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都水监》 第一章 魂兮归来 暮春之夜,月色朦胧,山野间万籁俱寂。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一个少年背着一个手持长刀的中年人疾行。少年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背上的中年人也滚出老远,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陆叔!”少年扶起陆叔焦急地喊着。 “浪娃,叔不行了。别管叔了,你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把那厮引开。” “陆叔,咱们一起走。” “听叔的,不然谁也活不了。” 陆叔把一根乌黑发亮的棍子交给了少年,又从怀里掏出块牌子塞进少年手中,那牌子貌似普通却冰凉压手。 “浪娃,你现在是都水监的人了。拿着这牌子,带着这根棍子去京城,必须把棍子亲手交给都水监的监正。记住,就算命丢了,棍子也不能丢!”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嚎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下掐断了脖子。 陆叔脸色大变,说到:“快藏起来,千万别出来。等我把那厮引走,你就去你爹娘的墓里躲着。刘浪,好好活着!” 说完之后,陆叔长啸一声拎着刀向远处跑去。刘浪躲在树下茂密的灌木丛中,眼看着一个全身被一件黑袍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闪电般杀向陆叔。 只听轰的一声,陆叔手中长刀寸寸崩碎,人也横飞出去撞到一棵大树,被反弹回来重重摔在地上。那人缓缓靠近,陆叔猛然侧身,右手握拳指向黑影。 嘣!数不清的牛毛细针从绑在手腕上的筒中激射而出,刹那间将那人覆盖,那人的黑袍也在瞬间鼓了起来。陆叔借此机会跳起来转身向密林跑去,不料没跑多远就被一把铁刺从后背贯入,将他钉在了大树上。那人瞬间来到陆叔面前,左手铁刺顶住陆叔咽喉。 “棍呢?” 陆叔没吭声,那人手腕一摆,陆叔身上瞬间多了十几处血洞。 “都水监的人都是贱骨头,不给点苦头尝尝就不会老实。控魂术!” 刹那间,黑影的双眼射出了青白色光芒。陆叔一呆,脸上的痛苦随即消失。 “说,棍呢!” 听到棍这个字,陆叔的双眼瞬间恢复清明,猛地喷出一口血水。那人知道陆叔拼力抵抗,于是目光从青白色变成了莹绿色,陆叔眼中的神采散去,浑身也瘫软下来。 那人问:“棍子在哪!快说!” 呼!一阵劲风袭来,那人连忙低头缩肩。一根黑乎乎的棍子贴着他的后脑呼啸而过,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竟让他心中都起了忌惮,左手铁刺瞬间反刺而出。 “陆叔快跑!” 刘浪的腿被刺穿摔倒在地,他一把抱着那人的腿大喊。那人劈手夺过刘浪手中的棍子,随即狠狠一脚跺在他背上。刘浪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那人道:“你俩谁也跑不了,一起死吧!” 铁刺直奔刘浪后心扎去。 怒吼声炸响,一把铁刺闪电般向那人后心刺来。那人连忙躲闪但却慢了一步,被铁刺扎中左肋。扭头一看,发现是陆叔干的。 那人将陆叔踹到在地,左手铁刺狠狠扎在他的胸腹之间,陆叔惨叫一声,双手却死死攥住黑影的左腕。 “浪娃!快跑,快跑哇!” 陆叔大喊,却被黑影一脚跺在脸上,喊声戛然而止。 “陆叔!” 刘浪情急之下一口咬在那人腿上,那人疼得大叫。因为左手被陆叔攥住,只能右手抡起那根黑棍子狠狠抽在刘浪的背上。 开始刘浪还能惨叫,但在十几下后便血肉横飞一声不吭了。可那人没有停手的意思,黑棍子一下下地抽在刘浪那稀烂的背上。那人不知道的是,粘在棍子上的血肉在眨眼之间消失,像是被黑棍子吸收了一样。 嗡! 当那人举起黑棍子准备再次抽下的时候,他的动作骤然停止。不仅是他,就连周围随风飞舞的落叶、摆动的枝杈、甚至飞溅到空中的血肉,都在那一刻瞬间静止,就像是画面被定格了一样。 一切都静止了,唯有那黑棍子从那人手中脱离出来,缓缓升到空中。 咔,棍子顶端忽然弹出一截,随即刺眼的光芒散布四周并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光圈。光圈的范围在迅速扩大,直到把那人、陆叔和刘浪全囊括进光圈范围内为止。 “发现生命载体,匹配度极佳。挑战者系统启动,修复载体并强化,融合开始。” 光圈收缩,罩住了少年全身,少年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眨眼之间,一点伤痕都看不到了。 光芒消失,定格的画面瞬间恢复动态。清风吹拂,落叶飘向远方。松涛阵阵,草木萌发之气混合着野花香味弥漫四野。不再发光的黑棍子从空中坠落,但在落地之前被一只手凭空抓住。 刘浪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那人,眼中的杀气似有实质。那人先是被这一幕惊呆,后又瞬间清醒过来,忍痛拔出扎在肋下的铁刺顺手向刘浪心口刺去。 嘶!喀! 刘浪的右手动了一下,像是从黑棍子里拔出了什么又插了回去。只这么一下,就让那人的攻击瞬停,暴突的双眼死死盯着刘浪不动。片刻之后,那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掉落在地滚出老远,无头之身直挺挺栽倒在地。 “叮铃。发现异术。” 与提示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界面,注明了挑战者系统的基本功能,只是技能栏里有一条消息在闪动。 “控魂术,黄境上阶三品下。已融合。” 刘浪对此并不吃惊,虽然他已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也只是成为系统资料库中的很小一部分,而原主的灵魂,已经被现在的刘浪完全替代。 来到陆叔身边,刘浪低头看着濒死的陆叔,他知道陆叔一定有话要问。 “你到底是谁?” “陆叔,我是浪娃。” 陆叔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攥紧了刘浪的手。 “赫舍里人管黑棍子叫图木克,奉为镇国神器,据说能起死回生,还能让人变得强大,看来是真的。” “现在没那功能了。现在它就是一把刀,名叫暗影。” 陆叔笑了,然后说了句:“把你家的茅屋烧了,把我和那个穿黑袍的扔火里一起烧,别留任何痕迹。我教了你不少都水监的手段,现在用来保命吧。那黑棍子不管有没有用,都必须送到京城去,必须交给都水监正。这是大燕皇帝的旨意,只给我一个人的旨意,现在你替我完成。” 刘浪点点头,陆叔最后看了刘浪片刻,笑着说了声好之后,再无声息。 “叮铃。武技烈阳刀,黄境中阶四品上,已融合。” 刘浪看了眼界面,技能栏有了变化,被细分为异术和武技两栏。异术那一栏里,从一到五只有五栏,而且第一栏已被控魂术占据。武技那一栏里却有很多栏,甚至还有分页,第一栏正是烈阳刀。现在这套刀法已经融进了刘浪的血脉里,就像他天生就会似的。 已经两次了,每当刘浪和人对视的时候,系统就会提示,技能栏里就会多一样技能。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系统没给解释,似乎挑战者系统的自主化程度很高。 “目前只能学五个异术,武技好像不受限制,应该是这个意思。黄境应该是指修行的境界,中阶四品上应该指的是品阶。至于怎么才能学会别人的异术或者武技,我想应该就是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就行。” 看一眼就能会,这绝对算得上神技了,可刘浪总觉得有点坑。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现在没时间细想。刘浪把陆叔扛在肩头,手里拎着黑影向茅屋走去。 茅屋看起来很普通,但屋里却很整齐干净,布置得很用心,竟给人一种雅致的感觉。屋里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之外,最多的是一排排的书架和一本本的书。当刘浪看到书上的字之后,顿时泪湿眼眶。 “汉字,竟是繁体汉字。” 书是线装书,纸是上好的白纸。书上的字迹笔法秀逸,气韵生动,丰厚雍容、行间玉润,全是手书而成。 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几页,刘浪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看过的内容像是被扫描过一样,清晰地存进了他的脑海里。 “叮铃。格物之术,非异术非武技自成一家,初级学徒。” 技能栏又变了,除了异术和武技之外又多了一栏,正是格物之术。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书被刘浪翻了一遍,书里面的内容全都被记录在脑海深处。看过的书被刘浪堆在了陆叔身边,陆叔说不留痕迹,自然也包括这些书。 “这些书都是‘爹’写的,实在舍不得烧,有储物空间就好了。” “叮铃。储物空间激活。” “存书。”话音刚落,摆在地上的书瞬间消失。 “取书。”地上又堆满了书。 刘浪双眼微闭,眼前出现了一个约两平米大小的空间,那些书占去了一大半。刘浪捡有用的往里塞,先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然后是铺的盖的,眨眼间就塞满了。刘浪看着满屋的桌椅家具,花草盆景直叹气。挺好的家就要付之一炬,让他很是心疼。 “储物空间还是大点比较好,不知道能不能扩大。” 烈焰腾空而起,没用多久就把茅屋烧塌,刘浪鞠了一躬,转身走向黑暗处。他是倒退着走的,一直退到溪水里才调转方向,蹚着溪水逆流而上,向着深山里走去。 刘浪要去爹娘的墓穴藏身,那墓穴不在平地,而是在深山峭壁之上的一个洞穴内。离地面有十几丈高,若想进去只能攀爬,这对刘浪来说是小菜一碟,没费什么劲就上去了。 在距离洞口三十步的地方,有两扇石制墓门封堵,因此不知道这洞穴究竟有多深,刘浪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墓穴门。他有些疑惑,爹娘为何要把墓穴修在这里?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没人能回答,就算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找不答案。 取出铺的盖的,吃的喝的,又把暗影放在身边,刘浪打算先在这躲两三天再说。躺在被窝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辰,刘浪暗自琢磨:“黑棍子是赫舍里的镇国神器图木克,想得到它只靠陆叔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可以想象这个过程该有多惨烈。大燕皇帝的旨意只给了陆叔一个人,那么杀陆叔的那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他是赫舍里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呢?” 第二章 师姐赤炎 月西沉,夜色更浓。茅屋的废墟已不见半点火星,空气中留下的只有焦糊味儿。 一高一矮两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废墟前,个子高的男子身形消瘦,黑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就像挑在竹竿上一样。此人面色阴沉,一张刀削一般的瘦脸上满是阴戾之气。他身边的人,黑纱遮面,体态婀娜,竟是个女子。 “有人比我们先下手了。阿兰,你怎么看?”竹竿男问。 “三哥,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图木克也不在这。”女子回答,声音悦耳动听。 “在哪?” “似乎离此不远吧。” 竹竿男转身盯着女子,目光竟似毒蛇样冷酷。 “禀报特勒,发现足迹。是从小溪那边涉水而过,到茅屋这里为止。”一个黑衣人躬身道。 竹竿男挥了挥手,黑衣人一闪不见。竹竿男扭过头去,背对那女子冷冷说道:“阿兰,你我是同胞兄妹,一母所生,你不帮我?” “三哥,我说的是实话。” 竹竿男冷哼一声说:“你的实话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也罢,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得手之后再谈。总之,不能让他们先得到图木克。” “就听三哥的。”阿兰答道。 竹竿男尖啸一声,一头巨大的金雕来到他身边蹲伏于地。竹竿男纵身跃到金雕背上,坐进了座椅里。他招招手说:“狼眼睛,过来。” 女子身边闪出一位身穿紧身兽皮衣裤,头戴狼头帽,背着弓箭和弯刀的绝色女子。那女子并未直接走向竹竿男,而是看着阿兰。 “去吧,狼眼睛。”阿兰说。 狼眼睛缓缓来到竹竿男近前,竹竿男突然出手捏住了狼眼睛的下巴,迫使她仰头面对自己。 “你主子没资格成为大可汗,只能当圣女。圣女要去守卫瀚海禁地,至死不能离开。这是天神的旨意,也是赫舍里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你跟着她可惜了,不如到我的金帐里做我的近卫吧,不会亏待你的。” 狼眼睛摇了摇头,竹竿男的双眼冒出了凶光。 “三哥,大事为重。”阿兰淡淡地说。 竹竿男松了手,大吼一声:“沿着脚印相反的方向,追!” “是!” 黑暗中响起整齐的应答声。竹竿男一拍座椅扶手,金雕长啸一声猛跑几步展开双翼窜入空中。紧跟着,又有十几只巨雕先后冲上夜空。一阵马蹄声后,此地恢复了宁静。 狼眼睛回到阿兰身边,委屈地喊了声:“公主,三特勒他。” 阿兰捧着狼眼睛的脸说:“我知道,委屈你了。可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我就帮他这一次,成不成就看天意了。狼牙!” “在!” 一个身躯高大的壮汉躬身答应。 这壮汉头戴狼头帽,那帽子其实就是保留了狼头的整张的狼皮。那狼头整个套在了壮汉的头上,而壮汉的眼睛恰好处在张开的狼嘴里,所以并不妨碍他的视线。除了眼睛之外,他的脸和整个脖子都被狼皮覆盖,剩余的狼皮都披在他背上,就像是穿了一件带兜帽的短披风。壮汉身穿做工精致的皮甲,背上背着两把弯刀。 “沿着溪水逆流而上。”阿兰说。 “是!” 狼牙直起腰转身喝到:“狼鼻子、狼爪子跟我为前哨;狼眼睛、狼脖子守护公主;狼耳朵、狼嘴巴、狼尾巴殿后。准备!” 一声唿哨之后,阿兰身边又出现了六个人。一个装扮和狼眼睛一样的女子跑到阿兰身边,她就是狼脖子。其余几个壮汉装束和狼牙一样,只是各自的武器不同。 八匹体型跟最健壮的公牛一样大的苍狼,在一匹体型更大的银色巨狼的带领下,来到各自的主人身边。狼牙见大家都已跨上狼背,这才下令:“走!” 月光之下,九匹巨狼沿着溪流在森林里敏捷地穿行。一个时辰后,九匹巨狼停在了峭壁下,齐齐仰头盯着峭壁上的洞穴。狼牙正要让狼鼻子和狼爪子采取行动,却被狼眼睛抬手制止。狼牙回头一看,只见阿兰端坐于银狼背上,双目微闭低头沉思。 “就在洞里,如果强攻的话,怕是咱们都要折在这里。”阿兰说。 “公主,难道是都水监的高手来了?”狼牙问。 “算不上什么高手,我也感受到了图木克的气息。只是那洞穴里有极为恐怖的存在,具体是什么连我都无法探知。好在只要我们不进洞就没事。隐蔽监视,等他出洞。” “是!” 刘浪醒了,是在那九匹巨狼仰头看洞穴的时候醒来的。当他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响成一串的叮铃声就停了。悄悄探出头去,一眼就看清了月光下的九匹巨狼和骑在狼背上的人。 “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刘浪的目光落在位于九人正中的,骑着银狼的那个黑袍人身上。 “太远了,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大意了,被仇家堵在门里,这得想个办法才行。这帮骑狼的肯定是冲着棍子来的,看他们那架势就知道,绝对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到手的。” 刘浪有些恼火,若是别的东西,他也许会考虑给他们,但这棍子现在是刘浪的专属武器,是绝对不能给别人的。就连陆叔说的都水监,刘浪都打算造个假的糊弄一下,更别说是给仇家了。 一个铁了心的要,一个铁了心的不给,这矛盾注定是无法调和的。前有群狼拦路,后有石门堵道,为今之计,只有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想了片刻,刘浪心中有了计策。他抓起暗影一抻再拽,咔咔几声,暗影变细变长,从短棍变成了长杆。刘浪弹了一下长杆上的某处,眨眼之间,乌黑发亮的长杆变成了木头色,就连木头的纹理也清晰可见。 随手拎出一把铁刺对着长杆比划了半天,刘浪最终还是放弃了。本打算给长杆安上矛头,这样就能把长杆变成长矛。刘浪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应该没什么人能把长矛和黑棍子看成是一个东西。可问题是这把铁刺的手柄是实心的,没有孔怎么装在长杆上?而且这铁刺形状特殊,如果这帮骑狼的跟杀陆叔那人是一伙的,那一眼就能看破,所以必须改变铁刺的外形。可现在这环境这条件显然无法进行锻造,不放弃还能怎样。 “就这样吧,就说是防身用的棍子。走一步看一步,实在蒙混不过去就跟他们拼了!” 打定主意后反倒踏实了,刘浪掏出一块面饼吃了起来。正吃着,忽听外面响起一片狼嚎声。探头一看,只见九匹巨狼全从藏身处冲出来,冲着洞穴嚎叫不止。 “闹啥妖呢,有本事就上来咬我。嘁!”刘浪嘀咕一句低头继续吃干粮,没想到一口咬到了自己的手指。 “饼呢?” 猛然回头,却见眼前红光一闪即逝。 峭壁下,阿兰和狼牙等人总算将惊起的巨狼安抚好了。狼牙小心地问:“公主,刚才是?” “洞里那恐怖的存在出来了,那人怕是活不成了。” “那该咋办?” “后退三十步,点火扎营,继续监视。” “是。” 刘浪不知道外面已经改变部署,此时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洞内。这地方本就不大,来来回回找了不下十遍,却没半点发现,这让刘浪竟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是原主的爹娘怪我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体,从棺椁里爬出来教训我了?” 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吃东西。一张饼刚掏出来还没送到嘴边,眼前红光一闪,饼又没了。刘浪不害怕了,因为能吃饼的绝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一定是活物。 又掏出一块肉干装作吃得很香,眼睛却四处搜寻,忽然看见在靠近洞顶的地方冒出了一个小脑袋。刚冒出来又唰地缩了回去,接连几次后,小脑袋盯着刘浪不动了。 那是一只小红鸟的头,有着犀利的眼睛和尖锐的嘴。除了眼睛是黑色的,其余地方都是金红的,犹如镶了金边的火焰一样。刘浪甚至看到在它头顶上由三簇火焰构成的,艳丽夺目的翎冠。 “叮铃。控火术,黄境上阶三品上。融合。” 刘浪愣了片刻,当他抬起左手时,食指上冒出了一朵火焰,颜色和那鸟儿的颜色一模一样。 “果然是只需看一眼就行啊。只是怎么比得到控魂术和烈阳刀需要的时间长啊。我知道了,异术的境界和品阶越高,需要盯着看的时间就越长。老天,哪个高人会跟我眼对眼看半天呢,这分明是逼着我不断提高境阶呀。” 嗷呜! 银狼的双眼变得血红,身躯瞬间暴涨,尖利的犬齿变得更长,爪子弹出爪鞘时,竟然发出金铁撞击之声,其他巨狼也是如此。 “速退,一百步!”阿兰叫道。 狼牙等人一边安抚自己的巨狼,一边拽着它们没命地跑。 洞内,铁刺在烈焰中逐渐变成矛头的形状。当冷却之后,刘浪将矛头装在长杆上,一柄长矛就做好了。 另一把铁刺被刘浪改造成了一把长一尺五寸,单刃直尖厚背双血槽,刀背靠近手柄处带着一段锯齿的猎刀。 “谢了。不知该怎么称呼你,这些肉干给你吃。”