已经事先通过气了。 “师兄,一会我们真的出工出不力纠缠住就行了吗?” 在张烈身旁的许念香凑到近处这样轻声问道,在这地渊当中,这两名金虹谷的同门,自然是相对最亲近最可以信任的人。 “念香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好了,不用理会那三个墙头草。墙头草的特征,就是风往哪边刮他们往哪边倒,所以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 “嗯,师兄含香明白了。” 张烈都不明白,许含香到底明白了什么,不过他此时此刻也并不在乎,仅仅只是越发加快了身形脚步。 第四十六章:攻防定戮,剑气纵横 随着那头鬼府内的四阶阴魔大妖逐渐复苏,气息扩散之下,让附近区域范围内的低阶鬼物大多本能退避。 但毕竟还是残余了一些的,因此无论赶路的哪一方行进的速度都不算是太快,以修仙者的速度而言。 四阶鬼府毕竟立在那里,在目标明确的前提下,主动截击的一方,相对更有选择权优势。 “快一点,再快一点!” 浓浓阴冥白雾当中,逐渐遁行出一行八人。 其中一名留有数条细小辫,耳穿两只粗大金环的浓眉大汉,他抬首望视远方中数眼之后,忽然向身边同伴这样言道,神色中显露出不耐的模样。 “若不是你这个蠢货不小心,暴露到气息吸引那群妖鬼的注意,我们早就赶到这里了,若是坏了燕老爷子的大事,我看你怎么承担得起!” 这番话语,浓眉大汉是对他身旁一名年轻人言说的,这个年轻人是他的弟弟,年纪不小修为也已经不弱了,可是性子上却还是欠缺磨砺,做事有些莽撞毛躁。 “大哥,我们这不是已经赶上计划了。” 年轻人虽然在大哥训斥时,低眉顺眼的听了话,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反驳一句。 “你!” 就在浓眉大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脸上的怒容却突然就僵住了。 可以散修的身份加入陈国元明宗,基础的素质当然是有的,然而这一次,他的反应却还是慢了。 众人头顶虚空当中,陡然就有巨大的音波攻击扩散轰落,冲击神识,压制法力,却是张烈神识感应御剑而来突然暴起。 他的剑气如缕法门已然修得日渐精纯,敛息之时全力运转法力,在真正出手的前一刻,同阶修士依然无法察觉。 以至于直到玄元青钟幻化的灵气钟影当当作响,当头罩落下来的时候,才能发现,而在发现的同时就要承受连绵的音波攻神迟滞法力了。 当那灵气钟影罩落之时,陈国八名修士当中就只有最边缘的两人成功逃出笼罩范围。 其它六人全部被罩入其中,而一旦被玄元青钟的灵气钟影笼罩,来自外部的攻击可以自如穿透而过,攻击里面的修士,钟影之内的修士想要反击,一切反击却会激得钟音大盛、音波攻神效果增强,直到内部压力超过了玄元青钟负载上限使其崩溃为止。 “当当当当当……” 左右冰火符线攻去,与此同时张烈在外面旋身而飞,施放出道道剑气向自身斜下攻击,在那纵横切割剑气之中,他背后的火行飞剑在气机交感之下锵然出鞘,以一种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气势,流星般斜斩向钟影笼罩范围,剑势笼罩三丈之内气流激荡,战意慑人,杀气冲天。 幽冥地渊内这段时间的血炼,已然让张烈的出手更加果决凶狠不留余地。 当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四人追上张烈的时候,眼前展现而出的景象是陈国八名实力不弱的修士,已经被张烈斩杀四人了。 那青色钟影虽然承受大量,但依然还没有破碎消散,而那两名钟影之外的陈国修士虽然祭出法器攻击张烈,却一时无法突破张烈提前激发的归灵罡气符。 也是直到这一刻,许念香才真正明白张烈刚刚那番话的意义: 此时此刻潘阳明,燕婉,尹德义三人一看形势一面倒,根本就忘记了自己之前所过的话了,纷纷祭出法器加入战斗,唯恐出手不及,导致战后的好处少分自己一份。 “难怪师兄说不需要在乎他们的意见。”这样想着,许含香从自己乾坤袋中唤出一柄八角镏金锤,双手高举着就向即将破碎的钟影笼罩方向扑了上去。 当,哗啦。 使用着飞轮法器的那名浓眉大汉在这一刻终于击破了玄元青钟的灵气化形,然而在青钟虚影破碎的最后一刻,却依然激发出一道最为强烈的音波攻神,完全作用在了浓眉大汉的身上,导致他出现一瞬的恍惚失神。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手持八角镏金锤的许含香赶到了,她飞跃而起一锤抡下,神识法力灌注之下,那锤子骤然放大得犹如马车大小,虽然也是灵气虚影,但相比玄元青钟的虚影明显要凝实得多近乎实质了。 轰。 仅一击之下,那名浓眉大汉就直接骨肉成泥化为一滩了,却是八人当中死相最为惨烈的一个,连他的乾坤袋都被这一锤一并击爆。 “呼。” 在这个时候,张烈飞落下来。 火德飞剑与玄元青钟分别飞回剑鞘与他的手中,虽然灵气化形被破,但玄元青钟本身就是这样设计的,张烈也没有拿着它与谁硬拼爆发,因此带来的神识法力冲击相当之小。 然而这一次当张烈落地站稳的时候,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四人注视他的目光却已是再不同相同了。 刚刚两支队伍相向而行,其它人都还没有察觉感应到这些陈国修士,眼前这位青年道人就已然一扑而出了,让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四人彼此相视还有些莫名其妙。 等反应过来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张烈一个人压着对方八个人打杀。 同时控御两件近乎顶阶的法器,辅以符咒,攻防定戮一人包办了,若是四人遁速慢一点,张烈明显也可以付出些许代价完成以一杀八。 这短短时间内表现出来的神识、法力,瞬间爆发能力,法器品阶,性情果决凶狠,都已然远远超过大多数的练气境修士: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未来大概率是要成为更高阶修士的,自己等人是练气境修士,未来可能还会是练气境修士,人家是练气境修士,仅仅只是暂时还是练气境修士。 如果说之前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三人还有些不服气的话,现在却完全是口服心服了。 在修士的世界,对方完全有战力一个人杀光你们三个,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伏低作小,不然就是脑子不清醒自己找死了。 第四十八章:心神凝聚,卧虎之心(求收藏!) 长跑从来都不怕输在起跑线上,只有短跑才怕。 修道,也是如此。 张烈十四岁拜入七煞道人门下,十九岁练气六层境,现在二十一岁已经练气八层境,距离可以冲击筑基的练气九层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四叔张传礼对此引以为傲,但这不怪四叔,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衡量后辈的,他自然也是。 七煞道人尹天仇的独子尹逸飞,四十四岁了还在练气十层境界,因为在父亲的要求下,尹逸飞从小炼丹、制器、阵法、符咒这些主流修仙百艺都修学过,不求学会,愿意学就多学一些,没兴趣学浅尝辄止即可。 论修为进度,尹逸飞在金虹谷这一代弟子中或许还排不进前一百,但是宗门长辈无论是谁见了他,都要赞叹上一声“根基不俗”,这就是七煞道人尹天仇为儿子打好的基础。 门下七名弟子,各自得他一脉剑路,只有尹逸飞,自小带在身边栽培七脉兼修,日后门下七名弟子联手才可以组成的七煞剑阵,尹逸飞凭自己强横的根基,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催动,威力甚至更强,潜力必定更强! 一位紫府或者金丹境的高阶修士,哪怕他这辈子都没学过修仙百艺,达到紫府或者金丹境界后,他对于炼丹、制器、阵法、符咒这些技艺都会有一个很高的认知。 上手的话临时学一天,单独一两种灵丹一两种法器的炼制,可能超过专精此道一辈子的练气境修士。 那么,这种认知可不可以反过来? 高阶修士因为自身对于天地法则“道”认知的加深,进而提升了对技艺“术”的认知,那么反过来,低阶修士是否可以通过对技艺“术”的认知,逐渐强化自身对道的感悟? 那,必然是可以的。 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明显的体现出来,却可以潜移默化的作用于大道之基。 天地有日月星辰,人体有诸多窍穴,天地有山川湖海大河江流,人体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天地有阵之法度,修仙者气行百脉、奔涌不绝是不是一种阵法? 外丹文火武火,千锤百炼方得金丹九转,人体为此世间苦海铜炉,有七情六欲为引,精气神三宝为药,这是不是金丹大道? 尹天仇在尹逸飞的身上花尽了灵石,搭尽了人情,穷尽了心血,将儿子的修道基础打得坚之又坚,厚之又厚,只要尹逸飞老老实实的顺着这条路往前走,长久保持,再依法诀精进,进境虽然较缓,但胜在一路坦途稳健,前一百年,你不如人,后一百年,人不如你。 如此积功三百年,便是一窥金丹大道又有何难? 但正所谓不怕二代躺得平,就怕二代想创业。 七煞道人尹天仇自己悬崖上走钢丝,咬牙牙关九死一生闯过来了,看自己一名徒弟还算用功顺眼,就把这根钢线送给了徒弟,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看着眼红来气,冲上来一把把钢线拽在手里,怒吼: “我的,都是我的!!” 因为基础实在够扎实,再练这神元化煞这种左道法门,尹逸飞当真是突飞猛进一日万里。 此时此刻御剑飞斩,剑速剑力剑势,端是凌厉绝伦,沛然莫御。 张烈不清楚尹逸飞的生平,除了自己的修行,他也从来没什么兴趣了解这些事。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尹逸飞的剑速剑力剑势均不弱于修炼紫心大法与半部地煞剑经的自己,尤其是剑招变化,更是招招克制,式式拆解。 锵锵锵锵锵锵,双方人剑相随,招招对攻,张烈与尹逸飞皆是身随剑走相对飞腾而起,再发剑器攻敌,气锋交错。 嗡鸣的飞剑碰撞声,在这一片相对狭小的崖壁阴影中来回激荡,向四面八方迸射的剑气将这片空间填充得满满当当的,甚至四周坚硬如铁的石壁也给撕裂开道道的缝隙。 在这个关头,尹逸飞陡然抽身而退,他先是落地,而后控御剑光陡然转身飞斩,寒芒在其身前连成闪烁一片,恍若一片血红色的雪花降落下来。 一时之间,让追击而下的张烈竟然无法分清哪些才是飞剑的本体所在。 “天下飘雪!飞雪剑法!?” 交手不到二十招,在尹逸飞控御的飞剑接连斩击在自身气机转换的节点五次,三次从自己的致命要害近处飙飞而过,在这一刻张烈终于认出这门剑诀。 这倒也不能怪张烈觉得眼生,七煞道人将自己一身飞雪剑法传授给六师妹孔秀,而孔秀的剑术天赋,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以至于孔秀传承的飞雪剑法虽然克制张烈的炽莲剑诀,但张烈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会被飞雪剑法压制? 六师妹孔秀? 那不是发剑平a就能放倒的人吗,使用剑诀做什么。 一直到此战,张烈方才感受到剑诀克制的难以忍受。 好在张烈修炼炽莲剑诀多年,人与飞剑浑然之间宛如一体,此时此刻先放分光化影,让剑气绕体而散,在撞击到那阴寒飞剑本体的一瞬,骤然御剑挥发,暂时破掉了对手的剑诀。 只是人也不得不错过攻击机会,飞旋而退。而在这个时候,尹逸飞已然控御飞剑扑杀而来。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剑光奔走之间,尹逸飞与张烈各自控御的飞剑已经近乎完全消去形体,只有两道锋锐无匹的剑气,在虚空中纵横穿梭,碰撞交织。 气锋硬撼到极致时,两者身影骤然分开,两柄红色飞剑也骤然分离,各自飞向自己的主人。 普通的练气境修士御剑,都是踏剑飞行,而张烈与尹逸飞两人则都是剑光一卷,身随剑走、闪避扑攻。 区别在于,正常练气境修士脚下的飞剑几乎不能用于攻防战斗,就是单纯的飞行法器。 而张烈与尹逸飞两人,他们是只要飞剑还在自己身旁三尺,飞剑与主人彼此之间人剑浑通气机转换,就可以控御着剑气托着自己漫天飞遁。 甚至可以把飞剑的本体外放攻敌,只要在承载自身的剑气耗尽之前让飞剑返回周身三尺就可以了。 气机转换再化生剑气,作飞遁攻防。 绝大多数筑基境修士也就是这个水准,至于紫府境的修士,则可以肉身虚渡,甚至身融遁光了。 “嗡嗡……” “嗡嗡……” 两柄飞剑,在各自主人的身旁都扩散着红色的光,发出震颤与低吟嘶吼。 “哈哈哈哈,果然是好对手。杀了你,我的根基就真正的筑成了。” 尹逸飞的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问题,他本身的根基就雄浑,现在又修炼这神元化煞法门成功,只要再杀掉眼前的张烈,弥补自身心境缺失,增强信心,一身道基几乎就可以称得上是正邪兼备了。 然而这个法门的凶险之处在于,尹逸飞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或者说想过了,但他并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杀!” 双手持剑,骤然前挥。 剑力激荡之下,大片山石破碎仿佛土龙般蔓延向对面的张烈。再下一刻,大片大片的岩壁轰然而起,恍若海潮一般涌击过来。 “地龙滚,撼地九剑!” 这本是二师兄魏伯渊的剑法,尹逸飞他当然也是会的。 克制火行炽莲剑诀的,除了水行的飞雪剑法以外,还有土行的撼地九剑,五行之道相生相克,以炽莲剑诀攻向撼地九剑,就好像四师兄程雪松以木行狂风舞柳剑攻向张烈一样,难打是必然的。 其侵如火对上不动如山,火焰即便能够焚烧大地又能怎样? “呼。” 张烈先是降低飞剑于自身面颊一侧,而后挥诀前引,令那飞剑一攻而出,身形也随剑气扑出。 面对撼地九剑是绝对不可以被其雄浑无尽的剑势所慑的,否则当其蓄势大成就真势不可挡了。 炽莲剑诀首重爆发,绝不可以与对手陷入持久战,否则拖得越久,胜算越低。 炽莲九斩! 轰轰轰轰轰轰,剑气凝聚,一瞬爆发,双方冲击碰撞因此爆裂不绝,因为张烈选择正面突破,一力压之。 暗红色的剑气,突破大地土石的束缚,仿佛火山熔岩一般喷薄爆发而出,然而直面此剑的尹逸飞却并不畏惧,撼地九剑挥发而出,选择正面硬撼。 张烈以气御剑,单手五指虚按着剑柄,暗红色飞剑四周火焰翻滚焚炽,剑势爆发猛恶到极境。 然而尹逸飞踏地腾空而来,同样是单手五指虚按着剑柄,周身有土石、岩蟒环绕。 双方剑尖,锵然对撞,下一刻,就振荡扩散开炎炽洪流,犹如漩涡一般扩散。 “退。” 双方针尖对麦芒一般硬碰僵持了一阵,最终,却是张烈左手持诀于而下压,周身剑气再次激发,硬生生得将尹逸飞压制冲荡,手中飞剑剑尖甚至被崩去一角。 虽然修为上弱了两层,但是张烈的功法运练剑术修为却还是超过尹逸飞一些。 兼容并蓄固然可以牢固根基,但在修行之初,修百技与修一技之间,还是专精一技,更加至精至纯。 “啊……” 尹逸飞实在没有想到,张烈的修为明明比自己低弱,并且手中飞剑、所用剑诀皆被自己克制的情况下,剑力爆发正在争锋,最后输得还会是自己。 张烈虽然以剑气如缕法门,隐藏着自身真实修为,让幽冥地渊内的其它修士只觉得其修为云山雾绕,深不可测。 但张烈修为的大体进度,尹逸飞肯定是清楚的,练气七层境,了不起练气八层了。与自身练气十层还是有着差距的,紫心大法再是厉害,自身所修的七煞总诀却也不差。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对方一迫而退,甚至于手中飞剑都被崩飞一角,尹逸飞出现一刹那的失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那柄崩损的飘雪剑。 这和飞剑本身品质固然有关,但稍有自尊精修剑术的修士,都不会把飞剑伤损的责任,推到飞剑身上。 因为就算是一柄下品飞剑,一旦成功攻击到上品飞剑的剑力不及之处,也就是破绽所在,一样可以造成伤损。 但是这一次真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飞剑本身品质的差距,尹逸飞本身有七口二阶上品飞剑,张烈只有一口火德飞剑,但他却将火德飞剑的品质提升到了接近二阶顶峰。 “机会。” 张烈瞬间把握住了尹逸飞失神的刹那,整个人旋身而疾扑,以其身躯为中心骤然扩散放射出九道绝影杀剑剑气。 这些剑气游荡虚空,如同逐血之鲨鱼般,齐齐环聚攻向尹逸飞,而在这一刻尹逸飞的心神也回转过来了,猛地运起飘雪飞剑,交错于周身。 虽然依然被绝影杀剑围攻得鲜血横飞,但却终究是咬牙抗住,成功护住了自身要害。 然而,踏云绝影剑,这一式剑诀,本就是联合施展的。 手执火德飞剑,张烈人剑相合,仿佛一道赤色流星般,转瞬刹那疾斩而过。 掠过了尹逸飞,一瞬之间,剑光掠过,尸身两分。 踏云式虽然会给施展者本身带来极大的负荷,但是在练气境界的确是刚烈凶猛之绝杀剑招。 然而一剑掠过后,明明已经将一具人体一斩而二了。 可是张烈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而立刻斜向一扑。勉强躲避过了一柄击来的阴寒飞剑。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厉害啊!张烈,你真是厉害啊!剑诀克制,功力不如,方方面面都不如我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杀得掉我,厉害啊!” 身后传来近乎癫狂般的狂笑声,这其中有死里逃生的庆幸狂喜,但那其中,却又充斥着无尽的苦恨与不甘。 身躯负荷极极大的张烈猛地转过身形,然而看到的,却是尹逸飞的面前躺着一具被刚猛一剑硬生劈开的尸体: 那是,二师兄魏伯渊。 脸色惨白,五指指甲尖锐隐现碧色,被斩开的尸体内流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绿色的毒水。 很明显自己这位师兄,已经被炼成毒尸不止一天两天了,刚刚那一瞬间,尹逸飞把毒尸从养尸袋中刹那唤出,为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剑。 虽然尹逸飞很想使用剑术,正面击败张烈,彻彻底底的证明,自身的实力。 然而他还是把自己性命看得很重的,这具毒尸就是他的保命后手之一。 由筑基境修士以修仙者尸体为基础炼制出来的强大毒尸,在筑基境修士的战斗中,是可以作为底牌使用的。 虽然,这是无可否认的旁门左道。 “张烈,你厉害,你厉害!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今天也得死在这里。”随手把那具养尸袋随手扔掉了。 尹逸飞一拍乾坤袋,其中有六道灵光、六口小剑飞悬而出,而后骤然化大,围绕其周身形成剑阵。 “终究得是靠自己老爹的保护啊……”言说到这句话时,尹逸飞似乎有那么一些低落。 只是下一刻,他就骤然抬起头来:“但无论怎样,你都得死在这里。” 嗖嗖嗖嗖嗖嗖,六口二阶上品飞剑齐飞而出,施展的,更是七绝旋风剑阵。 注视着那飞剑攻来,张烈左手骤然一翻,向前掷出一只青色小钟。 青色小钟迅速扩大,急剧吞噬四周灵气化形,变为一只钟罩,罩住了张烈的身形。 当当当当当当。 “我tm都不能理解,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产生这等的恨意,不过……我得感谢你,自进入这幽冥地渊以来,神元化煞法门我始终无法催行到极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缺了什么,现在却是知道了……是生死之间的危机,以及强烈想要杀掉一个人的心情。” 当尹逸飞七绝旋风剑,攻破那青钟法器的灵气化形时,张烈已然再一次,化为一道赤红之光向尹逸飞扑去了。 并且这一次,他的剑力更强,剑速更疾,剑势,则好像将其整个人化为一头赤红色的巨虎。 “怎,怎么会这样?” 那赤虎在眼前骤然放大的冲击,令尹逸飞感觉自身突然变得无比渺小,一时间心神受慑,念头迟滞。 这或许是宿命吧。 一直以来,张烈虽然凭借地煞剑经中的剑理为养分,以战意修成了神元化煞,但自进幽冥地渊以来,他的战意始终处于极低运转的状态:他无法对眼前那些对手,提起精神来。 直到,尹逸飞的剑,真的让他感受到了一定的威胁,直到,看到从养尸袋中爬出来的二师兄魏伯渊,看着他那惨白的尸体。 张烈的剑,在这一刻终于带上主人的心意:愤怒! “老子到底哪得罪你了!” 吼,剑啸怒吼,若夜月虎低吟。 “啊啊啊啊!” 在死亡疾速逼近的威胁下,在自身七绝旋风剑甚至无法追上张烈剑遁袭来的情况下,尹逸飞挥舞着手中返回的飘雪剑,发剑如毒蛇般噬咬而去。 然而那头巨大的赤虎,却猛烈地拍住毒蛇的身躯,一口将他的头颅,吞噬咬下。 张烈控御的赤剑,锵然破开了尹逸飞的剑势,猛烈击点在,这位师兄的额前眉心处。 当尹逸飞倒下的那一刻,六口飞剑终于飞近了张烈的背后,却失去了神识法力的灌注,纷纷滑落斜刺于地。 而巨量的血魂气机,却从尹逸飞的身躯当中被剥离出来,大股大股得汇聚入,张烈面前飞浮的赤色飞剑内。 异域奇铁,自身似具生命,饮血而强,便如此时此刻般。 第四十九章:脱身 蓝灰色的晦暗世界,暗红色的岩浆流淌,地裂缝隙中不时喷出灰白色的冥气。 一名身着道袍的青年男子身处其间,一旁悬浮着一口赤色飞剑,而在他的面前,倒下的是他师尊的唯一的儿子。 击败,或者说是击杀尹逸飞之后。 由于飞剑当中镶嵌入饮血石的关系,赤剑将杀尹逸飞这两年辛苦积累的杀气、死气掠夺一空,混合剑主张烈本身的战意,令神元化煞法门大大精进了一步。 从此之后,张烈每剑出手,都可以让同阶甚至比他更强的修者,感受到心神的巨大冲击与震慑,令其实战能力大幅提升。 战意越强,对己增幅越强,对敌人的压制,也就越强。 别说是通玄修界,事实上就算是凡间世俗中,对于人体“精气神”的探索与研究也从未停止过。 世俗中的武者门派发现,一名自幼培养的剑士经过十年的苦练,下山第一次实战杀人后,速度和力劲都会有一个较为明显的提升——是心改变了,这就是实战对武者产生的功效。 神元化煞法门,说穿了就是对这种现象的一种更极致应用,修者在修炼有成之后,对内更极限的激发修者的潜能,对外则以这种凝聚的心神压制对手。 看似很强,实战中更强,但是这种旁门左道法门,想要修炼有成需要有很高的资质与悟性,而且修炼过程凶险异常,一个不慎,轻则透支潜力摧折寿数,重则煞气入脑,整个人因此精神崩溃甚至彻底疯狂。 传承这种旁门法门,对于正经宗门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 整个宗门有多少弟子能称得上“有很高的资质与悟性”,全部都修炼的话,别说疯三分之二,弟子疯掉一半他们也接受不了。 因此甚至连魔门,都不会轻易传授此类功法。 即便隐秘传承这种法门,也是教导传授给像七煞道人尹天仇,像张烈这样本身就是四灵根,在道途上并没什么前景,但却心志坚定、悟性与努力皆是不俗的弟子。 用此类法门消耗他们的数量,减少动荡,成则最好,便是失败了,在宗门的立场而言也不算是损失。 而像尹逸飞这样二灵根资质,本身根基扎得无比扎实的修士,去修炼这种法门,就纯粹是他自己想不开了。 张烈以地煞剑经兼容统御神元化煞法门,当其战意觉醒那一刻,体内的一切疲惫伤势全部都被镇压下去了,一剑出手再复巅峰,不,甚至是过往十年修行中未曾抵达过的境界。 反观尹逸飞被其战意所慑,念头迟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操控的六口飞剑甚至都已经追不上张烈的剑遁了。 近乎毫无反抗的被其一剑击在额前眉心处,在那一刻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很大了,因此在要将其头颅打穿前,张烈心中闪过这些年师尊对自己的教导、照拂,在最后关头张烈化刺为击,化利为钝。 赤剑咚得一声刺击在尹逸飞的头颅上,在其眉心击出一条血色剑痕,然而剑气却没有透脑打出,只是将其大脑内的脑浆震碎了,在这一刻尹逸飞生机断绝、神识溃散。 在修仙界的视角而言,他已经死了,因为形神两散,但是以纯粹生理上的角度而言,他的身体里还保持着一些生机。在上一世的概念中,被称之为重度植物人。 张烈迅速将其拉起,往他嘴里塞入了一颗保命灵丹。 “师尊待我不薄,我不想他绝后,而且尹逸飞死在幽冥地渊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他的死和我毫无牵扯才行。否则的话,以师尊的性情与多疑,我必然要在问神符下走上一遭,若是让师尊知道是我把动的手……他必杀我!” 七煞道人颇为欣赏自己,这一点张烈确信。 但是张烈更加确信,自己在师尊心中的分量绝对没有独子尹逸飞那么重要。 因此,在击败尹逸飞之前,自身的暴怒,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如果没有这个家伙的话,七煞师尊与自身,完全可以彼此相互扶持着,在这个修仙界走出更远。 张烈甚至并不介意,以后大力扶助自己这位尹师兄。 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在击败尹逸飞之后,张烈就已经开始在考虑怎样善后了,让自己给尹逸飞偿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如实说出,否则自己绝对必死无疑。 “我需要不在场证明,我甚至需要其它目击者为我作证,我身上不能有任何与尹逸飞相关的东西,最好,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进来过。否则以师尊的性情,必会对我使用问神符。” “我们的观念不同,师尊问是不是我杀了尹逸飞,我完全可以说是不是,但问神符的效力可以让他提问三个问题,以我的神识强度有把握扭曲第三个,但是第二个问题怎么瞒过去?” 因为接下来还要赶往四阶鬼府争命,同时要处理好眼下这件事情,张烈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的脑浆都快要沸腾了,却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他先是以控物法诀拿起了尹逸飞的乾坤袋,发现他随身带着十二个乾坤袋,而他自己的那一个,并没有防护法诀可以直接打开的。 在那乾坤袋里面,不仅仅有灵石、丹药、符纸、上品法器,甚至还有一支玉简:七煞剑诀。 看了看这打开的乾坤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尹逸飞,张烈渐渐明白过来了,这个家伙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失手死掉的可能。 “已经死了都还要再阴我一招?” 如果自己本身没有地煞剑经,那么七煞剑诀的诱惑性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在刚刚见识过七煞剑诀的威力后,不可能不想要学习参悟。 然而张烈想了想,又将乾坤袋扔回到了尹逸飞的身上,他身上的东西自己一件都不能沾,否则也许就是致自己于死地的原因。 张烈只是将乾坤袋中的灵玉取了出来,放在尹逸飞的身上,然后又在其四周布下阵旗将之隐藏起来。 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当中隐隐有着一个脱身构想,只是现在的变数还太多了,实在是不知能不能用出来。 在将已经变成白痴的尹逸飞隐藏起来之后,张烈身旁的赤剑剑光一卷,将他整个人带向了四阶鬼府方向。 说到底,不解决了斩杀紫府阴魔这件事情,现在想这些全部都是白想,所有人若是都要死在这里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第四十七章:正魔的下限,剑煞相食 “师兄,这是他们的乾坤袋。” 虽然被许念香抡着大锤砸爆了一个,但是在那片区域范围内,还是有七八个乾坤袋的,此刻许念香以法力摄取出来,尽数递送到了张烈的面前。 反倒是潘阳明,燕婉,尹德义那边,三个人追杀两个陈国修士,虽然都完成追杀了,但是潘阳明、尹德义皆有斩获,燕婉却是出手慢了些,两手空空。 这八个乾坤袋,张烈捡出两个推给面前的师妹,拿出一个扔给两手空空的燕婉,自己则将剩下的收起来了。 “大家既然跟着我出来,却是没有让你们劳而无功的道理。既然都出手了,那么人人有份。” “多谢张师兄。” 霜缠宗燕婉当然是极为感激的,就算是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处的潘阳明,尹德义也是如此。 倒并不是张烈手面真的有这么大方,而是刚刚那一战虽然极为短暂,但自身几乎打出了两成的神识、近三成的法力。 张烈现在的功力毕竟只有练气八层而已,事实上他是整个幽冥地渊修者当中修为较弱的那一批。 只是身具煞骨,体内经脉先天宽阔强韧,又修炼紫心大法、地煞剑经,所以练气八层修为却可以有近乎练气十二层顶峰的短时间爆发力,但还是不耐久战的。 所以潘阳明等人只看到自身拥有以一敌八的战力,却没看到自身需要他们弥补持续作战能力。 在现在的情况下,潘阳明等人想要跟随张烈活下去。张烈,也同样需要他们这些人弥补自身短板。 “那我们接下来是就这么完成任务,还是去支援其它人?”这一刻张烈是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询问的。 然而此时此刻大家都神完气足,手上刚刚才沾了血,就得到了大量好处,这时彼此对视一眼,心中自然就生出进取之心。 若是不想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铺平日后的道路,那他们来幽冥地渊做什么? “张师兄,您带头吧,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刚刚得了张烈好处的燕婉第一个这样表态,身旁的潘阳明,尹德义也是跟随,许含香更是不用问的。 “那好,修士修行的道路上总是要经历磨难,在我们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总好过无准备的情况。” “接下来我们去帮曲飞云、公孙庆那一路。” 张烈的选择决断很是考究,曲飞云、公孙庆这一路本就是优势,若再加上状态几近全满的张烈等人,对于定军山魔修的杀伐很可能变成是一面倒的碾压。 鬼王魏无忌很强没错,但是张烈与其交过一次手,别说对方已经受伤,就算是没受伤,双方斗剑斗法,谁死谁活也要比过才知道。 至于燕藏锋,这个老家伙是宗门任务卷轴中明确记录的:不可与其为敌的狠角色,张烈心中对他还是很忌惮的,不聚集起绝对的优势,张烈并不想与其交手。 他并不想毫无准备的亲身体验,宗门卷轴当中那:“不可与其为敌”六个红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做出这样的决断之后,一行五人没有再耽搁,而是迅速向曲飞云、公孙庆这一路的方向提纵遁去。 “张烈师兄修为高深为人慷慨豪迈,最重要的是做事沉稳老练,真是羡慕许师妹能够结交上这样一位师兄,以后道途当上可以比我们都好走上许多了。” 路上,燕婉来到许含香的身边这样笑着说道,逗弄得小姑娘小脸红朴朴的。 然而她们此时却并不知道,众人最前方御剑飞遁的张烈心中,却涌现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上一世每当自己忘记什么重要的事后,往往就会有这种感觉,但越想就越是想不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往往直到事到临头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因此狼狈不堪。 可是这次很快,张烈心中的不安就有了答案。 因为张烈这边五人战斗杀戮解决得很快,因此公孙庆、曲飞云他们一行人刚刚与定军山魏无忌相遇没多久,张烈这边五人就赶过来支援了。 可是,双方却并没有交起手来,因为魏无忌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天作被,以地当床,与自己的师妹现场表演了一场坦诚相见、肉搏之交。 人家师兄妹俩在那现场表演,公孙庆、曲飞云他们一行人在外面围了一圈,虽然隔着九具炼尸,但是想要看的话,里面的情境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公孙庆因此脸色红胀难看,曲飞云这年轻道士的脸上则是几乎没人色了,铁青一片,显然是气得不轻。 “怎么回事?” 张烈御剑飞来,目光无视那春宫景色,一掠而过,转头问向公孙庆。 美色,张烈也喜欢,但不是在这种生死关头。 “……我们,被人家给耍了。” 白衣僧人公孙庆有些艰难地苦笑一下,然后对张烈这样说道。一旁的曲飞云更加脸色难看,却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原来,月前在地渊一层的时候,曲飞云曾经与定军山的一名女修交手,并且夺了人家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虽然那宝物还没落到自己手里,就被某人黄雀在后给拿了去,曲飞云自己还损失了不少东西。 但那名定军山女修却是让他跟住了,以他那捕风捉影的狗鼻子,就算张烈都躲不过去,更遑论那名定军山的徐性女修,自己以为找了个隐蔽之所躲藏起来恢复功力。 结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被曲飞云制住了,不仅仅身上的财物被掠去不少,更被曲飞云种下了某种偏门的蛊毒。 若是在外面,各宗长老前辈奇功妙诀无穷,这点三脚猫的蛊毒根本就制不住人,可是在这幽冥地渊里,若是没有相关钻研的话,这名徐姓女修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真会被钳制一辈子,她可能也不缺鱼死网破的决心,毕竟也是苦修至今的真传弟子。 要命就要命在,顶多只控制你三个月。一条命跟三个月时间相比,是人就能做出选择来。 这就是曲飞云总是能准确把握燕藏锋、魏无忌行动的原因,而为什么这名女修总能探听到最重要的情报? 因为她还有一重身份:鬼王魏无忌的鼎炉。 而能够参加探索幽冥地渊这样任务的宗门弟子,即便是鼎炉也是不俗的,这位徐性女修不但自身元气充沛,根基上佳,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漂亮! 这天生的优势,不但让魏无忌非常喜欢她,也让她轻易获得了曲飞云的信任。 本来曲飞云还是对她有几分防备之心的,但是当这名徐性女修先是给他带来了燕藏锋与魏无忌的计划,又在其后的消息传递中,次次无误,让他步步获得先机之后,曲飞云就真的信她了。 甚至,当双方耳鬓厮磨,剑及履至之后,当这个女人满眼纯真的告诉他,她想要脱离定军山,想要跟他去白云洞,没名没份也行,只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的时候,曲飞云真的信了。 然而之前有多信,现在就有多么恶心。 九尸环绕之内,那场毫不顾惜的采补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魏无忌就地取材以同门作为自身鼎炉,法门尽展,同质同源的魔功诀要,在一强一弱的前提之下,撼得她魂魄离位精气神三宝尽失。 在众人环绕与注视当中,那名徐性女修的生机元气逐渐消去,原本身受内伤的魏无忌却是气机活泼,伤势缓解。 然后,他穿上冠冕玄服提着这个女人的脖子,就将她扔到了那青年道士曲飞云的面前。 这位定军山的年轻一代魁首,微笑言道: “听说此物道友喜欢?那就送予你了。” 整个过程中公孙庆、曲飞云之前为什么不动手?甚至张烈带人抵达后,他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在计谋上己方已经从头输到尾了,定军山的魔修除了魏无忌以外没有一个人在这里,他们去哪了? 恐怕已经跟随燕藏锋,先一步前往地渊鬼府了。 陈青虹负责阻击的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恐怕也是如此,因为己方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从头到尾都在人家手中。 若是街面上的混不吝,可能会为了自身颜面一时意气,直接鱼死网破,曲飞云最羞恼愤怒的时候,甚至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几乎动手,却被身旁的公孙庆伸手一把按住了。 他们都是采取天地灵气,苦苦修持了十年二十年的修士,心志坚韧是最基础的素质,若是心魔横行无法克制,导致灵台搅扰群魔乱舞,那么在修行上也难有寸进,因为这个世界是客观而现实的。 绝大多数时候,冷静才能解决问题,情绪必须控制于理性之下,否则往往有害无益。 “哈哈哈哈哈。” 魏无忌与众人错身而过,公孙庆、曲飞云乃至张烈却无一人对其动手。 因为燕藏锋与魏无忌已经布好的赌局,他们不想参与也得参与了。 否则燕藏锋与魏无忌他们赌输了,整个地渊内的所有修士无一人能活。 燕藏锋、魏无忌这些人加起来能有三层把握屠灭阴魔,那么再加上被设计汇聚起来的陈青虹、张烈等人的话,这件事情大概能有四层甚至近五层把握了: “如果燕藏锋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强的话,这件事情的确有四层把握了,眼下的局势是赌还有一博的机会,不跟着下注就输定了。” 张烈的心中这样想着中,虽然是被卷了进来,但输了就是输了,棋差不招技不如人,那么就得认,客观的形势逼迫下,耍赖是没有用的。 而在这个时候,曲飞云脱下外袍蹲伏下来,他把外衣罩在了面前那个女人的身上,试图给她保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之前的数个瞬间,他真的是恼羞成怒,想要催发蛊毒的,然而当这个女人被魏无忌掐着脖子拖着,扔过来的时候,曲飞云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催发蛊毒了。 因为若是那样做了,自己就真的输得彻彻底底了。 “这瓶是你身上蛊虫的解药,抱歉把你卷了进来。” 放下瓷瓶,曲飞云起身向地渊更深处走去。 站在他一旁的公孙庆问道:“为什么不杀了她,你就不怕这是她和魏无忌演给你看的苦肉计?” “无论是不是苦肉计,我的真正对手都是魏无忌而不是她,若是杀了她,岂不是把自己放在和她一个层次?这次我是输给魏无忌了,但不代表我会永远输给他。” “哈,说得也是这个理。不过眼下这个局应该是燕老爷子设下的,不然只凭他魏无忌未必有这么深的心思。” 局势,已经被燕老爷子设计到不杀四阶阴魔不行的地步了,九颗天雷子、火雷珠绝对能够将四阶阴魔惊醒,所以这些原本想要阻止的人,在这一刻不能不前往鬼府,为燕藏锋与魏无忌胜算不是很高的赌局,加注一笔筹码。 这个时候是不赌的话,就一定输。 燕藏锋与魏无忌击杀了四阶阴魔,没有其它人的丝毫好处,若是他们失败,后果所有人一起承担。 反倒是一直处于局中的话,面对四阶阴魔就算是燕藏锋、魏无忌、陈青虹,公孙庆这些人,也一个不走运就得死,对于所有人而言反而变成赌运了。 赌赢了,带着四阶鬼府中的灵物离开地渊,从此之后的修道命运都因此发生改变,赌输了,就把命留在这里,倒也算是公平合理的。 想要不赌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幽冥地渊中边边角角的那些人,若是赌局失败了,他们也未必还能活命,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已经被卷进来了。 “你们先走,我很快就到。” 然而在这个时候,张烈突然转过身来,注视向白气森森的冥雾之后,身扣的飞剑在剑鞘当中开始嗡鸣振荡,似乎遇到天生的仇敌。 “师兄小心。”许含香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就被燕婉拉着飞向地渊深处了。 此时此刻每多一份力量,大家活下去的几率就增多一分。因此,除了张烈很快这片区域范围内就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尹师兄,想不到以幻术伪装成燕藏锋那一路的人是你。燕老爷子其实早就先我们一步,带着血修士与定军山魔修前往鬼府了吧?” “五师弟,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已经明知道的事情也一定要问出来,也是,我听说有一些人就是有着这样的毛病,每当杀人之前总喜欢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清楚,享受最后的成就满足。” 冥雾森森当中,长发间掺杂着几缕灰白的尹逸飞手持长剑缓缓行走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眼有些发灰,整个人自内而外,透出一股令人感到心底发寒的死意。 尹逸飞与张烈都修炼了七煞剑诀中的神元化煞法门,虽然融入的心境情绪不同,但是两者同出一源,因此一旦彼此靠近剑意感知,瞬间就能感知到同类的意味。 “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尹师兄,你和我的情况并不一样,我天资平平、根骨低劣家境也远不如你,我不拿命拼就绝没有求道机缘,你却是不同的,至少在筑基境界你的道路已经被师尊铺好了,那你为什么还要修炼杀意?那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吧?” 伴随着尹逸飞的步伐,一股股冰冷的寒气从对面拂荡过来,如同投石入湖后的波纹般,张烈迎着这波纹站立其中似乎浑不在意。 只是,他背后那柄嗡鸣振啸的赤剑,在这一刻反而沉静下来了,却似乎爆发前的火山,平静中给人一种心悸与压迫。 “这两年,我如身入地狱之中,却也是我最快活最自在的两年,修道之路借势用力无妨,但单纯只是因人成事,就变成可悲了。” “父亲年轻时飞剑纵横快意恩仇,却因为结仇太多,导致娘亲死于仇敌之手,他连到底是谁做的都不知道,从那以后,父亲就心魔纠缠,多年以来虽然苦修却进境平平……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他把他认为最好的都给了我,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这些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有时候我觉得,父亲甚至没有师弟你了解我。” 嘶嘶嘶锵。 尹逸飞当着张烈的面,持诀于额前,他身后的飞剑,缓缓自剑鞘当中飞出,腥红扩散,自然生出一种恐怖之感。 同样是修炼神元化煞法门,彼此修为也是相近,以此为前提,剑煞彼此撕咬吞噬,最后的胜者其心境剑意都可以更进一步,甚至更能影响地渊鬼府内那场豪赌的结局。 因此无需言语,双方就已然明白对方此时此刻想要做的,所要做的事了。在性命生死面前,什么同门之情早就已然消解干净。 “为人父母真是不易,已经把自认为最好的给予子女,心都掏干净了,却还是落不下半点的好。” “师兄说我了解你,可知我是如何评价你的?”言说到这里时,张烈并没有等对方的回应,而是直接继续道: “一帆风顺惯了的人,受不得半点不顺,若遇挫折,就必然是刻骨铭心,切齿痛恨。自小蜜泡出来的人啊,核tm却是苦的。” 言语之间,张烈背负的飞剑同样也锵然间出鞘。已然恍若斜击之流星一般,攻向面前的对手。 “哈,却也说得没错。” 第五十章:斩魔 原本,幽冥地渊只有两层。 然而在经过外界变故、两界大挪移之后,现在被开辟出了五层甚至更多。 这里大部分区域寸草不生,生机荒芜那是常态,有一些区域因为冥气的反复冲击,岩石会突然炸裂开来,如蝗如矢般对四周范围内造成不低的伤害,简直就好像到处都在爆炸二阶法术。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一道赤色剑光游移而下,它恍若可以未卜先知一般,每每规避开冥气喷发与岩石爆裂,于间不容发间穿梭而过,向更加深入之地探索。 其实,扩散的伤害并不是全部都可以规避过去的,每当这个时候,张烈就会祭起极为厚实的玄甲盾,便那么保持着高速硬捱过去。 知道大体的位置,再加上四阶层次的鬼府,哪怕所有禁制阵法都已经被破除了,但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气象。 飞遁了小半天的时间,来到了一座小山处,张烈仰头,看着眼前笼罩着层层雾气的幽暗之山,心中逐渐确定,就是这里了。 下一刻,他便纵剑高飞,毫无犹豫的飞入其中。 怕死,是一定怕的。 但就好像一个人在面对险恶危险时,极度的惊恐、畏惧、尖叫,双腿发软,这些并不足以助其摆脱险境一样,一名成熟修仙者的选择,往往是睁大了双眼,再恐惧,再害怕,也要看清楚对方,这样才有突破杀劫的机会。 飞行到半途的时候,张烈眼前好像花了一下,似有雾气闪过,再下一刻,他就已经来到了一片正在燃烧中的火场。 “啊啊啊啊…” 水火无情,相比刀剑,水与火往往能够制造出世间最为恐怖的死亡景象,张烈曾经见过湖水当中泡得发肿的女人,也曾经看过有人周身燃烧着火焰嘶吼惨叫。 甚至于上一世他就是死在火场当中的,此时此刻再一次进入同样的场景。 牙关自然不禁地咬紧,心绪难以抑止的起伏波动。 “这是幻境?仅仅只是靠近就会被阴魔强行拉入心底深处最恐惧的场景当中。” 两世为人的记忆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然而张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身体内运转的法力,在这一世所获得的力量,让他可以在一定程度无视上一世难以战胜的存在了。 因此,注视着眼前的烈火熊熊,他几乎控制不住自身,想要向眼前的火海激发飞剑。 只要自己出手,就定然可以一剑扫灭! “冷静。” 在这一刻,耳边,不,是心底里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 这让张烈愣了一下,准备催动剑诀的手也因此一时僵住。 “你小子既然一定要干我们这一行,那么老子就跟你说清楚。我们是战士,当需要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我们不能输也输不起。所以,不要让情绪主导你的行动,冷静,好好想一想自己现在所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思考两遍,如果确定是,那么就去做,死也不要犹豫,如果不是,那就千万不要轻易出手,因为一旦做错反会让火情蔓延。” “……老爹,你怎么永远都是这么唠叨啊。” 闭上眼睛,深思两遍,当张烈再一次抬起头时,眼前的幻境已然消散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喷散着阴炽冥气的深渊,刚刚如果真的冲了过去,不死也要重伤。 老爹的教诲,哪怕隔世也依然庇佑着自己的儿子。 “操,仅仅只是靠近一定范围就这么凶险,燕老头的计划,真的有把握成功吗?” 在心中暗骂一声,张烈继续御剑飞遁而下。 其实他所不知道的是,除非神识强度达到一定境界,否则根本就不会激发这个幻境。 到目前为止,进入四阶鬼府的修仙者当中,就只有燕藏锋,魏无忌,陈青虹,张烈他们四人激发了。 其它人安然进入鬼府深处,根本就不被认为是有可能对其存在造成威胁的。 四阶鬼府内,这场堪称绝争一线的战斗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 张烈飞入其中后方才知道,燕藏锋与魏无忌对付四阶阴魔的杀手锏,不仅仅是九颗天雷子、火雷珠而已,一众定军山魔修与燕家血修士竟然组成了一座阵法,将所有人的攻击力凝聚提升到了筑基境界,筑基境界的攻击力,对于陷入神识形质受损的四阶阴魔来说,就是有效攻击了。 同时燕藏锋、陈青虹、公孙庆、曲飞云这些人也在不断发出着各自攻击,目标对准的是洞府正中央处:一片血湖、枯树,莲花。 至于魏无忌? 这个家伙已经死在角落里了,鬼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张烈飞落下来的时候,只见角落里九具炼尸环绕之下,这位身着玄服头戴冠冕的定军山年轻一代魁首,右手紧握着一颗心脏,左胸出破开一个血淋淋的洞,竟似他自己将自己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看来他是未能从幻境当中挣脱出来,以至于心魔爆发死在了自己手上。定军山魏无忌,一人驱御九尸,九尸成阵就连我都觉得极为刺手,没想到最后没人突破他的九尸成阵,他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因果循环,因缘际会真的是难以言说,魏无忌倚仗魔功横行半生,但也因此心魔肆虐难以压制,他相比那位被他百般折辱的徐性女修来说当然是极强的,可是现在那位徐性女修还活着,并且没什么危险的可以离开这幽冥地渊,而强横的魏无忌却已经死在这里了,没能撑过四阶阴魔的心魔万化。 魏无忌曾经再让人忌惮,他现在也已经死了,张烈的目光迅速落在了众人当中,那位白发苍苍脊背佝偻的老人身上。 他的御剑手法,堪称是让张烈大开眼界。 燕藏锋所御使的飞剑,已然根本就没有剑形了,飞剑御出,剑柄却还在他腰间挂着,飞出去的是一道以气贯之的铁片飞剑。 这么多年以来,张烈练剑,所见识的剑诀清一色是飞剑与修士本身气法相连接,对内将剑主法力转化为更具攻击力剑气,对外呼应影响天地气机流转。 修到高明境界,一剑斩出催山破岳威力无穷,自身所修之剑术便是这种道路。 而眼前垂垂老矣的燕藏锋,却亲身给张烈展开了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甚至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剑路。 他所御出的铁片飞剑以一气贯之,击入敌方气机之间,生涩其气机运转,崩毁其气法运作,以技破力堪称诡绝玄奇: 杀人,只需要撕裂其咽喉三寸,多用一分剑气,都是毫无必要的。 一观此剑,张烈脑海中闪过许多地煞剑经当中自己原本想不通念不顺的剑经理念,在这一刻却是豁然开朗,如同看到一片崭新天地。 “这算是魔刀千刃的剑路?聚散由心,因此攻防兼备。” “燕北飞、燕南天,燕赤霞,燕十三,燕双鹰……世上姓燕的人都是这么猛?以后给家族小辈起名张北飞、张南天,张赤霞,张十三,张双鹰……感觉格调一下降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飞降而下心念电转,然后张烈手中控御的飞剑却是丝毫不慢的。 一剑挥落斩出,虚空当中似乎有一头凶猛的赤虎奔向那片枯树血池,在神元化煞战意的加持之下,四周天地气机加持于飞剑之上,令其剑力剑速剑势更加的倍增。 “噫?这个年轻人好高明的剑术!” 燕藏锋原本一心一意杀戮着眼前的四阶阴魔,“同伴”魏无忌的死无法让其心绪波动、神色变化,曲飞云的雷法、公孙庆的佛光也是如此。 唯有陈青虹的出手稍稍让老者侧目,而此时此刻张烈那凶煞过人的剑术风格,却是让燕藏锋真的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了。 “内外俱彻,剑心通透,坐啸生风,英姿豪气,好,好男儿当如是,可惜却不是我燕家儿郎。” 这里的内外内外俱彻,剑心通透,指的是一名修士的心理状态,燕藏锋信奉的是剑如其人的理念。 若是一个委委屈屈,或者做过有违本心自己都看不自己事的人,那是绝然施展不出这样气魄剑路的,这种认知虽然有一些偏颇了,但也不失为修士之间迅速判断彼此心性气魄的手段。 “张烈,这头四阶阴魔是阴灵血魔极为擅长心魔幻法,在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 曲飞云控御着一支雷伞遮掩着君山雷枢印,放下一道道的雷光,这样急声问道。 他并不知道张烈已经突破了心魔幻境,因此有意提醒,避免其身受其害。 第五十一章:宝物频现 大凡阴灵没有先天孕育的血肉之躯作为魂魄寄托,就会畏惧火焰、阳光,雷罚、凶煞之气,因此都需要灵物寄体。 穷酸一些的就以生前的尸体,经常佩戴气息浸染的执念物为凭。 稍有火候的,则会炼化天地灵物乃至升华自身的执念物。 许多驻世多年修炼有成的妖魔,往往会收集这些执念物以奴役阴灵,换而言之,执念之物也是它们的弱点所在。 幽冥地渊内这头遭受无妄之灾的四阶阴灵血魔,以自身一身污秽浊血,不知道花费了几千年的时间,硬生生培养出了一棵阴元果树、一朵道心玉莲两种高阶灵物: 也就是那一片血湖、枯树,莲花。 前者凝聚而出的阴元果,可以助它凝炼鬼体、坚固法身,甚至走向由极阴生极阳的道路。 后者可以助其清明灵智,辅益修行,以千年光阴长远来看,助益还在阴元果之上。 然而可悲的是,这两种灵物的效果不仅仅是对它有用,对修仙者来说也一样有用。 阴元果是延寿灵果,修士服之可延寿一甲子,算得上是四五阶灵物当中延寿效果最好的一种了。 道心玉莲则是可以辅助修士感悟天地,虽然这头阴灵血魔修为不足还未孕养出成熟的道心玉莲。 血池中的莲花仅仅称得上是道心莲,但对于低阶修士来说足够用了,效果没有区别。 先天练气境的低阶修士服用了道心玉莲,领悟太多领悟太深自己也落不到实处,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遗忘淡化,以道心莲辅助练气境修士感悟天地,已经是很奢侈了。 幽冥地渊,四阶鬼府核心区域。 一众修士汇聚,斩妖除魔,也许有人会觉得用这个词有些虚伪了,但是由极阴转极阳,由死转生,试图从幽冥之地回到人间,这本身就是极度违逆天道运转的事。 燕藏锋,张烈,陈青虹,曲飞云,公孙庆,他们此时此刻脸红眼热的看着那两种灵物,心中满意的不行,再没有更多的贪婪了。 至于其它来到这里的定军山、燕家、陈家,公孙家修仙者们,他们也知道自己争不到那一果一花,因此就将目光落到了阴元果树,乃至于那满池血气当中,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捞到这些也是不虚此行了。 “敕令,阴阳二气,震而为雷!” 黄袍青年道士曲飞云手持黄铜古剑全力挥舞,在他周身有黄符飞转,随着他的动作蓦然燃烧,投入高空中雷伞内。 火符的效果是让漫天雷落当中增添阳和之气,更加克制阴灵鬼物,做到一分的力,可以达到十分效果。 如果是真正的雷修在这里,可能会嘲笑曲飞云心意不专、雷法不纯,然而曲飞云的这一番雷火相济道术,却的确实打实的有效。 