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同人碎片》 第1页 [bg同人] 《海底两万里同人碎片》作者:子时妖【完结+番外】 文案: 船长厨,在《凡尔纳传》读到,尼摩船长承认“他的死正是因为相信人们能够独自生活”的时候崩溃了,希望有个人陪着他。 于是,安卡就诞生了。 尼摩船长x原创女主 内容标籤: 西方名着 穿越时空 原着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尼摩船长,安卡 ┃ 配角:阿龙纳斯教授,尼德·兰,康塞尔 ┃ 其它:穿越,甜文,bg,海底两万里 ☆、序 序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守在床前的康塞尔几乎喜极而涕了。 “先生,您终于醒了!” 我从没见过康塞尔激动的样子,这小伙子总是处事不惊,绝不会对着我大喊大叫。 我正想开口说句话,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半个音都发不出。 “先生,”康塞尔说,“您已经昏迷一天零十个小时了,您想喝点水吗?” 我点点头。 康塞尔小心地将我扶起来,递给我一杯水。 我润润喉咙,昏昏沉沉地脑子终于清晰起来——这是医院,我脑袋上绑着绷带,因为我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为了保护珍贵的标本,我脑袋着地。 “就是这样,先生,您把我吓坏了。”康塞尔说。“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晃晃头,一种钝痛从后颈升起,然后逐渐蔓延到头顶、前额还有眼眶,脑子里涌出陌生的记忆,仿佛插画一般,一张接一张。 “先生?先生?” “安卡。” “谁?” 陌生的记忆还在翻涌,和我昏迷时做的梦连成一套故事连环画,主角好像是我,但我完全没印象经歷过这些。 康塞尔急了:“先生,我去叫医生!” “不必!”我阻止他,“康塞尔,去把艾慧尔出版社寄给我的样书取来。” 康塞尔略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这是再版的《海底两万里》,里面增加了一些故事细节和插图。书刚问世的时候轰动世界,一夜脱销。虽然出版社把书分在科幻小说类,但还是有人去各大洋寻访鹦鹉螺号和尼摩船长,不过肯定是寻找未果,不然早就见报了。 我把《海底两万里》从头到尾翻快速翻了一遍。 “没有。”我说。 康塞尔奇怪地看着我:“先生,没有什么?” “书里没有安卡。”我说。 “安卡是谁?” ☆、一 一、东方少女 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一个跟你在一起生活了两年的人,一个曾经生死与共的人,好像被橡皮抹掉了关于她的全部记忆,而丢失记忆的人不止我一个,还包括康塞尔和尼德兰。 如果我不是被磕到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找回关于她的记忆。 安卡是来自一个叫清的东方国度的少女——这只是我当年的想法,现在让我说,她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冲到我面前的时候,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她扑倒在我脚边,黑眼睛求助地看着我。至于她身后冲过来的人,被康塞尔打跑了。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先生。”康塞尔诚恳地说,“不过若是有人在我面前贩卖人口,我的确会用拳脚招唿他。” 少女被我们救下来,但清国考察团说他们没有丢失团员,日本国的武士考察团也说他们没有带女人出来,我们只好先将少女送到一家疗养院治疗。 “我当时在伦敦博学馆整理海洋动物科目分类。” 康塞尔点点头:“这件事我记得,那一个月天天下雨,衣服都要发霉了。” “但你却不记得自己天天去看安卡。”我说道。 康塞尔蹙着眉,似乎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着这个回忆。 那姑娘的情况很不好,她身上的伤倒不是大碍,精神上的创伤却非常严重,她不吃不喝也不跟任何人交流。康塞尔将此事告知我,于是我放下手上的工作去看望她。 女孩儿认得我,她看见我进门,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向她问好,并且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她眨眨眼,扑进我怀里。 从此,安卡就黏上了我,仿佛是雏鸟效应,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她总是跟在我身后,康塞尔被她挤掉了位置,不过小伙子倒没什么怨言,而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盼望她快点好起来。 康塞尔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给她餵过饭,但记忆又不是很清晰。” 我让自己更舒服的靠在病床上,说:“你还用勺子刮过苹果泥餵她呢。” 康塞尔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于是我接着回忆。 小姑娘的身体很快就康復了,但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我们一度以为她嗓子出了问题,但医生说她的声带无恙,不说话完全是心理问题。可怜的姑娘,在遇见我们之前她都遭遇过什么呢? 后来,我给她起个名字叫安卡,她就成了我的小跟班,康塞尔的小妹妹,尽管她不愿开口说话,但那双会说话的黑眼睛,总能准确的告诉我她的想法。 再后来,安卡跟我一起上了林肯号驱逐舰,又一起落在了鹦鹉螺号上。
第2页 ☆、二 我在翻阅海底两万里的时候,一名护士过来帮我更换绷带,随后康塞尔跟着她去取药。我靠在枕头上昏昏欲睡,那些奇怪的记忆又像信件一样,一封封寄到了我的脑海里。记忆回到了我们初登鹦鹉螺号的那天。 我们被尼摩船长的船员绑进鹦鹉螺号,安卡没有跟我们关在一起,比起自己未卜的命运,我更担忧安卡的处境。舱房漆黑一片,使得我的听力异常敏锐。外面走廊有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叫声,不消一刻声音便停止了。这时,舱房的灯也亮起来,我看见康塞尔跟我一样满脸忧虑。 在我第一次跟尼摩船长见面,用四种语言比划着名讲完我们的故事,又询问安卡的下落时,他身后的大副眉角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尼摩船长也抿紧嘴唇,他们用异国语言交谈了几句看也没看我们,就转身离开了,这让我更加担心安卡的处境。 我一面安慰自己说船长看起来是个文明人安卡不会发生不测,一面又觉得他太残忍,把我们丢在狭小的舱房里,让我们饱受飢饿地折磨。 三十个小时后,我和安卡重聚了,我像个老妈妈一样焦急地查看安卡的情况,询问她有没有受伤,衣领为什么破了。 “她的衣领在甲板上时就是破的。”当时幸好康塞尔提醒了一句,让我不至于对船长失态。 安卡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缩在我身后,而尼摩船长邀请我和他一起研究大海的同时又对我们了宣布终身□□的判决。我当时的心情简直可以描述成五彩斑斓的黑。 随后,船长邀请我参观鹦鹉螺号,由于安卡像块橡皮糖一样紧紧粘着我,他也就随她跟着,不多说什么。在安排舱房的时候尼摩船长以船上没有女客,安卡住在后仓不合适为由,将她安排到自己房间的储物房里——当然那已经被收拾出来并且可以住人了。 我觉得的这个安排太不妥了,尽管船长非常绅士,但这个可怜的姑娘在经歷过那些不幸后,是有些怕成年男性的。 我想为安卡争取换房,可船长用手势阻止我争辩,表示这件事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在他带我参观鹦鹉螺号并慷慨地让我使用他的图书后,又出现这么独断专行的一招,很令我费解。 这个片段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尼摩船长明明是个喜静的人,却非要跟安卡同处一室,他对她表现出的只是最基本的礼节,大部分时间是无视她;而安卡对船长也是戒备的,如果船长找我说话,她就会离开我去找康塞尔。 这时,康塞尔取完药回到我身边,坐下来为我剥橘子。我们又聊起了安卡。 尽管康塞尔还没能想起安卡,但听了我的回忆后问道:“尼摩船长和安卡算不算是相互看不对眼呢?” 我想了想,说道:“当时我以为尼摩船长是在意她的亚裔身份,但你我都知道船长不是这样的人。” 康塞尔又问:“那是不是她做了什么让船长不高兴的事?” “是啊……”我说,“肯定有什么事,我还没想起来。记得后来,等安卡不排斥尼摩船长的时候,尼德兰接管了她对船长的仇恨。” ☆、三 第二天我出院了,这一跤摔得不轻不重,擦伤和极轻微的脑震盪,留院观察一天后医生便大发慈悲放我回家,叮嘱不得脑力劳动,好好休息,二十四小时后来换药。 尽管我非常想继续我未完的工作,但康塞尔把我的资料都收走了,叫我听医生的好好休息。晚饭后,我和康塞尔在林荫小路上散步,微风习习,凉爽惬意。 天边的火烧云瑰丽迷人,我正望着它出神,康塞尔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我一跳。 “先生,先生!” “怎么了?我的小伙子?” 康塞尔盯着街对面正在安装店铺玻璃窗的工人说道:“先生,那个安卡,是不是有一个神奇的发光的玻璃板呢?” 好像是有的。 我脑子勐然里浮现出那块神奇的、会发光的板子的样子。透明玻璃白镶边,大约10英寸,做工精良,见所未见。安卡用它读书和画画。那块板子从来没离开过她的手,平常她像抱一本书一样抱在胸前,如果是睡觉,就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她绝不借给任何人看,包括我和康塞尔。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我问康塞尔。 康塞尔说:“请先生原谅我刚才的失礼,因为霞光从玻璃窗反射到我眼睛上,才让我灵光一现。昨天先生对我说了安卡,但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关于她的任何事,晚上我做了很多梦,好像是我的回忆,但又觉得很陌生好像从未经歷过。” 他的反应跟我这两天的经歷差不多,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其实,我还是没能想起安卡的长相,依稀觉得她身材纤细个子不高,留着过腰地黑直长发。”康塞尔慢慢地说,“尽管面容模煳不清,却能清晰的想起她的眼睛,睫毛浓密,漆黑又明亮。” 这可真是……我在心里惊嘆了一声,安卡在我脑海里也是这个样子,面容模煳仿佛隔了好几层纱巾,但她的眼睛,却让人记忆犹新,大概是因为安卡不说话,总是用眼神交流的缘故吧,在深邃地黑色里,有一汪灵动地湖水。 “安卡的那块玻璃板是不许任何人碰的。”康塞尔说,“先生伏案工作的时候,安卡也会在她的小玻璃板上读书和画画,她的画构思精巧色彩明丽,但她在纸上却画得一团糟,构图经常是歪的,令人匪夷所思。”
第3页 我哈哈大笑:“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在纸上就没有完整的画完一幅图,都是因为画着画着地方不够了!” “昨天先生说,尼摩船长和安卡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对方,可我记忆片段里尼摩船长对安卡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冷淡。”康塞尔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在船上穿的是配给的衣裤,可这些对安卡来说都太大了,衣服像袍子,短裤都过膝,鞋就更没有能穿的了,那姑娘在船上光着脚跑了半个月。” 这个细节我还没想起来,但如果有个人整□□衫不整,不着鞋袜在鹦鹉螺号华丽的大厅里乱晃,尼摩船长会是什么表情呢?说不定这也是当时船长对安卡採取无视态度的原因之一呢! “尼摩船长送了安卡两套裙子和两双短靴。”康塞尔说。 “对于一个绅士来说,”我点点头,“这些是应该的。” “而且,我还看见安卡主动的找尼摩船长搭讪,”康塞尔说,“她把板子举给他看。” “哎?”我吃了一惊,这好像跟我记忆的尼摩船长和安卡的对彼此的态度不一样,我的记忆有误吗?还是说我和康塞尔记忆的时间段不同?“快接着说!” “哦,”康塞尔点点头,“尼摩船长很认真的看她写的东西,他说‘输入电?’安卡点头,船长又问‘多少伏?’安卡在板子上写了几个数字给他看。” “她的那个玻璃板是要充电的!”我惊讶地说,“尼摩船长答应她了吗?” “答应了。船长说他会想办法,然后就离开了大厅。” “然后呢?” “没有了,先生,其他的记忆都碎得太厉害,没办法组织成语言告诉您。” 我嘆了口气,我们的记忆都出了什么问题呢?如此零散混乱。难道说在鹦鹉螺号上发生过什么意外,导致我和康塞尔一起失忆。我们还能找回那些缺失的记忆碎片吗? ☆、四 安卡,这一星期总是在我脑海里若隐若现的人儿,我觉得我应该是挂念她的,然而由于记忆缺失,我对这个人并没有怀着多少情感。我之所以这么抓心挠肺地回忆,是因为如果拼图缺了一块,人们总想把它找出来,然后拼完整,这只是一种强迫性质的心理感觉在作怪吧! 康塞尔跟我一样,为寻找丢失的一块拼图搜索着记忆的每个角落,这让他常常发呆。 你看,他又在发呆了,一手拿着我的皮带,另一手拿着我的袜子,神游天外。 我只好叫他:“康塞尔,把我的袜子放进皮箱去好吗?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了。” “请先生原谅。”康塞尔向我欠欠身,“我刚刚在想,我们应该给尼德兰写封信,问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安卡呢?” “这是个好主意,”我说道,“尤其是我们即将前往纽约,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应该叫他来接我们,顺便看看他是不是又胖了。”康塞尔一面微笑,一面加快收拾我的行李。 我笑着说:“的确应该见见他,有那样一位太太,他必须得胖点!” 尼德兰三个月前结婚了,他的夫人也是一位加拿大人,身材丰满,美丽大方,最关键是厨艺好的不得了,100%满足他总是飢饿的胃。上个月尼德兰给我们寄来一张他和他太太的照片,鱼叉手的腰都圆了。 说起尼德兰,我又想起了好些在鹦鹉螺号上的事,如果没有这条汉子,我恐怕就不能回到陆地上来了,我们在一起游海底、战海怪、闯南极,然后在大漩涡中逃出鹦鹉螺号,出生入死的十个月奠定了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可是,安卡呢? 好吧,她又跳进了我的脑海,这些天想她的事想得心烦,但我却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如果拼图集齐就不用再想下去的话,希望这桩怪异的事件能早一天完结。 安卡跟尼德兰一样非常喜欢陆地和美食,在鹦鹉螺号上他们结成了陆地美食同好,连船上的厨子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在他的厨房里,鼓捣各种料理来改善伙食。顺带一提,安卡在船员里的人缘好像是不错的,证据是她可穿的衣服越来越多,而且还有一套专为她改小的潜水服,甚至连那个装聋作哑的冷漠侍者都对她很好。 她乖巧地帮他摆盘子,收餐具,做好这一切后便笑盈盈地望着他。俗语说的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那个冷漠的侍者也对她微笑了。 我把那天看到的现象告诉康塞尔,康塞尔说,“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不说话,所以交流起来比较容易吧。” 我噎了一下,说道:“好像没毛病。” 不过,安卡并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哼些不知名的小曲,如果她心情特别特别好,会开口叫我先生,也会叫康塞尔的名字,仅此而已。 说到尼德兰和安卡的陆地美食同好,我还想起一个细节。 鹦鹉螺号在巴布亚岛搁浅那次,我们遭遇了当地的土着。我称他们是野蛮人,而船长对他们的态度是毫不在意的,他怜悯他们,却也承认他们是不开化、没有教养地野蛮人。 我们登船之初,安卡由于没有得体的衣饰,大概也被尼摩船长列入了野蛮人的行列,能看的出来他并不喜欢安卡,但却坚持让她睡在他的侧房,仿佛是为了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我对船长这样的行为始终大惑不解。
第4页 我们一行四人一起去探索巴布亚岛,小艇刚靠岸,安卡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船,沿着沙滩跑起来,尼德兰见状也跳下船去追她,两个人边跑边笑,像刚松开缰绳的野马,一会就冲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虽然踏上陆地让我也倍感激动,但真没有他们两那么夸张。不多时,两个人抱着一打香蕉和几颗芒果从林中出来,寻找食物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在陆地上的那两天,安卡无疑是开心的,她一边摘面包果一边哼着小曲,康塞尔见状,便对她说:“唱出来!安卡,唱出来!” 她张了张嘴,我以为她会打破她心理的障碍,开口说话,可惜她还是没能说出来。 尼摩船长向我询问安卡的情况,当我说起我们是如何救了她,以及她当时不幸的姿态时,船长向她投去了同情地目光。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尼摩船长改变对安卡态度的一个起点吧! 当然,态度的改变是双向的,当尼摩船长释放出善意,安卡对他就没那么紧张了。经过两个多月的磨合,安卡不会在船长跟我谈话的时候离开我去找康塞尔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做实验,观测海水,测量水温、密度、色谱,尼摩船长在这些实验中表现得思路多多,才华横溢,她就被他吸引了。 我注意到,当尼摩船长对着大海抒发他那咏嘆调式沉吟时,安卡就在一旁,用一种欣赏艺术品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她眉眼弯弯,嘴角噙笑,仿佛船长说的话都在她意料之中似的。她是尼摩船长的忠实听众,不限于听他说话,还听他弹琴,当船长沉浸在他的音乐世界时,安卡就把图书室的门打开,让琴声从大厅流淌进来,她坐在书桌前,边画画边倾听。安卡的这种做法倒很容易博得船长好感,毕竟没人喜欢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人盯着自己的背看。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对尼摩船长这样的怪人,我们不宜与他牵扯过深,尤其是他本人也拒绝深交。我不希望安卡的注意力过多的放在船长身上,尤其是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也不是一类人,到头来只会自讨苦吃。 于是我又像一个老妈妈一样,拉着安卡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教育一番,要她晚上一定锁好门,谁敲都别开,睡觉时最好把耳朵也堵上,这样他干什么都不会吵到你。 安卡看着我,大眼睛眨啊眨,努力消化我说的话,只见她张了张口,似乎想提问。 我盯着她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要她答应我。 只听见安卡困惑地说:“可是……尼摩船长晚上不打唿噜。” 我简直哭笑不得,安卡终于说话了,而她第一个长句子是,尼摩船长晚上不打唿噜。 ☆、五 我和康塞尔到纽约后,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酒店安顿好了。因为我后天要在史丹福大学参加一个博物论坛交流会,所以才会应邀到纽约。现在是下午两点,晚上七点半有一个会餐活动,我还有好几个小时可以自由活动。 我们见到了尼德兰,他似乎又胖了点,身材更加魁梧了。我们相互拥抱了一下,将近一年没见面了,彼此都很怀念,于是我们在一间幽静地茶座坐下,热烈得聊了起来。尼德兰还在做他的老本行,不过因为还在新婚期间,他就不那么愿意去远海捕鲸了。说起他太太的厨艺,简直赞不绝口,一定要请我们去吃饭,于是我们初定第二天去他家做客。 聊天的小高潮过去后,大家陷入短暂地沉默,于是康塞尔说:“先生,能允许我问问尼德朋友关于安卡的事吗?” “问吧,”我回答,“我也想问呢。” 尼德兰望着我们,问:“安卡怎么了?” 我和康塞尔大吃一惊,尼德兰记得安卡! 我急切地问:“尼德,你记得安卡?” 尼德兰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说:“记得呀。哎!其实也不是全都记得,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得了失忆症,把安卡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有一天……嘿嘿!” “有一天怎么样啊?”康塞尔问道。 尼德兰坐在那里,一直嘿嘿傻笑,似乎在掩饰他的尴尬。不过我却没理会这么多,催着他快点说下去。 于是尼德兰先让我们保证不笑他。 “这恐怕保证不了,”康塞尔诚恳地说,“我预感我们一定会笑的。” 于是我们先笑了起来。 这时,尼德兰也不扭捏了,直接说道:“有一天我和我太太……咳,你们懂得,她突然骑到我的身上,我被压得透不过气,这时,我突然叫了一声安卡!”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尼德兰跟安卡的陆地美食同好最后发展成了别样的感情吗?我和康塞尔笑不出来了。 尼德兰没有理会我们僵住的表情,继续说:“我太太气坏了,差点叫我去跪搓衣板。我好话说尽才安抚住她,不过我被压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关于安卡的一件事,一件令我印象异常深刻的事。” “教授先生,您还记得锡兰岛採珠场吗?”尼德兰问。 “记得,大珍珠,採珠人和鲨鱼。”我回答。 “尼摩船长为了救採珠人,大战鲨鱼。” “是你在最后时刻用鱼叉救了船长。”