刘浪冲小红鸟拱拱手说到。 “赤炎。” 这鸟竟然会说人话,声音细细弱弱的,像个小姑娘的声音。 “你为何在我爹娘的墓里?” “师傅师娘叫我守着这。” “那我应该叫你师姐?” “嗯。” “你能打开墓门?” “不能,得你自己打开。” “怎么开?” “等你成了高级术匠之后再来这里,通过了师傅的考验之后就能开启墓门。到时候你会得到师傅的传承,成为咱们格物派的矩子,也就是掌门。” “这么说我爹就是格物派的开山鼻祖?” “是。” “师姐你为什么不能当掌门?” “我?我是师傅为了方便冶炼器具才找来的。后来有了灵智,师傅就收我为徒。不过,有些东西你能学而我却学不来,所以只能传给你。”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师傅说等你十六岁才可以告诉你。今天你恰好十六,就算你不来,我也有办法让你来的。这些给你。” 唰,一张弓一袋箭还有一把刀鞘出现在刘浪脚边。背上弓箭,将猎刀配在右腿外侧。赤炎给的弓箭用来远攻,长矛中藏着暗影刀用来近战,自己造的猎刀用来贴身肉搏,必要时还能甩个火球,这胜算又大了许多。 第三章 以假乱真 洞外的人又多了不少,除了骑狼的还有骑雕和骑马的。 “图木克就在洞里对吗!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竹竿男冷冷地问。 “三哥,那洞真的不能硬闯。”阿兰说。 “我不会再信你了。来人,护送公主回使团去。” 一队骑兵将阿兰等人围住,狼牙怒吼一声拔出双刀挡在阿兰前面,其余七人纷纷亮出武器组成一个圆型防御阵,将阿兰围在防御阵的中间。 竹竿男冷笑一声说:“耶律海兰八狼卫果然够忠心。阿兰,我让你们走。真的!” “我们走。” 阿兰拍拍银狼,转身缓缓而行。八狼卫戒备森严整体后退,就连那把匹巨狼都在不断调整四条腿的步幅步速,保证自己的主人时刻正面对敌,那队骑兵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算你识相,哼!”竹竿男冷哼一声。 他用手一指洞穴说道:“围了,从上到下!半刻之后,攻!本特勒只要图木克,其他勿论!” 周围齐声应答,眨眼之间峭壁下就被上百精骑围得风雨不透。三只巨雕冲上夜空,直接将洞穴上方封锁,刘浪现在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狼跑了,大鸟来了,还有很多骑马的。” 赤炎说了一句后,唰地缩回洞里。一支箭搭在长弓上,黝黑的箭簇上突然冒出了一朵火焰。 嘣!嗤! 峭壁下一个哨兵被钉在树上,眨眼间就被烈焰焚身变成一堆焦炭。这惨状引起一片骚动,当黑暗中传来一声呵斥后便安静下来。 竹竿男用手一指,一个骑兵催马奔到峭壁之下。 “洞里的人听着!我家主子是赫舍里大可汗的三儿子耶律邪特勒,是未来的赫舍里大可汗。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要那棍子。只要你把棍子给我们,想要什么只管说!若是不给,这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哼,只怕最后一句才是真的。”刘浪暗道。 他向外喊道:“这山里面啥都缺,就是不缺棍子。想要棍子自己去砍,问我作甚!这是大燕不是什么赫舍里,想闹事先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识好歹的东西,我数三个数,不交出棍子就弄死你!一!” “去你的吧!” 一箭命中,那传话的骑兵连人带马成了一堆火炬。 “射!”耶律邪尖叫一声。 嗡,一片带火的黑云腾空而起,暴雨般射向洞穴,刘浪立即扑倒在洞边突兀的岩石后面。就在箭雨腾空的同时,三只巨雕拔地而起,雕背上的骑士各持武器向洞口杀来。 密集的火箭雨点般射进洞内,眨眼之间烈焰升腾。就在这时,红光一闪,一只周身缠绕着火焰,拖着长长尾羽的红鸟出现。只见它用力一吸,洞内的火焰瞬间凝聚在一起,如同面条一样被它吸进嘴里,眨眼之间火焰全灭红鸟消失。看着赤炎的全貌,刘浪觉得她应该是一只火凤凰。 三支箭插在脚前的地面上,加上嘴里叼着的一支,弓上搭着的一支,刘浪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射出五支箭。几声雕鸣响起,紧跟着三个人先后跳入洞口。 嗖嗖嗖嗖嗖! 瞬间射出五箭,刘浪扔掉长弓,端起长矛冲向那三个巨雕骑士,锋利的长矛直接将最前面那个骑士的肚子扎穿。那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手中盾牌甩到一边,盾牌上插着三支箭。这家伙替他的同伴挡了三支箭,下场就是被扎穿了肚子。不过这家伙很是悍勇,自己都快死了还死死攥住刘浪的长矛,这是要给其余两个骑士争取机会。 其余两个骑士,一个挥舞着一柄双手长剑,一个挺着一杆长枪,一左一右同时杀来。刘浪来不及拔出长矛,他右手紧握长矛低端用力一拔。 嘶!啊! 两节胳膊带着一把长剑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暗影斩断那人双臂之后从他腰间掠过直奔用长枪的骑士而去。 咔,噗! 长枪断为两截,人头冲天而起,尸身栽倒在地。直到这时,那被斩断双臂的骑士的上半截身体才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刘浪正要把尸体扔出去,不料一只巨大的尖嘴向他啄来。幸好他躲得快,不然真被堵在洞口的巨雕给暗算了。 噗!一道烈焰擦着刘浪身边飞过,洞口的巨雕瞬间变成火球。它哀鸣着窜入空中,挣扎片刻后直愣愣地栽到了地上。躲在洞口的另外来两只巨雕惊叫着冲上夜空,再也不敢靠近洞口了。 “好大一只烤鸟,可惜了。” 刘浪咽了口口水,转身去拔长矛,没想到那家伙还没咽气,瞪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刘浪。 刘浪心头一动,双眼忽然放出青白色光芒,那家伙的表情瞬间松弛,攥着长矛的手也松开。 “叮铃。御禽术,黄境中阶五品上。” “怎么都是异术,这人的武技不能融合吗?” “叮铃。武技和异术不能同时融合,二者同时出现时,会有五秒提示,五秒内不做选择,系统自动融合异术。是否将御禽术更换为武技?”系统很难得地解释了一下。 “不换,融合御禽术。” 刘浪冲着洞外发出了一长串尖锐高亢的啸声。两只没了主人的巨雕同时转向,朝洞口飞来。 刘浪赶紧对赤炎说:“师姐,这两只不能烤。” 两只巨雕体型太大,不可能全都进到洞内,只能抓着岩石堵在洞口。在刘浪先后跟两只巨雕对了眼之后,刚才还有些躁动的巨雕,顿时变得温顺乖巧。 看着巨雕,再看看地上的尸体,刘浪有了新主意。 “师姐,能给我几根铁棍不?” 叮当一阵响,几根黑乎乎的铁棍出现在刘浪脚边。 金红色的火球升起,六根铁棍在火球中迅速改变了形状。当火焰熄灭时,地上出现了六根一模一样的黑棍子。 “你不是要棍子吗?小爷给你。不仅是你,小爷我见一个人就送一根。一般人都不给他,非得是有权有势有能耐的人,才配得上小爷送的黑棍儿。到时候黑棍遍地有,真棍在我手。耶律邪,小爷坑死你。” 洞外传来传来丁丁当当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那是有人顺着峭壁往上爬,那声音是铁钎嵌入石头缝里时发出的。 刘浪尖啸一声,两只巨雕腾空而起飞到高处,迅疾俯冲下来,巨大的翅膀如狂风一般呼啸着扫过正在攀爬峭壁的骑士们。惊叫声此起彼伏,那些爬到最前面的骑士,噼里啪啦地从峭壁上摔了下去。紧跟着,又有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扔出洞外。 洞内,刘浪的脚边躺着那个肚子被扎穿的巨雕骑士的尸体,不过他现在穿的是刘浪的衣服,而他那身精致的皮甲,已经穿在刘浪身上。 “师姐,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我不能离开这。师傅师娘下了禁制,等你打开墓门,获得传承,成了咱们格物派的矩子的时候才能解除禁制,那时我就能跟你走了。” “师姐,你帮我把书收好,我的储物空间太小,书太占地了。师姐你放心,书上写的我都记在心里了,等这事过去我就带着好吃的来看你。你守好这里也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嗯!” 刘浪冲着洞外大喊一声:“特勒,我把那家伙杀了,图木克也到手了,叫兄弟们下去吧!” 说完就把一个火球扔到死尸头上,瞬间就让他没了原来的模样。紧跟着拎起死尸的脚扔出洞外,只听洞外传来一片欢呼声。 刘浪一声唿哨,一只巨雕落到洞口。他纵身跳到雕背上打个呼哨,巨雕猛地一蹬峭壁腾空而起。 得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耶律邪那里,听着欢呼声,耶律邪的刀把子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他指着向他飞来的刘浪对巨雕骑士首领说:“那两个战死的飞狼卫的女人、孩子、牧场、奴隶、以及所有的战功奖赏都给他,除此之外,本特勒另有重赏。” “多谢特勒赏赐!”首领大声感谢着,没有丝毫不爽的表情。 “其他飞狼卫也有赏,这是你们应得的。本特勒从来不会亏待对我忠心不二的人,更不会亏待对我有用的人。” 耶律邪表面上很冷淡,其实心里早已兴奋的要发疯了。在赫舍里,所有人都知道,谁得到了图木克,谁就能成为赫舍里的大可汗。 刘浪越飞越近,耶律邪已经能看到他手里举着的黑棍子了。耶律邪的心越跳越快,他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准备接住图木克。 “你是谁!特勒小心有诈!弓箭手!” 巨雕骑士首领忽然大叫起来,因为他发现,骑在巨雕背上的是个他不认识的人。 “哎呀,我的雕儿不受控制,特勒对不住,我先飞一会儿。” 唰!巨雕从耶律邪头上掠过。紧跟着,一颗火球从天而降。巨雕骑士首领顾不得下达射箭的命令,就纵身而起挡在耶律邪的前面,同时撑起了一个防护罩。 轰!金红色当火焰爆开,细碎的火苗如烟花般四射开来。巨雕骑士首领撑起的一个防护罩将自己和耶律邪罩在里面,其他巨雕骑士在危险来临之前就已经飞上高空,有三个追着刘浪而去。地上的骑士们,各凭本事四处躲避。本事大的硬抗,本事不行的只要粘上一点火星就连人带马变成一只火炬,直到烧成灰烬为止。 待到火焰熄灭时,峭壁下已经尸横遍野,焦糊的味道令人作呕,一个百十人的精骑队,能活着的不足一半。即便活着的,也是浑身漆黑,狼狈不堪。 巨雕骑士首领喷出一口血栽倒在地,防护罩破碎消散。耶律邪脸色煞白,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戾之气犹如实质,谁都不敢靠近他,谁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追!给我追!杀了他!”耶律邪猛然发出一声尖叫,那样子就像个疯子。 第四章 公主,送您一根棍儿 刘浪在前面飞啊飞,三个巨雕骑士在后面追呀追。另外一只巨雕按照刘浪的命令,不停地干扰三个巨雕骑士,这让他们和刘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此时天光已亮,朝阳还未东升,但视野越来越清晰。飞着飞着,忽见前面林间有一队人马缓缓而行,刘浪降低高度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队骑兵押着九个骑狼的人。 “咦,那队骑兵穿得跟耶律邪手下的一样。那帮骑狼的不就是先把我围住的人吗?这是怎么个意思?看样子,骑狼的跟耶律邪他们不像是一伙的呀,这得仔细瞅瞅。” 唰,刘浪从空中俯冲下来,那些骑兵开始还举起弓箭,当他们看清是巨雕骑士之后,就收起弓箭该干嘛干嘛了。倒是被押在中间的九个骑狼的人很是紧张,其中的弓箭手早已弯弓搭箭,引而不发。 “果然不是一伙的。”刘浪心中肯定。 唰,巨雕掠过,强劲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耶律海兰只顾盯着那个巨雕骑士,却没注意到那强劲的风,已经把遮住她面庞的黑纱吹落。 “他手里竟然拿着图木克,真的是图木克,我能感受到那气息。到底让三哥得手了,唉。” 不经意间,一张阳刚俊秀的脸浮现在耶律海兰的眼前,那脸上的笑容总能让海兰感到舒心和温暖,也总能让她沉浸在被宠爱的感觉里。笑容不经意间浮上她的嘴角,而恰在此时,刘浪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再次俯冲下来,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和她的眼光撞在了一起。 刘浪已经顾不得脑海里响个不停的叮铃声,因为此刻在他眼中,只有那个一笑倾城的佳人。 “公主小心,他是奸细!”空中传来喊声。 哗啦一声,不管是不是一伙儿的,所有的弓箭手都举起了弓箭对准刘浪。 “原来她是公主啊。骑着银狼,美得宛若仙子的赫舍里公主应该不多吧。先逃命,回头再打听她的名字。”刘浪暗想。 “公主,我不是奸细,他们三个在抢我功劳。公主,相逢就是有缘,初次见面,送您一根棍儿。” 唰,巨雕一掠而过直冲高空而去,一根黑棍从天而降,海兰手一抬恰好接住。 “公主,我叫刘浪,我真的是奸细。哈哈哈哈。” 空中传来刘浪的笑声。海兰噗嗤一笑,抬手戴好面纱。 “我知道你是奸细。这根棍子上没有图木克的气息,而你身上有。你一离开,那气息就随你而去了。所以,图木克一定在你身上。刘浪是吧,有意思的人,你等着吧。” 空中响起一声雕鸣,一只巨大的金雕落地之后,蛮横地用翅膀将狼牙、狼鼻子和狼爪子扫开,大步来到海兰面前。海兰的银狼咆哮着,身上的毛根根炸起犹如一根根用银子打造的尖刺。 “把图木克给我!”耶律邪伸出一只手。 “三哥,这只是个棍子。” “给我!” 棍子递到一半就被耶律邪一把夺去。 “把飞狼卫都叫回来。海兰,你们自己回营地。” 耶律邪冷冰冰地甩出这句话,随后催促金雕腾空而起,围着海兰等人的那些骑兵也迅速整队离开。 狼牙问:“公主,我们?” 海兰抬手一指,说:“往那个方向走。” “公主,我们不回使团吗?”狼眼睛问。 “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眼看三个巨雕骑士掉头飞走,刘浪的心总算踏实了。刚才虽说有点冒险,但也算暂时渡过了危机,所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更让他开心的是,这次他从海兰那里得到三种异术。 御兽术,黄境上阶二品下。想想海兰她们骑的巨狼就知道,凡是四条腿,浑身长毛的走兽都能用御兽术驯化。而之前刘浪从巨雕骑士那得到的御禽术则是用来驯化飞禽的。这就意味着,刘浪可以驯化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各种珍禽异兽。 追踪术,黄境上阶三品上。就凭之前海兰他们能轻易找到刘浪藏身的洞穴,就知道这追踪术该有多厉害了。 第三个异术叫做控神术。只是没等刘浪弄明白控神术的用处,就被系统将其和控魂术整合在一起,成了新的控神术,和追踪术一样也是黄境上阶三品上。看看关于控神术的注解,只要境界低于黄境上阶三品上的人,尽在控制之内。幻想着自己将来上天骑雕儿,出门骑狼,不管是敌人还是亲人都得乖乖听他的,刘浪不禁大发感慨。 “我若活得不精彩,此生无颜对苍天啊!” 然而没用多久,刘浪的心情就郁闷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往哪去。爹娘的墓穴暂时不能回去,因为危机彻底解除之前回去,是很不明智的。最重要的是,现在刘浪有两只巨雕要养活,这玩意的饭量跟威力成正比,而且只吃肉不吃素。刘浪现在是个穷小子,自己都不敢顿顿有肉,哪有能力养雕。再说,还有个嘴馋的师姐等着他回去喂,不想办法哪成。 刘浪看着两只巨雕心里左右为难,放生了吧实在舍不得,留着吧又养不起,想来想去最后打定主意。 “去京城吧,那里有钱人多。” 他打算到了京城之后,就把巨雕以天价卖给那些年少多金的人。那些人不仅有钱也能花钱,只要让他们觉得这钱花得值,即便把他们家产掏空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有个统一的称谓,纨绔子弟。刘浪计划等某个纨绔子弟把巨雕买走之后,趁其不备再把巨雕召唤回来,然后远走高飞,找个别的地方再继续卖一回。纨绔们的钱来得容易,骗他们的钱就相当于劫富济贫。另外,京城里有各国的使团,刘浪打算用手里的黑棍跟各国使团换点好东西。黑棍是用来坑人的,肯定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去京城!呃,怎么走?” 一般来讲,京城肯定比一般的城大,通往京城的路肯定也比一般的路宽,路上的人肯定很多。只要沿着这样的路一直走,就肯定能到京城。于是,刘浪找了一条看起来比较宽,行人也比较多的大路向前飞去。 刘浪选定的这条大路是通往云中城的,云中城是大燕十二边郡中最大且最靠近北方边境的云中郡的郡城。从云中城向北百里,就是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白马关,过了白马关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从草原一路向北,就是赫舍里汗国。而刘浪想去的京城,恰好在刘浪背对的方向上。 通往云中的大路边有座十里长亭,薛不器就躺在长亭里,他的心情很差很差。准确地说,自从他爹把他从繁华热闹的京城一脚踹到边城云中之后,薛不器的心情就一直很差。可身为曾经名震京城的顶级纨绔,就算心情差到极点,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也得想方设法让自己开心起来。哪怕不是真开心,至少也要装开心。唯有如此,才不至于丢了顶级纨绔的颜面。 一早起来,薛不器穿戴整齐,跟上官领了个巡视城郊的差事,然后领着一帮手下出了云中城。到了十里长亭,薛不器就不装了,他用官帽遮住自己的脸,把长刀抱在胸前,背靠着长亭的柱子打盹。手下们早就见惯不怪了,也各自找个阴凉处躺平。 响晴的天上突然刮起了大凤,呼的一下,官帽就不知道被吹到哪去了,薛不器愤怒了。 “从来都是爷找别人的麻烦,如今连风也敢欺戏弄爷,难道爷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多日来积攒的愤懑终于爆发了。今天,薛不器打算不做良人,只想当个纨绔,最霸道、最不讲理、最欠揍的那种。 “请问这位兄台,前面可是京城?”刘浪笑眯眯地盯着薛不器,还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 薛不器突然不愤怒了,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貌似憨憨的少年,特别符合让他泄愤的所有条件。 “没错,那就是京城。打算进京?那得按规矩来,兄弟们,查!” “二少小心!” 薛不器的话音还没落地,一个手下抢步上前挡在薛不器面前,手中长刀应声出鞘,另外两个手下也拔出长刀分左右围住刘浪。其他的手下把薛不器拽进长亭护在身后。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在眨眼间完成,而薛不器的手才刚刚摸到刀柄上。 这些手下其实都是薛不器的贴身护卫,是薛不器的亲娘派给他的。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鼻子灵、眼光毒、下手狠、特忠心,就是不会跟着薛不器胡闹。其实,他们就是薛不器的亲娘派来看着薛不器的。 “怎么回事?这位兄弟要进城,按规矩盘查一下不是应该的吗?”薛不器傻傻地问,到现在他还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二少,你看他穿的皮甲,再看他身后那俩巨雕,他是赫舍里的飞狼卫!”护卫头子的一句话,让薛不器的冷汗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狼本就可怕,会飞的狼就更加可怕。自从赫舍里有了飞狼卫以后,大燕边军的重要将领,边郡的重要官员没少被飞狼卫暗杀劫持。赫舍里的铁骑都撞不开的边关城门,几个飞狼卫趁着夜色和混乱就能轻易打开,着实给大燕带来不小的损失。直到大燕皇帝重建都水监,又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之后,这才逐渐扭转劣势。不过,飞狼卫仍是大燕抹不去的噩梦。