由于出身的关系,多年以来他在白云洞中已经习惯了伏低作小,除了家族世代传承的根本功法外,他很难学到什么核心的神通法术,只能捡一些杂七杂八随大流的东西来学。 然而多年以来卧薪尝胆勤修不辍,辅以一身正统根本功法,曲飞云的道术渐渐就博而不杂,另辟蹊径了。 因此,除燕藏锋与张烈以外,曲飞云对那团血光的攻击效果,渐渐超过了陈青虹的剑气与公孙庆的佛光。 若是最后纯论战果功勋的话,他其实是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一果一花的。 当然最后还是势强者说话,而不是立功多的。 在正常情况之下,四阶鬼修的洞府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攻入的,更遑论直接打到寄灵物存放之地了。 然而两界大挪移的变化,虽然加深扩大了这处幽冥地渊,获罪于天,但却也将这处鬼府的一切禁制、乃至盘聚的阴邪一扫而空。 张烈、陈青虹等人原本是要阻止燕藏锋的,然而此时此刻成功在望,他们控御剑诀操纵剑光飞动斩杀间,比燕藏锋还要心急还要迫切还要贪婪。 原本不到三成的成功把握,在燕藏锋的布置下一点点提升到五层,并且,现在真的马上就要大获全胜。 张烈、陈青虹这些跟着捡便宜的人,在这一刻比主事者还要眼热心急。 陈青虹控御的是一口青色的飞剑,青剑纵横飞舞间能够演化三十三重剑幕,隐含天道之理,能将一切魔、邪、凶、煞之气重重过滤,迫使其沉淀在最底层,哪怕强行逆天而上,每过一层剑幕,都会被削弱过半,难以伤到剑主。 因此在这三十三重天剑幕面前,哪怕是面前奇诡凶绝如阴灵魔血,也要望而兴叹,难以攻入。 可以说是资质高明,功法高明,剑器相合,达到了练气境修士的某种相对极致了。 相比陈青虹的正道,相形之下,张烈控御的暗红色剑光却是以煞制煞,以魔制魔。 镶嵌着饮血石的赤剑,当然不可能是紫府境鬼修的对手。 但是此时此刻对方也根本不可能全力对付自己,因此那口漫天飞舞的赤剑,贪婪无比的不断冲入血光当中,汲取血气强化自身。 在这个过程中赤剑的品阶威力已经逐渐达到甚至超出了二阶顶阶的地步境界了,剑虹过处夭矫如龙,激斩如电,其变如鬼,其化如神,几乎如同被赋予了某种生命灵性一般。 然而赤剑是爽了,与其心神法力气机紧密相连的张烈,身心时时刻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冲击,负面情绪污秽法力如狂滔之浪般将其身心吞没。 极大的压力之下,咚咚咚咚咚,张烈胸膛当中的心脏犹如擂动的战鼓一般剧烈跳动着,此时此刻他道袍之外的皮肤,已然尽数化为了凝紫之色,周身大汗淋漓,隐隐之间有紫气升腾。 这是多年积累的纯阳紫气正与阴灵血魔的血煞魔气针锋相对,彼此较力。 修炼紫心大法虽然讲究欲用其锋先挫其利,然而像张烈这样不管不顾疯狂压榨自身潜能的做法,让紫心大法都快要崩溃了。 然而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底炼化纯阳紫气那至刚至阳,先天霸道,达到人功合一之境界。 “以后都听我的,别给老子甩脸色,摆你先天紫气的谱,老子发起疯来我连自己都往死里操练。” 客观意义上讲,紫心大法、地煞剑经这类凶蛮霸道类型的功法,的确是很适合张烈这种性情的人来练,这两类功法,你不降住它,它就降住你,它一旦降住你了,它就看不起你,这辈子也就很难真正的掌握这两门神功了。 “超汝孤魂,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燕藏锋,曲飞云,陈青虹,张烈,公孙庆这五人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们逐渐彼此分开各站一角,狂攻中央处的血潮屏障。 除此之外,还有远处一众修士结成阵法,打落下大量符咒法器,几化成五色光雨攻下。 这些攻击,虽然都效率不高,但也都切实的不断削弱着阴灵血魔的血光屏障……但是,就像张烈之前斩杀红衣鬼新娘一样,就算是两界大挪移、没有肉身保护导致神识形质受损。 可是生死之下,阴魔终究还是会复苏过来的,一旦心神回归、阴魔复苏,那情况就到了最紧张的时候,紫府境的鬼修有怎样的神通手段在场谁都不清楚,很可能对方心神回归的瞬间,就可以瞬间杀死在场所有人,这毕竟是差了两个大境界。 也就是在这一刻,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燕藏锋突然开口了: “陈家的小姑娘,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老朽的天雷子、火雷珠都已经用尽,你若是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最好现在就拿出来吧。” 听到燕藏锋的这句话,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动,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一缓。 “……” 陈青虹紧咬着牙关没有回应,然而,随着面前那血气屏障越来越淡,一股巨大的威胁感骤然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深夜独行的人遇到了山林间的斑纹猛虎,四目对视,发自心底的恐惧自然而然难以自抑。 “你连老祖赐予我的护身宝物都算进去了?”陈青虹恶狠狠地转头瞪视向燕藏锋。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这老家伙仰天大笑。 “陈家的结丹老祖碧君真人是位女子,你是她这百年以来最为宠爱的后辈,老人家对最像自己的儿孙,总是溺爱一些。” “快些拿出那件符宝吧,你若是不拿出来,我们所有人都难以安心,击杀阴灵血魔之后,阴元果与道心玉莲的争抢各凭本事,你不用那件符宝,我们现在至少要死掉一大半人,剩下的人即便解决了血魔也会全力围攻你,绝不会让你用符宝把我们一网打尽。” 燕藏锋此时所说的话语,堪称是字字诛心,这一刻陈青虹已经全然没有辗转挪移的余地了,被逼到角落。 一瞬之间,这位青衣女修只觉得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有着期待、畏惧,贪婪,乃至杀意。 第五十二章:这,才是剑修的行事风格 另一边,张烈也在回忆着自身记忆当中,有关于符宝的知识,像问神符、符宝这类价值昂贵的高阶灵符,他都是没见过实物,但是宗门不可能不教授告知你这些都是什么: 符宝这种灵物非常罕见珍贵,当然是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 炼制这种宝物,不仅仅需要特殊的四阶妖兽皮毛,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妖兽精血,并且要消耗自己本命法宝的本源,甚至自身不是高阶制符师的话,还要四阶制符师从旁协助。 而付出这样多的代价,带来的就是练气境修士可以凭符宝召唤出法宝虚影,那是正常情况下练气境修士几乎不可能匹敌的力量,硬抗必死,逃都很难能够及时逃走。 即便是在筑基境界,也是可以作雷霆一击的杀手锏。 陈青虹是南越陈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年轻弟子,同时也是结丹老祖陈碧君最喜欢的后辈,她来参加封印幽冥地渊的任务,身上带着一张符宝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陈青虹也不愿意动用此宝,这不是她的个人所有物,而是用来增加家族气数的东西。 这次请出此宝后,陈青虹心里是打定主意,要把它完完整整的送回到祖宗祠堂的。 未来陈家遭遇破家灭门之祸,多一次使用符宝的机会和少一次使用的机会,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不是陈青虹本身是异灵根修士,道途极佳,她都不可能够资格,携带此物出山。 然而这些情报,却全部都被燕藏锋准确掌握了,此时此刻被他拿出来逼迫陈青虹,只要陈青虹拿出了陈家符宝,这一役的胜算就一下提高到六成了。 燕藏锋的话语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此时此刻的形势,逼迫得陈青虹不得不从乾坤袋中拿出那一张古符: 若自己死在这里,才是陈家最大损失。 “宝物总归是要用的,只要能够拿到阴元果或者道心玉莲,这次就是划算的,可是……诛杀血魔之后我并没有把握在那个老东西的剑下活命啊!步步算计,居心险恶,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活到最后?” “陈家弟子听令,护我施法。” 脸颊上流着汗,随着血魔复苏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陈青虹终究还是催动了手中的符宝。 当然她与是留了心眼的,将在场的陈家修士从后方阵法当中召唤出来,护卫在自己四周,一旦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终究还是自己本家人最能够信任得过。 然而无论陈青虹怎样防备自身,只要她肯动用陈家符宝,燕藏锋就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因为他确信陈青虹威力最大的那次符宝催动,目标总不可能是自己,必然是带给在场所有人心理压迫力最大的阴灵血魔。 此时此刻,随着护体血光逐渐耗尽,感受到自身濒临死亡边缘的阴灵血魔,从深沉的长眠当中强行苏醒过来了。 “腾”的一下,血色雾气弥漫,一道似人非人的暗影,以一种极尽扭曲与诡异之姿,逐渐从那片血湖、枯树,莲花覆盖的屏障中站起。 刹那之间,一股强烈的愤怒杀意,扩散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身心,蹂躏着修士的心神。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蓦然之间,一声嘹亮的长鸣响彻云霄。 似凤鸣,又似婴啼,如箫笙,更如钟鼓。 在那让人神魂震动、荡平心魔的长鸣出现的同时,陈青虹手中的古符符宝燃起,化成了一支金红色的镏金雕花簪子。 那如一支水晶般剔透晶莹的簪子被唤醒之后骤然飞起,而后朝向陈青虹所指向的血魔凝形直扑而落。 骤然间,火焰绽放,在张烈的视角,只觉得眼前整个天地都失去颜色,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半空中那片凭空形成的火焰漩涡间,利芒密织如罗如网,一道道金红光影纵横攒射,瞬间覆盖住了血魔凝形区域方圆五十丈的空间! 炽烈火光与全面爆发的血气相接,轰然之声,冲击扩散,爆炸之声响彻,就算是张烈及时斜剑于身前,扩散剑气护体,向后退飞,目之所及,依然是一片迷蒙。 强烈爆发的血气,尽数被高温火焰覆盖。 尽管那刚刚醒转的阴灵血魔无比的不甘,但终究难以以此时状态抗衡全面爆发的符宝之威:火凤金簪,结丹老祖陈碧君的本命法宝,在整个南越通玄修界,也是享有盛名的。 虽然是拟态化形,并不是真正的真灵火凤,但也已经足够强横了,修士法宝灵性修到极致,飞剑化龙,金簪化凤,未必就会逊色于真正的天龙真凤之威。 “啊………” 伴随着一声穷尽仇恨与不甘的怒吼声,血煞之气如矢如箭从前方骤然笼罩而来。 “血魔已死!?” 这个念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下一刻,包裹自身在内,一道光虹冲向那片区域范围。 为什么来幽冥地渊以剑争命? 就是为了收集凑足未来筑基以前的一切修炼资源,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要吃够三十年,这就是剑修惯常的行为方式。 而面对眼前的灵物,收益与危险不成比例,在场的修士,根本就没有人会后退的。 这一刻不是为了争利,是在争自己日后的道途。 火凤净化之力,几乎涤荡化尽了污浊魔血当中的凶毒,张烈控御剑光包裹着自身,向着心中目标直扑而去: 张烈心中的目标并不是延寿一甲子的阴元果,而是道心莲,道心莲大益根基,增厚底蕴,对于张烈的价值事实上要远远高过于阴元果。 然而在雾气扩散之间,一道近乎于融入其中的剑光,骤然斜斩而来,张烈斜剑封挡,他挡住了,但是没完全挡住,一块飞剑残片挟带着巨大的力道划过张烈的脸颊一侧。 一时之间深可见骨,鲜血横流。 “我拿了道心玉莲就走,不抢你的阴元果,这你也不让?” 站立在血湖一旁,张烈注视着不远处的老人,神色不善的这样言道。 而回应他的,却是老人缓缓举起的手中长剑: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要吃够三十年! 这,才是剑修的行事风格。 “真你m操蛋。”张烈在心中暗自骂道,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所有人中冲得最快的那个。 第四十八章:心神凝聚,卧虎之心(求收藏!) 长跑从来都不怕输在起跑线上,只有短跑才怕。 修道,也是如此。 张烈十四岁拜入七煞道人门下,十九岁练气六层境,现在二十一岁已经练气八层境,距离可以冲击筑基的练气九层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四叔张传礼对此引以为傲,但这不怪四叔,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衡量后辈的,他自然也是。 七煞道人尹天仇的独子尹逸飞,四十四岁了还在练气十层境界,因为在父亲的要求下,尹逸飞从小炼丹、制器、阵法、符咒这些主流修仙百艺都修学过,不求学会,愿意学就多学一些,没兴趣学浅尝辄止即可。 论修为进度,尹逸飞在金虹谷这一代弟子中或许还排不进前一百,但是宗门长辈无论是谁见了他,都要赞叹上一声“根基不俗”,这就是七煞道人尹天仇为儿子打好的基础。 门下七名弟子,各自得他一脉剑路,只有尹逸飞,自小带在身边栽培七脉兼修,日后门下七名弟子联手才可以组成的七煞剑阵,尹逸飞凭自己强横的根基,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催动,威力甚至更强,潜力必定更强! 一位紫府或者金丹境的高阶修士,哪怕他这辈子都没学过修仙百艺,达到紫府或者金丹境界后,他对于炼丹、制器、阵法、符咒这些技艺都会有一个很高的认知。 上手的话临时学一天,单独一两种灵丹一两种法器的炼制,可能超过专精此道一辈子的练气境修士。 那么,这种认知可不可以反过来? 高阶修士因为自身对于天地法则“道”认知的加深,进而提升了对技艺“术”的认知,那么反过来,低阶修士是否可以通过对技艺“术”的认知,逐渐强化自身对道的感悟? 那,必然是可以的。 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明显的体现出来,却可以潜移默化的作用于大道之基。 天地有日月星辰,人体有诸多窍穴,天地有山川湖海大河江流,人体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天地有阵之法度,修仙者气行百脉、奔涌不绝是不是一种阵法? 外丹文火武火,千锤百炼方得金丹九转,人体为此世间苦海铜炉,有七情六欲为引,精气神三宝为药,这是不是金丹大道? 尹天仇在尹逸飞的身上花尽了灵石,搭尽了人情,穷尽了心血,将儿子的修道基础打得坚之又坚,厚之又厚,只要尹逸飞老老实实的顺着这条路往前走,长久保持,再依法诀精进,进境虽然较缓,但胜在一路坦途稳健,前一百年,你不如人,后一百年,人不如你。 如此积功三百年,便是一窥金丹大道又有何难? 但正所谓不怕二代躺得平,就怕二代想创业。 七煞道人尹天仇自己悬崖上走钢丝,咬牙牙关九死一生闯过来了,看自己一名徒弟还算用功顺眼,就把这根钢线送给了徒弟,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看着眼红来气,冲上来一把把钢线拽在手里,怒吼: “我的,都是我的!!” 因为基础实在够扎实,再练这神元化煞这种左道法门,尹逸飞当真是突飞猛进一日万里。 此时此刻御剑飞斩,剑速剑力剑势,端是凌厉绝伦,沛然莫御。 张烈不清楚尹逸飞的生平,除了自己的修行,他也从来没什么兴趣了解这些事。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尹逸飞的剑速剑力剑势均不弱于修炼紫心大法与半部地煞剑经的自己,尤其是剑招变化,更是招招克制,式式拆解。 锵锵锵锵锵锵,双方人剑相随,招招对攻,张烈与尹逸飞皆是身随剑走相对飞腾而起,再发剑器攻敌,气锋交错。 嗡鸣的飞剑碰撞声,在这一片相对狭小的崖壁阴影中来回激荡,向四面八方迸射的剑气将这片空间填充得满满当当的,甚至四周坚硬如铁的石壁也给撕裂开道道的缝隙。 在这个关头,尹逸飞陡然抽身而退,他先是落地,而后控御剑光陡然转身飞斩,寒芒在其身前连成闪烁一片,恍若一片血红色的雪花降落下来。 一时之间,让追击而下的张烈竟然无法分清哪些才是飞剑的本体所在。 “天下飘雪!飞雪剑法!?” 交手不到二十招,在尹逸飞控御的飞剑接连斩击在自身气机转换的节点五次,三次从自己的致命要害近处飙飞而过,在这一刻张烈终于认出这门剑诀。 这倒也不能怪张烈觉得眼生,七煞道人将自己一身飞雪剑法传授给六师妹孔秀,而孔秀的剑术天赋,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以至于孔秀传承的飞雪剑法虽然克制张烈的炽莲剑诀,但张烈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会被飞雪剑法压制? 六师妹孔秀? 那不是发剑平a就能放倒的人吗,使用剑诀做什么。 一直到此战,张烈方才感受到剑诀克制的难以忍受。 好在张烈修炼炽莲剑诀多年,人与飞剑浑然之间宛如一体,此时此刻先放分光化影,让剑气绕体而散,在撞击到那阴寒飞剑本体的一瞬,骤然御剑挥发,暂时破掉了对手的剑诀。 只是人也不得不错过攻击机会,飞旋而退。而在这个时候,尹逸飞已然控御飞剑扑杀而来。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剑光奔走之间,尹逸飞与张烈各自控御的飞剑已经近乎完全消去形体,只有两道锋锐无匹的剑气,在虚空中纵横穿梭,碰撞交织。 气锋硬撼到极致时,两者身影骤然分开,两柄红色飞剑也骤然分离,各自飞向自己的主人。 普通的练气境修士御剑,都是踏剑飞行,而张烈与尹逸飞两人则都是剑光一卷,身随剑走、闪避扑攻。 区别在于,正常练气境修士脚下的飞剑几乎不能用于攻防战斗,就是单纯的飞行法器。 而张烈与尹逸飞两人,他们是只要飞剑还在自己身旁三尺,飞剑与主人彼此之间人剑浑通气机转换,就可以控御着剑气托着自己漫天飞遁。 甚至可以把飞剑的本体外放攻敌,只要在承载自身的剑气耗尽之前让飞剑返回周身三尺就可以了。 气机转换再化生剑气,作飞遁攻防。 绝大多数筑基境修士也就是这个水准,至于紫府境的修士,则可以肉身虚渡,甚至身融遁光了。 “嗡嗡……” “嗡嗡……” 两柄飞剑,在各自主人的身旁都扩散着红色的光,发出震颤与低吟嘶吼。 “哈哈哈哈,果然是好对手。杀了你,我的根基就真正的筑成了。” 尹逸飞的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问题,他本身的根基就雄浑,现在又修炼这神元化煞法门成功,只要再杀掉眼前的张烈,弥补自身心境缺失,增强信心,一身道基几乎就可以称得上是正邪兼备了。 然而这个法门的凶险之处在于,尹逸飞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或者说想过了,但他并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杀!” 双手持剑,骤然前挥。 剑力激荡之下,大片山石破碎仿佛土龙般蔓延向对面的张烈。再下一刻,大片大片的岩壁轰然而起,恍若海潮一般涌击过来。 “地龙滚,撼地九剑!” 这本是二师兄魏伯渊的剑法,尹逸飞他当然也是会的。 克制火行炽莲剑诀的,除了水行的飞雪剑法以外,还有土行的撼地九剑,五行之道相生相克,以炽莲剑诀攻向撼地九剑,就好像四师兄程雪松以木行狂风舞柳剑攻向张烈一样,难打是必然的。 其侵如火对上不动如山,火焰即便能够焚烧大地又能怎样? “呼。” 张烈先是降低飞剑于自身面颊一侧,而后挥诀前引,令那飞剑一攻而出,身形也随剑气扑出。 面对撼地九剑是绝对不可以被其雄浑无尽的剑势所慑的,否则当其蓄势大成就真势不可挡了。 炽莲剑诀首重爆发,绝不可以与对手陷入持久战,否则拖得越久,胜算越低。 炽莲九斩! 轰轰轰轰轰轰,剑气凝聚,一瞬爆发,双方冲击碰撞因此爆裂不绝,因为张烈选择正面突破,一力压之。 暗红色的剑气,突破大地土石的束缚,仿佛火山熔岩一般喷薄爆发而出,然而直面此剑的尹逸飞却并不畏惧,撼地九剑挥发而出,选择正面硬撼。 张烈以气御剑,单手五指虚按着剑柄,暗红色飞剑四周火焰翻滚焚炽,剑势爆发猛恶到极境。 然而尹逸飞踏地腾空而来,同样是单手五指虚按着剑柄,周身有土石、岩蟒环绕。 双方剑尖,锵然对撞,下一刻,就振荡扩散开炎炽洪流,犹如漩涡一般扩散。 “退。” 双方针尖对麦芒一般硬碰僵持了一阵,最终,却是张烈左手持诀于而下压,周身剑气再次激发,硬生生得将尹逸飞压制冲荡,手中飞剑剑尖甚至被崩去一角。 虽然修为上弱了两层,但是张烈的功法运练剑术修为却还是超过尹逸飞一些。 兼容并蓄固然可以牢固根基,但在修行之初,修百技与修一技之间,还是专精一技,更加至精至纯。 “啊……” 尹逸飞实在没有想到,张烈的修为明明比自己低弱,并且手中飞剑、所用剑诀皆被自己克制的情况下,剑力爆发正在争锋,最后输得还会是自己。 张烈虽然以剑气如缕法门,隐藏着自身真实修为,让幽冥地渊内的其它修士只觉得其修为云山雾绕,深不可测。 但张烈修为的大体进度,尹逸飞肯定是清楚的,练气七层境,了不起练气八层了。与自身练气十层还是有着差距的,紫心大法再是厉害,自身所修的七煞总诀却也不差。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对方一迫而退,甚至于手中飞剑都被崩飞一角,尹逸飞出现一刹那的失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那柄崩损的飘雪剑。 这和飞剑本身品质固然有关,但稍有自尊精修剑术的修士,都不会把飞剑伤损的责任,推到飞剑身上。 因为就算是一柄下品飞剑,一旦成功攻击到上品飞剑的剑力不及之处,也就是破绽所在,一样可以造成伤损。 但是这一次真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飞剑本身品质的差距,尹逸飞本身有七口二阶上品飞剑,张烈只有一口火德飞剑,但他却将火德飞剑的品质提升到了接近二阶顶峰。 “机会。” 张烈瞬间把握住了尹逸飞失神的刹那,整个人旋身而疾扑,以其身躯为中心骤然扩散放射出九道绝影杀剑剑气。 这些剑气游荡虚空,如同逐血之鲨鱼般,齐齐环聚攻向尹逸飞,而在这一刻尹逸飞的心神也回转过来了,猛地运起飘雪飞剑,交错于周身。 虽然依然被绝影杀剑围攻得鲜血横飞,但却终究是咬牙抗住,成功护住了自身要害。 然而,踏云绝影剑,这一式剑诀,本就是联合施展的。 手执火德飞剑,张烈人剑相合,仿佛一道赤色流星般,转瞬刹那疾斩而过。 掠过了尹逸飞,一瞬之间,剑光掠过,尸身两分。 踏云式虽然会给施展者本身带来极大的负荷,但是在练气境界的确是刚烈凶猛之绝杀剑招。 然而一剑掠过后,明明已经将一具人体一斩而二了。 可是张烈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而立刻斜向一扑。勉强躲避过了一柄击来的阴寒飞剑。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厉害啊!张烈,你真是厉害啊!剑诀克制,功力不如,方方面面都不如我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杀得掉我,厉害啊!” 身后传来近乎癫狂般的狂笑声,这其中有死里逃生的庆幸狂喜,但那其中,却又充斥着无尽的苦恨与不甘。 身躯负荷极极大的张烈猛地转过身形,然而看到的,却是尹逸飞的面前躺着一具被刚猛一剑硬生劈开的尸体: 那是,二师兄魏伯渊。 脸色惨白,五指指甲尖锐隐现碧色,被斩开的尸体内流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绿色的毒水。 很明显自己这位师兄,已经被炼成毒尸不止一天两天了,刚刚那一瞬间,尹逸飞把毒尸从养尸袋中刹那唤出,为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剑。 虽然尹逸飞很想使用剑术,正面击败张烈,彻彻底底的证明,自身的实力。 然而他还是把自己性命看得很重的,这具毒尸就是他的保命后手之一。 由筑基境修士以修仙者尸体为基础炼制出来的强大毒尸,在筑基境修士的战斗中,是可以作为底牌使用的。 虽然,这是无可否认的旁门左道。 “张烈,你厉害,你厉害!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今天也得死在这里。”随手把那具养尸袋随手扔掉了。 尹逸飞一拍乾坤袋,其中有六道灵光、六口小剑飞悬而出,而后骤然化大,围绕其周身形成剑阵。 “终究得是靠自己老爹的保护啊……”言说到这句话时,尹逸飞似乎有那么一些低落。 只是下一刻,他就骤然抬起头来:“但无论怎样,你都得死在这里。” 嗖嗖嗖嗖嗖嗖,六口二阶上品飞剑齐飞而出,施展的,更是七绝旋风剑阵。 注视着那飞剑攻来,张烈左手骤然一翻,向前掷出一只青色小钟。 青色小钟迅速扩大,急剧吞噬四周灵气化形,变为一只钟罩,罩住了张烈的身形。 当当当当当当。 “我tm都不能理解,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产生这等的恨意,不过……我得感谢你,自进入这幽冥地渊以来,神元化煞法门我始终无法催行到极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缺了什么,现在却是知道了……是生死之间的危机,以及强烈想要杀掉一个人的心情。” 当尹逸飞七绝旋风剑,攻破那青钟法器的灵气化形时,张烈已然再一次,化为一道赤红之光向尹逸飞扑去了。 并且这一次,他的剑力更强,剑速更疾,剑势,则好像将其整个人化为一头赤红色的巨虎。 “怎,怎么会这样?” 那赤虎在眼前骤然放大的冲击,令尹逸飞感觉自身突然变得无比渺小,一时间心神受慑,念头迟滞。 这或许是宿命吧。 一直以来,张烈虽然凭借地煞剑经中的剑理为养分,以战意修成了神元化煞,但自进幽冥地渊以来,他的战意始终处于极低运转的状态:他无法对眼前那些对手,提起精神来。 直到,尹逸飞的剑,真的让他感受到了一定的威胁,直到,看到从养尸袋中爬出来的二师兄魏伯渊,看着他那惨白的尸体。 张烈的剑,在这一刻终于带上主人的心意:愤怒! “老子到底哪得罪你了!” 吼,剑啸怒吼,若夜月虎低吟。 “啊啊啊啊!” 在死亡疾速逼近的威胁下,在自身七绝旋风剑甚至无法追上张烈剑遁袭来的情况下,尹逸飞挥舞着手中返回的飘雪剑,发剑如毒蛇般噬咬而去。 然而那头巨大的赤虎,却猛烈地拍住毒蛇的身躯,一口将他的头颅,吞噬咬下。 张烈控御的赤剑,锵然破开了尹逸飞的剑势,猛烈击点在,这位师兄的额前眉心处。 当尹逸飞倒下的那一刻,六口飞剑终于飞近了张烈的背后,却失去了神识法力的灌注,纷纷滑落斜刺于地。 而巨量的血魂气机,却从尹逸飞的身躯当中被剥离出来,大股大股得汇聚入,张烈面前飞浮的赤色飞剑内。 异域奇铁,自身似具生命,饮血而强,便如此时此刻般。 第四十九章:脱身 蓝灰色的晦暗世界,暗红色的岩浆流淌,地裂缝隙中不时喷出灰白色的冥气。 一名身着道袍的青年男子身处其间,一旁悬浮着一口赤色飞剑,而在他的面前,倒下的是他师尊的唯一的儿子。 击败,或者说是击杀尹逸飞之后。 由于飞剑当中镶嵌入饮血石的关系,赤剑将杀尹逸飞这两年辛苦积累的杀气、死气掠夺一空,混合剑主张烈本身的战意,令神元化煞法门大大精进了一步。 从此之后,张烈每剑出手,都可以让同阶甚至比他更强的修者,感受到心神的巨大冲击与震慑,令其实战能力大幅提升。 战意越强,对己增幅越强,对敌人的压制,也就越强。 别说是通玄修界,事实上就算是凡间世俗中,对于人体“精气神”的探索与研究也从未停止过。 世俗中的武者门派发现,一名自幼培养的剑士经过十年的苦练,下山第一次实战杀人后,速度和力劲都会有一个较为明显的提升——是心改变了,这就是实战对武者产生的功效。 神元化煞法门,说穿了就是对这种现象的一种更极致应用,修者在修炼有成之后,对内更极限的激发修者的潜能,对外则以这种凝聚的心神压制对手。 看似很强,实战中更强,但是这种旁门左道法门,想要修炼有成需要有很高的资质与悟性,而且修炼过程凶险异常,一个不慎,轻则透支潜力摧折寿数,重则煞气入脑,整个人因此精神崩溃甚至彻底疯狂。 传承这种旁门法门,对于正经宗门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 整个宗门有多少弟子能称得上“有很高的资质与悟性”,全部都修炼的话,别说疯三分之二,弟子疯掉一半他们也接受不了。 因此甚至连魔门,都不会轻易传授此类功法。 即便隐秘传承这种法门,也是教导传授给像七煞道人尹天仇,像张烈这样本身就是四灵根,在道途上并没什么前景,但却心志坚定、悟性与努力皆是不俗的弟子。 用此类法门消耗他们的数量,减少动荡,成则最好,便是失败了,在宗门的立场而言也不算是损失。 而像尹逸飞这样二灵根资质,本身根基扎得无比扎实的修士,去修炼这种法门,就纯粹是他自己想不开了。 张烈以地煞剑经兼容统御神元化煞法门,当其战意觉醒那一刻,体内的一切疲惫伤势全部都被镇压下去了,一剑出手再复巅峰,不,甚至是过往十年修行中未曾抵达过的境界。 反观尹逸飞被其战意所慑,念头迟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操控的六口飞剑甚至都已经追不上张烈的剑遁了。 近乎毫无反抗的被其一剑击在额前眉心处,在那一刻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很大了,因此在要将其头颅打穿前,张烈心中闪过这些年师尊对自己的教导、照拂,在最后关头张烈化刺为击,化利为钝。 赤剑咚得一声刺击在尹逸飞的头颅上,在其眉心击出一条血色剑痕,然而剑气却没有透脑打出,只是将其大脑内的脑浆震碎了,在这一刻尹逸飞生机断绝、神识溃散。 在修仙界的视角而言,他已经死了,因为形神两散,但是以纯粹生理上的角度而言,他的身体里还保持着一些生机。在上一世的概念中,被称之为重度植物人。 张烈迅速将其拉起,往他嘴里塞入了一颗保命灵丹。 “师尊待我不薄,我不想他绝后,而且尹逸飞死在幽冥地渊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他的死和我毫无牵扯才行。否则的话,以师尊的性情与多疑,我必然要在问神符下走上一遭,若是让师尊知道是我把动的手……他必杀我!” 七煞道人颇为欣赏自己,这一点张烈确信。 但是张烈更加确信,自己在师尊心中的分量绝对没有独子尹逸飞那么重要。 因此,在击败尹逸飞之前,自身的暴怒,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如果没有这个家伙的话,七煞师尊与自身,完全可以彼此相互扶持着,在这个修仙界走出更远。 张烈甚至并不介意,以后大力扶助自己这位尹师兄。 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在击败尹逸飞之后,张烈就已经开始在考虑怎样善后了,让自己给尹逸飞偿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如实说出,否则自己绝对必死无疑。 “我需要不在场证明,我甚至需要其它目击者为我作证,我身上不能有任何与尹逸飞相关的东西,最好,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进来过。否则以师尊的性情,必会对我使用问神符。” “我们的观念不同,师尊问是不是我杀了尹逸飞,我完全可以说是不是,但问神符的效力可以让他提问三个问题,以我的神识强度有把握扭曲第三个,但是第二个问题怎么瞒过去?” 因为接下来还要赶往四阶鬼府争命,同时要处理好眼下这件事情,张烈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的脑浆都快要沸腾了,却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他先是以控物法诀拿起了尹逸飞的乾坤袋,发现他随身带着十二个乾坤袋,而他自己的那一个,并没有防护法诀可以直接打开的。 在那乾坤袋里面,不仅仅有灵石、丹药、符纸、上品法器,甚至还有一支玉简:七煞剑诀。 看了看这打开的乾坤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尹逸飞,张烈渐渐明白过来了,这个家伙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失手死掉的可能。 “已经死了都还要再阴我一招?” 如果自己本身没有地煞剑经,那么七煞剑诀的诱惑性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在刚刚见识过七煞剑诀的威力后,不可能不想要学习参悟。 然而张烈想了想,又将乾坤袋扔回到了尹逸飞的身上,他身上的东西自己一件都不能沾,否则也许就是致自己于死地的原因。 张烈只是将乾坤袋中的灵玉取了出来,放在尹逸飞的身上,然后又在其四周布下阵旗将之隐藏起来。 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当中隐隐有着一个脱身构想,只是现在的变数还太多了,实在是不知能不能用出来。 在将已经变成白痴的尹逸飞隐藏起来之后,张烈身旁的赤剑剑光一卷,将他整个人带向了四阶鬼府方向。 说到底,不解决了斩杀紫府阴魔这件事情,现在想这些全部都是白想,所有人若是都要死在这里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一剑千幻,形影如雾 “我拿了道心玉莲就走,不抢你的阴元果,这你也不让?” 张烈原本以为,燕藏锋现在的关注重点在延元增寿的阴元果上,自身拿了道心玉莲抽身就走,不会被过分纠缠。 然而现在看来,眼前这个老家伙比想象中的更贪,他想要通吃,一点渣都不肯给旁人留下。 并且,这明显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 因为四周虽有雾气蒸腾遮掩,但是在鬼府之内已然响起了阵阵的厮杀之声。 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在血魔被诛灭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对身边原本并肩作战的同伴痛下杀手了。 陈青虹刚刚以家族符宝艰难诛灭血魔,血魔自爆扩散开的余波杀伤不小,四周抵挡下来绝大部分修仙者有一个心情从极度紧张到放松的回落过程,然后就反应不及的被身旁的燕家修士偷袭杀死了。 不过非燕家的修士毕竟数量较多,燕家修士虽然占得先手,但也未必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要是你,现在就以夺取阴元果为主,然后再计较其它,行百里者往往半于九十,你未免太过贪心。” 斜横赤剑于身前,神识法力与之连接得越见紧密。张烈注视着白发苍苍的燕藏锋,这样言说道。 脸颊一侧的伤口割肉见骨,虽然死不了人也不会影响战力。但是其中隐蕴的寒意却沁得他头皮生凉,那股剑气浸入血肉无声无息,及到体内又猛地爆发,由内而外,灭绝生机。 拿自己的身体“尝”过这剑气后,张烈已然对燕藏锋的剑意剑理有了那么三分理解:阴狠毒辣,是再纯粹不过的杀人剑。 如果有的选的话,自己也实在不想与这位“不可与其为敌”作生死斗。 可是,现在选择的权力并不在自己手上。 “不,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像我这样选的。阴元果是天材地宝而不是炼制成型的丹药,即便吞服要炼化灵机也需要时间,我若是放你们出去,我自己就未必还回的去燕荡峰了。” “南越通玄界寿元将尽的高阶修士,没有二十位也超十指之数,我家薛真人毕竟是外姓修士,平常还好,真到需要他拼命的时候,人家未必肯上。思来想去,还是把你们全部留在这里为好。” 笑语回应的同时,燕藏锋的飞剑可丝毫都没有出手的停滞。 那口由铁片凝聚一气贯成的飞剑,纵横穿梭,运剑如笔,行气如墨,在一股森然剑意的作用下,其势如龙破水而出,而后在雾气当中陡然虚化,无影无形。 可是带给张烈的生命威胁,却宛如一只大手蓦然抓住了他的心脏。 旁观是一种感觉,直面其出手又是一种感觉了。 张烈的脑后斜侧虚空当中,突然有一条似龙似蛟的剑气冲击而来,剑气入微入化融入虚空,因此攻击之时亦是毫无征兆无迹可寻。 “打不赢的,绝对打不赢的。甚至这里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真正直面燕藏锋的那一刻,张烈脑海当中就疯狂涌起涌现这样的念头。 因为对方身上透出的那种身经百战、九死余生的古代剑修气魄。 “出,出剑!” 被对手气魄所慑,因念头迟滞慢了一瞬。 心神回归之时,察觉到剑气袭来,但在这个时候再去进行封挡就已经晚了。 如果换作是陈青虹、曲飞云、公孙庆任何一人在这里,选择的都只会是全力自保,哪怕会因此受伤陷入绝对劣势下风。 然而张烈的选择,却只有出剑,只有进攻:老子可以被你砍死,但老子不能被你吓死! “吼!” 赤剑也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因此炽红大盛,一剑攻出,盘绕而刺的剑光,却引动着四周的气机融入,伴随着飞剑破空虚空当中仿佛出现一头赤红巨虎的咆哮嘶吼。 在燕藏锋的眼中,眼前这个青年道人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一头赤色巨虎的幻影。 “为什么剑修一脉,需要修士在练气境界就初入门径?因为一名修士的天性禀赋,先天即成,后天是很难培养出来的……眼前这个小家伙,简直就像一头出笼猛虎一样。” 锵。 赤红剑光,精准无误的击中在燕藏锋身躯一侧虚空处,这并不是刺空刺错了,而是那里气机交感,为自身心神指向。 一声轻脆的剑尖爆鸣后,已然扑到张烈脖颈近侧,张口欲吞的龙蛟头颅蓦然溃散开来了。 此为燕家剑气入微一剑千幻之术,剑气化龙化蛟取其神意精神增幅剑势。 当然,如果想的话化成野猪巨熊也行,这就属于个人偏好了,但修仙界无论是练气小修还是元神地仙,多数拟态取形还是以真灵为主的,取形野猪是打算笑死对手,让对方岔气? 虽然不敢说绝对没有,但是毕竟少见。 “选错对手了,如果我第一出手攻击是其它小辈,无论是陈家的还是公孙家的小辈,此时不死也重伤,可我偏偏选了这个家伙。以攻对攻一往无前,却真的破开了我的剑术。” “旁观时也就罢了,真正交手之时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个小辈的一身剑意遇强越强,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然而燕藏锋神色精神依然毫无受挫。 苦修一生,他有足够的把握信心把这些小辈都留在这幽冥地渊中永眠,当然是一分好处都不想分给他们的,因为死人并不需要浪费这些天地灵物。 “燕藏锋,你如此欺辱我们陈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从这里离去之后必然要禀明家祖,倒要看看你家那薛真人,到底护不护得住你!” “师姐说得对,公孙家虽然势弱,但与陈师姐同进同退,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四周雾气当中,传来陈青虹与公孙庆忽远忽近、不辨方向的话语声,给燕藏锋施加着心理压迫。 “别藏了,陈家四人,公孙家六人,除此之外还有白云洞、定军山各家修士共计二十二人,现在还能够活着的不超过十人,你们这十人使用幽冥灵玉返回玄黄世界的时候,事要先飞浮升空百丈,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彼此之间是可以相互攻击的,如果你们现在杀不了我,我保证你们最后所有人都无法升空百丈,老夫参加过四十年前的幽冥地渊任务,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熟悉这的规则。” “他是不是在唬我们,逼迫我们出去与他决战?” 敛息隐藏于雾气当中,公孙庆听到燕藏锋的话语这样问向一旁的陈青虹。他曾经听族中长辈说过,燕藏锋虽只是练气境界,但一身剑术却已然有了上乘气象! 因此若是有得选择,他实在是不想与其正面交手。 可是,陈青虹闻言却是苦笑了一下: “他说的是真的,我曾经听老祖说过先人参加这任务的经历,最后返回之时,幽冥灵玉会扩散冥气在阵法吸引下带着我们升空百丈,再返回玄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可以出手攻击他人,但是会破坏冥气结界,有可能导致我们坠落下来再也无法返回。” “燕老鬼练剑一甲子,他的剑气控制如意,因此可以在飞升过程中随意攻击我们,我们却不能轻易攻击他,尤其是你和曲飞云,佛光雷法与冥气彼此克制,万一把冥气消耗过度,你们就永远都无法回去了。” 陈青虹这一番话说得这样清楚,就是有意逼迫公孙庆在此时此刻拼命。 否则此人性情有些懦弱、缺乏主见,他若是转身逃了,大家就更抗不住这燕藏锋了。 “进是死,退也是死!跟这个老鬼拼了,大家都是练气境界,我们几人联手难道还拼不过他一个快要老死的家伙!” 陈青虹虽是女子,却是三人当中最具有气魄,因此她扔下了族中弟子与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拼命,赶过来支援各宗门当中真正的精英。 能够联手对燕藏锋造成威胁的就只有这些各宗门精英,其它更弱一些的弟子再多也只是燕藏锋剑下亡魂。 然而最后的这一声吼声,却并不是陈青虹发出的,而是一旁的曲飞云,他先一步喊出了陈青虹想要说却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因为曲飞云的吼声,燕藏锋下一刻就扑过来了,在他对面,身上已然被切割出数道剑伤,周身是血的张烈想要追击,却跟不上对方那来去如风穿梭似电的剑遁之术。 锵得一声扑到石壁上,赤剑及时飞回,让张烈握住它以剑刺地,稳住身形。 几近大成的神元化煞战意,让张烈在生死关头遇强越强,越战越强,只要心意不肯退,战意就可以将兵主全部潜能激发出来,直到剑主潜力穷尽,战死为止。 因此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功力,剑术修为上都有着不小的差距,张烈身上剑痕伤势也逐渐累积。 可每每在生死一瞬,张烈却每每能一剑直指燕藏锋的空门要害,迫使其在两相权衡下不得不回手自救,竟也能屡屡奏效。 然而燕藏锋的战斗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像张烈这种心性悍勇长于搏命的修士,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无论谁的胆气都不可能是无限的。 在他想打的时候,落一落他,再激起对方战意,再落一落他,如此两次三番之后,猛虎也给你折磨成病猫。 因此燕藏锋在与张烈交手的同时,一时拿不下他,就用形势逼迫隐藏起来的陈青虹等人出手,像他这种人只要还有余地,就绝不会将自己逼入没有后手的绝境,而等到了大家一同飞升,返回玄黄世界的时候,就是最后的绝境了: 要么燕藏锋灭口成功,要么有人成功活着出去了,然后他燕藏锋死在各宗师祖,紫府上修手中。 如果现在就能把敌人杀死杀光,那么就别拖到最后关头。 至于出去之后,有人质疑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那跟他燕藏锋有什么关系? 外面出现了差错,导致两界大挪移,所有人全部死里面都是正常的,死人?燕家死的人难道少了。 更何况现在幽冥地渊内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许出的事更大,到时候,就更没有人会关注幽冥地渊内必然惨重的死伤了。 修仙者最恐怖的优势,就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力量与经验近乎可以无止境的增长,只要修为足够,脑力与体能即便百千年过去,也不会有丝毫的退化。 张烈十四岁拜入金虹谷七煞道人门下,今年二十一岁,练剑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够十年,曲飞云、公孙庆甚至陈青虹这些人看着年轻,事实上实际年龄都是比张烈大的,而燕藏锋一辈子练剑的时间,比张烈两辈子活的时间都长。 张烈一身剑术在练气境修士当中已经称得上是拔尖出色了,练剑一年顶得上燕藏锋练剑三五年的,但是积累到现在,还是打不过。 当然,像燕藏锋这种老怪物也是特例,正常像他这样年纪的修士,要么早就已经放弃道途,娶娇妻美妾,去凡间享受荣华富贵去了,要么就已经成功筑基或者是突破失败死了。 像燕藏锋这种苦修多年不辍,有资质有天赋却没能筑基成功的,是少见个例,如果没有这次幽冥地渊两界大挪移事件,两人若是相遇,燕藏锋会是张烈的良师益友,很可能会手把手传授他许多的东西。 可惜,现在道途相撞、双方绝争一线,却是谁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这老家伙实在太强了,剑术森然缜密毫无破绽,老子拿命去拼,他却连步子都没挪动过,就算是这鬼府中的所有人齐心协力围攻他,恐怕也……生路,到底在哪里?” 以剑拄地,迅速取出之前同门文笑珊赠予的上品丹药,捏破药衣之后,扔入口中。 体内迅速扩散开一片冰凉之感,将胸膛当中几欲涌出的炽热逆血压下。 这是暂时镇压伤势,保持战力的丹药,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旦再受重创,之前压下的伤势会加倍反噬回来,一个不好轻则损伤道基,重则会令修士直接丧命。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顾不得了。 “阴阳二气,震以……啊!” 燕藏锋与曲飞云正面相遇,曲飞云拿出了自己最强的实力,手控法诀,控御的飞剑速度骤然提升,特殊的法力真息带动飞剑周围的空气中隐隐传出奇异的暴裂声响,犹如剑引天罚,雷动九天。 然而还未等他尽展出这套剑诀的威力,燕藏锋周身扑出几条狰狞的龙首剑雾,刹那之间就将黄袍道士的一切防护摧破了。 剑势慑心,剑气夺命。 一条凶狞龙首摇晃一下,直接将曲飞云甩砸在一侧山壁之上,整个人身躯几乎砸进去,似乎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一幕几乎看懵了陈青虹、公孙庆两人,他们之前见张烈在燕藏锋剑下扛了那么久,最后也没有死,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而曲飞云实力也是不弱,在他们看来总能扛过几轮,没想到曲飞云几乎被瞬杀了。 “陈师姐,你还能开启符宝吗?” “我剩下的法力根本不够,拿你娘命开啊?更何况,他也根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家族怎么会允许他进来和我们这些小辈抢东西?” “这老头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正常情况下他只会是我们的保命符,谁知道现在保命变催命了!” 陈青虹与公孙庆的个人实力都不会弱于曲飞云,甚至还要更强一些,尤其是两人相互信任,此时此刻全力出手围攻燕藏锋,一时间坚持了下来。 然而不远处的张烈却看得清楚,双方这种勉强的均势根本就维持不了太久的。 “现在选择逃走?不行,根本就飞不出多远,马上三月之期就快要结束了,现在逃也会飞向天穹中的阵法,飞不了多高就会被燕藏锋以乱剑刺死。” “打?打不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燕老头强到,就算是我们三个联手死斗相搏,胜算也不超过一成的地步,他的剑术真的已经没有破绽了,至少现在的我根本找不出来,单挑的话,我最多拿命溅他一身血。” 就在这个时候,张烈突然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赤剑,只见此剑剑光明灭变化,其上血光有些本能地在往前倾。 见此,张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那是一片血湖、枯树,莲花。 “会让赤剑感到本能畏惧的东西……我操,这群老阴比。” 而在这个时候,公孙庆与陈青虹两人,已然在燕藏锋那入微入化,形影如雾的剑气剑势之下全面溃败了。 公孙庆被硬生生卸去了一条胳膊抛飞而起,陈青虹更是被剑气突破防御,几乎整颗头都扯下来。 在关键时刻一名陈家精英弟子扑上来拿命替她挡了一剑,崩散的鲜血喷了陈青虹一头一脸,苦修二十多年清灵道心,在这一刻几乎刹那崩溃。 第五十章:斩魔 原本,幽冥地渊只有两层。 然而在经过外界变故、两界大挪移之后,现在被开辟出了五层甚至更多。 这里大部分区域寸草不生,生机荒芜那是常态,有一些区域因为冥气的反复冲击,岩石会突然炸裂开来,如蝗如矢般对四周范围内造成不低的伤害,简直就好像到处都在爆炸二阶法术。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一道赤色剑光游移而下,它恍若可以未卜先知一般,每每规避开冥气喷发与岩石爆裂,于间不容发间穿梭而过,向更加深入之地探索。 其实,扩散的伤害并不是全部都可以规避过去的,每当这个时候,张烈就会祭起极为厚实的玄甲盾,便那么保持着高速硬捱过去。 知道大体的位置,再加上四阶层次的鬼府,哪怕所有禁制阵法都已经被破除了,但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气象。 飞遁了小半天的时间,来到了一座小山处,张烈仰头,看着眼前笼罩着层层雾气的幽暗之山,心中逐渐确定,就是这里了。 下一刻,他便纵剑高飞,毫无犹豫的飞入其中。 怕死,是一定怕的。 但就好像一个人在面对险恶危险时,极度的惊恐、畏惧、尖叫,双腿发软,这些并不足以助其摆脱险境一样,一名成熟修仙者的选择,往往是睁大了双眼,再恐惧,再害怕,也要看清楚对方,这样才有突破杀劫的机会。 飞行到半途的时候,张烈眼前好像花了一下,似有雾气闪过,再下一刻,他就已经来到了一片正在燃烧中的火场。 “啊啊啊啊…” 水火无情,相比刀剑,水与火往往能够制造出世间最为恐怖的死亡景象,张烈曾经见过湖水当中泡得发肿的女人,也曾经看过有人周身燃烧着火焰嘶吼惨叫。 甚至于上一世他就是死在火场当中的,此时此刻再一次进入同样的场景。 牙关自然不禁地咬紧,心绪难以抑止的起伏波动。 “这是幻境?仅仅只是靠近就会被阴魔强行拉入心底深处最恐惧的场景当中。” 两世为人的记忆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然而张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身体内运转的法力,在这一世所获得的力量,让他可以在一定程度无视上一世难以战胜的存在了。 因此,注视着眼前的烈火熊熊,他几乎控制不住自身,想要向眼前的火海激发飞剑。 只要自己出手,就定然可以一剑扫灭! “冷静。” 在这一刻,耳边,不,是心底里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 这让张烈愣了一下,准备催动剑诀的手也因此一时僵住。 “你小子既然一定要干我们这一行,那么老子就跟你说清楚。我们是战士,当需要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我们不能输也输不起。所以,不要让情绪主导你的行动,冷静,好好想一想自己现在所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思考两遍,如果确定是,那么就去做,死也不要犹豫,如果不是,那就千万不要轻易出手,因为一旦做错反会让火情蔓延。” “……老爹,你怎么永远都是这么唠叨啊。” 闭上眼睛,深思两遍,当张烈再一次抬起头时,眼前的幻境已然消散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喷散着阴炽冥气的深渊,刚刚如果真的冲了过去,不死也要重伤。 老爹的教诲,哪怕隔世也依然庇佑着自己的儿子。 “操,仅仅只是靠近一定范围就这么凶险,燕老头的计划,真的有把握成功吗?” 在心中暗骂一声,张烈继续御剑飞遁而下。 其实他所不知道的是,除非神识强度达到一定境界,否则根本就不会激发这个幻境。 到目前为止,进入四阶鬼府的修仙者当中,就只有燕藏锋,魏无忌,陈青虹,张烈他们四人激发了。 其它人安然进入鬼府深处,根本就不被认为是有可能对其存在造成威胁的。 四阶鬼府内,这场堪称绝争一线的战斗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 张烈飞入其中后方才知道,燕藏锋与魏无忌对付四阶阴魔的杀手锏,不仅仅是九颗天雷子、火雷珠而已,一众定军山魔修与燕家血修士竟然组成了一座阵法,将所有人的攻击力凝聚提升到了筑基境界,筑基境界的攻击力,对于陷入神识形质受损的四阶阴魔来说,就是有效攻击了。 同时燕藏锋、陈青虹、公孙庆、曲飞云这些人也在不断发出着各自攻击,目标对准的是洞府正中央处:一片血湖、枯树,莲花。 至于魏无忌? 这个家伙已经死在角落里了,鬼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张烈飞落下来的时候,只见角落里九具炼尸环绕之下,这位身着玄服头戴冠冕的定军山年轻一代魁首,右手紧握着一颗心脏,左胸出破开一个血淋淋的洞,竟似他自己将自己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看来他是未能从幻境当中挣脱出来,以至于心魔爆发死在了自己手上。