第5页 “是的,但船长后来又在章鱼怪的腕足下救了我,我们扯平了。哎,还是继续说採珠人的事吧!我们杀掉鲨鱼后船长立刻带着採珠人浮出水面,那个可怜人溺水有一阵子了,昏迷不醒,而且唿吸心跳都已停止,船长和康塞尔用力按摩他,但好像效果不大。这时,安卡突然摘下她的头盔,朝採珠人吻了下去!然后她双掌叠加,用力按压溺水者的心脏,然后继续吻他,这套动作持续两分钟之久,那个採珠人就这么甦醒过来了!……我说,教授先生,还是康塞尔,你们能别把嘴张这么大吗?” “生命之吻!”我说。 尼德兰点点头,说:“回到小艇上时,您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并没有想起这个片段,我只记得是船长和康塞尔救醒了採珠人。 我看了看康塞尔,他正低头思考,一会儿他抬起头说:“我记得当时大家都在问那种救人方式,安卡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心肺復甦法。尼摩船长询问她具体做法,她不肯再开口了,而是躲在先生身后,拿您当盾牌。” “不得不说,我当时真的很震惊。”尼德兰说,“为了救人她去吻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吻一个黑人!一个穷苦人!” “那是在给他渡气。”康塞尔纠正道。 “反正差不多,都是要用嘴的。”尼德兰固执地说。 说实话,这个记忆的片段令我惊讶不已,安卡是这么神奇的姑娘吗?心肺復甦法,我在进博物馆工作前曾行医数年,从未听说过此种救人方法。当然,现在也未听说过。(註:现代心肺復甦术诞生于1960年。)难道她的国度有这样的神奇又有效地救人方式吗? 见我沉默不语,康塞尔便继续跟尼德兰聊在鹦鹉螺号上神奇的经歷。 “总之,”尼德兰说,“这件事过后,船长对安卡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啊!” “尼摩船长对安卡一直是一样的态度吧?”康塞尔问。 “康塞尔朋友,您是有多迟钝,刚开始船长很不待见安卡的好吗!”尼德兰嚷嚷道。 “尼摩船长为什么不待见安卡?”我问。这也是我一直都没想起来的事。 “因为安卡刚上船的时候大闹过鹦鹉螺号呀!尼摩船长说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乱跳乱踢,船员们为了抓住她费了一番功夫,大副的眉骨都被她弄伤了!他说她是胡闹地野蛮人。”尼德兰说,“话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跟我一样得了失忆症吗?” “差不多吧,关于安卡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我说道,心里倒是豁然开朗了,我们被关在仓房里的时候,门外曾传来一阵叫闹,原来是安卡闹出来的。怪不得尼摩船长要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着。 尼德兰一脸震惊的望着我们。 “所以我们正在收集关于她的回忆碎片,尼德朋友一定要多帮我们想想啊!”康塞尔温和地说。 我向尼德兰通报了记忆出错的事件,希望他把他能想起来的事全都告诉我,好让我早完成拼图早解脱。 尼德兰有点挠头,毕竟他和我们一样,记忆都变成了碎片。 时间就在他搜肠刮肚的回忆中悄然流逝,可最后除了能想起他和安卡鼓捣各种料理的细节,也想不出什么完整的片段了。 到了下午六点,我们不得不动身去参加餐会。于是我们约定第二天去尼德兰家里做客。 坐上马车的时候康塞尔对我说:“原来这就是尼摩船长不喜欢安卡的真实原因啊,她的确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 尼摩船长认为安卡是不安分子,可她又是我的同伴,如果第一次见船长的时候我没有询问安卡的下落,那她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不过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安卡——一个身材单薄的小姑娘——怎么让那群身强力壮的船员费很大力才抓到她的? ☆、六 六、林肯岛的居民 这次聚餐活动是博物学者和商界名流之间的有好互动。学术和资金,是相辅相成的,比如说资金是学术研究的前提,学术研究是资金供给的依据。于是学者和商人们互相致意,洽谈甚欢。 我避开众人,到阳台上透气。说实在的,对于我这种只会搞研究写论文的人来说,这样的社交活动应付起来简直难熬。 正当我享受清凉的夜风时,有人来到了阳台,只听他长长唿了口气,似乎也因屋里的气氛透不过气来。 我转过身去,对方也很意外阳台上有人。这是一个年轻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一身笔挺的西装也掩不住他结实的肌肉。我们点头致意,彼此通报了姓名。 这个人叫赫伯特,是一位地产商。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继承父辈的地产吧,毕竟他是这么的年轻。 “阿龙纳斯先生!”赫伯特朝我伸出手,“认识您很高兴!我读过您的《海底两万里》!” 我猜他的下一句话是,太神奇了!那是真的吗!凡是读过书的人见到我时都这么说。 但是赫伯特说:“尼摩船长真是一位神秘又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这倒让我意外了一下。 “看起来您很嚮往尼摩船长那样的生活。”我笑着回答。 “我也有过一段无拘无束、远离人世的生活,”年轻人说,“虽然很开心,不过我还是嚮往接触人类社会,尼摩船长也一样。”
第6页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尼摩船长嚮往人类社会吗?不,他是拒绝与陆地有联繫的,他畅游大海,探险南极,人类未涉足的地方才是他的天地。他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消息来源,但他不会接近人类。 赫伯特观察着我的表情,他似乎能感觉到我的意见跟他相左。 他说:“教授先生,我能否有幸邀请您去参观林肯岛吗?两周前一对白头海雕在林子里安了家,它们真是美极了,另外还有许多珍禽异兽,相信您一定很感兴趣的。” 我问道:“林肯…岛?” 赫伯特解释道:“请原谅,我的土地在阿衣华州,为了纪念太平洋上一处岛屿,才由此署名。” “那座岛屿在什么地方呀?” “在西经150度30分,南纬34度57分的位置。” 真是奇怪,我想,那是一处不在任何航线上的荒岛,荒岛有什么可纪念的呢? 赫伯特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说道:“教授先生,因为某些原因,我曾经在那个岛上住了四年,我很爱她,可惜她被火山疯狂的活动给摧毁了。” 这倒是把我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一个离最近陆地有1500海里的岛屿,他怎么会在那上面住了四年呢? 这小商人也够耿直的,初次见面就对我说这些。 这时,有人隔着玻璃门招唿他进屋,他朝对方比了个手势,又转头看我,再次真诚地邀请我去参观他的地产。 我有些兴趣,还在考虑是否接受。 只听见赫伯特又说:“教授先生,您逃出大漩涡后就再也没有尼摩船长的消息了吧?” 我说:“是的,不知道他能否逃离大漩涡,不过鹦鹉螺号是一艘顶尖地好船,也许可以逃出生天。” “他是平安地离开了大漩涡,”赫伯特说,“我也见过尼摩船长,他救过我的命,两次。” 我震惊了,正要问个明白,屋里的人又在叫赫伯特,于是他朝我欠欠身,“我在林肯岛随时等候先生的光临,祝晚安。” 尼摩船长果然是个神奇的人物,在他船上的几个月里,我亲眼见过几个受惠于他的人,革命者,穷苦人,尼摩船长嚮往人类社会吗?这个问题还真不好一概而论。那位赫伯特先生属于哪一类人呢?他提到他在一个荒岛上住了四年之久,他是遇难船只的海员吗?尼摩船长又是怎样救了他呢?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去拜访林肯岛。 ☆、七 七、安卡眼中的船长 我把脸从枕头里支起来,看看表,凌晨四点半。唉!自从磕过头,我就有些神经衰弱了,不管白天多累,晚上总是睡得不安稳,梦境接踵而至,一刻都不安宁。 我又把头埋进枕头里,努力营造睡意。 “先生。” 有人轻轻叫我。 天已经亮了吗?我张开眼,安卡趴在我枕边,她双掌层叠垫着下巴,脸与我的枕头齐高,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醒了,赶紧把被子裹好:“你怎么进来了,康塞尔呢?” 好吧,我又梦见安卡了,我知道这是在做梦,我像一个看客一样看着自己手忙脚乱的整理睡衣。 安卡喜欢粘着我,从早到晚,我走哪她就跟到哪,我工作她就在一边安静的呆着。我知道这是雏鸟效应,她觉得在我身边有安全感。我们遇见她时是在初春,可现在已经入夏了,睡衣被单都换了薄款,一些男人早上该有的生理现象让我尴尬不已。 我唿唤康塞尔把安卡带出房间,她显得困惑又委屈。 康塞尔倒是很懂我,我穿好衣服出来时看见他还在对她约法三章。后来,安卡也知道不该随意侵犯我的私人空间,我起床和就寝时,她再没来扰我,这样我们的相处就和谐多了。 这条规定在鹦鹉螺号上,她也一直在遵守。因为她的舱房就在船长的房间里,她很小心地避免侵犯尼摩船长的私人空间,比如晚上她会先一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早上也会等尼摩船长离开后才出来——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一天早上,都快八点了,安卡才姗姗来迟。康塞尔笑道:“你赖床了吗?小懒猫。” 安卡撅起嘴,一脸不高兴,她坐在我身边,低着头用手来回卷着自己的裙子边,整个人被低气压笼罩着。 我有点担心,怕她跟尼摩船长起了摩擦,正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尼德兰说:“我可是给你留了饭的!甜点有芒果奶酪哟!” 那姑娘顿时两眼放光,尼德兰一招手,她就跟他走了。我瞬间明白她不高兴可能只是因为错过了早餐。 半小时后,两个人喜滋滋地回到大厅,尼德兰好像又吃了一顿,他打了个大大地饱嗝。 这回安卡坐在我身边时的神情就跟早上一点都不一样了,她的笑容就像初生地太阳一样耀眼。 于是我问她:“昨晚睡得太晚吗?” 她摇摇头,抱着我的胳膊,亲昵的靠着我。 尼德兰说:“偶尔赖个床怎么啦!可惜没有太阳晒屁股的感觉!” 安卡看了我一眼,突然说:“因为他赖床!”然后把脸埋进我的胳膊,咯咯笑起来。 我愣了三秒钟才明白那个“他”是指谁。 我们像得到一则新闻一样,围着她确认:“你是说尼摩船长起来晚了吗?”
第7页 安卡没有回答,只是笑个不停。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尼摩船长的作息其实不那么规律,长期的海底生活让他对白天和夜晚没什么执着,他有时三更半夜的去海里漫步,有时只在正午时才让船浮出水面,接着整整一天又在水里潜航。 因为同处一室,安卡眼中的尼摩船长少了神秘,多了几分人的感觉。比如他不打唿噜,偶尔睡过头。有时候我好几周见不到船长,就会问安卡,船长在干什么。 她答道:“写字和算算术。” 她那些简短精炼的句子真让人忍俊不禁,在安卡看来船长的文字工作不外乎这两类。 随后,梦境散了,我醒来时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先生,做了个好梦吗?”康塞尔见我醒了,便过来为我服务。 “算不上,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我回答。 “我认为这种健忘病是可怕的,”康塞尔说,“它让我们寝食难安。” 我看了看他,发现小伙子下眼睑有一片阴影,他似乎也没睡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同命相连呀。 我们穿戴整齐就下楼去吃早餐,期间一位侍者带给我一封邀请函,发函人正是赫伯特先生。我把昨晚的事告诉康塞尔,他也很震惊。 “说不定,尼摩船长的社交圈比我们想像的都广呢。” 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挺有道理,目前所知道的与尼摩船长联繫的陆地人包括希腊人、印度人、美国人,瞧瞧,这不仅仅是跨国交往,还是跨洲哩! ☆、八 今天的活动只有一个,就是接受新消息报的採访,採访非常顺利,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于是我们坐着马车,去了尼德兰家,去尝尝他太太的顶级厨艺。 女主人很热情的款待了我们,午餐丰盛地让人不知吃什么好了,有蒙特娄燻肉、肉汁奶酪薯条、卑诗三文鱼、肥鹅肝,这道虽然是法式菜,不过移居魁北克的法国人改良了它,使得香味更加浓郁可口。甜点是枫糖布丁,牛油挞,都是非常加拿大风格的食物。饮料则是一种红艷艷的鸡尾酒,以伏特加为原料,其中还加以番茄汁、蛤蜊汁,味道中带着大海的咸鲜,同时又足够辛辣爽利,只喝半杯,人就飘飘然了。 尼德兰很泰然的接受了我们不绝于口的称赞,他搂住女人的腰,在她脸上亲一口,幸福写满了他的脸庞。 “不过,”尼德兰趁女人去厨房的时候,低声对我们说:“我昨天整晚都在做梦,梦见的都是在鹦鹉螺号上的事,睡眠质量糟糕透了。” “你不会又叫安卡的名字,被你太太罚吧?”康塞尔揶揄地问道。 “有啊!我太太都把我掐醒了!喏,你看,这儿还紫着呢!”尼德兰把袖子撸起来,亮出胳膊给我们看。 我和康塞尔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尼德兰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我想不起安卡的事,会不会不停的梦见她和鹦鹉螺号,这么发展下去我早晚要被夫人赶去睡沙发。” 这个刚毅地汉子在面对夫人的问题上,简直是妻管严啊! “那么好吧,”我说,“我们就来凑凑记忆的拼图,昨天大家又找到多少碎片呢?” 康塞尔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昨晚仔细回忆了在鹦鹉螺号上的经歷,我发现,按照时间顺序回忆,似乎更容易找那些零散的碎片。既然昨天我们说到採珠场救人,不如就从这里继续下去如何?” “那么你就开始说吧!大好人康塞尔,你起个头,我们一起添油加醋。”尼德兰说。 “是添枝加叶吧。”我更正道。 加拿大人耸了耸肩。 “需要说明的是,安卡对我们三个人态度是相似的,”康塞尔说,现在好像进入了他的分类时间,“比如说,她对先生依恋和撒娇,对尼德朋友讨要吃的,而我则是先生的替代品,如果先生忙得不可开交,她就来找我。总结起来就是,父、母、玩伴。” “好傢伙!”尼德兰大声说,“敢情我在她眼里只是个厨娘,连带把的都算不上吗?” “兰师傅,您的重点找歪了吧。”我说,“康塞尔的意思是,在安卡看来,我们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各司其职。” 不过,尼德兰的话也没错,安卡认为我是她的家人而不是男人,她有时对我及其亲近,搂着我的胳膊,玲珑的身体贴着我,弄得我很不自在。有一次我告诉她,要跟我保持距离,不能靠这么近,那姑娘愣愣的看着我,露出了仿佛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无助的表情,我的心软了,只好收回说过的话听之任之,时间一长,我居然习惯了她的亲昵。 一旦接受家人这个设定,保护她让她快乐生活的心思就渐渐占据心头。别看我书里写着,在鹦鹉螺号上观察到自然界的奇观异景,让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其实为了安卡我心都快操碎了,老担心她在这条满是雄性的船上被人欺负。她洗澡的时候我和康塞尔轮流去守门,搞得厨子总以为我们在等开饭,对我们投来鄙视的目光。 至于安卡、康塞尔和尼德兰,他们三个人简直就是一幅“合家欢”,在鹦鹉螺号的玻璃窗前观察鱼类时,尼德兰告诉她鱼的名字,康塞尔则教她如何分类。他们肩挨着肩,脸贴在玻璃上,一起发出惊嘆,一起拍手叫绝,反应统一,声调一致,仿佛有人握着指挥棒他们面前指挥似的。
第8页 “但是,”康塞尔接着说,“她对尼摩船长似乎别有态度。” 这个善于观察的小伙子看出来了。 安卡和尼摩船长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好,船长叫她“胡闹的野蛮人”,她也不愿意接近他。后来船长了解安卡的身世对她稍加照顾了一下,安卡对船长好感一下勃发出来。她很欣赏尼摩船长,只要他出现在大厅,她的目光就会一直追随他。尼摩船长或许并不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回应,且不说他身上埋藏的深仇大恨,单说文化修养和思想水平,安卡也是难以匹配的,更何况她还不能说话,即使她能用最简单的词句表达想法,那也远远不够,安卡只能仰视他,而仰视是无法得到爱情的。 但为什么安卡就没从她身边亲近的人中选一个爱恋呢?因为我们都是她的家人,而尼摩船长对她来说是个男人,哦,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先生,您还好吗?”康塞尔看着我说,“您的脸色看起来,嗯,阴晴不定。” “没什么,你接着说。”我摆摆手。 “先生您这表情,倒让我想起有一天中午,鹦鹉螺号浮出水面换气,您想去平台上散步,可梯子爬到一半又下来了,您望着我的表情就是这样……” 康塞尔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是够委婉的,因为我当时是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认为,安卡只能单相思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不希望她太深入的接触尼摩船长,原因如前文。尼摩船长倾其所能地研究大海,对我们这些鹦鹉螺号上的乘客,只是尽了招待之礼,并无其他心思。直到锡兰岛一行,安卡救人的表现成功吸引了船长的注意,我们回程的途中尼摩船长频频地把目光投向安卡,这下就真的大事不妙了,他发现了她热情地眼神!于是他们的接触多了起来。 有一次,安卡在她的板子上画了一支迷你版的鹦鹉螺号,圆滚滚地像只胖鲸鱼,用手戳一下,螺旋桨还会喷出一串泡泡,惹得尼摩船长哈哈大笑,他很认真的指出,纵斜板机翼画的太靠下了,他还把鹦鹉螺号的三视图拿给她看。您又何必这么认真呢!她只是画了一条比例一点都不对的胖鲸鱼!我在心里吶喊着。 至于康塞尔说的那一次,我本想去平台上散步,结果尼摩船长和安卡捷足先登,船长测量完太阳高度,就教安卡使用六分仪,他一手拿着六分仪,另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几乎将她揽在怀里,眼角眉梢都透着温和。我看我还是下去吧,今天太阳大,好刺眼。 于是就被康塞尔撞个正着。 康塞尔看着我郁闷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的说:“只要能解开先生的忧虑,我愿意为先生分担任何事。” 你这么在乎我就把安卡给我抢回来呀!我郁闷地想。 我曾希望康塞尔跟安卡能喜结连理,毕竟他们的相遇是英雄救美,终成眷属是所有小说的主流结局,结果他俩感情好得像一家人,康塞尔的性别就被安卡忽略了。最后,我拍了拍这个忠实地小伙子的肩,什么都没说就回了自己舱房。 要找安卡谈一谈吗?可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我有什么理由干涉呢?顶多是恋爱的对象不合适,做父母的心里不舒服罢了。 唉!这真是个悲哀的故事! ☆、九 九、冲突 尼德兰对我们突然讨论起安卡和尼摩船长的关系感到不解。他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安卡,作为船上唯一的女人,有权利享受所有异性对她的好,而且她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康塞尔看着加拿大人,说道:“我猜,您肯定忘记她为了船长怼过您的事了。” 尼德兰镇定地说:“这我没印象,我们两个一直其乐融融,美食能包容一切!相反地,安卡可是怼过船长的!她怼完他以后我心情特别好,哈哈哈哈!” 康塞尔楞了一下,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呢?” 尼德兰得意洋洋看了我一眼,“教授先生,您能想起来是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说:“您说说看?” “就是在靠近南极海时,鹦鹉螺号攻击抹香鲸那次。” 好吧,我想起来了,而且印象极深,因为它颠覆了安卡在我心中百依百顺的形象。 我们在鹦鹉螺号平台上观察不远处嬉闹的鲸群,尼德兰望着它们激动地发抖,鱼叉手的职业本能让他兴奋不已,他去找尼摩船长,要求捕鲸,而尼摩船长反对为杀戮而杀戮,还给鱼叉手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 我是贊成尼摩船长的,人类需要鲸鱼,可大海更需要它,鲸鱼的粪便对海里的微生物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营养,而微生物又是大海不可缺席位的一份子,扯远了,我说到我是贊成尼摩船长的,安卡也一样,她目光热切地看着船长,嘴角扬起,笑容甜蜜。 可当船长说抹香鲸是一群残暴有害的动物,理当消灭它们时,安卡的笑容僵住了,她挑眉看着船长。 安卡表情上的小习惯是尼摩船长发现的,后来我也渐渐注意到这些细节。我们讨论海洋学问的时候,她在一边听着,如果我们讨论的内容与她达成共识,她就会心一笑,如果我们的看法与她意见相左,她就抬抬眉。 有一次尼摩船长直接对她说道:“安卡小姐,看来你不贊成我的看法呢,可以请你说说你的意见吗?”