如今这噩梦就站在眼前,薛不器这纨绔没被吓尿裤子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第五章 有份功劳送给你 十里长亭,顾名思义,离城十里。城墙上的巨弩根本射不到这,驻军赶到这也至少得一刻钟的时间。薛不器环顾左右,平时觉得自己的护卫真不少,可如今面对一个凶名赫赫的飞狼卫,外加两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巨雕,薛不器觉得连半刻钟都撑不到。 “今天活不成了,那就拼了吧!只是对不住爹娘了。”薛不器暗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生死关头,薛不器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他一脚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年青护卫踹出长亭。 “六子,快回城报讯,我们替你顶着!” “二少,我不走,要走你走!”六子一边喊一边冲回长亭内。 六子是薛不器的贴身侍从,从小陪着薛不器长大,名为主仆,情似手足。 “六子,听二少的。这狼崽子的目标兴许就是二少,被他盯上十有八九是走不脱了,除非弄死他。你去搬救兵,救兵来得越快,我们活的机会就越大!”护卫头子喊道。 六子哭着跳上马背,打马狂奔而去。 “各位,能好好听我说句话吗?”刘浪问。 “不能!”众人齐声回答。 刘浪掏出牌子扔过去,护卫头子接过一看,不禁眉头紧皱。薛不器举着刀问:“怎么回事?” “二少,这是都水监宁远郡分司,按察佥事陆大人的腰牌,怎会落到他手里?” “这牌子从哪来的?你把陆大人怎么了!”薛不器问。 “陆大人已为国捐躯,临去之时,将腰牌给了我,他说我现在是都水监的人了。” “怎么证明!”薛不器问。 这话问得好,可惜陆叔只给了块牌子,现在看来似乎不管用。刘浪没招了,只好取出一根黑棍。他本不想这么早亮出来的,只怪一时心急没换衣服,而且让巨雕直接落到了大路上,这能不让人误会嘛。要想解除误会,也只得如此了。 黑棍一出,就听薛不器大喊一声:“围起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呼啦一声,护卫们将薛不器和刘浪围在当中,薛不器拽着着刘浪的胳膊蹲在地上。 “赫舍里的镇国神器图木克!兄弟,你立下了惊天的大功了!赶紧收起来,不可轻易示人。” 薛不器眼看着黑棍一闪即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位兄台好眼力,这就是图木克。但这功劳是属于陆大人的,小弟不敢居功。不过小弟倒是杀了三个飞狼卫,抓了两只巨雕,还烧死一只。” 薛不器的嘴巴张得老大,就连背对着他们的护卫们听了刘浪的话也都是一片哗然。 飞狼卫啊那可是,大燕还从未有人凭一己之力连杀三个,更别说还活捉了巨雕。那巨雕可比飞狼卫还不好对付,可人家一下就抓了两只,真叫人羡慕得要死。 薛不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羡慕嫉妒肯定是有的,更多的则是怀疑。见他发愣,刘浪也不提醒,就盯着薛不器的双眼看个不停,眨眼之间就把薛不器的出身和生平事迹弄了个清楚。只是很奇怪,没有叮铃叮铃的提示音响起。 “左武卫大将军,武威侯薛赞的老儿子竟然是个纨绔,除了声色犬马,丢人现眼之外,要异术没异术,要武技没武技,简直一无是处。难怪得了个将门之耻的雅号。”刘浪心中暗叹。 薛不器丝毫不知,自己竟被别人鄙视了。 “二少。我们赶紧护着这位兄弟回城吧,免得惊扰了城中百姓和按察使大人。这件事还是不要宣扬的好。”护卫头子提醒到。 “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刘浪。大人怎么称呼?” “本官薛不器,现为都水监云中分司试巡察使。刘兄弟,既然你是都水监的人了,那就招呼你的两只雕飞起来,咱们一起回云中城见按察使大人。” “有劳大人带路。呃,大人说这城是云中城,不是京城?” “嘿嘿。兄弟,你走反啦。” 众人整队上马,薛不器让刘浪和他同乘一马,还美其名曰,增进感情。 走出约两三里地,就听身后喧闹,只见路上行人纷纷向道路两侧逃避。护卫头子跳下马伏在地上侧耳细听,片刻之后大吼一声:“有骑队追来,列阵!” 薛不器问刘浪:“从宁远郡来的,不会是追你的吧?” “应该是,我在天上看到了。” “多少人?” “九个。” “嗨!来四个人,护送刘兄弟回城。刘兄弟,哥哥替你挡了那些追你的人,要死要活你说句话。” “哥哥随意,兄弟在城里等你。” 刘浪被四个护卫簇拥着走了,薛不器拔出长刀喊道:“兄弟们,看看人家刘兄弟,小小年纪就立下大功,我等岂能落后。追兵共有九人,咱们有十二个。待会都别客气,只要那帮狼崽子敢猖狂,就给爷往死里砍!” “喏!”众护卫齐声回应,气势如虹。 薛不器的护卫都是大燕边军中的百战老兵,在知道追兵只有九人的情况下,这些护卫早已将追兵们看成是死人了。但是当金狼踏浪旗出现的那一刻,薛不器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护卫们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当九匹巨狼越来越近的时候,薛不器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黑色旗面上绣着一只仰头长啸的金狼,金狼的四爪踩着一层横贯旗面的金色波浪,这面旗帜就叫做金狼踏浪旗。是赫舍里大可汗的王旗,代表着大可汗的权利和尊严,只有赫舍里王族和大可汗的亲卫军才可以使用,相当于代表大燕皇帝的日月金龙旗。 护卫头子问:“二少,来的是耶律海兰公主,骑着银狼的赫舍里公主除了她就没别人。跟着她的就是海兰公主八狼卫,不比飞狼卫差。二少,还砍吗?” “你说呢?还砍个屁,收起武器,列队相迎。刘兄弟,你可真会坑人啊。” 这九个人砍不成了,因为赫舍里使团名单早已送到大燕礼部,再由礼部呈送大燕皇帝御览诏准。海兰等人现在的身份是使节,虽然两国之间的关系总是疙疙瘩瘩的,但明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本官薛不器,见过海兰公主殿下。贵国使团还没进白马关,公主却先到了云中,还请公主殿下解释一二。”薛不器拱了拱手说道。 狼牙忍不住喝道:“无礼!” 海兰没让狼牙说下去。 “我要找个故人。”海兰说。 “不知公主要找谁?” “刘浪。你认识?” “本官还真就认识。不知公主找他何事?”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方便告诉你。” 这里面有故事啊,一撮小火苗儿,在薛不器的心头呼啦啦地燃烧起来。 云中城都水监分司监牢院内,两只巨雕分别站在两根原木上,一只扑腾着翅膀啄食刘浪扔到空中的生肉,另一只巨雕和三儿斗得正欢。 三儿是一只最普通的小黄狗,是薛不器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三儿现在的主人是刘浪。 无论谁看到三儿跟巨雕打架都会觉得悲壮。跟巨雕相比,三儿就像是啄木鸟嘴里的一条肉虫子。若换成别的狗,别说跟巨雕打架,怕是看一眼都会被巨雕吓死,可三儿却是屡败屡战,越战越勇。这是因为刘浪在使用御兽术和御禽术的同时,也使用了控神术,这才让三儿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也让两只巨雕不至于一下就把三儿给吞了。 薛不器把酒坛墩在能让二十个人一同就餐的原木长条桌上,伸手把大块的新鲜肉扒拉到一边,随后示意手下将盘盘碗碗,瓜果蔬菜摆在桌上。那些肉是郡守专批给巨雕吃的,至于刘浪,也不再为吃不到肉而发愁,每天都琢磨新鲜吃法呢。 刘浪住进监牢好几天了,本来军营里有更大更舒服的地方,但是都水监云中分司的按察使不准刘浪住在别处,所以只得委屈刘浪和两只雕住在监牢里。 刘浪停止了修炼,打个呼哨,两只巨雕支棱着翅膀来到桌边一阵风卷残云,桌上成堆的肉块没了。等两只巨雕回到原木上之后,薛不器才沉默地坐到刘浪身边。 “怎么了这是?”刘浪问。 薛不器看看瘫倒在自己脚边,累得直吐舌头的三儿,半晌之后才说:“阿浪,咱们是兄弟不?” “是啊,我一直管你叫哥来着。” “那,哥哥有几句肺腑之言要跟你说。” “说呀。” “阿浪,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互相信任,互相勉励。要生死与共,肝胆相照,坦诚相对,你说对不?” “嗯,对呀,然后呢?” “然后?你还有脸问然后!自你我义结金兰之后,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你需要我帮忙,总会很客气地说:薛兄,请你帮我干什么什么。可现在呢,你连话都懒得说,只把一个眼神丢给我。可怕的是,我居然知道你要让我干什么。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每次你也都满意,虽然你没说过谢字也没夸我,但我却很开心。不对!我不开心,我不仅不开心,甚至还有些羞耻!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别说话,听我说!三儿听你的话,你会给它捋毛挠痒,给它肉吃,你还会夸它。我是你兄弟,你为什么就不夸夸我,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三儿!” 薛不器哀怨地盯着刘浪,宛若受了委屈却没人哄的小媳妇儿,那眼神中既有期盼又带着些羞耻。这样的薛不器,真把刘浪震惊到了。 “坏了,无意间把控神术和御兽术用他身上了。”刘浪暗想。 不怪薛不器,这么做的确过分,这得补偿一下。 “薛兄莫恼,都怪小弟不好。之前一直在琢磨一些事情,现在有点眉目了。薛兄,小弟有份功劳要送给你,不知薛兄?” “少来这套!兄弟,你悄悄告诉哥,这功劳大不?” 第六章 事闹大了 监牢里最不缺的就是囚犯,可云中分司的监牢里拘押的囚犯跟别处不一样。云中是边郡,是军事重镇,也是奸细扎堆的地方,所以这里的囚犯都顶着奸细的嫌疑。能当奸细的人都不好对付,所以确认奸细身份,再从他们嘴里把秘密掏出来,的确是个难度很高的活计。 看着眼前这个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却把冤枉喊得震天响的老兄,刘浪都觉得可能真的是抓错人了,毕竟屈打成招的事并不新鲜。回头看看一脸不信的薛不器和牢头儿,刘浪决定不废话了,直接用控神术。 “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其实我是三特勒耶律邪的人,奉命潜入大燕内部等待时机,图木克就是我的投名状。所以我们是自己人,把你知道的都给我写出来。”刘浪小声跟那老兄说话,与此同时,控神术已悄然施展开。 那人的神情明显一呆,随后缓缓拿起笔,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了起来。薛不器还有些不信,他来到那人身后仔细一看,顿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那人刚放下笔,薛不器一把抓起口供向外跑去。他边跑边喊:“六子,召集人手随少爷去拿人!” 一连串的地名人名报出,随后是人喊马嘶,蹄声远去。刘浪笑嘻嘻地问:“都写出来了?” 那人木木地点点头。 “我跟你说的话要记住,要烂在肚子里。” 那人木木地点点头。刘浪扭脸对牢头说:“下一个。” 云中分司监牢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从刘浪审问第一个奸细开始到现在只过去了一个时辰,但在这一个时辰里,人不断线地被押进来。没用多久,云中城的主要官员纷纷往都水监的监牢赶去。现在,云中郡的郡守、郡丞及其僚属;都水监云中分司按察使以下大小官员;镇守白马关的白马军主将、副将、军司马、监军等等大小将官云集于此,监牢内立时人满为患。不得已,云中按察使只好把各位主官、佐官等大小官员,请到云中分司的正堂上等待审讯结果。对于这些官员提出的协助审理的请求,按察使大人一概婉拒。 “你们哪里是要协助审理,分明是想给自己擦屁股罢了。”按察使心中暗想。 待到掌灯时分,终于有了结果。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和长长的名单,云中郡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一鼻子,他现在十分后悔因一时冲动而亲自来都水监等结果。 仅仅半天时间,云中城的谍网被连根拔除。束手就擒的、拒捕被杀的奸细多达数百人,这还没算暗中勾结奸细的人和官。如今的云中不敢说一个奸细都没有,但在十二边郡中,绝对是奸细最少的。毫无疑问,这对大燕十分有利,也肯定是大功一件。 凡事有利就有弊,此案牵连的人有些多,大多数是利益受损,不割肉放血怕是不能平息此事。但有些人就不是郡守能处理和敢处理的了,只能写了专门的奏折,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发走奏折后,郡守大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面色平静,神情倨傲,谁也不理直接打道回府了。其余官员见状也都纷纷告辞离去,监牢院内也逐渐清静下来。 刘浪喂饱了巨雕和三儿,支起锅灶开始做晚饭。薛不器等人虽然累得不轻,但却人人都面带喜色。等上官都走了之后,一个个凑到刘浪跟前千恩万谢。 没等刘浪说话,薛不器大手一挥说:“各位兄弟不用客气,阿浪是我兄弟,也是大家的兄弟。他本就是都水监的一员,是自家人,自家人不说客套话。这份功劳是阿浪送给兄弟们的,情谊大家搁在心里,做事提起万分小心。阿浪嘱咐大家的话都给我记牢,每天悄悄念上几遍。朝廷来查的时候,谁要是说漏了嘴,坏了兄弟们的好事,谁就自己了断!” “喏!”众人拱手齐声应答,就好像薛不器是上官似的。 众人兴高采烈地散去,只留下薛不器和他的护卫。薛不器拽着刘浪来到门口,过道里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人在那等着。 “大哥,这就是阿浪。阿浪,这是我大哥薛庆,白马军主将兼任云中都尉。” “刘浪见过少君侯。” “刘贤弟的好意,本将记下了。本将已将此事写信告知家父,今后你我两家要多亲多近才是。舍弟不器,行事孟浪,今后劳烦贤弟多多照应。” “少君侯折煞刘浪了,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少君侯不必记在心上。” 薛庆呵呵一笑,拍拍刘浪的肩膀说了声告辞后,转身离去。一个校尉来到刘浪面前笑了笑,转手将一个包裹塞进薛不器手中。 “二少,将主说你和刘兄弟一人一半。将主还说,二少的手就不能摸钱,还是交给刘兄弟保管为好。” 薛不器转手就把包袱塞给刘浪。 “大哥真是,在阿浪面前揭我短处,叫我以后怎么当哥哥。” 刘浪笑着对校尉说:“烦劳告知少君侯,我一定管住不器兄的手和嘴。该花的花,不该的,绝对没有。” 校尉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临走之前冲刘浪竖起大拇哥。 “你说的叫什么话,从你来了之后,哥哥何时乱花钱了?”薛不器问。 “唉,为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个是将军另一个却是纨绔。不器兄,难道你从未想过其中根源吗?” “啥意思?阿浪你说清楚。” “那个校尉说的是你大哥的意思,你大哥的意思就是白马军的意思,你琢磨琢磨这里面是什么意思?待会啊,还会有人来,不管他们是替谁说话的,但都是这个意思。” 薛不器愣在原地,感觉脑子木木的,好像不能动了。刘浪叹了口气,拽着他走进院内。 今天虽然很累,但刘浪却很开心。因为他的控神术进阶了,从黄境上阶三品上,突破到黄境上阶二品中,晋升了两个品阶。 御兽术原本品阶就高,虽未晋阶但却无限接近黄境上阶二品中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晋阶。御禽术晋阶到了黄境上阶三品下,一口气晋了四个品阶。 一直没怎么用的控火术,晋阶到黄境上阶二品下,追踪术也跟着晋阶到了黄境上阶二品下。 其实最让刘浪开心的是,他发现不管他修炼哪种异术,其他的异术修为也会跟着增长,只不过比专门修炼的那个异术增长得慢一些。也就是说,刘浪不会因为修炼的异术多而被活活累死。这系统实在是太贴心了,刘浪很满意,就连吃饭时都带着笑容,导致薛不器都离他远远的。 “奉郡守大人之命,都水监云中分司监牢立刻戒严,直到朝廷钦差到来勘察为止!自即刻开始,监牢内所有人等不得踏出院门一步,违令者,斩!来呀,封门!” 又被堵门了,刘浪脑海里响起了叮铃声,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阿浪莫恼,这是应该的。案子太大了,郡守都做不了主,只能等朝廷派钦差来定夺了。放心,少不了咱们的吃喝。出不去正好,咱们兄弟乐得清闲。来,喝酒。”薛不器劝到。 若是云中分司的按察使下令封门,刘浪绝不会有其他想法,可现在是郡守下令,这就让刘浪不得不起疑了。郡守是一郡之长,理论上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但有两个地方不归他直管。一个是隶属于督察院的监察御史,另一个就是都水监设在各地的分司。所以,郡守下令封闭都水监的监牢,这本身就是越权,也说明这位御史大人是真的急眼了。 “不器,从京城到云中得走多久?”刘浪问。 “最快也得半个月。” “不器兄,从今夜开始,咱们就得抱着刀睁着眼睡觉了。” “此话何意?” “半个月啊,足可以将白的改成黑的,足可以让有些人消失,也足可以将漏洞弥补完全。不器兄,是小弟对不住你。本想送你个功劳,没想到把事闹大了。从现在开始,外面送进来的吃的喝的都要由我一一勘验,我让你们吃的你们才可以吃。总之,只要是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都得让我过目。另外,立刻把守牢的兄弟们叫来,咱们得一个个地过一遍。” 刘浪的话让所有人意识到了眼下处境的危险,一个个面色凝重起来。 “阿浪,如果是派内廷供奉、国师或者都水监里那几位来的话,最迟明晚就能到。”薛不器说。 薛不器的话,不仅没让刘浪放心,反而使他面色大变。 “快!把牢头和守牢的兄弟都叫来,马上!”刘浪大喊。 夜深沉,牢头领着一个弯腰驼背的老狱卒走进监牢。那老狱卒推着推车,车上摆着几个木桶,桶里是冰凉的稀粥。 “你们这些罪囚都听着。不管你们之前是干啥的,到了这断无活着出去的道理。外面玩雕的那位爷你们都看见了,现在他一句话就能定你们的生死。正好咱跟那位爷能说上话,不想死的都知道怎么办吧?” 牢里顿时一片嘈杂,不少人把手伸向牢头。牢头嘿嘿一笑,叫来几个狱卒挨个盘问起来。牢头见那老狱卒呆在那没动,就一脚踹过去。 “你个老罗锅子,赶紧给里面那些死鬼送粥去。他们可不像这些人,他们就靠你那一口粥续命呢。赶紧的,好处给你留着,短不了你的二两酒钱。” 老狱卒答应着,推着推车向监牢深处走去,那里关押的都是定了罪的真正的奸细。除了极个别还有用的,其余的就等着被砍头了。 每个牢房的门口都摆着碗,老狱卒一个碗里放一勺粥。他慢慢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门前,举着粥勺说:“喝了粥就不心烦了,喝吧。” 黑暗中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 “几时能喝?” “丑时。” “喝多少?” “全喝喽。” “喝完了呢?” “嘿嘿,换个地方喝。” 牢门口的粥碗不见了,老狱卒转身推着车往监牢大门走去。牢头看了一眼老狱卒,随口说到:“老罗锅子今天怎么了,怎么不闹着要酒钱了?” “管他呢,咱们分咱们的,反正几个酒钱就能打发他。”一个狱卒说。 牢头想想也是,就没再搭理老狱卒。 老狱卒出了监牢大门,慢悠悠地向伙房走去,当他经过院子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老罗锅子,过来。” 老狱卒抬头一看,见是薛不器在叫他,于是慢悠悠走到薛不器近前。他点头哈腰的,未曾说话先裂开嘴笑。 “哎呦,你可别笑了,你这笑脸能把人吓死。说说吧,丑时,全喝喽,是什么意思!” 第七章 强化的控神术 此时若换作一般人,定会变颜变色的,可老罗锅子却没有,脸上依旧是人憎鬼厌的笑脸。 “二爷说啥?咱耳聋,听不见。” 老罗锅子侧过头,支棱起耳朵,缓缓靠近薛不器。 “装,继续装,爷看你能装到几时。”薛不器的手握住了刀柄。 啾嘶! 尖锐刺耳的啸声在老罗锅子的嘴里猛然炸响。猝不及防的薛不器等人立刻中招,一个个捂着耳朵栽倒在地。老罗锅子伸出两只乌黑的手爪子,直奔离他最近的薛不器而去。 轰! 金红色的火球飞射而来,在老罗锅子胸前炸开。那摄魂啸声顿时变成了惨叫。刘浪手持长矛斜刺杀出,老罗锅子不得不后退避让。借此机会,刘浪施展控神术,一方面稳住薛不器等人心神,一方面控制老罗锅子。 薛不器等人瞬间恢复正常,可那老罗锅子却似乎未受影响。不过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老罗锅子已变成一束人形火炬。刘浪的控火术来自赤炎,只要沾上一点火星就会烧个没完,而且无论用水还是用土都灭不了。如无意外,老罗锅子的下场只能是化为灰烬。 但就在这时突发异变,一声尖啸之后,一道黑影从火中冲出,直奔院墙而去,只留下烧个不停的人形火炬在原地。 “不器,最里面那间牢房,废了他!我去追那个假罗锅子!”刘浪大喊一声纵身而起,一只巨雕窜上空中正好接住刘浪。 “阿浪,自己小心啊!” 院里这么大的动静,守在院外的郡兵、衙役们早就听见了。见一道黑影蹿到墙头上,领兵校尉大喝一声:“放箭!” 弓箭手刚刚松开弓弦,那黑影就如鬼魅一般冲进了弓箭手的队列中。刹那间,刀光如电,热血飞溅,惨叫声响成一片。 幸好刘浪和巨雕如风而至,这才让黑影不敢恋战,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逃。 “监牢内人手不够,快增援,我去追奸细!”刘浪喊道。 然而,不管是郡兵还是衙役,都没动地方。 “刘浪是吧?郡守大人有令,监牢内所有人等不可离开一步,也包括你。” “那人可杀了你们的人!他出去行,我出去就不行?”刘浪喊到。 “他是杀人灭口的歹徒,你也是吗?” “这位大人,你怎么知道他是杀人灭口的歹徒,我刚才喊的可是奸细。还未请教大人官居何职,姓字名谁!” “本官不用你管,你立刻回去,否则就地正法!” “行!你等着!”刘浪从雕背上跳下落在墙头上,巨雕忽闪着翅膀落进院里。 院外那官员刚松了口气,却忽然眼前一花,随后腾空而起。原来是刘浪突然出手,擒住那官员跳回院内。 院外的郡兵和衙役们这才如梦初醒,校尉喊道:“快去禀报郡守大人!” 不用他说都已经跑了好几个人了,想来是忙着禀报各自的主子去了。刘浪把那个官绑在原木上,没费事就掏出了他心里藏着的秘密,形成了口供还让他签字画押认罪。收起口供,刘浪一掌将那官拍晕。这时候再去追那个影子已经晚了,而且刚才那一幕也提醒了刘浪,现在他不能离开监牢,不是怕违反郡守的命令,而是怕薛不器他们有危险。 “浪少,不好啦,牢里出事啦!” 一个护卫踉跄着跑出牢房大门,喊完这句之后就喷着血栽倒在门槛上。 刘浪心里一紧,抬手拔出暗影。嘶的一声,一道乌光闪过,空气都像被撕裂了一般。 监牢内死尸狼藉,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配上昏暗摇曳的火光和死一般的寂静,简直就跟地狱一样吓人。牢头身首异处,死相凄惨,就像是被人把脑袋生生从脖子上拽下去似的。其他狱卒的尸体也都是残缺不全的,关在牢房内的囚犯们,全都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墙缝里。 啊! 六子惨叫一声,一只枯瘦的手从他背后穿入又从胸前穿出,手里攥着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六子张大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手中长刀坠地,头也垂了下来。 “六子!” 薛不器已经浑身是伤,嘴角挂着血丝。护卫头子和所有的护卫都躺在那个凭两只手就能把人撕碎的“人”身后,六子是挡在薛不器面前的最后一个护卫,最后一个兄弟。薛不器强撑着站起来,慢慢举起长刀。 “不愧是薛家种,有情有义,就是本事稀松。念在当年你在逍遥楼请爷春风一度的情份上,爷留你一命。滚开!再敢拦,连你也杀!” 那人把六子的尸体扔到一边,连手上的血都不擦一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薛不器,就像是勾魂的恶鬼盯着将死的人一样。 “你究竟是谁!既是故人,为何不报上名姓,为何要杀我护卫!” “废话真多,本想饶你,奈何你蠢,死吧!” 那人双眼射出绿光,两只沾满鲜血的手抓向薛不器的前胸,薛不器竟举着刀傻傻地站在原地,既不知道砍也不知道躲。 嘶,乌光一闪,那人迅速后退。待他停住抬起双臂一看,发现两只手已被齐腕斩落。 刘浪出现,薛不器立刻恢复正常。 “阿浪,那家伙太恐怖了,他就不是人。我们进来时,他已经脱困而出,挨着他的牢房里的人都被他杀了。六子他们,也被他杀了!” “速速离开,把咱们都水监的人都叫进来。告诉他们,今晚得拼命了。是兄弟的就并肩上,不是兄弟的从此恩断义绝!快去!” 薛不器跌跌撞撞向外跑去,刘浪紧盯那人原地不动。 “很久没被人砍了,这滋味真令人怀念啊!娃娃,你叫啥,用的什么刀?”那人问。 “刘浪,暗影!” “好不羁的名字,好锋利的刀。娃娃,拜我为师吧,我把一身所学,半生修为都传给你。我要让你成为天下最强的人,让你成为这大地上的主宰。” “你还是先把手长出来吧。” “哈哈哈。娃娃好没见识,那就给你开开眼!” 那人张开双臂,一阵低沉晦涩的吟唱声响起。牢房里的灯火噼噼啪啪地灭掉,黑暗笼罩了牢房,但紧跟着,黑暗中升起了惨绿的光芒。流淌在地上的鲜血漂浮到空中,随后被吸进那人体内。不仅是地上的尸体逐渐干枯萎缩,就连牢房内的活人,也一个个像被扼住喉咙,翻着白眼徒劳地挣扎着。年老的人变得更老,年轻的人迅速衰老。这还不算,从牢房各处阴暗角落里,飘出数不清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影子,纷纷被吸附到那人身上。 那人的手长出来了,是在刘浪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地从断腕上一长出来的。刘浪能感到那人越来越强大,也知道那些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影子是这天地间的游魂。他更知道,那人已经不能算人了,从他修炼了这个邪门的异术之后,他就不是人了。不过,这邪术的威力的确很强大。 “竟然是控魂术!能把活人气血和游魂化为自身修为,用以修复伤残,强化自身,这真的是控魂术吗?”刘浪不敢相信。 “娃娃有些见识,这就是控魂术,黄境上阶控魂术。要不要拜师啊,小子?” 挑战者系统的提示是不会错的,不过刘浪觉得,这个控魂术应该叫做控魂邪术才对。 “不。” “为何?” “因为你丑!” “那你就死吧!” 叮铃。刘浪听到了美妙的提示音。 “控魂邪术净化完毕。与控神术融合,融合完毕。” 目前,刘浪拥有的异术包括控神术、控火术、追踪术、御御兽术和御禽术,已经达到上限,除控神术以外,其他四个都没有融合别的异术或者相互间融合的趋势,只有控神术已经两次融合了控魂术,而且每次融合都会给刘浪带来意外惊喜,这次也一样。 控神术更强了,以前的控神术只针对活人,而现在则连死人和游魂都能控制。并且还增加了通过吸收转化修为快速修复伤残,强化体魄的能力。当然,不好的东西已被净化,刘浪不用担心自己将来变成不人不鬼的丑样子。 眨眼之间融合完成,刘浪再看那人时,已经不觉得他有多么恐怖了。 “那个丑鬼,小爷念你活得憋屈给你个机会。快点束手就擒,再招出幕后主使,小爷就给你个痛快。”刘浪轻蔑地说。 “你是在激怒我吗?你成功了!杀了他!” 地上的死尸缓缓爬起,木愣愣地把刘浪包围起来。 “丑鬼,他们好像不听你的。揍他!”刘浪伸手一指那人,死尸们立刻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向那人。 “你竟然也会控魂术,竟然比我的还强!你是玄境术师?” “玄境术师是个啥?我爹娘去得早,平时读书少,烦劳你给我解释一下。” “啊!” 那人的异术明显被刘浪压制了,此时只能舞动双臂跟一帮死尸硬拼。看着那些尸体被一具具击碎,刘浪杀心顿起。 砰! 那人一掌击碎一具死尸后,却发现对面没人了。他不由一愣,顿觉不妙,正要转身时却听到嘶的一声,紧跟着心头一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截黝黑的刀尖穿出前胸,这一刀又快又狠又准,一刀就把那人的心魂之火刺灭,同时也将他的心斩成两半。 生机断绝,那人的身躯迅速缩小,当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已成了一具干尸。刘浪感受到一股雄厚的力量被吸入自己体内,开始有些凉意,但不久之后就变成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刘浪顿觉像是泡了温泉浴,浑身通泰,舒畅无比。 “叮铃。控神术晋阶,黄境上阶一品下。御禽术晋阶,黄境上阶二品下。” 至此,刘浪的五大异术,除控神术为黄境上阶一品下之外,其余四个都是黄境上阶二品下。 刘浪手腕一转,暗影消失不见,地上一把长刀却到了刘浪手中。屈指一弹,无数火球散出,黝黑的监牢内恢复了光明,却比以前亮多了。 拎着长刀,刘浪走在在悠长的过道上,似乎没把这里看做刚死了人的牢狱,而是漫步在春江之畔。每到一间牢房门口他都会停下,那些缩在墙角的人争相爬到门口,一个个仰着头盯着他。当他们被刘浪的眼光扫过的,立刻正襟危坐,一副乖娃娃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刘浪审问过的,除了对他们使用控神术之外,还用了追踪术中的六觉监察法。也就是通过这些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知觉来监视需要监视的人,这样既不会让被监察者察觉,又可以及时获得最全面最真实的证据。所以这牢房内有多少被审过的囚犯,就有多少双眼睛和耳朵为刘浪所用。 老罗锅子和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就被刘浪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可惜的是,目前六觉监察法只在大约一里的范围内有效,不过对于监牢来说也足够了。 “我需要人帮助清理牢房,谁愿?” 刘浪站在最外面的牢房门口问着,语气淡淡的,眼睛看着房顶。 “愿为大人解忧。”一个胖子答话。 刘浪笑了。这是个看起来很普通,其实特别不普通的胖子。因为这家伙是这帮囚犯里,唯一一个不受控神术影响的人,刘浪对他很感兴趣。 “就你了,需要多少帮手自己挑。若有人难为你,就说你是浪少的人。”刘浪对胖子说。 第八章 那鸟儿是我的 在院子里,刘浪见到了云中按察使陈平,这是一个不拘言笑的中年人。从他穿得一丝不苟的官服上就知道,他是个守规矩也把规矩看得很重的人。所以,他身边的人也都和他一样,看起来都是一副懂规矩守规矩的样子。 见刘浪从牢房里出来,陈平也没问什么,只把手一挥,十几个人向监牢冲去。 “那个胖子是我的人,别动。”刘浪喊了一嗓子。 十几个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陈平。 “按刘大人说的办。”陈平说。 那些人拱手应诺,转身进了牢房。 “您是上官,怎可称卑职为大人呢,这不合规矩。”刘浪问。 “本官一向守规矩。既然肯这么称呼你,就说明并没坏了规矩。”陈平答。 “大人现在才想起是云中分司的监牢,还关着数百重犯,郡守大人一声令下,大人您一声不吭就缩到一边,留下我们兄弟面对一帮虎狼,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的确不能算厚道,但本官丝毫愧意都无。都水监上下人等的命,全是陛下的,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至于怎么死,有分别吗?拜刘大人所赐,这次云中分司算是露脸了,刘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这么好啊,待我想想。唉,可惜跑了一个。” “百密一疏,算不得大事。” “其实也不算跑。” “此话怎讲?” “大人还记得我有几只雕吗?” “两只啊。” “现在有几只?” 陈平扭头一看,见只有一只巨雕跟三儿逗着玩。 “去追了?”陈平问。 刘浪点了点头。 “本官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着刘大人了。刘大人不必担心,此刻监牢内外都是咱们都水监的人,就连郡兵也由白马军节制。刘大人可以安心睡了。” “不能睡,今晚但凡是睡着的人,都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劝大人也别睡。” “多谢刘大人提醒。那雕若是回来了,还请刘大人立即告知本官。” “这是自然。大人能否借我套官服,出门办事方便。” 陈平点点头,转身走到院门口又停住。他回头说了句:“郡守死了,死在内宅,悬梁自尽,手里拿着认罪书。” “好快呀。大人接下来该去郡丞家了吧?” 刘浪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坐在桌边,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搭在薛不器的脖颈一侧。 “我爹娘走得早,陆叔是我唯一的亲人。陆叔死后,跟我亲的就只剩他了。他死,你全家陪葬!” “一个被娘老子宠大的娃,本官还容得下。他没事,是睡着了,见着本官之后一个字没说倒头就睡了。想杀本官全家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走了。” 陈平刚走,薛不器就睁开了双眼。 “他骗你的,我正要说,他拍了我一下,我就晕过去了。” “阿器,以后不管谁问起,就说是太累你自己晕过去的。” “为啥?” “阿浪教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别问为什么。” 薛庆来到二人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摸着薛不器的头,薛不器的眼里立刻蒙上了一层泪光。 薛庆转头对刘浪说:“我在京城有处宅子,送你了。以后到了京城,也好有个落脚处。你说得对,今晚就不该睡。别人本将不管,咱家的人都得睁着眼。乔大虎!”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甲士,应声来到薛庆身边抱拳说到:“将主有何吩咐?” “你那队人,跟着不器和阿浪。” “诺!” 薛庆走了,就像一阵风,来得突然走得利索,让刘浪很是无奈。 “就不能让我多看会儿嘛,多看会儿你也不会损失什么的。” 以乔大虎为首的十六个精锐甲士却留下来,围住了薛不器和刘浪。 “大虎见过二少,见过刘大人。”乔大虎说。 “阿浪,乔大虎是我家的部曲,才晋了家将不久。他可是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要不是因为你,大哥才不舍得让他跟着咱俩。”薛不器说。 “乔队头,叫我阿浪就好。” “不行不行,乱了规矩可不行。以后管我叫二少爷,管你叫三少爷,咱大哥是大少爷。” “我姓刘,我家就剩我一个了,不能改姓,不然就是大不孝。” “我爹多个姓刘的儿子也没啥丢人的,就这样定了。阿浪,我饿了。” 知道饿就好,此时调整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烈酒。没多一会,院里就热闹起来。 “我是有主的,我主人是浪少。我家浪少连吃人心喝人血的妖怪都敢杀,我是他最看重的家仆,也是他的管家。你们敢这样对我,小心我叫我家主人砍了你们!” 两个人架着一个胖子从牢里出来,那胖子一边挣扎,一边威胁那两个人。薛不器一见呵呵一笑说:“阿浪,你这家仆比你排面大,有意思。” 那两人把一个胖子扔在刘浪面前,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恭敬地拜倒在地。 “仆余钱,拜见主人。仆愿当牛做马,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 “我现在是个穷鬼,连养雕的肉钱都是跟郡守大人借的。如今郡守大人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了,也不知这笔账可不可以赖掉。你这么胖,想必能吃,我不确定能不能养得起你。”刘浪的话让薛不器等人哈哈大笑。 “家主可有借据?可有郡守大人手令?” “借据没有,手令倒是有。怎么?” “请家主将手令交给仆,仆保证能把郡守拖欠咱家的食料款要回来。仆再问一句,是只要回所欠款项,还是加倍索回,还请家主明示。” 余钱的话令薛不器目瞪口呆,肉骨头掉地上都没察觉,乔大虎等人也没比薛不器强多少。 刘浪摸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之后才说:“我头上有长官,手下有兄弟。咱家目前虽然就你我主仆二人,可有人死乞白赖地要当我哥,推不掉啊。老余你算记一下,这方方面面的得多少?” “家主,这个数如何?” 余钱伸出一只胖手,五指叉开来回翻了两下。刘浪掏出猎刀抖手就扔了出去,余钱灵巧地接过顺手揣进怀里,两人就跟事先排练好了似的,一扔一接之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哼!堂堂一郡之长,连我喂鸟儿的这两个钱都欠,还要不要点脸了。老余,你替我去要。敢不给,少爷我就抄他的家,灭他的门!” “对,去要,必须要!大虎,你带几个人跟老余一块去!” 薛不器拍着桌子大吼,那架势就像是又回到了在京城无恶不作的幸福时光里。 老余领着乔大虎等人咋咋呼呼地冲出了门,那样子就像一头肥猪领着一群红了眼的狼。这气场实在太强,吓得街上的人纷纷躲避,净街的效果是杠杠的。 薛不器笑眯眯地对刘浪说:“阿浪,打个商量,以后哥哥也得自立门户,你可得帮衬一二啊。没别的意思,咱两家的生意以后都交给老余打理,咋样?” “你就那么看好他?” “这余钱可不一般,云中郡最大的万通货栈还有万通钱庄就是他的。如今他认你为主,货栈和钱庄也都是你的了。你现在是身价暴涨啊,比我都有钱,你说我能不看好他?” “不器呀,圣人说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如果有,你得想想是不是毒馅饼。” “馅饼是什么?” “我换个说法。天上没有掉金子的事,如果有,小心别被砸死。” “圣人说的对。可是有便宜不占,非人哉!” “你不会等金子把别人砸死之后,再去捡。” 对于云中城中的富贵人家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顶多也就是紧张了一下子,丝毫不会影响睡眠。既不是官也不是民,但却彻夜不眠的人也有,软香楼的姐儿们,过得本就是黑白颠倒的日子,虽说今夜不同以往,但生意却异常火爆。 来的都是云中城里有头有脸儿的主儿,进门就将大把的银钱撒了出去。珍馐美馔,美酒佳肴不停点儿地往上端,只要是软香楼里正式挂牌的姐儿,不论身价高低,色艺如何,都能大把大把地往荷包里装钱。 若在平时,软香楼的老板孙十七娘和那些姐儿们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曲意奉承,让这些豪客们感觉物有所值。可今天这些豪客们表现得实在是太诡异了,明明小酒儿喝着,小曲儿听着,美人儿陪着,但一个个却正襟危坐,如丧考妣。弄得软香楼,里外上下没一点打情骂俏的氛围,这让孙十七娘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在软香楼,而是在郡守府的正堂了。 “这位大人,请吧。” 这位官家都来七八趟了,每次都径直来到某人面前,然后就说出这么句话,说完就带走一个或者几个豪客。那语气、动作、神态,跟第一趟相比就没啥变化,倒是那帮豪客什么做派都有。有默默无语起身就走的,有拍着桌子大骂不止的,有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还有直接撞柱子跳楼抹脖子的,都抬出去好几个了。 孙十七娘也不敢拦,开青楼这么些年,眼色还是有的。都水监的人轻易不发狠,一旦发起狠来,那就是抄家灭门,人头落地的祸事。 眼看着天快亮了,那些没走的豪客还有楼里的姐儿们早就熬得没了精神,一个个依偎在一起睡得深沉。这时候看不出任何暧昧旖旎的意味,到是有了同命相怜的凄楚。 