定军山魏无忌,一人驱御九尸,九尸成阵就连我都觉得极为刺手,没想到最后没人突破他的九尸成阵,他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因果循环,因缘际会真的是难以言说,魏无忌倚仗魔功横行半生,但也因此心魔肆虐难以压制,他相比那位被他百般折辱的徐性女修来说当然是极强的,可是现在那位徐性女修还活着,并且没什么危险的可以离开这幽冥地渊,而强横的魏无忌却已经死在这里了,没能撑过四阶阴魔的心魔万化。 魏无忌曾经再让人忌惮,他现在也已经死了,张烈的目光迅速落在了众人当中,那位白发苍苍脊背佝偻的老人身上。 他的御剑手法,堪称是让张烈大开眼界。 燕藏锋所御使的飞剑,已然根本就没有剑形了,飞剑御出,剑柄却还在他腰间挂着,飞出去的是一道以气贯之的铁片飞剑。 这么多年以来,张烈练剑,所见识的剑诀清一色是飞剑与修士本身气法相连接,对内将剑主法力转化为更具攻击力剑气,对外呼应影响天地气机流转。 修到高明境界,一剑斩出催山破岳威力无穷,自身所修之剑术便是这种道路。 而眼前垂垂老矣的燕藏锋,却亲身给张烈展开了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甚至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剑路。 他所御出的铁片飞剑以一气贯之,击入敌方气机之间,生涩其气机运转,崩毁其气法运作,以技破力堪称诡绝玄奇: 杀人,只需要撕裂其咽喉三寸,多用一分剑气,都是毫无必要的。 一观此剑,张烈脑海中闪过许多地煞剑经当中自己原本想不通念不顺的剑经理念,在这一刻却是豁然开朗,如同看到一片崭新天地。 “这算是魔刀千刃的剑路?聚散由心,因此攻防兼备。” “燕北飞、燕南天,燕赤霞,燕十三,燕双鹰……世上姓燕的人都是这么猛?以后给家族小辈起名张北飞、张南天,张赤霞,张十三,张双鹰……感觉格调一下降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飞降而下心念电转,然后张烈手中控御的飞剑却是丝毫不慢的。 一剑挥落斩出,虚空当中似乎有一头凶猛的赤虎奔向那片枯树血池,在神元化煞战意的加持之下,四周天地气机加持于飞剑之上,令其剑力剑速剑势更加的倍增。 “噫?这个年轻人好高明的剑术!” 燕藏锋原本一心一意杀戮着眼前的四阶阴魔,“同伴”魏无忌的死无法让其心绪波动、神色变化,曲飞云的雷法、公孙庆的佛光也是如此。 唯有陈青虹的出手稍稍让老者侧目,而此时此刻张烈那凶煞过人的剑术风格,却是让燕藏锋真的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了。 “内外俱彻,剑心通透,坐啸生风,英姿豪气,好,好男儿当如是,可惜却不是我燕家儿郎。” 这里的内外内外俱彻,剑心通透,指的是一名修士的心理状态,燕藏锋信奉的是剑如其人的理念。 若是一个委委屈屈,或者做过有违本心自己都看不自己事的人,那是绝然施展不出这样气魄剑路的,这种认知虽然有一些偏颇了,但也不失为修士之间迅速判断彼此心性气魄的手段。 “张烈,这头四阶阴魔是阴灵血魔极为擅长心魔幻法,在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 曲飞云控御着一支雷伞遮掩着君山雷枢印,放下一道道的雷光,这样急声问道。 他并不知道张烈已经突破了心魔幻境,因此有意提醒,避免其身受其害。 第五十一章:宝物频现 大凡阴灵没有先天孕育的血肉之躯作为魂魄寄托,就会畏惧火焰、阳光,雷罚、凶煞之气,因此都需要灵物寄体。 穷酸一些的就以生前的尸体,经常佩戴气息浸染的执念物为凭。 稍有火候的,则会炼化天地灵物乃至升华自身的执念物。 许多驻世多年修炼有成的妖魔,往往会收集这些执念物以奴役阴灵,换而言之,执念之物也是它们的弱点所在。 幽冥地渊内这头遭受无妄之灾的四阶阴灵血魔,以自身一身污秽浊血,不知道花费了几千年的时间,硬生生培养出了一棵阴元果树、一朵道心玉莲两种高阶灵物: 也就是那一片血湖、枯树,莲花。 前者凝聚而出的阴元果,可以助它凝炼鬼体、坚固法身,甚至走向由极阴生极阳的道路。 后者可以助其清明灵智,辅益修行,以千年光阴长远来看,助益还在阴元果之上。 然而可悲的是,这两种灵物的效果不仅仅是对它有用,对修仙者来说也一样有用。 阴元果是延寿灵果,修士服之可延寿一甲子,算得上是四五阶灵物当中延寿效果最好的一种了。 道心玉莲则是可以辅助修士感悟天地,虽然这头阴灵血魔修为不足还未孕养出成熟的道心玉莲。 血池中的莲花仅仅称得上是道心莲,但对于低阶修士来说足够用了,效果没有区别。 先天练气境的低阶修士服用了道心玉莲,领悟太多领悟太深自己也落不到实处,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遗忘淡化,以道心莲辅助练气境修士感悟天地,已经是很奢侈了。 幽冥地渊,四阶鬼府核心区域。 一众修士汇聚,斩妖除魔,也许有人会觉得用这个词有些虚伪了,但是由极阴转极阳,由死转生,试图从幽冥之地回到人间,这本身就是极度违逆天道运转的事。 燕藏锋,张烈,陈青虹,曲飞云,公孙庆,他们此时此刻脸红眼热的看着那两种灵物,心中满意的不行,再没有更多的贪婪了。 至于其它来到这里的定军山、燕家、陈家,公孙家修仙者们,他们也知道自己争不到那一果一花,因此就将目光落到了阴元果树,乃至于那满池血气当中,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捞到这些也是不虚此行了。 “敕令,阴阳二气,震而为雷!” 黄袍青年道士曲飞云手持黄铜古剑全力挥舞,在他周身有黄符飞转,随着他的动作蓦然燃烧,投入高空中雷伞内。 火符的效果是让漫天雷落当中增添阳和之气,更加克制阴灵鬼物,做到一分的力,可以达到十分效果。 如果是真正的雷修在这里,可能会嘲笑曲飞云心意不专、雷法不纯,然而曲飞云的这一番雷火相济道术,却的确实打实的有效。 由于出身的关系,多年以来他在白云洞中已经习惯了伏低作小,除了家族世代传承的根本功法外,他很难学到什么核心的神通法术,只能捡一些杂七杂八随大流的东西来学。 然而多年以来卧薪尝胆勤修不辍,辅以一身正统根本功法,曲飞云的道术渐渐就博而不杂,另辟蹊径了。 因此,除燕藏锋与张烈以外,曲飞云对那团血光的攻击效果,渐渐超过了陈青虹的剑气与公孙庆的佛光。 若是最后纯论战果功勋的话,他其实是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一果一花的。 当然最后还是势强者说话,而不是立功多的。 在正常情况之下,四阶鬼修的洞府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攻入的,更遑论直接打到寄灵物存放之地了。 然而两界大挪移的变化,虽然加深扩大了这处幽冥地渊,获罪于天,但却也将这处鬼府的一切禁制、乃至盘聚的阴邪一扫而空。 张烈、陈青虹等人原本是要阻止燕藏锋的,然而此时此刻成功在望,他们控御剑诀操纵剑光飞动斩杀间,比燕藏锋还要心急还要迫切还要贪婪。 原本不到三成的成功把握,在燕藏锋的布置下一点点提升到五层,并且,现在真的马上就要大获全胜。 张烈、陈青虹这些跟着捡便宜的人,在这一刻比主事者还要眼热心急。 陈青虹控御的是一口青色的飞剑,青剑纵横飞舞间能够演化三十三重剑幕,隐含天道之理,能将一切魔、邪、凶、煞之气重重过滤,迫使其沉淀在最底层,哪怕强行逆天而上,每过一层剑幕,都会被削弱过半,难以伤到剑主。 因此在这三十三重天剑幕面前,哪怕是面前奇诡凶绝如阴灵魔血,也要望而兴叹,难以攻入。 可以说是资质高明,功法高明,剑器相合,达到了练气境修士的某种相对极致了。 相比陈青虹的正道,相形之下,张烈控御的暗红色剑光却是以煞制煞,以魔制魔。 镶嵌着饮血石的赤剑,当然不可能是紫府境鬼修的对手。 但是此时此刻对方也根本不可能全力对付自己,因此那口漫天飞舞的赤剑,贪婪无比的不断冲入血光当中,汲取血气强化自身。 在这个过程中赤剑的品阶威力已经逐渐达到甚至超出了二阶顶阶的地步境界了,剑虹过处夭矫如龙,激斩如电,其变如鬼,其化如神,几乎如同被赋予了某种生命灵性一般。 然而赤剑是爽了,与其心神法力气机紧密相连的张烈,身心时时刻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冲击,负面情绪污秽法力如狂滔之浪般将其身心吞没。 极大的压力之下,咚咚咚咚咚,张烈胸膛当中的心脏犹如擂动的战鼓一般剧烈跳动着,此时此刻他道袍之外的皮肤,已然尽数化为了凝紫之色,周身大汗淋漓,隐隐之间有紫气升腾。 这是多年积累的纯阳紫气正与阴灵血魔的血煞魔气针锋相对,彼此较力。 修炼紫心大法虽然讲究欲用其锋先挫其利,然而像张烈这样不管不顾疯狂压榨自身潜能的做法,让紫心大法都快要崩溃了。 然而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底炼化纯阳紫气那至刚至阳,先天霸道,达到人功合一之境界。 “以后都听我的,别给老子甩脸色,摆你先天紫气的谱,老子发起疯来我连自己都往死里操练。” 客观意义上讲,紫心大法、地煞剑经这类凶蛮霸道类型的功法,的确是很适合张烈这种性情的人来练,这两类功法,你不降住它,它就降住你,它一旦降住你了,它就看不起你,这辈子也就很难真正的掌握这两门神功了。 “超汝孤魂,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燕藏锋,曲飞云,陈青虹,张烈,公孙庆这五人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们逐渐彼此分开各站一角,狂攻中央处的血潮屏障。 除此之外,还有远处一众修士结成阵法,打落下大量符咒法器,几化成五色光雨攻下。 这些攻击,虽然都效率不高,但也都切实的不断削弱着阴灵血魔的血光屏障……但是,就像张烈之前斩杀红衣鬼新娘一样,就算是两界大挪移、没有肉身保护导致神识形质受损。 可是生死之下,阴魔终究还是会复苏过来的,一旦心神回归、阴魔复苏,那情况就到了最紧张的时候,紫府境的鬼修有怎样的神通手段在场谁都不清楚,很可能对方心神回归的瞬间,就可以瞬间杀死在场所有人,这毕竟是差了两个大境界。 也就是在这一刻,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燕藏锋突然开口了: “陈家的小姑娘,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老朽的天雷子、火雷珠都已经用尽,你若是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最好现在就拿出来吧。” 听到燕藏锋的这句话,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动,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一缓。 “……” 陈青虹紧咬着牙关没有回应,然而,随着面前那血气屏障越来越淡,一股巨大的威胁感骤然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深夜独行的人遇到了山林间的斑纹猛虎,四目对视,发自心底的恐惧自然而然难以自抑。 “你连老祖赐予我的护身宝物都算进去了?”陈青虹恶狠狠地转头瞪视向燕藏锋。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这老家伙仰天大笑。 “陈家的结丹老祖碧君真人是位女子,你是她这百年以来最为宠爱的后辈,老人家对最像自己的儿孙,总是溺爱一些。” “快些拿出那件符宝吧,你若是不拿出来,我们所有人都难以安心,击杀阴灵血魔之后,阴元果与道心玉莲的争抢各凭本事,你不用那件符宝,我们现在至少要死掉一大半人,剩下的人即便解决了血魔也会全力围攻你,绝不会让你用符宝把我们一网打尽。” 燕藏锋此时所说的话语,堪称是字字诛心,这一刻陈青虹已经全然没有辗转挪移的余地了,被逼到角落。 一瞬之间,这位青衣女修只觉得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有着期待、畏惧,贪婪,乃至杀意。 第五十二章:这,才是剑修的行事风格 另一边,张烈也在回忆着自身记忆当中,有关于符宝的知识,像问神符、符宝这类价值昂贵的高阶灵符,他都是没见过实物,但是宗门不可能不教授告知你这些都是什么: 符宝这种灵物非常罕见珍贵,当然是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 炼制这种宝物,不仅仅需要特殊的四阶妖兽皮毛,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妖兽精血,并且要消耗自己本命法宝的本源,甚至自身不是高阶制符师的话,还要四阶制符师从旁协助。 而付出这样多的代价,带来的就是练气境修士可以凭符宝召唤出法宝虚影,那是正常情况下练气境修士几乎不可能匹敌的力量,硬抗必死,逃都很难能够及时逃走。 即便是在筑基境界,也是可以作雷霆一击的杀手锏。 陈青虹是南越陈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年轻弟子,同时也是结丹老祖陈碧君最喜欢的后辈,她来参加封印幽冥地渊的任务,身上带着一张符宝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陈青虹也不愿意动用此宝,这不是她的个人所有物,而是用来增加家族气数的东西。 这次请出此宝后,陈青虹心里是打定主意,要把它完完整整的送回到祖宗祠堂的。 未来陈家遭遇破家灭门之祸,多一次使用符宝的机会和少一次使用的机会,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不是陈青虹本身是异灵根修士,道途极佳,她都不可能够资格,携带此物出山。 然而这些情报,却全部都被燕藏锋准确掌握了,此时此刻被他拿出来逼迫陈青虹,只要陈青虹拿出了陈家符宝,这一役的胜算就一下提高到六成了。 燕藏锋的话语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此时此刻的形势,逼迫得陈青虹不得不从乾坤袋中拿出那一张古符: 若自己死在这里,才是陈家最大损失。 “宝物总归是要用的,只要能够拿到阴元果或者道心玉莲,这次就是划算的,可是……诛杀血魔之后我并没有把握在那个老东西的剑下活命啊!步步算计,居心险恶,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活到最后?” “陈家弟子听令,护我施法。” 脸颊上流着汗,随着血魔复苏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陈青虹终究还是催动了手中的符宝。 当然她与是留了心眼的,将在场的陈家修士从后方阵法当中召唤出来,护卫在自己四周,一旦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终究还是自己本家人最能够信任得过。 然而无论陈青虹怎样防备自身,只要她肯动用陈家符宝,燕藏锋就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因为他确信陈青虹威力最大的那次符宝催动,目标总不可能是自己,必然是带给在场所有人心理压迫力最大的阴灵血魔。 此时此刻,随着护体血光逐渐耗尽,感受到自身濒临死亡边缘的阴灵血魔,从深沉的长眠当中强行苏醒过来了。 “腾”的一下,血色雾气弥漫,一道似人非人的暗影,以一种极尽扭曲与诡异之姿,逐渐从那片血湖、枯树,莲花覆盖的屏障中站起。 刹那之间,一股强烈的愤怒杀意,扩散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身心,蹂躏着修士的心神。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蓦然之间,一声嘹亮的长鸣响彻云霄。 似凤鸣,又似婴啼,如箫笙,更如钟鼓。 在那让人神魂震动、荡平心魔的长鸣出现的同时,陈青虹手中的古符符宝燃起,化成了一支金红色的镏金雕花簪子。 那如一支水晶般剔透晶莹的簪子被唤醒之后骤然飞起,而后朝向陈青虹所指向的血魔凝形直扑而落。 骤然间,火焰绽放,在张烈的视角,只觉得眼前整个天地都失去颜色,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半空中那片凭空形成的火焰漩涡间,利芒密织如罗如网,一道道金红光影纵横攒射,瞬间覆盖住了血魔凝形区域方圆五十丈的空间! 炽烈火光与全面爆发的血气相接,轰然之声,冲击扩散,爆炸之声响彻,就算是张烈及时斜剑于身前,扩散剑气护体,向后退飞,目之所及,依然是一片迷蒙。 强烈爆发的血气,尽数被高温火焰覆盖。 尽管那刚刚醒转的阴灵血魔无比的不甘,但终究难以以此时状态抗衡全面爆发的符宝之威:火凤金簪,结丹老祖陈碧君的本命法宝,在整个南越通玄修界,也是享有盛名的。 虽然是拟态化形,并不是真正的真灵火凤,但也已经足够强横了,修士法宝灵性修到极致,飞剑化龙,金簪化凤,未必就会逊色于真正的天龙真凤之威。 “啊………” 伴随着一声穷尽仇恨与不甘的怒吼声,血煞之气如矢如箭从前方骤然笼罩而来。 “血魔已死!?” 这个念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下一刻,包裹自身在内,一道光虹冲向那片区域范围。 为什么来幽冥地渊以剑争命? 就是为了收集凑足未来筑基以前的一切修炼资源,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要吃够三十年,这就是剑修惯常的行为方式。 而面对眼前的灵物,收益与危险不成比例,在场的修士,根本就没有人会后退的。 这一刻不是为了争利,是在争自己日后的道途。 火凤净化之力,几乎涤荡化尽了污浊魔血当中的凶毒,张烈控御剑光包裹着自身,向着心中目标直扑而去: 张烈心中的目标并不是延寿一甲子的阴元果,而是道心莲,道心莲大益根基,增厚底蕴,对于张烈的价值事实上要远远高过于阴元果。 然而在雾气扩散之间,一道近乎于融入其中的剑光,骤然斜斩而来,张烈斜剑封挡,他挡住了,但是没完全挡住,一块飞剑残片挟带着巨大的力道划过张烈的脸颊一侧。 一时之间深可见骨,鲜血横流。 “我拿了道心玉莲就走,不抢你的阴元果,这你也不让?” 站立在血湖一旁,张烈注视着不远处的老人,神色不善的这样言道。 而回应他的,却是老人缓缓举起的手中长剑: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要吃够三十年! 这,才是剑修的行事风格。 “真你m操蛋。”张烈在心中暗自骂道,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所有人中冲得最快的那个。 第五十四章:一剑定生死! 弥散血雾逐渐消散的地渊鬼府之内,一身灰色长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周身有一条恍若灵蛇般的断剑残片飞剑蜿蜒游走,几如被赋予了生命的灵性。 时至此时,鬼府当中大部分的修士都已经死尽死绝了。 就算还剩下几个也没关系,从这地渊深处升空百丈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在自己剑下逃生,对于这一点燕藏锋有着绝对自信。 幽冥地渊正常来说只有一到两层,也不会有二阶以上的鬼物,然而两界大挪移硬生生得将地渊开辟出五层深度,四阶鬼修的鬼府也在这里。 除了被燕藏锋、魏无忌裹挟着来到这里的修士以外,绝大部分进入幽冥地渊的修士都不会太过深入,所以需要灭口的人并不是太多。 如果真的杀光地渊内所有人自己走出去,燕藏锋也扛不下这样大的事情。 “这个老家伙未免也太强了,我们几个联手,就算是面对筑基境的修士也未必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快……我等的道途,至此为止了?” 半跪在一旁的公孙庆抱着自己断臂,正全力抵御着燕藏锋攻入自己体内的阴毒剑气。 那些剑气如丝如缕,与自身的法力相比就像一根根针一样扎进来,然后直攻人体要害粉碎破坏,凶残得难以理解。 想要封堵炼化,自身若需要消耗那些剑气数倍以上的神识法力。 “恭喜太爷爷完成大计!” 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全身是血的燕家修士扑上来,跪伏在燕藏锋的面前,满脸兴奋的这样言道。 然而在这个男人抬起头的下一瞬间,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他的整个身躯都被斜劈开了。 尸体坠落,暗红色的血流淌了一地。 这个家伙直到死的时候,都没能闭上自己的眼睛。 “怎么,连自己家族的人也要杀掉灭口?” 有了些许的缓和,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厉鬼般的陈青虹,放下自己怀中的族人尸体冷笑着讥讽。 这一刻,这位女修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身为生死堂的血修士,临战怯战,躲在角落里拖到最后才跳出来邀功,这本就该死。” 相比陈青虹的情绪,燕藏锋平静得近乎于冷漠。 至于他的话,没人能知道真假,也没有人能够探知他的内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雷伞突然从一旁石壁坑陷当中飞击而出,其上雷光密布,隐隐扩散跃动。 然而还没有飞到燕藏锋的近身,就已然被一抹骤然出现的剑光劈开了。 燕藏锋略有些诧异的侧头注视着从石壁里爬出来的黄袍道士曲飞云,似乎没料想到他不但没死,竟还有一战之力,还有一战的胆气。 “与其像一条狗一样藏起来,最后被你找到杀死,不如跟你拼死在这里,看能不能咬你一块肉下来。” 随着曲飞云的话语,已然重伤的公孙庆、陈青虹,乃至于四周的雾气当中,都有隐约的身影前行而至。 只是,以燕家血修士死绝为代价,其它各宗各家族的残余修士一共也凑不出多少人了。 这些人即便被曲飞云激发了斗志,然而在面对燕藏锋的时候,依然是气弱的。 锵。 “呵呵,人多如果有用,那我们还修行做什么?剑这种东西可不是小孩子用来唬人的玩具,既然拔出来了那就赌上性命吧。” 轻弹面前长剑,燕藏锋这样悠然地笑言道。 再下一刻,他所站立的位置就已然被雷火剑光所覆盖,然而燕藏锋的身形骤然与手中的剑雾化为一体,在这一刻来去如风,穿梭似电都已然不足以形容,他整个人已然化为一道不断闪烁跃动的鬼影。 所谓人剑合一,即便是走到自身所认知道路巅峰的世俗武夫都可以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 而在修仙世界,练气境界、筑基境界、紫府境界,金丹境界,所谓人剑合一其标准是不同的,不仅仅要看自身,更要看对手。 最简单的验证方法就是:你可不可以凭手中的飞剑,斩破所有攻向你的攻击。 真正的一流剑修,攻击力就等于防御力,无法击破其最强的一点,也就代表着无法伤其分毫。 来到地渊鬼府当中,并且活到现在,剩下这些修士的基础素质是毋庸置疑的,当明白厉害,知道眼前这个老家伙不死,在场所有人都得死后,再苟的修士都拼上了全力,或持符咒或施剑诀疯狂攻向众人之间的燕藏锋。 而在这个时候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已经死干净了,但以一敌众的燕藏锋依然纵横来去,剑挑众生! 火符、冰符,剑诀、法器尽皆无用,这些浩大而无法凝聚的攻击,在燕藏锋极度凝聚的剑雾面前,瞬间就被直接破开了,再下一刻他整个人人随剑走,瞬时间就御剑而出,纵剑杀人。 身负重伤的张烈在不远处注视着这场数量与实力皆是悬殊,皆是不对称的战斗,燕藏锋那一人一剑所向披靡的姿态,在他的心中烙印下了正常练气境修士本不该有的强度。 “大丈夫一世修行,当有此境!”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深深烙印在了心里面、意识中。 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张烈就将自身残余的全部神识法力灌注入手中的赤剑之内,于下一刻人随剑走,如同一道贯日飞虹般,向下方直扑而落。 只是,他的剑光指向却并不是正在纵横杀戮的燕藏锋,而是剑锋直指下方不远处的血湖、枯树、莲花。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此剑不成,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个老家伙剑下,那就……赌!” “嗯?哼,狗急跳墙。” 张烈这全力一剑的气魄极尽显赫,因为赌上了残余无多的全部神识法力、心意决绝,因此这一剑的凌厉程度也是在同比俱增的。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张烈与燕藏锋的剑术功力修为都有着差距,因此在双方交手之时,张烈不得不消耗远比燕藏锋多得多的神识法力,保全自身不死。 而燕藏锋一身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又精通剑气入微之术,仅仅只是跟张烈打的话,他打上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就算是此时此刻陷入围攻,其神识法力也游刃有余。 世俗武者修为精深,尚且可以鹤发童颜于百岁之时与此生强敌大战三天三夜,更遑论是修仙者,他们的上限只会更高不可能会更低。 察觉到张烈想要毁去阴元果,燕藏锋眼中冷色一闪,下一刻身随剑走,于众多攻击的间隙中穿梭而过,蓦然急追。 除了剑气入微这种阴柔打法以外,纵意虹化的剑术燕藏锋同样也并不弱。 只见那道暗红剑虹后面的蓝色剑气越来越疾,越扩越大,几乎转瞬,就拉近了极大的空间距离。 虽然略有一些急迫,但是燕藏锋可以确信,在对方扑到阴元果附近之前,自己就可以一剑斩了他。 “一剑定生死,一剑定生死,一剑定生死!” 根本就不用回头,张烈几乎能感受到身后的森寒剑芒切开自己后颈皮肤肌肉的触感了。 然而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穷尽潜能地发出搏命之剑。 生死之间,张烈几乎觉得自己的阴神都跟不上御剑飙飞的速度,被甩出来了,高高的飘飞起来。 在这样的心神极致专注之下,暗红剑光本已达到极限的速度,更加加快了三分,这让后面紧紧咬着的燕藏锋也愣了一下,手中下意识得再不留下丝毫余力。 他实在太在乎那颗阴元果了,根本就不允许任何变数发生的可能。 直到,那道暗红色的剑光斩到阴元果树旁,蓦然的一个转折,扑向了一边。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或者事到关头胆气不足了。 若不是事先准备算好,这样的御剑飞行骤然转折,别说能不能够做到,就算能够做到,御剑修者本身的身体强度也会难以承受。 “这是什么意思?” 紧随其后的燕藏锋都一时没能想明白张烈的想法,因为一直紧随其后,因此燕藏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刚刚那刹那疯狂御剑遁行的过程中,张烈体魄骨肉所承受的负载,神识与法力与飞剑都被压榨到了最极限境界,燕藏锋甚至能够隐约感应听到对方肌肉骨胳濒临崩溃的微声。 付出这样的代价,展现这样的决绝,突然让开了,什么意思? 一时难以堪破对方的心思,但是代表着生机,代表着自身未来道途的阴元果,却已然近在眼前。 因此,燕藏锋实在害怕夜长梦多,在飞剑掠过的一瞬之间,将枯树树枝上的那颗异果一把拿在了手里。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张烈的意思”在血湖当中一道血光蓦然射来的时候,让燕藏锋骤然明白过来。 “阴灵血魔没有死?但是他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血魔没有先攻击他?反而攻击我?” 回剑防守,然而在这一刻哪还能来得及。 因为太在乎那颗阴元果了,因此从来都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的燕藏锋,这一次倾尽全力,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此刻再面对阴灵血魔的搏命偷袭,他那在练气境界近乎无瑕的剑术,被张烈硬生生的撕裂开一道缝隙: 是一道足以致命的缝隙! 四阶血魔为什么没有死?就算它没有死,燕藏锋都没有察觉,张烈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张烈也没有察觉,是赤剑中的饮血石在汲取大量血魔血气后,与其产生了一定联系,它察觉到了,然后张烈察觉到了手中赤剑的异常。 为什么血魔没有攻击先一步的张烈?反而攻击跟随其后的燕藏锋? 解释这一点的理由就有很多了: 或者紫府境的血魔察觉到了张烈的剑诀指向,并不是阴元果,或者,它单纯就是认为燕藏锋最强,所以优先攻击燕藏锋。 或者是因为张烈一掠而过,而燕藏锋真的摘下了寄灵鬼宝阴元果。 张烈自己并不清楚血魔是怎么想的,这次的行险一博,他自己也承认有赌的成分: 面对燕藏锋这样的练气境顶尖剑术高手,这个时候再不肯赌命的话,以后也就再没有赌的机会了。 结果上,血魔的确是选择攻击全场最强、也将阴元果拿在手中的燕藏锋,虽然它也已经是苟延残喘,但是那最后一缕血气的质量依然是四阶紫府境的。 骤然射出,燕藏锋回剑防守,剑虽到了,气却未能完美融贯,因此那缕凝聚无比的血气毫无停滞直接打穿燕藏锋手中控御着的飞剑,打入他的体内。 然而,这都还并没有完。 “啊啊!” 在这一刻,张烈把自身体内刚刚衍生出的最后一缕神识法力都倾注于赤剑剑身之上了,倾斜身躯,控剑斜斩而去: “就算老子只剩最后一口气,最后的补刀也是老子的!” 张烈这一刻用的剑力,其实是刚刚下坠而来直扑而下所发出的刚猛剑力,只是此时此刻体内神识法力气血剧烈奔涌,在此瞬间猛地聚合成团,犹如丹元般奔行涌动,牵动身上每一寸筋络骨肉,周身百脉,最终,才施出这一剑如虹的华丽斜斩。 “你不能杀我!” 燕藏锋在被血魔最后一缕血气侵蚀,攻入体内后,眼睛转瞬之间就暗红了一半,然而此时此刻注视着那道犹如火焰般攻来的暗红剑光,却是僵在半空当中难以作出任何的防御反击。 但这名老修士的强烈求生欲望,却依然让他控制着身体稍稍倾斜,将手中的阴元果,转向那燃烧的剑火。 “只要一瞬,只要让我控制住身体!” 然而双方目光在最后一刻对视,燕藏锋所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斥着决绝与杀意的双眸。 “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 轰,再下一刻剑火掠过连带着他的整个身躯。 从远处的角度来看,这位白发苍苍的灰袍老者,就像被火炬般的剑光斜斩了下来一样,最后重重得抛砸在地面之上了。 炽烈剑火,攻入其周身每一寸气脉,连着燕藏锋的气机,血魔的血气,尽数泯灭,斩尽诛绝。 “……” “……呼……呼。” “结,结束了?” “这个老家伙终于死了?” 因为那份表现出来的惊人强大,因为那不可力敌的传说,因此当燕藏锋真的死去的那一刻,鬼府内的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理智。 然后,才是犹如虚脱般的情绪浪潮,席卷身心。 “终于,结束了。” 注视着尸身在烈火中燃烧焚化的燕藏锋,那价值恐怖的阴元果已然被焚烧得皮都不剩了,可是张烈一招手,在那火焰当中,还是有一枚古朴的土黄色戒指飞了出来。 “坤山”在戒指的内侧,以这个世界的古代文字铭刻着这样两个文字,至于燕藏锋的那口飞剑……一堆残剑破碎组成的,在燕藏锋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散开了,如同失去了生命的灵性。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奇异的波动突然从高空中传来。 包括张烈在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与此同时,轰隆隆隆,整个地渊鬼府也开始出现了巨大的震荡,山石破碎掉落,密布裂纹,涌出大量的岩浆冥气。 鬼府之外,幽冥地渊一层的天空当中,那颗仅存的紫黑色光球开始膨胀扩大,向外传播着一圈又一圈有质无形的莫名波动。 这说明外界的紫府境仙师们终于缓过手来了,开始着手强化古代阵法,压制幽冥地渊的进一步扩大。 “道心玉莲!” 鬼府之内所有人都眼馋此物,然而因为血池一旁的张烈,却根本没有人再敢于妄动分毫。 在张烈御剑飞掠将道心玉莲摘下后,幽冥灵玉也自动从他的乾坤袋中飞出,扩散开一圈淡色的结界,开始托着在场所有还活着的修士向高空飞去。 “正常来说,幽冥灵玉只需要带修士飞腾百丈然后就会被传送回去,我们现在深入地下,灵玉内储存的冥气足够转化吗?” 淡色结界之后,身负重伤的公孙庆这样言道。 “闭上你的臭嘴。”一旁的陈青虹软倒半跪在结界当中,已经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就像燕藏锋所估算的那样,最后从地渊五层向上飞行的修士总数不超过十个人。 在飞到地渊四层的时候,张烈看到了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等人,他们之前也是想赶来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阻住了,却也因此躲过一劫。 “师兄,师兄!” 看着在结界内蹦蹦跳跳向自己示意的许念香,张烈面露微笑。 然而在他不远处的曲飞云却骤然间微愣一下,因为一道神识传念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曲道友,关于君山雷枢印的秘密只有我与魏无忌知道,现在魏无忌已死……曲道友想要杀我灭口应该是比较难做到的。” “不如一会你帮我做一件事,此事完成之后,张烈以此生道途起誓,绝不向第二人透露你的秘密!” 在双方的交流当中,在向上飞行到地渊第二层时,张烈再次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也就是在这一刻,白云洞的黄袍道士曲飞云突然出手,当着四周所有人的面,攻向半靠在结界内似是身受重伤的尹逸飞。 得罪一名凶名在外的筑基境修士固然可怕,但在整个白云洞面前却又不算什么了,这一刻张烈与曲飞云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双方都掌握着足以致对方于死地的秘密。 第五十五章:领悟火土相生之道 就像公孙庆所说的一样,由于升空极高,幽冥灵玉内的冥气储备极为有限。 曲飞云不出手还好,他满含杀意的对尹逸飞出手,周身冥气结界护罩一破,剧烈晃动差点让他整个人从上面掉落下去,结界本身也变得极为稀薄。 有了这个间隙、犹豫,文笑珊、李文恒、许含香还有张烈他们立刻出手,以法力将重伤的尹逸飞拉了过来。 然而肉眼可见,尹逸飞周身焦黑剑痕累累,明显是伤得极重。 看到这一幕,张烈满脸悲愤,心中暗赞曲飞云这活干得是真漂亮:雷剑一击遍及全身,这一下子就把之前造成的所有伤势全部覆盖下去了,任谁都难以窥出破绽来。 “尹师兄这一次怎么也来了,之前没有见到他啊!” 许含香有些惊疑的言道,对于曲飞云为什么会出手袭击反倒是没有多少留意。 幽冥地渊任务,本就有一些各宗各派彼此较技的意思在里面,三个月的时间里,尹逸飞与曲飞云在下面结下了怎样的仇怨都不足为奇。 “不知道,师尊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这一刻张烈说得是实话,然后他就不再多说了。 而是暗中,将手掌放在赤剑剑脊处,凝聚法力,全力一击。 咔嚓,声音并不大,但是已然是二阶顶峰的赤剑在这一刻微微碎裂,其中吸取吞噬的杀意煞气,一时大为消散。 “火与血虽然可以彼此助益增幅,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磨砺,却渐渐觉得失之纯粹了,刚好也借此机会将饮血石与火德飞剑分离,重新锻铸出来的飞剑也会更加适合于我的道法。” 重新思虑,确认自己已经处理好所有手尾,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张烈方才稍稍放心,注视向下方。 在这个时候,幽冥灵玉已经带着所有尚且还活着的人升空百丈了,粗略望去,苍穹当中紫黑色光球之下的灰色结界,数量已然不过五十颗左右,死亡一半还要多。 这一次幽冥地渊任务的惨烈程度恐怕是远超过往的,不过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古代阵法停转导致的两界大挪移。 这个责任只能由外面的紫府境修士来负,而不是由幽冥地渊内的这些练气境修士负责。 不仅仅是死了多少人的问题而已。 越、陈两国的宗门与家族,坐拥灵脉享受此界气数,天然就有责任压制幽冥地渊,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获罪于天,对各宗各家族来说也许就是折损气数的。 气数这种事情玄之又玄,有些时候获罪于天后似乎也没有什么报应,而有些时候满门绝灭、万载传承断绝,回过头来,又会发现一件件事就好像赶在了那里一样,方才醒悟气数衰竭。 不过,这些不是张烈一名练气境小修需要考虑的事,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吸引关注,为之神夺。 为了尽可能的弥合两界缝隙,外面的各宗修士明显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 那颗紫黑色光球不断运转,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波动,作用在整个幽冥地渊之内,就是这片冥土都仿佛活过来一样:蠕动,变化,扭曲,竭力愈合着那似乎深不见底的地渊缝隙。 轰隆隆隆隆。 大地龟裂,妖鬼因此飞舞而出,但是它们修为低弱飞不了太高,下一刻就被地裂当中奔涌喷出的岩浆,瞬间吞没打落下来。 天地之间,似有玄奥无比的符文隐现,所有的修士在高空中都瞪大了双眼,不敢错过一瞬。 如此区域性改天换地的力量,就算是有阵法辅助,也不是一名紫府境修士能够做到的,换而言之,此时此刻外面至少有一位金丹境的真人,在操控法阵,做事后的补救。 这种金丹真人借助阵法之力与整个冥域的博弈,对于紫府修士来说都是重要无比的阅历。 看到这一幕画面,张烈果断将自己刚刚得到的那朵道心玉莲吞了下去,一股清灵之气先是入口,而后直冲入脑,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张烈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眼前整个世界都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世界变得清晰,时间流速又仿佛变得缓慢,注视着下方那涌动的大地与岩流,一股莫名的明悟之感出现在张烈心中。 这是以道心玉莲之力,强制开启的顿悟状态,但是到底能够悟到多少,还是要看个人的道法领悟与修持积累: “大地就好像骨肉,岩浆就好像血脉,如果将整个世界都视为一个生命体的话,真是伟大。” “紫心大法的运行是否也是如此?以岩浆孕养大地,以火行加厚土行,原来这就是五行生克当中,火生土的意思内涵。” 在自身头脑调整运转、极度清醒的状态之下,张烈几乎能够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前那片大地,显露出一个凶暴的妖魔面庞,而在自己身后,则出现了一个老和尚巨大无比的脸。 如果将世界视为一个生命体,那么幽冥世界无疑是其中极为凶暴的。 而身后的这位金丹真人,则是在借用阵法之力,与之博弈,将之镇压打落。 当张烈想要更多的观察、记忆的时候,苍穹当中的紫黑色光球微微一闪,下一刻,高空中的所有修士一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张烈隐隐间预感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远没有结束。 第五十六章:隐瞒 “呼……呼……” 阴暗的天空当中下着暴雨,然而即便是再大的雨也不可能浇在紫府境修士的身上。 可是,汗水却将王婉仪身上的道袍隐隐浸透,隐约显露出饱满优美的动人曲线。 然而在这个时候,四周没有一名修士关注这一点了。 在他们的面前,一头形容恐怖狰狞的鬼蛟,终于伏诛,它本身的强度就已经非常惊人,更超乎想象的控制着大量的三四阶尸傀,让局势几乎因此完全失控。 若非附近有公孙家的大长老及时赶到,各宗各族也全力支援,这一次的损失就太大了。 不仅仅是幽冥地渊的一百多名真传弟子不能活命,就连万劫谷内的紫府修士也要死伤大半。 公孙家的大长老赶来之后,先是以佛门神通金刚法相结合降魔杵,做出决定性的一击,重创鬼蛟之后就不再管这里,而是迅速进入万劫谷内主持阵法。 这样做的好处是两边都照顾到了,坏处是王婉仪、解晖这一边差点死一地人。 最紧要的时候,还是幻心教的那名紫府境修士孔峰,他突然施展出“呼魂唤魄”的强力神通,二次重创鬼蛟,一众紫府修士联手方才损失不大的,拿下最后胜利的。 此时此刻一个个心神疲乏,有些人还受伤不轻。 “王道友的确是很敢说话,勇为天下先,就是手上道术实在不怎么样。你是在家族当中苦修至今,就没经过多少历练吧?” 大战结束,消耗掉几十年积蓄言灵之力的孔峰,这时按捺不住,出言讥讽王婉仪。 “孔师兄,慎言。” 虽然立刻就被身旁的人喝制,但还是说得王婉仪一张俏脸一阵红白交杂。 之前做决断的人是她,但是斗法之时王婉仪的表现只能用平庸来形容。 这样表现落在其它修士身上倒也罢了,但是落在力排众议、需要对此战负责的王婉仪身上,就有些难看了。 毕竟,之前若是公孙家的大长老真峰真人来得稍迟的话,大家就要因为王婉仪的决定而死伤惨重了。 “回去闭关一百年吧,以后手上没过人能耐的时候,别挑事硬上。或者,找位真人修士嫁出去吧,对坤修来说也是一个选择。” 一边言说着,孔峰的眼睛还滴溜溜得在王婉仪的身上打转。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妻妾成群的紫府上修,孔峰当然看得王婉仪一身元阴未失,在通玄修界对女修来说这是晋身之资。 被这样嘲讽着,王婉仪却并没有拂袖而去,而是咬着牙跟随众人飞回,并没有反驳什么。 因为之前与鬼蛟作战的时候,孔峰的实力在一众同阶修士中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尤其是那“呼魂唤魄”的神通,寻常同阶修士甚至难当其一击之威。技不如人,那就得认。 一众紫府上修飞入万劫谷内,而在这个时候,古代石柱法阵内,一众练气境修士刚刚被传送回来。 东海鬼蛟南渡而来,百鬼夜行,冲击万劫谷,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月余了,许多各宗各族修士都支援过来。 有一些结成阵法辅助围攻那条莫名发狂的蛟龙,另一部分则进入万劫谷内辅助真峰真人推动阵法。 因此,张烈刚刚传送回来的时候,他本身还在回味着火土两行的生克之意,融入剑术当中,下一刻就与七煞道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了。 被那犹如利剑般的目光盯住,张烈刹那间只觉得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全身都僵住了,连动都不能动弹一指。 然而,因为前一刻还沉浸在对于五行生克转化、道法的领悟当中,这一刻与师尊尹天仇的目光相对,张烈除了懵就是懵,因为思绪变化的关系,他连丝毫的惊恐、畏惧、愧疚等情绪都未表现出来,因此片刻之后,在大师姐厉曼梅的惊呼声中,师徒之间的对视就这样结束了。 “逸飞,逸飞!是谁,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厉曼梅如姐如母般宠了尹逸飞半辈子,现在看到浑身雷击焦黑的尹逸飞整个人已经是半傻的状态了,他的嘴角流着口水,痴呆愚傻半死不活,厉曼梅整个人几乎因此陷入癫狂。 听着她的惊呼,许含香、文笑珊、李文恒等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白云洞那边曲飞云的身上。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真实的,更何况这些人也根本没有欺骗厉曼梅、尹天仇的道理,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的确是曲飞云把尹逸飞打成这样的。 许含香、文笑珊、李文恒这些人并不知道尹逸飞这两年修炼了神元化煞这种左道法术,非比常人,在他们的过往记忆认知中,尹逸飞的确远远不是曲飞云的对手。 “呼,第一关,算是撑过来了。” 感知到厉曼梅、尹天仇的关注都移到了曲飞云的身上,张烈暗自轻吐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收敛自身。 缓步移到尹逸飞的身旁,看着自己已经彻底废掉,已然是一个活死人的独子,尹天仇的表情神色平静如常,然而四周的所有修士,都几乎感受到一股极为阴沉锐利的压力。 “啊!” 四周突然传来的惊呼,张烈移目望去,只见厉曼梅犹如一道白电一般,控御短剑,灵蛇般穿过人群,扑攻向曲飞云。 剑光轨迹毒辣刁钻,尽是杀招。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让厉曼梅得手,白云洞紫府的上修都可以抹脖子去死了。 一道蓝色的光影,突然出现在曲飞云的身后虚空漂浮,他仅仅只是挥一挥衣袖,其势凶厉无比的厉曼梅,下一刻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了。 出手保护曲飞云的,是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修士,他不着法器肉身漂浮在虚空当中,微微皱眉显出不悦。 厉曼梅并没有受什么伤,她想要再次起来的时候,其肩膀上面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掌按压,那是,尹天仇的手掌。 “曼梅,够了。” “七煞,这一次我是给你颜面,就不追究此事了,但是没有下一次。什么时候幽冥地渊内的试炼仇杀,可以拿到外面来说了?” “多谢王前辈指教,七煞受教了。” 那阴冷的道人面无表情的双手抱前,恭身一礼。 然而白云洞的紫府上修却没觉得对方有多少尊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身后是脸色苍白的曲飞云紧紧跟随。 “大师姐的这次出手,恐怕是有意为之的。大师姐出手,白云洞的紫府修士也不会真的翻脸,而若是师尊出手的话,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张烈站在一旁竭力收敛着存在感,只要自己没有被师尊重点怀疑,自己就不用受问神符。 尹逸飞成为活死人后,出色弟子在七煞道人这里就更加重要了。 若是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心腹弟子动用问神符,最后无论问出什么答案,结果都是师徒反目。 虽然理论上很多修士都说问神符是没有不良影响的,但是强定神识魂魄,死在问神符下的修士也不是没有,在中下层修士间认为问神符损碍道基的认知也广为流传。 因此就算是魔道宗门,也不会轻易对门下弟子使用价格高昂的问神符。 第五十三章:一剑千幻,形影如雾 “我拿了道心玉莲就走,不抢你的阴元果,这你也不让?” 张烈原本以为,燕藏锋现在的关注重点在延元增寿的阴元果上,自身拿了道心玉莲抽身就走,不会被过分纠缠。 然而现在看来,眼前这个老家伙比想象中的更贪,他想要通吃,一点渣都不肯给旁人留下。 并且,这明显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 因为四周虽有雾气蒸腾遮掩,但是在鬼府之内已然响起了阵阵的厮杀之声。 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在血魔被诛灭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对身边原本并肩作战的同伴痛下杀手了。 陈青虹刚刚以家族符宝艰难诛灭血魔,血魔自爆扩散开的余波杀伤不小,四周抵挡下来绝大部分修仙者有一个心情从极度紧张到放松的回落过程,然后就反应不及的被身旁的燕家修士偷袭杀死了。 不过非燕家的修士毕竟数量较多,燕家修士虽然占得先手,但也未必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我要是你,现在就以夺取阴元果为主,然后再计较其它,行百里者往往半于九十,你未免太过贪心。” 斜横赤剑于身前,神识法力与之连接得越见紧密。张烈注视着白发苍苍的燕藏锋,这样言说道。 脸颊一侧的伤口割肉见骨,虽然死不了人也不会影响战力。但是其中隐蕴的寒意却沁得他头皮生凉,那股剑气浸入血肉无声无息,及到体内又猛地爆发,由内而外,灭绝生机。 拿自己的身体“尝”过这剑气后,张烈已然对燕藏锋的剑意剑理有了那么三分理解:阴狠毒辣,是再纯粹不过的杀人剑。 如果有的选的话,自己也实在不想与这位“不可与其为敌”作生死斗。 可是,现在选择的权力并不在自己手上。 “不,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像我这样选的。阴元果是天材地宝而不是炼制成型的丹药,即便吞服要炼化灵机也需要时间,我若是放你们出去,我自己就未必还回的去燕荡峰了。” “南越通玄界寿元将尽的高阶修士,没有二十位也超十指之数,我家薛真人毕竟是外姓修士,平常还好,真到需要他拼命的时候,人家未必肯上。思来想去,还是把你们全部留在这里为好。” 笑语回应的同时,燕藏锋的飞剑可丝毫都没有出手的停滞。 那口由铁片凝聚一气贯成的飞剑,纵横穿梭,运剑如笔,行气如墨,在一股森然剑意的作用下,其势如龙破水而出,而后在雾气当中陡然虚化,无影无形。 可是带给张烈的生命威胁,却宛如一只大手蓦然抓住了他的心脏。 旁观是一种感觉,直面其出手又是一种感觉了。 张烈的脑后斜侧虚空当中,突然有一条似龙似蛟的剑气冲击而来,剑气入微入化融入虚空,因此攻击之时亦是毫无征兆无迹可寻。 “打不赢的,绝对打不赢的。甚至这里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真正直面燕藏锋的那一刻,张烈脑海当中就疯狂涌起涌现这样的念头。 因为对方身上透出的那种身经百战、九死余生的古代剑修气魄。 “出,出剑!” 被对手气魄所慑,因念头迟滞慢了一瞬。 心神回归之时,察觉到剑气袭来,但在这个时候再去进行封挡就已经晚了。 如果换作是陈青虹、曲飞云、公孙庆任何一人在这里,选择的都只会是全力自保,哪怕会因此受伤陷入绝对劣势下风。 然而张烈的选择,却只有出剑,只有进攻:老子可以被你砍死,但老子不能被你吓死! “吼!” 赤剑也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因此炽红大盛,一剑攻出,盘绕而刺的剑光,却引动着四周的气机融入,伴随着飞剑破空虚空当中仿佛出现一头赤红巨虎的咆哮嘶吼。 在燕藏锋的眼中,眼前这个青年道人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一头赤色巨虎的幻影。 “为什么剑修一脉,需要修士在练气境界就初入门径?因为一名修士的天性禀赋,先天即成,后天是很难培养出来的……眼前这个小家伙,简直就像一头出笼猛虎一样。” 锵。 赤红剑光,精准无误的击中在燕藏锋身躯一侧虚空处,这并不是刺空刺错了,而是那里气机交感,为自身心神指向。 一声轻脆的剑尖爆鸣后,已然扑到张烈脖颈近侧,张口欲吞的龙蛟头颅蓦然溃散开来了。 此为燕家剑气入微一剑千幻之术,剑气化龙化蛟取其神意精神增幅剑势。 当然,如果想的话化成野猪巨熊也行,这就属于个人偏好了,但修仙界无论是练气小修还是元神地仙,多数拟态取形还是以真灵为主的,取形野猪是打算笑死对手,让对方岔气? 虽然不敢说绝对没有,但是毕竟少见。 “选错对手了,如果我第一出手攻击是其它小辈,无论是陈家的还是公孙家的小辈,此时不死也重伤,可我偏偏选了这个家伙。以攻对攻一往无前,却真的破开了我的剑术。” “旁观时也就罢了,真正交手之时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个小辈的一身剑意遇强越强,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然而燕藏锋神色精神依然毫无受挫。 苦修一生,他有足够的把握信心把这些小辈都留在这幽冥地渊中永眠,当然是一分好处都不想分给他们的,因为死人并不需要浪费这些天地灵物。 “燕藏锋,你如此欺辱我们陈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从这里离去之后必然要禀明家祖,倒要看看你家那薛真人,到底护不护得住你!” “师姐说得对,公孙家虽然势弱,但与陈师姐同进同退,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四周雾气当中,传来陈青虹与公孙庆忽远忽近、不辨方向的话语声,给燕藏锋施加着心理压迫。 “别藏了,陈家四人,公孙家六人,除此之外还有白云洞、定军山各家修士共计二十二人,现在还能够活着的不超过十人,你们这十人使用幽冥灵玉返回玄黄世界的时候,事要先飞浮升空百丈,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彼此之间是可以相互攻击的,如果你们现在杀不了我,我保证你们最后所有人都无法升空百丈,老夫参加过四十年前的幽冥地渊任务,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熟悉这的规则。” “他是不是在唬我们,逼迫我们出去与他决战?” 敛息隐藏于雾气当中,公孙庆听到燕藏锋的话语这样问向一旁的陈青虹。他曾经听族中长辈说过,燕藏锋虽只是练气境界,但一身剑术却已然有了上乘气象! 因此若是有得选择,他实在是不想与其正面交手。 可是,陈青虹闻言却是苦笑了一下: “他说的是真的,我曾经听老祖说过先人参加这任务的经历,最后返回之时,幽冥灵玉会扩散冥气在阵法吸引下带着我们升空百丈,再返回玄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可以出手攻击他人,但是会破坏冥气结界,有可能导致我们坠落下来再也无法返回。” “燕老鬼练剑一甲子,他的剑气控制如意,因此可以在飞升过程中随意攻击我们,我们却不能轻易攻击他,尤其是你和曲飞云,佛光雷法与冥气彼此克制,万一把冥气消耗过度,你们就永远都无法回去了。” 