第9页 安卡的脸红了,她迅速低下头,往我身后缩。 于是船长又说:“如果哪天你愿意说了,可以告诉我。” “船长,”我说道,“我想她不太懂这些。” “不,”船长虽然在对我说话,但眼睛是看着安卡的,他说:“她听的懂,我能看出来,她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安卡的海洋知识是来自我吗?估计不是。 船长告诉我我们要向南极进发后,我把船长的意思转达给我的小伙伴们,尼德兰说别自找苦吃,康塞尔说悉听尊便,而安卡在板子上画了一只粉红色的草菇一样的东西,身上长满了纤毛,我问这是什么,安卡回答:“南极,海参,想看。”(註:该海参名为梦海鼠,它生活在深海3000米处,2018年人们首次在南极深海发现了它。剧情里我让它待在了300米的海里,_(:3)∠)_ ) 我仔细看看她画的图,问道:“南极真的有这种颜色的海参吗?” 她点点头。 我笑道:“这得看鹦鹉螺号是否有运气遇见它。”老实说我是不信的,它的颜色太招摇了,很容易引起掠食动物的注意。 后来我们确实看见了这种海参,它和我们一起被困在冰窖里,我们在冰下奋战的五天四夜里,它一直如梦幻一般漂浮在鹦鹉螺号船侧。又扯远了,被困的事我们稍后再说,我意识到船长也许是对的,安卡也了解海洋,可她不肯泄密。 鹦鹉螺号对着抹香鲸横冲直撞的时候,安卡回了自己舱房,我也认为这种血腥场面她不宜观看。 杀戮停止了,海里到处漂浮着鲸的尸体和肉块,鹦鹉螺号泡在泛红的海水里,场面触目惊心。我正在担心尼德兰的火气会冲撞尼摩船长,安卡来到平台上,她对船长屠杀抹香鲸的行为怒不可遏,她质问道:“您怎么可以滥用权利,干涉大自然的法则!捕食者还是被捕食者都有参与角逐的权利,没有哪个活该死掉!您在以自己的好恶,对动物们施加霸权!” 我们都愣住了,安卡可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句子。她胸脯剧烈的起伏,眼里噙满泪水,愤怒地看着尼摩船长。 这是一次严重的事件,尼德兰尚能控制住自己没跟船长翻脸,可安卡是在众目睽睽下挑战船长的权威,而且指控相当严厉。尼摩船长的脸色可想而知,但安卡没有等他说话,就又回到船舱里,下去之前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好后悔为什么要接船长递过来的鲸奶…… “对!就是这件事!”尼德兰说,“船长被怼让我爽了很久。而且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怎么跟女人一般见识呢!妇人之仁是女人的权利!” 那一天,安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吃午饭也没有用晚餐。我去敲门,她打开门把一张纸条塞给我,又把门关上了。我展开纸条,上面写着“食物链(营养链)”。 我知道,安卡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妇人之仁,我反覆琢磨这几个字,似懂非懂。(註:食物链一词是英国动物学家埃尔顿于1927年首次提出。) 晚上八点钟,我在大厅整理日记,安卡来了,我以为她要去找吃的,谁知她直径走向摆在大厅一角的管风琴。只见她在管风琴前坐下,玻璃板放在琴谱位置。我好奇的看着她,我知道她爱听船长弹琴,但不知道她居然会弹琴。 这时,玻璃板发出了类似钟錶的滴答声,那是节拍。安卡十指搭在键盘上,等待了一段低沉的前奏,然后突然开始演奏,我背上的寒毛竖了起来。管风琴会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吗?它的庄严和肃穆哪去了?她的和音又快又密,加上玻璃板里的发出的伴奏音,气氛恐怖到极致,这音乐仿佛来自修罗界,高亢、紧张,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鹦鹉螺号屠戮抹香鲸的现场,我的鼻腔泛起血腥味!(註:安卡演奏的是《星际穿越》中的配乐《no time for caution》。) 这恐怖的音乐引来了尼德兰和康塞尔,他们在自己的舱房都听见了。 尼德兰一进门就问:“船长是发疯了吗?” 康塞尔说:“感觉像在宣洩。” 当音乐接近尾声的时候,尼摩船长走进了大厅,他脸色阴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安卡见到船长进门,便合上琴盖起身,然后迅速离开大厅。 安卡和尼摩船长闹翻了。 ☆、十 当我回忆这些片段,我越发感到安卡是个神秘的姑娘,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她,她的来歷似乎不简单。 安卡挑衅尼摩船长的权威那件事,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结果却并不可怖,尼德兰说的对,尼摩船长不会跟女人计较,他没有罚她禁闭或别的,若换了别人可能已经被丢进海里了。 安卡跟尼摩船长之间的暧昧气氛消失了,他们现在谁也不理谁,船长很快就沉浸在他的学术研究中,他很少来大厅,偶尔去图书室查资料。安卡则像往常一样陪伴在我身边,听我讲海洋的故事,看康塞尔和尼德兰斗嘴。 冷战没有持续多久,安卡先熬不住了,每当大厅的门响动,她就满怀期待地望着,可希望总是落空。 鹦鹉螺号一直向南航行,海上渐渐出现了浮冰,雪白剔透,镶嵌在深蓝的海水中。到了南纬55度,我望见了漂流的冰块,那是一些二十到二十五英尺的灰白色碎片,形成许多暗礁,海波汹涌的沖刷着它,鹦鹉螺号已经航行在南冰洋的水面上了。尼摩船长时常登上平台,观察这片荒凉的海面,为鹦鹉螺号寻找航道。
第10页 安卡的眼睛追逐着尼摩船长的身影,把他的举手抬足,一颦一动,看在眼里。但那个人看都不看她,在平台上忙完自己的事,马上就返回船里。 安卡的眼圈红了,我真是心疼的不得了,我早知道会这样!尼摩船长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儿女情长上,她拿他没办法!他要去南极,要去人类还没有涉足过的自由海,这段时间,他的爱人应该是南极! 我希望安卡能从此断了念想,他们是真的不合适。但我没法对安卡说,如果此时有一个人扮演着“母亲”或“姐姐”的角色那该多好,她可以跟她说知心话,或者劝她放弃这段朦胧的单相思。结果现在只能靠安卡自己理清头绪,重新振作起来了。 我们在南冰洋下层海域航行时,我将冰山厚度标示出来,然后画成剖面图,安卡也学我,在她的板子上画冰层剖面图,还把迷你版的鹦鹉螺号画进去,这个胖乎乎地小傢伙正在穿越冰山隧道,勇敢地向南极开去。 3月18日,我们到达了南极,但由于阴天,暂时无法测定方位。尼摩船长指望正午的时候太阳能赏个脸,让他测量方位。离鹦鹉螺号两海里处有一个孤岛,于是船长带着测量仪器乘上小艇,前往孤岛,康塞尔、安卡和我也在其中,我们将是第一批踏上南极的人,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激动不已。尼摩船长更显激动紧张,他攀上一颗岩石,交叉双手,用热情的眼光环视四周,好像已经取得了南极的所有权。 在船长的示意下,我们也上了岸。 再次踏上陆地,安卡无疑是开心的,这次没有尼德兰跟她一起跑跑跳跳,她便自己在海岸边撒欢地奔跑,一大群海鸟在头顶盘旋,鸣声嘈杂,岸边的企鹅则好奇地打量我们,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怕人呢。 我们东游西逛,到了十一点,太阳还不出来,它把自己藏进了深重地雾气中,这些雾气开始凝结,变成纷飞的雪花。尼摩船长胳膊肘支在一块岩石上,默不作声,眼睛盯着天空。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大胆又有能力的人不能像命令海洋一样指挥太阳为他服务呀。 中午到了,太阳果然一瞬也没有出现。安卡惋惜地嘆了口气,尼摩船长则干脆的说:“明天再来。”便动身返回船上。他从她面前走过,仍是不看她一眼。 安卡似乎习惯了船长的冷漠,又或者是新陆地的魅力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捡贝壳去吸引那些贪吃的海鸟,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康塞尔招唿她回船上,她跑跑跳跳,故意把船长留下的脚印都踩花了。 第二天,风雪交加,我们只好躲在鹦鹉螺号里,各自做自己的工作。第三天,风雪停了,天气寒冷,天空依旧阴沉,太阳不肯露面,观测活动再次告吹。 晚上睡觉前,我居然像一个印度教徒一样,虔诚地祈祷明天太阳能出来。大约是凌晨两点,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连忙起来开门,门刚打开,安卡就钻进了我怀里,她浑身哆嗦,背后都被汗湿了。 “出什么事了,我的姑娘?”我问她。 安卡趴在我怀里不肯起来,我怕她着凉,伸手去摸凳子上的外套,然后裹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眼睛里写满恐惧。 “她做噩梦了。”尼摩船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对面,他穿着睡袍,但脸上并无睡意,“我听见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就从房里冲出去。” “船长,很抱歉吵到您了,我带她去大厅待一会儿。”我向船长欠身。 尼摩船长点点头,看着我们离去。 我问安卡梦见什么了,她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紧紧靠着我。她唿吸还有点乱,我只好用手轻轻拍着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我们在大厅一直待到早上五点,安卡枕着我的腿睡着了,我也靠在沙发上打盹。 尼摩船长叫醒了我,他说:“天气晴朗一些,很有希望出太阳。早餐后我们到陆地上去,选一个地点做观测。” 我和安卡顿时睡意全无。 太阳终于在春分这天冒出了它的光轮,尼摩船长在一座高峰上测得了准确的方位,他实现了他的梦想,他站的地方是南极!是的,南极!现在想来我的心情依旧激动,毕竟我们是第一批踏上南极的人类。 只见船长展开一面黑旗,中间大大方方绣着一个金色的n字。他对着在水平线上发出最后光芒的太阳喊道:“再见!太阳!沉下去吧,光辉的金球!你安息在这个自由海的底下,让六个月的长夜把它的阴影遮覆在我的新领土上吧!” 安卡使劲鼓起掌来,她由衷地为他高兴,这回,尼摩船长终于肯看安卡了,他扬起嘴角,对她微笑起来。尽管南极正在封冻,但我还是听见遥远的某处,传来了冰山一角碎裂的声音。 ☆、十一 3月22日,我们准备返航,船员们收拾着网上来的南极海产,鹦鹉螺号的抽气泵也在高速运转,把空气压进储气罐。 安卡坐立不安,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她像紧张得不能唿吸似的,总是在用力吸气。 她看见尼摩船长,立刻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船长停下了他的脚步,他看着安卡,耐心的等她开口。 安卡深吸一口气说:“把氧气瓶也注满空气。” 尼摩船长说:“船上储气罐可以为氧气瓶提供空气。”
第11页 安卡不肯松手,她望着尼摩船长的眼睛,恳求道:“会有用的。” 船长蹙了蹙眉,我连忙过去把安卡拉开,她还是看着尼摩船长的眼睛说:“会有用的!” 后来确实用上了。 康塞尔和尼德兰听到这里都连连称奇:“她怎么知道我们会受困呢?” “梦。”安卡说。 当然了,这是事后我经询问安卡才说的,当时我们忙着凿冰,跟死神争分夺秒。安卡并没有被安排进施工队,尼摩船长给了她一个氧气瓶,他说了以下这段话,让我知道船长在乎安卡,他在尽力保她的命。 他说:“这是你的。明天晚上再开始使用,使用频率要跟我们轮班制度同步,每次不要超过半小时。这几天要减少运动减少进食,消化食物会让你需要更多的氧气。” 安卡显得非常镇定,她稳稳接过氧气瓶,向尼摩船长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尼摩船长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随后的几天安卡不分昼夜一直在大厅玻璃窗前,看我们劳动,她神情坚定,眼睛里一直跳动着希望的星光。 3月26日,在我们窒息前,不得不正视另一个正在逼近的危险,那就是水结冰的速度加快了,这座可怕的海底水牢正在逐渐结冰!船体两侧的冰壁在收紧,而且前部和后部也只剩下10英尺的水域了! 尼摩船长站在大厅,默默思考着应对方法,显然,他脑子有一个应念头一闪而过,但他仿佛想把它推开,他自己在否定自己。 而我心乱如麻,简直无法思考,后天储气罐会空,而明天,我们会被冰层活活挤死,我已经不知道那种死法更可怕了。 安卡在她板子上画了一堆篝火,她把板子举给船长看。尼摩船长眯着眼睛盯着那张图,然后他说:“用开水。” 这项措施无疑是成功的,鹦鹉螺号经过二十个小时的抽水、烧水、向外注水,终于把水牢的温度稳定在了零上一度,被压碎的危险暂告解除。 我不得不佩服尼摩船长和安卡的思维上的默契,他们玩了一个“你画我猜”的游戏,尼摩船长完美的搞定了答案,而不是骂她水底下不能生火。 3月28日,鹦鹉螺号被困水底的第六天,储气罐已经没有多少空气了,只能留给干活的人,船上的空气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更新,人人都在忍受憋气之苦,像得了哮喘似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躺在沙发上,几尽昏迷。康塞尔和安卡守在我身边,按摩着我因痉挛而抽搐的手。 囚困我们的冰面只有两米厚的时候,尼摩船长让所有人员回到船上,水泵开始注水,鹦鹉螺号用自身的重力压碎了冰层,我们冲破了牢笼!鹦鹉螺号像一条蛟龙,以每小时四十海里的速度,急速向北驶去! 我感到安卡离开了我,她似乎离开了大厅,我曾以为她是不忍目睹我死前的惨状而离开了我。 上午十一点,当鹦鹉螺号冲破冰层重见天日时,我被康塞尔和尼德兰弄到平台上,在新鲜空气的浸润下,我很快就恢復过来。 安卡呢?我突然意识到她不在我身边,我弥留时她离我而去。 尼德兰说:“她在领航室。” 我们透过领航室玻璃向里望去,只见安卡正扶着尼摩船长从舵轮机前走下来,船长虽然步履踉跄,但他的腰挺的笔直,她扶着他在一条椅子上坐下。而舵轮机前的台子上竖着安卡的玻璃板,玻璃板上的画面透过领航室玻璃,清晰地印入我的眼帘:一幅冰层剖面图,上层是碧蓝的天空,中间是雪白的冰层,下端是幽蓝的海水,那只胖胖地迷你鹦鹉螺号正在图上标红的位置漂浮着,那里的冰层最薄! 回忆到此,我们三人沉默了,大家面面相觑,好像想起了不得了的事情。她不是普通人,绝不是! 康塞尔率先开口了:“安卡会不会是专门来解救我们的?因为她知道我们会被困冰下危在旦夕。” 我摇摇头,问道:“那你又怎么解释她遍体鳞伤,险些被人贩子捉走的事呢?如果没有遇见我们,她就永不见天日了。” 尼德兰好奇地问:“安卡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人贩子弄得遍体鳞伤呢?” 我比较奇怪尼德兰用词,什么叫那么厉害?我把我们遇见安卡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加拿大人频频摇头,他说:“教授先生,您还记得大战章鱼怪的事吗?” 我点点头。 于是他接着说:“那些滑腻腻、噁心的触手在鹦鹉螺号上空耀武扬威的时候,被捲住的那个倒霉船员还没有死。所有人都红了眼,想救下他。可是我们无法接近那条触腕,因为那是条主腕,高高扬起,可怜地船员就被它攥着,像块破布似的晃来盪去。” 听着尼德兰的叙述,倒霉船员撕心裂肺地求救声又在我脑海中响起,那是我的同胞啊!一个法兰西人! “可最后那个船员也没被救下来。”我低声说。 “是的,没能救下他。”尼德兰说,“我们都在平台上战斗的时候,安卡也从船舱里跳了出来,她身轻如燕,一跃老高,操起斧头朝那段最粗的触手砍过去!这时,章鱼的另一条触腕打了过来,她在空中旋转翻身机敏地躲开,她落下去,脚一点地,又飞跃起来,继续追着绑人的触腕砍!那套动作干净利落,啧啧啧,人们都看傻了!”