别人可以睡,孙十七娘不行,她得守着门。因为那位官家走的时候,并没跟十七娘说没事了这三个字。既然没说,那就是事还没完,等着吧。 “唉,自从那只大鸟儿在软香楼顶上来回飞开始,都水监的人就找上门来。好好一个温柔乡,霎时变作阎王殿,害得我家甜儿都不敢歌舞了,不然还能多赚些,都是那该死的鸟儿害的。真是个死鸟儿、瘟鸟儿、倒霉鸟儿。” “十七呀,为何大清早的堵着门口骂鸟儿,你不是最喜欢鸟儿吗?” 十七娘抬头一看,顿时双眼放电,一把拉住薛不器的胳膊,把个小蛮腰扭得如同风中扬柳。 “二少欺负人,奴家真的是被一只鸟儿吓得不轻呢。不信你听,到现在奴家的心还在跳呢。” “一会再听,还不快见过三少。” 于是,孙十七娘看见了一个俊朗阳光的少年。 “十七娘是吧?你骂的那只鸟儿,是我的。” 刘浪冲着十七娘微微一笑,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 第九章 半是佳人半妖魔 看着软香楼里那些了无生趣的官员们,刘浪不禁暗赞那个假罗锅子经验老到。这要是往城外跑,怕是早被巨雕给追上缠住了。巨雕体大力猛,飞得高远且战力强悍,但却不适合追踪监视。好在刘浪用了追踪术,只要巨雕能给出个大概位置,刘浪就能找到那个点。这不,一大清早的,刘浪和薛不器就到了软香楼。 这小哥俩都穿着从七品的褐绿色官服,脚穿皂靴,腰间系着革带,挎着长刀,显得英武非凡。官服是陈平派人送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块新的腰牌,陆叔的那块已经被陈平收回,派专人送往京城。 都水监的腰牌除了背面的名字不同之外,其他的都一样,看起来极普通甚至有些丑,也分不清官职大小。样子虽丑却是用千年寒铁所制,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毁不掉。初次使用的人,需将一缕神念注入后才能显示出名字来,相当于认主了。牌子除记录主人的基本情况、任务详情、重要留言等信息之外,还带着一个容量相当于一个手提行李箱大小的储物空间,是用来存放物证、口供、银钱、信物等重要物品的。这个储物空间会随着官职的提升而变大,原则上长官不能随意查看属下都在空间里藏了啥,但想想都水监的真正老大是皇帝,这条基本上没人相信。 牌子上的信息只有都水监的人才能看到,能看到的详细程度跟官职大小成正比,官职越大能看到的信息越多反之就越少。比如薛不器拿到陆叔的腰牌时,就只能看见陆叔的名字、隶属和职务,其他的就看不到。 牌子的主人在遇到危险时,可以将牌子上的信息和储物空间内的物品完全销毁,此时牌子会恢复到无主状态,名字也会消失。如果因为信息或者存储物品太过重要不能销毁,可将除基本信息之外的信息和储物空间锁死。这样的腰牌,只有皇帝本人,都水监和皇宫内的几位老供奉才能打开。陆叔的那块腰牌,就属于这种藏着秘密的腰牌。 现在刘浪已经不嫌弃自己的空间小了,他除了将一些零钱放进腰牌里,其他重要的东西仍然放在自己的空间里。毕竟这腰牌就相当于个人终端,最高权限在皇帝手里,自己的秘密还是不要被皇帝知道的好。 沿着楼梯向上走,刘浪脚步声很响,每一步都像跺在楼梯上一样。于是惊醒了不少留宿的人,有几个推开门窗正要大骂,可一见刘浪那身官服就立刻缩回屋里把门窗关得紧紧的。 顶楼,右转,来到一间最漂亮的雅室门前停住。 “哎呦三少,这是我家甜儿的闺房,甜儿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呦。况且昨日她受了惊吓,一晚上都躲在屋里,一只曲儿都没唱,一支舞也没跳。”孙十七娘说。 刘浪暗道:“没唱没跳就对了,被赤炎之火焚烧还能活命的,目前也就她一个了,不带点伤怎么行呢。” “不瞒十七娘说,不器兄都说唐甜儿是软香楼的头牌,唱跳乃是云中一绝。不,是北地一绝,即便是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号的。不器兄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所以特来捧场。十七娘,通融则个呗?” “哎呀,三少看着像个读书人,没想到却是个急猴子。难道二少没跟你说过我们这的规矩吗?” 一枚金币落在十七娘早就手心向上的小手里。 大燕的货币包括金币、银币、铜币(铜板、铜子儿),兑换率为一比一百。就是一百铜币换一银币,一百银币或者一万铜币换一金币。大燕一家三口一年的花销,大约需要一百五十到二百银币。 除此之外,大燕官方还发行宝钞,俗称“金龙票”。一般在交易数额较大的情况下使用,手写填充金额,其作用类似于现代的支票。单位是金币,最小的面值五个金。别看刘浪只打赏了一个金币,但那可是相当于普通三口之家全年花销的一半。在京城或许算不得大手笔,但在云中绝对算大了,一下就让十七娘眉开眼笑。 “二位爷请花厅就坐,奴家这就去请甜儿。来人啊,给两位爷上茶点,上最好的。” 一只花猫懒洋洋地蹭着刘浪的腿,发出喵呜喵呜的讨好声,像是想吃桌上的吃的。刘浪只扫了它一眼,花毛愣了一下,随后嗖的一声跑进了唐甜儿的房间。 粉红的帷幔将雕花大床遮掩的严严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只听见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跟孙十七娘说话。 “当初来软香楼时,就和姐姐有过约定,只唱曲跳舞不陪客的。知道姐姐是个讲信义的,若不是为难是断不会来烦我的。只是昨晚受了惊吓又着了风,脸上出了疹子,又怎好见客呢?” “甜儿妹妹,姐姐也是没办法。二少你是知道的,他爹是武威侯,在军中素有威名,他大哥是白马军主将,他自己又在都水监谋职。三少也是都水监的人,显然也是个有背景的,那气势比二少有过之无不及,定是大家名门之后。都水监啊,咱们如何惹得起嗳。姐姐求你,就出去见个面,唱个曲儿跳支舞就好。” 喵呜,花猫叫了一声。从帷幕里探出一只粉雕玉琢般的手臂轻轻抓住花猫的后颈皮将花猫提了起来。 刘浪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侧脸,准确地说是右半边脸。只这半张脸就让刘浪倍感惊艳。那是一种能令人一眼难忘,更叫人如痴如醉的美。什么肤若凝脂、面目如画,皆不足以形容。 “唐甜儿真是个尤物,怎么一点伤都没有,难道搞错了,还是伤在身上隐蔽处了?”刘浪暗道。 在佳人玉手的抚摸下,花猫舒服地打起了呼噜,刘浪也只能看到大床上的锦被花枕。 “那便依了姐姐。还请姐姐跟两位公子言明,就说甜儿出了疹子,怕唐突二位贵人,只能戴上面巾子歌舞一番,以此答谢二位公子的青睐。” “嗳,多谢妹妹体谅,姐姐这就去说。二少历来不会胡搅,那位三少很面善,定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定不会为难妹妹。好,姐姐这就去说,顺便把乐师叫来,妹妹且准备一下。” “有劳姐姐。” 十七娘贴心地关上了门,花猫被放在了锦被上。刘浪看到唐甜儿坐在了梳妆台前,曲线玲珑,身姿曼妙,令人赏心悦目。 花猫打了个滚,视线从唐甜儿的左臂外侧落在了镜子上。刘浪终于知道唐甜儿的伤在哪里了。左半边脸瘰疬斑斑、皮焦肉翻、血水嘀嗒,最可怖的是上下嘴唇全都烧没,露出白岑岑的牙和血红的牙床,看起来犹如地狱里择人而噬的妖魔。若不是亲眼所见,刘浪怎么也不会敢相信,这种美到极致和丑到极致的情景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似乎是有了感应,正在往脸上抹药膏的唐甜儿突然停手。她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花猫,那张诡异的脸显得越发清晰,让刘浪感觉如同跟她面对面一样。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黑,刘浪耳边响起了花猫那短促的惨叫,只叫了一下就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叮铃一声响过,刘浪的嘴角微微一翘,他的控神术虽未晋阶但却增强了许多。不用问,唐甜儿的异术被控神术融合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套叫做飞云纵的武技,竟和烈阳刀一样是黄境中阶四品上,看名字就知道,这武技和轻功一样。至于异术,却让刘浪有了判断 “竟然是利用啸声控制人的控魂术。杀陆叔的人也会控魂术,监牢里和她一伙的那个人也会控魂术,她也会。难道,他们都是是一伙的?” “阿浪,你发什么呆呀?” 薛不器推了刘浪一把,眼神中满是责备,似乎是因为刘浪丢了他的面子,孙十七娘在一旁捂着嘴笑得很是得意。这两个贱人阴阳怪气的,让刘浪不明所以,于是问:“怎么了?” 薛不器手扶额头叹了口气说:“你太给哥哥我丢人了,十七说唐甜儿答应给咱们唱歌跳舞,你立马变得痴呆呆不像个好人了。人还没见面就把你迷成这样,以后不要说是我兄弟。” “哦,一时走神,琢磨着老余该回来了,也不知道喂鸟的钱要回来没。” “家主,我回来啦。”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大胖子余钱站在刘浪面前,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锦衣,年约二十多岁,长得丰神俊朗的男子。 “家主,我把欠咱家的钱要回来了,还顺便给咱家找了位大主顾,我身边这位可不是凡人。张兄,快来见过我家家主。” “东海张温,见过二位大人。” “你是东海国的张温张先生!失敬失敬。” 一项瞧不起人的薛不器,竟然站起身来到张温面前拱手寒暄,这对他而言,已经是鲜有的客气了。 看了一眼余钱,老余识趣的凑到刘浪耳边。 “家主,张温是东海国人。张姓是东海国的国姓,张温祖上也曾是显赫一时的王爵,后来家道中落,最惨的时候到了沿街乞讨的境地。张温自幼聪慧。十几岁时弃文经商,不到几年工夫就重振家业,如今已是东海首富了。结交这样的人,对咱家的买卖只有好处。” “老余你记着,好处是相互的。若一味的只想给自己捞好处,就算认识皇帝也没用。” “刘大人高见,张温佩服。” 长得帅的人笑起来总会令人心情愉悦,再加上刚才那句奉承,刘浪的心情瞬间美好起来。他热情地邀请张温入座,还让十七娘准备酒宴。 孙十七娘的心情比刘浪还好,现在她面前坐着两个少年权贵,两个有钱的大老板,这种局面十天半月都碰不到一回。此刻在十七娘眼里,这四位就不是人,而是四棵金灿灿的摇钱树。 都说“姐儿爱俏,鸨子爱钱”这话一点都不假,十七娘虽是老板,但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正是既爱俏又爱钱的时候。恰好这四个人中有三个是有钱也俊俏的,着实令十七娘心花怒放,准备好好地赚上一笔。 见酒宴摆好,乐师歌姬也都到了,十七娘就对四人说:“各位稍候,奴家去请甜儿出来助兴。” 第十章 辣手摧妖 金钟响,余音袅袅绕梁。乐声起,珠帘次第分开。却见于霞舒绛彩,玉照铅华之处,玲珑环佩声中,隐见一绰约仙子且歌且舞,缓缓行来。 只见她朱唇轻启,唱曰:“蕊宫阆苑。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争似人间,一曲采莲新传。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却驾彩鸾,芙蓉斜盼。愿年年,陪此宴。” 舞姿翩翩,歌声婉转,叫人不禁为伊痴迷。 “歌舞俱佳,不愧是唐甜儿,只是戴着面巾子,总感觉有些遗憾。”刘浪一边击掌赞叹,一边摇头叹息。 “大人到底年少啊,还不曾品味到这半遮半掩的妙处。”张温笑道。 “哪里是半遮半掩了,分明全都遮住了。”薛不器冷冷地说。 之前十七娘说唐甜儿出了疹子,需要戴上面巾子。可现在呢,面巾子下面竟然还戴着假面,一张银色的描绘着繁复花纹的假面。歌姬舞姬带假面的并不少见,而且这假面做的很精致也很漂亮,但却让薛不器感觉自己受了骗也折了面子,所以他心中有些不悦。 孙十七娘也没想到唐甜儿把自己的脸捂得这么严实,可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得客人伺候好了,得把场面应付过去,最重要的是不能亏本。 不等十七娘开口解释,张温却说话了。 “还请薛大人见谅,昨晚张某刚到云中便跑来见甜儿。小别重逢,不免荒唐了些,还望二位大人见谅,多少给张温些薄面。” 一听这话,孙十七娘心中感激得差点扑进张温怀里,浑然忘了昨晚唐甜儿的闺房内就她一个的事实。十七娘顺着张温的话就说了下去,还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给薛不器赔不是,让薛不器顿觉很有面子,脸上也带了笑容。 “这么说来,昨晚张先生一直在甜儿姑娘的房里?”刘浪问。 “正是。怎么,有何不妥?” “昨晚二位睡得可好?”刘浪笑嘻嘻地问。 张温感觉不对了,想了想之后才说:“多谢大人垂问,很好。” “那便这样吧。张先生怜香惜玉,我岂能做那恶人。十七娘,歌舞过后就请甜儿姑娘安歇吧,换别的姑娘来助兴即可。银钱照给,断然少不了你的。” “奴家替甜儿多谢三少了。” 正说着,歌停舞歇。薛不器、张温赞不绝口,刘浪掏出一把金币随意撒了出去,引得乐师歌姬伸手去捡。紧跟着刘浪下巴一抬,余钱掏出一沓金票送到孙十七娘手中。 “谢三少重赏。甜儿,三少的话你也听到了,三少是怜惜你,张先生也在帮衬你,还不过来谢谢人家。” 唐甜儿盈盈一拜。 “多谢三少垂怜。” “不谢谢张先生吗?为了你,他可是连面子都不要了。”刘浪问。 甜儿瞥了张温一眼,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在刘浪听来竟然有着摄魂夺魄的威力,控神术瞬间将他自己和薛不器笼罩。至于那两位,刘浪打算看看再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场面起了变化。那些乐师歌姬包括十七娘在内,都双手抱头栽倒在地。薛不器大惊失色,跳起来拔刀指向唐甜儿。张温坐姿未变,表情未变,居然还打开一把折扇休闲地扇了起来。余钱双手抱着头,坚持了一会后栽倒在地,不过刘浪早就看清了,在他栽倒之前先是叹了口气。 张温深藏不露,胖子余藏得比张温也不遑多让,本场内唯一不遮不掩,一看就想杀人的,就只有唐甜儿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姑娘何苦啊这是。”刘浪笑嘻嘻地说。 “你竟然也会控魂术?夜叉不是你对手!他呢?”唐甜儿问。 “原来他叫夜叉啊,老薛记下,回去查查。甜儿姑娘你说得对,夜叉不是我的对手,他已经被我变成干儿了。不过他好像没把牢房里的人杀干净,让你失望了。” “杀不了你我才会失望!” “张先生,你的女人要跟我拼命,你都不劝劝?”刘浪问张温。 “她不是我的女人。我是受人之托前来给甜儿姑娘解围的,既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不是张某能解决的了。二位尽管放手一搏,至于是在屋里还是在床榻之上,随便二位,不用在意张某的感受。”张温笑嘻嘻地说道,一副我就是路过顺便看看热闹的表情。 “不管是谁,今天都得死!” 仓啷一声短剑出鞘,与此同时,摄魂夺魄的啸声猛然炸起。刘浪顿感周围阴风刺骨,鬼影憧憧。薛不器长刀脱手栽倒在地,张温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紧闭双目,汗出如浆,似在全力抵抗。唐甜儿也不再废话,纵身扑向刘浪,短剑直指刘浪心窝。 突然,唐甜儿像是撞到了一堵墙,整个人很诡异地停在了空中。她的头像后上方扬起,手中短剑脱手坠地,双手举到脖颈间像是死死地抓住了什么,双腿垂下不停地蹬踹着,那样子就像是悬梁自尽时的挣扎。那令人恐惧的啸声也戛然而止。 刘浪的左手举在空中,像是扼住了唐甜儿的咽喉,但实际上他和唐甜儿之间至少隔了十步远。 “说!” 唐甜儿一边挣扎一边嘶哑着答道:“说什么!” “杀陆仁的那个,和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陆叔的名字叫做陆仁,杀他的那个人用的也是控魂术。 “松开我,我就说!” 刘浪哼一声松开左手,唐甜儿直接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就向一条躺在沙滩上鱼。 薛不器哆嗦着爬了起来。 “不器,下楼叫人!” 唰,短剑直奔薛不器后心而去,刘浪纵身而起右手中乌光一闪,短剑在空中直接断为两截。唐甜儿在甩出短剑的同时就扑向刘浪,直到快靠近刘浪时才发出了尖啸声。她觉得,这次偷袭能让刘浪不死也带伤。 哐,先前摆满美酒佳肴的桌案呼啸而至,重重撞在唐甜儿身上,没等她的惨叫声出口,刘浪一刀劈下。 唐甜儿的惨叫声很大很瘆人,当她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假面从额头到下颚瞬间裂开,右半面跌落在地,露出那半张绝世佳人的脸。 “我的问话,你还没回答。说!说了给你个痛快!”刘浪问。 “有本事,自己去查!” 轰!刘浪左拳击出,唐甜儿倒飞出去贴在了墙壁上。但她并未倒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不说是吧,那就怪不得我了!” 刘浪的双眼瞬间放出红光,唐甜儿犹如被贴在了炙热的铁板上,顿时惨叫着奋力挣扎起来。张温见了有些不忍,但见了刘浪的样子,他还是忍住没说话。 红光倏然不见,唐甜儿摔倒在地昏厥过去。 “隐门,有意思。” 刘浪嘀咕了一句后来到张温面前拱手说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帮,这份情,刘浪记下了。” “大人客气,张温就是个商人,商人自然要用最小的本钱赚取最多的利润。刚才形势真是瞬息万变,万分凶险。不过张某算计了一下,感觉还是大人胜算多些,于是就忍不住出手了。大人不必谢我,今后还望大人多多帮衬才是啊。” 这又是个不受控神术影响的,而且不管如何跟他对视,系统都是死气沉沉的,连一点提示都没有。这样神秘的人,还是别弄成对手的好。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张兄,以后咱俩就别客气了,你我兄弟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是极是极,我也不耐烦那些虚头巴脑的。对了,老余这人不错,好好待他。等哪天他跟你说实话的时候,就是他真心向你,可以为你去死的时候了。” “多谢张兄相告。至于生意上的事,不如咱们换个地方细谈。” “好,我也正有此意。不如由我做东,悦来酒家,如何?” “家主,悦来酒家是云中最大最好的酒家,没有之一。”余钱说。 “咦,老余你醒了?累的话可以再睡会。” “家主,我就是个没用的,除了给家里赚钱就没别的本事了,还请家主责罚。” 张温笑了一下,感觉不妥就用扇子遮住了嘴。 刘浪笑嘻嘻地说:“能给家里赚钱就是在帮我,张先生刚才救我一命,怎好让人家请客?我请了。” “家主,悦来酒家的酒菜器具那是一绝,用来请张先生自然很有面子。不过他家老板是个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若是在他的地盘上请客,没用的花销比酒菜还多,不值。既然家主诚心要谢张先生,那不如点了悦来酒家的美酒佳肴和精美器具,找个特殊的地方设宴答谢,这才显得家主有气魄有诚意啊。” 张温哈哈大笑,刘浪一看就知道,张温和余钱怕是老相识了。 “又想请客不丢面子又想少花钱,这做派也只有老余你行。这事你办,地方必须特殊,必须让张兄此生难忘。” “是了家主,老余这就去办。” 楼下一片嘈杂,先是薛不器和乔大虎,紧跟着陈平领着人冲了上来。 “陈大人,人犯就在那。别让她出声,你们自己有办法,人交给你我可就不管了。”刘浪说道。 “来人,将人贩押送监牢!” 第十一章 我家狗子叫旺财 余钱找的这个地方很特殊,特殊到一般人都从这绕着走的地步。都水监云中分司监牢院内,搭起了帐篷还用布幔拉起了帷幕,这样一来就把院子南侧和牢房分开,成了刘浪宴请张温的地方。还别说,张温对这个安排挺满意。悦来酒家再奢华只要有钱就能进,可都水监的大牢有钱也不一定能进得去。 对一般人来说,在大牢里吃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有极大的可能吃的是最后一顿宴席,所以谁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但张温不算普通人,看他眼神里藏不住的兴奋,刘浪就知道这家伙的心挺大,是真的不在乎到大牢里吃席的。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一般的人只能跟不一般的人当朋友,因为跟普通人当朋友会把他们吓死。