陈青虹这一番话说得这样清楚,就是有意逼迫公孙庆在此时此刻拼命。 否则此人性情有些懦弱、缺乏主见,他若是转身逃了,大家就更抗不住这燕藏锋了。 “进是死,退也是死!跟这个老鬼拼了,大家都是练气境界,我们几人联手难道还拼不过他一个快要老死的家伙!” 陈青虹虽是女子,却是三人当中最具有气魄,因此她扔下了族中弟子与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拼命,赶过来支援各宗门当中真正的精英。 能够联手对燕藏锋造成威胁的就只有这些各宗门精英,其它更弱一些的弟子再多也只是燕藏锋剑下亡魂。 然而最后的这一声吼声,却并不是陈青虹发出的,而是一旁的曲飞云,他先一步喊出了陈青虹想要说却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因为曲飞云的吼声,燕藏锋下一刻就扑过来了,在他对面,身上已然被切割出数道剑伤,周身是血的张烈想要追击,却跟不上对方那来去如风穿梭似电的剑遁之术。 锵得一声扑到石壁上,赤剑及时飞回,让张烈握住它以剑刺地,稳住身形。 几近大成的神元化煞战意,让张烈在生死关头遇强越强,越战越强,只要心意不肯退,战意就可以将兵主全部潜能激发出来,直到剑主潜力穷尽,战死为止。 因此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功力,剑术修为上都有着不小的差距,张烈身上剑痕伤势也逐渐累积。 可每每在生死一瞬,张烈却每每能一剑直指燕藏锋的空门要害,迫使其在两相权衡下不得不回手自救,竟也能屡屡奏效。 然而燕藏锋的战斗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像张烈这种心性悍勇长于搏命的修士,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无论谁的胆气都不可能是无限的。 在他想打的时候,落一落他,再激起对方战意,再落一落他,如此两次三番之后,猛虎也给你折磨成病猫。 因此燕藏锋在与张烈交手的同时,一时拿不下他,就用形势逼迫隐藏起来的陈青虹等人出手,像他这种人只要还有余地,就绝不会将自己逼入没有后手的绝境,而等到了大家一同飞升,返回玄黄世界的时候,就是最后的绝境了: 要么燕藏锋灭口成功,要么有人成功活着出去了,然后他燕藏锋死在各宗师祖,紫府上修手中。 如果现在就能把敌人杀死杀光,那么就别拖到最后关头。 至于出去之后,有人质疑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那跟他燕藏锋有什么关系? 外面出现了差错,导致两界大挪移,所有人全部死里面都是正常的,死人?燕家死的人难道少了。 更何况现在幽冥地渊内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许出的事更大,到时候,就更没有人会关注幽冥地渊内必然惨重的死伤了。 修仙者最恐怖的优势,就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力量与经验近乎可以无止境的增长,只要修为足够,脑力与体能即便百千年过去,也不会有丝毫的退化。 张烈十四岁拜入金虹谷七煞道人门下,今年二十一岁,练剑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够十年,曲飞云、公孙庆甚至陈青虹这些人看着年轻,事实上实际年龄都是比张烈大的,而燕藏锋一辈子练剑的时间,比张烈两辈子活的时间都长。 张烈一身剑术在练气境修士当中已经称得上是拔尖出色了,练剑一年顶得上燕藏锋练剑三五年的,但是积累到现在,还是打不过。 当然,像燕藏锋这种老怪物也是特例,正常像他这样年纪的修士,要么早就已经放弃道途,娶娇妻美妾,去凡间享受荣华富贵去了,要么就已经成功筑基或者是突破失败死了。 像燕藏锋这种苦修多年不辍,有资质有天赋却没能筑基成功的,是少见个例,如果没有这次幽冥地渊两界大挪移事件,两人若是相遇,燕藏锋会是张烈的良师益友,很可能会手把手传授他许多的东西。 可惜,现在道途相撞、双方绝争一线,却是谁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这老家伙实在太强了,剑术森然缜密毫无破绽,老子拿命去拼,他却连步子都没挪动过,就算是这鬼府中的所有人齐心协力围攻他,恐怕也……生路,到底在哪里?” 以剑拄地,迅速取出之前同门文笑珊赠予的上品丹药,捏破药衣之后,扔入口中。 体内迅速扩散开一片冰凉之感,将胸膛当中几欲涌出的炽热逆血压下。 这是暂时镇压伤势,保持战力的丹药,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旦再受重创,之前压下的伤势会加倍反噬回来,一个不好轻则损伤道基,重则会令修士直接丧命。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顾不得了。 “阴阳二气,震以……啊!” 燕藏锋与曲飞云正面相遇,曲飞云拿出了自己最强的实力,手控法诀,控御的飞剑速度骤然提升,特殊的法力真息带动飞剑周围的空气中隐隐传出奇异的暴裂声响,犹如剑引天罚,雷动九天。 然而还未等他尽展出这套剑诀的威力,燕藏锋周身扑出几条狰狞的龙首剑雾,刹那之间就将黄袍道士的一切防护摧破了。 剑势慑心,剑气夺命。 一条凶狞龙首摇晃一下,直接将曲飞云甩砸在一侧山壁之上,整个人身躯几乎砸进去,似乎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一幕几乎看懵了陈青虹、公孙庆两人,他们之前见张烈在燕藏锋剑下扛了那么久,最后也没有死,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而曲飞云实力也是不弱,在他们看来总能扛过几轮,没想到曲飞云几乎被瞬杀了。 “陈师姐,你还能开启符宝吗?” “我剩下的法力根本不够,拿你娘命开啊?更何况,他也根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家族怎么会允许他进来和我们这些小辈抢东西?” “这老头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正常情况下他只会是我们的保命符,谁知道现在保命变催命了!” 陈青虹与公孙庆的个人实力都不会弱于曲飞云,甚至还要更强一些,尤其是两人相互信任,此时此刻全力出手围攻燕藏锋,一时间坚持了下来。 然而不远处的张烈却看得清楚,双方这种勉强的均势根本就维持不了太久的。 “现在选择逃走?不行,根本就飞不出多远,马上三月之期就快要结束了,现在逃也会飞向天穹中的阵法,飞不了多高就会被燕藏锋以乱剑刺死。” “打?打不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燕老头强到,就算是我们三个联手死斗相搏,胜算也不超过一成的地步,他的剑术真的已经没有破绽了,至少现在的我根本找不出来,单挑的话,我最多拿命溅他一身血。” 就在这个时候,张烈突然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赤剑,只见此剑剑光明灭变化,其上血光有些本能地在往前倾。 见此,张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那是一片血湖、枯树,莲花。 “会让赤剑感到本能畏惧的东西……我操,这群老阴比。” 而在这个时候,公孙庆与陈青虹两人,已然在燕藏锋那入微入化,形影如雾的剑气剑势之下全面溃败了。 公孙庆被硬生生卸去了一条胳膊抛飞而起,陈青虹更是被剑气突破防御,几乎整颗头都扯下来。 在关键时刻一名陈家精英弟子扑上来拿命替她挡了一剑,崩散的鲜血喷了陈青虹一头一脸,苦修二十多年清灵道心,在这一刻几乎刹那崩溃。 第五十七章:清点收藏(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张师兄,此次地渊之若不是张师兄鼎力相助,我等恐怕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小妹的个人信物,以后张师兄来到盘山七岭附近,请务必去陈家稍坐,让小妹可以略表心意。” 脸色有些苍白的陈青虹来到张烈面前,先施一礼后这样说道,然后她以双手奉上一件随身的香囊。 陈青虹倒并不是对张烈有什么男女心思,而是在通玄修界与一位前途远大的修士拉上关系,是一名修仙者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练气境界结下的善缘,认识的人脉,也许在一两百年后,都还可以用来庇护家族的存续,这在修仙界是很正常的事。 “张师兄,公孙庆欠您一条性命,以后但有吩咐,公孙庆绝不推辞。” “张师兄……” 在大环境稍安之后,一连十几名人来到张烈一旁,施礼后表示感谢。 这些大多数是被燕藏锋、魏无忌裹挟到鬼府的那些,他们一方面的确是受了张烈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见识了张烈的剑术精绝,因此纷纷生出结交之心。 除他们以外,还有文笑珊、李文恒、许含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些人,哪怕只是一个点头之交,凑过来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参加幽冥地渊任务的大多数人,他们此生过半可能无法突破筑基境界,而张烈的剑术与修为,在练气境界已然是颇为不俗的了。 “尹师兄教出来一位好徒弟,张师侄救下文师的亲族,余某在此代表文师谢过尹师兄。” 金虹谷前来支援万劫谷的,并不仅仅是尹天仇、厉曼梅,还有数位筑基境甚至一位紫府境修士。 此时此刻说话的,便是一位余姓筑基修士,他的个人修为虽然不及尹天仇精深,前途虽然远不及其远大,但是余姓修士是一名炼丹师,又有丹王文慧秀的师承,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冷落这样一位修士。 “余师弟客气了。” 七煞道人尹天仇明显就不是很正常的性格,对于余道人的示好,他也令令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然后就不说什么了。 这让余道人感到一阵的尴尬,好在一旁的厉曼梅竭力维持着,让余道人总算是能得体的告辞离开。 “余师叔您不要介意,尹师叔的独子在幽冥地渊中身受重创,一时间心气郁结……” 隐隐间听到了文笑珊解释的话语,这让尹天仇的面皮因此微微抽动了一下。 万劫谷之事,终究还是结束了。 对于燕家的清算,并不急于一时,现在各宗各族修士随宗门师长返回,疗伤调养,清点收获。 数日之后,白云之上,高空当中,有一艘凡间楼船一般的飞行巨舰破空御风。 幽冥地渊一役,张烈身上共攒下了二十七件乾坤袋,虽然进入地渊的修士绝大部分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身价带在身上,进入这等险绝之地,但仅仅只是这二十七件乾坤袋的价值,就已经不菲了。 楼船高阁,当看到张烈拿出这二十七件乾坤袋的时候,就连那位负责炼化禁制的紫府师祖,也轻叹一声: “跟你师父一路货色,都是杀才。不过,剑只是护道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你小子记住了。” “多谢韩师祖教诲。” “嗯。” 有专用的法器,再加上紫府境师祖亲自出手,练气境的低阶乾坤袋用不了多久,就被破开禁制了。 最后,清点出十三颗幽四阶上品冥灵珠,其它杂七杂八的物品包括那些乾坤袋,也作价两万多灵石。 这就是剑修,拿命压在剑上去赌,其中的强者,基本上是不需要担心修炼资源的。 从幽冥地渊中获得的所有的财物,是修士与宗门对半分的,在那名紫府境修士的身边趴着一只黄白色的灵鼠:寻宝鼠,想瞒也瞒不过。 因此当张烈拿出坤山戒的时候,连眼前这名老修士都愣了一下。 “这件储物法器,有三阶中品了,燕藏锋的坤山戒吧?哈哈,果然,想不到,想不到。” 老者抚须长叹,然后方才着手祭炼。 消磨坤山戒上的禁制,用掉的时间比炼化之前二十件乾坤袋加起来的时间都要长,但当打开之后,两人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少许灵石、少许丹药,其中最为重要的,却是一本剑术心得。 察觉到张烈炽热的眼神凝视,这名紫府境的韩师祖哈哈一笑,然后道:“这一次你为宗门立功不小,这件本剑谱我就作主单独赏赐给你了。” “多谢韩师祖厚赐。” 虽然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再被赏给自己有些奇怪。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还是公平的。 如果没有宗门的话,自己仅仅只是炼化打开这些乾坤袋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卖掉里面的法器物品更要花费时间、承担风险,至于辨识里面的灵丹,也很麻烦,别人乾坤袋里的丹药,除非本身就是修为极高的丹师,否则哪个修士敢随意服用? 最后,当张烈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那一大块类似于结石似的晶石时,本以为已经差不多了的那位紫府老祖,神色再一次惊愕起来。 “这个难道是,五阶阴魄石?” 此物,是张烈初入幽冥地渊时,斩杀一头颇为难缠猪妖搞到的东西,他本以为是没什么价值的,然而现在看韩师祖的神色,似乎并非如此,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值钱的多。 第五十四章:一剑定生死! 弥散血雾逐渐消散的地渊鬼府之内,一身灰色长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周身有一条恍若灵蛇般的断剑残片飞剑蜿蜒游走,几如被赋予了生命的灵性。 时至此时,鬼府当中大部分的修士都已经死尽死绝了。 就算还剩下几个也没关系,从这地渊深处升空百丈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在自己剑下逃生,对于这一点燕藏锋有着绝对自信。 幽冥地渊正常来说只有一到两层,也不会有二阶以上的鬼物,然而两界大挪移硬生生得将地渊开辟出五层深度,四阶鬼修的鬼府也在这里。 除了被燕藏锋、魏无忌裹挟着来到这里的修士以外,绝大部分进入幽冥地渊的修士都不会太过深入,所以需要灭口的人并不是太多。 如果真的杀光地渊内所有人自己走出去,燕藏锋也扛不下这样大的事情。 “这个老家伙未免也太强了,我们几个联手,就算是面对筑基境的修士也未必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快……我等的道途,至此为止了?” 半跪在一旁的公孙庆抱着自己断臂,正全力抵御着燕藏锋攻入自己体内的阴毒剑气。 那些剑气如丝如缕,与自身的法力相比就像一根根针一样扎进来,然后直攻人体要害粉碎破坏,凶残得难以理解。 想要封堵炼化,自身若需要消耗那些剑气数倍以上的神识法力。 “恭喜太爷爷完成大计!” 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全身是血的燕家修士扑上来,跪伏在燕藏锋的面前,满脸兴奋的这样言道。 然而在这个男人抬起头的下一瞬间,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他的整个身躯都被斜劈开了。 尸体坠落,暗红色的血流淌了一地。 这个家伙直到死的时候,都没能闭上自己的眼睛。 “怎么,连自己家族的人也要杀掉灭口?” 有了些许的缓和,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厉鬼般的陈青虹,放下自己怀中的族人尸体冷笑着讥讽。 这一刻,这位女修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身为生死堂的血修士,临战怯战,躲在角落里拖到最后才跳出来邀功,这本就该死。” 相比陈青虹的情绪,燕藏锋平静得近乎于冷漠。 至于他的话,没人能知道真假,也没有人能够探知他的内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雷伞突然从一旁石壁坑陷当中飞击而出,其上雷光密布,隐隐扩散跃动。 然而还没有飞到燕藏锋的近身,就已然被一抹骤然出现的剑光劈开了。 燕藏锋略有些诧异的侧头注视着从石壁里爬出来的黄袍道士曲飞云,似乎没料想到他不但没死,竟还有一战之力,还有一战的胆气。 “与其像一条狗一样藏起来,最后被你找到杀死,不如跟你拼死在这里,看能不能咬你一块肉下来。” 随着曲飞云的话语,已然重伤的公孙庆、陈青虹,乃至于四周的雾气当中,都有隐约的身影前行而至。 只是,以燕家血修士死绝为代价,其它各宗各家族的残余修士一共也凑不出多少人了。 这些人即便被曲飞云激发了斗志,然而在面对燕藏锋的时候,依然是气弱的。 锵。 “呵呵,人多如果有用,那我们还修行做什么?剑这种东西可不是小孩子用来唬人的玩具,既然拔出来了那就赌上性命吧。” 轻弹面前长剑,燕藏锋这样悠然地笑言道。 再下一刻,他所站立的位置就已然被雷火剑光所覆盖,然而燕藏锋的身形骤然与手中的剑雾化为一体,在这一刻来去如风,穿梭似电都已然不足以形容,他整个人已然化为一道不断闪烁跃动的鬼影。 所谓人剑合一,即便是走到自身所认知道路巅峰的世俗武夫都可以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 而在修仙世界,练气境界、筑基境界、紫府境界,金丹境界,所谓人剑合一其标准是不同的,不仅仅要看自身,更要看对手。 最简单的验证方法就是:你可不可以凭手中的飞剑,斩破所有攻向你的攻击。 真正的一流剑修,攻击力就等于防御力,无法击破其最强的一点,也就代表着无法伤其分毫。 来到地渊鬼府当中,并且活到现在,剩下这些修士的基础素质是毋庸置疑的,当明白厉害,知道眼前这个老家伙不死,在场所有人都得死后,再苟的修士都拼上了全力,或持符咒或施剑诀疯狂攻向众人之间的燕藏锋。 而在这个时候燕家生死堂的血修士已经死干净了,但以一敌众的燕藏锋依然纵横来去,剑挑众生! 火符、冰符,剑诀、法器尽皆无用,这些浩大而无法凝聚的攻击,在燕藏锋极度凝聚的剑雾面前,瞬间就被直接破开了,再下一刻他整个人人随剑走,瞬时间就御剑而出,纵剑杀人。 身负重伤的张烈在不远处注视着这场数量与实力皆是悬殊,皆是不对称的战斗,燕藏锋那一人一剑所向披靡的姿态,在他的心中烙印下了正常练气境修士本不该有的强度。 “大丈夫一世修行,当有此境!”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深深烙印在了心里面、意识中。 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张烈就将自身残余的全部神识法力灌注入手中的赤剑之内,于下一刻人随剑走,如同一道贯日飞虹般,向下方直扑而落。 只是,他的剑光指向却并不是正在纵横杀戮的燕藏锋,而是剑锋直指下方不远处的血湖、枯树、莲花。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此剑不成,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个老家伙剑下,那就……赌!” “嗯?哼,狗急跳墙。” 张烈这全力一剑的气魄极尽显赫,因为赌上了残余无多的全部神识法力、心意决绝,因此这一剑的凌厉程度也是在同比俱增的。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张烈与燕藏锋的剑术功力修为都有着差距,因此在双方交手之时,张烈不得不消耗远比燕藏锋多得多的神识法力,保全自身不死。 而燕藏锋一身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又精通剑气入微之术,仅仅只是跟张烈打的话,他打上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就算是此时此刻陷入围攻,其神识法力也游刃有余。 世俗武者修为精深,尚且可以鹤发童颜于百岁之时与此生强敌大战三天三夜,更遑论是修仙者,他们的上限只会更高不可能会更低。 察觉到张烈想要毁去阴元果,燕藏锋眼中冷色一闪,下一刻身随剑走,于众多攻击的间隙中穿梭而过,蓦然急追。 除了剑气入微这种阴柔打法以外,纵意虹化的剑术燕藏锋同样也并不弱。 只见那道暗红剑虹后面的蓝色剑气越来越疾,越扩越大,几乎转瞬,就拉近了极大的空间距离。 虽然略有一些急迫,但是燕藏锋可以确信,在对方扑到阴元果附近之前,自己就可以一剑斩了他。 “一剑定生死,一剑定生死,一剑定生死!” 根本就不用回头,张烈几乎能感受到身后的森寒剑芒切开自己后颈皮肤肌肉的触感了。 然而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穷尽潜能地发出搏命之剑。 生死之间,张烈几乎觉得自己的阴神都跟不上御剑飙飞的速度,被甩出来了,高高的飘飞起来。 在这样的心神极致专注之下,暗红剑光本已达到极限的速度,更加加快了三分,这让后面紧紧咬着的燕藏锋也愣了一下,手中下意识得再不留下丝毫余力。 他实在太在乎那颗阴元果了,根本就不允许任何变数发生的可能。 直到,那道暗红色的剑光斩到阴元果树旁,蓦然的一个转折,扑向了一边。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或者事到关头胆气不足了。 若不是事先准备算好,这样的御剑飞行骤然转折,别说能不能够做到,就算能够做到,御剑修者本身的身体强度也会难以承受。 “这是什么意思?” 紧随其后的燕藏锋都一时没能想明白张烈的想法,因为一直紧随其后,因此燕藏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刚刚那刹那疯狂御剑遁行的过程中,张烈体魄骨肉所承受的负载,神识与法力与飞剑都被压榨到了最极限境界,燕藏锋甚至能够隐约感应听到对方肌肉骨胳濒临崩溃的微声。 付出这样的代价,展现这样的决绝,突然让开了,什么意思? 一时难以堪破对方的心思,但是代表着生机,代表着自身未来道途的阴元果,却已然近在眼前。 因此,燕藏锋实在害怕夜长梦多,在飞剑掠过的一瞬之间,将枯树树枝上的那颗异果一把拿在了手里。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张烈的意思”在血湖当中一道血光蓦然射来的时候,让燕藏锋骤然明白过来。 “阴灵血魔没有死?但是他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血魔没有先攻击他?反而攻击我?” 回剑防守,然而在这一刻哪还能来得及。 因为太在乎那颗阴元果了,因此从来都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的燕藏锋,这一次倾尽全力,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此刻再面对阴灵血魔的搏命偷袭,他那在练气境界近乎无瑕的剑术,被张烈硬生生的撕裂开一道缝隙: 是一道足以致命的缝隙! 四阶血魔为什么没有死?就算它没有死,燕藏锋都没有察觉,张烈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张烈也没有察觉,是赤剑中的饮血石在汲取大量血魔血气后,与其产生了一定联系,它察觉到了,然后张烈察觉到了手中赤剑的异常。 为什么血魔没有攻击先一步的张烈?反而攻击跟随其后的燕藏锋? 解释这一点的理由就有很多了: 或者紫府境的血魔察觉到了张烈的剑诀指向,并不是阴元果,或者,它单纯就是认为燕藏锋最强,所以优先攻击燕藏锋。 或者是因为张烈一掠而过,而燕藏锋真的摘下了寄灵鬼宝阴元果。 张烈自己并不清楚血魔是怎么想的,这次的行险一博,他自己也承认有赌的成分: 面对燕藏锋这样的练气境顶尖剑术高手,这个时候再不肯赌命的话,以后也就再没有赌的机会了。 结果上,血魔的确是选择攻击全场最强、也将阴元果拿在手中的燕藏锋,虽然它也已经是苟延残喘,但是那最后一缕血气的质量依然是四阶紫府境的。 骤然射出,燕藏锋回剑防守,剑虽到了,气却未能完美融贯,因此那缕凝聚无比的血气毫无停滞直接打穿燕藏锋手中控御着的飞剑,打入他的体内。 然而,这都还并没有完。 “啊啊!” 在这一刻,张烈把自身体内刚刚衍生出的最后一缕神识法力都倾注于赤剑剑身之上了,倾斜身躯,控剑斜斩而去: “就算老子只剩最后一口气,最后的补刀也是老子的!” 张烈这一刻用的剑力,其实是刚刚下坠而来直扑而下所发出的刚猛剑力,只是此时此刻体内神识法力气血剧烈奔涌,在此瞬间猛地聚合成团,犹如丹元般奔行涌动,牵动身上每一寸筋络骨肉,周身百脉,最终,才施出这一剑如虹的华丽斜斩。 “你不能杀我!” 燕藏锋在被血魔最后一缕血气侵蚀,攻入体内后,眼睛转瞬之间就暗红了一半,然而此时此刻注视着那道犹如火焰般攻来的暗红剑光,却是僵在半空当中难以作出任何的防御反击。 但这名老修士的强烈求生欲望,却依然让他控制着身体稍稍倾斜,将手中的阴元果,转向那燃烧的剑火。 “只要一瞬,只要让我控制住身体!” 然而双方目光在最后一刻对视,燕藏锋所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斥着决绝与杀意的双眸。 “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 轰,再下一刻剑火掠过连带着他的整个身躯。 从远处的角度来看,这位白发苍苍的灰袍老者,就像被火炬般的剑光斜斩了下来一样,最后重重得抛砸在地面之上了。 炽烈剑火,攻入其周身每一寸气脉,连着燕藏锋的气机,血魔的血气,尽数泯灭,斩尽诛绝。 “……” “……呼……呼。” “结,结束了?” “这个老家伙终于死了?” 因为那份表现出来的惊人强大,因为那不可力敌的传说,因此当燕藏锋真的死去的那一刻,鬼府内的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理智。 然后,才是犹如虚脱般的情绪浪潮,席卷身心。 “终于,结束了。” 注视着尸身在烈火中燃烧焚化的燕藏锋,那价值恐怖的阴元果已然被焚烧得皮都不剩了,可是张烈一招手,在那火焰当中,还是有一枚古朴的土黄色戒指飞了出来。 “坤山”在戒指的内侧,以这个世界的古代文字铭刻着这样两个文字,至于燕藏锋的那口飞剑……一堆残剑破碎组成的,在燕藏锋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散开了,如同失去了生命的灵性。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奇异的波动突然从高空中传来。 包括张烈在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与此同时,轰隆隆隆,整个地渊鬼府也开始出现了巨大的震荡,山石破碎掉落,密布裂纹,涌出大量的岩浆冥气。 鬼府之外,幽冥地渊一层的天空当中,那颗仅存的紫黑色光球开始膨胀扩大,向外传播着一圈又一圈有质无形的莫名波动。 这说明外界的紫府境仙师们终于缓过手来了,开始着手强化古代阵法,压制幽冥地渊的进一步扩大。 “道心玉莲!” 鬼府之内所有人都眼馋此物,然而因为血池一旁的张烈,却根本没有人再敢于妄动分毫。 在张烈御剑飞掠将道心玉莲摘下后,幽冥灵玉也自动从他的乾坤袋中飞出,扩散开一圈淡色的结界,开始托着在场所有还活着的修士向高空飞去。 “正常来说,幽冥灵玉只需要带修士飞腾百丈然后就会被传送回去,我们现在深入地下,灵玉内储存的冥气足够转化吗?” 淡色结界之后,身负重伤的公孙庆这样言道。 “闭上你的臭嘴。”一旁的陈青虹软倒半跪在结界当中,已经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就像燕藏锋所估算的那样,最后从地渊五层向上飞行的修士总数不超过十个人。 在飞到地渊四层的时候,张烈看到了许念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等人,他们之前也是想赶来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阻住了,却也因此躲过一劫。 “师兄,师兄!” 看着在结界内蹦蹦跳跳向自己示意的许念香,张烈面露微笑。 然而在他不远处的曲飞云却骤然间微愣一下,因为一道神识传念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曲道友,关于君山雷枢印的秘密只有我与魏无忌知道,现在魏无忌已死……曲道友想要杀我灭口应该是比较难做到的。” “不如一会你帮我做一件事,此事完成之后,张烈以此生道途起誓,绝不向第二人透露你的秘密!” 在双方的交流当中,在向上飞行到地渊第二层时,张烈再次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也就是在这一刻,白云洞的黄袍道士曲飞云突然出手,当着四周所有人的面,攻向半靠在结界内似是身受重伤的尹逸飞。 得罪一名凶名在外的筑基境修士固然可怕,但在整个白云洞面前却又不算什么了,这一刻张烈与曲飞云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双方都掌握着足以致对方于死地的秘密。 第五十五章:领悟火土相生之道 就像公孙庆所说的一样,由于升空极高,幽冥灵玉内的冥气储备极为有限。 曲飞云不出手还好,他满含杀意的对尹逸飞出手,周身冥气结界护罩一破,剧烈晃动差点让他整个人从上面掉落下去,结界本身也变得极为稀薄。 有了这个间隙、犹豫,文笑珊、李文恒、许含香还有张烈他们立刻出手,以法力将重伤的尹逸飞拉了过来。 然而肉眼可见,尹逸飞周身焦黑剑痕累累,明显是伤得极重。 看到这一幕,张烈满脸悲愤,心中暗赞曲飞云这活干得是真漂亮:雷剑一击遍及全身,这一下子就把之前造成的所有伤势全部覆盖下去了,任谁都难以窥出破绽来。 “尹师兄这一次怎么也来了,之前没有见到他啊!” 许含香有些惊疑的言道,对于曲飞云为什么会出手袭击反倒是没有多少留意。 幽冥地渊任务,本就有一些各宗各派彼此较技的意思在里面,三个月的时间里,尹逸飞与曲飞云在下面结下了怎样的仇怨都不足为奇。 “不知道,师尊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这一刻张烈说得是实话,然后他就不再多说了。 而是暗中,将手掌放在赤剑剑脊处,凝聚法力,全力一击。 咔嚓,声音并不大,但是已然是二阶顶峰的赤剑在这一刻微微碎裂,其中吸取吞噬的杀意煞气,一时大为消散。 “火与血虽然可以彼此助益增幅,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磨砺,却渐渐觉得失之纯粹了,刚好也借此机会将饮血石与火德飞剑分离,重新锻铸出来的飞剑也会更加适合于我的道法。” 重新思虑,确认自己已经处理好所有手尾,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张烈方才稍稍放心,注视向下方。 在这个时候,幽冥灵玉已经带着所有尚且还活着的人升空百丈了,粗略望去,苍穹当中紫黑色光球之下的灰色结界,数量已然不过五十颗左右,死亡一半还要多。 这一次幽冥地渊任务的惨烈程度恐怕是远超过往的,不过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古代阵法停转导致的两界大挪移。 这个责任只能由外面的紫府境修士来负,而不是由幽冥地渊内的这些练气境修士负责。 不仅仅是死了多少人的问题而已。 越、陈两国的宗门与家族,坐拥灵脉享受此界气数,天然就有责任压制幽冥地渊,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获罪于天,对各宗各家族来说也许就是折损气数的。 气数这种事情玄之又玄,有些时候获罪于天后似乎也没有什么报应,而有些时候满门绝灭、万载传承断绝,回过头来,又会发现一件件事就好像赶在了那里一样,方才醒悟气数衰竭。 不过,这些不是张烈一名练气境小修需要考虑的事,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吸引关注,为之神夺。 为了尽可能的弥合两界缝隙,外面的各宗修士明显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 那颗紫黑色光球不断运转,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波动,作用在整个幽冥地渊之内,就是这片冥土都仿佛活过来一样:蠕动,变化,扭曲,竭力愈合着那似乎深不见底的地渊缝隙。 轰隆隆隆隆。 大地龟裂,妖鬼因此飞舞而出,但是它们修为低弱飞不了太高,下一刻就被地裂当中奔涌喷出的岩浆,瞬间吞没打落下来。 天地之间,似有玄奥无比的符文隐现,所有的修士在高空中都瞪大了双眼,不敢错过一瞬。 如此区域性改天换地的力量,就算是有阵法辅助,也不是一名紫府境修士能够做到的,换而言之,此时此刻外面至少有一位金丹境的真人,在操控法阵,做事后的补救。 这种金丹真人借助阵法之力与整个冥域的博弈,对于紫府修士来说都是重要无比的阅历。 看到这一幕画面,张烈果断将自己刚刚得到的那朵道心玉莲吞了下去,一股清灵之气先是入口,而后直冲入脑,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张烈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眼前整个世界都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世界变得清晰,时间流速又仿佛变得缓慢,注视着下方那涌动的大地与岩流,一股莫名的明悟之感出现在张烈心中。 这是以道心玉莲之力,强制开启的顿悟状态,但是到底能够悟到多少,还是要看个人的道法领悟与修持积累: “大地就好像骨肉,岩浆就好像血脉,如果将整个世界都视为一个生命体的话,真是伟大。” “紫心大法的运行是否也是如此?以岩浆孕养大地,以火行加厚土行,原来这就是五行生克当中,火生土的意思内涵。” 在自身头脑调整运转、极度清醒的状态之下,张烈几乎能够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前那片大地,显露出一个凶暴的妖魔面庞,而在自己身后,则出现了一个老和尚巨大无比的脸。 如果将世界视为一个生命体,那么幽冥世界无疑是其中极为凶暴的。 而身后的这位金丹真人,则是在借用阵法之力,与之博弈,将之镇压打落。 当张烈想要更多的观察、记忆的时候,苍穹当中的紫黑色光球微微一闪,下一刻,高空中的所有修士一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张烈隐隐间预感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远没有结束。 第五十八章:四年之后,天魔冲七煞 绝大多数人感受痛楚之后,会畏惧,会退缩,会暴露出自己更多的弱点,甚至变得无所适从。 极少数人,却会因此变得更加可怕! 七煞道人尹天仇就属于后者,有这样一位师尊让张烈感到荣幸的同时,也感到压力很大。 晌午时分,金虹谷上空。 天空中厚重无比的黑云凝聚,在其缝隙之间洒落下一片血红:如同血光,此为心魔劫煞。 在一座石塔的四周,楼宇之间。 大师姐厉曼梅,曾明旭,程雪松,张烈,孔秀,以及七师弟玄玉英。 七煞道人还剩下的几名弟子,全部都在这里了,他们有些焦急的等待着,有人来回踱步,有人不断饮茶,相同的特点便皆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除他们这些人以外,整个宗门关注此事的视线,怕是也有几百上千道,其中绝大多数怕是充满恶意的祈愿。 练气境修士晋升筑基境界,主要难点在于以法力改易体质,当经脉无法承载负荷法力暴走时,修士突破过程中就会被撕裂经脉,最终死的惨不堪言。 筑基丹的作用,就是用来发挥效力保护经脉的,这种丹药辅助突破效果倒在其次,它最主要的功效就是让修士不至于失败就死,这给了很多修士极大的心理安慰,更敢于放手一搏。 在玄黄大世界,修士从筑基晋升紫府正常来说也是没有劫数的。这里,说的是正常情况。 金虹谷七煞道人尹天仇,横行百年不修善果,满手血腥积尸累累,死在他手上的已过千人。 这样的人还想窃夺造化,更进一步,心魔滋长,天劫衍化简直就是必然的事。 尹天仇自己也知道,筑基后期修士开辟紫府本身就难度很高了,过程中再心魔纠缠的话,自己简直必死无疑。 因此四年之前,尹天仇安排自己最为欣赏得意的五弟子进入幽冥地渊。 让这个天资普通平庸,却足够刻苦努力的弟子,去拼一拼自己未来的道途,若是有机会的话也可以为尹天仇自己兑换到克制心魔纠缠的四阶灵物辟魔金梭。 老五完美的完成任务,十三颗四阶上品幽冥灵珠以及一块五阶下品的阴魄石,这份成绩远远超出尹天仇最高的估算,但也是在同一事件当中,自己的独子尹逸飞变成了活死人。 并且,宗门内的竞争对手碧水君徐休拿出不容辩驳的证据,当着宗门大长老的面控诉尹逸飞残害同门,其罪当诛。 虽然现在尹逸飞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宗门高层也有意高举轻放放过七煞。 但是碧水君徐休联合一批筑基修士、以及死去魏伯渊的亲族,咬死了要诛杀尹逸飞维护宗门法度。 为了化解此事,尹天仇站出来承受责罚,几乎为此赔光这些年辛苦积攒下的家底,并且也被从宗门筑基修士的第一梯队中踢出来,根本就没有权限再去兑换筑基突破紫府的高阶灵物。 失去宗门资源倾斜,这本来是很致命的。 然而四年之后,已经近乎一无所有的中年道人从自己闭关的石塔当中走出。 他仰头注视着那满天的血色、黑云。 眼中,却闪过自己已故妻子的容颜。 “柳儿,我好想你。” 丝毫没有介意的暴露出自己内心的软弱,因此暗红色的天空之下,鬼音啾啾,域外天魔如逐臭之蝇,盘旋席卷而下。 那些暗红色的骷髅头,时而是利齿骷髅、里面是青年男女,老者幼童,这些尽皆是七煞道人这些年所杀之人。 魔劫如此之重,也侧面说明了七煞道人造下的杀孽之重。 “糟糕了,没有辟魔金梭,这么多年的杀孽一举而下,如何挡得?” 虽然仅仅只是旁观,然而一身蓝色道袍的玄玉英还是骇得手脚冰凉。 虽然这位师尊对自己并不好,但是玄玉英还是不希望七煞道人出事的,哪怕现在已经是在外门弟子当中厮混,但是有一名筑基境的师尊和没有一名筑基境的师尊,依然是两回事。 人情冷暖,捧高踩低,这些事情在通玄修界也同样存在。 “师尊几十年来剑不离身,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佩剑?” 就在身边这些人控制不住惊呼不断的时候,张烈注视向那片魔云劫煞的目光越见幽深。 “师尊,您已经完全放下了吗?” 而此时此刻,身处于魔云劫煞内的七煞道人,却闭上了双眼,犹如放弃了般回忆着自己平生的点点滴滴: 七岁时家族被灭,如果不是姐姐把自己藏在粪坑当中,又主动跑出去吸引注意,在那一天自己就已经死了。 一夜之后,再爬出来时,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烧尽的家园,死绝的亲人。 像条野狗一样到处祈食求存,因为是修士的血裔,凭借小时候听到亲族交谈的一点点讯息,花费数年时间来到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金虹谷,跪在山门之前直到昏死过去,方才被收入门墙。 那个时候金虹谷还在初建发展时期,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缺人手,只要肯拼命,总有机会让你去拼。 建立宗门的三位老祖,赏罚也利落分明,只要完成了宗门任务立下功勋,就不愁出不了头,哪怕自己的资质低劣。 在那个时候,也认识了一些朋友: 方仪,秋子男,房元良,祁飞鹏,徐休,多年过去,当年的朋友大部分死了,也有人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因为肯拼命,像一个疯子一样为宗门南征北战。 抵挡散修守卫宗门灵田,身边的师兄弟都死光了,自己一个人提着剑追逐那些散修盗贼数百里远,直到遭遇宗门师长,杀光那些人。 如此之事,历经数次,如此的拼命与忠心,方才换得宗门老祖赏识赐予功法剑诀。 又是百年之后,修持筑基有成,一夜间荡平敌手,杀尽寇仇,那一夜好痛快,好快活! 因为三位老祖选择收录真传弟子,师兄弟间彼此算计,自己中计被骗走,却也因此与柳儿拜堂成亲。 柳儿,她也是计谋中的一部分,以她来毁掉我的道途,但我从未因此怪过她,因为能够遇到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世人,都以为我七煞是恐惧杀人无数,以至于心魔劫煞难逃,哈哈哈哈哈,宗门小看了我七煞,世人小看了我七煞……” 在七煞道人完全被魔煞吞没时,在四周楼宇内的孔秀几乎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时。 有一道道璀璨无比的七色剑光自那些黑红色的煞气当中穿刺而出,而后竟然将那些暗红头颅刺穿了,倒卷而回。 “你们不是想复仇?来啊,老夫给你们机会。融入老夫体内,与我日日撕咬,夜夜搏杀,让我看一看你们的恨意到底有多强。” “别让老夫,看不起你们。” 看着眼前这仿佛地狱深处、恶鬼彼此撕咬吞噬般的场景,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关注于此的人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天灵。 正常修士对心魔劫煞唯恐避之不及,而尹天仇却是反其道而行,以七煞剑丝将百年积累的心魔劫煞穿透困住,然后封于自身心脏之内、开辟成长的紫府当中。 此时此刻七煞道人尹天仇周身,被许多七色剑丝连串起来的凶魂厉魄众多,然而他却仰头狂笑,灰发乱舞,不顾万鬼噬身,自身本身之魂魄也疯狂撕咬着这些魂魄,但同时自身也被更多的魂魄所撕咬。 此为以魔御魔、以魔噬魔之法,一旦失败,意志崩溃,尹天仇会当场身死,形神俱灭。 然而若是成功,那些凶魂厉魄始终无法消灭尹天仇魂魄,反而被其恨意、痛苦所吞噬,那么杀孽清偿,这些域外天魔所挟带来的力量反而会成为仇人开辟紫府的资粮。 数个时辰过去,直到那仿佛千刀万剐,万鬼噬身般的酷刑结束为止,尹天仇依然双目血红的稳稳站立在那里,而这个时候天空中的黑红煞云,却已然逐渐缓缓散去。 恍然之间,仿佛是有人在低语:就这样算了吧,我们放下了,就让这个疯子这个怪物继续活着受苦吧,他已经身在地狱中了。 便在此时,远方天际,一道远比张烈平生所见过所有闪电都要粗大的电光链条,仿佛是雷神的长鞭,抽过半边天空,劈落过来,这是天地最后的考验。 生死关头,哪怕沉浸于巨大的痛苦当中。 七煞道人眼神仍旧蓦然一厉,他的手中依然没有飞剑,但整个人周身却扩散开七色氤氲剑气,汇于一点,随指击出。 “杀!” 轰隆。 剧烈的光芒闪烁,下一刻,震荡声戛然而止! 天云散尽,这一刻,真正的阳光照落了下来,那个高瘦而阴鸷的可怕道人,依然站在那里,仿佛身后耸立的高塔。 “这……这怎么可能?不用任何辅助灵物突破紫府境界,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怎么可能发生……” 孔秀注视着那里,眼睁睁看着七煞道人功行圆满。 她以双手抱着头颅两侧,心神失守,哪怕被发怒的厉曼梅抓过去,连续抽了几个重重的耳光,也没能反应过来。 四周之人,曾明旭、程雪松、玄玉英看着她的目光是有些同情的,师尊若是突破失败,因此而死,她也就自由了。 可惜,七煞道人道人功行圆满,这对于在场其它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好事,自家师尊成为宗门高层,所有弟子都会因此获得极大利益,然而对于孔秀来说,却意味着她得照顾已经变成活死人的尹逸飞一辈子,一名紫府境修士寿元能达到四百多年,绝对比她活得还要长。 “以魔噬魔,以形补形,在这天道眼中,修仙者真的有所谓的善恶对错吗?我们的世界观对它老人家来说也许毫无意义,或者,在天道的眼中,拥有越强大力量的修仙者就越是善的吧,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功德。” 正道修士积累功德以降低天劫,魔道修士不积善功导致天劫加重,但一旦渡过,却又可让魔功增长一日千里。 所以,这世间方才有道高长尺,魔高一丈的感慨。 “好了,大师姐,您也别再打了,一会让师尊看出来惹得他老人家不悦,准备一下进行庆祝吧。” 曾明旭、程雪松、玄玉英三个人都没能压下暴怒中的厉曼梅,然而张烈一句话,厉曼梅恨恨盯视着孔秀,喘息着,却也松开了手。 四年前张烈虽然没能为七煞道人成功兑换突破灵物,但那不是张烈的任务没完成,不肯出力,而是七煞道人被尹逸飞留下的麻烦牵连了。 现在师尊晋升紫府境,正是需要心腹人手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厉曼梅怎么也不可能会得罪张烈,两人的感情本就很亲厚。 至于孔秀,以后不愁找不到机会慢慢的收拾她。 成功突破心魔与天罚雷劫之后,七煞道人尹天仇又迅速返回闭关石塔去稳固境界了。硬挨那最后一记天罚,虽然成功挡下了,但是伤势也不会轻。 可七煞道人弟子乃至于整个宗门的庆祝,却不会因此停止,哪怕是对于整个金虹谷来说,这也是一件值得操办的大喜事,多出一位紫府境修士,就等于宗门底蕴的进一步深厚。 “厉师姐,我还有些事情,只能帮你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酒宴我恐怕是无法参加了。” 张烈找到厉曼梅这样言道,厉曼梅原本是有一些不悦的,然而她很快想到了什么。 “老祖召见?” “是的,还是考较修行进度。”张烈闻言苦笑,这样解释。 “那就快些去吧,在老祖面前为师尊多多美言几句,虽然老祖是明察秋毫的,但你说得多了总归是有用处的。” “大师姐你想多了,师尊未借助任何灵物就成功开辟紫府,这样的才能就算是在北域寒洲顶尖大宗门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必然会被重点培养,更何况师尊是什么样的人,三位老祖也再清楚不过了。当然,该说的话我是一定会说的。” “唉,师尊的几个弟子中,就你最有良心,最让师尊省心。”厉曼梅这样说着,又取出许多灵酒灵食让张烈闲暇的时候吃用。 然而厉曼梅却不可能看到,自己这位五师弟转过身时,他眼神当中的冰冷。 虽然这样有点没良心,但是没办法啊,其实之前祈盼七煞道人死于魔劫之下的,并不仅仅只有孔秀一人。只不过,某人的心思没有人看出来而已。 “呼。” 转变一下心态,然后张烈驾驭剑光前往了宗门三位金丹老祖中,赤眉老祖的洞府。 四年之前,修炼紫心大法的张烈,带着总价值接近五万灵石的资源,从幽冥地渊当中走出,成为年轻一辈当中的修士魁首。 这样一个人修炼的又是紫心大法这种实验性功法,当然会被赤眉老祖所关注重视。 因此从四年之前返回之后开始,张烈就时常要去赤眉老祖的洞府,供老祖探查研究。 虽然许多修士对于这样的待遇很是羡慕,嫉妒,但是张烈本身并不大喜欢这种当小白鼠的感觉,只是,面对金丹真人他也根本不可能拒绝。 在修仙世界,永远不要得罪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除非,你有非常深厚的背景。即便如此,那也是非常危险的选择。 四年的时间,张烈已经被检查过无数次了。 但即便是金丹境的赤眉老祖又能检查出什么,上丹冲脉本章与剑气如缕法门全部都是辅修功法,张烈主修的功法就是紫心大法没错,另一个方面,这些年来所有修炼紫心大法的年轻修士全部死绝,就张烈这么一个成功的独苗,赤眉老祖也指望着他能够将自己数百年心血凝聚出来的,这也是有所忌惮。 再次检查过后,老祖赏赐下一些灵物,然后张烈恭敬施礼拜谢后,转身离去。 幽暗的洞府之内,黄袍长眉的老者闭目苦思着,恍然之间,不知过去多久。 “查了四年,查出什么来没?” “心脏异常强壮,体内经脉宽阔坚韧,尤其是十二正经,几乎已经不逊色于筑基初期修士,而他这四年来修养伤势弥补道基,连练气九层境都未突破。” 闻声,赤眉老祖睁开双眼这样缓缓言道。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就是在纠结没有任何异常,紫心大法本来就有强壮体魄,温养经脉的效果,更何况张烈他天生煞骨,体质本身就优于同阶修士……但是我不甘心,几百年心血凝聚推衍出来的紫心大法,只能给天生煞骨的修士修炼,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相比这个,那小子会不会是大能转世?四灵根体质,现在就已经是练气后期了,这样修炼速度有些太快了吧?” “应该不是,大能转劫,有几个会不给自己留好后路,至少准备好修炼资源的?为了几万块灵石就去拼命?” “好了,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大能转世,都没有关系,就算是他也未必与我们有所仇怨……就算有所仇怨,百年之后,我也未必惧他!” 在洞府的黑暗当中,缓缓走出一位青衣道袍的少年道人,与已然极为苍老的赤眉相比,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只是眼神深邃,眉眼之间自有一股饱经沧桑之意。 无论家族还是宗门,其底层价值都是为了高阶修士服务的,张烈从幽冥地渊当中带出五阶阴魄石,可以助益青阳子修炼大日金经,只要有这个前提,其它的事情都可以退而次之。 第五十六章:隐瞒 “呼……呼……” 阴暗的天空当中下着暴雨,然而即便是再大的雨也不可能浇在紫府境修士的身上。 可是,汗水却将王婉仪身上的道袍隐隐浸透,隐约显露出饱满优美的动人曲线。 然而在这个时候,四周没有一名修士关注这一点了。 在他们的面前,一头形容恐怖狰狞的鬼蛟,终于伏诛,它本身的强度就已经非常惊人,更超乎想象的控制着大量的三四阶尸傀,让局势几乎因此完全失控。 若非附近有公孙家的大长老及时赶到,各宗各族也全力支援,这一次的损失就太大了。 不仅仅是幽冥地渊的一百多名真传弟子不能活命,就连万劫谷内的紫府修士也要死伤大半。 公孙家的大长老赶来之后,先是以佛门神通金刚法相结合降魔杵,做出决定性的一击,重创鬼蛟之后就不再管这里,而是迅速进入万劫谷内主持阵法。 这样做的好处是两边都照顾到了,坏处是王婉仪、解晖这一边差点死一地人。 最紧要的时候,还是幻心教的那名紫府境修士孔峰,他突然施展出“呼魂唤魄”的强力神通,二次重创鬼蛟,一众紫府修士联手方才损失不大的,拿下最后胜利的。 此时此刻一个个心神疲乏,有些人还受伤不轻。 “王道友的确是很敢说话,勇为天下先,就是手上道术实在不怎么样。你是在家族当中苦修至今,就没经过多少历练吧?” 大战结束,消耗掉几十年积蓄言灵之力的孔峰,这时按捺不住,出言讥讽王婉仪。 “孔师兄,慎言。” 虽然立刻就被身旁的人喝制,但还是说得王婉仪一张俏脸一阵红白交杂。 之前做决断的人是她,但是斗法之时王婉仪的表现只能用平庸来形容。 这样表现落在其它修士身上倒也罢了,但是落在力排众议、需要对此战负责的王婉仪身上,就有些难看了。 毕竟,之前若是公孙家的大长老真峰真人来得稍迟的话,大家就要因为王婉仪的决定而死伤惨重了。 “回去闭关一百年吧,以后手上没过人能耐的时候,别挑事硬上。或者,找位真人修士嫁出去吧,对坤修来说也是一个选择。” 一边言说着,孔峰的眼睛还滴溜溜得在王婉仪的身上打转。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妻妾成群的紫府上修,孔峰当然看得王婉仪一身元阴未失,在通玄修界对女修来说这是晋身之资。 被这样嘲讽着,王婉仪却并没有拂袖而去,而是咬着牙跟随众人飞回,并没有反驳什么。 因为之前与鬼蛟作战的时候,孔峰的实力在一众同阶修士中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尤其是那“呼魂唤魄”的神通,寻常同阶修士甚至难当其一击之威。技不如人,那就得认。 一众紫府上修飞入万劫谷内,而在这个时候,古代石柱法阵内,一众练气境修士刚刚被传送回来。 东海鬼蛟南渡而来,百鬼夜行,冲击万劫谷,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月余了,许多各宗各族修士都支援过来。 有一些结成阵法辅助围攻那条莫名发狂的蛟龙,另一部分则进入万劫谷内辅助真峰真人推动阵法。 因此,张烈刚刚传送回来的时候,他本身还在回味着火土两行的生克之意,融入剑术当中,下一刻就与七煞道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了。 被那犹如利剑般的目光盯住,张烈刹那间只觉得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全身都僵住了,连动都不能动弹一指。 然而,因为前一刻还沉浸在对于五行生克转化、道法的领悟当中,这一刻与师尊尹天仇的目光相对,张烈除了懵就是懵,因为思绪变化的关系,他连丝毫的惊恐、畏惧、愧疚等情绪都未表现出来,因此片刻之后,在大师姐厉曼梅的惊呼声中,师徒之间的对视就这样结束了。 “逸飞,逸飞!是谁,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厉曼梅如姐如母般宠了尹逸飞半辈子,现在看到浑身雷击焦黑的尹逸飞整个人已经是半傻的状态了,他的嘴角流着口水,痴呆愚傻半死不活,厉曼梅整个人几乎因此陷入癫狂。 听着她的惊呼,许含香、文笑珊、李文恒等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白云洞那边曲飞云的身上。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真实的,更何况这些人也根本没有欺骗厉曼梅、尹天仇的道理,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的确是曲飞云把尹逸飞打成这样的。 许含香、文笑珊、李文恒这些人并不知道尹逸飞这两年修炼了神元化煞这种左道法术,非比常人,在他们的过往记忆认知中,尹逸飞的确远远不是曲飞云的对手。 “呼,第一关,算是撑过来了。” 感知到厉曼梅、尹天仇的关注都移到了曲飞云的身上,张烈暗自轻吐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收敛自身。 缓步移到尹逸飞的身旁,看着自己已经彻底废掉,已然是一个活死人的独子,尹天仇的表情神色平静如常,然而四周的所有修士,都几乎感受到一股极为阴沉锐利的压力。 “啊!” 四周突然传来的惊呼,张烈移目望去,只见厉曼梅犹如一道白电一般,控御短剑,灵蛇般穿过人群,扑攻向曲飞云。 剑光轨迹毒辣刁钻,尽是杀招。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让厉曼梅得手,白云洞紫府的上修都可以抹脖子去死了。 一道蓝色的光影,突然出现在曲飞云的身后虚空漂浮,他仅仅只是挥一挥衣袖,其势凶厉无比的厉曼梅,下一刻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了。 出手保护曲飞云的,是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修士,他不着法器肉身漂浮在虚空当中,微微皱眉显出不悦。 厉曼梅并没有受什么伤,她想要再次起来的时候,其肩膀上面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掌按压,那是,尹天仇的手掌。 “曼梅,够了。” “七煞,这一次我是给你颜面,就不追究此事了,但是没有下一次。什么时候幽冥地渊内的试炼仇杀,可以拿到外面来说了?” “多谢王前辈指教,七煞受教了。” 那阴冷的道人面无表情的双手抱前,恭身一礼。 然而白云洞的紫府上修却没觉得对方有多少尊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身后是脸色苍白的曲飞云紧紧跟随。 “大师姐的这次出手,恐怕是有意为之的。大师姐出手,白云洞的紫府修士也不会真的翻脸,而若是师尊出手的话,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张烈站在一旁竭力收敛着存在感,只要自己没有被师尊重点怀疑,自己就不用受问神符。 尹逸飞成为活死人后,出色弟子在七煞道人这里就更加重要了。 若是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心腹弟子动用问神符,最后无论问出什么答案,结果都是师徒反目。 虽然理论上很多修士都说问神符是没有不良影响的,但是强定神识魂魄,死在问神符下的修士也不是没有,在中下层修士间认为问神符损碍道基的认知也广为流传。 因此就算是魔道宗门,也不会轻易对门下弟子使用价格高昂的问神符。 第五十九章:种地 完成幽冥地渊任务后,张烈赚到总价值接近五万灵石的修炼资源,这是绝大部分练气境修仙者穷尽一辈子,也无法赚到的财富。 然而获得这笔财富后,张烈却并没有苦心修炼,早日晋升练气九层,冲击筑基境界。 他选择来到自己住了七年的红河坊,承包了二十五亩灵田,种了四年的地。 如果兑换丹药修复伤势弥补道基的话,现在体内的伤势应该早就已经好了。 然而张烈没那么做,他承包了灵田之后,自己买相关的灵植典籍研读,然后自己亦趋亦步的学着种。 如果是在其它筑基境仙师的门下,张烈这样做早就被师长大耳刮子反复来回的猛抽了。 可是在七煞道人门下,却是不大被管束的,一方面七煞道人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另一方面这四年来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子事情,的确是没有心思来管束张烈。大师姐厉曼梅倒是说了张烈几次,见他哼哼哈哈的答应,就是自顾自的,也就再懒得说他了。 反正已经晋升为真传弟子,又有了那五万善功傍身,自己这位五师弟的道途,怎么也比自己的道途顺遂安稳。 如此,四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天日炎炎,晴空万里,张烈把宽松的道袍束腰绑紧,然后卷起裤管,手中拿着一阶上品的法器锄头,弯下腰奋力地凿地翻土。 这些灵田中的土壤富含灵气,就好像石块一样坚硬。 所以土壤的透气性也不好,不利于灵水灌溉,也不利于灵植生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使用锄头,将这些灵田全部翻一翻。 否则,这些灵植是娇贵无比的,你敢稍微怠慢它们一下,它们就敢全家死得整整齐齐给你看,其中辛苦委屈不足为人道也。 种了四年地,正常灵植夫辛苦一年怎么也能赚到二十多块灵石,若是修为高学识足,种的是珍贵灵植收入还能更高。 而张烈种四年地,第一年涝,第二年旱,第三年遭了虫灾,不仅仅是没赚到灵石而已,为了养护灵田不至于掉阶,还倒搭进去了不少。 这是种地的第四年了,张烈终于入门径,眼前大片大片的青灵玉髓长得郁郁葱葱的,灵田之内遍地金黄,硕果累累,没有一个灵植夫看到这样的情境,不会满怀丰收的喜悦。 干得兴起,张烈干脆脱掉了道袍,赤着上身继续劳作,汗水流淌过那饱满隆起的古铜色肌肉,看得经行走过的小姑娘们,脸红心跳,虽然害羞但总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 一个人小半天的时间把二十多亩灵田全给翻过了,看得隔壁灵田的美妇人伸腿猛踹自家老汉。 “你看看人家小伙子,比牲口都猛,再看看你,枉费老娘当年一朵花似的嫁给你。” 这位美妇人身段高挑儿皮肤雪白,与身旁黑瘦佝偻的老头的确是对比明显。 “你个傻老娘们别再指点点了。看看放在田边的道袍,那是宗门真传弟子,招惹了人家,怎么弄死你的你都不知道。” 黑瘦佝偻的老头低着头锄着地,恨恨地小声言道。 “……金虹谷的真传弟子怎么跑来种地?他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至少那件的确是宗门真传的道袍,在这里难道有人敢冒充不成?赶紧低头干活,你个傻老娘们。” 对于附近灵田,那对新来灵植夫夫妻的话语,张烈是充耳不闻的,他只是在沉浸体味着刚刚那满心丰收喜悦的感觉。 在这种心境之下,剧烈运动后,自心脏当中涌出的一股股炽热火流,都似乎变得温柔起来了,在太阳的拂照下,气血涌动活泼,让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垦完地之后,张烈到一旁清洗一下手脚,然后穿上道袍来到灵田一旁的白玉法台前,开始凝聚法力,施展小云雨诀,为灵田内的大片灵米浇水。 聚灵化雨,滋养万物。 在法力的注入,法台以及灵田四周阵旗的运作下,晴天白日之间,半空中似乎有氤氲的云气孕生,而后哗啦啦得凝聚落下。 金虹谷宗门附近的灵田地脉,都是经过高人梳理过的,法台的设置阵旗的摆放,甚至都有三四阶阵法师的手笔,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烈种地四年能够连亏三年,真的是说明他没什么种地的天赋,有一些愧对祖宗。 好在知耻而后勇,按眼前的情景来看,这第四年收成,一定会很好。 “种植灵田,有利于修炼紫心大法,辛苦种植,经年培育,一朝收获,那种丰收的喜悦,可以极大缓解过于强盛心火对于修炼者经脉的冲击……” 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张烈从乾坤袋取出一个蓝皮小册子,拿出笔墨,开始记录自己的修行心得。 若将这些心得给予赤眉祖师,他若是觉得有用,是会给予不少赏赐的,这位老祖出手颇为大方,至少对张烈是如此的。 紫心大法将精纯法力搬于心窍,借先天之力扩散融入血脉,这的确是好处极多,但是在法力的滋养之下,修炼者的心脏往往会变得异常强健,单独来看这是好事,整体来看,却会导致修者体内的五行失衡,逐渐生出弊病,最终导致让修炼者焚心而亡。 张烈能够修炼紫心大法有成,前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转世而来,先天在娘胎当中就有意无意地争夺养分,经脉因此开扩坚韧,有意识后就开始了暗中修持,借体内未散的先天之气进一步开拓经脉,最终形成了所谓的煞骨体质。 中后期是因为通过大量运动与实战,反复迫发心脏潜力,修者体内的五行失衡就会出现弊病,张烈先是在金虹谷与红河坊之间日夜提纵奔行,后是进入幽冥地渊与人斗剑搏命。 紫心大法的炽热火劲扩散奔涌于全身,最后消耗殆尽,化火为土,由土生金,由金生水,由水生木,最后由木返火,反而转化成为体内五行滋长的养分。 这就是他为什么修炼紫心大法却没有死的表层原因,至于底层原因,却是涉及到冥冥当中的气数关系了,所有修炼紫心大法的人都死光了,这让张烈不可能不稍稍怀疑,太昊金章里的内容是不是除自己以外,谁练谁就死……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稍稍想了想,就选择性的将之遗忘了。 男儿大丈夫,处处想着怎么利用祖宗余荫,未免有愧,若真的用这种方法害人,万一对方命格坚厚、气运强盛学会了,传承下去,自己就真的是愧对祖宗了。 完成工作,记好笔记之后,张烈来到一旁的一株大树下,躺在阴影当中休憩了一会,微微轻酣,避过一天当中太阳最烈的时候。 恍恍然然间不知过去多久,身旁有暗香拂动,在树荫下酣睡的张烈鼻子抽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到眼前近处,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皙柔美的肌肤,精致粉嫩的嘴唇…… “呼,六师妹,你怎么来我这里。” 挪动身体稍稍往后靠了靠,张烈侧过头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您是我五师哥,作为小师妹我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师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身青裙的孔秀一边拿出旁边的食盒,将之打开,里面是摆放满满的灵食。 说来可笑,通玄修界的大部分修仙者,如同这个世界上平民一般,很多是一年才能吃上一两次肉的。 只不过修仙者食用的肉指的是灵食,以那些可以炼化灵气的妖兽为材料制成,滋味鲜美的同时,可以助益修为补充元气。 张烈看了看自己眼前这位满眼期待之色的六师妹,他笑了笑,从一旁乾坤袋里拿出几块灵石,推给师妹,然后接过食盒。 “多谢师妹好意,刚好师兄肚内馋虫造反,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看着张烈推到自己面前,那只多不少的灵石,孔秀原本满眼的期待,渐渐就变成了绝望。 “师兄,您就不能帮帮我吗?只要您愿意帮我,以后让我怎么报偿您都行。” “……师妹,你原本不过是一介凡人,是师尊将你引入道途的。大师姐的说法是过了一些,但你怎能丝毫不思回报。” “我是异灵根资质,没有师尊我一样有可能入道。” “也有更大的可能是作为凡人老死在凡世当中,如果你现在还是一个凡人的话,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我不可能帮你的,这件事事情除了你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够帮你。” “师尊现在已经是紫府境修士、宗门高层,别说你是异灵根资质,就算你是天灵根资质那又怎么样?一位前途远大战功累累的紫府修士,和一位还只是练气境的天灵根修士相比,宗门老祖也未必会选你。” “人总是会疯狂追逐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如果在入道之前让你选,照顾一个人一百年换取入道的机会,也许你连犹豫也无,现在却让你这样痛苦了……师妹,我无法帮你,师尊并不是吝啬的人,只要你肯好好照顾逸飞,所得一定不菲,但师尊也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你若是把他惹火了,想死也不要牵连到我。” 张烈对孔秀所说的话,很不留情面。 虽然尹逸飞是他亲手废掉的,但张烈认为自己其实已经帮助孔秀了,一个废掉的尹逸飞还能好好的和孔秀过日子,一个活蹦乱跳的尹逸飞,玩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折磨她呢。 所以在张烈的角度看来,自己并不亏欠这位师妹的。因此,几句厉语将她赶走了。 第五十七章:清点收藏(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张师兄,此次地渊之若不是张师兄鼎力相助,我等恐怕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小妹的个人信物,以后张师兄来到盘山七岭附近,请务必去陈家稍坐,让小妹可以略表心意。” 脸色有些苍白的陈青虹来到张烈面前,先施一礼后这样说道,然后她以双手奉上一件随身的香囊。 陈青虹倒并不是对张烈有什么男女心思,而是在通玄修界与一位前途远大的修士拉上关系,是一名修仙者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练气境界结下的善缘,认识的人脉,也许在一两百年后,都还可以用来庇护家族的存续,这在修仙界是很正常的事。 “张师兄,公孙庆欠您一条性命,以后但有吩咐,公孙庆绝不推辞。” “张师兄……” 在大环境稍安之后,一连十几名人来到张烈一旁,施礼后表示感谢。 这些大多数是被燕藏锋、魏无忌裹挟到鬼府的那些,他们一方面的确是受了张烈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见识了张烈的剑术精绝,因此纷纷生出结交之心。 除他们以外,还有文笑珊、李文恒、许含香、潘阳明、燕婉,尹德义这些人,哪怕只是一个点头之交,凑过来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参加幽冥地渊任务的大多数人,他们此生过半可能无法突破筑基境界,而张烈的剑术与修为,在练气境界已然是颇为不俗的了。 “尹师兄教出来一位好徒弟,张师侄救下文师的亲族,余某在此代表文师谢过尹师兄。” 金虹谷前来支援万劫谷的,并不仅仅是尹天仇、厉曼梅,还有数位筑基境甚至一位紫府境修士。 此时此刻说话的,便是一位余姓筑基修士,他的个人修为虽然不及尹天仇精深,前途虽然远不及其远大,但是余姓修士是一名炼丹师,又有丹王文慧秀的师承,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冷落这样一位修士。 “余师弟客气了。” 七煞道人尹天仇明显就不是很正常的性格,对于余道人的示好,他也令令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然后就不说什么了。 这让余道人感到一阵的尴尬,好在一旁的厉曼梅竭力维持着,让余道人总算是能得体的告辞离开。 “余师叔您不要介意,尹师叔的独子在幽冥地渊中身受重创,一时间心气郁结……” 隐隐间听到了文笑珊解释的话语,这让尹天仇的面皮因此微微抽动了一下。 万劫谷之事,终究还是结束了。 对于燕家的清算,并不急于一时,现在各宗各族修士随宗门师长返回,疗伤调养,清点收获。 数日之后,白云之上,高空当中,有一艘凡间楼船一般的飞行巨舰破空御风。 幽冥地渊一役,张烈身上共攒下了二十七件乾坤袋,虽然进入地渊的修士绝大部分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身价带在身上,进入这等险绝之地,但仅仅只是这二十七件乾坤袋的价值,就已经不菲了。 楼船高阁,当看到张烈拿出这二十七件乾坤袋的时候,就连那位负责炼化禁制的紫府师祖,也轻叹一声: “跟你师父一路货色,都是杀才。不过,剑只是护道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你小子记住了。” “多谢韩师祖教诲。” “嗯。” 有专用的法器,再加上紫府境师祖亲自出手,练气境的低阶乾坤袋用不了多久,就被破开禁制了。 最后,清点出十三颗幽四阶上品冥灵珠,其它杂七杂八的物品包括那些乾坤袋,也作价两万多灵石。 这就是剑修,拿命压在剑上去赌,其中的强者,基本上是不需要担心修炼资源的。 从幽冥地渊中获得的所有的财物,是修士与宗门对半分的,在那名紫府境修士的身边趴着一只黄白色的灵鼠:寻宝鼠,想瞒也瞒不过。 因此当张烈拿出坤山戒的时候,连眼前这名老修士都愣了一下。 “这件储物法器,有三阶中品了,燕藏锋的坤山戒吧?哈哈,果然,想不到,想不到。” 老者抚须长叹,然后方才着手祭炼。 消磨坤山戒上的禁制,用掉的时间比炼化之前二十件乾坤袋加起来的时间都要长,但当打开之后,两人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少许灵石、少许丹药,其中最为重要的,却是一本剑术心得。 察觉到张烈炽热的眼神凝视,这名紫府境的韩师祖哈哈一笑,然后道:“这一次你为宗门立功不小,这件本剑谱我就作主单独赏赐给你了。” “多谢韩师祖厚赐。” 虽然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再被赏给自己有些奇怪。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还是公平的。 如果没有宗门的话,自己仅仅只是炼化打开这些乾坤袋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卖掉里面的法器物品更要花费时间、承担风险,至于辨识里面的灵丹,也很麻烦,别人乾坤袋里的丹药,除非本身就是修为极高的丹师,否则哪个修士敢随意服用? 最后,当张烈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那一大块类似于结石似的晶石时,本以为已经差不多了的那位紫府老祖,神色再一次惊愕起来。 “这个难道是,五阶阴魄石?” 此物,是张烈初入幽冥地渊时,斩杀一头颇为难缠猪妖搞到的东西,他本以为是没什么价值的,然而现在看韩师祖的神色,似乎并非如此,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值钱的多。 第六十章:生长 第四年的灵米,马上就要到了该收获的时刻了。 张烈对于这件事情,投入了寻常灵植夫难以想象的热情与努力。最后的那一段时间,他几乎就住在这片灵田旁边了。 日日夜夜,精心照料。 在灵田当中,常常有一些害虫,因为灵田中有灵气,灵米中也有灵气,以此二气为食,哪怕是普通的虫子也会慢慢变异,最后变成各种千奇百怪的低阶灵虫。 其性或是凶猛,或是孕生剧毒。 张烈研究灵植术小成的第三年,所种的灵米就是被这些家伙祸害了,恨得他干脆一把火,把灵田给点了,让剩下的灵米与害虫玉石俱焚,皆化为这第四年灵米成长的养分。 那一批害虫也是没想到,对方明明是种地的,却远比自家更加凶毒。 张烈之所以耗费时光种了四年的地,是因为在从幽冥地渊当中出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脑中的清灵之气,并未消散,氤氲流转不去。 这一点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本身就能领悟火土之道,还是因为那朵道心莲很接近道心玉莲了,药力超强,还是因为自身修炼上丹冲脉本章,已经打开了上丹田,可以更好的容纳。 或者是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一些,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最大的效力虽然过去了,但是道心莲的余韵犹存。 因此这四年以来,除非必要,张烈一心一意的种着地,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交谈,养护灵性。 与耽搁四年的修行相比,把握机缘深刻领悟道法毫无疑问是更有长远意义的。 在无数道法体系领悟中,张烈选择与火土之道相生相克的水木之道,在第四年的时候,二十五亩灵田即将收获之际,那种似有所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因此在外人看来,张烈就好像疯了一样,对种地着了魔。 哗哗哗哗哗…… 大雨瓢泼,已经几天没有洗漱过的张烈,站在树荫下看着满目的青灵玉髓滋长生长。 那一片青色,给人的感觉却好像火焰一样,充满了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呵呸。 这个想法的出来,让张烈暗自呸了一口。 别人不知道,自己能不知道这些王八蛋有多娇贵?现在装生命力旺盛了。 天上的大雨,地上的灵植。 张烈站在树下,就这样注视了三天三夜。 心中对于水行与木行之理,渐渐就多出了一些理解,与此同时,他脑海当中的清灵之感,也在四年的氤氲不散后,逐渐溃散开来了。 道心玉莲的药力,终于被完全消化了。 三日之后,领悟到水木滋长之道的张烈,一身内伤隐患由此尽数痊愈,与此同时一身紫心大法法力,越转越快,越转越疾,逐渐推动着他,自然而然的晋升练气九层境界。 正常修炼可能都没有这么快,但是修士悟道,法力神通大进,本来就是应有之事理。 第四日清晨的时候,满身邋遢的张烈依然站在树下,直到他看到一个老汉背着一大堆行礼特产,走大道上。 当那名老汉看到如此模样的张烈时,整个人都吓到了,哎呀一声,立马扔掉了身上的东西赶紧跑过来。 “娃儿,娃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怎么傻了呢,哎呀,早知道我就不该回乡的。” “四叔,我想吃您炖的鱼了。”张烈有些混沌木讷的这样说了一句,而后精神逐渐醒转。 四年之前,张烈从幽冥地渊当中走出来,向宗门供奉了总价值十万(其中五阶灵物阴魄石就占据了大头),他可以对半分到五万的善功,尤其是其中的五阶阴魄石,对于青阳老祖洗练法宝大有助力。 青阳、赤眉,乾风三位祖师,为此亲自接见了他。 张烈趁着祖师高兴,说出愿以两万善功兑换一枚筑基丹的请求。 正常来说,修士从宗门内兑换筑基丹,只需要一万善功,就这,许多练气修士一辈子都攒不出来,许多练气修士为兑换一枚,几乎得破产。 而筑基修士从宗门内兑换筑基丹的话,就需要两万善功了,因为你不是自用的,这种资源也往往被把持着,轻易不允许外流。 练气境弟子张烈剑斩燕藏锋,夺得高阶灵物,为宗门增长声威,并且抢到实惠。 因此赤眉老祖做主只收他一万善功,就赐予他一枚筑基丹。 虽然说像这种宗门核心资源,都是要公示分配的,但是实际在三位金丹真人手里,拿出一两枚筑基丹还是不难的。 在这三位金丹祖师看来,整个金虹谷几乎就是他们的私产。 张烈一开始也明确言明了,这枚丹药是要给自己四叔,让他带回族中的,三位老祖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介意: 眼前之人越在意家族,越在意传承,也就代表着越好被控制,这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优点才对。 南域炎洲比之北域寒洲并不差太多,但是张家那一片家族所在的地方,比之南越区域还远有不如,荒僻而又落后。 张烈自身前期修道,没少消耗家族资源,现在有所余力了,张烈就想回馈家族一些,以求问心无愧。 因此张传礼就带着那颗筑基丹,担惊受怕,历经千山万水返回南域炎洲,在家族中又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带着一大堆土特产返回,继续照看着作为全族气数所系的张烈。 “元烈,这次回去,我看到家族在族长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好了,新修了测灵台,以后族中小辈检测灵根资质,不用再摸骨猜测了,去测灵台上照一照,绝对准确无误。” “元烈,你这次可把四叔害苦了,我带着筑基丹回去后,族长把我一顿臭骂啊,他说现在应该紧着你,让你早日晋升筑基境界,不过那枚筑基丹族长还是留下了,他让我背回来一万两千块灵石,说你不可能总在宗门里呆着,出门在外的还是手上有灵石方便一些。” “我本来想回去的时候,还是装成乞丐的,族长不让,他让我背了一大堆的土特产回来,说是这样做,反而没有谁会关注我了。” “我回去见元杰这小子了,这臭小子,十六岁毛还没长齐呢,居然娶媳妇,已经让我当爷爷了,这个没出息的小王八蛋啊!” 夜晚,依然是红河坊的那间小破屋子里。 张烈与四叔张传礼,就着清水煮鱼,喝着灵酒,张传礼说,张烈则在那听,只是张传礼说着说着,就是满眼的浊泪。 “元烈,咱家好了,咱家一天比一天更好了,有族长管家,有你,有你小姑姑,我们张家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的,我能闭上眼睛了。” 第五十八章:四年之后,天魔冲七煞 绝大多数人感受痛楚之后,会畏惧,会退缩,会暴露出自己更多的弱点,甚至变得无所适从。 极少数人,却会因此变得更加可怕! 七煞道人尹天仇就属于后者,有这样一位师尊让张烈感到荣幸的同时,也感到压力很大。 晌午时分,金虹谷上空。 天空中厚重无比的黑云凝聚,在其缝隙之间洒落下一片血红:如同血光,此为心魔劫煞。 在一座石塔的四周,楼宇之间。 大师姐厉曼梅,曾明旭,程雪松,张烈,孔秀,以及七师弟玄玉英。 七煞道人还剩下的几名弟子,全部都在这里了,他们有些焦急的等待着,有人来回踱步,有人不断饮茶,相同的特点便皆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除他们这些人以外,整个宗门关注此事的视线,怕是也有几百上千道,其中绝大多数怕是充满恶意的祈愿。 练气境修士晋升筑基境界,主要难点在于以法力改易体质,当经脉无法承载负荷法力暴走时,修士突破过程中就会被撕裂经脉,最终死的惨不堪言。 筑基丹的作用,就是用来发挥效力保护经脉的,这种丹药辅助突破效果倒在其次,它最主要的功效就是让修士不至于失败就死,这给了很多修士极大的心理安慰,更敢于放手一搏。 在玄黄大世界,修士从筑基晋升紫府正常来说也是没有劫数的。这里,说的是正常情况。 金虹谷七煞道人尹天仇,横行百年不修善果,满手血腥积尸累累,死在他手上的已过千人。 这样的人还想窃夺造化,更进一步,心魔滋长,天劫衍化简直就是必然的事。 尹天仇自己也知道,筑基后期修士开辟紫府本身就难度很高了,过程中再心魔纠缠的话,自己简直必死无疑。 因此四年之前,尹天仇安排自己最为欣赏得意的五弟子进入幽冥地渊。 让这个天资普通平庸,却足够刻苦努力的弟子,去拼一拼自己未来的道途,若是有机会的话也可以为尹天仇自己兑换到克制心魔纠缠的四阶灵物辟魔金梭。 老五完美的完成任务,十三颗四阶上品幽冥灵珠以及一块五阶下品的阴魄石,这份成绩远远超出尹天仇最高的估算,但也是在同一事件当中,自己的独子尹逸飞变成了活死人。 并且,宗门内的竞争对手碧水君徐休拿出不容辩驳的证据,当着宗门大长老的面控诉尹逸飞残害同门,其罪当诛。 虽然现在尹逸飞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宗门高层也有意高举轻放放过七煞。 但是碧水君徐休联合一批筑基修士、以及死去魏伯渊的亲族,咬死了要诛杀尹逸飞维护宗门法度。 为了化解此事,尹天仇站出来承受责罚,几乎为此赔光这些年辛苦积攒下的家底,并且也被从宗门筑基修士的第一梯队中踢出来,根本就没有权限再去兑换筑基突破紫府的高阶灵物。 失去宗门资源倾斜,这本来是很致命的。 然而四年之后,已经近乎一无所有的中年道人从自己闭关的石塔当中走出。 他仰头注视着那满天的血色、黑云。 眼中,却闪过自己已故妻子的容颜。 “柳儿,我好想你。” 丝毫没有介意的暴露出自己内心的软弱,因此暗红色的天空之下,鬼音啾啾,域外天魔如逐臭之蝇,盘旋席卷而下。 那些暗红色的骷髅头,时而是利齿骷髅、里面是青年男女,老者幼童,这些尽皆是七煞道人这些年所杀之人。 魔劫如此之重,也侧面说明了七煞道人造下的杀孽之重。 “糟糕了,没有辟魔金梭,这么多年的杀孽一举而下,如何挡得?” 虽然仅仅只是旁观,然而一身蓝色道袍的玄玉英还是骇得手脚冰凉。 虽然这位师尊对自己并不好,但是玄玉英还是不希望七煞道人出事的,哪怕现在已经是在外门弟子当中厮混,但是有一名筑基境的师尊和没有一名筑基境的师尊,依然是两回事。 人情冷暖,捧高踩低,这些事情在通玄修界也同样存在。 “师尊几十年来剑不离身,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佩剑?” 就在身边这些人控制不住惊呼不断的时候,张烈注视向那片魔云劫煞的目光越见幽深。 “师尊,您已经完全放下了吗?” 而此时此刻,身处于魔云劫煞内的七煞道人,却闭上了双眼,犹如放弃了般回忆着自己平生的点点滴滴: 七岁时家族被灭,如果不是姐姐把自己藏在粪坑当中,又主动跑出去吸引注意,在那一天自己就已经死了。 一夜之后,再爬出来时,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烧尽的家园,死绝的亲人。 像条野狗一样到处祈食求存,因为是修士的血裔,凭借小时候听到亲族交谈的一点点讯息,花费数年时间来到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金虹谷,跪在山门之前直到昏死过去,方才被收入门墙。 那个时候金虹谷还在初建发展时期,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缺人手,只要肯拼命,总有机会让你去拼。 建立宗门的三位老祖,赏罚也利落分明,只要完成了宗门任务立下功勋,就不愁出不了头,哪怕自己的资质低劣。 在那个时候,也认识了一些朋友: 方仪,秋子男,房元良,祁飞鹏,徐休,多年过去,当年的朋友大部分死了,也有人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因为肯拼命,像一个疯子一样为宗门南征北战。 抵挡散修守卫宗门灵田,身边的师兄弟都死光了,自己一个人提着剑追逐那些散修盗贼数百里远,直到遭遇宗门师长,杀光那些人。 如此之事,历经数次,如此的拼命与忠心,方才换得宗门老祖赏识赐予功法剑诀。 又是百年之后,修持筑基有成,一夜间荡平敌手,杀尽寇仇,那一夜好痛快,好快活! 因为三位老祖选择收录真传弟子,师兄弟间彼此算计,自己中计被骗走,却也因此与柳儿拜堂成亲。 柳儿,她也是计谋中的一部分,以她来毁掉我的道途,但我从未因此怪过她,因为能够遇到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世人,都以为我七煞是恐惧杀人无数,以至于心魔劫煞难逃,哈哈哈哈哈,宗门小看了我七煞,世人小看了我七煞……” 在七煞道人完全被魔煞吞没时,在四周楼宇内的孔秀几乎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时。 有一道道璀璨无比的七色剑光自那些黑红色的煞气当中穿刺而出,而后竟然将那些暗红头颅刺穿了,倒卷而回。 “你们不是想复仇?来啊,老夫给你们机会。融入老夫体内,与我日日撕咬,夜夜搏杀,让我看一看你们的恨意到底有多强。” “别让老夫,看不起你们。” 看着眼前这仿佛地狱深处、恶鬼彼此撕咬吞噬般的场景,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关注于此的人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天灵。 正常修士对心魔劫煞唯恐避之不及,而尹天仇却是反其道而行,以七煞剑丝将百年积累的心魔劫煞穿透困住,然后封于自身心脏之内、开辟成长的紫府当中。 此时此刻七煞道人尹天仇周身,被许多七色剑丝连串起来的凶魂厉魄众多,然而他却仰头狂笑,灰发乱舞,不顾万鬼噬身,自身本身之魂魄也疯狂撕咬着这些魂魄,但同时自身也被更多的魂魄所撕咬。 此为以魔御魔、以魔噬魔之法,一旦失败,意志崩溃,尹天仇会当场身死,形神俱灭。 然而若是成功,那些凶魂厉魄始终无法消灭尹天仇魂魄,反而被其恨意、痛苦所吞噬,那么杀孽清偿,这些域外天魔所挟带来的力量反而会成为仇人开辟紫府的资粮。 数个时辰过去,直到那仿佛千刀万剐,万鬼噬身般的酷刑结束为止,尹天仇依然双目血红的稳稳站立在那里,而这个时候天空中的黑红煞云,却已然逐渐缓缓散去。 恍然之间,仿佛是有人在低语:就这样算了吧,我们放下了,就让这个疯子这个怪物继续活着受苦吧,他已经身在地狱中了。 便在此时,远方天际,一道远比张烈平生所见过所有闪电都要粗大的电光链条,仿佛是雷神的长鞭,抽过半边天空,劈落过来,这是天地最后的考验。 生死关头,哪怕沉浸于巨大的痛苦当中。 七煞道人眼神仍旧蓦然一厉,他的手中依然没有飞剑,但整个人周身却扩散开七色氤氲剑气,汇于一点,随指击出。 “杀!” 轰隆。 剧烈的光芒闪烁,下一刻,震荡声戛然而止! 天云散尽,这一刻,真正的阳光照落了下来,那个高瘦而阴鸷的可怕道人,依然站在那里,仿佛身后耸立的高塔。 “这……这怎么可能?不用任何辅助灵物突破紫府境界,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怎么可能发生……” 孔秀注视着那里,眼睁睁看着七煞道人功行圆满。 她以双手抱着头颅两侧,心神失守,哪怕被发怒的厉曼梅抓过去,连续抽了几个重重的耳光,也没能反应过来。 四周之人,曾明旭、程雪松、玄玉英看着她的目光是有些同情的,师尊若是突破失败,因此而死,她也就自由了。 可惜,七煞道人道人功行圆满,这对于在场其它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好事,自家师尊成为宗门高层,所有弟子都会因此获得极大利益,然而对于孔秀来说,却意味着她得照顾已经变成活死人的尹逸飞一辈子,一名紫府境修士寿元能达到四百多年,绝对比她活得还要长。 “以魔噬魔,以形补形,在这天道眼中,修仙者真的有所谓的善恶对错吗?我们的世界观对它老人家来说也许毫无意义,或者,在天道的眼中,拥有越强大力量的修仙者就越是善的吧,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功德。” 正道修士积累功德以降低天劫,魔道修士不积善功导致天劫加重,但一旦渡过,却又可让魔功增长一日千里。 所以,这世间方才有道高长尺,魔高一丈的感慨。 “好了,大师姐,您也别再打了,一会让师尊看出来惹得他老人家不悦,准备一下进行庆祝吧。” 曾明旭、程雪松、玄玉英三个人都没能压下暴怒中的厉曼梅,然而张烈一句话,厉曼梅恨恨盯视着孔秀,喘息着,却也松开了手。 四年前张烈虽然没能为七煞道人成功兑换突破灵物,但那不是张烈的任务没完成,不肯出力,而是七煞道人被尹逸飞留下的麻烦牵连了。 现在师尊晋升紫府境,正是需要心腹人手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厉曼梅怎么也不可能会得罪张烈,两人的感情本就很亲厚。 至于孔秀,以后不愁找不到机会慢慢的收拾她。 成功突破心魔与天罚雷劫之后,七煞道人尹天仇又迅速返回闭关石塔去稳固境界了。硬挨那最后一记天罚,虽然成功挡下了,但是伤势也不会轻。 可七煞道人弟子乃至于整个宗门的庆祝,却不会因此停止,哪怕是对于整个金虹谷来说,这也是一件值得操办的大喜事,多出一位紫府境修士,就等于宗门底蕴的进一步深厚。 “厉师姐,我还有些事情,只能帮你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酒宴我恐怕是无法参加了。” 张烈找到厉曼梅这样言道,厉曼梅原本是有一些不悦的,然而她很快想到了什么。 “老祖召见?” “是的,还是考较修行进度。”张烈闻言苦笑,这样解释。 “那就快些去吧,在老祖面前为师尊多多美言几句,虽然老祖是明察秋毫的,但你说得多了总归是有用处的。” “大师姐你想多了,师尊未借助任何灵物就成功开辟紫府,这样的才能就算是在北域寒洲顶尖大宗门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必然会被重点培养,更何况师尊是什么样的人,三位老祖也再清楚不过了。当然,该说的话我是一定会说的。” “唉,师尊的几个弟子中,就你最有良心,最让师尊省心。”厉曼梅这样说着,又取出许多灵酒灵食让张烈闲暇的时候吃用。 然而厉曼梅却不可能看到,自己这位五师弟转过身时,他眼神当中的冰冷。 虽然这样有点没良心,但是没办法啊,其实之前祈盼七煞道人死于魔劫之下的,并不仅仅只有孔秀一人。只不过,某人的心思没有人看出来而已。 “呼。” 转变一下心态,然后张烈驾驭剑光前往了宗门三位金丹老祖中,赤眉老祖的洞府。 四年之前,修炼紫心大法的张烈,带着总价值接近五万灵石的资源,从幽冥地渊当中走出,成为年轻一辈当中的修士魁首。 这样一个人修炼的又是紫心大法这种实验性功法,当然会被赤眉老祖所关注重视。 因此从四年之前返回之后开始,张烈就时常要去赤眉老祖的洞府,供老祖探查研究。 虽然许多修士对于这样的待遇很是羡慕,嫉妒,但是张烈本身并不大喜欢这种当小白鼠的感觉,只是,面对金丹真人他也根本不可能拒绝。 在修仙世界,永远不要得罪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除非,你有非常深厚的背景。即便如此,那也是非常危险的选择。 四年的时间,张烈已经被检查过无数次了。 但即便是金丹境的赤眉老祖又能检查出什么,上丹冲脉本章与剑气如缕法门全部都是辅修功法,张烈主修的功法就是紫心大法没错,另一个方面,这些年来所有修炼紫心大法的年轻修士全部死绝,就张烈这么一个成功的独苗,赤眉老祖也指望着他能够将自己数百年心血凝聚出来的,这也是有所忌惮。 再次检查过后,老祖赏赐下一些灵物,然后张烈恭敬施礼拜谢后,转身离去。 幽暗的洞府之内,黄袍长眉的老者闭目苦思着,恍然之间,不知过去多久。 “查了四年,查出什么来没?” “心脏异常强壮,体内经脉宽阔坚韧,尤其是十二正经,几乎已经不逊色于筑基初期修士,而他这四年来修养伤势弥补道基,连练气九层境都未突破。” 闻声,赤眉老祖睁开双眼这样缓缓言道。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就是在纠结没有任何异常,紫心大法本来就有强壮体魄,温养经脉的效果,更何况张烈他天生煞骨,体质本身就优于同阶修士……但是我不甘心,几百年心血凝聚推衍出来的紫心大法,只能给天生煞骨的修士修炼,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相比这个,那小子会不会是大能转世?四灵根体质,现在就已经是练气后期了,这样修炼速度有些太快了吧?” “应该不是,大能转劫,有几个会不给自己留好后路,至少准备好修炼资源的?为了几万块灵石就去拼命?” “好了,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大能转世,都没有关系,就算是他也未必与我们有所仇怨……就算有所仇怨,百年之后,我也未必惧他!” 在洞府的黑暗当中,缓缓走出一位青衣道袍的少年道人,与已然极为苍老的赤眉相比,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只是眼神深邃,眉眼之间自有一股饱经沧桑之意。 无论家族还是宗门,其底层价值都是为了高阶修士服务的,张烈从幽冥地渊当中带出五阶阴魄石,可以助益青阳子修炼大日金经,只要有这个前提,其它的事情都可以退而次之。 第六十一章:最强的剑与盾,求取剑谱(六千字大章,求收藏) 四叔的回归,张烈的顿悟醒转,可以说都十分的适时候。因为,宗门要重新修整护山大阵了。 这四年以来,张烈在宗门内耕地练剑,过得怡然自得,然而整个南越通玄修界,事实上因为他的关系,几乎已经渐渐搅动起风起云涌。 南越三大修仙家族之一的燕家,四十年前几乎遭遇破家灭门,是因为燕藏锋的突然醒悟,及时割地赔款做战线收缩,又组建生死堂血修士,打出几场漂亮的战役,方才勉强保留下家族的元气。 收缩势力,全力供养出色的家族修士,最后供养出一位燕家紫府修士,以此恭迎薛真人进驻燕家,恢复鼎盛。 然而成也燕藏锋,败也燕藏锋,四十年后的幽冥地渊一役,燕藏锋为夺取阴元果,先后得罪了定军山、陈家、公孙家、金虹谷等数宗修士。 陈家、公孙家也就罢了,定军山这些年渐入魔道,金虹谷则是强势进取,正努力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与影响范围。 这两个势力不招惹,它都想咬你一块肉下来,更何况现在这种师出有名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觉得燕家奉养的那位薛真人,不会死扛这件事情,毕竟出血受罚的是燕家,燕家就是把血流干了,也不敢少这位薛真人的一分供奉。 然而事世就是这么难以捉摸,这位燕家薛真人他遇事真上,拉来三五位好友硬顶定军山与金虹谷,同时合纵连横,分化越国通玄修界的各个势力,现在已经隐约形成诸宗彼此牵制的形势。 就算是没有这个外因,每个宗门的护山大阵也是要定期修整的。 所谓阵法,下连地脉、上应星辰,高明者可集天地之力,供于一身。可以说护山大阵是任何一个宗门最为重要的防护屏障。 燕藏锋当年就是倚靠燕家护山大阵与精锐的燕家子弟,先后围死数名筑基境修士,如此才威慑群敌,保留下家族底蕴。 玄黄大世界古代诸宗乱战的时期,不乏就出现金丹、元婴修士借阵法之力,炼死纵横天下老魔的战绩。 据说古代最顶尖的剑修,可以将剑道杀力修炼到现今修者难以想象的境界,越阶挑战。 而现今通玄界,唯一可能出现的越阶杀敌,就是借助阵法之力了。 剑修与阵法师,是通玄界公认的最强之剑与最强之盾。 剑修们彼此之间传诵的,是当年纵横天下的神剑钟神秀,为救同门师妹,单人执剑独闯无回天,以同境修为,破阵,敌众,血战三个时辰,剑气冲霄,那位无回境主与手下数百精锐魔修大半伏诛,剑神之名传诵万年,直至今日亦不会稍有褪色。 阵法师彼此之间传诵的,是当年阴烛老怪,以元婴境修为掌诸天星图,借护山大阵,将化神境地仙炼化当场,凶威震世。 但剑修一道,需要的天资才气太重,没有那个才华就是没有那个才华,任谁也难以后天弥补,反倒是阵法一道,似乎可以更加亲和于大多数修士。 毕竟你就算自己不擅阵法,可执掌顶级大阵却是没有妨碍的。 但阵法一道也有自己的弱点,其一,资源消耗过巨,越高阶的阵法越是如此。其二,短则数十长达百千年,就需要进行维护。 因为山川地脉乃至于周天星辰,看似亘古不易,但其实它们是在缓运动的,通玄修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例子: 两宗交战,双方血斗连场之后,一方宗门将另一方宗门围困,但攻方已经潜力穷尽难以为继,守方却是坐拥护山大阵的地利,胜卷在握。 然后就在这个时段,当地突发千年不遇之大地震,硬生生得将守方的护山大阵给震没了,当年那位凄凉的宗主,在祖师堂内大呼三声: “非战之罪,为本门气数绝矣!” 然后绝望自尽,空有一身高深的修为,却连与敌人做殊死一搏的心气都没有了,却也很难怪他。 不过这像这种过于极端的情况,毕竟是少见的,因此,护山大阵依然是现在通玄修界各个宗门,最为倚仗的看家手段。 就算是没有斗转星移,山川移位,地脉与天象也是在缓慢变化的,因此每隔百年但凡拥有余力的宗门,都要举宗进行禁法的修复与升级,以适应天地之变化。 在这种背景之下,所有宗门真传弟子都是要站出来下大力气的。 整个金虹谷门人弟子上万,但真传弟子不超过五十人,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二十块灵石拿着。 同时宗门庶务殿的各种任务基本也从来不会安排给他们,让这些真正意义上的宗门未来可以潜心修炼。 但也有一些特例事件,比如说维护宗门护山大阵,这些真传弟子就全部都要站出来,上承师命,下辖弟子。 这种时候有什么急事都要放一放,除非是像七煞道人那般,刚刚晋升紫府境界了,需要稳固修为。 整个宗门,三位金丹老祖,除七煞道人以外的二十一位紫府修士,乃至五十多位真传弟子,全部都要为此事出工出力。 张烈也是如此,不说是跑得后脚跟打后脑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了,整个金虹谷山门横跨两座灵山,近有万里方圆,三位金丹老祖居于中位,统筹推演禁制变化,二十一位紫府修士各居灵脉,管束镇压一方。 那么一大堆锁碎、细微,却又非常重要的事务,不是这五十多位真传弟子去做,又是由谁去做呢? 如果是积年老练之辈还好,像张烈这样晋升未久,人脉不熟、阵法修为不够的,就真的是有罪受了。 好在,张烈倒也称得上是背景深厚,像他师尊七煞道人这种以杀入道,筑基开辟紫府不使用任何辅助灵物的狠人,就算是三位金丹老祖也要高看一眼,二十一位紫府高层也没有谁愿意得罪,当年那些筑基境的仇敌,只要还能化解的,现在能有多缩头就有多缩头。 而张烈本身的能力够强,性情也好,他阵法修为不足但是神识法力深厚,精力充沛,愿意做事也不怕下功夫出力气,若是实在做不到,就说自己做不到,绝不死撑。 因此和各个方面配合起来,倒也融洽,一段时间的忙碌下来,极大扩展了宗门人脉不说,对于阵法一道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这一日,晴空万里,金虹谷之内,七煞道人的洞府。 这段时间以来,整个金虹谷上上下下,数百上千道剑光在天空中飞起飞落,梳理气机。 近日有高阶阵法师发现七煞道人的洞府四周,有些灵气凝滞现象,明显是负责此地的修士,没能及时梳理好整体气机的变化。 其实整个护山大阵,动辄几万几十万处气机流转,总会有那么几处灵气凝滞之地,数量较少的话并不会影响整个大阵的正常运行,但是这种地方出现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降低大阵的威能。 在这种地方出现了问题,当然是把张烈撵出来进行处理的。 张烈御剑飞到师尊七煞道人的洞府之时,发现大师姐厉曼梅,三师兄曾明旭,乃至程雪松,孔秀,玄玉英他们都在,明显是全部都被抓壮丁,过来辅助处理疏导灵气的,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位外门弟子奉令听命。 此时看到张烈御剑飞来,正俏颊生汗进行指挥的大师姐厉曼梅明显面皮一红,若是来的是其它人也还没这么尴尬了,眼下来得却是自家小五,却是不好下台。 “小五,你那么忙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庶务殿找你麻烦,我这个大师姐没能做好啊,让你在外人那丢了脸面。” “大师姐你这么说就严重了,庶务殿那边也知道师尊这边正在闭关,手下就凭师姐你们几个忙着,推动不起阵法,也是正常的事情。紫府境上修洞府的阵法灵脉,我们这些练气境修士哪能轻易推动起来?” 张烈这样说,看似没有问题,但其实还是给自己大师姐以及在场的其它师兄师妹留脸面。 因为七煞道人突破未久,他的洞府也没有更换,依旧还是三阶的灵气气脉,若是紫府境上修洞府的灵气,练气境修士的确是不好推动,但是筑基境修士洞府的灵气,汇合这些人的力量依然处理不了,就多少有一些难看了。 与大师姐厉曼梅一同飞降了下来,张烈先是与在场的师兄师弟们见礼,然后就开始四处观看推导,推算起阵法局布的行气凝滞之处。 修士之功法运转,本就暗合天地阵法之理,只要对自身所修炼功法的领悟足够深,那么对阵法就不可能是一无所知的。 张烈对自身所修炼功法的领悟足够深,家族、宗门又教导过相对基础的阵法知识,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他也就看出了这处阵法行气的问题所在。 “宗门的护山大阵,为九幽引魂之阵,平日里以宗门上升之气镇压凝聚地脉阴力,一旦遭遇强敌,可沟通九幽引万鬼降临,阴焰滔天,再有青阳大长老的纯阳法宝相合,极阴极阳,两者交织消磨,就算是元婴老怪,也难敌大阵尽起时的锋芒之烈。” 底牌虽然是要藏着,但各个宗门的护山大阵这种事情是很难藏得住的。 而宗门大长老青阳子,又几乎有越国第一修士之称号,金虹谷弟子们也引以为荣,因此就算是张烈也知晓护山大阵与大长老的厉害法宝,前段时间越国修与庆国修士交战,争夺灵矿,各宗许多低阶修士看到过青阳子以一敌众,战而胜之,盛名之下,青阳子大长老的成名法宝是瞒不住的。 “我们这里的气脉之所以凝滞不动,这必是由化阴诀第四十七重变化引发,其气机变动应当如此……” 讲述片刻,察觉单纯用语言渐渐难以尽述己意,而后张烈又伸展手指挥出一道道剑气,当着在场所有师姐师弟的面,绘画出气机勾引变化的图形,一边刻录,一边讲述。 从一个基础的化阴诀,向后逐步推演,张烈先后推算出七十余种诀要以及近千种的气机变化,然后再重点讲述,一直扩展到方圆数里以内,在这个范围内,各种气机彼此间的牵扯变化。 最后当讲解完成的那一刻,张烈心中已经知道,现在的自己比之前世的自己,已经强大太多了。 上一世的自己见到数学两个字就犯困,这一世性命双修二十年,在生死的压迫下坚持修道升华了性灵,哪怕回到前世应该也能学懂高等数学,上个名牌大学了。 然而当他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时,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就只有大师姐厉曼梅眼中似有所悟,有所理解,而曾明旭、程雪松、玄玉英等人,都和自己上辈子上高数时的表情一样: 似是专心致志,实则有听没懂,或者不明觉厉。 “呃,总之曾师兄去此处赤阴变化之地、程师兄去此地,孔师妹与七师弟去浊沉变化之所,大师姐您就等在我身旁好了。” 在张烈的细致安排之下,众师弟师妹以及一些过来帮忙的外门弟子,开始各站其位,辅助张烈推动整体气机之流转贯通。 张烈在算好的方位准备好法台与阵旗,持诀念咒,开始疏导阵力,比之其它人,张烈还有一个优势,他修炼紫心大法一身神识法力远超同境修士,甚至超过一般的练气十二层修士。 神识法力足够深厚的话,推动疏导阵力,就不再需要计算得太过精确,所谓一力压十会,便是如此。 数个时辰的忙碌之后,换了几次阵台位置,凝滞于七煞道人洞府处的灵气气机,终于被张烈带着众人贯通疏导开来了,那天地灵气轰隆隆得运行流淌而过,渐渐化去声息,通则不滞。 “呼,总算是完成了。小五,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师尊脸面只凭我们几个蠢物,是真的维护不住了。” 感受到此方天地灵气的精微变化,厉曼梅心有所感这样感慨言道。 她跟随七煞道人很多年了,耳濡目染,眼光见识也要远远超过寻常修士,厉曼梅能够看得出,自己眼前这位五师弟的道法积累,已经渐渐超出了练气境修士的局限。 师尊的这些其它弟子修道,想要更进一步,需要资源堆,需要际遇机缘乃至一份运气的辅助,而眼前的张烈,他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而已,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至少晋升筑基境界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厉曼梅看着是美貌中年妇人外貌,但那其实是她长于养生驻颜的结果,事实上厉曼梅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了,比尹逸飞还大上两岁。 厉曼梅把一生都交给自己的师尊七煞道人,七煞道人尹天仇也对得起她。 通过各种方法已然为厉曼梅准备好了两颗筑基丹,前些年为自己独子尹逸飞,赔偿了个倾家荡产,也没有动厉曼梅的筑基之资。 按厉曼梅的见识想法,她早就想尝试筑基了,师尊尹天仇却一直压着拦着她,让她在六十岁时再一鼓作气,连续吞服两枚筑基丹冲击筑基,并言明这是对她来说成算最大的法门。 之前厉曼梅不理解,只是遵从师命而已。 但是最近这些年她却渐渐理解了: 修士六十岁后气血亏损,筑基成功的把握会越来越小,六十岁前自身却道法领悟积累不足,强行冲关完全是在拼运气,对于自己来说,跟在师尊身边的确是六十岁时冲关为最佳选择。 “然而这位五师弟,却是与我们这些弟子不同的,他真的机会更进一步,甚至如师尊般……” 心中这样想着,厉曼梅更加想要为师尊维护好与这位心腹弟子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以来,厉曼梅与张烈的关系本就处得十分亲厚,在厉曼梅设想当中,他们两个弟子,一个为师尊开拓争战,飞剑争锋,一个为师尊整理内务,勤俭持家,这样辅以百年时光,三人在道途上都可以走得更远,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在厉曼梅想来,是没有更好的,因此在梳理过阵法气机之后,张烈想要御剑离去,厉曼梅却硬是把人留了下来,让张烈在洞府中略作休整之后再走。 所谓人情往来,多帮助对方,多让对方帮助,如此来往之间自然也就亲厚了。 张烈原是要走的,但他中途想到了什么,略一停顿后,终是在厉曼梅的挽留下落了下来。 师姐师弟两人,一同亲昵的并肩走入七煞洞府中。 “真是不能比啊,大师姐对五师弟的态度。” 注视两人的背影,在洞府外处理事务手尾的程雪松有些发酸得这样言道。 “老五的剑术、道法领悟你有得比吗?赶紧干活去。”闻言,三师兄曾明旭斥了一句,让程雪松惺惺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至于孔秀与玄玉英,神情当中就只剩下羡慕了。 与此同时,在洞府走道之内。 “小五,这些年你住在红河坊一心一意耕着你的田地,我本以为你的修为会因此退步的,现在一见,无论是修为还是对道法的理解,你都超过师尊的其它弟子,包括我在内太多了。种地也能增加修为吗,还有这种道理?” “哪有,只是这段时间见得多了,因此间或的学到了一两手,大师姐您太过谦了。” “小五,这些年修炼上有没有什么疑难困扰之处,待师尊出关之后,我帮你询问,或是乘师尊闲暇之时通知你,让你自己过来求问。” “……” 当厉曼梅说到这句话时,张烈看了对方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厉曼梅这些年尽为自己师尊处理各种内务了,怎么可能这种眼色都看不出来,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情就说话,跟你师姐客气什么?” 张烈闻言不好意思、略有一些“腼腆”的笑了一下,而后在大师姐持续注视下方才言道: “……师姐,这些年修炼炽莲剑诀越发觉得有些寡淡了,我一直想向师尊求取几套其它剑诀练一练,增长剑气,可是师尊一意苦修,我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这个。”