第12页 我跟康塞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加拿大人,我们觉得他说的不是安卡,而是在杜撰一个传奇地小说角色。 尼德兰看着我们的表情,脸上乐滋滋地,显然,他想起我们没能想起的事情,心里充满了优越感。 他继续说:“最后,安卡终于砍中了那条绑人的触腕,可惜她的力量不够,斧头嵌进肉里,只噼开一半儿,那畜生便逃跑了!要是我,我就能把它砍下来,可惜我没法跳得那么高,那姑娘的弹跳力真是吓人,仿佛地球引力不存在似的!” 我渐渐想起尼德兰说的大战章鱼怪的细节了,一开始安卡并没有参加战斗,因为我担心她的安全让她待在大厅里。船员被触腕缠住以后,安卡才跳上平台,在章鱼的腕足间寻找着突破点。安卡在这一战里的确表现非凡,她比任何人都要不顾一切,一心要去救那个被卷的船员。也许,她只是为了船长,为了不让他再因失去同伴而落泪。 战斗结束后,她陪他在平台上站了很久,她拿出手帕想帮他擦一下被鲜血染红的额头,但船长拒绝了她的触碰。他的悲痛大如汪洋,他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十二 我们大眼瞪小眼,对着桌上发冷的茶水默默无语。 关于安卡的回忆碎片一整合,居然发现了不少“可怕”的事迹。这些事迹在现在看来是让人吃惊的,可为什么当时我们不觉得奇怪,而是能够坦然面对呢?难道是在鹦鹉螺号上奇观异景看得太多,以至于对新鲜事都麻木了?或许是因为我们把安卡的事迹集合在一起,才发现很多事都太离奇吧。 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找到三个人为什么会集体失忆的原因,但就我们掌握的记忆信息,失忆多半也跟安卡有关。 “安卡呢?!”我勐然站起来,脑子嗡地一声,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紧接着出了一身冷汗。 “先生?”康塞尔连忙站起来扶住我。 “安卡呢?上帝呀!她没在这里,不会是当时没跟我们一起逃出来,还在船上吧?!”我激动地说道。 康塞尔和尼德兰对这个问题沉默了。 安卡是自愿留在船上的吗?还是说我们逃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会孤零零地待在大厅,望着窗外海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颓然坐倒,不敢想下去了。 我们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 这时,尼德兰的夫人进屋了,她对她丈夫说:“亲爱的,刚才邮递员送来一封信,收信人是你。” 加拿大人起身接过信,随手拆开,他看了看信说道:“是封邀请函,邀请人是赫伯特先生,噢!我认识他的爸爸!他叫潘克洛夫,跟我同行,是个水手,现在在阿衣华州有一大片土地。” 我心中一亮,抬起头说:“对!我们去林肯岛,我们去拜访赫伯特先生!” 我想马上就出发,可康塞尔冷静地告诉我明天我还要参加博物论坛研讨会。我重重嘆了口气。 “先生,”小伙子用他那一向稳重的音调说道:“如果尼摩船长接受了安卡,她留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那她不会不幸福的。” 康塞尔一针见血,又说到点子上了。 康塞尔又转头对着尼德兰揶揄道:“离开南极后,尼德朋友就因为思乡之苦躲在舱房不肯见人了。” 尼德兰哼哼一声:“我看就只有您和安卡每天都一如既往的过日子,像两条没心没肺的鱼。” “先生在哪,我就在哪,安卡也是这样。”康塞尔安静地说,他又看着我说:“先生,我认为尼摩船长也对安卡有好感,尤其是从南极回来以后,更加明显。” “表面上是这样。”我说。 他们的行为对调了一下。 那天尼摩船长走进大厅,安卡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她坐在窗前安静的看鱼群嬉闹,而他就站在她身后,气息轻逸,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惊动她的是侍者送餐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见了船长,便对他露出纯美地笑容,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餐车吸引走了。 自从尼德兰精神抑郁不肯出门后,他和安卡的美食同好就瓦解了,安卡只好指望侍者送来的盘子里能有她爱吃的东西。这个不声不响的侍者倒是很了解她,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瓣切好的水果,色泽鲜红,果肉芳香。安卡惊喜地叫了一声,拿起盘子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她又迫不及待去打开其他盘子的餐盖,把尼摩船长忘在脑后。 船长依旧看着她,目光炯炯,和当初安卡看他的眼神一个样,只不过现在是他在看她。 尼摩船长接受安卡了吗?他对她时冷时热,有时温柔相待,有时又只给她一个背影。 我知道,尼摩船长的祖国被侵略,人民惨遭奴役,他有过妻室有过儿女,他们都惨死在强权主义的皮鞭下,他的房间挂着他家人的画像,只要看着他们,他的復仇之火就难以平復。 而安卡,她的生活一直很安定,对尼摩船长这些往事她有能力共情,却无法真正理解。她太年轻,经歷又少,尽管她的眼睛很漂亮,但船长不会因为一个眼神就爱上她。 从南极回来后我曾长达数周见不到船长,我问安卡船长在干什么。安卡垂着眸子,语带困惑地说:“他纠结。”
第13页 我不明白尼摩船长在纠结什么,除了谈大海相关的内容,他不愿告诉我任何事。 面对这样的船长,我是绝对不会把安卡留在鹦鹉螺号上的,就算拖也要把她拖走,我定了定神,心脏不再突突乱跳了。也许,安卡没跟我在一起是另有原因的。 但康塞尔一直坚持尼摩船长跟安卡是两情相悦,他说船长送了她一支口红,那是从一种叶藻中提取的颜色,朱红亮丽,他亲自为她涂上。 “这总能证明我的论据吧。”康塞尔说。 “这怎么能证明呢!”尼德兰突然笑起来,“要证明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起码得~嗯~!”他以手握拳,小臂前后运动了一下。 我和康塞尔秒懂。 这下康塞尔无言以对了,他说尼摩船长像个禁慾的修行者,我十分贊同他的观点,从船长朴实无华的卧室就能看出,这个人的私生活简单、克制。 夕阳没入地平线,我们从尼德兰家告辞,离开之前约定两天后一起去拜访阿衣华洲的林肯岛。我和康塞尔的肚子都吃的圆鼓鼓地,撑得不能自理了。 “我觉得尼德朋友也需要克制,”康塞尔说,“不然一年后我们再见面,他已经被他太太养成大胖子了。” ☆、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有删节,具体可以关注一下 http://swdatdj.lofter/post/1dd1d94e_12c4d0262 第二天简直是灾难。论坛交流会加上餐会加上座谈会加上名流私宴,全部结束的时候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我一头倒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抬了。 康塞尔帮我解开领结,脱掉鞋子,他问道:“先生要洗个澡再休息吗?” 我哀怨地看着他。 小伙子立刻说:“那么就明天早上洗吧。”他麻利的为我整理好寝具,然后熄灯离开。 我闭上眼睛立刻睡着了。 凌晨四点半,唉,我好像又醒了,但精神依旧睏倦,这是个好现象,也许能接着睡,于是我又沉沉地睡过去。 今天鹦鹉螺号的大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康塞尔和尼德兰用餐后就去午休了,安卡也不在,船似乎也睡着了,在离海面三十米的深度悠然自得地漂浮着。 我觉得我也应该从善如流,跟大家一起午睡,于是我收拾好笔记,准备回舱房睡觉。这时我发现安卡的玻璃板孤零零得落在沙发上。这可是她从不离手的东西呀,怎么丢在这里?我拿起板子,发现它质地轻薄,温度冰凉,手感极好。我来回翻转观察,它的屏幕突然亮了,正中央是一个向右标示的三角形,我拿手戳了一下,画面动起来,我看见画面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板子从手间滑落到地毯上,屏幕又黑了。 我站在空荡荡地大厅里喘着粗气,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身上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似乎都集中去了一个地方,我感到燥热不已。我又将板子捡起来,按照刚才的方法来回翻转一番,它的屏幕又亮了,中间出现三角形,我不假思索点了一下。 画面是一个固定角度的船长的房间,侧对着床。床上有人,我知道是尼摩船长和安卡,不用看也知道的! 船长背对着我,他用结实地胸膛压着安卡,下\\\\身则紧贴她。我看不见安卡的脸,只见她的手攥成拳头,虚搭在船长的胳膊上。画面没有声音,但我还是能感觉他们在激烈的喘息。 我知道我不该看,但眼睛好像被粘在了尼摩船长身上,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同为男人,我很轻易地辨认出一个信号,他就要到了! 与此同时,沖顶地快感席捲了我,为什么我会跟船长一样感同身受?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了洗手间。 这见鬼的做得什么神经病的梦!我忍不住咒骂起来。 我觉得这事儿得怪尼德兰,昨天,不,前天去他家做客的时候,他总在暗示自己特别性福。 等我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同样是一天中午,鹦鹉螺号的大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康塞尔和尼德兰用餐后就去午休了,安卡也不在,但她的板子并不在沙发上,而我也不想从善如流去午睡,我只是回我的舱房取资料。这时我听见船长房间的铁床响了一声,安卡轻声惊唿,好像她走路没注意踢到床腿,把自己弄疼了。 我没有多想,进入自己的房间找东西,翻了好久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丢失的那几页纸。我灰头土脸的爬出来,决定把这几页的东西腾到笔记上去。 我走出房间,听见船长房间发出了响动。尼摩船长在屋里吗?我驻足凝听,突然听见船长语调怪异地几句话,他的声音透着满足和一点点倦意:“请原谅……因为太久没有……有点失控……” 我站在走廊外,浑身冰冷,血液都凝固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还是我想多了?我回到大厅,心烦意乱,什么活也干不进去。 半个小时后,尼摩船长离开了他的房间,他直径穿过大厅,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我立刻去了船长房间,但安卡并不在那里,于是我走到里间,那里曾经是储物室,现在是安卡的房间。 我敲敲门,发现门没有锁。 我推门进去,安卡躺着床上,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眼睛一眨不眨,正专注的望着天花板。
第14页 “嘿,安卡。”我故作语气轻松地说:“今天怎么捨得午睡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她转过头来看看我,打了个哈欠,眼睛顿时瀰漫出水汽,似乎困得要命了。 “好吧,”我只好说,“那你就休息吧。” 我从她的房间退了出来,又打量起船长的房间,还是那么朴实无华,充满隐士僧家的风味。我突然发现他床对面的肖像画中少了一幅,只剩一个钉子在墙上。为什么少一幅呢?我环顾四周,在他的办公桌上找到了那幅画,它被倒扣在桌子上。 我将画拿起,上面画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两个小孩。 我突然明白,尼摩船长为什么要纠结了。 ☆、十四 “早安,先生。今天又是凌晨四点半醒了吗?”康塞尔走进我房间,彬彬有礼的问候。 “早安。”我简单的回了一句,心想还不如四点半就清醒了呢,不然也不会做那么荒唐地梦。 今天我们要去拜访林肯岛,上午十一点的火车,与尼德兰约定在车站见面。康塞尔有条不紊的收拾好我们的行装,准时准点到了车站。 我们到达林肯岛的时候发现,它其实是一块结结实实的陆地,上面有山有林,有水有田,好吧,它一座大地出奇的聚居地,这块土地的名字叫“林肯岛”。 人们请我们搭马车前往格兰特湖,赫伯特先生正在那里规划装水车的位置。为什么要搭马车去?因为太远了,走路要花上四十分钟。 赫伯特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将我们介绍给他的朋友。 林肯岛的主心骨,工程师塞勒斯史密斯先生,还有潘克洛夫,以前是一名水手,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农夫,他说:“大海和种地我都爱!”还有一个黑人,名叫纳布,据说是史密斯先生是僕人,但史密斯先生坚定纠正,说他是他的朋友。他们还有两个人正在华盛顿出差。(註:都是《神秘岛》里的主角) 晚上,他们在一条名叫慈悲河的河边设了烧烤架,为我们举办烤肉宴。赫伯特先生是一位很博学的年轻人,那天晚上我们谈天说地,聊了很多,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最后当我被葡萄酒和香菸熏地昏昏欲睡被送回房时,才想起来有正事没办。 凌晨四点半,我又醒了,由于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去阳台,在微凉地晨风中迎接今天的日出也不失一桩美事。 阳台上居然有人捷足先登——是康塞尔和尼德兰。 他们两依在栏杆上聊天。 康塞尔看见我出来,先向我问安:“早安,先生。” 我点点头:“早安,朋友们。” 尼德兰说:“教授先生,我们昨天似乎忘了谘询一件正事。”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跟赫伯特先生聊天,愉快地忘乎所以了。 康塞尔问:“先生,刚才我和尼德朋友在讨论离开鹦鹉螺号前几天的事。” 我问:“你们又想起什么了吗?” “先生,”康塞尔轻轻地问,“您见过……安卡不笑的样子吗?” 我摇摇头。 尼德兰也说:“我记得她总是在笑,笑着听你说话,笑着跟你对视,要是谁想生她的气……总之,没人能对着她的笑脸生气。” 的确,安卡总是笑盈盈的,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能让她愁眉苦脸的事儿,当然,除了尼摩船长,他是唯一让她不淡定的人。 康塞尔好像怕吵到谁,继续轻声说:“我见过安卡不笑的样子,那时候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离开鹦鹉螺号的几天前,”康塞尔说:“有好几次,我看见她在走廊过道、大厅、图书室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我问她在干什么,她扫我一眼,神色古怪,目光也透着寒意。” 我和尼德兰对视一眼,他问:“是不是撞船事故把她吓着了。说实在的,我都吓得好做了几周噩梦呢!” 我努力回想撞船事故时安卡的表现,可只能想起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安卡看了我一眼,然后抽身离开,好像我是个完全不相干陌生人。”康塞尔的声音更轻了,好像在讲什么惊悚的故事,“两天后,我们相约逃离鹦鹉螺号,先生,您还记得当时安卡做了什么吗?” 康塞尔盯着我,晨风一吹,我背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拿枪押着您上了小艇。”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瞪着康塞尔。 尼德兰也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问:“然后呢?” “她没有跟我们走,而是帮我们把艇外连接鹦鹉螺号这一端的人洞关上。她好像还对我们说了什么,但记忆混乱,不记得了。”康塞尔的声音不高,在日出前的黑暗里,透着无限凉意。 安卡拿枪押着我?她为什么这么做?又是哪来的枪? 我绞尽脑汁想离开鹦鹉螺号前那几天发生的事情,除了对尼摩船长的恨和恐惧,关于安卡那些天的表现,完全想不起来。 早上七点,我们各怀心事的吃着早餐,赫伯特先生邀请我去参观远西森林,他连问了两遍,我都没听见。
第15页 于是,上午的活动变成了聊天,大家坐下来,聊起林肯岛的日子,还有尼摩船长和鹦鹉螺号,我这才知道船长已经去世了。 我请他们讲述了遇见尼摩船长的事,故事曲折,情节离奇,让听者大为震惊。 “他是一个仁慈、慷慨的好人。”赫伯特说:“他帮助我们良多,又救了我们的命,大家想找到他报答他,几番搜索海岛都未果,等他愿意见我们的时候,已经……唉!” “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潘克洛夫大声说。 所有人都起立,向尼摩船长致敬。我惊嘆于他在他们心中的威望。 最后,赫伯特说:“我们在鹦鹉螺号上待了两夜三天,还遇见了一桩怪事。” 纳布忍不住说道:“我就认为她是接他回上帝身边的天使!” 潘克洛夫不以为然:“天使怎么可能是东方人的样子,我认为她是海岛的精灵,随尼摩船长一起离开,结果火山因为失去了主心骨,一发怒就把岛屿毁了。” 我不免好奇,问道:“你们在说谁?” 这是,史密斯先生开口了:“是一个神秘东方少女。第一晚我们到船上时并没有见到她。尼摩船长叙述完他的平生后虚脱了很长时间,我们退出大厅,好让他歇一歇。这时,那名少女怀抱一束鲜花从连接平台的台阶上下来,她看见我们时只是微笑致意,并没有说话。” 我们三个都惊的合不拢嘴。 是安卡?! 史密斯继续说:“她进了大厅,把鲜花插入瓶中,然后小心地为尼摩船长梳洗起来。她看起来对鹦鹉螺号上的一切都很熟悉,还招唿我们去餐厅用餐,这过程中她只是微笑,但一句话都不说。 “尼摩船长恢復精神后,又把我们请进大厅,请求我们能完成他的遗愿——他想葬在他的鹦鹉螺号上,之后又交代遗产问题,我们一一答应,但他始终没有提那名少女,我只好询问船长是否让那名不说话的少女跟我们一起去花岗岩宫住,尼摩船长说了以下这段话,很莫名,不过我印象深刻。 “他说,她因我而来,我离开时她亦会离去。 “船长说话时,少女正跪坐在他身边,船长的手抚过她的脸颊,眼神充满爱怜。 “尼摩船长与我们交谈后又一次陷入昏迷,她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好让他一睁眼就看见她在身边。第三天早上,尼摩船长,这个伟大又善良的人,带走了他的传奇地故事,回到上帝身边。我和那姑娘一起侍奉他归天,她脸上看不出悲哀,只有一种知天命的淡然。 “我们依照尼摩船长的遗愿,准备让鹦鹉螺号沉入深海,可那少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我们在船里找了她好几个小时,最后终于认为,她已经离开,可那座石窟除了小艇别无出去的方法,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的。” 赫伯特说:“船渐渐沉入水中,我还是一阵心惊,好怕那少女还在船上。但随即又想起尼摩船长的话,因为他离开,所以她也离开了吧!这就是那桩怪事,很离奇对吧?” 我突然把脸埋在双掌里,一股清流沖开了我淤积的思绪,我想起来了,我们逃离鹦鹉螺号前,安卡对我说的话,她说:“先生,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现在,请您到小艇上去,无论发生任何事,千万抓牢,别让自己受伤。” “不!安卡,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我也会走的,但鹦鹉螺号这边的通道必须有人关上。先生,您会平安回到人类社会的,进去吧,进去吧!康塞尔,请照顾好先生,爱您们!” 说完,她朝我们开枪了! 但枪没有发出火花,只有一束耀眼的白光,这道光击碎了我们三人的记忆。 康塞尔说:“我终于知道我们是怎么逃脱大漩涡的了。” 尼德兰点头:“虽然水流声震耳欲聋,但还是能听见某种机械的声音,推着我们的小艇向大漩涡外游去。” 是安卡把我们送到了佛丹岛的岸边,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我仍然一无所知。或者说,我对她到底是什么人,都一无所知。她乖巧、安静可人,总是粘着我,可她的目的如今是一览无余,她跟着我是为了见尼摩船长吧! 我们离开鹦鹉螺号后安卡怎样了呢?她把鹦鹉螺号也救出了大漩涡吗?她一直留在尼摩船长身边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还是少女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迷。 但我不想再探究了,因为,碎片全部集齐,拼图已经完整,我们解脱了。 ☆、结语 小时候看《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时很淡定,因为年龄关系完全没读懂那个人。三个月前重温这两部书时,突然沦陷了,就这样拜倒在船长的裤腿下!从此进了同人圈的北极圈,然后我还自己待在北极点上!命苦!!! 想写这篇文是因为,尼摩船长在《神秘岛》中承认,他不能忍受寂寞。细细想来,我觉得这件事好可怕,书中写了两个完全独自生活的人,艾尔通和尼摩船长,一个疯了,一个靠着一船书和满腹经纶支撑了六年,又靠着关心帮助五个素不相识的落难人多撑了四年。 在《神秘岛》人物对话中,能找到相关证据,每次读都让人难过。