比如现在,刘浪等人在那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可助兴的却是一声声惨叫而非轻歌曼舞,换成一般人谁能受得了,怕是早就吓得瘫在地上了。 这顿酒宴从下午一直吃到掌灯时分,先是薛不器醉倒,接着是余钱,张温坚持到最后。他笑嘻嘻地跟刘浪拱手作别,刘浪笑嘻嘻地将他送到门口的马车上。刘浪刚一转身就听见马车里传出呕吐声,赶车的老苍头打马就跑,快得像是被狼撵了。 刘浪哈哈大笑回到院内,却见一个头发花白身穿团花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桌边,正用筷子挑挑拣拣。那人的左手抱着三儿,三儿特别乖,趴在那人的手臂上一动也不动,要不是眼珠还在转,刘浪都以为是条假狗呢。两只巨雕也很老实,乖乖蹲在原木上闭目养神,就像两尊雕像。 这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给刘浪的感觉,如同是面对一座高山,一股似有似无的气势将刘浪包围,让他不得不将状态迅速调整到最好。 “哎呦喂,啧啧啧。像,太像了。娃,快过来。” 此时这院里就刘浪和这个中年人,这一声娃喊的自然是刘浪。 “系统竟然一点提示都没有,看看两只雕和三儿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家伙应该是个绝顶高手,这得小心。” 笑容浮到脸上,还露出八颗雪白的牙。刘浪快步来到那人身边,伸手就把杯盘推到一边。 “残羹剩饭怎能用来招待您老呢,长者稍等,晚辈亲手为您做几个菜下酒,再弄碗面给您接风可好?” “哦?用面接风,这有何说道?” “送行饺子接风面,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 “面,杂家吃过,黏黏糊糊的没什么味道。这饺子又是什么?” “您说的面我们老家叫面糊,跟我说的面不一样。我说的面是把面团扯成面条,煮熟之后配上臊子吃。连菜带饭,热热乎乎,一碗下肚,满头大汗。一个字,舒坦。” “哈哈,你娃有张巧嘴,说得杂家都馋了,就吃你说的那个臊子面。那个饺子呢?又是什么样的美食?” “您稍待,晚辈一并做来请您品尝。” “有劳你啦。” 眨眼功夫,四样菜荤素搭配,一大老碗臊子面,一平盘猪肉大葱馅的饺子端了上来。那人先是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三儿放到地上,端起那碗面先是闻了闻香气,顿时满脸陶醉。 三儿的四个爪子一落地,就哀哀地叫着钻到刘浪两腿之间,平时摇晃得跟小风扇似的尾巴紧紧夹在屁股下面,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您那样吃面是不对的,得大口的吃。不用夹起来,就用筷子往嘴里扒最好。”刘浪一边安抚三儿一边对那人说。 那人看看刘浪的脸,随即呼噜呼噜吃了起来。眨眼之间,一大老碗臊子面被他吃的点滴不深。那人将碗筷放在桌上,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你娃的嘴不仅巧,还挺会吃嘞,按你说的吃法果然痛快,这才叫吃饭嘞。” “您再喝碗汤,也就是您说的那种面,我们老家那管这叫原汤化原食。” 那人端起碗喝了一口,点点头又继续喝。借此机会,刘浪环顾左右,发现这里异常安静,就连近在咫尺的大牢里的惨叫声都听不到了。 “这是什么异术?这位到底啥境阶?” “叮铃。对视时间不够,无法解读。” “那张温呢?我对着他看了那么久怎么也没提示?” “叮铃。无法解读,原因不明。临时解决办法,找能解读的解读。永久性解决办法,提高自身修为和境阶。” 刘浪有些无奈,别人穿来都是王八之气侧漏,引得各路好汉哭着喊着来拜。怎么到我这就这么不顺呢,难道说越是后穿的难度就越高? 正当他暗地里瞎琢磨的时候,那人说话了。 “刘浪,大燕宁远郡青云县燕回村人氏。父刘三山,大燕崇德四十七年秀才,村中教书为生,娶妻罗氏。大燕平康四年,生子刘浪。你生在燕回村长在燕回村,那不就是你的老家吗?可杂家知道,燕回村乃至整个宁远郡,似乎都没有送行饺子接风面这个习俗,更没有臊子面和饺子这样的吃食。你说的老家,指的是哪?” “人都有两个老家,一个是出生和长大的地方,那里既可以叫做祖籍、故园也可以老家。还有一个就是灵魂的居处,那里只能叫老家。” “杂家明白了,你说的老家就是你上辈子出生长大的地方。” “您高见。” “你和你母亲很像。” “您见过我爹娘?” 那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刘浪的双眼,刘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叮铃。所需时间较长,请保持对视,耐心等待。” “坑人嘛这不是。”刘浪心中哀叹不止。 那人忽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别处说:“就凭你的聪明劲,大概也猜到了,杂家是宫里出来的。直说吧,杂家叫黄历,因自幼陪伴陛下长大而深得信赖,于是命杂家执掌内侍监。私下里旁人称杂家三公公,陛下唤杂家,三儿。” 刘浪低头看看藏在自己双腿间的黄狗三儿,再抬头看看皇帝的亲信大太监黄历,招牌般的笑容立即摆在脸上,也把八颗雪白的牙露了出来。 “三公公,我家狗子叫旺财,谁抱谁发财。” 黄历噗嗤一笑,手指点了点刘浪。 “你就是个聪明娃,薛家小子跟着你吃不了亏。接下来杂家跟你说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若有差池,你家这一脉就算绝了。” “陆叔临死前告诉我,陛下口谕只给了他一个人,可陆叔却被人杀死在我眼前。三公公,泄密这种事可不是咱们这些跑腿的人能防得住的。” “哎呦喂,要死了。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知道是给陛下跑腿的还说什么牢骚话。陛下让你咋办你就咋办,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陛下说咋办就咋办吧。” “嗳,这就对了。” 一根黑棍子突然出现在刘浪面前,吓得刘浪赶紧后退几步,顺便检查了一下储物空间。见那几根冒牌图木克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你跑什么呀,把图木克交给杂家,这个你留着。等明天跟钦差和见面之后,就把这个交给都水监季方,然后就没你事了。” 刘浪随便抓出一根黑棍递给黄历,黄历小心地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后,那黑棍消失不见了。很显然,黄历肯定带着能储物的宝贝。 “三公公,我现在是陛下的人了吧,” “是啊,怎地?” “陛下一向仁慈,从不亏待功臣对吧?” “这聪明伶俐不吃亏的劲头和你爹娘一样一样的,真不愧是他们俩的种。” “公公总是提起我爹娘?难道公公和我爹娘是故人吗?您最好跟小子说清楚,免得小子失了礼数。” “唉,这事杂家不能告诉你,将来等你到了京城,自然有你爹娘的另一位故人亲口告诉你。” “公公的意思是,我的祖籍其实是在京城?” 黄历点了点头,随后说:“明日见过钦差和监正之后,你的官职赏赐也一并给你。赏赐和官印先接了,其他的等回京再说。监牢的事就别管了,回京之前你的差使另有安排。” “总之,明天听钦差的就是了。公公,能不能让薛不器跟我一起?” “哎呦喂,这事你自己就能办,你官比他大。哈哈,看你那得意的样子,没想到你娃居然是个官迷。这点你爹不如你,他就是不想做官。不然啊,如今的大燕宰辅该是你爹才对。” 这句话让刘浪很是惊诧,没想到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竟有如此傲人的过去,这内幕很值得挖掘。 黄历用茶水漱了口之后站起身来,伸手抓住旺财(原来的三儿)的后颈皮拎起来放进自己怀里。不等他说话,刘浪就说:“公公若喜欢,旺财就是您的了。” 黄历笑着说:“哎呦喂,那感情好。不知怎地,就是看它顺眼。得,以后它归杂家了。说到故人啊,你的一位故人,指名道姓地要你去陪着她。换谁都不干,着实让杂家为难。所以啊,明天交卸了这里的公事之后,你就跟着杂家一起去见你那位故人吧。虽然不算什么好差事,但总比搅和进这里要强。” “您是我爹娘的故友,也是小子的长辈,您的话我听。” 黄历笑着拍拍刘浪的肩膀,随手将一块晶莹温润的白玉牌塞进刘浪手中。 “初次相见,杂家这当长辈的该给见面礼的,莫要推辞。你我之间的事,不可让旁人知晓,杂家也从未来此见你,明白?” 刘浪点了点头,黄历用手指指那块玉牌再自己的脑门儿,然后转身,只走出了几步,他就在刘浪眼前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 故人相见两不厌 “官拜都水监按察佥事,赐穿银龙鱼服,封阳泉县男,赏金银绢帛、骏马、健仆若干。钦此。” “臣刘浪领旨谢恩。” 刘浪伸手接过圣旨,抬头看着面前这位身穿紫袍,长得豹头环眼,颌下有着茂密的络腮胡子,一副威武霸气模样的钦差大人,他心中暗想:“这爷俩长得也不像啊,难道说薛不器的长相随他娘亲。这么一看就对了,薛庆倒是跟这位侯爷很像。” 薛赞一把将刘浪从地上拽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再用手捏了捏刘浪的胳膊腿之后,这才哈哈一笑说到:“这身板不赖,将来到军伍上磨练一下见见血,就是我薛家的一条好汉!” 薛不器被他爹这句话臊得恨不能用脚趾挖个洞把他爹埋进去,到也有人替刘浪打抱不平。 “人家姓刘又不跟你一个姓,怎么就成了你家的好汉!莫要耽搁本官交接公务。”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这样跟一位侯爷当朝二品大将军说话。薛赞被人顶撞了居然也没生气,笑着让到了一边,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人,这又是一位身穿紫袍的大官。 跟老薛豪爽霸气的风格不同,这位属于表面看人畜无害,骨子里却嗖嗖地往外冒凉气的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个背地里阴人的狠角色。 “本官都水监季方。” “刘浪拜见监正大人。” “东西可在?” “在。” “交与本官。” 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交接,于是刘浪跟着季方走进帐篷里。交接的时候,当着季方的面,刘浪从腰牌里抽出了一根黑棍递给季方。其实刘浪忘了哪根是三公公给他的图木克了,因为三公公给他的那根,还不如他自己做的那几根逼真,再说反正都是假的,于是就拿了一根自己做的黑棍放在腰牌里。季方是都水监的老大,谁知道他能不能随便看别人空间里都藏了啥呢。即便他没这权限,那皇帝呢?不得防一手嘛。 “不错,你很谨慎,不愧是陆仁亲手教出来的人,藏宝格里真干净。” “原来都水监的人管储物空间叫藏宝格啊,这称呼实在贴切。”刘浪暗想。 其实从见过三公公之后,刘浪腰牌里的储物空间就大了不少,虽然比不上刘浪自己的,但放下黑棍是没问题的。 “陆叔待我如师如父,他的吩咐我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可恨不知那凶手是什么身份,此事还要追查到底。” “此事由别人去查。交卸之后,你暂且留在云中。待这里事了,随本官回京述职。到那时,本官再给你安排具体事务。” 这意思就是不让刘浪追查杀陆叔那人的底细。是真的安排别人去查还是另有打算,刘浪现在还无法断定,好在他已经查到些眉目了。 “多谢大人。” “你跟三公公有旧?” “卑职自幼父母早亡,靠着陆叔照顾才长大成人。我家住在山里,平素很少见到生人。三公公是谁?卑职未曾听说过。” “哦,看来真的是那位赫舍里公主要见你。” “就是骑银狼的那位?” 季方点点头。 “她为何要见你?” “大概是因为,卑职摘了她的面纱。” 季方死死盯着刘浪的双眼看了半晌之后,这才点点头说:“你说的是实话。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三公公护卫耶律海兰公主,薛不器做你的副手,再给你调一队人。这差事必须办好,公主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这是你的机会,获得太子青睐的机会。” 最后半句话,季方说得声音很小。说完之后,他拍拍刘浪的肩膀转身走了。 “叮铃。读心术,黄境上阶二品下,融合。” “叮铃。读心术已和控神术融合。黄境上阶一品中。” 控神术的功能又增加了,且晋了一个品阶,还不错。看来这个季方的本事在于心术权谋方面,异术修为也就一般。至于武技,还不值得替代读心术被系统融合。刘浪看上的可是老薛家的家传武技,就是难度比较大,至今还没弄到手。 不过,现在刘浪需要考虑的不是什么异术和武技,而是季方那句话的含义。获得太子青睐?刘浪的眉头皱了起来。 理论上讲都水监从上到下都是皇帝的人,只对皇帝负责,本应该尽量避免跟王公大臣有过于亲密的接触。季方身为都水监正,不会不清楚这规矩,但却点了这么一句,目的何在呀? 先是皇帝老儿派心腹太监跟自己拉关系抛媚眼,紧跟着都水监的老大又替太子暗送秋波。一个是现在的皇帝,一个是未来的皇帝,这二位到底要干嘛呀。 “这坑看不见底呀,轻易不敢入啊。再说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从五品的按察佥事能掺和的,还是先看个清楚明白之后再说吧。”刘浪暗中告诫自己。 次日上午,云中城驿馆门前。 “哎呦喂,这身儿银龙鱼服好嗳,看着就精神。这不是薛家的小娃娃吗?也穿上黑龙鱼服了,你爹这回不会骂你了吧?” 刘浪的官职是按察佥事,从五品的官衔,赐穿银龙鱼服用。银龙鱼服并不是平常穿的官服,而是皇帝赏赐的礼服,代表着荣誉和面子。因为是亮银底加红色龙首鱼身花纹,故称银龙鱼服。薛不器沾了刘浪的光,从七品的试巡察使升到了从六品的试巡检使,也赐穿黑龙鱼服,也就是黑底亮银色龙鱼纹的礼服。 龙鱼服做工精细,用料考究,又是皇帝亲赐,以此穿在身上着实令人精神抖擞,不自觉的就带出了藐视一切的气势。不过在黄历面前,小哥俩还是很低调的,因为黄历穿的可是御赐蟒袍。除了袍子上用的是独角四爪的蟒纹之外,其他颜色纹饰和太子穿的龙袍一模一样。 刘浪和薛不器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大礼参拜,黄历笑着扶起二人,然后一手拉着一个大摇大摆走进馆驿大门。把杂务丢给薛不器去办,刘浪只跟着黄历在驿馆里乱转,美其名曰巡视防务。 旺财已经不怕黄历了,此刻正在两人前面撒欢,时不常吼两嗓子,好像这是它的地盘。 “都办妥了?” “办妥了。” “雕怎么办,你打算一直养着?” “养不起。原想卖给京城的纨绔来着。” 话没说完就被黄历一指头戳在脑门上。 “你娃这点上到是随了你爹,一点都不会来事。这天下最有钱的是谁?” “皇帝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皇帝的,还能缺钱?” “那你还想把雕卖给别人吗?” “不想了,就卖给陛下。” 脑门上又挨了一指头,看着黄历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刘浪改口说:“献给陛下。” 黄历掏出一本奏折递给刘浪。 “杂家给你写好了,你签个名用了印,立马差人呈送陛下。你那爵位是个面子事儿没实惠,把两只雕献上去之后就有食邑了,就是真正的权贵了。” “太子要来云中?” “季方告诉你的?还说什么?” “还说太子对我青眼有加。” “嗯。太子殿下遴选贤良的眼光还有的,见了太子要像旺财那样才好。” 看看旺财摇头晃脑的样子,刘浪觉得黄历的话里有话。 “三公公,我可是陛下的人。” “哎呦喂,这话说的,就好像杂家不是陛下的人似的。” 一老一小四目相对,片刻后同时笑了起来,恰似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 旺财很得意,感觉狗生达到了巅峰,于是便膨胀了,也不看自己撞的是谁就嚣张的吼叫,责怪那谁挡了它的路。结果,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天而降,直接把旺财的脑袋按到了地上。巨大的实力差距和血脉压制让旺财的自信瞬间崩溃,它狼狈地撅着屁股,用凄惨地叫声呼唤主人救命。 刘浪走向银狼,双眼紧盯着银狼的眼睛。银狼歪头看着刘浪,任凭他靠近却没有发出任何警告和威胁。刘浪停住脚步,双手背到身后,淡然地看着银狼。银狼满脸疑惑慢慢变成惊讶,因为它左爪慢慢抬起,但这并不是银狼的本意,而且它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脱离狼爪的旺财窜到黄历两腿之间再也不敢露头,黄历抱起旺财笑眯眯地看着刘浪,丝毫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银狼感觉又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它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的刘浪。当刘浪抬起手的时候,银狼竟然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刘浪的抚摸温柔中带着宠溺,挠痒的手法也恰到好处,让银狼仅有的一丝不悦和羞耻荡然无存,只顾闭着眼睛享受。 “你是第一个离赛雅这么近,却没被她撕碎的陌生人,而且你的御兽术竟然和我的一样,你是从哪学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啊。那年,我娘将我生出来,我爹爹欣喜异常。”“不如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说吧。放开赛雅,她是狼族中的公主。” “哦哦,抱歉。” “狼眼睛,备膳。” 黄历冲刘浪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第十三章 成了太子的情敌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活在当下,珍惜眼前,这才是至理啊。狼牙兄弟,我的话你听明白了没。不要总是偷偷地看狼眼睛,喜欢就应该大胆说出来。你看不器兄弟,人家就比你强。看看,都把狼脖子撩拨的满脸娇羞了。” 刘浪右手端着银杯,左手拿着羊腿,在狼牙面前指手画脚,大放厥词。可是狼牙不仅没生气,居然还有些脸红,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用来遮掩脸红的事实。 狼爪子猛地从地毯上蹦起来,指着薛不器大喊:“我要跟你打一架!” 没等薛不器说话,狼脖子一叉腰一瞪眼冲着狼爪子说了句:“滚!” 狼爪子立刻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惹得狼牙等人哈哈大笑。 刘浪一屁股坐到狼爪子身边,伸手搂住他肩膀说:“爪子兄弟,你这样是不对的。来,哥哥好好教教你。” 耶律海兰手托香腮斜倚在靠垫上,刘浪说了那么多,她一句都没当真。此刻,她心里想的只有两件事。图木克还在刘浪身上,他没交出去。另外一件有关海兰的天赋异术。 八岁那年,海兰拜赫舍里大祭司牧仁为师。一年后,海兰在位于瀚海禁地入口处的大额勒德尼金庙的祭坛上,觉醒了御兽术、控神术和追踪术这三种天赋异术。 牧仁告诉海兰,她的天赋异术属于天赐神授,世上留传已久的御兽术、控神术和追踪术与之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不要说别人根本无法学会,即便有人同样觉醒了这三种天赋异术,也绝不可能和海兰的一模一样。 海兰一直对老师的话深信不疑,但今天的事却令海兰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刘浪用的御兽术和海兰的一模一样,就连境阶也是黄境上阶二品下,也和海兰一样。 “他显然知道哪个是真图木克,哪个是假的。他的实力不俗,想要从他手里拿回图木克,还得费一番心思。另外还必须弄清楚他是怎么学会我的御兽术的,这太重要了。硬来是最无奈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用,不如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吧。” “海兰殿下,您在想什么?” 