听到张烈想要求取剑诀,厉曼梅一时有些支吾 七煞道人将自身所创的七煞总诀一分为七,分传七名弟子,初时的用意是为自己儿子尹逸飞的未来道途铺路。 但是,厉曼梅的手上却是有其它几路剑诀的,她对于尹天仇毕竟与魏伯渊,曾明旭,程雪松,张烈这些人不同。 多年过去了,现在时移事易,七煞道人自身开辟紫府成功,成为宗门高层,但是他的独子尹逸飞却已经废了,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而在师尊的其它弟子当中,就眼前的老五张烈是最有出息、最有孝心的一个,若是直接拒绝了对方,厉曼梅也担心会寒了老五的心。 师尊也许是不怕的,但是没有必要,而且,厉曼梅自己怕。 “师尊不是不想传你,而这些几年师尊一直在闭关潜修。罢了罢了,我去师尊书房把那几部剑诀拿出来给你看,但你轻易不要施展,待师尊亲自传给你后,你等几年再施展,免得我要为此受罚。” “多谢师姐,我就知道大师姐是最肯照顾我的了。”张烈闻言大喜,自身的剑术虽是以地煞剑经为根骨,但却是以七煞剑诀为血肉的,至少在练气筑基这两重境界,没有比七煞剑诀更加适合自己练的剑诀了。 “你啊,就知道欺负你大师姐,让我犯错。”恨恨地伸手点了点张烈的额头,然后厉曼梅方才转身,前往七煞洞府当中尹天仇的书房。 并没有过去多久:《飞雪剑法》、《撼地九剑》、《狂风舞柳剑诀》、《庚金诀》,这本册剑谱就全部都落到张烈的手中了。 “七煞诀我实在是不敢拿给你,怕师尊发怒,但是这四册剑诀让你打基础应该也足够用了吧?” 厉曼梅只以为张烈是想加厚基础,这本是正常的求道进取之心,因此这样问道。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多谢师姐,以后师姐但有吩咐张烈一定尽力。”张烈双手持礼再一次进行道谢,自身已然领悟了土火水木四行,手中的剑诀刚好对应,已经足足够学的了。 “你啊,还跟师姐说这种话,生分。” 见到张烈已经满意了,厉曼梅微松一口气又恨恨地掐了眼前这个臭小子一下。 第五十九章:种地 完成幽冥地渊任务后,张烈赚到总价值接近五万灵石的修炼资源,这是绝大部分练气境修仙者穷尽一辈子,也无法赚到的财富。 然而获得这笔财富后,张烈却并没有苦心修炼,早日晋升练气九层,冲击筑基境界。 他选择来到自己住了七年的红河坊,承包了二十五亩灵田,种了四年的地。 如果兑换丹药修复伤势弥补道基的话,现在体内的伤势应该早就已经好了。 然而张烈没那么做,他承包了灵田之后,自己买相关的灵植典籍研读,然后自己亦趋亦步的学着种。 如果是在其它筑基境仙师的门下,张烈这样做早就被师长大耳刮子反复来回的猛抽了。 可是在七煞道人门下,却是不大被管束的,一方面七煞道人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另一方面这四年来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子事情,的确是没有心思来管束张烈。大师姐厉曼梅倒是说了张烈几次,见他哼哼哈哈的答应,就是自顾自的,也就再懒得说他了。 反正已经晋升为真传弟子,又有了那五万善功傍身,自己这位五师弟的道途,怎么也比自己的道途顺遂安稳。 如此,四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天日炎炎,晴空万里,张烈把宽松的道袍束腰绑紧,然后卷起裤管,手中拿着一阶上品的法器锄头,弯下腰奋力地凿地翻土。 这些灵田中的土壤富含灵气,就好像石块一样坚硬。 所以土壤的透气性也不好,不利于灵水灌溉,也不利于灵植生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使用锄头,将这些灵田全部翻一翻。 否则,这些灵植是娇贵无比的,你敢稍微怠慢它们一下,它们就敢全家死得整整齐齐给你看,其中辛苦委屈不足为人道也。 种了四年地,正常灵植夫辛苦一年怎么也能赚到二十多块灵石,若是修为高学识足,种的是珍贵灵植收入还能更高。 而张烈种四年地,第一年涝,第二年旱,第三年遭了虫灾,不仅仅是没赚到灵石而已,为了养护灵田不至于掉阶,还倒搭进去了不少。 这是种地的第四年了,张烈终于入门径,眼前大片大片的青灵玉髓长得郁郁葱葱的,灵田之内遍地金黄,硕果累累,没有一个灵植夫看到这样的情境,不会满怀丰收的喜悦。 干得兴起,张烈干脆脱掉了道袍,赤着上身继续劳作,汗水流淌过那饱满隆起的古铜色肌肉,看得经行走过的小姑娘们,脸红心跳,虽然害羞但总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 一个人小半天的时间把二十多亩灵田全给翻过了,看得隔壁灵田的美妇人伸腿猛踹自家老汉。 “你看看人家小伙子,比牲口都猛,再看看你,枉费老娘当年一朵花似的嫁给你。” 这位美妇人身段高挑儿皮肤雪白,与身旁黑瘦佝偻的老头的确是对比明显。 “你个傻老娘们别再指点点了。看看放在田边的道袍,那是宗门真传弟子,招惹了人家,怎么弄死你的你都不知道。” 黑瘦佝偻的老头低着头锄着地,恨恨地小声言道。 “……金虹谷的真传弟子怎么跑来种地?他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至少那件的确是宗门真传的道袍,在这里难道有人敢冒充不成?赶紧低头干活,你个傻老娘们。” 对于附近灵田,那对新来灵植夫夫妻的话语,张烈是充耳不闻的,他只是在沉浸体味着刚刚那满心丰收喜悦的感觉。 在这种心境之下,剧烈运动后,自心脏当中涌出的一股股炽热火流,都似乎变得温柔起来了,在太阳的拂照下,气血涌动活泼,让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垦完地之后,张烈到一旁清洗一下手脚,然后穿上道袍来到灵田一旁的白玉法台前,开始凝聚法力,施展小云雨诀,为灵田内的大片灵米浇水。 聚灵化雨,滋养万物。 在法力的注入,法台以及灵田四周阵旗的运作下,晴天白日之间,半空中似乎有氤氲的云气孕生,而后哗啦啦得凝聚落下。 金虹谷宗门附近的灵田地脉,都是经过高人梳理过的,法台的设置阵旗的摆放,甚至都有三四阶阵法师的手笔,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烈种地四年能够连亏三年,真的是说明他没什么种地的天赋,有一些愧对祖宗。 好在知耻而后勇,按眼前的情景来看,这第四年收成,一定会很好。 “种植灵田,有利于修炼紫心大法,辛苦种植,经年培育,一朝收获,那种丰收的喜悦,可以极大缓解过于强盛心火对于修炼者经脉的冲击……” 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张烈从乾坤袋取出一个蓝皮小册子,拿出笔墨,开始记录自己的修行心得。 若将这些心得给予赤眉祖师,他若是觉得有用,是会给予不少赏赐的,这位老祖出手颇为大方,至少对张烈是如此的。 紫心大法将精纯法力搬于心窍,借先天之力扩散融入血脉,这的确是好处极多,但是在法力的滋养之下,修炼者的心脏往往会变得异常强健,单独来看这是好事,整体来看,却会导致修者体内的五行失衡,逐渐生出弊病,最终导致让修炼者焚心而亡。 张烈能够修炼紫心大法有成,前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转世而来,先天在娘胎当中就有意无意地争夺养分,经脉因此开扩坚韧,有意识后就开始了暗中修持,借体内未散的先天之气进一步开拓经脉,最终形成了所谓的煞骨体质。 中后期是因为通过大量运动与实战,反复迫发心脏潜力,修者体内的五行失衡就会出现弊病,张烈先是在金虹谷与红河坊之间日夜提纵奔行,后是进入幽冥地渊与人斗剑搏命。 紫心大法的炽热火劲扩散奔涌于全身,最后消耗殆尽,化火为土,由土生金,由金生水,由水生木,最后由木返火,反而转化成为体内五行滋长的养分。 这就是他为什么修炼紫心大法却没有死的表层原因,至于底层原因,却是涉及到冥冥当中的气数关系了,所有修炼紫心大法的人都死光了,这让张烈不可能不稍稍怀疑,太昊金章里的内容是不是除自己以外,谁练谁就死……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稍稍想了想,就选择性的将之遗忘了。 男儿大丈夫,处处想着怎么利用祖宗余荫,未免有愧,若真的用这种方法害人,万一对方命格坚厚、气运强盛学会了,传承下去,自己就真的是愧对祖宗了。 完成工作,记好笔记之后,张烈来到一旁的一株大树下,躺在阴影当中休憩了一会,微微轻酣,避过一天当中太阳最烈的时候。 恍恍然然间不知过去多久,身旁有暗香拂动,在树荫下酣睡的张烈鼻子抽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到眼前近处,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皙柔美的肌肤,精致粉嫩的嘴唇…… “呼,六师妹,你怎么来我这里。” 挪动身体稍稍往后靠了靠,张烈侧过头去,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您是我五师哥,作为小师妹我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师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一边说着,一身青裙的孔秀一边拿出旁边的食盒,将之打开,里面是摆放满满的灵食。 说来可笑,通玄修界的大部分修仙者,如同这个世界上平民一般,很多是一年才能吃上一两次肉的。 只不过修仙者食用的肉指的是灵食,以那些可以炼化灵气的妖兽为材料制成,滋味鲜美的同时,可以助益修为补充元气。 张烈看了看自己眼前这位满眼期待之色的六师妹,他笑了笑,从一旁乾坤袋里拿出几块灵石,推给师妹,然后接过食盒。 “多谢师妹好意,刚好师兄肚内馋虫造反,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看着张烈推到自己面前,那只多不少的灵石,孔秀原本满眼的期待,渐渐就变成了绝望。 “师兄,您就不能帮帮我吗?只要您愿意帮我,以后让我怎么报偿您都行。” “……师妹,你原本不过是一介凡人,是师尊将你引入道途的。大师姐的说法是过了一些,但你怎能丝毫不思回报。” “我是异灵根资质,没有师尊我一样有可能入道。” “也有更大的可能是作为凡人老死在凡世当中,如果你现在还是一个凡人的话,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我不可能帮你的,这件事事情除了你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够帮你。” “师尊现在已经是紫府境修士、宗门高层,别说你是异灵根资质,就算你是天灵根资质那又怎么样?一位前途远大战功累累的紫府修士,和一位还只是练气境的天灵根修士相比,宗门老祖也未必会选你。” “人总是会疯狂追逐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如果在入道之前让你选,照顾一个人一百年换取入道的机会,也许你连犹豫也无,现在却让你这样痛苦了……师妹,我无法帮你,师尊并不是吝啬的人,只要你肯好好照顾逸飞,所得一定不菲,但师尊也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你若是把他惹火了,想死也不要牵连到我。” 张烈对孔秀所说的话,很不留情面。 虽然尹逸飞是他亲手废掉的,但张烈认为自己其实已经帮助孔秀了,一个废掉的尹逸飞还能好好的和孔秀过日子,一个活蹦乱跳的尹逸飞,玩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折磨她呢。 所以在张烈的角度看来,自己并不亏欠这位师妹的。因此,几句厉语将她赶走了。 第六十二章:修炼五行,积蓄剑气剑意! 升级修复整个金虹谷山门的阵基禁法,整个宗门上上下下为此忙活了小半年的时间,不算人工前后花费了几十万灵石,好在这种事情多年才有一次,倒也负担得起。 这种灵石,也根本不能节省。 小半年后,金虹谷内一片瀑布流淌奔行的山林、石涧之间。 忽有剑风呼啸,拂荡席卷纵横。 金、青、蓝、赤,黄,五柄灵光流溢剑气升腾的飞剑,并排而立,虚浮立于一处石壁之上。 身处林间的青年男子先是五指伸展,而后其食中二指蓦然合并为诀,那口金色飞剑应诀而飞,破空席卷起来。 其势剑风凌厉、一派肃杀,恍若,暴风席卷之势。 锵锵锵锵锵锵,人剑相合,纵横斩刺,金色飞剑斩破劲风的剑啸之声,犹击金铁! “庚金剑诀剑路凌厉刚猛,攻坚第一!然而强极则辱,过刚易折,每剑出手尽是倾力已赴,自然也就少了后劲深远、回防的余地。” 山林间狂风拂动间,摆放在一旁石块上的剑谱也在快速翻动着,张烈虽然早已然将其中内容熟记于心,然而此时此刻一边修炼一边思考,别有一番所得。 骤然将金色飞剑御回,而后那口蓝色飞剑水云剑飞来。 此剑为好友铸剑师方昂的得意之作,铸造为二阶上品飞剑之后,送予张烈,剑质坚韧锋锐灵性惊人。 “飞雪剑法,瀚海无量!” 急速飞舞在张烈身旁的水云飞剑,蓦然剑光扩展,形成一圈包裹住剑主的蔚蓝剑气,给人的感觉仿佛瀚海涌动一般,其内潮汐震荡波动、涡旋、可以化力借力攻击。 “飞雪剑法可轻灵飘逸可以厚重雄浑,可惜却杀力不足偏于防守,失了剑道的凌厉刚猛。” 施展过一遍飞雪剑法,湛蓝色的水云飞剑倒卷飞回,青色的乙木飞剑激射而出。 张烈紧接控御着这口飞剑,急攻攒刺,越来越强盛的剑气剑意激荡得山林落叶狂舞。 “狂风舞柳剑诀,身随剑走,运转灵动,看似攻击不足,练到深处却有缠绕、暗劲之潜藏,枯荣变化之攻击。” “炽莲剑诀,爆发第一,可惜刚不可久。” “撼地九剑,剑路沉雄厚重,平实浑厚,有一力降十会之效果,可谓攻防一体,可惜灵动不足,剑路略显迟滞了。” 接连施展、修炼、品评过五柄飞剑,五套剑诀,张烈心胸当中的剑气剑意越来越盛。 其后他又以撼地九剑剑诀控御金属飞剑,以庚金诀控御水属飞剑,以飞雪剑路施展乙木飞剑,亦是别有所得。 由金生水,由水生木,由木生火,由火生土,最后再由土生金,越是修炼,张烈体内法力运转越急剧流畅,飞剑之上剑越灵性越是强盛,然而,当他最后施展庚金剑诀时,本应攻击最强的庚金剑诀,虽然被张烈控御得犹如金龙飞舞,但无论怎样驾驭操控,张烈都觉得其中欠缺了几分法意,做不到十分痛快。 “虎啸山林!” 骤然飞身而起,接过金色飞剑,张烈落身于一处石壁之上,对着林间挥出一剑。 这一剑并不是任何纯粹的剑诀,单纯只是积气于胸,不吐不快。 “吼!吼!” 虎啸生风,伴随着剑气的激荡,这一剑挥出,凝实的金色剑光扫荡虚空,似乎真的凭空出现了一头巨虎一般。 “不对,还是不对。木水火土四行我都有所领悟了,飞雪、撼地、狂风、炽莲四种剑路我都可以用得得心应手,就算是师尊在练气境这个境界也不可能超过我了,唯独这金行庚金剑诀,我还是差着火候,因此五诀连出之后积气于胸。” 张烈对于木水火土四行有较深的道法理解,因此他以这四行法意推动四种剑路,说是不逊色于练气境的七煞道人尹天仇都是谦虚了。 尹天仇专注杀道不修天地道法,他在练气境施展这四路剑诀,绝对没有张烈施展的威力大,行云流水御使自如。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是因为张烈多年坚持诵读地煞剑经,虽然其中有很多读不懂的地方,但是在高深剑理积年累月的浸润之下,对于他而言还是有高屋建瓴的作用。 虽然是地煞术,但地煞剑经当中依然有阴阳之变,天地之道,万物纲纪,生杀本始的深刻道理,这份底蕴不是七煞道人能比得了的。 但是自身五行法意当中金行缺失,这却也是急不得的,急也没有办法,张烈只有熟练修炼五行剑路,同时顺带推衍一下师尊七煞道人的剑路进阶。 “师尊以杀入道,虽是道人却不修道法,不悟天地之理入剑,但这其实也不算是错的,剑经云;‘三千大道,皆可入混元’。练气、筑基、乃至紫府境界,与仙天大道相比,不过初入门径,所以修哪个方向都没什么,走得深远都是可以的。” “但不悟天地,便要悟自身,所谓的七煞剑诀……也应是如此的。” 张烈脑海当中,想起了之前观师尊渡过心魔煞劫时的情境。那一刻七煞道人周身扩散七色剑气,缤纷艳丽却似孕藏剧毒。 “我的五行剑诀是简单不过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理,师尊的七煞剑诀,内行运转的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 “情志太过之时,则损伤五脏,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忧伤肺,恐惊伤肾,所以我上辈子从来都不看恐怖电影,所以师尊才可以借着独子形神皆丧的悲痛,强化自身心魔,借此一举冲破境界开辟紫府成功。只是这样剑意,太狠、太毒,自伤太过。” 闲着也是闲着,休息调整的时候,张烈就开始琢磨起自己师尊的七煞剑诀,并且渐渐探索出其中的精义了。 若是七煞道人尹天仇知晓自己这个徒弟,仅仅只凭着五路剑诀以及对自己性情的了解,就推衍出七煞诀的精义,也不知道他是会感到后继有人,还是因此杀心骤起。 第六十章:生长 第四年的灵米,马上就要到了该收获的时刻了。 张烈对于这件事情,投入了寻常灵植夫难以想象的热情与努力。最后的那一段时间,他几乎就住在这片灵田旁边了。 日日夜夜,精心照料。 在灵田当中,常常有一些害虫,因为灵田中有灵气,灵米中也有灵气,以此二气为食,哪怕是普通的虫子也会慢慢变异,最后变成各种千奇百怪的低阶灵虫。 其性或是凶猛,或是孕生剧毒。 张烈研究灵植术小成的第三年,所种的灵米就是被这些家伙祸害了,恨得他干脆一把火,把灵田给点了,让剩下的灵米与害虫玉石俱焚,皆化为这第四年灵米成长的养分。 那一批害虫也是没想到,对方明明是种地的,却远比自家更加凶毒。 张烈之所以耗费时光种了四年的地,是因为在从幽冥地渊当中出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脑中的清灵之气,并未消散,氤氲流转不去。 这一点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本身就能领悟火土之道,还是因为那朵道心莲很接近道心玉莲了,药力超强,还是因为自身修炼上丹冲脉本章,已经打开了上丹田,可以更好的容纳。 或者是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一些,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最大的效力虽然过去了,但是道心莲的余韵犹存。 因此这四年以来,除非必要,张烈一心一意的种着地,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交谈,养护灵性。 与耽搁四年的修行相比,把握机缘深刻领悟道法毫无疑问是更有长远意义的。 在无数道法体系领悟中,张烈选择与火土之道相生相克的水木之道,在第四年的时候,二十五亩灵田即将收获之际,那种似有所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因此在外人看来,张烈就好像疯了一样,对种地着了魔。 哗哗哗哗哗…… 大雨瓢泼,已经几天没有洗漱过的张烈,站在树荫下看着满目的青灵玉髓滋长生长。 那一片青色,给人的感觉却好像火焰一样,充满了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呵呸。 这个想法的出来,让张烈暗自呸了一口。 别人不知道,自己能不知道这些王八蛋有多娇贵?现在装生命力旺盛了。 天上的大雨,地上的灵植。 张烈站在树下,就这样注视了三天三夜。 心中对于水行与木行之理,渐渐就多出了一些理解,与此同时,他脑海当中的清灵之感,也在四年的氤氲不散后,逐渐溃散开来了。 道心玉莲的药力,终于被完全消化了。 三日之后,领悟到水木滋长之道的张烈,一身内伤隐患由此尽数痊愈,与此同时一身紫心大法法力,越转越快,越转越疾,逐渐推动着他,自然而然的晋升练气九层境界。 正常修炼可能都没有这么快,但是修士悟道,法力神通大进,本来就是应有之事理。 第四日清晨的时候,满身邋遢的张烈依然站在树下,直到他看到一个老汉背着一大堆行礼特产,走大道上。 当那名老汉看到如此模样的张烈时,整个人都吓到了,哎呀一声,立马扔掉了身上的东西赶紧跑过来。 “娃儿,娃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怎么傻了呢,哎呀,早知道我就不该回乡的。” “四叔,我想吃您炖的鱼了。”张烈有些混沌木讷的这样说了一句,而后精神逐渐醒转。 四年之前,张烈从幽冥地渊当中走出来,向宗门供奉了总价值十万(其中五阶灵物阴魄石就占据了大头),他可以对半分到五万的善功,尤其是其中的五阶阴魄石,对于青阳老祖洗练法宝大有助力。 青阳、赤眉,乾风三位祖师,为此亲自接见了他。 张烈趁着祖师高兴,说出愿以两万善功兑换一枚筑基丹的请求。 正常来说,修士从宗门内兑换筑基丹,只需要一万善功,就这,许多练气修士一辈子都攒不出来,许多练气修士为兑换一枚,几乎得破产。 而筑基修士从宗门内兑换筑基丹的话,就需要两万善功了,因为你不是自用的,这种资源也往往被把持着,轻易不允许外流。 练气境弟子张烈剑斩燕藏锋,夺得高阶灵物,为宗门增长声威,并且抢到实惠。 因此赤眉老祖做主只收他一万善功,就赐予他一枚筑基丹。 虽然说像这种宗门核心资源,都是要公示分配的,但是实际在三位金丹真人手里,拿出一两枚筑基丹还是不难的。 在这三位金丹祖师看来,整个金虹谷几乎就是他们的私产。 张烈一开始也明确言明了,这枚丹药是要给自己四叔,让他带回族中的,三位老祖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介意: 眼前之人越在意家族,越在意传承,也就代表着越好被控制,这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优点才对。 南域炎洲比之北域寒洲并不差太多,但是张家那一片家族所在的地方,比之南越区域还远有不如,荒僻而又落后。 张烈自身前期修道,没少消耗家族资源,现在有所余力了,张烈就想回馈家族一些,以求问心无愧。 因此张传礼就带着那颗筑基丹,担惊受怕,历经千山万水返回南域炎洲,在家族中又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带着一大堆土特产返回,继续照看着作为全族气数所系的张烈。 “元烈,这次回去,我看到家族在族长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好了,新修了测灵台,以后族中小辈检测灵根资质,不用再摸骨猜测了,去测灵台上照一照,绝对准确无误。” “元烈,你这次可把四叔害苦了,我带着筑基丹回去后,族长把我一顿臭骂啊,他说现在应该紧着你,让你早日晋升筑基境界,不过那枚筑基丹族长还是留下了,他让我背回来一万两千块灵石,说你不可能总在宗门里呆着,出门在外的还是手上有灵石方便一些。” “我本来想回去的时候,还是装成乞丐的,族长不让,他让我背了一大堆的土特产回来,说是这样做,反而没有谁会关注我了。” “我回去见元杰这小子了,这臭小子,十六岁毛还没长齐呢,居然娶媳妇,已经让我当爷爷了,这个没出息的小王八蛋啊!” 夜晚,依然是红河坊的那间小破屋子里。 张烈与四叔张传礼,就着清水煮鱼,喝着灵酒,张传礼说,张烈则在那听,只是张传礼说着说着,就是满眼的浊泪。 “元烈,咱家好了,咱家一天比一天更好了,有族长管家,有你,有你小姑姑,我们张家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的,我能闭上眼睛了。” 第六十三章:镇守砺锋山,血杀 在幽冥地渊内服用道心莲,领悟火土之道后。 张烈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剑路,应该是走最平凡、最普通、也最扎实的五行剑路了。 因此他返回宗门,就花大价钱培养铸剑师方昂,双方签下书面契约,张烈出资把方昂培养到三阶铸剑师的境界,方昂为张烈铸剑则只收成本价。 这四年以来,在上万灵石资源的投资下,本就很有天赋的方昂分别为张烈锻造出乙木、水云、惊鸿、玄浑四口二阶上品飞剑。 从灵石上算张烈是赔了的,但从长远来算的话这应该是一场互利互惠的合作,飞剑量身打造用得顺手,对于一名精于剑术的修士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用得顺手,在斗剑时快上一分,这一分,可能就是生死的距离。 当然,张烈也并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被逼一到需要以这“一分”取胜保命的时候。 以道法天地之理入剑也好,以杀主导以情入剑也罢,对于张烈、尹天仇这种低境界的修士来说,是不存在道路的高低上下强弱之分的,也不存在正确与否的问题。 无论未来是魔是仙,那一境界的大道先行者对于道法天地的领悟,对于人体宝藏的探索、理解,都是他们这些低境界修士现在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理解不了的。 所以现在无论练什么,都还是在对方的覆盖范围中,也就根本无所谓对错强弱与否。 在后山完成修炼之后,张烈收起五口灵性剑气皆是活泼盎然,游鱼般的飞剑,然后琢磨着金行之意,返回红河坊。 回到红河坊,来到自家那破屋附近后,张烈就发现异常了,因为今天四叔没有做饭。 “应该是家里来客人了?否则这个时候该有炊烟米香味的。”这样想着,张烈走入屋内: 果然就看到几名身穿宗门庶务殿服饰的修士,正在四叔张传礼殷勤的招待下客气的饮着茶。 其中坐在最左侧的那人张烈还认识,正是自己的七师弟玄玉英。 “唉,烈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位道友找你,已经等待很久了。” 四叔张传礼转过身看到张烈,赶紧这样说道,当年张传礼在自己家乡那一片时,仗着家族撑腰也是有名的混不吝,然而这些年出门在外却已经养成谨小慎微的性格了,哪怕仅仅只是宗门庶务殿的几名执役弟子,他也客气招待着绝不轻忽怠慢。 “各位师兄师弟辛苦了!”张烈上前见礼。 “张师兄客气了。” “张师兄您太客气了。” 张烈虽然保持礼貌,但是这四名庶务殿的执役弟子却是不敢接的,整个金虹谷一共才五十多岁真传弟子,尤其是前段时间宗门护山大阵修整,张烈那是拿着令旗到处管人的,可以说是宗门高层的一员。 别说他们,就算是一般的筑基境修士也不愿轻易开罪。 “张师兄,我们这次前来,是因为宗门为你下达了驻守任务,您先接受任务吧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四人当中年龄最长的那名执役弟子走出来,这样言道。 “当然,这是当然的,身为金虹谷弟子既受宗门培养,那就有为宗门效力的义务。只是,可否让我先看一下任务内容?” “另外玉英是我师弟,他性子惫懒,这段时间应该是多亏各位的照顾了,大家在我这里吃些酒水,也算我这个做师兄的替师弟答谢各位。” 这些年玄玉英与张烈接触不多,倒不是张烈不如何不待见他,而是在诸弟子中修业最末的玄玉英本能的就总躲着张烈。 这时玄玉英看自家师兄如此给面子,脸膛有些红胀的吆喝着同伴做下,而在这个时候,四叔张传礼已经提着买好的酒与各式灵食走入进来了。 另外三名执役弟子看到盛情难却,也就在同伴的挽留下纷纷坐下,其中玄玉英更是直接把派遣文书交给了张烈,大家都是同门,这又不是什么紧要机密的事: 委派金虹谷真传弟子张烈,于四月之前进驻砺锋山辅助防御,派驻期限:五年。 在金虹谷,除外门/杂役弟子以外,新晋弟子在入门最初的前十年,宗门通常是不会强制委派任务的,然而张烈拜入宗门已经超过这个年限了,出现人手空缺被宗门调派也是正常的情况。 “五师兄您不用太在意的,历年以来各家各宗的精英弟子在完成像幽冥地渊这一类的任务后,基本上都会被派到偏远的区域灵脉避一避风头,毕竟从那种地方走出来的,哪个手上没见血没杀人?” “说不得就被人暗中窥探到走漏了消息,把您安排出去驻守几年也是上面的意思。” 庶务殿的执役弟子大多算是混得比较潦倒的,平常酒肉灵食是不敢放开了大嚼的。 这一次被张家热情款待,喝着喝着就都没有了隔膜。 对于玄玉英在一旁什么话都往外面说,也全当没听到,这些事情他们这些长年在庶务殿呆着的修士懂得,大部分修士甚至是宗门真传弟子也未必了解,这是正常的。 “砺锋山?这是个什么地方?” 张烈这些年潜心修道练剑,对这个地名有些印象,但是太过模糊了。 “是南边一座盛产精铁的大型矿脉,宗门近四层往上的低阶灵矿都是那产出的,因此有紫府境的师祖长年驻守,张师兄您放心好了,那里安全得很。对了,我记得近些年换驻在那里的师祖,还是大长老的本家王氏修士?” 四名执役弟子中的那名大胡子,喝酒吃肉满嘴流油得这样言道。 “嗯,是坤修王师祖,是青阳大长老的血亲后辈,前些年张师兄参加幽冥地渊任务也是这位师祖作为带领的。” “哦,是这样啊。” 闻言,张烈脑海中闪过了一位玄衣女修端庄静秀的仪态,平生接触过的紫府境修士不多,自然是每一位都有印象的。 “来来来,各位吃好喝好,我这位师弟,性情耿直,平日里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在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张烈就开始了刷人情,玄玉英毕竟是自己师弟,几年都不怎么见面,难得见一面能够多帮他一点是一点。 接下了“镇守砺锋山”的宗门任务之后,张烈招待了那些执役弟子一般,然后方才亲自送他们离开。 任务要求是今年四月进驻砺锋山即可,因此还是有较多的空余时间的,像这类的宗门任务,本身也不会太过紧迫。 次日,张烈先是去七煞洞府,告知了大师姐厉曼梅这件事后,然后也与其它几位师兄师妹告别。 然而接下来,他却没有离开山门,而是前往了宗门地火室。 七日之后宗门地火室,器房之中。 在这里,目光所及尽为赤红之色。随手触碰,皆是炙热欲燃。 地火即是地脉之火,修仙者引动控束地脉之火,化害为利,既可以避免火脉爆发,又可以借此火为宗门修士提供帮助。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强烈稳定控制由心的地火,都是助益极大的。 此时此刻地火室当中,一樽巨大的铜质八角熔炉正缓缓地转动着,在其下方炽热地火的灼烧下,整个铜质熔炉散发着惊人的热量,把整个房间变得有如烤炉一般。 不过对于有了一定修为基础的修仙者来说,这种温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熔炉之内,插着一柄剑,一柄赤红如血般,闪烁着妖异之色的邪剑。 这是以分离出来的饮血石为主材,由方昂出手重新锻造的剑器,严格意义上讲无论是这柄剑邪剑,还是张烈现在的火德,都不如当初作为二阶顶阶飞剑的赤剑威力巨大。 但是分离开来之后,火德性质精粹了,这柄邪剑也是如此,相比潜力与威力,张烈选择前者,自身现在才练气境界,还远没有到为了法器威力而放弃晋升潜力的时候。 “张师弟,杀气满溢的饮血石实在是太难祭炼锻造了,自从接手锻造这柄剑开始,我每隔两天就会做噩梦,你在幽冥地渊的时候到底用它杀了多少人?” 看着铜炉当中的赤剑,方昂这样问道。 “别冤枉我,我就算是把幽冥地渊那一百多号人都杀干净了,也不可能把饮血石的杀气强化到这个程度。之所以会这么凶,是因为它大量汲取了四阶阴灵血魔血气的缘故,你应该去问那头血魔到底杀了多少生灵。” “总之这柄剑现在交给你了,不过你小心一些,虽然这柄剑只有二阶中品的阶位,但是血杀之气冲天,锋锐还要超过寻常二阶上品飞剑,只是锐而薄极易损毁,以我现在的能力顶多把它锻造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用来偷袭可以,正面攻坚,你最好使用其它的飞剑。” 虽然是不大喜欢新铸成的这口飞剑,但毕竟倾注了不少的心血,方昂还是如此言道。 “知道了。” 点了点头后,张烈上前两步,他一招手,那口赤红飞剑就锵然之剑跃空飞出,落到了张烈的面前。 “其赤如血,杀性冲天,以后,我就叫你血杀好了。” “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 第六十四章:燕藏锋的剑道 艳阳天,万里碧空如洗,四叔张传礼已专门查过卦书,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宜远行。 其实无论今天是不是好日子,都得走了,宗门灵舟可不会等人。 金虹谷宗门停泊大型灵舟的港口处,张烈简单带着一些行李物品,正准备登上前往砺锋山的灵舟,四叔张传礼虽然在一旁送他,但并不打算跟去。 原因很简单,张烈在红河坊承包的那二十多亩灵田,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并且像这种灵田一包就得承包十年,张传礼实在是舍不得这些灵米的收成,虽然张烈种田的本意是领悟水木滋长之道。 “元烈,到了那边咱不怕事也不惹事,你修炼到筑基境的资源已经足够了,所以安安心心的驻守潜修五年,然后就回来准备冲击筑基境。” 老头唠唠叨叨的言说着,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越老就会变得越唠叨。 港口上等待灵舟的人数量不少,其中最为惹眼的是一群身着银色法袍、莺莺燕燕的年轻美貌坤修,她们多是明眸皓齿、肌肤雪白,这些是幻心教的修仙者。 幻心教所占据的区域,因为地脉阴力强盛,因此拥有灵根的多是女子,因此这个宗门的坤修数量就是越国七宗当中相对最多的。 一大群赏心悦目的少女聚在一起,当然极为吸引目光,幻心教中少数的男性修士,往往对四周的过度关注者怒目而视。 这是青年男女的天然本性,他们持道的时间还太短了,一些天然本性还是会主导行为。 “这些幻心教狐媚子们不是良配,这个宗门有魔宗的底子,元烈你可不要被她们蛊惑了,失了真阳,那样对未来筑基大是不利的。在砺锋山好好修道,以后找道侣也在本宗内找,知根知底。” “四叔,我本来没这方面心思的,您一说幻心教有魔宗的底子,我一下就来兴趣了。魔道女修烟视媚行招蜂引蝶的,多么有趣儿啊!” 四叔张传礼:“……” “哈哈哈哈,跟您开玩笑的。知道了知道了四叔,那我走了。灵田随便处理一下就行,您不要为此而太过劳累。” 哈哈大笑着,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四叔踢着屁股,张烈提着行李登上了大型灵舟,然后站立边缘处与四叔挥手告别。 “四叔,注意身体。我给您泡的人参酒记得喝,那个是给您喝的,不是让您到底显摆的。” “这老头,越老感情越充沛,怎么又抹眼泪了。” 虽然是这样自言自语,但是张烈心中却是清楚的,这么多年了,从小到达照顾自己,护着自己,四叔张传礼早就已然把自己当作他自己的孩子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在付出当中相处出来的,付出相处得年头多了就有感情,相处得年头少了就感情淡薄,到哪都是这样。 所谓:“莫言花里遇神仙,却把金笓换瓦片。树根已朽叶徒青,气海翻波死如箭。” 主流修仙者并不是避讳天地阴阳,男女合籍,而是建议拥有更进一步可能的修仙者,在筑基之前不要过早失了真阳真阴。 双修法门虽是大道,但却也是火里栽莲,转识成智,针尖上翻跟头的险绝法门,非是大勇气、大毅力者不可为之。 有点像上辈子高考以前不建议谈恋爱,有可以不受影响甚至彼此砥砺的,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却是做不到的。 凡是拿特例讲道理的,都是在扯谈。 不提真阳真阴在培元筑基上的作用,在明知有碍道途的情况下,部分修士还是选择沉浸于一时的男女欢愉,在那一刻就已经选择欢愉重过大道,日后再求大道,于心性上就落了下乘。 登上大型灵舟,张烈提着行李拿着木牌寻找到自己的单人房间,然后就入住进去。 大型灵舟两侧拥有鼓翼,可御风而飞,万里远行平均遁速远超飞剑,只是终究不可能太过平稳,轻微的颠簸感还是有的。 张烈旋转好四叔给自己备下的灵米、鱼肉等食物后,就仰躺于床铺上,用手臂垫着自己的脑袋,翻阅一册剑谱:《燕家十三剑式》。 这是四年以前,张烈从燕藏锋那枚坤山戒当中获得的。 藏锋的确是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幽冥地渊,因此将记载着家族剑术以及自己一生心得的剑谱带在身上了。 对于燕藏锋这个人,在了解过他的生平以及他的剑术之后,张烈是很佩服的,双方虽是对手但并不仿佛张烈尊敬这个人,若非是家族拖累,若非是时运不济,他应该可以走得更远: “……记住,剑不是朋友,不是爱人,冰冷无情锋芒毕露,你要牢牢握住剑柄,否则就会为剑所伤!” 这是那本剑谱的扉页间,燕藏锋用红色的朱砂笔记录的一段文字,很明显是他用来警醒自己的,然而在这句话的后面,便是一篇以剑气作形质转化的高深法门了。 这个世界的剑修之路,是以筑基境界为起始的。 剑修在练气境除了更加长于剑术以外与其它修士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在筑基之后,剑修将自身一身法力尽数转化为攻击力极强的剑气,这才是剑修在斗战领域远超大多数修士的重要根基。 然而有利有弊,这种将法力完全转化为剑气的做法,让剑修很难再去炼器、制符、炼丹了,甚至使用法器符咒,都难以完全发挥出效能,会严重损毁法器。 并且剑修的天劫从来都是很强的,只要转化了法力成为真正的剑修,哪怕从未出过山门造过杀孽,凝结金丹的时候天劫之强都远超其它修士。 “难怪作为玄黄世界创始道统的剑修,几乎都快此界绝迹了,这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不过,这也不过是燕藏锋的一家之言,能够创造出那么辉煌强盛的历史,也必有其可取之处,历史上那些最强大的剑仙,似乎也不不乏拥有强大法宝的存在。” “先是说‘冰冷无情锋芒毕露’,其后就是这篇剑气形质转化的法门,看来燕藏锋当年私下里也是够纠结的,当时他没有筑基机会尚且如此……”张烈阅读过了那篇剑气形质转化秘法,对照作为自身根基的地煞剑经,总觉得燕藏锋的领悟似是而非,似乎在哪里出现偏颇了。 但是限于自身修为眼界,他又一时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好在,筑基这种事情离自己还远,自己至少要先领悟出金行法意。 不如此的话,张烈评估自己现在服用筑基丹筑基,至多可以晋升神通筑基,还是根基不是很坚厚的那一种,领悟得神通如何,其中有一部分运数的作用。 而若是领悟金行法意之后,张烈觉得自己就有机会一窥那号称“根基第一”的大道筑基了。 与此同时,在张烈在大型灵舟的中下层,仰躺在床上看书、思索的时候。 大型灵舟上层的亭台楼阁间,一众金虹谷宗门执役修士正在恭迎紫府境师祖王婉仪的暂住。 近段时间,王婉仪有事返回金虹谷,处理过后又登上灵舟重返砺锋山,事实上她是不大喜欢砺锋山的,灵脉灵气不及金虹谷强盛,住起来也不舒适,然而因为幽冥地渊任务的牵连,她不得不戴罪立功,去砺锋山吃几年的苦头。 此时此刻,这位玄衣女修也在翻读着经典道藏,在房间内的假山当中,一条生鳞长角的青色大蛇,正在游动,它于蓦然间一扑,将假山上站立着的一只灵鸟咬住,任凭其怎样挣扎都不肯松口,直到将其完全吞入腹中。 而对于此,玄衣女修喝着茶,翻阅着手中道藏,眼都不肯侧一下。 半日之后,天光渐暗。 “老祖说我根基浅薄,若不磨练弥补,此生境界将止步于紫府。我能想到的磨练方法,便是多做事多读道藏,可是……这样真的用处吗?” “我要看上多少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用我一生道途,去赌一个可能性?” 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 略有些烦躁的书册扔于面前玉桌之上,她已经看了很久了,但直到现在却是一无所得,难免会烦躁。 “就连七煞那个杀才,都已经成功突破紫府境了,他的突破未使用任何辅助灵物,未来潜力惊人,就连老祖都要高看一眼。而我王家修士岂可落于此人之后?” 就在脑海当中思绪翻飞,令王婉仪感到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突然有渺渺歌声隐约传来。 这是随行侍者忘记提升隔音法阵,若是完全开启了,是不可能有声音传进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 一手抚着楼阁红柱,一手轻抚额头,长发玄衣的女修这样皱眉问道。 闻言,在左右服侍的侍女面面相觑、有些惊惶时,一名宗门蓝衣执事立刻就跑入进来,他恭谨行礼后这样言道: “禀告师祖,是幻心宗搭乘灵舟的修士,正在举办千秀法会,这是惯有的常例了,却是疏忽惊扰到师祖,徒孙立刻就出去把他们遣散。” “……倒也不必了,既然是惯有的常例,那也就不需要因我的到来而做出改变。” 紫府境的上修,若是静得下心,就算是山崩于身侧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心神专注。若是自身灵台搅扰,那么外界如何的清净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婉仪自己手中清楚这一点,挥一挥手让那名宗门蓝衣执事退了下去,而她自身也来到亭台楼阁的栏杆前,向下方望去: 只见处处飞灯悬挂,一片通明,人头攒动,异常热闹。 而这时张烈也身在其中,灵舟中下层的房间可是没有隔音法阵的,听到外面轻歌曼舞之声,张烈也不是非得在这个时候刻苦,合上了剑谱,他便走出了房间。 大型灵舟的甲板极为宽敞,并且完全是金虹谷宗门地界,安全上也有保障,所以边边角角处甚至有人摆摊儿交易,草药、法器、灵符,虽然都不是很高阶,但也一应俱全。 “晚会、夜市?” 甲板上的两侧横摆着长桌,长桌之上各种美食应有尽有,只是大部分都并不是灵食,仅仅只是普通的食物。 而在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些幻心宗修士的歌舞了,幻心宗的男性修士长于长琴萧笛等等乐器,此宗的女修则长于歌舞,那些体态婀娜长裙飘动的美貌女修飞天而舞,虽然有灵光遮掩,裙下实际上看不清楚的,但是还是很引人驻足。 “啊,这样的法会也没有什么成本,金虹谷出地方,幻心宗出人手,赚到了灵石官方、管事,两宗做事的人都可以分润好处,甚至提升了多数人乘坐灵舟的体验,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供养宗门的大型灵舟,极为消耗灵石,因此不可能是只拉金虹谷、幻心教这些宗门修士的,普通的散修修士也要拉,既起到了作为交通之中转枢纽的作用,又可以收取灵石添补消耗。 在四周的人话语声中,张烈已经知道这个夜市被称之为千秀法会,已经举办过多次了,在场甚至有人是专门来参加这个法会的。 “对我来说算是意料之外的余兴节目,增长一下见闻也好。” 目光一一扫过甲板上那些散修摊贩的地摊,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心动的东西,对此张烈也并不觉得意外,好的东西通常都是在店铺里,散修修炼艰难一个灵石恨不能掰成两块花,想在他们的手上捡漏?其实是颇不容易的事。 买的没有卖的精,多数情况下不被他们给坑了就已经不容易了。 转了两圈,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让自己心动的物品。张烈就来到了接近甲板中央,那些幻心宗修士正在进行表演的区域。 就在这时,公众表演恰巧结束,水行法阵升起,这个时候如果不交灵石获得玉符走入其中,通过水幕就只能看得隐隐约约,听得不甚清楚。 要的灵石也不算多,只是两块下品灵石而已,张烈交了灵石走入水幕当中,只觉脚下一软,才发现不知何时甲板地面上铺满了大量缤纷的花木。 紧接着,穿着清凉的幻心教美貌女修们欢快的飞落进来,就像一群无忧无虑邻家女孩,亦或一群神话传说中的山鬼。 奔跑到中途时,她们的身子突然静止了。 两条光洁莲藕般地玉臂缓缓伸展向上,就像徐徐绽放地花枝。一支支纤纤玉指或并或立,手形不断变换,便如骄傲地孔雀舞蹈。 身披轻纱,但在她们的手腕脚腕上都系着金色的铃铛,指甲也是金色的,在月色下颤动,闪烁着冷冽地光泽: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配合着四周琴声萧笛的伴奏,这群幻心宗的女修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一片迷离静谧的梦境当中。 就算是张烈,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声色悦耳入目极妍,尤其是幻心宗一众女修当中,乘赤豹而领舞的女子。 黑发如墨,玉肌如雪,在她的身上既有着少女的天真,又有着女孩的清涩,还有着妇女的丰韵,甚至还带着母性的美感。 只有可以探索生命进化的修仙世界,才会有这样的经历,孕育出这样的女子。 她可能已经身为人母了,然而修为突破筑基成功,再返归青春年华,因此才能做到同时兼具女性各个时期的美感。 “生能尽欢,死有何憾?在爱欲性灵的光辉之下,畅饮美酒纵意高歌,直至不朽。” “如此的自然天真不染于物,已近乎道了。不过这种道路,无论怎么看还是带着一些魔道的影子,并不是大多数人玩得好的。” 心中虽然做出这样感慨判断,然而张烈也并不否认眼前的景色极尽悦目。 他因此一时间觉得有些寡淡,翻手从坤山戒取出一葫芦酒,打开塞子,一股辛辣的酒气飘出,张烈举起仰头吞服,咕嘟咕嘟得畅快痛饮。 “你这个人倒是胆气不小,如此低弱的修为佩戴一枚三阶中品的戒子到处乱跑,也不怕丢了性命吗?”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传来这样的话语声。 张烈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名戴着斗笠遮住面容的黑衣玄服修士。 “这枚戒指灵机隐晦,而且是我的战利品换取下来的代价最小,更何况我长期呆在宗门当中,应该没有谁会为一枚三阶中品的戒指杀到金虹谷去。老兄,喝酒吗?我自己泡的烧刀入喉,尝一尝。” 会交灵石进入这里观赏美人如玉的,当然就是乾修,张烈随手将手中酒葫芦掷了过去,那名黑衣修士翻手接下。 “生能尽欢,死有何憾?只为你这句话,我便与你共饮一杯。”说着黑衣修士举起酒葫在未接触自己的情况下,将辛辣酒水倾倒,酒流如注如鲸吞吸。 喝完之后,黑衣修士将已然空了的酒葫还掷给张烈,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张烈拿着已然空空如也的酒葫一脸懵逼:“我只是让你喝一口,没有让你全喝光啊。真的都喝光了,一口都没给我剩?” 张烈高举晃了晃酒葫,发现真的是一滴酒都没有了。 第六十一章:最强的剑与盾,求取剑谱(六千字大章,求收藏) 四叔的回归,张烈的顿悟醒转,可以说都十分的适时候。因为,宗门要重新修整护山大阵了。 这四年以来,张烈在宗门内耕地练剑,过得怡然自得,然而整个南越通玄修界,事实上因为他的关系,几乎已经渐渐搅动起风起云涌。 南越三大修仙家族之一的燕家,四十年前几乎遭遇破家灭门,是因为燕藏锋的突然醒悟,及时割地赔款做战线收缩,又组建生死堂血修士,打出几场漂亮的战役,方才勉强保留下家族的元气。 收缩势力,全力供养出色的家族修士,最后供养出一位燕家紫府修士,以此恭迎薛真人进驻燕家,恢复鼎盛。 然而成也燕藏锋,败也燕藏锋,四十年后的幽冥地渊一役,燕藏锋为夺取阴元果,先后得罪了定军山、陈家、公孙家、金虹谷等数宗修士。 陈家、公孙家也就罢了,定军山这些年渐入魔道,金虹谷则是强势进取,正努力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与影响范围。 这两个势力不招惹,它都想咬你一块肉下来,更何况现在这种师出有名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觉得燕家奉养的那位薛真人,不会死扛这件事情,毕竟出血受罚的是燕家,燕家就是把血流干了,也不敢少这位薛真人的一分供奉。 然而事世就是这么难以捉摸,这位燕家薛真人他遇事真上,拉来三五位好友硬顶定军山与金虹谷,同时合纵连横,分化越国通玄修界的各个势力,现在已经隐约形成诸宗彼此牵制的形势。 就算是没有这个外因,每个宗门的护山大阵也是要定期修整的。 所谓阵法,下连地脉、上应星辰,高明者可集天地之力,供于一身。可以说护山大阵是任何一个宗门最为重要的防护屏障。 燕藏锋当年就是倚靠燕家护山大阵与精锐的燕家子弟,先后围死数名筑基境修士,如此才威慑群敌,保留下家族底蕴。 玄黄大世界古代诸宗乱战的时期,不乏就出现金丹、元婴修士借阵法之力,炼死纵横天下老魔的战绩。 据说古代最顶尖的剑修,可以将剑道杀力修炼到现今修者难以想象的境界,越阶挑战。 而现今通玄界,唯一可能出现的越阶杀敌,就是借助阵法之力了。 剑修与阵法师,是通玄界公认的最强之剑与最强之盾。 剑修们彼此之间传诵的,是当年纵横天下的神剑钟神秀,为救同门师妹,单人执剑独闯无回天,以同境修为,破阵,敌众,血战三个时辰,剑气冲霄,那位无回境主与手下数百精锐魔修大半伏诛,剑神之名传诵万年,直至今日亦不会稍有褪色。 阵法师彼此之间传诵的,是当年阴烛老怪,以元婴境修为掌诸天星图,借护山大阵,将化神境地仙炼化当场,凶威震世。 但剑修一道,需要的天资才气太重,没有那个才华就是没有那个才华,任谁也难以后天弥补,反倒是阵法一道,似乎可以更加亲和于大多数修士。 毕竟你就算自己不擅阵法,可执掌顶级大阵却是没有妨碍的。 但阵法一道也有自己的弱点,其一,资源消耗过巨,越高阶的阵法越是如此。其二,短则数十长达百千年,就需要进行维护。 因为山川地脉乃至于周天星辰,看似亘古不易,但其实它们是在缓运动的,通玄修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例子: 两宗交战,双方血斗连场之后,一方宗门将另一方宗门围困,但攻方已经潜力穷尽难以为继,守方却是坐拥护山大阵的地利,胜卷在握。 然后就在这个时段,当地突发千年不遇之大地震,硬生生得将守方的护山大阵给震没了,当年那位凄凉的宗主,在祖师堂内大呼三声: “非战之罪,为本门气数绝矣!” 然后绝望自尽,空有一身高深的修为,却连与敌人做殊死一搏的心气都没有了,却也很难怪他。 不过这像这种过于极端的情况,毕竟是少见的,因此,护山大阵依然是现在通玄修界各个宗门,最为倚仗的看家手段。 就算是没有斗转星移,山川移位,地脉与天象也是在缓慢变化的,因此每隔百年但凡拥有余力的宗门,都要举宗进行禁法的修复与升级,以适应天地之变化。 在这种背景之下,所有宗门真传弟子都是要站出来下大力气的。 整个金虹谷门人弟子上万,但真传弟子不超过五十人,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二十块灵石拿着。 同时宗门庶务殿的各种任务基本也从来不会安排给他们,让这些真正意义上的宗门未来可以潜心修炼。 但也有一些特例事件,比如说维护宗门护山大阵,这些真传弟子就全部都要站出来,上承师命,下辖弟子。 这种时候有什么急事都要放一放,除非是像七煞道人那般,刚刚晋升紫府境界了,需要稳固修为。 整个宗门,三位金丹老祖,除七煞道人以外的二十一位紫府修士,乃至五十多位真传弟子,全部都要为此事出工出力。 张烈也是如此,不说是跑得后脚跟打后脑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了,整个金虹谷山门横跨两座灵山,近有万里方圆,三位金丹老祖居于中位,统筹推演禁制变化,二十一位紫府修士各居灵脉,管束镇压一方。 那么一大堆锁碎、细微,却又非常重要的事务,不是这五十多位真传弟子去做,又是由谁去做呢? 如果是积年老练之辈还好,像张烈这样晋升未久,人脉不熟、阵法修为不够的,就真的是有罪受了。 好在,张烈倒也称得上是背景深厚,像他师尊七煞道人这种以杀入道,筑基开辟紫府不使用任何辅助灵物的狠人,就算是三位金丹老祖也要高看一眼,二十一位紫府高层也没有谁愿意得罪,当年那些筑基境的仇敌,只要还能化解的,现在能有多缩头就有多缩头。 而张烈本身的能力够强,性情也好,他阵法修为不足但是神识法力深厚,精力充沛,愿意做事也不怕下功夫出力气,若是实在做不到,就说自己做不到,绝不死撑。 因此和各个方面配合起来,倒也融洽,一段时间的忙碌下来,极大扩展了宗门人脉不说,对于阵法一道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这一日,晴空万里,金虹谷之内,七煞道人的洞府。 这段时间以来,整个金虹谷上上下下,数百上千道剑光在天空中飞起飞落,梳理气机。 近日有高阶阵法师发现七煞道人的洞府四周,有些灵气凝滞现象,明显是负责此地的修士,没能及时梳理好整体气机的变化。 其实整个护山大阵,动辄几万几十万处气机流转,总会有那么几处灵气凝滞之地,数量较少的话并不会影响整个大阵的正常运行,但是这种地方出现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降低大阵的威能。 在这种地方出现了问题,当然是把张烈撵出来进行处理的。 张烈御剑飞到师尊七煞道人的洞府之时,发现大师姐厉曼梅,三师兄曾明旭,乃至程雪松,孔秀,玄玉英他们都在,明显是全部都被抓壮丁,过来辅助处理疏导灵气的,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位外门弟子奉令听命。 此时看到张烈御剑飞来,正俏颊生汗进行指挥的大师姐厉曼梅明显面皮一红,若是来的是其它人也还没这么尴尬了,眼下来得却是自家小五,却是不好下台。 “小五,你那么忙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庶务殿找你麻烦,我这个大师姐没能做好啊,让你在外人那丢了脸面。” “大师姐你这么说就严重了,庶务殿那边也知道师尊这边正在闭关,手下就凭师姐你们几个忙着,推动不起阵法,也是正常的事情。紫府境上修洞府的阵法灵脉,我们这些练气境修士哪能轻易推动起来?” 张烈这样说,看似没有问题,但其实还是给自己大师姐以及在场的其它师兄师妹留脸面。 因为七煞道人突破未久,他的洞府也没有更换,依旧还是三阶的灵气气脉,若是紫府境上修洞府的灵气,练气境修士的确是不好推动,但是筑基境修士洞府的灵气,汇合这些人的力量依然处理不了,就多少有一些难看了。 与大师姐厉曼梅一同飞降了下来,张烈先是与在场的师兄师弟们见礼,然后就开始四处观看推导,推算起阵法局布的行气凝滞之处。 修士之功法运转,本就暗合天地阵法之理,只要对自身所修炼功法的领悟足够深,那么对阵法就不可能是一无所知的。 张烈对自身所修炼功法的领悟足够深,家族、宗门又教导过相对基础的阵法知识,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他也就看出了这处阵法行气的问题所在。 “宗门的护山大阵,为九幽引魂之阵,平日里以宗门上升之气镇压凝聚地脉阴力,一旦遭遇强敌,可沟通九幽引万鬼降临,阴焰滔天,再有青阳大长老的纯阳法宝相合,极阴极阳,两者交织消磨,就算是元婴老怪,也难敌大阵尽起时的锋芒之烈。” 底牌虽然是要藏着,但各个宗门的护山大阵这种事情是很难藏得住的。 而宗门大长老青阳子,又几乎有越国第一修士之称号,金虹谷弟子们也引以为荣,因此就算是张烈也知晓护山大阵与大长老的厉害法宝,前段时间越国修与庆国修士交战,争夺灵矿,各宗许多低阶修士看到过青阳子以一敌众,战而胜之,盛名之下,青阳子大长老的成名法宝是瞒不住的。 “我们这里的气脉之所以凝滞不动,这必是由化阴诀第四十七重变化引发,其气机变动应当如此……” 讲述片刻,察觉单纯用语言渐渐难以尽述己意,而后张烈又伸展手指挥出一道道剑气,当着在场所有师姐师弟的面,绘画出气机勾引变化的图形,一边刻录,一边讲述。 从一个基础的化阴诀,向后逐步推演,张烈先后推算出七十余种诀要以及近千种的气机变化,然后再重点讲述,一直扩展到方圆数里以内,在这个范围内,各种气机彼此间的牵扯变化。 最后当讲解完成的那一刻,张烈心中已经知道,现在的自己比之前世的自己,已经强大太多了。 上一世的自己见到数学两个字就犯困,这一世性命双修二十年,在生死的压迫下坚持修道升华了性灵,哪怕回到前世应该也能学懂高等数学,上个名牌大学了。 然而当他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时,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就只有大师姐厉曼梅眼中似有所悟,有所理解,而曾明旭、程雪松、玄玉英等人,都和自己上辈子上高数时的表情一样: 似是专心致志,实则有听没懂,或者不明觉厉。 “呃,总之曾师兄去此处赤阴变化之地、程师兄去此地,孔师妹与七师弟去浊沉变化之所,大师姐您就等在我身旁好了。” 在张烈的细致安排之下,众师弟师妹以及一些过来帮忙的外门弟子,开始各站其位,辅助张烈推动整体气机之流转贯通。 张烈在算好的方位准备好法台与阵旗,持诀念咒,开始疏导阵力,比之其它人,张烈还有一个优势,他修炼紫心大法一身神识法力远超同境修士,甚至超过一般的练气十二层修士。 神识法力足够深厚的话,推动疏导阵力,就不再需要计算得太过精确,所谓一力压十会,便是如此。 数个时辰的忙碌之后,换了几次阵台位置,凝滞于七煞道人洞府处的灵气气机,终于被张烈带着众人贯通疏导开来了,那天地灵气轰隆隆得运行流淌而过,渐渐化去声息,通则不滞。 “呼,总算是完成了。小五,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师尊脸面只凭我们几个蠢物,是真的维护不住了。” 感受到此方天地灵气的精微变化,厉曼梅心有所感这样感慨言道。 她跟随七煞道人很多年了,耳濡目染,眼光见识也要远远超过寻常修士,厉曼梅能够看得出,自己眼前这位五师弟的道法积累,已经渐渐超出了练气境修士的局限。 师尊的这些其它弟子修道,想要更进一步,需要资源堆,需要际遇机缘乃至一份运气的辅助,而眼前的张烈,他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而已,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至少晋升筑基境界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厉曼梅看着是美貌中年妇人外貌,但那其实是她长于养生驻颜的结果,事实上厉曼梅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了,比尹逸飞还大上两岁。 厉曼梅把一生都交给自己的师尊七煞道人,七煞道人尹天仇也对得起她。 通过各种方法已然为厉曼梅准备好了两颗筑基丹,前些年为自己独子尹逸飞,赔偿了个倾家荡产,也没有动厉曼梅的筑基之资。 按厉曼梅的见识想法,她早就想尝试筑基了,师尊尹天仇却一直压着拦着她,让她在六十岁时再一鼓作气,连续吞服两枚筑基丹冲击筑基,并言明这是对她来说成算最大的法门。 之前厉曼梅不理解,只是遵从师命而已。 但是最近这些年她却渐渐理解了: 修士六十岁后气血亏损,筑基成功的把握会越来越小,六十岁前自身却道法领悟积累不足,强行冲关完全是在拼运气,对于自己来说,跟在师尊身边的确是六十岁时冲关为最佳选择。 “然而这位五师弟,却是与我们这些弟子不同的,他真的机会更进一步,甚至如师尊般……” 心中这样想着,厉曼梅更加想要为师尊维护好与这位心腹弟子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以来,厉曼梅与张烈的关系本就处得十分亲厚,在厉曼梅设想当中,他们两个弟子,一个为师尊开拓争战,飞剑争锋,一个为师尊整理内务,勤俭持家,这样辅以百年时光,三人在道途上都可以走得更远,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在厉曼梅想来,是没有更好的,因此在梳理过阵法气机之后,张烈想要御剑离去,厉曼梅却硬是把人留了下来,让张烈在洞府中略作休整之后再走。 所谓人情往来,多帮助对方,多让对方帮助,如此来往之间自然也就亲厚了。 张烈原是要走的,但他中途想到了什么,略一停顿后,终是在厉曼梅的挽留下落了下来。 师姐师弟两人,一同亲昵的并肩走入七煞洞府中。 “真是不能比啊,大师姐对五师弟的态度。” 注视两人的背影,在洞府外处理事务手尾的程雪松有些发酸得这样言道。 “老五的剑术、道法领悟你有得比吗?赶紧干活去。”闻言,三师兄曾明旭斥了一句,让程雪松惺惺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至于孔秀与玄玉英,神情当中就只剩下羡慕了。 与此同时,在洞府走道之内。 “小五,这些年你住在红河坊一心一意耕着你的田地,我本以为你的修为会因此退步的,现在一见,无论是修为还是对道法的理解,你都超过师尊的其它弟子,包括我在内太多了。种地也能增加修为吗,还有这种道理?” “哪有,只是这段时间见得多了,因此间或的学到了一两手,大师姐您太过谦了。” “小五,这些年修炼上有没有什么疑难困扰之处,待师尊出关之后,我帮你询问,或是乘师尊闲暇之时通知你,让你自己过来求问。” “……” 当厉曼梅说到这句话时,张烈看了对方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厉曼梅这些年尽为自己师尊处理各种内务了,怎么可能这种眼色都看不出来,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情就说话,跟你师姐客气什么?” 张烈闻言不好意思、略有一些“腼腆”的笑了一下,而后在大师姐持续注视下方才言道: “……师姐,这些年修炼炽莲剑诀越发觉得有些寡淡了,我一直想向师尊求取几套其它剑诀练一练,增长剑气,可是师尊一意苦修,我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这个。”听到张烈想要求取剑诀,厉曼梅一时有些支吾 七煞道人将自身所创的七煞总诀一分为七,分传七名弟子,初时的用意是为自己儿子尹逸飞的未来道途铺路。 但是,厉曼梅的手上却是有其它几路剑诀的,她对于尹天仇毕竟与魏伯渊,曾明旭,程雪松,张烈这些人不同。 多年过去了,现在时移事易,七煞道人自身开辟紫府成功,成为宗门高层,但是他的独子尹逸飞却已经废了,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而在师尊的其它弟子当中,就眼前的老五张烈是最有出息、最有孝心的一个,若是直接拒绝了对方,厉曼梅也担心会寒了老五的心。 师尊也许是不怕的,但是没有必要,而且,厉曼梅自己怕。 “师尊不是不想传你,而这些几年师尊一直在闭关潜修。罢了罢了,我去师尊书房把那几部剑诀拿出来给你看,但你轻易不要施展,待师尊亲自传给你后,你等几年再施展,免得我要为此受罚。” “多谢师姐,我就知道大师姐是最肯照顾我的了。”张烈闻言大喜,自身的剑术虽是以地煞剑经为根骨,但却是以七煞剑诀为血肉的,至少在练气筑基这两重境界,没有比七煞剑诀更加适合自己练的剑诀了。 “你啊,就知道欺负你大师姐,让我犯错。”恨恨地伸手点了点张烈的额头,然后厉曼梅方才转身,前往七煞洞府当中尹天仇的书房。 并没有过去多久:《飞雪剑法》、《撼地九剑》、《狂风舞柳剑诀》、《庚金诀》,这本册剑谱就全部都落到张烈的手中了。 “七煞诀我实在是不敢拿给你,怕师尊发怒,但是这四册剑诀让你打基础应该也足够用了吧?” 厉曼梅只以为张烈是想加厚基础,这本是正常的求道进取之心,因此这样问道。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多谢师姐,以后师姐但有吩咐张烈一定尽力。”张烈双手持礼再一次进行道谢,自身已然领悟了土火水木四行,手中的剑诀刚好对应,已经足足够学的了。 “你啊,还跟师姐说这种话,生分。” 见到张烈已经满意了,厉曼梅微松一口气又恨恨地掐了眼前这个臭小子一下。 第六十五章:幻心之法,红烛昏罗帐终究幻梦成空 夜色笼罩,高空当中银白云雾间御风行进的楼船之上,轻歌曼舞、乱花渐欲迷人眼,暗香浮动。 张烈现在已经是练气九层境的修士了,尤其是根基深厚、神识法力都远超大部分同阶修士,因此他一眼就能够看出,刚刚那个戴着斗笠遮住面容黑衣修士,他是筑基境界。 但这里是金虹谷的地界,对于前辈虽然要保持尊敬,倒也不必卑躬屈膝的,更何况对方也并没有主动显露修为身份。 对于现在的张烈来说,筑基已经并不困难,难点在于修成根基第一的大道筑基,因此他可以不卑不亢保持态度的平等。 现在那位前辈离去,张烈手上也再没有酒,他就站在原地又欣赏一会歌舞,待歌舞结束之后就打算转身离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许多台上的幻心教修士,莺莺燕燕花蝴蝶似的跑了下来,与一些明显衣着道袍华贵一些的修士彼此亲昵相拥着离开了。 其中大部分是女修,也有少部分幻心教的男性修士。 “这也可以?” 张烈本来是挺看好这千秀法会的,毕竟一开始时只见其利未见其弊,但现在却有些淫媒的意思了,这让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这里面明显有一些彼此交流问价的潜规则,张烈第一次参加没有看出来,他现在也不想对此过多的了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暖香袭人,张烈感之迅速转过身形,却见是刚刚那位扮演山鬼的幻心教美貌女修,她不知何时来到近侧。 皮肤莹白丰姿玉润,眼若秋水,眼前的女修同时兼备着少女、女孩、妇人的多重美感十分勾人。 “道友何事?”张烈先一步开口问道。 “无事,只是刚刚见师兄豪迈慷慨意态潇洒,心中不由折服,妾身蒲柳之姿,想与师兄围烛夜话,不知您是否愿意赏光?” 这名女修极为端庄的施下一礼,言语的过程仅仅只是在开始时稍稍抬头一眼,但却是风情尽展,让四周许多人都流露迷醉神色,对于张烈更是投来极是嫉妒的目光。 “抱歉,在下刚刚饮酒过量已经有些昏眩欲醉了。恐怕只能辜负道友的美意,还请见谅。” 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对方,然后张烈转身就走了。 美人固然如玉如雪他也喜爱,但是将之与大道同置时,对于前者却可以洒然放手,这是张烈持道二十年带来的坚定。 “美人,这位美人,刚刚那个毛头小子不解风情,我愿意与你围烛夜话啊,美人……” “道友,请……滚开。” 那名正在被四周之人纠缠的女修,以及已经转身离去的张烈并不清楚。 此时此刻,刚刚那名黑衣玄服修士这一刻已经站在楼阁高处,注视着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切。 “千秀法会,难道一贯都是如此藏污纳垢?”王婉仪解去斗笠,有些不悦的这样问道。 “禀告师祖,这是幻心教的宗门修炼法门,也是他们一种独有的斗法磨练方式。施术者与受术者间彼此心力较量,若是幻心教的修士得胜,受术者将会被引入幻梦当中旦旦而伐,无比满足,事后梦醒,幻心教的修士已经拿着他们的灵石走了,甚少有人会因此生事。” “当然,若是受术者手段更加高明,幻心教的修士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了,就真的要陪伴对方春风一度,不过对这些魔修来说,也谈不上是真的吃亏。” “……年少风流,慕色思少艾,红烛昏罗帐,终究一场幻梦成空。原来如此。” 这一刻王婉仪也明白过来幻心教这种做法的高明之处,相比残酷的斗剑斗法,这种心神之间的较力难度,也未必逊色太多,而且就算失手,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少太多了。 甚至若是精于采补之术的话,就算幻法失败,谁占便宜谁吃亏,那也是两说的事情。 “越国七宗当中,向来以幻心教的声势最弱,然而能够传承千载,终究是有其底蕴手腕的,之前那么多年却是本座小看它了。” 言罢,王婉仪一甩衣袖,转身走入了楼阁之内,在这一刻她也是有些感慨,自身长年于家族内刻苦修炼,阅历有些过于浅薄了。 千秀法会结束之后,外面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了。 张烈返回自己的房间,就着咸鱼肉干看着书卷,琢磨着自己该如何领悟金行法意。 直到神识倦怠了,方才熄灯安睡,一夜安宁无事。 七日后的清晨,睡眼惺忪的青年道人走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观览着两侧的山形景色。 顿悟、乃至深度领悟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强求的,尤其是要达到可以凝成金行法意的地步。 清晨甲板上观览两岸山色的修士数量不少,修仙者本就要亲近自然,因此爱山爱水的人不少,其中甚至有丹青妙手正在当场作画。 在那长轴画卷、满目青翠的山色中,张烈隐隐察觉到了水木两行的法意,下意识得就判断出眼前这名青衣修士在水木两行法术上修为不浅。 那名正在提笔作画的青衣修士也感应到张烈的目光,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轻轻颔首,然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唉,十万大山,万里荒原,其中居住隐藏的鬼魅妖兽无数,所以说,剑修一味攻伐不知经营,剑修的统治都已经结束多少年了,整个通玄修界还是有许多这样的地方,甚至于在一些地区,妖兽的势力还越来越强盛庞大了。” 张烈走在甲板左侧边缘,听到一群人当中有一名老者这样说道,获得四周人纷纷的附和。 然而在这时,有一名看上去异常年青的修士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会不会就是人家剑修门派故意留下的资源,在那个时代对他们来说谈不上威胁?” “……” 一句太过老实的话语,说得他在场四周的其它修士好尴尬。尤其是刚刚那名老者,气得脸膛胀红胸膛起伏,数次张口,却又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反驳。 古代剑修时代,一个剑修宗门往往才百多号人,甚至十几个人,最为强盛的也才千八百人顶多了。 这样的剑修,开拓了大片的界域,只要手中的剑够利,每一名都可以仗剑获取到足够自己修行的资源,在那个时代也很少有宗门被妖兽灭门的事情发生,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大妖横空出世割据一方。 现在,随便一个宗门动辄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上百万人,通玄修界的修士数量越来越多了,这些年被妖兽攻破山门,几万几十万屠灭的事情也多了,因此,也真不知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后退。 但张烈可以确定,对自己而言应该是进步的,因为古代许多剑修挑剔到,传承弟子不是单属性金灵根不收的地步,若是生在那个时代,像张烈自己这样四灵根资质,只能在乡下农间务农一辈子。 所以,古代剑修时代虽然辉煌,但那种辉煌就只存在于记忆中,偶尔回忆一下就好了。真回到了那个时代,现在的通玄修界得少一大半的人。 就在张烈一边听着来自身旁的争吵,一边观览着两侧山形青翠之时,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眼中瞳孔突然放大。 因为一块充斥着视野的巨石,轰然之间砸了过来。 危险来得太过突兀了,在张烈的视野,就好像眼前突然有一块近二十米高的巨石,被巨人骤然拔地抄起,然后抛砸到了自己眼前头顶上。 那一瞬之间带来的心理压迫,令他也一时头皮发麻。 轰然。 好在,轰击砸来的巨石被大型灵舟四周突然明亮起来的暗紫色阵法屏障挡了下来。 碰撞之中,山石崩碎。 而直到这个时候,大型灵舟当中甲板上的修士方才反应过来,因此出现了一定的奔逃与混乱。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金虹谷灵舟航道上,怎么还会有妖兽出没?” “是紫府境妖兽正在袭击,快开船,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快点开船加速。” 轰隆。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块巨石又砸在了灵舟的阵法屏障上。 整个灵舟都因此震荡晃动起来了,暗紫色阵法屏障明显出现了淡化甚至隐约的裂纹。 与此同时,在张烈的视野当中,面前山峰之上一头巨大的银毛巨猿,带着自己众多的孙子正在冲着灵舟咆哮。 因为山峰高度的关系,它们基本上与灵舟处于水平稍矮一些的位置上。 “应该是迁徙中的四阶妖兽铁背苍猿,刚刚那个人说得对,这满船修士打是打不过的,逃也很难逃得掉……这种时候就不能再想着战斗了,要思考怎样才能在灵舟坠毁的时候,不落入妖兽群中保全住性命。” 因为刚刚直观四阶妖兽的全力攻击,虽然并没有真的接招,但巨大的压力还是让自己满身的汗水,张烈脸颊上此时此刻大量流淌着汗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到处喊叫着乱跑是最愚蠢的,冷静下来迅速做出准确的判断,才是相对最为正确的选择。 张烈此时没想到的是,这其实也是剑修应有的素质:冷静,决断,飞剑不出则矣,出则倾尽全力。 第六十二章:修炼五行,积蓄剑气剑意! 升级修复整个金虹谷山门的阵基禁法,整个宗门上上下下为此忙活了小半年的时间,不算人工前后花费了几十万灵石,好在这种事情多年才有一次,倒也负担得起。 这种灵石,也根本不能节省。 小半年后,金虹谷内一片瀑布流淌奔行的山林、石涧之间。 忽有剑风呼啸,拂荡席卷纵横。 金、青、蓝、赤,黄,五柄灵光流溢剑气升腾的飞剑,并排而立,虚浮立于一处石壁之上。 身处林间的青年男子先是五指伸展,而后其食中二指蓦然合并为诀,那口金色飞剑应诀而飞,破空席卷起来。 其势剑风凌厉、一派肃杀,恍若,暴风席卷之势。 锵锵锵锵锵锵,人剑相合,纵横斩刺,金色飞剑斩破劲风的剑啸之声,犹击金铁! “庚金剑诀剑路凌厉刚猛,攻坚第一!然而强极则辱,过刚易折,每剑出手尽是倾力已赴,自然也就少了后劲深远、回防的余地。” 山林间狂风拂动间,摆放在一旁石块上的剑谱也在快速翻动着,张烈虽然早已然将其中内容熟记于心,然而此时此刻一边修炼一边思考,别有一番所得。 骤然将金色飞剑御回,而后那口蓝色飞剑水云剑飞来。 此剑为好友铸剑师方昂的得意之作,铸造为二阶上品飞剑之后,送予张烈,剑质坚韧锋锐灵性惊人。 “飞雪剑法,瀚海无量!” 急速飞舞在张烈身旁的水云飞剑,蓦然剑光扩展,形成一圈包裹住剑主的蔚蓝剑气,给人的感觉仿佛瀚海涌动一般,其内潮汐震荡波动、涡旋、可以化力借力攻击。 “飞雪剑法可轻灵飘逸可以厚重雄浑,可惜却杀力不足偏于防守,失了剑道的凌厉刚猛。” 施展过一遍飞雪剑法,湛蓝色的水云飞剑倒卷飞回,青色的乙木飞剑激射而出。 张烈紧接控御着这口飞剑,急攻攒刺,越来越强盛的剑气剑意激荡得山林落叶狂舞。 “狂风舞柳剑诀,身随剑走,运转灵动,看似攻击不足,练到深处却有缠绕、暗劲之潜藏,枯荣变化之攻击。” “炽莲剑诀,爆发第一,可惜刚不可久。” “撼地九剑,剑路沉雄厚重,平实浑厚,有一力降十会之效果,可谓攻防一体,可惜灵动不足,剑路略显迟滞了。” 接连施展、修炼、品评过五柄飞剑,五套剑诀,张烈心胸当中的剑气剑意越来越盛。 其后他又以撼地九剑剑诀控御金属飞剑,以庚金诀控御水属飞剑,以飞雪剑路施展乙木飞剑,亦是别有所得。 由金生水,由水生木,由木生火,由火生土,最后再由土生金,越是修炼,张烈体内法力运转越急剧流畅,飞剑之上剑越灵性越是强盛,然而,当他最后施展庚金剑诀时,本应攻击最强的庚金剑诀,虽然被张烈控御得犹如金龙飞舞,但无论怎样驾驭操控,张烈都觉得其中欠缺了几分法意,做不到十分痛快。 “虎啸山林!” 骤然飞身而起,接过金色飞剑,张烈落身于一处石壁之上,对着林间挥出一剑。 这一剑并不是任何纯粹的剑诀,单纯只是积气于胸,不吐不快。 “吼!吼!” 虎啸生风,伴随着剑气的激荡,这一剑挥出,凝实的金色剑光扫荡虚空,似乎真的凭空出现了一头巨虎一般。 “不对,还是不对。木水火土四行我都有所领悟了,飞雪、撼地、狂风、炽莲四种剑路我都可以用得得心应手,就算是师尊在练气境这个境界也不可能超过我了,唯独这金行庚金剑诀,我还是差着火候,因此五诀连出之后积气于胸。” 张烈对于木水火土四行有较深的道法理解,因此他以这四行法意推动四种剑路,说是不逊色于练气境的七煞道人尹天仇都是谦虚了。 尹天仇专注杀道不修天地道法,他在练气境施展这四路剑诀,绝对没有张烈施展的威力大,行云流水御使自如。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是因为张烈多年坚持诵读地煞剑经,虽然其中有很多读不懂的地方,但是在高深剑理积年累月的浸润之下,对于他而言还是有高屋建瓴的作用。 虽然是地煞术,但地煞剑经当中依然有阴阳之变,天地之道,万物纲纪,生杀本始的深刻道理,这份底蕴不是七煞道人能比得了的。 但是自身五行法意当中金行缺失,这却也是急不得的,急也没有办法,张烈只有熟练修炼五行剑路,同时顺带推衍一下师尊七煞道人的剑路进阶。 “师尊以杀入道,虽是道人却不修道法,不悟天地之理入剑,但这其实也不算是错的,剑经云;‘三千大道,皆可入混元’。练气、筑基、乃至紫府境界,与仙天大道相比,不过初入门径,所以修哪个方向都没什么,走得深远都是可以的。” “但不悟天地,便要悟自身,所谓的七煞剑诀……也应是如此的。” 张烈脑海当中,想起了之前观师尊渡过心魔煞劫时的情境。那一刻七煞道人周身扩散七色剑气,缤纷艳丽却似孕藏剧毒。 “我的五行剑诀是简单不过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理,师尊的七煞剑诀,内行运转的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 “情志太过之时,则损伤五脏,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忧伤肺,恐惊伤肾,所以我上辈子从来都不看恐怖电影,所以师尊才可以借着独子形神皆丧的悲痛,强化自身心魔,借此一举冲破境界开辟紫府成功。只是这样剑意,太狠、太毒,自伤太过。” 闲着也是闲着,休息调整的时候,张烈就开始琢磨起自己师尊的七煞剑诀,并且渐渐探索出其中的精义了。 若是七煞道人尹天仇知晓自己这个徒弟,仅仅只凭着五路剑诀以及对自己性情的了解,就推衍出七煞诀的精义,也不知道他是会感到后继有人,还是因此杀心骤起。 第六十六章:修仙者与妖兽间的战斗 因为绝大部分灵力,都要运转去支撑防御屏障。 因此虽然灵舟上所有人都在疯狂大喊着升空、加速,但事实上大型灵舟却是缓缓往下下降的。 支撑巨大的灵舟飞行,消耗的灵力本就已经不菲,再在四阶紫府境妖兽的全力攻击下开着防御阵法全速升空逃走?怎么可能能办得到。 “吱吱!” 右侧下方那些巨猿疯狂捶打着胸膛,发出恐怖的叫声。 不仅仅是那头银白色的铁背苍猿而已,铁背苍猿族群中相对低阶一些的二三阶苍猿,也或者抄起巨石,或者拔出大树如矛,猛烈投掷。其中有一些甚至已经开始透过阵法防御屏障,真正攻击到灵舟船体了。 “孽畜,你敢!” 就在绝大多数人陷入慌乱,少部分人如张烈一般迅速思考着自身最大的逃生方法时。 一声清悦的怒喝声,突然响彻。 紧接着,巨大的灵气法力犹如狂涛怒澜般以灵舟楼阁为中心扩散开来,同时也犹如冷水般泼在了所有人过于炽热的神经上,让他们稍稍冷静下来。 “疾!” 一名黑色疾影蓦然之间飞身而出,人还未到最高处,一张三阶灵符就已经先一步打出了。 那张灵符于高空当中先是蓝光大盛,扩散开寻常修士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强大灵机。 再下一刻蓦然消失,紧接着,天空之上部分区域风云涌动,一道蔚蓝色的飓风瞬间就从天而降,犹如一柄利剑般斩向铁背苍猿。 四阶紫府境的修士已经可以祭炼自己的本命法器了,只是王婉仪刚刚晋升紫府境未久,虽然靠山强横根脚极深,但她的法器、术法,其中许多还没有提升到大多数紫府境修士应有的程度。 但是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尤其是在万劫谷吃了不少的亏之后,这次返回宗门后,兑换出好几张三阶上品的攻防灵符在自己身上,此时此刻借威于天地,也是声势恐怖。 有一个好祖宗,真的是可以解决很多的麻烦的,在青阳子的指点下,王婉仪兑换的三阶上品灵符与其匹配适应极高,此时此刻王婉仪的那条金角青蟒短暂化为蛟龙之形,漫天游移旋转高飞。 看似什么也没做,实际云从龙,这条金角青蟒直接就将自己主人所使用灵符的威力,提升了近三层。 面对那道似从九天垂落而下一般的蔚蓝色飓风,铁背苍猿受慑于天危选择了守势。 铁背苍猿防御力最强的地方就在后背,强健的背部肌肉赋予了它极为强悍的肉搏战力,同时那铁背也有着玄妙的神通。 铁背苍猿趴伏下身体,以背部迎向自天而降的法术,在攻击落下的前一刻,王婉仪还施图稍稍挪移,攻击其头部后脑。 然而控制的法诀虽然做了,但事实上却没有什么效果,那道罡风法术还是准确无误的攻击在了铁背苍猿的背上。 “噫?是我法力不足,这道法术无法控制如意?” 在王婉仪略有一些怀疑自己的时候,下方那头铁背苍猿硬受罡风法术一击,竟似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反而被激发起了凶性,仰头喷吐出一道纯白豪光,犹如光柱一般轻易就洞穿了金虹谷大型灵舟的防御屏障,甚至白光扫过,将灵舟也切割出一个深长龟裂的痕迹。 那光柱原本的目标是王婉仪的,然而王婉仪是紫府修士遁法灵动,规避开去,然而误中副车的攻击,依然给灵舟带来极大的损伤。 “妖丹!?” 王婉仪刚刚催动的罡风灵符,可以射落下六到九束玄冥罡风,一击不成王婉仪本欲再次施法轰落下一记。 然而此时看到纯白豪光当中那颗隐藏的妖丹,这位玄衣女修顿时改变想法,想要变幻法诀,将这颗妖丹夺取下来。 妖丹为妖兽一身修为精华所在,只要夺取成功,就连下方这头铁背苍猿说不得都有可能顺势收伏下来。 “别与它缠斗,攻击铁背苍猿族群,迫它离开!” 突然,下方传来这样的大吼声。 紫府境修士记忆力惊人,王婉仪瞬间就知晓这是谁的喊话了。她挥控法诀的手因此略一停滞。 “是啊,再斗下去我们谁胜谁负难以预料,但是大型灵舟却是毁定了,我本已经受到万劫谷一役的牵连,若是此战再损毁了大型灵舟,就算是在老祖那里恐怕也要脸面丢尽。” 与此同时,斜下方的张烈紧张注视着高空中的紫府境师祖。 修士的神识反应上限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提升的,换而言之紫府境修士的反应速度已经比练气境修士快了很多,张烈搅入这种程度的战斗中,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是余波就足够瞬间杀掉自己的。 就比如刚刚那道白色光柱,若非自己事先已经退到了船体中央,如果还在边缘处站着的话,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刹那气化了。 因此对于自己来说,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才是最重要的。 喊声过后,张烈也是满头的汗,他不知道高空中的那位紫府境师祖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建议是不是正确的。 “但是金虹谷灵舟航道上不可能还长期存在大型妖兽群,换而言之这些铁背苍猿是迁徙过来的,四阶妖兽迁徙还带着这么多同族,说明是一头比较重视同族的妖兽……我有超过六层的把握,可以赌一把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站在甲板最中央处的张烈怒吼出声。 片刻之后,高空中的那道身影变幻法诀,一口气将玄冥罡风符的大半威力催发出来,四道蔚蓝色的旋转罡风从高空当中垂落下来,以一种凶猛之势卷入铁背苍猿族群当中。 那头四阶紫府境的铁背苍猿因此愤怒得大声咆哮,吱吱乱吼,然而让它去与王婉仪斗法没问题,让它挡住王婉仪不去攻击自己的族群,就太过勉强了,甚至根本是做不到的事。 终于,在死伤了大量的同族之后,那头四阶铁背苍猿开始选择退走,对于它来说如果全族死光了,即便打下半空中的那艘修仙者宝船也是不值得的。 “呼,赌……赌对了。这仅仅是一场临时起意的遭遇战。”灵舟之上,看着妖兽群退走,张烈同样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紫府境修士与四阶妖兽间的战斗,在自身现在的境界而言,已经是太过可怕,连两者交战过程中的余波都可能致命。 第六十三章:镇守砺锋山,血杀 在幽冥地渊内服用道心莲,领悟火土之道后。 张烈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剑路,应该是走最平凡、最普通、也最扎实的五行剑路了。 因此他返回宗门,就花大价钱培养铸剑师方昂,双方签下书面契约,张烈出资把方昂培养到三阶铸剑师的境界,方昂为张烈铸剑则只收成本价。 这四年以来,在上万灵石资源的投资下,本就很有天赋的方昂分别为张烈锻造出乙木、水云、惊鸿、玄浑四口二阶上品飞剑。 从灵石上算张烈是赔了的,但从长远来算的话这应该是一场互利互惠的合作,飞剑量身打造用得顺手,对于一名精于剑术的修士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用得顺手,在斗剑时快上一分,这一分,可能就是生死的距离。 当然,张烈也并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被逼一到需要以这“一分”取胜保命的时候。 以道法天地之理入剑也好,以杀主导以情入剑也罢,对于张烈、尹天仇这种低境界的修士来说,是不存在道路的高低上下强弱之分的,也不存在正确与否的问题。 无论未来是魔是仙,那一境界的大道先行者对于道法天地的领悟,对于人体宝藏的探索、理解,都是他们这些低境界修士现在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理解不了的。 所以现在无论练什么,都还是在对方的覆盖范围中,也就根本无所谓对错强弱与否。 在后山完成修炼之后,张烈收起五口灵性剑气皆是活泼盎然,游鱼般的飞剑,然后琢磨着金行之意,返回红河坊。 回到红河坊,来到自家那破屋附近后,张烈就发现异常了,因为今天四叔没有做饭。 “应该是家里来客人了?否则这个时候该有炊烟米香味的。”这样想着,张烈走入屋内: 果然就看到几名身穿宗门庶务殿服饰的修士,正在四叔张传礼殷勤的招待下客气的饮着茶。 其中坐在最左侧的那人张烈还认识,正是自己的七师弟玄玉英。 “唉,烈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位道友找你,已经等待很久了。” 四叔张传礼转过身看到张烈,赶紧这样说道,当年张传礼在自己家乡那一片时,仗着家族撑腰也是有名的混不吝,然而这些年出门在外却已经养成谨小慎微的性格了,哪怕仅仅只是宗门庶务殿的几名执役弟子,他也客气招待着绝不轻忽怠慢。 “各位师兄师弟辛苦了!”张烈上前见礼。 “张师兄客气了。” “张师兄您太客气了。” 张烈虽然保持礼貌,但是这四名庶务殿的执役弟子却是不敢接的,整个金虹谷一共才五十多岁真传弟子,尤其是前段时间宗门护山大阵修整,张烈那是拿着令旗到处管人的,可以说是宗门高层的一员。 别说他们,就算是一般的筑基境修士也不愿轻易开罪。 “张师兄,我们这次前来,是因为宗门为你下达了驻守任务,您先接受任务吧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四人当中年龄最长的那名执役弟子走出来,这样言道。 “当然,这是当然的,身为金虹谷弟子既受宗门培养,那就有为宗门效力的义务。只是,可否让我先看一下任务内容?” “另外玉英是我师弟,他性子惫懒,这段时间应该是多亏各位的照顾了,大家在我这里吃些酒水,也算我这个做师兄的替师弟答谢各位。” 这些年玄玉英与张烈接触不多,倒不是张烈不如何不待见他,而是在诸弟子中修业最末的玄玉英本能的就总躲着张烈。 这时玄玉英看自家师兄如此给面子,脸膛有些红胀的吆喝着同伴做下,而在这个时候,四叔张传礼已经提着买好的酒与各式灵食走入进来了。 另外三名执役弟子看到盛情难却,也就在同伴的挽留下纷纷坐下,其中玄玉英更是直接把派遣文书交给了张烈,大家都是同门,这又不是什么紧要机密的事: 委派金虹谷真传弟子张烈,于四月之前进驻砺锋山辅助防御,派驻期限:五年。 在金虹谷,除外门/杂役弟子以外,新晋弟子在入门最初的前十年,宗门通常是不会强制委派任务的,然而张烈拜入宗门已经超过这个年限了,出现人手空缺被宗门调派也是正常的情况。 “五师兄您不用太在意的,历年以来各家各宗的精英弟子在完成像幽冥地渊这一类的任务后,基本上都会被派到偏远的区域灵脉避一避风头,毕竟从那种地方走出来的,哪个手上没见血没杀人?” “说不得就被人暗中窥探到走漏了消息,把您安排出去驻守几年也是上面的意思。” 庶务殿的执役弟子大多算是混得比较潦倒的,平常酒肉灵食是不敢放开了大嚼的。 这一次被张家热情款待,喝着喝着就都没有了隔膜。 对于玄玉英在一旁什么话都往外面说,也全当没听到,这些事情他们这些长年在庶务殿呆着的修士懂得,大部分修士甚至是宗门真传弟子也未必了解,这是正常的。 “砺锋山?这是个什么地方?” 张烈这些年潜心修道练剑,对这个地名有些印象,但是太过模糊了。 “是南边一座盛产精铁的大型矿脉,宗门近四层往上的低阶灵矿都是那产出的,因此有紫府境的师祖长年驻守,张师兄您放心好了,那里安全得很。对了,我记得近些年换驻在那里的师祖,还是大长老的本家王氏修士?” 四名执役弟子中的那名大胡子,喝酒吃肉满嘴流油得这样言道。 “嗯,是坤修王师祖,是青阳大长老的血亲后辈,前些年张师兄参加幽冥地渊任务也是这位师祖作为带领的。” “哦,是这样啊。” 闻言,张烈脑海中闪过了一位玄衣女修端庄静秀的仪态,平生接触过的紫府境修士不多,自然是每一位都有印象的。 “来来来,各位吃好喝好,我这位师弟,性情耿直,平日里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在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张烈就开始了刷人情,玄玉英毕竟是自己师弟,几年都不怎么见面,难得见一面能够多帮他一点是一点。 接下了“镇守砺锋山”的宗门任务之后,张烈招待了那些执役弟子一般,然后方才亲自送他们离开。 任务要求是今年四月进驻砺锋山即可,因此还是有较多的空余时间的,像这类的宗门任务,本身也不会太过紧迫。 次日,张烈先是去七煞洞府,告知了大师姐厉曼梅这件事后,然后也与其它几位师兄师妹告别。 然而接下来,他却没有离开山门,而是前往了宗门地火室。 七日之后宗门地火室,器房之中。 在这里,目光所及尽为赤红之色。随手触碰,皆是炙热欲燃。 地火即是地脉之火,修仙者引动控束地脉之火,化害为利,既可以避免火脉爆发,又可以借此火为宗门修士提供帮助。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强烈稳定控制由心的地火,都是助益极大的。 此时此刻地火室当中,一樽巨大的铜质八角熔炉正缓缓地转动着,在其下方炽热地火的灼烧下,整个铜质熔炉散发着惊人的热量,把整个房间变得有如烤炉一般。 不过对于有了一定修为基础的修仙者来说,这种温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熔炉之内,插着一柄剑,一柄赤红如血般,闪烁着妖异之色的邪剑。 这是以分离出来的饮血石为主材,由方昂出手重新锻造的剑器,严格意义上讲无论是这柄剑邪剑,还是张烈现在的火德,都不如当初作为二阶顶阶飞剑的赤剑威力巨大。 但是分离开来之后,火德性质精粹了,这柄邪剑也是如此,相比潜力与威力,张烈选择前者,自身现在才练气境界,还远没有到为了法器威力而放弃晋升潜力的时候。 “张师弟,杀气满溢的饮血石实在是太难祭炼锻造了,自从接手锻造这柄剑开始,我每隔两天就会做噩梦,你在幽冥地渊的时候到底用它杀了多少人?” 看着铜炉当中的赤剑,方昂这样问道。 “别冤枉我,我就算是把幽冥地渊那一百多号人都杀干净了,也不可能把饮血石的杀气强化到这个程度。之所以会这么凶,是因为它大量汲取了四阶阴灵血魔血气的缘故,你应该去问那头血魔到底杀了多少生灵。” “总之这柄剑现在交给你了,不过你小心一些,虽然这柄剑只有二阶中品的阶位,但是血杀之气冲天,锋锐还要超过寻常二阶上品飞剑,只是锐而薄极易损毁,以我现在的能力顶多把它锻造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用来偷袭可以,正面攻坚,你最好使用其它的飞剑。” 虽然是不大喜欢新铸成的这口飞剑,但毕竟倾注了不少的心血,方昂还是如此言道。 “知道了。” 点了点头后,张烈上前两步,他一招手,那口赤红飞剑就锵然之剑跃空飞出,落到了张烈的面前。 “其赤如血,杀性冲天,以后,我就叫你血杀好了。” “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 第六十七章:太昊金章,天罡道法胎化易形 在确定那铁背苍猿族群已被彻底打退之后,受损不轻的大型灵舟缓缓降下进行修复。 虽然不可能在这里修复好,但是也不可能让灵舟拖着严重损伤继续往返飞行。 这是宗门重要的战略型大型法器,价值几乎已经不比五阶法宝便宜了。凡是攻击此类大型灵舟,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意味着宣战。 在夜晚深沉的黑暗中,众人点起篝火。 临时营地内不少人受伤,轻者皮肉受损,重者身躯残缺影响到日后的道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耳边不时有轻微呻吟声。 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保障与赔偿什么的,遭遇妖兽袭击,是金虹谷的紫府上修出手打退妖兽,因此就算是在金虹谷的大型灵舟上受到袭击,众人的损失也不能获得任何赔偿,在通玄修界遇到这种事,也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一身道袍的张烈穿行在众人之间,指点着许多散修处理伤口。 并不是所有散修都带着疗伤药物,也不是所有人都精通医理,在张烈而言能帮一点是一点,不过举手之劳。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仪表堂堂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带着身后几名下属来到了张烈近处,先是手持道礼而后言道: “张师兄,执事何慕云见过师兄。师祖召见,还请师兄前往一叙。” 修仙者寿数悠长,但却时间宝贵,因此大多数修士之间一般是有话直说的,很少有人有闲情逸致绕圈子,这个灵舟执事何慕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但是他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说明来意。 “多谢何师兄通传。” “哪里,分内之事。” 这一刻,张烈明白应该是刚刚自己那一句喊话惹来的事了。 不过这却也是没有办法,之前那一刻若是那位宗门师祖决断错误了,现在地面上躺着的可能就不是一地伤员,而是满地的尸体。 在何慕云的引领下,张烈跟随前进很快来到营地的边角处山林间。 这里已经搭建出一片颇为雅致的白色帐篷,有侍者穿行其中,哪怕是临时的居所,也没有人丝毫怠慢。 在通玄修界,拥有高深修为的人就拥有着崇高的地位。 银月,碧色月形湖泊一旁。 在这夜色背景之下,一位身材纤细高挑儿、披着银白织锦外袍的女修,正在注视着面前静谧的幽湖。 何慕云把人带到之后施下一礼,然后他就退下了,把张烈落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等着。 平心而论,王师祖是一位外貌极为出色的女子,肌肤如雪黑发如瀑,又因为高深的道业修为,有着一股寻常女子绝难拥有的孤高气度。 然而眼前之人的第一重身份是一位紫府境的强大修士,第二重身份才是一位出色的女子,这一点张烈心中十分清楚。 因此他收敛心神根本就不多看,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内守,紫府师祖等得,那他也等得。 就这样静默的相对,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然后,王婉仪方才在轻轻地叹息过后开口: “我在这里反复复盘推算了很久,最终方才确定通过杀戮铁背苍猿族群,才是击退这支妖兽的最好做法。然而你仅仅只用了数息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紫府修士,神思转化比你快了何止是一两倍。” 这幽幽叹息与自愧弗如临机而决的感慨,足够让绝大多数后辈修士惊惧难安。 然而她对面的那名男子,仅仅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在持道礼后,不卑不亢的言道: “回禀师祖,弟子的修为远逊于师祖,神念运转亦是如此,但师祖想要的是万全之法、全局权衡之策,而弟子当时想的只是活下去,所以当然容易得多。” 站在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张烈当然已经想出眼前师祖可能会问的问题,以及自己用于解释的几份腹稿。 “不,绝不仅仅是如此而已。我也不妨与你言明了,大长老曾言我遇事历练太少,但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我却始终未能悟透。” “直到今日遇见了你,我觉得在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答案,所以你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出,若是对我有所助益,本座定不会薄待你。” “……” 闻言,张烈抬起头来,他上下打量仔细注视着已然转过身来的王婉仪,而这位银袍女修也是坦然受之,有一种普通女子绝然没有的修者气质。 “师祖天资出众,应该自幼就在山中苦修,很少有过玩乐吧?” “我自六岁起入道之日开始,此生已然许道。” “那么,我想这就是症结所在了。” “喜爱玩乐是人的生灵天道,游戏是一切幼子根据生活和能力跳跃需要而产生的有意识的模拟活动。弟子是一个男人,我自小抓鸡撵狗上树下河、骑猪斗鹅这些事情全部都做过了,冒得险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遇事也就容易冷静下来。” 这一刻张烈是说谎了的。 这一世他自有意识起就在外部环境的压力下开始修炼了,但如果换到上一世的话,这样说就没有错处了: 上一世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女人容易比男人慌,并且一慌就容易犯一些很低级的错误。 很多人认为这是女人天生比男人胆子小,其实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自幼受到的相关训练太少。 男人自小打各种对抗类竞技类的游戏,即便没有这个条件也是彼此追逐打闹。 脸红手热心跳冒汗,一开始的时候也慌,也会犯各种低级错误,但输得次数多了,玩得次数多了,渐渐就不慌了。 这种训练效果的影响,会一直延续到男孩的成年。 自小打游戏多的男孩,就更加开朗自信遇事就更不容易慌乱,反倒是家教管束特别严厉的孩子,学习好的也就罢了,学习未必学得更好的,则往往有些内向孤僻,遇事易慌,这是很大的劣势。 张烈的心理素质,是上一世幼年看小说、打游戏,不好好学习,然后被老爹举着皮带追着跑。 长大后又进入消防队经过专业训练,一点点磨砺出来的。 寻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个反应是闭上眼睛血液回流大脑,因此导致四肢发软。张烈遇到危险的第一个反应,是瞳孔放大,全身发热,精神与身体都进入战备状态。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进入消防队后,教官给他们上得第一堂课。教官不带他们训练,而是带他们去看拳击比赛: “职业拳击赛场上,所有拳击手都已经克服自身对于拳头的恐惧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有时会故意激怒自己的对手,因为这个世界是客观而现实的,你再怎么愤怒,身躯要害挨上几记重拳之后也会倒下。” “可以愤怒,但是愤怒必须控制在冷静理性之下。” 冷静,冷静,冷静,这就是那位教官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堂课。 所以,明明王婉仪是紫府境修士,张烈是练气境修士,王婉仪的神思转化速度是张烈的好几倍,但是战斗中却是张烈先做出正确的判断。 王婉仪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几次复盘之后又把张烈召见过来,当面作出求教。 仅仅只是这份求道之诚,就不辜负她这一身紫府境的修为了。 张烈也隐隐看出王婉仪的问题所在,这其实也是散修中的强者,往往比大多数宗门修士实战能力更强的原因所在,散修长期处于危险的环境下,心神状态早已经适应了,而宗门修士则是在相对安逸的大环境下身心都要迟钝许多。 否则的话,论功法传承,论资源法器,宗门修士怎么可能不如散修?却是因为心灵上的差距。 “呼,那你给我的建议是?” “玩。” “玩?” “是的,找一些您喜欢愿意投入的玩乐,沉浸其中感受胜负的刺激,一次两次,百次千次,次数多了身心状态就渐渐调整过来了。您情致高雅,我建议师祖以棋入道: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解之可窥大道!” “……” 张烈的建议,让他面前这位身披银白织锦外袍的紫府女修,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让张烈再等太久,而是在片刻之后,扬手挥出一枚白金色令牌言道: “我在灵舟内的书房里,临摹了几张字帖,你去帮我拿过来。” “弟子遵命。” 张烈知道这是宗门长辈对于后辈的提携与赏赐来了,虽然还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想来紫府境修士的手面,也不会太过小气。 转身离去,前往那正在紧急修复中的大型宝船,这一次的见面张烈身心放松,并没有什么紧张的。 因为是在自家地界见自家师长,自己又是七煞道人的真传弟子,这本身就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事。 可是,张烈并不知道,几乎在他刚刚消失于视野的同时,一名身段窈窕美好的蓝袍女修,便从树荫阴影当中行走出来。 这位蓝袍女修注视着张烈离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声:“真是一位天生的剑胚,明犀锐利,不过练气境界举手投足间就已然自有一股锋锐凌厉之势,常人难及啊。” 若是张烈还在这里,便能认出眼前这位丰腴美貌的蓝袍女修,便是昨晚在灵舟之上向自己邀约、被自己拒绝的那位。 同时,应该也能够看出听出,眼前之人出现后虽然口中每字每句都是褒奖之言,但是在此情此境说出来,自有一股极为深沉的恶意。 张烈建议王婉仪通过包括棋道在内的各种方式锻炼自己的心性,而这位蓝袍女修张口就是“天生剑胚,常人难及”的评价。 虽然的确是真心实意,但也正因为真心实意才显出阴毒。 绝大多数修士之间直来直入直话直说,然而这其中可不包括许多魔门修士在内,就算是幻心教这种半黑半白的路数,她们心中也非常清楚,有些时候以口舌杀人比用剑杀人还要快、还要狠! “通幽心诀,真的能够助我神意转质?”沉默良久后,那银袍女修这样轻声问道。 读书,做事,下棋,玩乐,做这些事要耽误多少年岁月?谁能保证一定能够有成? “通幽入秘,气机纠缠,受其浸染,提质幻形……我幻心教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修炼出来的,上修您还在担心什么?” 注视着眼前那清丽脱俗坤修的背影,那名蓝袍美妇人,嘴角微勾。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张烈凭借令牌在向灵舟执事报备之后,进入了王师祖的私人书房。 这里处于整艘宝船楼阁的最顶端,有些时候是需要用来招待金丹真人的,因此方方面面的布置当然雅致大气,不说奢华却也处处用心。 因为师门前辈吩咐,张烈也不愿过多耽搁,他快步来到那张书桌之前,只见上面笔墨纸砚皆备,而长桌正中放置着一打不薄的字帖,其纸料非纸非帛更近于白卷、质地极好。 上面整整齐齐的书写着一排排的小楷,娟秀端正看来就是这些没错了 张烈将之拿起来大概看了两眼,王师祖既然遣自己来拿,自然也就不怕自己观阅,甚至这也算是奖赏的一部分。 然而随着翻阅随着时间推移,拿起那些字帖的张烈,他的脸色逐渐变化,越翻越快,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惊疑起来。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 前面还是正常的紫心大法内容推衍,而后面的内容却是: “先天五太五德,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乃天地由‘无’到‘有’经历的五个阶段……天罡道法胎化易形诀,以五德之气上溯五太……铸成五德道体,可自内孕生先天罡气,护道长生,巩固道基。” 理性上,张烈此时此刻应该立刻放下手中的几张字帖,他现在这个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认得上面的那些文字。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涨红了脸,重重地踏着步子,他来来回回五次行走在书房之内,就是两眼放光根本放不下手中的字帖。 终于,他勉强摆脱了字帖之上直指长生道法的吸引,谨慎地四处检查观望,并且施尽手段确定四周并没有其它人后,方才长松口气。 这些字帖当中,有些是太昊文字,有一些则是王婉仪自身对于紫心大法的琢磨与推衍猜测。 若张烈所料不差,这些应该才是王婉仪打算奖赏给自己的部分,这一部分是用此界文字书写的。 当年,金虹谷的三位祖师,青阳子、赤眉,乾风三人盗得三部界外天书,青阳更加现实,他选择了乾阳界的大日金经,修学百年大有所得。 至于赤眉与乾风二人皆选择了太昊传承,其中仅有赤眉祖师稍有所得,通过师法天地、感悟字形推导出一些胎化易形篇的内容,创造出紫心大法。 而乾风祖师则早就已经放弃了,他把半部地煞剑经刻录在授业道殿内,希望由门人弟子集思广益进行破解,然百多年来一无所得。 在金虹谷紫府境的王婉仪已经算是高层了,因此她想要获得赤眉祖师创立下的紫心大法并不困难,甚至想要获得太昊金章中的胎化易形正本全篇也并不困难,她是青阳子的后人,其根脚扎实得不能再扎实,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王婉仪喜爱太昊金章的笔画灵动字体美观,就随笔临摹了一些,然而她这几笔临摹差点把张烈给整死。 因为她是不认识上面的文字的,喜欢哪里临摹哪里,胎化易形篇当中一共记录着五种道体,七种法身。她临摹了其中的几种,还好先天五太五德道体的修炼法诀是相对比较齐全的,虽然缺少了总纲与施用法门的部分,但前半部分对张烈而言还是可以尝试修练的,虽然要冒一定的危险。 “冷静,冷静,我得想办法把胎化易形的全篇拿到手,那剩下的半部地煞剑经我都可以不要了这天罡道法直指大道,我却必须要弄到手。”一段时间的调整后,张烈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施展法诀,把手上的那些字帖拓印,然后整理自身状态,尽可能平静从容的快步行走出去。 直到现在,自己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走出书房,每一名经行走过,向自己行礼的修士,张烈都怀疑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这是患得患失之心,张烈通过调整呼吸再以定力心性压制,等来到了林间湖边,王婉仪师祖的暂居之地时,他已然完全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那位身披银白外袍的女修,此时依然站立在湖边,仿佛遗世独立,不知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张烈快步行走过去,施礼之后将手中字帖恭敬奉上。 而这位师祖头也没回,而是探手将其中的几篇直接抽走,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十指似是不经意间轻轻碰触,那感觉微妙异常,在张烈微愣之间。 她已经抽回手去,似是颇为疲倦的轻声言道:“你所主修的是紫心大法,这门功法为祖师新创,险绝异常,那剩下的那几篇心得我便赠予你慢慢参悟吧。” “多谢师祖之赐。” 