第16页 1.“史密斯先生,”艾尔通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尽一切力量把这个陌生的恩人找出来。也许他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也许他在受着苦难。也许他需要换一种新的生活。你们说得对,我也应该还他的人情。” 2. “没有,史密斯先生;我没有朋友了!我是我这一代的最后一个,认识我的人以为我早就死了——还是谈你们的事吧。寂寞和孤独是可怕的,是人们不能忍受的。我曾经认为能够独自生活!……因此,你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离开林肯岛,重新和你们的故乡见面。我知道那些匪徒把你们造的那只船撞毁了。” 书中说船长的死因是“生命衰退”,其实是因为孤独。这一点真让人心碎! 所以,我让安卡去陪船长。 但尼摩船长是个高富帅学霸,又身负国雠家恨,一般人很难达到他的思想高度,想推倒船长简直比登天还难!女主只能有点玛丽苏体质才能稳住阵脚了。 文章选用《海底两万里》中三个主角的视角写,是因为这样给出的信息少,这样尼摩船长不用对安卡说太多的话,免得把他写ooc了;而安卡也不用像有一门超级嘴炮,一开口就是各种高大上的调调折服所有角色。他们两就在教授、康塞尔、尼德兰的视线里活动就行了。 这篇纯yy文算是一气呵成,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愿。稍后会写一个番外,讲一下尼摩船长和安卡在林肯岛上的故事,不会很长,但真的真的好希望,能有个人陪陪船长呀! ☆、番外之一 这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地方,宽敞的岩壁像一个倒扣的漏斗一样包裹着海水,阳光从洞顶的圆口透进微弱的光,在一百英尺高的洞顶,高悬着圆形的拱顶,许多玄武岩的石柱支撑着。这些数不清的石柱从地球形成的最初年代就竖立起来了,柱子上有许多参差不齐的穹窿和奇形怪状的花边。玄武岩的栋樑一个套着一个,高度从四十英尺到五十英尺不等。尽管洞外的怒潮正在奔腾,这里面的海水却总是平静地沖刷着栋樑的底部。石洞边缘是一圈层次不齐的堤岸,海水沖刷出天然石阶,恰到好处的连接到地面上。 鹦鹉螺号就停泊在石洞正中央,它的光芒照亮石壁,水波也反映出片片银光,梦幻般优美。 尼摩船长从海底漫步回来,没有从侧开的门回到船里,而是顺着湿漉漉地石阶,走上岸。也许他只是心血来潮,想坐上小艇返回船里,也许有某种预感,提示他到岸上来。 这时,一个人影朝他冲过来,跑的飞快,然后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也不在乎他的潜水衣上还滴着水。 尼摩船长站住了,任由那人抱着,一动不动。 怀里的人抬起头来,是一副东方面孔的少女,她的黑眼睛星光灼灼,正神采奕奕地看着他。船长还是不动,少女有点疑惑,伸出手去摘掉了他的铜头盔。 头盔摘下,他银色的长髮和有多又密的鬍鬚一起垂了下来,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起来。 很快,她的笑声就被对方冷漠的神情给驱散了。 她从他的怀里退开,怯生生的望着他。 她说:“尼摩船长……” 尼摩船长说话了,他好像很久没说话了一样,第一个音刚发出一半,又折回去清嗓子。他皱着眉,面色阴沉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少女低下头,小声地回答:“我是安卡,船长。” 两个人一阵沉默。 安卡又抬起头看着尼摩船长:“先生,在解释我的来歷之前,我先帮您脱掉潜水服吧?然后告诉您一个定义,您听完也许就知道我是如何离开鹦鹉螺号,又如何出现在这里。” 尼摩船长默许了,于是她帮他脱掉了这身在陆地上显得沉甸甸地装备。船长站在那,双手交叉在胸前,等着安卡开口。 安卡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点发毛,他冷漠地望着她,完全没有了当初在鹦鹉螺号上的神情和姿态,他像一个陌生人,拒人千里之外。 安卡定了定神,把她之前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假如您要从a地到b地,最快的路线是走直线,对吧?可还有一种更加便捷的途径,就是将空间弯曲,使ab两点无限接近,这时,穿过一个连接两点的特殊通道,就能瞬间到达目的地,我们把这个通道叫做虫洞。” 她顿了一下,见尼摩船长聚精会神的听着,于是继续说道:“我通过虫洞到英国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正巧那位海洋学家,阿龙纳斯教授和他的僕人救了我。当时我记忆受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阿龙纳斯先生就好心收留了我。 “后来我和他一起落到您的船上,由于在船上有大把时间让我思考,我的记忆慢慢恢復了。在纽芬兰岛附近,我收到了我所在的世界的一个信号,那时候我已经失联将近七个月了——我们两个世界的时间不一样——当局和保险公司都急疯了,他们计算了您的航速和航向,一口气开了三个虫洞,第一个把我从您的船上转移出去,第二个又把我从海里送进推进器,第三个就是您看见的那个,它在我通过之后就消失了。” 安卡将阿龙纳斯教授一行送到安全海域,便折回头去寻找第三个虫洞,她乘坐的推进器与鹦鹉螺号齐头并进,当时尼摩船长正在领航室,船上的舵手指着跟他们速度一样的潜水装置大叫起来。
第17页 安卡好后悔没在船上留张纸条,只好在自己的ipad上写:我们会再见面的。然后隔着玻璃给船长看,两船速度一致保持了一分钟左右,她希望他能看清板子上的字。 不过看尼摩船长现在的态度,显然是没看清她的留言。 安卡说完这些后,侷促地看着船长,这个人蹙着眉一言不发,他久久不回应,让安卡越发不安起来。 “先生……” “再说一遍虫洞的定义。” 其实尼摩船长还在努力消化她说的空间弯曲效应论,让一个十九世纪的人想明白这概念,也很不容易。 “它是一个高维度的超空间球体,您不妨把虫洞理解成一个通道就好了。宇宙中有很多世界,就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发展永不相交,但自从有了虫洞,人们便可以随意到其他世界去游览了。” “你从另一世界来,通过虫洞?” 安卡点点头,尼摩船长还在审视她,她就大方的让他看。 “既然你已经走了,回到亲人身边,为什么要回来?” “先生,我没想一走了之,我还想来拜访您。”我们明明已经……安卡想着,已经是恋人了呀! “那为什么……”尼摩船长没有说下去,他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安卡大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她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指尖,他的手毫无温度,轻轻颤抖着。 “我也想早点来,可您总是在动。虫洞的位置要通过大量数据计算才能开在正确的坐标上,如果我从虫洞出来,而您的船已经开出好几海里,那我就会掉进水里。” “那么‘当局’营救你那次呢?鹦鹉螺号也是在航行的。” 安卡嘆气,尼摩船长实在聪明,马上就能想到反例。 “他们动用了超级计算机,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搞定了三个坐标。所谓超级计算机,船长,它的每秒能运算三十亿次!可一般穿越根本用不着用它来计算,虫洞位置只要是个安全的地方,能落脚就够了。” 安卡的手从船长小臂内侧移动到他腰间,她亲昵的环着他的腰,把自己贴过去。 她说:“一个月前我发现鹦鹉螺号在一个地方停了很久,请原谅,我在您船上留了一个发射器,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知道您的位置了,因为我想来找您!” 尼摩船长喘着气,情绪激动,但这份激动不是因为他见到了安卡,而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见到人类了。 安卡等着他的拥抱,但他却推开了她。他胸膛起伏,做着深唿吸,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 尼摩船长仔细地打量安卡,他说:“你一点也没有变,你们世界的时间很慢吗” 安卡说:“准确说是穿越虫洞时时间发生了畸变,不过理解为我的世界时间慢,也可以的。” 安卡也仔细观察着尼摩船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头髮也白了许多,但他的面容依旧端庄、高贵。 “船长先生,”姑娘又不动声色的把自己黏了上去,“您不请我去船里坐坐吗?我在这等了您一个钟头了。” 于是,尼摩船长欠欠身,请她上了小艇。 尼摩看出来了,安卡认为她离开鹦鹉螺号并没有太久,可在对他来说,她落到他船上又离开是十年前的事了。他为她的离去痛苦过,愤怒过,可如今这些心情早已烟消云散,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片远离人世的世界中,只剩他和他的鹦鹉螺号了。他把船停在这座熄灭的火山内部的港湾中,他决定不再航海,只在此处度过余下的岁月,等大限之日到来,他就赶去珊瑚墓地跟同伴们汇合。 安卡从小艇轻松的跳上鹦鹉螺号的平台,她笑吟吟地看着尼摩船长。 尼摩船长说:“请进。” 她便进了船舱。 船长跟着安卡走进舱内,她正在东张西望,随后她对他粲然一笑,说:“熟悉的气味。”尼摩船长也微微一笑,看着安卡走来走去。 船上除了电器设备运行发出的嗡嗡声,静得吓人。安卡的笑容消失了,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船长,其他人呢?” “他们都在珊瑚公墓休息。”船长简单地回答。 他在宁静的世界里独自生活,可每天都像在战场上搏斗一样艰苦,他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孤独。 安卡望着尼摩船长,眼睛里流光点点。 尼摩船长突然提高嗓音,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安卡小姐,这是我所选择的生活!” 安卡立刻说:“我尊重您的选择,船长。这里是和平无压迫的世界,您在这里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的。” 随后她又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您饿吗?我来做饭吧,奥哈拉先生教过我如何一种切鱼的刀法,我还记得呢!”(註:随便给船上的厨子杜撰一个名字) 于是尼摩船长领着她去了厨房,他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看她挑食材,清洗鱼和藻类,搅拌调料,小心翼翼的切鱼。 安卡此时的心情也惴惴起来,她觉得尼摩船长好像变了一个人,对她的示好既不回应也无动于衷,他们明明已经很亲密了呀,她郁闷地想,回头偷瞄一眼,那个人还站在那,靠着墙壁看她做饭,他现在的样子让她感到害怕。
第18页 从船上的陈设变动,和船员都去世这两条信息,安卡大约能判断出,时间过了很久,她鼓起勇气问尼摩船长:“先生,您一个人生活多久了?” “两年零三个月。”船长回答。 安卡手上的菜刀滑落,差点砸到她脚上。尼摩船长走过去捡起刀,他看见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边接过刀一边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微笑,说:“您真勇敢!” 尼摩船长突然想起当年在南极遇险的事,鹦鹉螺号脱离水牢后,风驰电掣般像北驶去,那时候船上的氧气含量已经低至极限,很多船员都晕了过去,他抓着鹦鹉螺号的船舵,忍受着肺液的挣扎,瞪着看东西都已经重影的双眼,寻找厚度较薄的浮冰,准备以沖角破之。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不然一船的人都得完蛋。 这时安卡进了领航室,她进来后把门一关,拧开了几天前他给她的氧气瓶,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又把板子支在他面前,小小的鹦鹉螺号跟他的船一样正在冰层下疾驰,剖面图上冰层厚度的数字一目了然,氧气瓶嘶嘶地撒着气,他的视线逐渐恢復清晰,他看见那只迷你鹦鹉螺号正驶向一处标红的冰层。就是这里了,于是他让船扬起沖角,只试了两次,便突破了冰层! 安卡扶着他从舵轮位置下来,对他说的也是:“您真勇敢!”她的眼神充溢着钦佩与爱恋,看得他的心都颤抖了。 现在安卡正含着泪,说如是。可他的心里再没有悸动,他的感情就像这汪平静的火山湖水,掀不起半点涟漪了!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尼摩船长和安卡坐在大厅里用餐,船长只是安静地吃着他的食物,他动作轻盈,连刀叉都没发出半点声音,气氛沉闷的可怕,安卡觉得自己的胃都皱成一团了,她什么也吃不下。 最后船长将餐巾仔细的叠好,他终于说话了:“这么说,你还会离开。” 安卡明白了,原来他在担心这个。于是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有我的生活。但是,只要您在这里,或者您在一任何地方一段时间内保持不动,我就可以找到您,来拜访您。船长,您想看看虫洞开在哪儿了吗?” 于是安卡带着尼摩船长来到平台上,她伸手一指,在玄武岩的峭壁上,离水面有20米高的地方,有一团黑漆漆的球体漂浮在空中,一眼望过去好像一个盲点。 尼摩船长看见那个虫洞,吃了一惊:“这么高,你怎么下来的?” 安卡说:“我忘了告诉您,这个世界的引力大约只有我们世界的75%左右,所以这个高度尚在可控范围内。” 船长似乎对虫洞很感兴趣,甚至去取夜视望远镜来观测它,可无论怎么观测都像眼睛突然失明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想找东西去触碰它,科学家的本性一览无余。 安卡说:“只有登记过的东西才能穿越它。比如,我来之前登记过一本书,我回程的时候带另外一本但同样名字的书则不能通过,它会把书留在原地。” “你所在的世界文明程度似乎更高?”船长问。 安卡点点头,她说:“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您听。” 尼摩船长还在观察虫洞,安卡看着他,说道:“我想听您说说您这些年的歷险,或者您愿意聊聊您现在是怎么安排每天的生活的?” “这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尼摩船长突然烦躁地打断了她。 安卡瞠目结舌的看着船长,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他突然炸毛,她越发觉得船长表现太古怪了,比当初在鹦鹉螺号上还要古怪。 只见他在平台上来回踱步,自己消化着自己的情绪,像只受伤的狼,孤独地舔舐自己的伤,不让人看见。 安卡回到船内收拾餐具,等她都洗涮完了船长还没回来。她又在船里转了一圈,发现到处都一尘不染,连机房的机器上都干净锃亮,看得出船长精心的打理着他的船。到了晚上十一点,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去找尼摩船长。她敲了敲船长舱房的门,里面应了一声。 她进屋后开门见山的问:“船长,我今晚睡哪儿呀?” 尼摩船长把她领到当年阿龙纳斯教授住的房间,里面的陈列早已不一样,墙壁上多了几个仪表和海图,床铺依旧松软,被单是淡紫色,是安卡喜欢的颜色。 安卡放下背包,问:“我可以使用浴室吗?” 尼摩船长回答:“请用吧。” 安卡道了谢,想吻他一下然后说声晚安,可尼摩船长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他的眼神疏离又冷漠,这让她退缩了。 安卡冲过澡后去铺床,郁闷的想,他好像真的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我并没有消除他的记忆呀! 她看过一些关于一个人生活的故事,普通人在无人交流的情况下,独自生活一年精神就处于崩溃状态了,尼摩船长性格内敛,在鹦鹉螺号上时就不怎么与人交流,现在独自生活了两年多,即使意志再坚强,恐怕也难以忍受这份孤独。这么一想,安卡又是一阵心疼。 她躺到床上时,思考着明天早饭做什么给他吃。天呢,她想,我居然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思考明天早上吃什么。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做饭,希望给尼摩船长一个惊喜。她把找到的食材都理了一遍,决定做点咸奶酪,海带汤,还有煎鸟蛋跟长颌鱼。忙乎一个小时,饭菜都摆在桌上,她便去叫尼摩船长用餐,结果发现他根本没在船上,潜水服少了一套,他又去海底漫步了!安卡只好等他回来,结果一小时两小时,一直到上午十点,尼摩船长才回来,饭菜早就凉了,她也快饿扁了。