黄历的问话打断了海兰的沉思,海兰笑了笑说:“在想一些有趣的事。” “杂家斗胆一问,殿下和刘浪是如何相识的?” “此事说来话长啊。那年,母妃将我生出来,父汗欣喜若狂。三公公,你明知我在胡说,为何不打断我呢?” “哎呦喂,殿下就算胡说,杂家也只有听着的份。况且,殿下未必就是胡说。” “三公公不愧是三公公。” “殿下谬赞了。” “刘浪,该说正事了。过来,坐这。”海兰拍拍自己身边的坐垫,黄历从赛雅的脑袋下面救出旺财,退到了一边。 “殿下,为你我重逢干一杯吧。”刘浪笑嘻嘻地说。 两只银杯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但两人谁也没急着喝酒,只平静地看着对方。今天,海兰穿的是月白长裙,也没有黑纱遮面,犹如一朵端庄秀雅的白牡丹,盛开在刘浪眼前。而刘浪的一身银龙鱼服,也将他衬托得如同一棵青松,于挺拔孤傲中带着不羁。 此情此景看在别人眼里,只会有一种理解,那就是这俩人正在眉目传情,勾勾搭搭。实际呢,俩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施展了控神术。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海兰惊讶地发现,刘浪也会控神术。他的控神术虽然跟她的大有不同,但却是同根同源,本质上是一样的。而且他的控神术境阶比她的要高不少,海兰直接被刘浪压制,根本无力反抗,只好用意念和他交流。 “刘浪,如果你们的皇帝知道你把图木克送给了我,你还能在大燕为官吗?” “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吗?” “生意,这其实是一桩生意。你们大燕人不是喜欢讨价还价吗?那你我不妨商讨一番。” “殿下想要什么?” “要你。” “不行。我是不会做赘婿的,大丈夫不屑如此。” 海兰一口喝干杯中酒,笑着把银杯捏扁。刘浪喝完杯中酒,把海兰手里的扁杯子拿过来。他指尖上突然冒出金红的火苗,眨眼之间就把被捏扁的银杯恢复原状。 海兰的笑容没了,她盯着刘浪看了片刻,随后拿起一块瓜送进嘴里。刘浪拿起一根羊腿,狠狠咬了一大口。海兰不吃瓜了,就盯着刘浪看,红润的双唇似乎有撅起来的趋势。即便刘浪心再大,这会也不得不停下嘴看着海兰。两人就这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肯先说话。 突然,海兰飞快地吃起瓜来,刘浪见状举起羊腿一顿猛吃。这一幕,让周围人迷惑不解,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啪。海兰将瓜皮扔到刘浪脚边。 “我想吃羊腿,你给我片好了蘸了佐料。” “殿下,要不要我喂你吃?” 海兰的脸上涌起红晕,羞怯里带着怒容。她咬着牙说:“要!” 噼里啪啦,八狼卫眼珠子掉了一地。骄傲的如同白天鹅般的海兰公主,今天居然让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喂她,这太羞耻了。八狼卫羞愧地转过身,都没脸看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黄历两眼烁烁放光地盯着刘浪,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他:“喂她,喂她,喂她呀!” 刘浪没想到海兰竟有这么泼辣豪爽的一面,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就算能捞也扎人。因为一时得意忘形,故意曲解了海兰的意思,又犯了男人在面对美女时经常会犯的口花花的毛病,所以真是扫了海兰面子。看看,把个堂堂的赫舍里公主,气得都有化身孙十七娘的趋势了。 事到此时,应当适可而止,不然伤了感情就不好了。正当刘浪打算说点软话哄海兰开心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离此不远的竹林里,有两个人正在看着他们。其中一个是都水监的老大,另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器宇轩昂,气质不俗,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从他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王八之气。 刘浪心思电转,掏出猎刀唰唰几下把一条羊腿肉片得薄厚均匀,肥瘦相间,伸手捻起一块送到海兰嘴边。 “殿下请张嘴,啊。” “你!讨厌!” 海兰跑了,然后狼眼睛和狼脖子也跟着跑了。银狼赛雅跑了两步又转回来几口把刘浪片的羊腿肉吃光,这才满意地跑了。 薛不器来到刘浪身边,张嘴把刘浪手里仅剩的那片肉吃了下去。 “嗯,味道真不错。阿浪你太沉不住气了,这下好了,海兰公主不会再理你了。” “不器,我跟你打个赌,用不了多久,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敢赌吗?” “赌什么?” “我输了乖乖喊你亲哥,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把你大哥请来,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至少两刻钟。” “行,咱们击掌为约。” 竹林里,李荣问季方:“这个刘浪,你知道多少?” 季方答到:“不比殿下知道的更多。” “他和耶律海兰貌似很是亲昵,会不会是赫舍里的反间。” “若是反间,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的,那不合常理。况且刘浪本就是陆仁一手栽培起来的种子,这是都水监培养后势的常用手段,像他这样的种子分布在大燕各地,至少得有近千人。优胜略汰,最终能进入都水监正式履职的,每年也就十几个。” “如此说来,此人可信?” “至少可以一试。” “牢里的都是谁的人?” “哪边的都有,四位王爷一个不差。” “怎连五弟都牵扯进去了?” “康王是因为要买很多稀有材料,这才有了牵连。康王需要的材料,大半部分来自东海张温,其余的份额,云中富商余钱占了七成,剩下的被其他商贾瓜分。康王被牵连进来,着实有些冤。” “五弟眼里就没有皇位,没有其他事就摘出来吧。图木克是真的吗?” “跟密图对比过,不差分毫。只是至今没弄清楚如何用法。” “三公公几时到的?” “今日上午才到的,紧跟着刘浪就到了。” “那条狗是怎么回事?” “三公公随身带来的,很普通的看家狗。” “查。” “喏!” “殿下,刘浪想查杀害陆仁的凶手,臣告诉他有别人去查。” “人之常情,你做得对,看他怎么做。那个唐甜儿怎么样了?” “脸毁了,一半人一半鬼,今早清醒了,整个人木愣愣的,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问什么都不说。” “这案子刘浪是怎么审出来的?” “臣以为,他的异术修为很高。” “比你呢?” “比臣还高。” “随我去见耶律海兰。” “喏。” “老奴恭迎太子殿下。”黄历大礼参拜。 “三公公免礼,一路辛苦,几时到的?”太子笑着扶起黄历。 “今天上午到的,直接就到了馆驿。不曾先行拜会殿下,还请太子赎罪。” “您是遵了父皇的旨意行事,况且您一向循规蹈矩,何罪之有。这位是?” “哦,这就是新晋阳泉县男,都水监按察佥事刘浪。刘浪,快来拜见太子殿下。” “臣刘浪拜见太子殿下。” “果然是我大燕的少年英杰。来,随孤一起去见海兰公主。” 仅这一句,就让刘浪觉得这位太子颇有城府,年纪不大却已经到了处变不惊的地步。明明把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竟然还要让刘浪陪他去见海兰。是真的虚怀若谷,还是另有所图? 太子是储君,储君也是君,君之命臣不可不从。 “臣刘浪,愿随殿下同往。” 太子哈哈大笑,就在此时,一缕神念冲进刘浪脑海。 “太子对耶律海兰很上心,行事说话不可放肆。” 这是黄历在提醒刘浪,因为这里除了太子之外,能有这个本事的只有黄历。 刘浪很是意外,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成了太子的情敌。 “耶律海兰,我上了你的当了,你刚才绝对是故意的!”刘浪心中暗道。 第十四章 耀眼的主角光环 海兰换了一身盛装,从白牡丹变成了红玫瑰,刘浪现在看她哪哪都是刺儿,所以特意离她远了些。然而,桃花来了是躲不开的,你不惹她,她却来惹你。 “刘浪,你们都水监到底是干嘛的呀?”海兰扭头问刘浪。 太子就和海兰并肩而行,她居然巴巴地跟刘浪说话,也不怕脖子疼。 “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一个赫舍里公主会不知道都水监是干嘛的,我不爱搭理你。”刘浪暗道。 “刘浪,公主问你话为何不答?海兰,这都水监嘛,其实是主管水利的。须知民以食为天,庄稼又离不开水,所以……” 幸好有太子抢答,只是抢答之前总踩一下刘浪这实在是令人不爽。 刘浪心中暗骂:“你比她还过分。我得罪她在先,她找我茬情有可原。可你把自己这么大一杆枪主动送到她手上,她不耍你才怪呢。” “刘浪,你知道图木克吗?你知道图木克怎么用吗?” 当海兰这句话问出口之后,现场的气氛顿时肃静起来。太子差点说出快告诉我吧这句话,只是他的养气功夫很好,不管心里急成啥样,表情绝对是云淡风轻,没有任何变化。 海兰感觉自己把刘浪赶进了墙角,接着可以随便她拿捏了,因此心中不免得意。她悠悠地转过身来,仪态堪称典范。可当她看到刘浪正在干的事时,顿觉一股怒火掺杂着酸溜溜的味道直冲脑门儿。 “赛雅,你这一身银毛真漂亮,就像是用银子铸造的一样。来,哥哥给你捋捋毛。这样会让毛发光洁顺滑,可以展现出你那曼妙的身姿和优美的线条儿。好啦,身上捋完了,尾巴甩过来,哥哥给你扎个蝴蝶结。” “放开赛雅!我让你放开她听见没有!” 海兰一个箭步蹦到刘浪面前,右脚狠狠踩在刘浪的脚尖上还使劲的来回的碾。刘浪看看太子,发现他的面色有点红,眉毛好像要竖起来。再看看海兰,竟然已经喘粗气了。细看才发现,海兰公主的前面真是峰峦起伏,蔚为壮观啊。 “公主,本官的靴子被你踩破了,这可是吾皇陛下赐给我的,有钱买不到哇。” 这句话彻底将海兰激怒,也顾不得面子仪态,抡起两只小拳头对准刘浪的胸口就是一段乱捶。 “打你打你打你。气死我了,你去死吧!赛雅,我们走!” 海兰走出两步又突然转身跑到刘浪面前,抓起刘浪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刘浪没喊疼,被强化过的身体连针都扎不透,海兰的牙就更不行了,手上除了几个牙印之外就没别的。不过,看看海兰红得像桃花似的脸,再看看太子那冷飕飕的眼神儿,刘浪觉得还是得给他们个面子,意思一下。 “啊,好疼。” 这语气这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哥其实是在敷衍。海兰跑了,哭着跑的。黄历和季方背对着刘浪抬首望苍穹,不过那颤抖不止的肩膀出卖了他俩的内心。 太子来到刘浪面前,只这一会功夫,太子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伸手拍拍刘浪的肩膀说:“你,受委屈了。” “太子英明,臣觉得海兰殿下嚣张跋扈,胡搅蛮缠,一点都不温柔,实在配不上太子殿下。” “我给你个台阶下,谁叫你品头论足了,真不懂事。”太子李荣心中暗道,瞬间有了想掐死眼前这个家伙的冲动。 “既然你得罪了海兰公主,就不适合护卫她了,明日就去白马关吧,替孤打打前站。赫舍里的使团已经到了白马关外,接洽事宜自有礼部官员办理,你跟着他们去使团驻地,该干什么心里清楚吗?” “臣清楚,谢殿下。” 太子点点头正要走却被刘浪拉住,刘浪指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对太子说:“殿下,这怎么算啊?” “三公公,赏。” 刘浪满意地收回了手,再不收回来那几个牙印就快没了。 太子和季方走了,黄历笑眯眯地对刘浪说:“不错,比你爹会来事儿,就是忒能气人了。女人啊,得哄。” “哄她干啥,又不是我夫人。” “哎呦喂,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看不出来?” “三公公,咱们爷俩就别谈男女之事了,免得您伤心我伤身。” “哎呦喂,你这个小猢狲,竟敢消遣杂家,太子赏赐没了。” “闹着玩呢,别急眼啊,一家一半。” “哈哈,小猢狲。杂家给你的牌子,你大概没用吧?” “昨晚事太多,一直没来得及。” “去我屋里,关门闭户,赶紧看看。” 玉牌刚贴到脑门上,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叮铃。基础资料,用于完善系统资料库。融合” 海量的信息涌进大脑,像是大燕的史书更像是皇帝老儿给他的死忠们安排的信念教育。因为除了史料之外,满篇全是忠君爱国,效忠皇家之类的言辞。这些没用的都被系统剔除之后,一个清洁版的大燕史诗存入系统资料库。 大燕是这个的世界顶级强国之一。国人的面貌特征、服饰、文字、语言、建筑、饮食和风俗习惯等各方面都和明朝类似。 最大的不同是,大燕更像是在史实的基础上糅合进了仙侠和魔幻元素。想想这些天的经历,刘浪也就不奇怪了,他重点关注了关于武技和异术的记载。 修习异术的人被称为术修。修为从高至低,分天地玄黄四境,官方以术圣、术宗、术师、术士的称谓对应四境。每个境界分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一品至三品为上阶,四品至六品为中阶,七品至九品为下阶,每品又分上中下三个层次。 修习武技的人被称作武修,也分为天地玄黄四境,官方以武神、武宗、武师、武士的称谓对应四境。品阶的划分和术修相同。 术修入门要求极高,修行靡费巨大,境阶提升不仅是天赋、勤奋、机缘和资源的问题,很多时候要看天意。武修入门相对容易,至于能修到哪个境阶就不好说了。 境界品阶合称境阶,代表一个人的修为高低。修为每提升一个品阶叫做晋阶,每提升一个境界叫做破镜。晋阶犹如登上,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差一个品阶都不行。破镜就更难了,从黄境提升到玄境,犹如鱼跃龙门。从玄境提升到地境,犹如浴火重生。从地境提升到天境,犹如开天辟地。 不管是术修还是武修,修为提升最快的阶段是黄境。但到了黄境巅峰状态无限接近破镜的时候,就会如遇高山阻挡,只有破开这个阻挡才能成为玄境修者,所以境界的提升才叫破镜。至于怎么破,没有统一的标准和模式,各凭天意了。因此绝大多数修者一生止步于黄境而无法破镜,至于从玄境到地境,难度无法用数值来表述。 在这个世界上万年的历史中,能成为天境强者的人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个。严格说起来,天境强者已经能算是人了,人世间已经没什么力量可以制衡他们。所以,这世界上的几大强国,都是天境强者建立的。不过最近一千多年来,这个世界上再没出过一位天境强者,各国都是靠地境强者来撑门面。这时候如果哪个国家出现一位天境强者,基本上就一统全世界了。 大燕的开国皇帝是一位术武双修,而且既是术圣(天境)也是武神(天境)的绝顶天才。正因如此,大燕国祚才得以绵延千年而屹立不倒。但从燕太祖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天境强者了。现在即便是地境巅峰强者的数量也不如赫舍里的多。整体而言,大燕的地境强者比赫舍里的要弱势一些。究其根源,是因为在五百年前,有巨星坠落在赫舍里腹地,造成了如今横亘万里的沙漠瀚海。 后来在瀚海中心发现了图木克,于是将瀚海设为禁地,在唯一的出入通道口建起了大额勒德尼金庙,用以供奉图木克。额勒德尼,就是珍宝的意思。珍宝,指的就是图木克。图木克就是让赫舍里的地境巅峰强者多于大燕的原因所在。 大燕和赫舍里天生就是死对头,所以历代大燕皇帝都用尽心思提高本国实力,努力削弱赫舍里,阳谋阴谋无所不用。当然,赫舍里也想将大燕的锦绣江山纳入怀中,历代大可汗明枪暗箭可着劲的往大燕招呼。近三百年来,两国之间的战争就没停过。后来实在打不起了,明面上的战争才停了下来。不过背地里你来我往的不仅没少,反而愈演愈烈。 这回大燕把图木克给偷回来了,可以说是几百年未曾有的壮举,那些为此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们可以含笑九泉了。当然,只是偷回来还不能算完,得弄明白怎么借助图木克的力量培养出更多的地境强者,如果能出天境强者就更好了。 最后,还有皇帝老儿给刘浪的密旨,密密麻麻的任务一眼看不到头,内容也让刘浪彻底突破了对皇帝老儿道德底线的认知。 玉牌子碎了,当刘浪从玉牌里掏出圣旨的时候就碎了。面对只写着便宜行事四个字的圣旨,刘浪不禁苦笑。 “本想有个贵族身份,再当个只发俸禄不干活的不大不小的官儿,然后做买卖赚大钱,平躺着过完此生。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我这么大一个馅饼,还是黄金当面,钻石做馅的,想拒绝都难啊。图木克到底是啥,该怎么用,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就没人能知道。这主角光环,耀眼的过分,总感觉有坑。” 第十五章 有人冒充 鸡鸣驿,距云中城六十里,是白马关到云中城之间最大的驿站。 此时天已经黑透,大路上早已没了行人,驿站门前的高杆上吊起了引路灯。门丁把大门两侧的灯笼点亮之后,正准备关闭院门,不料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十八个骑士策马飞奔而至,为首的是个大胡子,看铠甲服饰竟然是左武卫的一名队正。 “喂,咱们一共十八个人,赶紧准备食宿,再把爷爷们的马好好喂了。料要细料,水要温水加盐。快些准备!” 那队正手一扬,一枚银币飞向门丁。门丁伸手接住,客气地说:“军爷,咱家驿站是准备接待赫舍里使团的,上边说了,不接待过往官员人等。几位受累,再往前行三十里,到靠山驿歇脚可好?” 话音刚落,引得众人很是不满,有几个脾气暴躁的指着门丁就骂。那门丁冷笑一声也不辩解,就靠着大门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众人。 没多大功夫,驿丞来了,他比门丁的架子还大。背着双手神态倨傲,似乎很是看不起这帮军汉。 大胡子队正说到:“我等是薛侯爷近卫,奉侯爷之命赶往白马军中传递军情,跑到此地已是人困马乏。人可以忍忍,马不行啊。不若这样,我等就在这吃顿饭填饱肚子,再让战马缓缓力气再走如何?薛侯爷帐下将士向来说话算话,还请大人通融则个。” 驿丞看了看那些战马,的确是汗出如浆,口鼻中喷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不忍,说到:“那就到大堂里吃吧,这么晚了只有热汤咸菜,锅灶可以借给你们自己热干粮。战马可以帮你们喂,但水料钱你们出。” 一个钱袋塞进驿丞手里,驿丞掂了掂脸上有了笑容,他冲门丁点点头,门丁打开大门引众人进院。 驿站大堂内,十八个人分坐三桌,大胡子队正和另外两个队头坐在一桌,其余人分别坐了两桌。众人自己热了干粮,门丁送来热水和咸菜,然后打个招呼就走了。 队正那桌,留着山羊胡的队头问大胡子队正:“阿浪,这驿丞看着不对劲。” 另一个络腮胡队头说:“是不对劲,以前我来过鸡鸣驿,也认识这的驿丞,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头儿,门丁的年纪也比这个大不少。” 这一队人马正是刘浪等人乔装改扮的。众人被太子爷撵出云中驿馆之后,先是去了趟万通货栈,然后扮做送货的伙计由钱余领着去了钦差行辕找了武威侯薛赞。日落之前,乔装为左武卫的骑兵,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云中,随后打马狂奔直接来到了鸡鸣驿。 刘浪将这个过程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发现任何漏洞。他们行动很迅速,几乎就没给太子那边的眼线任何机会。之所以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突然出当城,就是为了让太子的人措手不及。