张烈立刻行礼,控制着自身面部肌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惊喜之色。 虽然眼前这位师祖主修的并不是紫心大法,但是以紫府境修士的阅历眼光,推导功法,对练气境的修士来说当然是有很大的学习体悟意义。 事实上,如果没有看到那篇胎化易形有关于先天五德道体的描述的话,张烈收到眼前这些字帖应当是欣喜若狂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倒宁可要被王婉仪抽走的那几篇太昊金章的字帖,哪怕上面的内容已经被自己刻印抄录下来了。 以五德道体孕先天罡气,用之以守则万劫不侵万邪不染,用之以攻则无坚不摧无物不克,并且直指长生大道,可以稳固根基、极大加快修炼者的精进速度。说得再简单一点: 胎化易形是三十六天罡道法之一。 而张烈苦苦修持仗以横行至今的地煞剑经,仅仅只是七十二地煞术之一。 两者差距,不说是天地之别也差不多了,一个是体,一个是用,便仿佛人的身躯躯干与四肢的区别。 然而界外天书为此界至宝,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哪能不着痕迹的轻易到手。 明天四月八日上架,请读者老爷们支持! 我是最喜欢修仙小说的,但写小说十年了,我却从来没写过一本纯粹的修仙小说,因为怕糟蹋了好题材。 就好像很多男生,遇到喜欢的姑娘,第一个反应往往是恐惧,恐惧追求到对方后,无法给对方好的生活: “你也许不介意和我一起吃苦,但我不愿意。” 结果就是,姑娘后来嫁人了,那个人也不见得比你出色,她也不见得比过去快乐。 我现在写了修仙小说,固然有很多地方写得自己也不满意。 但依然要比大多数作者,写的要好,写的更加出色。 为什么要写小说呢? 在个人而言,是为了钱、是为了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奉养长辈,证明自己。 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天桥底下一个破说书的,也希望能够,做一些更多的事: 有了好的小说,就会有好的漫画,好的动漫,好的电视剧、电影,我们的国家就有了强大的软实力。 科学,工业,这是硬实力,是一切文化的土壤,软实力是土壤上生长的花,美好而无意义,但就是这美好而无意义,就是最大的意义。 因为世人天性就是向往美好的。 因此看着日本动漫长大的人,就会对日本产生好感产生共情。 看着美国93版新超人长大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对那座山巅之城、梦想国度产生犹如心魔般的向往,深深植入潜意识中,连理性都无法克制。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身边许多四五十岁的人,倾家荡产花上几百万也要送孩子去美国的原因,哪怕理智上已经觉得不好了,可是依然压制不住潜意识里的心魔,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们中国写小说的人,就是要做到那个“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有了小说这个一,就有了漫画这个二,电影电视剧这个三。 我们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持道修仙,裂天证我,是要比漫威那些外星人,变异人,精神病更好更有魅力的,我始终这么认为,也始终这样坚信。 我的才能是不足的,差得太远了,我写不出缥缈之旅,也不出诛仙,写不出凡人修仙传,但哪怕是成为通往这条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虽九死其犹未悔。 当我们最好的小说,动漫,电影,传到朝鲜、韩国、日本,越南、泰国,东南亚诸国。 影响整个儒家文化圈,让那些国家培养出来的精英,愿意穷尽一生心血加入我们的国家时。 复兴祖先荣耀的那一天,我想就距离我们不远了。 第六十四章:燕藏锋的剑道 艳阳天,万里碧空如洗,四叔张传礼已专门查过卦书,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宜远行。 其实无论今天是不是好日子,都得走了,宗门灵舟可不会等人。 金虹谷宗门停泊大型灵舟的港口处,张烈简单带着一些行李物品,正准备登上前往砺锋山的灵舟,四叔张传礼虽然在一旁送他,但并不打算跟去。 原因很简单,张烈在红河坊承包的那二十多亩灵田,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并且像这种灵田一包就得承包十年,张传礼实在是舍不得这些灵米的收成,虽然张烈种田的本意是领悟水木滋长之道。 “元烈,到了那边咱不怕事也不惹事,你修炼到筑基境的资源已经足够了,所以安安心心的驻守潜修五年,然后就回来准备冲击筑基境。” 老头唠唠叨叨的言说着,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越老就会变得越唠叨。 港口上等待灵舟的人数量不少,其中最为惹眼的是一群身着银色法袍、莺莺燕燕的年轻美貌坤修,她们多是明眸皓齿、肌肤雪白,这些是幻心教的修仙者。 幻心教所占据的区域,因为地脉阴力强盛,因此拥有灵根的多是女子,因此这个宗门的坤修数量就是越国七宗当中相对最多的。 一大群赏心悦目的少女聚在一起,当然极为吸引目光,幻心教中少数的男性修士,往往对四周的过度关注者怒目而视。 这是青年男女的天然本性,他们持道的时间还太短了,一些天然本性还是会主导行为。 “这些幻心教狐媚子们不是良配,这个宗门有魔宗的底子,元烈你可不要被她们蛊惑了,失了真阳,那样对未来筑基大是不利的。在砺锋山好好修道,以后找道侣也在本宗内找,知根知底。” “四叔,我本来没这方面心思的,您一说幻心教有魔宗的底子,我一下就来兴趣了。魔道女修烟视媚行招蜂引蝶的,多么有趣儿啊!” 四叔张传礼:“……” “哈哈哈哈,跟您开玩笑的。知道了知道了四叔,那我走了。灵田随便处理一下就行,您不要为此而太过劳累。” 哈哈大笑着,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四叔踢着屁股,张烈提着行李登上了大型灵舟,然后站立边缘处与四叔挥手告别。 “四叔,注意身体。我给您泡的人参酒记得喝,那个是给您喝的,不是让您到底显摆的。” “这老头,越老感情越充沛,怎么又抹眼泪了。” 虽然是这样自言自语,但是张烈心中却是清楚的,这么多年了,从小到达照顾自己,护着自己,四叔张传礼早就已然把自己当作他自己的孩子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在付出当中相处出来的,付出相处得年头多了就有感情,相处得年头少了就感情淡薄,到哪都是这样。 所谓:“莫言花里遇神仙,却把金笓换瓦片。树根已朽叶徒青,气海翻波死如箭。” 主流修仙者并不是避讳天地阴阳,男女合籍,而是建议拥有更进一步可能的修仙者,在筑基之前不要过早失了真阳真阴。 双修法门虽是大道,但却也是火里栽莲,转识成智,针尖上翻跟头的险绝法门,非是大勇气、大毅力者不可为之。 有点像上辈子高考以前不建议谈恋爱,有可以不受影响甚至彼此砥砺的,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却是做不到的。 凡是拿特例讲道理的,都是在扯谈。 不提真阳真阴在培元筑基上的作用,在明知有碍道途的情况下,部分修士还是选择沉浸于一时的男女欢愉,在那一刻就已经选择欢愉重过大道,日后再求大道,于心性上就落了下乘。 登上大型灵舟,张烈提着行李拿着木牌寻找到自己的单人房间,然后就入住进去。 大型灵舟两侧拥有鼓翼,可御风而飞,万里远行平均遁速远超飞剑,只是终究不可能太过平稳,轻微的颠簸感还是有的。 张烈旋转好四叔给自己备下的灵米、鱼肉等食物后,就仰躺于床铺上,用手臂垫着自己的脑袋,翻阅一册剑谱:《燕家十三剑式》。 这是四年以前,张烈从燕藏锋那枚坤山戒当中获得的。 藏锋的确是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幽冥地渊,因此将记载着家族剑术以及自己一生心得的剑谱带在身上了。 对于燕藏锋这个人,在了解过他的生平以及他的剑术之后,张烈是很佩服的,双方虽是对手但并不仿佛张烈尊敬这个人,若非是家族拖累,若非是时运不济,他应该可以走得更远: “……记住,剑不是朋友,不是爱人,冰冷无情锋芒毕露,你要牢牢握住剑柄,否则就会为剑所伤!” 这是那本剑谱的扉页间,燕藏锋用红色的朱砂笔记录的一段文字,很明显是他用来警醒自己的,然而在这句话的后面,便是一篇以剑气作形质转化的高深法门了。 这个世界的剑修之路,是以筑基境界为起始的。 剑修在练气境除了更加长于剑术以外与其它修士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在筑基之后,剑修将自身一身法力尽数转化为攻击力极强的剑气,这才是剑修在斗战领域远超大多数修士的重要根基。 然而有利有弊,这种将法力完全转化为剑气的做法,让剑修很难再去炼器、制符、炼丹了,甚至使用法器符咒,都难以完全发挥出效能,会严重损毁法器。 并且剑修的天劫从来都是很强的,只要转化了法力成为真正的剑修,哪怕从未出过山门造过杀孽,凝结金丹的时候天劫之强都远超其它修士。 “难怪作为玄黄世界创始道统的剑修,几乎都快此界绝迹了,这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不过,这也不过是燕藏锋的一家之言,能够创造出那么辉煌强盛的历史,也必有其可取之处,历史上那些最强大的剑仙,似乎也不不乏拥有强大法宝的存在。” “先是说‘冰冷无情锋芒毕露’,其后就是这篇剑气形质转化的法门,看来燕藏锋当年私下里也是够纠结的,当时他没有筑基机会尚且如此……”张烈阅读过了那篇剑气形质转化秘法,对照作为自身根基的地煞剑经,总觉得燕藏锋的领悟似是而非,似乎在哪里出现偏颇了。 但是限于自身修为眼界,他又一时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好在,筑基这种事情离自己还远,自己至少要先领悟出金行法意。 不如此的话,张烈评估自己现在服用筑基丹筑基,至多可以晋升神通筑基,还是根基不是很坚厚的那一种,领悟得神通如何,其中有一部分运数的作用。 而若是领悟金行法意之后,张烈觉得自己就有机会一窥那号称“根基第一”的大道筑基了。 与此同时,在张烈在大型灵舟的中下层,仰躺在床上看书、思索的时候。 大型灵舟上层的亭台楼阁间,一众金虹谷宗门执役修士正在恭迎紫府境师祖王婉仪的暂住。 近段时间,王婉仪有事返回金虹谷,处理过后又登上灵舟重返砺锋山,事实上她是不大喜欢砺锋山的,灵脉灵气不及金虹谷强盛,住起来也不舒适,然而因为幽冥地渊任务的牵连,她不得不戴罪立功,去砺锋山吃几年的苦头。 此时此刻,这位玄衣女修也在翻读着经典道藏,在房间内的假山当中,一条生鳞长角的青色大蛇,正在游动,它于蓦然间一扑,将假山上站立着的一只灵鸟咬住,任凭其怎样挣扎都不肯松口,直到将其完全吞入腹中。 而对于此,玄衣女修喝着茶,翻阅着手中道藏,眼都不肯侧一下。 半日之后,天光渐暗。 “老祖说我根基浅薄,若不磨练弥补,此生境界将止步于紫府。我能想到的磨练方法,便是多做事多读道藏,可是……这样真的用处吗?” “我要看上多少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用我一生道途,去赌一个可能性?” 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 略有些烦躁的书册扔于面前玉桌之上,她已经看了很久了,但直到现在却是一无所得,难免会烦躁。 “就连七煞那个杀才,都已经成功突破紫府境了,他的突破未使用任何辅助灵物,未来潜力惊人,就连老祖都要高看一眼。而我王家修士岂可落于此人之后?” 就在脑海当中思绪翻飞,令王婉仪感到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突然有渺渺歌声隐约传来。 这是随行侍者忘记提升隔音法阵,若是完全开启了,是不可能有声音传进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 一手抚着楼阁红柱,一手轻抚额头,长发玄衣的女修这样皱眉问道。 闻言,在左右服侍的侍女面面相觑、有些惊惶时,一名宗门蓝衣执事立刻就跑入进来,他恭谨行礼后这样言道: “禀告师祖,是幻心宗搭乘灵舟的修士,正在举办千秀法会,这是惯有的常例了,却是疏忽惊扰到师祖,徒孙立刻就出去把他们遣散。” “……倒也不必了,既然是惯有的常例,那也就不需要因我的到来而做出改变。” 紫府境的上修,若是静得下心,就算是山崩于身侧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心神专注。若是自身灵台搅扰,那么外界如何的清净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婉仪自己手中清楚这一点,挥一挥手让那名宗门蓝衣执事退了下去,而她自身也来到亭台楼阁的栏杆前,向下方望去: 只见处处飞灯悬挂,一片通明,人头攒动,异常热闹。 而这时张烈也身在其中,灵舟中下层的房间可是没有隔音法阵的,听到外面轻歌曼舞之声,张烈也不是非得在这个时候刻苦,合上了剑谱,他便走出了房间。 大型灵舟的甲板极为宽敞,并且完全是金虹谷宗门地界,安全上也有保障,所以边边角角处甚至有人摆摊儿交易,草药、法器、灵符,虽然都不是很高阶,但也一应俱全。 “晚会、夜市?” 甲板上的两侧横摆着长桌,长桌之上各种美食应有尽有,只是大部分都并不是灵食,仅仅只是普通的食物。 而在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些幻心宗修士的歌舞了,幻心宗的男性修士长于长琴萧笛等等乐器,此宗的女修则长于歌舞,那些体态婀娜长裙飘动的美貌女修飞天而舞,虽然有灵光遮掩,裙下实际上看不清楚的,但是还是很引人驻足。 “啊,这样的法会也没有什么成本,金虹谷出地方,幻心宗出人手,赚到了灵石官方、管事,两宗做事的人都可以分润好处,甚至提升了多数人乘坐灵舟的体验,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供养宗门的大型灵舟,极为消耗灵石,因此不可能是只拉金虹谷、幻心教这些宗门修士的,普通的散修修士也要拉,既起到了作为交通之中转枢纽的作用,又可以收取灵石添补消耗。 在四周的人话语声中,张烈已经知道这个夜市被称之为千秀法会,已经举办过多次了,在场甚至有人是专门来参加这个法会的。 “对我来说算是意料之外的余兴节目,增长一下见闻也好。” 目光一一扫过甲板上那些散修摊贩的地摊,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心动的东西,对此张烈也并不觉得意外,好的东西通常都是在店铺里,散修修炼艰难一个灵石恨不能掰成两块花,想在他们的手上捡漏?其实是颇不容易的事。 买的没有卖的精,多数情况下不被他们给坑了就已经不容易了。 转了两圈,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让自己心动的物品。张烈就来到了接近甲板中央,那些幻心宗修士正在进行表演的区域。 就在这时,公众表演恰巧结束,水行法阵升起,这个时候如果不交灵石获得玉符走入其中,通过水幕就只能看得隐隐约约,听得不甚清楚。 要的灵石也不算多,只是两块下品灵石而已,张烈交了灵石走入水幕当中,只觉脚下一软,才发现不知何时甲板地面上铺满了大量缤纷的花木。 紧接着,穿着清凉的幻心教美貌女修们欢快的飞落进来,就像一群无忧无虑邻家女孩,亦或一群神话传说中的山鬼。 奔跑到中途时,她们的身子突然静止了。 两条光洁莲藕般地玉臂缓缓伸展向上,就像徐徐绽放地花枝。一支支纤纤玉指或并或立,手形不断变换,便如骄傲地孔雀舞蹈。 身披轻纱,但在她们的手腕脚腕上都系着金色的铃铛,指甲也是金色的,在月色下颤动,闪烁着冷冽地光泽: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配合着四周琴声萧笛的伴奏,这群幻心宗的女修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一片迷离静谧的梦境当中。 就算是张烈,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声色悦耳入目极妍,尤其是幻心宗一众女修当中,乘赤豹而领舞的女子。 黑发如墨,玉肌如雪,在她的身上既有着少女的天真,又有着女孩的清涩,还有着妇女的丰韵,甚至还带着母性的美感。 只有可以探索生命进化的修仙世界,才会有这样的经历,孕育出这样的女子。 她可能已经身为人母了,然而修为突破筑基成功,再返归青春年华,因此才能做到同时兼具女性各个时期的美感。 “生能尽欢,死有何憾?在爱欲性灵的光辉之下,畅饮美酒纵意高歌,直至不朽。” “如此的自然天真不染于物,已近乎道了。不过这种道路,无论怎么看还是带着一些魔道的影子,并不是大多数人玩得好的。” 心中虽然做出这样感慨判断,然而张烈也并不否认眼前的景色极尽悦目。 他因此一时间觉得有些寡淡,翻手从坤山戒取出一葫芦酒,打开塞子,一股辛辣的酒气飘出,张烈举起仰头吞服,咕嘟咕嘟得畅快痛饮。 “你这个人倒是胆气不小,如此低弱的修为佩戴一枚三阶中品的戒子到处乱跑,也不怕丢了性命吗?”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传来这样的话语声。 张烈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名戴着斗笠遮住面容的黑衣玄服修士。 “这枚戒指灵机隐晦,而且是我的战利品换取下来的代价最小,更何况我长期呆在宗门当中,应该没有谁会为一枚三阶中品的戒指杀到金虹谷去。老兄,喝酒吗?我自己泡的烧刀入喉,尝一尝。” 会交灵石进入这里观赏美人如玉的,当然就是乾修,张烈随手将手中酒葫芦掷了过去,那名黑衣修士翻手接下。 “生能尽欢,死有何憾?只为你这句话,我便与你共饮一杯。”说着黑衣修士举起酒葫在未接触自己的情况下,将辛辣酒水倾倒,酒流如注如鲸吞吸。 喝完之后,黑衣修士将已然空了的酒葫还掷给张烈,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张烈拿着已然空空如也的酒葫一脸懵逼:“我只是让你喝一口,没有让你全喝光啊。真的都喝光了,一口都没给我剩?” 张烈高举晃了晃酒葫,发现真的是一滴酒都没有了。 第六十五章:幻心之法,红烛昏罗帐终究幻梦成空 夜色笼罩,高空当中银白云雾间御风行进的楼船之上,轻歌曼舞、乱花渐欲迷人眼,暗香浮动。 张烈现在已经是练气九层境的修士了,尤其是根基深厚、神识法力都远超大部分同阶修士,因此他一眼就能够看出,刚刚那个戴着斗笠遮住面容黑衣修士,他是筑基境界。 但这里是金虹谷的地界,对于前辈虽然要保持尊敬,倒也不必卑躬屈膝的,更何况对方也并没有主动显露修为身份。 对于现在的张烈来说,筑基已经并不困难,难点在于修成根基第一的大道筑基,因此他可以不卑不亢保持态度的平等。 现在那位前辈离去,张烈手上也再没有酒,他就站在原地又欣赏一会歌舞,待歌舞结束之后就打算转身离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许多台上的幻心教修士,莺莺燕燕花蝴蝶似的跑了下来,与一些明显衣着道袍华贵一些的修士彼此亲昵相拥着离开了。 其中大部分是女修,也有少部分幻心教的男性修士。 “这也可以?” 张烈本来是挺看好这千秀法会的,毕竟一开始时只见其利未见其弊,但现在却有些淫媒的意思了,这让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这里面明显有一些彼此交流问价的潜规则,张烈第一次参加没有看出来,他现在也不想对此过多的了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暖香袭人,张烈感之迅速转过身形,却见是刚刚那位扮演山鬼的幻心教美貌女修,她不知何时来到近侧。 皮肤莹白丰姿玉润,眼若秋水,眼前的女修同时兼备着少女、女孩、妇人的多重美感十分勾人。 “道友何事?”张烈先一步开口问道。 “无事,只是刚刚见师兄豪迈慷慨意态潇洒,心中不由折服,妾身蒲柳之姿,想与师兄围烛夜话,不知您是否愿意赏光?” 这名女修极为端庄的施下一礼,言语的过程仅仅只是在开始时稍稍抬头一眼,但却是风情尽展,让四周许多人都流露迷醉神色,对于张烈更是投来极是嫉妒的目光。 “抱歉,在下刚刚饮酒过量已经有些昏眩欲醉了。恐怕只能辜负道友的美意,还请见谅。” 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对方,然后张烈转身就走了。 美人固然如玉如雪他也喜爱,但是将之与大道同置时,对于前者却可以洒然放手,这是张烈持道二十年带来的坚定。 “美人,这位美人,刚刚那个毛头小子不解风情,我愿意与你围烛夜话啊,美人……” “道友,请……滚开。” 那名正在被四周之人纠缠的女修,以及已经转身离去的张烈并不清楚。 此时此刻,刚刚那名黑衣玄服修士这一刻已经站在楼阁高处,注视着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切。 “千秀法会,难道一贯都是如此藏污纳垢?”王婉仪解去斗笠,有些不悦的这样问道。 “禀告师祖,这是幻心教的宗门修炼法门,也是他们一种独有的斗法磨练方式。施术者与受术者间彼此心力较量,若是幻心教的修士得胜,受术者将会被引入幻梦当中旦旦而伐,无比满足,事后梦醒,幻心教的修士已经拿着他们的灵石走了,甚少有人会因此生事。” “当然,若是受术者手段更加高明,幻心教的修士就没有这么容易脱身了,就真的要陪伴对方春风一度,不过对这些魔修来说,也谈不上是真的吃亏。” “……年少风流,慕色思少艾,红烛昏罗帐,终究一场幻梦成空。原来如此。” 这一刻王婉仪也明白过来幻心教这种做法的高明之处,相比残酷的斗剑斗法,这种心神之间的较力难度,也未必逊色太多,而且就算失手,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少太多了。 甚至若是精于采补之术的话,就算幻法失败,谁占便宜谁吃亏,那也是两说的事情。 “越国七宗当中,向来以幻心教的声势最弱,然而能够传承千载,终究是有其底蕴手腕的,之前那么多年却是本座小看它了。” 言罢,王婉仪一甩衣袖,转身走入了楼阁之内,在这一刻她也是有些感慨,自身长年于家族内刻苦修炼,阅历有些过于浅薄了。 千秀法会结束之后,外面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了。 张烈返回自己的房间,就着咸鱼肉干看着书卷,琢磨着自己该如何领悟金行法意。 直到神识倦怠了,方才熄灯安睡,一夜安宁无事。 七日后的清晨,睡眼惺忪的青年道人走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观览着两侧的山形景色。 顿悟、乃至深度领悟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强求的,尤其是要达到可以凝成金行法意的地步。 清晨甲板上观览两岸山色的修士数量不少,修仙者本就要亲近自然,因此爱山爱水的人不少,其中甚至有丹青妙手正在当场作画。 在那长轴画卷、满目青翠的山色中,张烈隐隐察觉到了水木两行的法意,下意识得就判断出眼前这名青衣修士在水木两行法术上修为不浅。 那名正在提笔作画的青衣修士也感应到张烈的目光,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轻轻颔首,然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唉,十万大山,万里荒原,其中居住隐藏的鬼魅妖兽无数,所以说,剑修一味攻伐不知经营,剑修的统治都已经结束多少年了,整个通玄修界还是有许多这样的地方,甚至于在一些地区,妖兽的势力还越来越强盛庞大了。” 张烈走在甲板左侧边缘,听到一群人当中有一名老者这样说道,获得四周人纷纷的附和。 然而在这时,有一名看上去异常年青的修士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会不会就是人家剑修门派故意留下的资源,在那个时代对他们来说谈不上威胁?” “……” 一句太过老实的话语,说得他在场四周的其它修士好尴尬。尤其是刚刚那名老者,气得脸膛胀红胸膛起伏,数次张口,却又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反驳。 古代剑修时代,一个剑修宗门往往才百多号人,甚至十几个人,最为强盛的也才千八百人顶多了。 这样的剑修,开拓了大片的界域,只要手中的剑够利,每一名都可以仗剑获取到足够自己修行的资源,在那个时代也很少有宗门被妖兽灭门的事情发生,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大妖横空出世割据一方。 现在,随便一个宗门动辄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上百万人,通玄修界的修士数量越来越多了,这些年被妖兽攻破山门,几万几十万屠灭的事情也多了,因此,也真不知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后退。 但张烈可以确定,对自己而言应该是进步的,因为古代许多剑修挑剔到,传承弟子不是单属性金灵根不收的地步,若是生在那个时代,像张烈自己这样四灵根资质,只能在乡下农间务农一辈子。 所以,古代剑修时代虽然辉煌,但那种辉煌就只存在于记忆中,偶尔回忆一下就好了。真回到了那个时代,现在的通玄修界得少一大半的人。 就在张烈一边听着来自身旁的争吵,一边观览着两侧山形青翠之时,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眼中瞳孔突然放大。 因为一块充斥着视野的巨石,轰然之间砸了过来。 危险来得太过突兀了,在张烈的视野,就好像眼前突然有一块近二十米高的巨石,被巨人骤然拔地抄起,然后抛砸到了自己眼前头顶上。 那一瞬之间带来的心理压迫,令他也一时头皮发麻。 轰然。 好在,轰击砸来的巨石被大型灵舟四周突然明亮起来的暗紫色阵法屏障挡了下来。 碰撞之中,山石崩碎。 而直到这个时候,大型灵舟当中甲板上的修士方才反应过来,因此出现了一定的奔逃与混乱。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金虹谷灵舟航道上,怎么还会有妖兽出没?” “是紫府境妖兽正在袭击,快开船,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快点开船加速。” 轰隆。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块巨石又砸在了灵舟的阵法屏障上。 整个灵舟都因此震荡晃动起来了,暗紫色阵法屏障明显出现了淡化甚至隐约的裂纹。 与此同时,在张烈的视野当中,面前山峰之上一头巨大的银毛巨猿,带着自己众多的孙子正在冲着灵舟咆哮。 因为山峰高度的关系,它们基本上与灵舟处于水平稍矮一些的位置上。 “应该是迁徙中的四阶妖兽铁背苍猿,刚刚那个人说得对,这满船修士打是打不过的,逃也很难逃得掉……这种时候就不能再想着战斗了,要思考怎样才能在灵舟坠毁的时候,不落入妖兽群中保全住性命。” 因为刚刚直观四阶妖兽的全力攻击,虽然并没有真的接招,但巨大的压力还是让自己满身的汗水,张烈脸颊上此时此刻大量流淌着汗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到处喊叫着乱跑是最愚蠢的,冷静下来迅速做出准确的判断,才是相对最为正确的选择。 张烈此时没想到的是,这其实也是剑修应有的素质:冷静,决断,飞剑不出则矣,出则倾尽全力。 第六十六章:修仙者与妖兽间的战斗 因为绝大部分灵力,都要运转去支撑防御屏障。 因此虽然灵舟上所有人都在疯狂大喊着升空、加速,但事实上大型灵舟却是缓缓往下下降的。 支撑巨大的灵舟飞行,消耗的灵力本就已经不菲,再在四阶紫府境妖兽的全力攻击下开着防御阵法全速升空逃走?怎么可能能办得到。 “吱吱!” 右侧下方那些巨猿疯狂捶打着胸膛,发出恐怖的叫声。 不仅仅是那头银白色的铁背苍猿而已,铁背苍猿族群中相对低阶一些的二三阶苍猿,也或者抄起巨石,或者拔出大树如矛,猛烈投掷。其中有一些甚至已经开始透过阵法防御屏障,真正攻击到灵舟船体了。 “孽畜,你敢!” 就在绝大多数人陷入慌乱,少部分人如张烈一般迅速思考着自身最大的逃生方法时。 一声清悦的怒喝声,突然响彻。 紧接着,巨大的灵气法力犹如狂涛怒澜般以灵舟楼阁为中心扩散开来,同时也犹如冷水般泼在了所有人过于炽热的神经上,让他们稍稍冷静下来。 “疾!” 一名黑色疾影蓦然之间飞身而出,人还未到最高处,一张三阶灵符就已经先一步打出了。 那张灵符于高空当中先是蓝光大盛,扩散开寻常修士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强大灵机。 再下一刻蓦然消失,紧接着,天空之上部分区域风云涌动,一道蔚蓝色的飓风瞬间就从天而降,犹如一柄利剑般斩向铁背苍猿。 四阶紫府境的修士已经可以祭炼自己的本命法器了,只是王婉仪刚刚晋升紫府境未久,虽然靠山强横根脚极深,但她的法器、术法,其中许多还没有提升到大多数紫府境修士应有的程度。 但是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尤其是在万劫谷吃了不少的亏之后,这次返回宗门后,兑换出好几张三阶上品的攻防灵符在自己身上,此时此刻借威于天地,也是声势恐怖。 有一个好祖宗,真的是可以解决很多的麻烦的,在青阳子的指点下,王婉仪兑换的三阶上品灵符与其匹配适应极高,此时此刻王婉仪的那条金角青蟒短暂化为蛟龙之形,漫天游移旋转高飞。 看似什么也没做,实际云从龙,这条金角青蟒直接就将自己主人所使用灵符的威力,提升了近三层。 面对那道似从九天垂落而下一般的蔚蓝色飓风,铁背苍猿受慑于天危选择了守势。 铁背苍猿防御力最强的地方就在后背,强健的背部肌肉赋予了它极为强悍的肉搏战力,同时那铁背也有着玄妙的神通。 铁背苍猿趴伏下身体,以背部迎向自天而降的法术,在攻击落下的前一刻,王婉仪还施图稍稍挪移,攻击其头部后脑。 然而控制的法诀虽然做了,但事实上却没有什么效果,那道罡风法术还是准确无误的攻击在了铁背苍猿的背上。 “噫?是我法力不足,这道法术无法控制如意?” 在王婉仪略有一些怀疑自己的时候,下方那头铁背苍猿硬受罡风法术一击,竟似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反而被激发起了凶性,仰头喷吐出一道纯白豪光,犹如光柱一般轻易就洞穿了金虹谷大型灵舟的防御屏障,甚至白光扫过,将灵舟也切割出一个深长龟裂的痕迹。 那光柱原本的目标是王婉仪的,然而王婉仪是紫府修士遁法灵动,规避开去,然而误中副车的攻击,依然给灵舟带来极大的损伤。 “妖丹!?” 王婉仪刚刚催动的罡风灵符,可以射落下六到九束玄冥罡风,一击不成王婉仪本欲再次施法轰落下一记。 然而此时看到纯白豪光当中那颗隐藏的妖丹,这位玄衣女修顿时改变想法,想要变幻法诀,将这颗妖丹夺取下来。 妖丹为妖兽一身修为精华所在,只要夺取成功,就连下方这头铁背苍猿说不得都有可能顺势收伏下来。 “别与它缠斗,攻击铁背苍猿族群,迫它离开!” 突然,下方传来这样的大吼声。 紫府境修士记忆力惊人,王婉仪瞬间就知晓这是谁的喊话了。她挥控法诀的手因此略一停滞。 “是啊,再斗下去我们谁胜谁负难以预料,但是大型灵舟却是毁定了,我本已经受到万劫谷一役的牵连,若是此战再损毁了大型灵舟,就算是在老祖那里恐怕也要脸面丢尽。” 与此同时,斜下方的张烈紧张注视着高空中的紫府境师祖。 修士的神识反应上限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提升的,换而言之紫府境修士的反应速度已经比练气境修士快了很多,张烈搅入这种程度的战斗中,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是余波就足够瞬间杀掉自己的。 就比如刚刚那道白色光柱,若非自己事先已经退到了船体中央,如果还在边缘处站着的话,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刹那气化了。 因此对于自己来说,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才是最重要的。 喊声过后,张烈也是满头的汗,他不知道高空中的那位紫府境师祖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建议是不是正确的。 “但是金虹谷灵舟航道上不可能还长期存在大型妖兽群,换而言之这些铁背苍猿是迁徙过来的,四阶妖兽迁徙还带着这么多同族,说明是一头比较重视同族的妖兽……我有超过六层的把握,可以赌一把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站在甲板最中央处的张烈怒吼出声。 片刻之后,高空中的那道身影变幻法诀,一口气将玄冥罡风符的大半威力催发出来,四道蔚蓝色的旋转罡风从高空当中垂落下来,以一种凶猛之势卷入铁背苍猿族群当中。 那头四阶紫府境的铁背苍猿因此愤怒得大声咆哮,吱吱乱吼,然而让它去与王婉仪斗法没问题,让它挡住王婉仪不去攻击自己的族群,就太过勉强了,甚至根本是做不到的事。 终于,在死伤了大量的同族之后,那头四阶铁背苍猿开始选择退走,对于它来说如果全族死光了,即便打下半空中的那艘修仙者宝船也是不值得的。 “呼,赌……赌对了。这仅仅是一场临时起意的遭遇战。”灵舟之上,看着妖兽群退走,张烈同样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紫府境修士与四阶妖兽间的战斗,在自身现在的境界而言,已经是太过可怕,连两者交战过程中的余波都可能致命。 第六十七章:太昊金章,天罡道法胎化易形 在确定那铁背苍猿族群已被彻底打退之后,受损不轻的大型灵舟缓缓降下进行修复。 虽然不可能在这里修复好,但是也不可能让灵舟拖着严重损伤继续往返飞行。 这是宗门重要的战略型大型法器,价值几乎已经不比五阶法宝便宜了。凡是攻击此类大型灵舟,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意味着宣战。 在夜晚深沉的黑暗中,众人点起篝火。 临时营地内不少人受伤,轻者皮肉受损,重者身躯残缺影响到日后的道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耳边不时有轻微呻吟声。 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保障与赔偿什么的,遭遇妖兽袭击,是金虹谷的紫府上修出手打退妖兽,因此就算是在金虹谷的大型灵舟上受到袭击,众人的损失也不能获得任何赔偿,在通玄修界遇到这种事,也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一身道袍的张烈穿行在众人之间,指点着许多散修处理伤口。 并不是所有散修都带着疗伤药物,也不是所有人都精通医理,在张烈而言能帮一点是一点,不过举手之劳。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仪表堂堂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带着身后几名下属来到了张烈近处,先是手持道礼而后言道: “张师兄,执事何慕云见过师兄。师祖召见,还请师兄前往一叙。” 修仙者寿数悠长,但却时间宝贵,因此大多数修士之间一般是有话直说的,很少有人有闲情逸致绕圈子,这个灵舟执事何慕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但是他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说明来意。 “多谢何师兄通传。” “哪里,分内之事。” 这一刻,张烈明白应该是刚刚自己那一句喊话惹来的事了。 不过这却也是没有办法,之前那一刻若是那位宗门师祖决断错误了,现在地面上躺着的可能就不是一地伤员,而是满地的尸体。 在何慕云的引领下,张烈跟随前进很快来到营地的边角处山林间。 这里已经搭建出一片颇为雅致的白色帐篷,有侍者穿行其中,哪怕是临时的居所,也没有人丝毫怠慢。 在通玄修界,拥有高深修为的人就拥有着崇高的地位。 银月,碧色月形湖泊一旁。 在这夜色背景之下,一位身材纤细高挑儿、披着银白织锦外袍的女修,正在注视着面前静谧的幽湖。 何慕云把人带到之后施下一礼,然后他就退下了,把张烈落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等着。 平心而论,王师祖是一位外貌极为出色的女子,肌肤如雪黑发如瀑,又因为高深的道业修为,有着一股寻常女子绝难拥有的孤高气度。 然而眼前之人的第一重身份是一位紫府境的强大修士,第二重身份才是一位出色的女子,这一点张烈心中十分清楚。 因此他收敛心神根本就不多看,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内守,紫府师祖等得,那他也等得。 就这样静默的相对,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然后,王婉仪方才在轻轻地叹息过后开口: “我在这里反复复盘推算了很久,最终方才确定通过杀戮铁背苍猿族群,才是击退这支妖兽的最好做法。然而你仅仅只用了数息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紫府修士,神思转化比你快了何止是一两倍。” 这幽幽叹息与自愧弗如临机而决的感慨,足够让绝大多数后辈修士惊惧难安。 然而她对面的那名男子,仅仅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在持道礼后,不卑不亢的言道: “回禀师祖,弟子的修为远逊于师祖,神念运转亦是如此,但师祖想要的是万全之法、全局权衡之策,而弟子当时想的只是活下去,所以当然容易得多。” 站在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张烈当然已经想出眼前师祖可能会问的问题,以及自己用于解释的几份腹稿。 “不,绝不仅仅是如此而已。我也不妨与你言明了,大长老曾言我遇事历练太少,但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我却始终未能悟透。” “直到今日遇见了你,我觉得在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答案,所以你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出,若是对我有所助益,本座定不会薄待你。” “……” 闻言,张烈抬起头来,他上下打量仔细注视着已然转过身来的王婉仪,而这位银袍女修也是坦然受之,有一种普通女子绝然没有的修者气质。 “师祖天资出众,应该自幼就在山中苦修,很少有过玩乐吧?” “我自六岁起入道之日开始,此生已然许道。” “那么,我想这就是症结所在了。” “喜爱玩乐是人的生灵天道,游戏是一切幼子根据生活和能力跳跃需要而产生的有意识的模拟活动。弟子是一个男人,我自小抓鸡撵狗上树下河、骑猪斗鹅这些事情全部都做过了,冒得险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遇事也就容易冷静下来。” 这一刻张烈是说谎了的。 这一世他自有意识起就在外部环境的压力下开始修炼了,但如果换到上一世的话,这样说就没有错处了: 上一世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女人容易比男人慌,并且一慌就容易犯一些很低级的错误。 很多人认为这是女人天生比男人胆子小,其实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自幼受到的相关训练太少。 男人自小打各种对抗类竞技类的游戏,即便没有这个条件也是彼此追逐打闹。 脸红手热心跳冒汗,一开始的时候也慌,也会犯各种低级错误,但输得次数多了,玩得次数多了,渐渐就不慌了。 这种训练效果的影响,会一直延续到男孩的成年。 自小打游戏多的男孩,就更加开朗自信遇事就更不容易慌乱,反倒是家教管束特别严厉的孩子,学习好的也就罢了,学习未必学得更好的,则往往有些内向孤僻,遇事易慌,这是很大的劣势。 张烈的心理素质,是上一世幼年看小说、打游戏,不好好学习,然后被老爹举着皮带追着跑。 长大后又进入消防队经过专业训练,一点点磨砺出来的。 寻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个反应是闭上眼睛血液回流大脑,因此导致四肢发软。张烈遇到危险的第一个反应,是瞳孔放大,全身发热,精神与身体都进入战备状态。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进入消防队后,教官给他们上得第一堂课。教官不带他们训练,而是带他们去看拳击比赛: “职业拳击赛场上,所有拳击手都已经克服自身对于拳头的恐惧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有时会故意激怒自己的对手,因为这个世界是客观而现实的,你再怎么愤怒,身躯要害挨上几记重拳之后也会倒下。” “可以愤怒,但是愤怒必须控制在冷静理性之下。” 冷静,冷静,冷静,这就是那位教官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堂课。 所以,明明王婉仪是紫府境修士,张烈是练气境修士,王婉仪的神思转化速度是张烈的好几倍,但是战斗中却是张烈先做出正确的判断。 王婉仪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几次复盘之后又把张烈召见过来,当面作出求教。 仅仅只是这份求道之诚,就不辜负她这一身紫府境的修为了。 张烈也隐隐看出王婉仪的问题所在,这其实也是散修中的强者,往往比大多数宗门修士实战能力更强的原因所在,散修长期处于危险的环境下,心神状态早已经适应了,而宗门修士则是在相对安逸的大环境下身心都要迟钝许多。 否则的话,论功法传承,论资源法器,宗门修士怎么可能不如散修?却是因为心灵上的差距。 “呼,那你给我的建议是?” “玩。” “玩?” “是的,找一些您喜欢愿意投入的玩乐,沉浸其中感受胜负的刺激,一次两次,百次千次,次数多了身心状态就渐渐调整过来了。您情致高雅,我建议师祖以棋入道: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解之可窥大道!” “……” 张烈的建议,让他面前这位身披银白织锦外袍的紫府女修,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让张烈再等太久,而是在片刻之后,扬手挥出一枚白金色令牌言道: “我在灵舟内的书房里,临摹了几张字帖,你去帮我拿过来。” “弟子遵命。” 张烈知道这是宗门长辈对于后辈的提携与赏赐来了,虽然还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想来紫府境修士的手面,也不会太过小气。 转身离去,前往那正在紧急修复中的大型宝船,这一次的见面张烈身心放松,并没有什么紧张的。 因为是在自家地界见自家师长,自己又是七煞道人的真传弟子,这本身就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事。 可是,张烈并不知道,几乎在他刚刚消失于视野的同时,一名身段窈窕美好的蓝袍女修,便从树荫阴影当中行走出来。 这位蓝袍女修注视着张烈离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声:“真是一位天生的剑胚,明犀锐利,不过练气境界举手投足间就已然自有一股锋锐凌厉之势,常人难及啊。” 若是张烈还在这里,便能认出眼前这位丰腴美貌的蓝袍女修,便是昨晚在灵舟之上向自己邀约、被自己拒绝的那位。 同时,应该也能够看出听出,眼前之人出现后虽然口中每字每句都是褒奖之言,但是在此情此境说出来,自有一股极为深沉的恶意。 张烈建议王婉仪通过包括棋道在内的各种方式锻炼自己的心性,而这位蓝袍女修张口就是“天生剑胚,常人难及”的评价。 虽然的确是真心实意,但也正因为真心实意才显出阴毒。 绝大多数修士之间直来直入直话直说,然而这其中可不包括许多魔门修士在内,就算是幻心教这种半黑半白的路数,她们心中也非常清楚,有些时候以口舌杀人比用剑杀人还要快、还要狠! “通幽心诀,真的能够助我神意转质?”沉默良久后,那银袍女修这样轻声问道。 读书,做事,下棋,玩乐,做这些事要耽误多少年岁月?谁能保证一定能够有成? “通幽入秘,气机纠缠,受其浸染,提质幻形……我幻心教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修炼出来的,上修您还在担心什么?” 注视着眼前那清丽脱俗坤修的背影,那名蓝袍美妇人,嘴角微勾。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张烈凭借令牌在向灵舟执事报备之后,进入了王师祖的私人书房。 这里处于整艘宝船楼阁的最顶端,有些时候是需要用来招待金丹真人的,因此方方面面的布置当然雅致大气,不说奢华却也处处用心。 因为师门前辈吩咐,张烈也不愿过多耽搁,他快步来到那张书桌之前,只见上面笔墨纸砚皆备,而长桌正中放置着一打不薄的字帖,其纸料非纸非帛更近于白卷、质地极好。 上面整整齐齐的书写着一排排的小楷,娟秀端正看来就是这些没错了 张烈将之拿起来大概看了两眼,王师祖既然遣自己来拿,自然也就不怕自己观阅,甚至这也算是奖赏的一部分。 然而随着翻阅随着时间推移,拿起那些字帖的张烈,他的脸色逐渐变化,越翻越快,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惊疑起来。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 前面还是正常的紫心大法内容推衍,而后面的内容却是: “先天五太五德,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乃天地由‘无’到‘有’经历的五个阶段……天罡道法胎化易形诀,以五德之气上溯五太……铸成五德道体,可自内孕生先天罡气,护道长生,巩固道基。” 理性上,张烈此时此刻应该立刻放下手中的几张字帖,他现在这个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认得上面的那些文字。 然而此时此刻张烈涨红了脸,重重地踏着步子,他来来回回五次行走在书房之内,就是两眼放光根本放不下手中的字帖。 终于,他勉强摆脱了字帖之上直指长生道法的吸引,谨慎地四处检查观望,并且施尽手段确定四周并没有其它人后,方才长松口气。 这些字帖当中,有些是太昊文字,有一些则是王婉仪自身对于紫心大法的琢磨与推衍猜测。 若张烈所料不差,这些应该才是王婉仪打算奖赏给自己的部分,这一部分是用此界文字书写的。 当年,金虹谷的三位祖师,青阳子、赤眉,乾风三人盗得三部界外天书,青阳更加现实,他选择了乾阳界的大日金经,修学百年大有所得。 至于赤眉与乾风二人皆选择了太昊传承,其中仅有赤眉祖师稍有所得,通过师法天地、感悟字形推导出一些胎化易形篇的内容,创造出紫心大法。 而乾风祖师则早就已经放弃了,他把半部地煞剑经刻录在授业道殿内,希望由门人弟子集思广益进行破解,然百多年来一无所得。 在金虹谷紫府境的王婉仪已经算是高层了,因此她想要获得赤眉祖师创立下的紫心大法并不困难,甚至想要获得太昊金章中的胎化易形正本全篇也并不困难,她是青阳子的后人,其根脚扎实得不能再扎实,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王婉仪喜爱太昊金章的笔画灵动字体美观,就随笔临摹了一些,然而她这几笔临摹差点把张烈给整死。 因为她是不认识上面的文字的,喜欢哪里临摹哪里,胎化易形篇当中一共记录着五种道体,七种法身。她临摹了其中的几种,还好先天五太五德道体的修炼法诀是相对比较齐全的,虽然缺少了总纲与施用法门的部分,但前半部分对张烈而言还是可以尝试修练的,虽然要冒一定的危险。 “冷静,冷静,我得想办法把胎化易形的全篇拿到手,那剩下的半部地煞剑经我都可以不要了这天罡道法直指大道,我却必须要弄到手。”一段时间的调整后,张烈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施展法诀,把手上的那些字帖拓印,然后整理自身状态,尽可能平静从容的快步行走出去。 直到现在,自己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走出书房,每一名经行走过,向自己行礼的修士,张烈都怀疑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这是患得患失之心,张烈通过调整呼吸再以定力心性压制,等来到了林间湖边,王婉仪师祖的暂居之地时,他已然完全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那位身披银白外袍的女修,此时依然站立在湖边,仿佛遗世独立,不知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张烈快步行走过去,施礼之后将手中字帖恭敬奉上。 而这位师祖头也没回,而是探手将其中的几篇直接抽走,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十指似是不经意间轻轻碰触,那感觉微妙异常,在张烈微愣之间。 她已经抽回手去,似是颇为疲倦的轻声言道:“你所主修的是紫心大法,这门功法为祖师新创,险绝异常,那剩下的那几篇心得我便赠予你慢慢参悟吧。” “多谢师祖之赐。” 张烈立刻行礼,控制着自身面部肌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惊喜之色。 虽然眼前这位师祖主修的并不是紫心大法,但是以紫府境修士的阅历眼光,推导功法,对练气境的修士来说当然是有很大的学习体悟意义。 事实上,如果没有看到那篇胎化易形有关于先天五德道体的描述的话,张烈收到眼前这些字帖应当是欣喜若狂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倒宁可要被王婉仪抽走的那几篇太昊金章的字帖,哪怕上面的内容已经被自己刻印抄录下来了。 以五德道体孕先天罡气,用之以守则万劫不侵万邪不染,用之以攻则无坚不摧无物不克,并且直指长生大道,可以稳固根基、极大加快修炼者的精进速度。说得再简单一点: 胎化易形是三十六天罡道法之一。 而张烈苦苦修持仗以横行至今的地煞剑经,仅仅只是七十二地煞术之一。 两者差距,不说是天地之别也差不多了,一个是体,一个是用,便仿佛人的身躯躯干与四肢的区别。 然而界外天书为此界至宝,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哪能不着痕迹的轻易到手。 明天四月八日上架,请读者老爷们支持! 我是最喜欢修仙小说的,但写小说十年了,我却从来没写过一本纯粹的修仙小说,因为怕糟蹋了好题材。 就好像很多男生,遇到喜欢的姑娘,第一个反应往往是恐惧,恐惧追求到对方后,无法给对方好的生活: “你也许不介意和我一起吃苦,但我不愿意。” 结果就是,姑娘后来嫁人了,那个人也不见得比你出色,她也不见得比过去快乐。 我现在写了修仙小说,固然有很多地方写得自己也不满意。 但依然要比大多数作者,写的要好,写的更加出色。 为什么要写小说呢? 在个人而言,是为了钱、是为了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奉养长辈,证明自己。 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天桥底下一个破说书的,也希望能够,做一些更多的事: 有了好的小说,就会有好的漫画,好的动漫,好的电视剧、电影,我们的国家就有了强大的软实力。 科学,工业,这是硬实力,是一切文化的土壤,软实力是土壤上生长的花,美好而无意义,但就是这美好而无意义,就是最大的意义。 因为世人天性就是向往美好的。 因此看着日本动漫长大的人,就会对日本产生好感产生共情。 看着美国93版新超人长大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对那座山巅之城、梦想国度产生犹如心魔般的向往,深深植入潜意识中,连理性都无法克制。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身边许多四五十岁的人,倾家荡产花上几百万也要送孩子去美国的原因,哪怕理智上已经觉得不好了,可是依然压制不住潜意识里的心魔,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们中国写小说的人,就是要做到那个“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有了小说这个一,就有了漫画这个二,电影电视剧这个三。 我们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持道修仙,裂天证我,是要比漫威那些外星人,变异人,精神病更好更有魅力的,我始终这么认为,也始终这样坚信。 我的才能是不足的,差得太远了,我写不出缥缈之旅,也不出诛仙,写不出凡人修仙传,但哪怕是成为通往这条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虽九死其犹未悔。 当我们最好的小说,动漫,电影,传到朝鲜、韩国、日本,越南、泰国,东南亚诸国。 影响整个儒家文化圈,让那些国家培养出来的精英,愿意穷尽一生心血加入我们的国家时。 复兴祖先荣耀的那一天,我想就距离我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