第19页 安卡本来是个温和又爱笑的姑娘,不过展现这些秉性的前提是她没有饿肚子,她噘着嘴等尼摩船长脱掉潜水服,又等他把採集到的珊瑚放进水族箱里,接着他又在他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安卡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还吃什么早饭,直接午饭吧!她无力地说:“先吃饭好吗?” 尼摩船长好像才发现她似的,只用目光询问地看着她。 安卡压着心里的火,用客服对顾客的语气说:“该吃饭了哟!” 尼摩船长洗过手,坐在桌前,安卡对他说:“船长,一日三餐按时吃可好?两顿并一顿吃对身体不好。”说完她又笑了,那感觉好甜蜜,像管教不听话的男友一样。 结果这句话好像点爆了一只□□,尼摩船长突然甩开餐巾,坐直了身子,口气生硬地说:“小姐,我可以忍受你打扰我的生活,但请你不要监视我的活动,也不要用你的习惯约束我的作息!” 安卡傻乎乎地看着尼摩船长,辩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先生。” 尼摩船长接着一字一句地说:“你把我的秘密,把我一生都在小心守护的秘密,带到了异世界,让那里的人类知晓!” 安卡惶恐地站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船长先生,我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事!的确,家人朋友还有很多人想知道我失联的原因,我只说我失忆了,又一直待在水下,没法发信号给他们。而且,我的世界也有潜水艇,他们没觉得在水下待着有什么奇怪的,还以为我被海盗绑架了!但是我身体健康,体检报告说我没有外伤,也没有感染任何病菌和寄生虫,‘当局’就在他们的报告书上写了结果,也就没有人在深究我那七个月到底干什么去了。关于您的事情我什么都没说,我发誓!” 尼摩船长还是面色阴沉地看着安卡。 以前,阿龙纳斯教授总是苦口婆心的劝安卡,不要去爱慕船长,你们不是一类人,到最后只能徒增痛苦。她却不听,一门心思想跟这个神秘又浪漫的男人谈恋爱。现在好了,船上只剩他们两,但被教授说中了,很痛苦,他像个陌生人一样冷漠,脾气暴躁,无法接近。 安卡想哭了,她忍着泪,对尼摩船长说:“先生,我、我想回我的世界拿点东西。过两天再来看您吧!” 于是她离开餐桌,飞快的跑上平台,穿越虫洞,回到自己的世界。 安卡趴在自己的床上,他已经不喜欢我了!她越想越伤心,于是大哭了一场。 等她冷静下来,又觉得似乎能理解尼摩船长的态度。 是长期一个人生活导致他变成这样的,还是说他只是不安,因为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她还会突然消失。这个感性的姑娘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她又重新燃起了见尼摩船长的心思。 这次去要把东西带足一点,她想,于是开始购物。 零食、面膜、维生素、小说、电影、音乐剧,看见计生用品的时候手哆嗦了一下。要买吗? 她跟尼摩船长只有过一次,那一次简直是黑歷史!男主角心事重重,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女主角因为是第一次,又有人种差异,无福消受他的尺寸,痛不欲生。安卡一面抱怨□□不靠谱一面暗搓搓的把润滑液加入购物车。 等收拾完行李,安卡对着两个大旅行包汗颜了,拿这么多东西去会不会被船长连人带包一起丢进海里? 她回到鹦鹉螺号上,盘算着怎么跟尼摩船长打招唿,结果发现他根本没在船上。好吧,他又去海底漫步了。 安卡来到船舱里,室内还是灯火通明,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屋里乱糟糟的,大厅的凳子倒了没人扶,书房的图书随处乱放,厨房用过的餐具堆在水池里没洗。安卡慌了,上次来不是这样的,当时船里一尘不染,整洁舒适。 她跑到尼摩船长的房间,胡乱敲了一下便推开了门。谢天谢地,他的房间没有乱得不能下脚! 船长的房间还跟过去一样,半墙仪表半墙壁画,其余陈设都极近简单,就像他现在的生活一样苍白单调。安卡走近他的办公桌,那儿摊着几页稿纸,上面用她不认识的语言写满文字,而稿纸一角用铅笔圈出一个圈,里面重复写着安卡的名字。 安卡用手摸着船长留下的细长地笔迹,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一样甜。于是她撸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希望能在船长回来之前把船上打理干净,把被褥拿到外面晒一晒,把热腾腾的饭菜放到桌上…… 但现实是骨感的,尽管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干着,但船上的空间太大,陈设又多,又没有吸尘器,尼摩船长回来的时候,安卡正跪在图书室里努力擦着地毯。她看见尼摩船长的时候尖叫了一声:镜子镜子!几乎连滚带爬地奔回卧室整理妆容。 船长等候在安卡房门前,等她出来,他拥抱了她,他说:“你来了。” 安卡趴在尼摩船长的胸前,听见他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他抱着她,可是没有任何色情的意思。她抬头,看见船长的眼底流转着见到人类后想要交流的渴望。 于是她说:“我来了。” 后来他们一起收拾房间一起做饭,尼摩船长专注的听她讲话,不管她说的内容多么没营养,他真的太久没有听见人类的声音了,在船上机械设备运行的嗡嗡声中,她的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悦耳动听,令人陶醉。
第20页 晚上,尼摩船长表情随和,神态放松地斜躺在长沙发上。安卡是不敢问他晚上有什么打算了,免得又被喷。于是提议道:“船长,我请您看电影怎么样?” 这下尼摩船长就有事做了,他盯着屏幕,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观看影片上,连安卡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为所欲为都没反应。 他们看的是《奇幻森林》。影片结束后,尼摩船长问那个男孩以后会怎么样,安卡说:“那只是一个童话故事,电影完结了毛克利的故事就结束了,要不然,老虎的观点就要变成对的了。” 尼摩船长沉默了一下说:“老虎确实是对的,尽管毛克利还是孩子,但丛林中的动物已经折服于他的智慧了。” 安卡说:“这就是迪士尼电影的风格,不同年龄不同知识水平的人看同一个故事都会有不同的见解呢!请记住这个电影公司的名字,您以后会看到很多他们的作品。” “迪士尼吗?”船长重复一遍,突然说:“你刚才在干什么?” 安卡腾得一下脸红了,她投降似的举起双手,狡辩道:“我什么都没干!” 于是尼摩船长就笑了,笑容荡漾开来,鹦鹉螺号的大厅满室生辉。 ☆、番外之二 番外之二 安卡的到来,让尼摩船长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船长望着鹦鹉螺号停泊的港湾,海浪打了上船的平台,他想,原来这片火山内湖也并不平静。 安卡为他带来了文明世界的信息,虽然异世界文明发展程度略高一筹,但尼摩船长认为还没到对他们的科学不能理解的地步。安卡很聪明,知道尼摩船长想知道什么信息,不想知道什么消息,她绝口不提政治。 在安卡带来的众多影片中,尼摩船长最喜欢英国广播公司也就是bbc拍的纪录片,比如冰冻星球、地球脉动、宇宙的奇蹟、太阳系的秘密这类科普影片。 提起船长看片子的方式,安卡也是跪了。因为bbc的影片是英语解说,里面偶尔会出现及其专业的词彙或是这个时代没发明的词,他手边摊着英语词典,有听不懂的地方就要暂停,有时候看见片子里说的跟他的发现相同,会很兴奋;有时候发现人家说的跟他的结论不一致,就要查资料,查自己的论文做比对。看完影片,不管时间多晚,他都会一头扎进自己的工作里,写新的稿子,或者修改原来的论文。 安卡发了一条说说:男朋友是个学霸,他一学习起来就让我这条咸鱼就无地自容。 汲取新知识的养分,让尼摩船长的生活充实起来。尼摩船长知道,这种新生的感觉是安卡带来的,她来的时候,全船厅堂都光彩熠熠,她走了,生活又变成单调的灰色。火山口就像一方枯井,永远只显示出头顶那一小块天空,他的世界应该是碧波万顷的大海,三十载的航海并没有让他感到腻烦,如果可能,他想永远在海里航行下去,可惜……他现在只能让鹦鹉螺号在港湾里休息。 安卡看见尼摩船长站在鹦鹉螺号的舵轮前,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他爱大海,倾其一生研究着大海,现在,他又想再次航海吗?安卡有点遗憾,一个人驾驶鹦鹉螺号出海,还是太勉强了。 安卡在打扫房间,尽管她并不擅长做这些,可为了尼摩船长能生活的舒适她还是做了,船长爱干净,但只会保持大面上的整洁,他就没考虑过有些卫生死角是要蹲身探手去收拾的。 “今天太阳好,那些床单一小时就会被吹干吧!”安卡对尼摩船长说。 “晴雨表显示现在正下雨。”船长回答。 安卡像被烫了一样跳起来:“为什么不早说!大件东西很难洗,快去把它们收回来呀!” 于是他们乘上小艇,沿着水路划向洞外。 外面的天阴了,乌云正在汇聚,风很大,但还没有下雨。被单挂晒在沙滩上,被风掀的老高,只有一件掉在不远处的礁石堆上。 安卡气鼓鼓地收着床单,说:“这件掉地上的你来洗!” 她看见船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突然明白他在捉弄她。安卡嗔怪的推了他一下,转身回到小艇上。 看来见效了。她想。 刚找到尼摩船长的时候,他的性格阴郁古怪,时常发脾气,情绪极不稳定。安卡以为他是缺乏与人类接触才会这样,时间一长,她也疲于应付船长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尼摩船长会突然换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说话,语气激烈,指责之意溢于言表,安卡被气得要命,直接用中文回敬他。这种时候船长就会闭上嘴,转身回房调节情绪去。 安卡怀疑尼摩船长得了抑郁症,但查资料后又完全否定了这种假设,家里的老人说,身体好才能笑口常开,也许他是哪里不舒服?尼摩船长身材高大,肌肉匀称结实,走起路来刚健有力,动作自然又洒脱,不像正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安卡又瞄上了他的饮食,船长只吃大海提供给他的食物,虽然不算单调可也没丰富到哪去,尤其是他现在住在此地,只能吃附近海域的海产。也许他是缺乏某些维生素呢?安卡将复合维生素,尤其是b族维生素弄成粉末,参进汤里,于是日见成效。 尼摩船长精神更健朗,情绪也好很多,后来他又应了安卡的请求把鬍子剃掉,长发用一根黑丝带绑在脑后,露出高高的额头和端庄的下巴,这样人就显得年轻许多。船长那张总是保持镇定表情的脸上,偶尔也会带上狡黠,故意捉弄安卡一番,看她着急跳脚的模样。
第21页 尼摩船长独居的第二年,很快就过去了,当他在论文结尾写下日期的时候,自己都惊讶时间竟过得如此快。 见尼摩船长精神状态日渐向好,安卡也就去的不那么频繁了,毕竟她也自己的事做。 “今天是新年呢。”安卡换算了两个世界的日期,决定陪尼摩船长过新年。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见尼摩船长了,从船长的时间来看,她离开的日子则更长。 可是刚落到鹦鹉螺号上,她就感到一阵恐慌。 总是发出耀眼光芒的鹦鹉螺号的灯熄灭了!它像一块沉寂地礁石,飘在水中,死气沉沉!安卡吓坏了,急急忙忙下到船内。船舱里也一片漆黑,只有几支应急灯发出昏暗又空虚的光。 “尼摩船长!”安卡用手机照明,到处寻找船长。 最后在大厅的长沙发上看见了他:尼摩船长半靠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毯子,正闭目养神。 安卡朝他扑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探探船长的鼻息,结果她感到了灼热的气息,非常热。她急忙把手伸向他的额头,他在发烧! “你生病了?!”安卡焦急地说。 船长睁开眼睛,说:“你来了。” “您生病了?病了多久了?身上哪里不适?还有船上的灯,怎么灭了?”她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尼摩船长微微一笑,说道:“我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您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不可能!肯定是有炎症才会引起发烧!” “嗓子有点痛。” “张嘴!让我看看!” 安卡用手机电筒照了照他的嗓子,才安下心来,她说:“扁桃体炎,轻度白喉。怎么搞得?” 船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安卡有点内疚,她知道自己好久没来看他了,并不清楚他近期的生活。 “我的房间有药,这就拿给你。”她又问,“鹦鹉螺号怎么了?” “只是电快用尽罢了。”尼摩船长轻描淡写地回答。 安卡吓了一跳,船上的一切设备都依赖电,没有电可怎么办,她慌张地问:“我记得您是用钠发电,船上还有钠吗?” 尼摩船长摇摇头。 安卡是真晕了,她望着尼摩船长半天说不出话。她觉得船长不可能没有准备,他一定在逗她吧!可又想到也许船长想做准备,只是因为他病倒了所以才让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 她使劲眨眨眼,抑制住泪水:“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过来!” 她站起身去拿药,结果发现杯子里连一口水都没有,船上没有电,转换蒸馏水的设备都不能运行了。安卡更伤心了,她说:“我去外面弄点水来。” 尼摩船长叫住她,他语调沉稳地说:“可以将船的电源切换至备用电源上。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本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去,你就来了。” 安卡马上说:“船长,让我去吧!您告诉我如何切换备用电源。” “机房现在一片漆黑。” “没关系,我有电筒可以照明!” 于是尼摩船长告诉她如何切换电源,安卡去了,五分钟后她又回来了,她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一进机房就懵了。” 她看见船长要笑,赶紧说:“我拍了几张照片,您告诉我是哪个操纵杆,我再去!” 尼摩船长在手机照片上指出位置,安卡胸有成竹地去了,结果灯还是没亮。 五分钟后她再次回到大厅,说:“好像掰不动,我也不敢用力。” 尼摩船长无奈的起身,却又被安卡推回沙发上,她把板子递给他,用手机连接了视频,她说,您通过屏幕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于是她第三次前往机房,这回,终于将鹦鹉螺号切换到备用电源上,霎时间,船内如昼,一片雪亮! 安卡烧好水,让尼摩船长吃了药,她又让他在沙发上躺好,自己给他做些清淡的食物。她问尼摩船长:“备用电源能用多久?” 船长回答:“只是照明做饭的话大约一星期。” “船长,”安卡说:“这里有煤吗?我记得您是靠燃烧煤来提取钠的。” “港口深处有我提炼好的钠。” “太好了!我们直接装船就可以了!” “可我并不想动用这里的储备。”尼摩船长说,“我本想去另一个港湾,那里也有我储备的钠,我想将它们装船带回来。” 尼摩船长停顿一下,又说道:“一想到我离开会也许让你找不到我,所以推迟了行动的日期。” 安卡一听是因为她耽误了船长的行程,更加内疚了。她说:“船长,我去搬一部分钠到船上吧,等您痊癒,我们就去您说的另一个港湾装船。” 尼摩船长说:“我的病明天就会好了,然后装上足够的钠就出发,只是……” 见船长欲言又止,安卡问:“怎么了?” “这次去可能很久才能回来。” “那里很远吗?” “不算远。” “那为什么?” “我一个人驾驶鹦鹉螺号,只能放慢船速……”
第22页 安卡把一只手指压在尼摩船长唇上,她说:“我陪您一起去,虽然我有点笨,但我绝对是一名服从命令的船员。” 尼摩船长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那么你得保证待在船员工作间,不擅离职守,听我指挥。” 安卡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是的,船长!请您吩咐!” 尼摩船长被她逗笑了,他向她伸出手,安卡马上把手递给他,他轻轻一拉,她就倒在他怀里。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安卡觉得尼摩船长的体温似乎降下去一些。 好幸福,这么长时间了,他头一次主动抱我呢,如果他现在没在发烧就好了,安卡坏坏地想,她突然爬到了尼摩船长身上,换来对方不解地注视。 “在你对我发号施令前,”安卡说,“先欺负欺负你!” 她手脚并用对他为所欲为,这回没有电影分神,很快就惹得船长一阵颤慄,他一把抓住她乱动的腰肢,语气带着宠溺地责备:“仗势欺人。” 两个人都笑了。 最后,尼摩船长吻了吻她的手心,说:“起来吧,我不想传染你。” 安卡从他身上下来,看见船长躺在那里,脖颈有些汗意,几缕长发沾在上面,苍白的脸颊上透着红晕,身体也有了变化,她心里的野兽又在咆哮了:啊!好想推倒他□□一番呀!为什么他病着呢?!好吧!我真是个禽兽! 第二天,尼摩船长的病果然好了,他们匆匆吃过早饭,就去为船装钠。船长计算了航行需要的钠,预防万一又多装了一些,他干活的时候肢体灵活,动作迅速,完全没有大病初癒的感觉。 随后他又告诉安卡在船员工作间需要做最基本的操作。安卡很认真的听着,记着,按她的理解,鹦鹉螺号像手动挡的汽车,行驶的时候需要一个人挂挡另一个人踩离合。最后尼摩船长指了指一个红色的档位,说:“如遇紧急情况,在我的指示下,运行这个档位。” “平常情况用它会怎么样?” “鹦鹉螺号的螺旋桨会达到最高转速。” “那我们岂不是要像箭一样在水里飞驰了。” “是这样的。” “应该用不到它吧,毕竟我们要放慢速度。” 安卡给自己立了个g了。 等尼摩船长都交代完,安卡用ipad和手机连接视频,让尼摩船长带到领航室去,这样不仅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命令,还可以看他直播开船。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尼摩船长下令储水罐开始注水。 安卡完成了操作便盯着船长,只见他注视着仪錶盘,确定下潜深度合适,一个左满舵,鹦鹉螺号便向着海底岩洞的出口驶去。 第一天,鹦鹉螺号在海面航行,一切顺利。安卡按照尼摩船长的要求一直待在船员工作间,除了最一开始的储水排水,切换常规档位,再没有事可做,她就趴在手机上看直播:尼摩船长神情专注地驾驶着鹦鹉螺号,他身姿挺拔,额头微扬,双手稳稳地扶着舵盘,这架势真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英气!安卡还从没见过尼摩船长开船的样子,她想,男人专注工作的样子真是帅呀。 于是大喊:“主播大大你好帅!” 可惜尼摩船长get不到她的萌点。 第二天,天变了,风高浪急,于是鹦鹉螺号潜入水下20米深度航行。安卡的工作依旧枯燥无比,她忍不住问尼摩船长:“以前船员们是这样悠哉的吗?” 尼摩船长撇了她一眼,透过屏幕她都能感到对方在嘲讽她小白。好吧,我问了个傻问题! 船长说:“我只让你做最基本的工作,鹦鹉螺号能动起来我就知足了。” 突然,鹦鹉螺号的船体震了一下,就像飞机在空中遇到气流一样,颠簸了一下。 安卡马上看尼摩船长,他没什么表情,还在驾驶。于是她也就没觉得这次震动有什么问题。 可船又震颤了一下。 只听尼摩船长说:“储水罐——”然后视频卡主了! “储水罐怎样?!”安卡大声的问,可视频依旧是卡死状态!天呀!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时尼摩船长的通过船内的装置把命令传过来——储水罐排水。 安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执行命令,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按钮,就觉得自己失重了,先飞起来又重重落在地上,她感到船在下沉!以速度惊人的下沉着! 安卡挣扎着站起来,要去为储水罐排水。这时,尼摩船长的命令又到了,他让安卡原地待命。她也确实吓坏了,双手抱着桌子腿不敢松开,船还在下沉,好像厢式电梯的揽绳断了,他们正飞速的朝电梯井下坠去! 安卡知道即使鹦鹉螺号上主、备用储水罐同时注满海水,船也不会出现如此惊人的下沉速度。难道我们被什么海怪给捉住了?哦!别傻了!安卡暗骂自己,有什么动物能拽着1600吨重的潜水艇往水底下拖呢!她现在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噁心,好想在尼摩船长身边,如果真的要死了,起码要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啊! 急速下沉持续了一分多钟,水压逐渐变大,鹦鹉螺号的钢板发出了恐怖的声音,好像船外围着无数从地狱中出来的鬼怪,它们想把船的外壳敲碎,天呀,这一分钟简直比一辈子都长!
第23页 后来,船的下沉速度渐渐放缓了,但并没有停止。 尼摩船长的命令传过来:储水罐排水,切换应急档位。 安卡一一照做,鹦鹉螺号的排水泵和螺旋桨同时高速运转起来,安卡感到船正在和拖拽它的力量抗衡着,纵斜板机调整方向,船头45度角扬起,正在拼命挣脱那股向下的力。 安卡双手交叠祈祷着,上帝也好,太上老君也罢,通通被她央求了一遍,这时,她脑子里一个面容清晰的浮现出来,是尼摩船长,他稳重镇定的表情,他遇事不惊的眼神,把她脑子里的神仙圣人们都赶走了。 对啊,我应该相信尼摩船长和他的鹦鹉螺号,他们是举世无双的呀!安卡想着,突然,她又摔倒了,这次是向后仰去! 鹦鹉螺号终于挣脱了那股拉扯它的怪力,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驶向海面,它像一条蛟龙一样跃出海面老高,然后又稳稳落进水里。 船停下了,安卡急忙离开船员工作间,来到外面走廊,她看见尼摩船长从领航室里出来,小步而快速的下着扶梯,他们看见了彼此,于是紧紧拥抱在一起,船长是那么的用力,安卡觉得自己的双脚都被抱离了地面。 在她小声央求下,他松开了她。 安卡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会一直下沉?” 尼摩船长说:“一种比较危险的海况,我们遭遇了重力波。” 安卡说:“求解释~” 尼摩船长回答:“就是一种海水运动,它将海洋上层的能量传至深层,又把深层较冷的海水连同营养物带到较暖的浅层,比海面波浪具有更大的波长和幅度。” “哦!我知道了!”安卡叫道:“是海洋内波!” 尼摩船长意外了一下,“你知道?” 安卡说:“两个密度不相等的海水层受到扰动形成内波,如果我们的船从高密度海水进入低密度水域,就会急速下沉!” “你竟然知道这个!”船长感嘆道。 “我也看了很多潜水艇有关的……知识……呃……”安卡发现自己说漏嘴,脸涨得通红。 尼摩船长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安卡赶紧换了个话题:“所以刚才的情况您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船长摇摇头,说道:“我们每秒往下沉37米,这种情况很罕见的,幸运的是,我们在未到鹦鹉螺号下潜极限的时候控制住了事态。” 安卡听的一阵后怕,每秒下沉37米,这是科幻大片里才有的情节吧!幸好鹦鹉螺号的潜水深度非常大,她记得鹦鹉螺号曾潜入过16000米的深海。 “您真的非常勇敢,鹦鹉螺号也非常了不起!”安卡又拥抱了尼摩船长,这才发现他背上的衣服都有了潮意。 船长也颇有感情的回了一句:“你也很让人怜爱!” 安卡还没来得及害羞,两人一起摔倒了。 “海上风浪太大,鹦鹉螺号还是得潜入水里。”尼摩船长说道,“我们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吧。” 安卡点点头,回到了船员工作间。 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顺利,鹦鹉螺号开进了另一个火山内湖港。 安卡对着堆着半个港口的钠跪了——这可能是尼摩船长那些同伴在世的时候一起提炼的吧,居然这么多! “船上能装下吗?”她问。 “只要规划好地方。”船长回答。 于是他们从鹦鹉螺号上推下两辆平板四轮小车,开始搬运这堆货物。一开始尼摩船长要自己干,但安卡执意帮忙,他也就接受了。 “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什么活儿都难不倒我!”安卡说如是。 但很快,这位“新时代”女性就累瘫了,嚷嚷为什么我们还没运完一半儿呢?! 尼摩船长点了点她花猫般的额头,说:“你别干了,休息一会儿去做饭吧。” 安卡想说,扶我起来我还能肝,但她的嘴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开,不得不说身体真的很诚实。 午餐安卡弄了一桌子肉,什么芝士海豚肝,海盐烤鸟肉,干烧海龟里嵴,生煎儒艮肉,椰蓉蛋花羹,那些低脂肪高蛋白的蛤蜊和鱼类都被捨弃了。尼摩船长看着安卡吃下了两人份的食物,又去拿第三份,赶紧阻止了她。 “注意你的肠胃!” “船长,您也要多吃点!”安卡塞了个烤鸟腿给他:“我的世界有句话,吃什么补什么,祝咱两多拉快跑,下午把所有的钠都装上船!” “听起来一点都不吉利。”尼摩船长说,但还是拿起鸟腿跟她伸过来的那只鸟腿碰了碰。 装钠工作是第二天才完成的,而且第二天几乎是船长一个人在干,安卡浑身肌肉酸痛,动惮不得,早上差点起不来床,她在屋里使劲叫尼摩船长,船长过来了,询问地看着她,她说:“快点扶我起来,我想、我想上厕所!” 尼摩船长简直哭笑不得。 而且这份疼痛真是持久,直到第三天起航的时候,安卡还是一瘸一拐的。尼摩船长都没事呢,我怎么疼成这样?安卡趴在船员工作间的桌子上想,回去应该好好锻鍊身体才是。她这么无所事事的趴着,竟然就睡着了。 安卡醒来就像她睡着那么突然,她几乎弹坐了起来,嘴里喊着糟了糟了!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床上。是尼摩船长把她抱回来的。
第24页 她懊恼的要命,赶紧下床准备回工作间,这时船长进来了。 她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对不起!” 尼摩船长在她身边坐下来,递给她一个安抚地微笑:“没关系,我知道你累坏了。” “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 “你做的很好。” “真的?” “真的……就是不太负责任。” 安卡知道后面那句不是训斥,她放心大胆的撒起娇来,“你要原谅我。” “我原谅。” 安卡美滋滋地钻进对方怀里,她问:“那船现在……?” 尼摩船长坐得笔直,任由她抱着:他回答:“我们在海面上停着。” “那会不会有别的船看见我们?” 船长说:“这里远离航行,不会有船经过。” 安卡又问:“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半。” “我睡了那么久?!” “很抱歉,”尼摩船长突然说,“是我太着急了,我们应该休息一天再回程。” “为什么着急呢?”安卡好奇地问道。 但尼摩船长只是看着她,并不回答。 “为什么呀?”安卡推了推他。 船长说:“你想去平台看一看吗?外面的景色很美。” “怎么个美法?” “容我暂时保密。”尼摩船长微微一笑,拉她下床。 他们牵着手,走上鹦鹉螺号的平台。 船上的航行灯是熄灭的,这让安卡看见了梦一般美丽的景色。漫天的星辰,划出长长的银丝线,一簇一簇从天际垂下来,前面的光辉刚刚淹没,后面的小小光芒又为黯然失色的夜空补上新的光辉,大海似乎也被这美景折服,在漫天光华中只有海浪在静静沉浮,轻声赞嘆着梦幻般的夜空。 “是流星雨啊!”安卡叫起来。“没有污染,没有城市的光,这样看得好清楚呀!” 安卡拼命摇着尼摩船长的胳膊,“快看!这几颗真明亮!船长您许愿了吗?” “安卡。”尼摩船长安静地说,“等回了原来的港湾,你就回家吧。” “嗯!我要回去!回去泡个温泉!啊,还要找人按摩一下,还要还要……” “回去之后就不要来了。” “啊?什么呀?”安卡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尼摩船长没再说话。 安卡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您刚才说什么?” 尼摩船长只是看着她。 “船长,”安卡说,“对不起,如果我哪里做错了,先个道歉。但是,请您不要赶走我,我哪里错了您说出来,我改正!好不好?” “你是做错了。”尼摩船长说,眼神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错在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 “我打扰您了是吗?”安卡小声地说,“我以为……我以为……您喜欢我来拜访您。” “是的。”船长回答。 安卡伤心的想,原来他觉得我打扰到他了,我居然自以为他喜欢我来看他! “我喜欢!”船长又说。 安卡化悲为喜,笑容又绽放在她脸上,“这一句好长的大喘气呀!您为什么要吓唬我?”她想去拥抱尼摩船长,但对方退开了。 安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总之,回到港口后你就离开吧!”尼摩船长像下定决心似的说,“留在船上的发射器也请拿走。” 说完,船长往船舱里走,安卡拦住了他。 “请您把话说清楚,不然的话,”安卡倔强地看着他,“我可要採取点非常规的手段了!” “怎么样?”尼摩船长问。 “先内样,再那样呗!”安卡本想说,先推倒你,再占有你,但一想起自己肌肉还酸疼着,想推倒船长哪有这个实力呀! 尼摩船长又要走,她死命拉住他不放,眼看着他下了两节台阶,她从他背后扑过去,吻住了他的右耳垂。船长哆嗦了一下,脚没踩稳差点从梯子上摔下去。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尼摩船长的声音有点颤抖。 安卡看着他。 “有意的!无意的!总是在挑逗我,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尼摩船长这么一说,安卡可就更委屈了,你每次都跟个圣人似的巍峨不动,搞得我都快怀疑□□怀疑人生了! 她嘟囔着:“反正你都没反应!” “我渴望你。”尼摩船长突然说。 “啊?”安卡惊讶了一下。 “是的,我渴望你!经常想你想得睡不着!可是,你那么年轻,不应该把青春挥霍在我这里。”船长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不能结婚不能生子!我们的时间甚至不一样,我垂暮之时,你还是二八年华,我离开人世,你也——” 安卡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担心这些,船长,”安卡低声细语地说,“我为你而来,我是为你而来的!爱不需要考虑时间和空间。虽然我不知道你都经歷过什么,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会努力去理解,去思考,跟上你的思路;如果你觉得我年轻不懂爱,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哟!我是为你而来,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而你也只有我,我们相互陪伴,不需要世俗的婚姻。还有啊,不要担心,你还年轻吶,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长命百岁,好不好?”
第25页 “甜言蜜语,很肤浅。”尼摩船长说。 安卡撅起嘴,“那你说给我听听?” “如果我让你留下,多年后你会怨恨我,觉得我很自私。”船长说。 “我已经成年了,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安卡回答。 尼摩船长看着安卡,她笑吟吟地望着他,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他的双唇印上了她的,唇齿相扣,温暖又甜美。他沿着她的唇吻到她的脖颈,安卡看着满天流星,觉得它们都像焰火似的开了花。 “你真的想我想到睡不着?不是想我的电影?”安卡突然问。 “想你总是趁我看电影的时候动手动脚的样子。”尼摩船长回答,他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裙。 “你总是那么镇定,我还以为你要当修士了。” “怎么,你想试试我的沖角吗?” 安卡咯咯笑起来,“像鹦鹉螺号的沖角一样坚硬吗?能突破坚冰?” 船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隔着衣裤用力ding了她一下,满意的看着她傻掉了。 尼摩船长不知道安卡想的是,我擦,那瓶润滑剂我忘家里了! 安卡被压在突出于船体的驾驶室玻璃窗上,她柔软的腰就顺着玻璃窗的弧线帖在对方身上。她感觉到尼摩船长的情绪就像天上闪烁的流星雨,不停点燃又消失,他在忘情和犹豫之间徘徊。 又是如此,她想。他们的第一次,尼摩船长就是这种状态,安卡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投入,对男人来说这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吗?阿龙纳斯教授说尼摩船长身负国雠家恨,可这么些年过去了,无论他是否报仇,既然已不再航海,他就应该放开枷锁,卸下戎装,过真正的隐士的生活。 她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我确定了我的心情,但你呢?准备好了吗?” 尼摩船长唿一口气,说:“一件本在我预料之中的事,可发展又出乎我预期,也许我们都应该冷静地想一想,然后再谈。” 咦?!等一下!安卡心里吶喊起来,说好的旖旎事件呢! 她连忙抬起腿,勾上他的腰,感受到那份火热还抵着她,便贼兮兮地沖他笑。 船长眼睛的颜色变深了,他又低下头吻她,他的鼻息火热,手和身体也热量惊人,安卡被他撩得整个人都颤慄了。可最后尼摩船长还是退开了,他不是被□□沖昏头的年轻人,有了冲动一定要泄掉才行,他说他要好好想一想。 尼摩船长回了房间,安卡在他身后咬着手帕,愤愤地想,等我回去肌肉不酸了,再收拾你! 鹦鹉螺号在海面飘了一夜,第二天破晓,螺旋桨拍打水花,再次起航。 ☆、番外之三 番外之三 安卡降落到鹦鹉螺号上时,发现火山洞口有些异样,有晶莹地粉末在上面纷飞,一闪一闪就消失了。她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外面在下雪呀! 应该去外面看看海岛的雪景,我还没见过南半球的冬天呢!安卡想。她顺着扶梯走进鹦鹉螺号的船舱,听见悠悠琴声,是尼摩船长在演奏管风琴。她站在门外侧耳倾听,他演奏的是《茉莉花》。 这支曲子是上次安卡玩黑白钢琴块时弹的,尼摩船长很喜欢,便问她要曲谱。安卡答应下次来时带给他,但船长不愿意等待,便说:“你多弹几遍,我来记谱。” 安卡说:“主旋律的话,我可以马上写给您,但和弦部分就无能为力了。” “那么你就把主旋律写出来吧,和旋我来填。” 于是安卡和尼摩船长一起完成了茉莉花的曲谱,船长对这支曲子爱不释手。 安卡微微一笑,便轻手轻脚走进去大厅,她站在琴侧,尼摩船长看见了她,但并未停止演奏,她就跟着琴声唱起来。 一曲完毕,尼摩船长先笑了出来,他说安卡高音上不去,安卡鼓着腮帮子,轻推了他一下,说:“你弹的调子本来就高!” 尼摩船长站起来,神情温和地打量了安卡,又看看她拿的行李,问道:“为什么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女人出门就是要带很多东西呀!”安卡说的理所当然,她笑盈盈地望着尼摩船长,“您的程序还没履行呢!” 船长张开臂膀给了她一个拥抱。 安卡踮起脚,说:“还要亲亲!” 于是他吻了她,态度真诚,但缺乏激情。 距离他们上次谈人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尼摩船长倒是考虑好了,他接受了安卡,但是他们现在只能拥抱和接吻,他不准她碰他腰部以下的部位。这让安卡经常咬手帕,她后悔呀,后悔为什么要讲实话,搞得以前能摸的地方现在都不让碰了! 事情是这样的,回到火山港口后,安卡和尼摩船长促膝长谈。 尼摩船长担心世俗地枷锁会为安卡带来不幸,婚姻、家庭和名誉,在她以后的人生中会越来越重要,“你招架不了的。”他说,“除非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这样世人就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愿这样做,那就走吧!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我也是一种仁慈!” 安卡摇摇头,她握住船长的手,说:“船长,我来说说我的世界年轻人是如何生活的吧!他们经常在工作时间各自忙各自的,等到节假日,他们就会跨过几座城市,来到伴侣身边,享受夫妻生活,还有一部分人,比如我,在节假日前往异世界,见自己心爱的人,等假期结束再回归原来的生活。”
第26页 尼摩船长一脸错愕。 安卡接着说:“像我们这些在异世界有伴侣的人,基本不会考虑孩子的问题,船长,您还记得我说过只有登记过的东西才能穿越虫洞吧?当胎儿出现第一声心跳,女人就无法通过虫洞回自己的世界了!也许你会说,她可以穿越回去登记过再来,可我们那里的法律是不允许孕妇穿越的,她必须分娩后才可以回到丈夫身边,但是……由于穿越引起了时间畸变,等她生完孩子再回去早就物是人非了!” 尼摩船长还是用那副错愕的表情望着安卡。 安卡继续说:“实际上,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人类的繁殖欲望并不强,他们长寿、富裕、又有机器人提供劳动力,寂寞时养一堆阿猫阿狗陪着,唯独不想养娃娃。” 安卡和尼摩船长相互看着对方,船长久久没说话,安卡仿佛看见他的三观裂了。 后来,安卡留了下来,但是尼摩船长不准她再挑逗他了,因为他不想让安卡怀孕,那代价是他两都付不起的。 等安卡明白尼摩船长在担心什么事的时候,她异常郁闷,她没法开口说,我们啪啪啪吧!我有避孕措施!她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她曾拐弯抹角地跟尼摩船长提过性福问题,结果用词不当,惹得对方一天一宿没跟她说话。 她说:“难道我们是在经歷帕拉图式的爱情?” 尼摩船长听后蹙了蹙眉,一手搭在她肩上,教育道:“那是指男性之间的感情。” 安卡汗了一下,她还以为“帕拉图式爱情”是指精神恋爱,于是她又说:“像您和您的船员那样?” 口无遮拦的安卡冒犯了尼摩船长和他逝去的同伴们,尽管她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道歉,可尼摩船长还是对她实行了最严厉的惩罚——二十四小时没理她。 (註:行了,尼摩船长,我知道您是个直男了!我再也不看您和教授的cp文了还不行吗!) 总之,经歷这件事以后,安卡只好跟尼摩船长一起当圣人,他颠覆了小说男主角的设定,让她没法推倒他了! 安卡放好行李,对尼摩船长说:“外面下雪了,您知道吗?” “知道。” “带我去岛上看看吧?我还从没见过海岛上的雪景。” “地上并没有积雪,它们在空中就融化了。” “那也想看!” “好。但要等一等,现在正涨潮,水路出口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于是他们又在管风琴前消磨了不少时间,等到退潮,两个人穿上厚衣服,驾着轻便的小艇,离开了火山港口。 天雾蒙蒙的,银色碎雪在空中随风飞舞,还未接触地面就融化了,整个海岛变成了浅灰色,远处的山峦像巨兽的背嵴,蛰伏在朦胧的雾气里。 安卡看了看被植被覆盖的岛屿和荒凉地海面,没有船,也没有海鸟,她心里想,好安静啊,世界上好像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她挽着尼摩船长的胳膊,跟他在海滩上散步。 安卡问:“船长,这个岛屿叫名字?” 尼摩船长回答:“它是一座地图上未标记的荒岛,因此没有名字。” 安卡笑了,她说:“可您的版图上有它啊,您应该给它起个名字。” “那么,用一个你家乡的地名来称唿它吧。”尼摩船长说,“比如……” “比如?” 船长沉默了一下,说:“蓬莱?” 安卡瞪着尼摩船长,船长也淡定地看着她。 然后她突然跳起来抱住他,她热情地吻上他的唇。尼摩船长错愕了一下,但很快掌握了主动权。 安卡被他吻着突然就笑出来。 尼摩船长问:“笑什么?” 安卡搂住船长的脖子说:“我想起了徐福,他领着五百童男童女去找蓬莱仙山,结果仙山在这里,在南半球啊!哈哈哈!对了,你还不知道徐福吧?他是——” “我知道,”尼摩船长说:“他是始皇帝派去仙山求药的方士。我的船上有一本《东亚简史》。” 安卡脸上的惊喜难以掩饰,原来他已经猜到她来自异世界的中国,还记住了很多相关知识。 安卡的表情大大满足了尼摩船长,他深情地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但安卡觉得自己的耳膜有点充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热乎乎地气息喷在她耳朵上,撩得她半个身子都酥了。 他们总是这样,时不时给对方一个惊喜。尼摩船长谈起海洋的学问,安卡能接上几句;他说起天文学,她还能扩展他说的内容;她甚至可以跟他聊潜水艇,从世界上第一艘木制潜水艇到现在各国正服役的核潜艇。尽管安卡对这些东西并不精通,但她能陪他说话,引着他谈天说地,谈论自己的心情,抒发自己的感想。 聊天是人类最基本的活动之一,可对尼摩船长而言,这是多么奢侈地行为!安卡有多久不来,他就多久不开口说话。尽管如此,船长还是坦言,如果安卡是个漂亮但什么都不懂的女人,那他宁愿要只花瓶,也不要她呆在船上。 “用花瓶打飞机吗?”安卡笑得前仰后合。 幸好尼摩船长没听懂她的意思,不然她又要被晾二十四个小时了。
第27页 最后这只荒岛没有叫蓬莱,因为安卡说这名字太仙了,她给尼摩船长讲了桃花源记的故事,船长同意叫它“桃源”。 雪渐渐变大,细碎的晶体变成了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飘的到处都是。尼摩船长和安卡不得不往回走,她把手伸进他的兜里保暖,走了一段路她就心辕马意了,因为她隔着布料碰到了他的腿,船长的修长结实,走路时肌肉张弛有度,形成漂亮的弧度。 安卡正想不动声色的吃几口豆腐,尼摩船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说:“好好走路。” 她只好小声哼哼,以示抗议。 正当他们要上小艇返回鹦鹉螺号时,空中突然传来了打雷一样闷响,这声音被岛上的山峦反射,变成了轰隆作响地混声。 安卡看着尼摩船长。 尼摩船长说:“是炮声。” “这个岛上有人?”安卡小声地问。 船长站在那一动不动,他还在听空中是否有其他声响。 “也许是有船进入了桃源的水域。”尼摩船长说。 “去那片突出的海岬上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吧?”安卡提议。 “别着急,”尼摩船长说,“回去取瞭望远镜再过去。” 于是他们迅速返回鹦鹉螺号,那瞭望远镜便超海岬走去。 尼摩船长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是海盗船。” 安卡脑子里立刻蹦出杰克船长那非主流的形象,于是她也要看海盗船。尼摩船长把望远镜递给了她,安卡看着那只船,高高的桅杆上挂着黑旗,船上还有很多人影在甲板上活动。 她忧心忡忡地问:“海盗们要占领桃源吗?” “也许他们是来躲避风雪,或者取淡水,”尼摩船长说,“这里远离陆地远离航线,当储藏财宝的仓库还凑合,若做基地就太劳神伤财了。不必理会那些人,我们回去吧!” 可安卡突然低唿一声,声音颤抖地说:“船长,那个人……” 尼摩船长拿起望远镜,看了好长时间,他放下望远镜的时候说:“回去准备潜水服,我要过去一趟。” 安卡跟在船长身后,难过地说:“可惜救不了他了。” 原来,他们看见一个人,衣衫褴褛脚上绑着铁链,被海盗们推下了水。 他们回到鹦鹉螺号上,尼摩船长动作迅速的换上了潜水服,安卡非要跟着,并且拿出了无线对讲耳机,她说:“我们可以用这个在潜水服中说话。” 尼摩船长对她的设备表示怀疑,遭遇海洋内波那一次,因为视频卡主,导致安卡操作慢了一拍,他们被拖进了3000米的深海,幸好最后平安无事。 安卡说:“那次是因为板子没放好,掉到地上了嘛,这次不会掉链子啦!您就让我跟着吧,我特别听话,您说让我在100米外站着,我绝不站在99米的地方!” 尼摩船长对她打了一个手势,安卡立刻不出声了。 尼摩船长说:“很好,看来你了解这个手势的意思,如果在潜行时见到这个手势,你必须令行禁止。” 安卡回答:“好的,船长!” 他们带着枪出发了,走了快两个小时才靠近那艘海盗船,尼摩船长走的很快,安卡不得不小步跑才能跟上他。 安卡说:“我有点害怕,万一看见那个了遇难的人怎么办?” 尼摩船长说:“他不会在船的正下方的,水流已经将他带走了。” 他们顺着海流的方向找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那个可怜的人。这期间,又有人被推下水,那个人身上都是外伤,而且早就死了。 尼摩船长说:“这船上有俘虏。” 安卡问:“您是想救人?” 尼摩船长绕着船走了一圈说:“等天黑,我上船去。” 安卡紧张起来,这船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尼摩船长只身上去对付一船恶徒肯定会遇到危险的!她有点后悔把看见海盗杀俘虏的事说出来了,尼摩船长本来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永远站在被欺凌的弱者一方。 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安卡打定主意,说道:“我们声东击西吧。” 尼摩船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安卡说:“这世界的引力小,我可以轻松跃上船首,咱们大战章鱼的时候,您不是见过我的身手吗?” 尼摩船长倒是把这事忘了,安卡能轻松达到常人无法跳跃的高度,那个悬浮的虫洞就开在离水面20米高的位置,她跳上跳下都毫不费力。 “先探对方虚实,如果能找到俘虏关押的位置,自然更好。”尼摩船长说。 “好的,我会努力——”安卡说。 但尼摩船长比了一个手势,她赶紧闭嘴了。 “不是让你去,你留在这里。一小时后如果我未归来……你就走吧。” 靠了,安卡心里骂了一声,怎么变成生离死别了! “潜水衣很笨拙,您是要脱掉再上船吗?” “只能如此了。” 海水很冷呀,他为什么要遭这份罪!安卡真心郁闷了。 突然,她灵光一闪:“对了,虫洞!船长,我可以使用虫洞,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他们的船呀!”
第28页 尼摩船长摇摇头,说:“时间畸变。” 哎,安卡沮丧的嘆了口气,她还指望他能忽略时间畸变这个事实,对探查海盗船这件事从长计议呢,忽悠高智商的尼摩船长,她基本没成功过。 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我能怎么帮他呢? 天黑了,船上燃起火把,尼摩船长和安卡浮出水面,他们摘掉了头盔,靠在船的阴影里等待深夜到来。雪还是没停,把这清冷的世界,遮得婉约朦胧,天气寒冷,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尼摩船长准备动身了,他在水里脱掉潜水服,安卡把这套衣服挂在船舷边的绳索上,尼摩船长把枪留给了安卡,只带着一把匕首,顺着船的缆绳,动作敏捷,不发一点声音向船上爬去。 安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想尽一份力,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她尽力听着船上的动静,如果突然吵闹起来…… 她想,我应该去船的另一边,如果尼摩船长被人发现,我就制造出更大的噪音吸引这群海盗的注意。 她拿定注意,去了船的另一边。 一个小时过去了,船上突然爆发出喊叫声,安卡吓坏了,她努力想脱掉潜水服,准备上船,可她的手已经冻僵了,而且抖得不听使唤,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尼摩船长的声音:“不要上船,等在下面。” 安卡大喊:“让我来帮你!” 尼摩船长说:“我释放了俘虏,他们占领了武器库,和海盗们硬拼呢!” 这时,船上枪声大作,惨叫声咒骂声不断,安卡的眼泪止不住落下,她说:“求你跟我说话,告诉我你没事!” 耳机里电流声、噪声一片。 安卡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抓住缆绳纵身一跃,一下子飞上甲板,她在乱闹闹的人影中寻找尼摩船长,血光和雪光交错,船上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这是在拍电影吧?那些穷凶极恶的面容和血淋淋地残肢断臂都是化妆的吧?那个人头被斧子砍开了花是电脑特效吧?安卡僵住了,她想唿唤尼摩船长,可喉咙发不出声来。 “怎么不听我的话!” 一个人影超她扑了过来,拽着她就向船下跳,她吓得大叫,一下子灌了好几口又苦又咸的海水,那人很快把她拖出了水面。 安卡这才看清带她跳船的人是尼摩船长。 船长马上问:“潜水服进水多吗?” 安卡回答;“不算多,大腿以下吧。”海水好冷,她已经开始哆嗦了。 “带上头盔,离开这里!”船长命令道。 “你呢?” “你拿着我的潜水服,我游回去!” 安卡没有多问,马上带上头盔潜入水里,他们一个在水面上,一个在水底下,迅速离开了海盗船。 安卡穿着灌了半个裤腿的潜水服艰难前行,她时不时抬头看看水面上的尼摩船长,海水太冷了,她的腿都快冻木了,而尼摩船长为了游泳已经在水里脱掉了上衣和长裤,安卡好担心他被冻到抽筋或体力不支,海岸近在咫尺,可尼摩船长却不选择上岸。 “船长,”安卡看不下去了,她说,“把唿吸器的吐纳管含在嘴里吧,我拉着你,赌上75%的引力优势,我们跑回去!” 尼摩船长迟疑了片刻,照做了,他一手抱着潜水服,一手搭在安卡的肩上,把唿吸器咬在嘴里,让身体与海底平行来减少阻力,安卡使出全身力气,迈开灌满海水沉甸甸地腿,奔跑起来! 最后,安卡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鹦鹉螺号上的,她脑子都冻僵了,身体只是在不断重复一个指令——向前跑,向前跑! 两个人都冻得够呛,他们嘴唇发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尼摩船长用僵硬的手把安卡从潜水服里拽出来,他拍打着她的脸颊,有些焦急地说:“看着我!不许闭眼睛!” 安卡明白船长的意思,尽管她冻得头髮尖都在打颤,还是沖他抬了抬嘴角。 “站起来!”尼摩船长说,“我们要马上去沖凉!” 安卡还以为她听错了呢,为什么要冲凉?!她已经冻得要命了! 她被尼摩船长连拉带扯地拖进了浴室,船长打开冷水阀,他们一起沐浴在水花里。 好奇怪呀,安卡想,冷水竟然是温的,相比起来,尼摩船长的身体倒像个大冰块,简直是寒意逼人。 “把衣服脱掉!”尼摩船长命令道。 安卡哆哆嗦嗦的解那几道纽扣,可冻僵地手指完全不听使唤,船长见状拽着她的领子,连内衣带外套一起从她头上退了下来! 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坦诚相见啊!安卡赤\\裸着身体,心里在泪奔,她冻得牙齿打颤,一句调情的话都讲不出。 尼摩船长开始搓揉她的胳膊和躯干,他说:“回温太快,你的心脏会受不了的,动起来,像我这样按摩自己!让血液加速流动!” 安卡立刻照做,只不过她是在帮尼摩船长按摩。 他们在冷水里沖了二十分钟,安卡终于感到手脚有了知觉,尼摩船长的身体也恢復了热度,等安卡觉得冷水有点冷的时候,尼摩船长把水温调成了37度。 他们看着湿漉漉的彼此,突然笑起来,好像劫后余生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时,安卡问:“海盗船上发生了什么?”
第29页 尼摩船长说:“我释放了船上的俘虏,其中有一部分是黑奴,他们出来以后迅速占领了武器库,咱们离开时,船上大局已定了。” “那些俘虏获胜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船长停顿了一下,又说,“明天天亮可以再去海岬上观察一下,如果海盗被制服,那么船上就不会在悬挂黑旗了。” 安卡说:“明天我也跟您一起去!” 这时,安卡发现尼摩船长正在打量她,她恢復了热度的身体在水花的浸润下,透着淡粉色,她羞涩地用长发遮住身体。 尼摩船长温柔的拨开她的头髮,细细地吻着她雪白的脖颈,“你如此的惹人怜爱,让我不能自持!” 安卡这才反应过来,好机会呀!抓紧时间开始攻略船长呀! 其实尼摩船长根本不需要攻略,他早就沦陷了。 ☆、番外之三-续 寒冷地夜晚,鹦鹉螺号的嵌板关上了,船里的供电设备正在矜矜业业的工作,为室内保持着舒适的温度。 鹦鹉螺号华丽的地毯上留下两串湿漉漉的脚印,尼摩船长把加了孝素酒的水递给安卡,他说:“喝下去,会让你感觉温暖。” “我已经很暖和了,无论身体还是心里!”安卡甜甜地说,还是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她又把杯子递给尼摩船长,船长就着她喝过的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他们又拥在一起。 安卡在船长耳边轻声问:“今晚我去你的房间好吗?” 尼摩船长犹豫了,他说:“我对于很多事有足够的实践和理论,能最大限度的把握它,唯独这件事,我不确定而且感到不安。” 安卡看着他:“说人话?” 尼摩船长拥紧了她:“我担心出现意外,万一你……我不怕等待,但我不确定我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待。” “我问个问题。” “问吧。” “你们那就没流行过什么避孕措施吗?” “有,都是土办法,成功率等于听天由命。” “说来听听?” “那是些粗暴又令人难堪法子,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你就没研究过有什么好方法?” “我研究那个干什么?!”尼摩船长抗议了。 安卡笑起来,船长真是意外的可爱!她吻着他的耳朵,说:“那么我们就用一种安全又稳当的方法享受生活吧!” 尼摩船长怀疑地看着安卡,安卡郁闷了,一次视频卡死引来多少麻烦啊,船长老怀疑她的装备质量不行。她大叫起来:“至少今晚的通讯设备没掉链子吧!” 船长微微一笑,问道:“这么说其实你早有准备。” “我——”安卡脸红了,“我就是、就是,以防万一,万一哪天你在床上等我——” “好啊!”尼摩船长镇定地回答,“那么我就等你来!” 他们两居然一本正经的讨论啪啪啪事宜,安卡待不下去了,她像兔子一样蹿出了大厅。 好啊!她想,咱也是看过各种车,有充足的理论打基础的人,尼摩船长很镇定是吗,我也很镇定呀! 安卡一手夹着枕头,一手提着抽纸盒,活像《城市猎人》里时常搞夜袭的寒羽良。 船长倚靠着枕头,看安卡往床头摆各种玩意,她的笑容真可怕,仿佛她拿的不是情qu用品而是刑具。 “首先——”安卡侷促地站在床头。 “首先——?”尼摩船长重复道。 “先、先让我进被窝暖和一下!” 船长笑起来,他掀开被子让她进来。 安卡钻进他的怀抱,暖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舒展四肢,把冰凉地脚丫往他腿上一贴,舒服地感嘆了一声:“太暖和了!” 尼摩船长又笑了,他的声音从胸膛发出,低沉又浑厚。 但是船长说:“你的眼皮打架了。” “不!绝没有!”安卡张大眼睛瞪着他。 实际上是的,她困了。 从他们穿上潜水服那一刻起,安卡的神经就紧绷着,她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害怕那个,入夜以后她的精神达到了高度紧张的程度,肾上腺把她所有的力量都调度起来去对抗寒冷和恐慌,最后的四十分钟里她在有负重的情况下用尽全力奔跑,人几乎虚脱。现在温暖了,喝过酒,有心爱的人抱着,有柔软的床躺着,大脑在催她赶快睡觉。 “才没有呢!”安卡倔强地说:“先让我摸摸你!嘿嘿!” 她一探手就握住他最要紧东西。 尼摩船长僵了一下,他说:“真是胆大妄为。” 安卡把头枕在他胳膊上,她说:“我要先探索一下新事物。” 船长眯起眼睛,说道:“探索新事物时你至少要记录和描述它。” 安卡笑着问:“怎么描述?描述性状和功能吗?” “嗯……”尼摩船长的声音颤了起来,他感到她正在用手指描述他,她的手指肚在上面划过,缓慢而仔细地描述每一根血管和褶皱。 她看着他,但眼神已经朦胧了。
第30页 “再进一步……”船长沉下嗓音,几乎在低语。 安卡闭上眼睛,将手指卷回来握住他,突然上下抚慰起来。 “噢!我的天哪!”船长被她弄得猝不及防,腰都挺了起来,他赶紧抽身退开,“不能这样!” 他禁慾许久的身体哪受得了这刺激,差点缴械了。 这时,抓着他的力道消失了,尼摩船长低头一看,安卡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知道她累坏了。 于是他躺下来,和她的额头挨在一起,就这么近距离看着她。 真年轻啊,他想,说睡就睡着了。 安卡是这么的年轻,她的眼角额头没有一丝皱纹,她的脸毛孔细腻,在灯光下反着象牙色地微光,他用脚背去触碰她的脚,底面柔嫩没有一个老茧。 说来也奇怪,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就走到一起了呢?尼摩船长靠着安卡,想起她初登鹦鹉螺号时的场景。 他派了八个身强力壮的水手去把法国教授一行带进船里,他吩咐他们,动作要快,要让他们来不及应对。他在船员工作间里等待结果,船员报告说教授一行被关进船舱,但有一个小个子逃脱了。 他们不得不打开走廊灯抓捕他。 安卡穿着男装,梳着低马尾,像受惊地兔子一样乱跳乱踢,他们都没见过弹跳力如此惊人的人。尼摩船长等着他被擒,但水手们却迟迟抓不住他,大副的眉骨还被他弄伤了。这时,尼摩船长看准时机,一个健步冲上,对这个小个子做了个过肩摔,他的头磕在钢板上发出好大一声,瞬间就失去了行动力。 尼摩船长吩咐一名水手把他和教授关一起,那水手抓住他,随后又把手缩了回去,他大叫道:“这是个女人!” 尼摩船长望着安卡睡熟的脸庞,心想,这么精緻的脸颊,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她是女人呢,还让她狠狠摔了一跤。 船上多了一个女人对尼摩船长来说没什么变化,他不觉得她像女人,她穿着男人们的衣服,不说话,没身材,动作也粗俗,他简直懒得看她。 可他的船员们对安卡勤情的很,他们给她做了合身的衣服,送她可爱的小玩意,私下里还叫她“东方公主”。 他们第一次沟通是安卡主动找他,因为她想给她的ipad充电。他惊奇地发现她能分清伏特跟毫安,她的简笔画让他一下就看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读过书,尼摩船长想。 往后的日子,安卡的表现越发引起船长的关注,而且他发现安卡总是在看他,被发现了就嫣然一笑,大方得体,毫不做作。他们就这样彼此吸引,最终陷在一起。 这时,尼摩船长的思绪也有些迷濛了,他垂下眼帘,把脸靠的更近,贴上她的唇,嗅着她的体息,睡着了。 他们两都累坏了,现在养精蓄锐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卡睁开眼睛的时候,盯着门看了许久,她想,门的位置为什么这么奇怪? 这时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坚实地胸膛靠了过来:“看来你醒了。” “啊——” 安卡才反应过来,这是尼摩船长的房间!她捂住脸,欲哭无泪! “怎么了?”船长问她,语气带着揶揄。 “我又睡着了!”安卡哼哼唧唧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负责?” “既然你已经睡饱了,”尼摩船长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不如负起责把事情做完吧!” “我先酝酿一下!”安卡的头还埋在自己的手心里。 一觉醒来,脑子里的□□们各自跑路了,过程什么的都忘光光,只记得一句台词“坐上来自己动”,一大早的,这也太惊悚了! 尼摩船长显然不想等了,在她抗议我还没探索完的惊唿中,做自己忍了很久的事。 安卡承受着他激烈的情绪,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很投入,每一根神经都在享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脉动,清晰而有力。她好奇的想看看那东西是怎么射的,但尼摩船长扣住她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 其实我两个都想看,就是眼睛忙不过来。安卡腹诽道,但还是听话的看着他。 尼摩船长脸部肌肉绷得很紧,咬肌突出,似乎在跟他身上的其他肌肉一起用力,他在与安卡的对视中迎来了极致,最后,他身体放松下来,俯下身深深地吻了她。 安卡弱弱地表示,我这辈子再也不看小□□了,写的都是假的!假的啊!!!虽然跟尼摩船长啪啪啪了,但是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好痛啊!按照他两的尺寸比例,安卡简直怀疑她以后的x生活要不和谐了。 她看着尼摩船长。 船长问:“怎么了?” “你好像很着急。” “太久没有……所以身体很敏感,而且……对不起,我想在涨潮前到海滩上看一下那艘船的情况,所以只能快点结束。” “不,不,不要道歉,”安卡抱着他:“我也想知道船的情况。” 尼摩船长微笑了,“那么,我们一起去吧,然后回来再继续。” “好的——什么?——不!不能了!——!!!” ☆、完结
第31页 想了半天,决定不在继续yy了。 正篇用了一种非常“偷懒”而且能保证减少尼摩船长ooc的手段把故事讲出来,但yy完很是意犹未尽,毕竟尼摩船长是在《神秘岛》的故事中独自生活数年的。于是有了番外,这几篇番外篇幅可以匹敌正篇了,因为嫖船长就停不下来(不)。 番外是女主视角,免不了要正面描写尼摩船长,愁到揪头髮,写到第三篇觉得真的要打住,自己都感觉ooc了,而且再往后写就不是甜文了,会有刀子出现,比如玄武岩上升,鹦鹉螺号被困死在山洞里,比如尼摩船长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最后船长是在安卡和林肯岛的居民们的陪伴下去世的。(呜呜呜!) 总之,这篇文就是安慰一下自己,希望尼摩船长一切都好。 海底两万里是冷圈中的北极圈,我自割腿肉产粮。目前产粮多是插画和条漫,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lofter的海底两万里tag中找到我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