城门关闭,那些人想追也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之后了。云中这边没漏洞,可这驿站这的确透着一股子诡异。别的不说,就看那个驿丞趾高气扬的架势就知道,他就不是个经常迎来送往、善于察言观色伺候人的主。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道这帮人是冲着谁来的。 “不器、大虎,叫兄弟们赶紧吃,咱们吃完就走。” 薛不器、乔大虎点点头,起身去了那两桌。正在这时,门丁将五个人让进大堂,这五人竟然都身穿都水监的官服,为首那人却是个俊俏的少年。 “驿丞大人,都水监的刘浪刘大人来了。” 门丁的话让刘浪等人顿时一愣,却见那驿丞满脸堆笑快步来到少年面前说到:“久闻刘大人威名,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下官倍感荣幸。来人,速速安排食宿。” “不必。公务繁忙,我等在此吃顿饭歇歇脚就走。” “好好好,下官这就安排。来人,上酒菜。” 五人围坐一桌并不说话,只是那少年一直在打量刘浪等人。 “阿浪,这个阿浪可比你好看多了啊。”薛不器小声说到。 “冒充我的这个人是敌是友,目的何在还不好说。但驿丞那帮人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何时知道的?” “听听刚才驿丞说的话,再仔细想想就知道了。让大家把这药丸吃了,都机灵着点,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号令。” 这些药丸是离开云中之前,余钱塞给刘浪的,说是可解百毒,让刘浪带着防身用,没想到刚到鸡鸣驿就派上了用场。 酒菜端上,驿丞亲自给五个人倒满了酒。 “有劳驿丞,请问这帮兄弟是?” “刘大人,他们是薛侯麾下,左武卫的将士,有紧急军务要去白马关。” “原来是左武卫的兄弟,那就不是外人。论起来,你们还得管我叫一声三少。驿丞,给兄弟们上酒菜。” 刘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她连这都知道,她要干什么?” 薛不器连忙起身拱手说道:“多谢三少,只是我等军务在身不敢饮酒,三少见谅。” “怕什么,我替你们担着。兄弟们本就辛苦,再不吃好喝好如何杀敌立功。驿丞,上酒菜。” “好嘞。” 刘浪这时才起身说:“多谢三少。” “请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刘浪心道我说出来怕你尴尬,转念一想才说:“末将余钱。” “余钱?” 假刘浪明显一愣,刘浪感觉要糟,连忙补充说:“不是万通货栈的余老板,我这个是干勾于,乾坤的乾。于乾。” 假刘浪笑了,说到:“我就说嘛,我家老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还成了左武卫的队正,原来是同音不同字。兄弟,不如过来一起吧。” “这家伙连这事都知道,还说的这么大声,分明是想让驿丞和驿站里的人都肯定她是刘浪。她要干什么,想栽赃陷害吗?” “阿浪,人家请你过去呢。”薛不器碰了碰刘浪。 “三少大气,于乾必然遵从,多谢三少。” 刘浪三人和假刘浪五人坐了一桌,众人一边说着没营养的话,一边推杯换盏吃了起来。 忽然,假刘浪喊了一声:“哎呀头晕,想必是累了,众位兄弟自便,本官先眯会。” 说完趴在桌上。紧跟着,那五个人也先后说晕,跟着趴在桌上。 刘浪呵呵一笑,给薛不器等人使个眼色,随后扑通一声出溜到桌子下面,头不偏不斜正好躺在假刘浪的靴子上。紧跟着,薛不器等人噼里啪啦栽倒在地,真是横七竖八,千姿百态。乔大虎挣扎着爬到门口才双眼一翻躺倒在地,顺便还吐了两口,这一幕差点没让刘浪笑出声来。 “蒙汗药又不是断肠散,你吐啥。这表演过了啊,不过这卡位都挺准,一下就把出入口卡住,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话说这冒充我的人眼神真毒,一下就看出这驿丞在酒里下了药,没准他们也事先吃了解毒丹呢。” 正琢磨着,感觉脑袋下面的靴子缓缓抽了出去。这哪成啊,刘浪之所以出溜到桌子下面就是冲着假刘浪的脚来的。都说古代女子是三寸金莲,刘浪没见过,打算趁这个机会体验一下大小。于是他挪了一下,再次把脑袋搁在靴子上。 “什么三寸金莲,全是骗人的,正常大小好吗。” 靴子又撤走了,刘浪再躺。再撤再躺,再撤还躺。终于,刘浪看到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居高临下愤怒地盯着他。刘浪微微一笑,露出了八颗牙。 “不准躺我脚上。” “地上硌得慌。” “那也不行。” “躺不了多一会儿,你忍忍。听,那帮家伙来了。” 大堂里呼啦啦进来不少人,都是黑衣蒙面手持利刃。那个驿丞来到桌边伸手靠近薛不器的鼻子。 “嗯,睡得死猪一样。这样也好,省得受罪。来呀,先把刘浪那五个人抬到后院,下手要快,手脚要干净。” “那这些个呢?他们可都是左武卫的呀。” “顾不了那么多了,算他们倒霉。本来不让他们进却非要进,吃完不赶紧走非得贪那一口酒肉,这能怪谁。今日让他们活,明天就是咱们死,一并宰了。” “是。哎呀,这帮左武卫的都是属耗子的吗,临死到处乱爬。看人家都水监的多老实,全趴在桌子上。” 刘浪盯着假刘浪的眼睛,随后举起右拳,拇指食指先后竖起,当中指竖起之后,真假刘浪同时暴起。 哐!桌子四分五裂,刘浪冲天而起。嘶的一声乌光一闪,靠近的几个黑衣蒙面人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动手!”刘浪大吼一声,乔大虎等人突然出手,那些黑衣蒙面人一个个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眨眼之间战斗结束,大堂正中只剩驿丞一人。这家伙一见大势已去,手中长刀倒转对准自己心口。 “太子殿下,卑职尽力了!” 噗!长刀前入后出,驿丞栽倒在地。 假刘浪喊到:“左武卫的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吧,是太子要杀我,因为我破了奸细大案,坏了太子的好事。太子心怀叵测,觊觎皇位,实乃大逆不道。本官定会上书陛下,废除太子,介时还请各位兄弟作证。” “你这样败坏别人的名声不合适吧?”刘浪问。 “难道你是太子一党?” “那倒不是。咱跟太子没牵扯,我说的是你这样败坏刘浪刘大人的名声,经过他本人同意了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本官就是刘浪。” “拉倒吧。都水监的人要都像你这样,赫舍里的奸细早就在皇宫里看陛下和皇后敦伦了。” “住嘴,大不敬!本官。” “我说陛下和皇后敦伦,你脸红什么。说你还不服气,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事是太子主使的?” “这个驿丞临死前说的。” “他说的话你就信?这做派是死士才有的,哪家的死士会在临死前把主家的名字报出来?这明显就是栽赃嘛。” “你是谁?本馆凭什么信你的。” “这话我得问你呀。别躲,看着我的眼睛,刚才没看够呢。别躲!” 第十六章 刘家老祖 假刘浪忽然以左手遮鼻右手一甩,轰轰两声巨响后,一股刺鼻的烟雾升腾而起。刘浪等人猝不及防,多少都沾了些烟雾,顿时涕泪横流,眼睛喉咙又辣又疼。待到烟雾散尽时那五人已经不见踪迹。刘浪率先追了出去,却只看见五个人催马远去的背影。 回去仔细检查了整个驿站,在菜窖里发现了真的驿丞和驿夫们,幸好都还活着。刘浪命驿丞整理驿站各处,惟独留下大堂作为案发现场。乔大虎领着三个人带着刘浪口述,薛不器手书的报表,摸黑去了云中城。鸡鸣驿虽然地处临河县,但却不归临河县管辖,而且这案子大,超出了临河县令的权限,所以只能上报云中郡丞和都水监云中分司。 刘浪等人自然不能再前往白马关了,安排好值班看守之后,刘浪回了房间。那个假驿丞的尸体已经验过,揭开面具之后是一张被毁容的脸。除了那把长刀上有被磨得模模糊糊,但依然可以辨认出太子东宫四字的款识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而那些死了的黑衣蒙面人,也都和这个假驿丞一样,事先被毁了容。 “这就是一帮死士,是专门为人清理隐患用的,不是世家大族,绝对不可能拥有。都说死无对证,不见得吧。” 关好门窗,将别的烛火吹灭,只把一盏孤灯留在地板正中。刘浪端坐床榻之上,微闭双目,控神术施展开来。 倏忽之间,昏黄的烛光摇摆不定,当稳定下来时,烛光已经变成惨绿的颜色。一道灰影穿过房门飘进屋里,停在刘浪面前。影影绰绰的,就是那个驿丞。 “说吧,你主子是谁?” “欢主子。” “姓名!” “我们是从小被养大的,除了学杀人别的不学。我们从没见过主子,只称呼他为欢主子。” “你主子让你杀谁?” “刘浪。” “为何?” “他坏了主子的大事。” “什么大事?” “不知道。” “说!” 刘浪加大了控神术的威力,但那阴魂却还是这几句话,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刘浪身子一震,那阴魂被吸进身体里。惨绿的烛光一动,又一个灰影子穿门而入。 “你主子是谁?” “欢主子。” 这些阴魂的回答如出一辙,只是问到后来,除了欢主子之外,还有庆主子和盛主子。由此可知,这波人分属三家,是临时聚在一起的。这三家的主子都想杀刘浪。至于什么原因,这些阴魂也不知道。刘浪还问了那个假刘浪的事情,这帮人都成了阴魂了,还认定她就是刘浪。 “你们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吗?还说她是我,你们其实都是蠢死的。” 最后一个阴魂被吸收融合之后,烛光恢复了正常颜色。 “叮铃。修为收集完毕,是否提升:异术、武技。” “武技。” “叮铃。烈阳刀,黄境上阶三品下。飞云纵,黄境上阶三品下。” “真是越到最后就越难了,等到黄境上阶巅峰时,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修为才能破镜。实在不成就走遍大燕十二边州,再到赫舍里的狼山脚下。历次大战之地,总会有点残存的阴魂的。但不能总这样,这相当于在捡破烂,应该有更好的增加修为的办法。” 推开门,却见驿丞倒在门外,阴暗处一个灰影子在簌簌发抖,这是被吓得魂魄出窍了。刘浪施展控神术,将驿丞的魂魄送回他的身体,随后照着驿丞的的胸口猛击一拳。驿丞猛然醒来,大口地喘着气,眨眼之间汗水就把官服湿透。 经历这么一吓,这驿丞怕是要大病一场,就算能好也会落下隐疾。刘浪心存愧疚,掏出一颗药丸塞进驿丞嘴里。片刻之后,驿丞的脸色不仅恢复正常,也比之前红润了些。 “抱歉,没想到你会来找我。现在感觉如何?”刘浪问。 “很舒服,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也不害怕了。大人真是厉害,不仅能审活人,连阴魂也能审,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才是一个驿丞应有的表现,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有一定的眼光。刘浪盯着他看了片刻,驿丞对刘浪越发恭顺。 “有什么事找我?” “大人破案之能闻名遐迩,听闻大人在都水监牢房内曾展示过驾驭死灵的本事,下官想请大人帮个忙。” “说详细些。” 这驿站最大最好的一套院落里闹鬼。也曾找来不少能人捉鬼,但最后都被吓得不轻,甚至有被吓傻的。以至于这院子无人敢住,只能将门窗堵死封闭起来。可即便如此,那鬼物依旧会出来闹腾,不仅在那个院里闹,而且还到别的院里闹,最爱去厨房闹,这实在是吓人。当时的驿丞也曾报给上官,但却没人管这事。后来历代驿丞也曾想过办法,但都不管用,就只好听之任之了。如今刘浪来了,驿丞觉得他应该行。 “带路吧。” 院子不大,却黑沉沉的吓人,离得越近就越是阴森,间或有怪声发出。到了门前,驿丞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刘浪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驿丞走后,刘浪站在台阶上,不一会功夫,三只野猫来到他身边蹲下,一只夜猫子飞来蹲在门楼上。紧跟着几只大耗子,战战兢兢跑了过来。 喵喵喵,吱吱吱,咕咕咕。 一阵呱噪之后,刘浪一指院子,夜猫子当先飞进院内,三只猫蹿房越脊随后跟进,几只耗子顺着出水口钻了进去。 刘浪纵身跃起,轻飘飘落在屋脊上。嘶的一声,暗影出鞘。他微闭二目静立不动,控神术、御兽术、御禽术同时展开。 “叮铃。发现极强能量波动,可转化。”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夜猫子炸成了一片血雾碎肉,三只猫栽倒在地口吐鲜血挣扎片刻后没了动静。至于那些耗子,根本就不知是死是活。 冰冷阴戾的气息如有实质,像风一样吹到刘浪脸上。刘浪睁开双眼,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两道莹莹绿光直视刘浪双眼。换做别人,只怕睁眼那一刻已经被吓死了。但是刘浪不仅不怕,反而露出了八颗牙。 “半步玄境啊,可惜死了几百年了,又这么能折腾,修为耗费了不少。有什么未了之时就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我说话算话。可有一样,我帮你了却心愿后,你就得乖乖帮我,自愿的那种。” “你竟然同时修了五种异术,这控魂术竟和我的如此不同。御禽术、御兽术、追踪术,我像你这个岁数可没你这么强。控火术!天,竟然是朱雀之火!你的控火术将来会是最先破镜的。天呐,竟然还有武技,你比我强,比我强!当年我若像你一样,也不至于死在狼山。格物之术?这是什么东西,似乎跟我刘家有些牵连。你是刘家的子弟?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等了几百年,终于等到你了,快给我磕头,快拜师!” “最近怎么了,总是有人叫我拜师。拜师不是不可以,你总得给点好处吧。你会的我也会,你不会的我还会,到底是你拜我还是我拜你呢。” “你不拜也得拜,因为你是我刘家的后人。” 话音刚落,阴魂变了模样,竟是个中年雅士的样子。看着这阴魂的样子,刘浪顿觉心中有了某种说不清的牵绊。 那阴魂似乎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扑向刘浪。刘浪只觉浑身似被冰镇,但片刻之后又恢复正常。 “哈哈哈哈,竟然是我的嫡亲后裔,正根血脉,更喜天赋极佳。老天,终不负某家几百年的等待啊。好好好,就把我这修为和所有会的都给了你吧。” “叮铃。能量融合。控神术融合,御禽术融合,御兽术融合,追踪术融合。融合完毕。” “叮铃。 控神术,黄境上阶一品上。 控火术,黄境上阶一品上。 追踪术,黄境上阶一品中。 御兽术,黄境上阶一品中。 御禽术,黄境上阶一品中。” 刘浪从未想到过晋阶还有组团的,而且还这么给力,五大异术齐刷刷跨入一品,一直没动静的控火术突然爆发,从二品下直接晋阶一品上,和控神术比肩了。 控神术多了新功能,最重要的功能是,能看出玄境以下的真实境阶,能透过表面看透内里。相应的,控神术的威力和范围有了质的提高。 半步玄境,就是黄境一品巅峰的终极状态,差一点点就要破镜了。已经能隐隐的感受到玄境的奥妙,并可以是发挥出一点玄境的威力。这状态就像是一只脚跨进了门槛,而另一只脚还在门外,所以叫半步玄境。半步玄境啊,还是死去几百年的半步玄境的残魂,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若能突破到天境,那得有多厉害呀。 刘英,是这残魂生前的名字。几百年前参加了大燕征讨赫舍里的史称狼山大战的战役。此战,大燕和赫舍里双方战死将士不下百万,死伤百姓不计其数,牛羊财产损失到了没法统计的地步。双方国界附近,十年之内皆无活人。此战之惨烈举世震惊,但结果却不尽人意,双方最终因国力耗损过甚而不得不罢兵议和。 刘英就死在狼山,尸骨也扔在那里。在出征之前,他住在这个院子里时,给自己算了三卦,皆是死卦。于是刘英将自己的一缕神魂三滴精血注入一块家传玉牌内,之后将玉牌和自己的灵宠黑猫小玄藏在院里。他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了,这样布置一下,至少死后魂魄能回到大燕。 鸡鸣驿虽不是刘英的故乡,但至少不是异国他乡。他盼着能遇到刘家子弟,盼着刘家子弟能将他留下的玉牌找到,把他带回故乡。如此即使埋骨他国异地,也能魂归故里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百年。如今正好遇到刘浪,他不仅是刘家子弟,还是刘英嫡亲正宗的血脉后裔,而且天赋还这么高,刘英哪里还忍得住,直接把自己的修为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刘浪。 一只黑猫出现在刘浪跟前,它的脖颈间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刘浪伸出手,黑猫颠颠地来到他手边,低头吃着手掌中的肉干。刘浪解下黑猫脖颈上的木牌轻轻一捏,木牌化为齑粉随风消散,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出现在刘浪掌中。 “老祖,我带您回家。若有机会,我一定寻遍狼山,找回您的尸骨,运回故里安葬。” 玉牌荧光一闪,一股兴奋中夹杂着悲戚的情绪,涌上刘浪的心头。 “小玄,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黑猫点点头,喵了一声。 第十七章 天赋控水 次日中午,陈平领着人赶到了鸡鸣驿。仵作勘验现场,提刑官写了正式的勘验文书后,交给陈平过目用印,随后带着尸体和证物、证词和相关文书返回云中城,而陈平则领着一队人留在了鸡鸣驿。据说是季方命陈平确保赫舍里使团从白马关到云中城之间这段路的安全,如此一来鸡鸣驿就成了重要的节点,也成了陈平的临时官署。从现在开始,陈平就只能住在鸡鸣驿,直到赫舍里使团离开云中。 陈平被边缘化了,这是刘浪的第一感觉。现在陈平的命运和刘浪相似,都是不招人待见的主儿。虽然这次刘浪又立功了,但太子殿下的命令却没改变,刘浪仍然得去白马关。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刘浪比陈平还不招人待见,还得滚得更远才行。 驿站大门外,陈平把一封信和一个锦盒递给刘浪。 “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信,别当着我的面拆开。这是太子要我带给你的,本官并不知晓里面是什么,你自己看。” “请问大人,那个冒充我的人找到了没?” “没有,接到你的报表之后,本官就全城大索,也下令各处只要见到自称是你的人一律就地羁押。可直到本官离开云中,也没发现那人踪迹。还有一件事,本官刚离开云中,都水监监牢内就死了不少人。太子命,将死人送往城外义炼厂。” “大人觉得哪里不对?” “唐甜儿死了。” “她不该死的,我没下重手,她死不了。” “本官明白了。” “大人做人耿直,为官自律,此时驻守鸡鸣驿的确是个好安排。” “多谢提醒,这是第二次了,本官记在心里。” “大人保重,后会有期。” 刘浪抱拳行礼转身上马。 “刘浪。” 陈平竖起了右掌。刘浪认真地看着陈平,黄境上阶三品的修为,竟然也是读心术。武技一般,自保尚可,以寡敌众可能不行。心机智谋尚佳,贵在能坚持本心,这在官员中实不多见。除此之外,陈平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系统感兴趣的东西了。 “大人可知隐门?” “那是一个谁都不愿意惹的门派,怎么?” “我大概猜到冒充我的是什么人了。有劳大人,替我多多留意隐门。这里和云中若有变故,还请大人提早告知。” “好。” 两只巴掌拍在一起,又紧紧握住。 驿丞殷勤的将干粮、水袋和酒囊挂在刘浪的马上,最后把躺在背篼里的黑猫小玄递给刘浪。昨晚还很苗条的小玄,今早就变成了一个球,原因无他,吃撑了。 刘浪拱了拱手,催马离去,薛不器等人随后而行。望着渐行渐远的刘浪,陈平自言自语到:“这才几天啊,他的修为竟然超过了我,那么他之前一定是隐藏了修为,那不是玄境以上才有的能力吗,难道他是玄境?玄境,天呐,他才十六岁啊!” 在不用着急赶路的情况下,这五六十里的路就成了走马踏春了。把队伍交给薛不器来带,刘浪乐得清闲。 太子的信不长,只有四个字,“抱歉,多谢。” 锦盒里是一块顶级盘龙纹羊脂玉佩,贴在脑门上注入一缕神识,竟是一个衣柜大小的储物空间,里面有成堆的金币银币和厚厚一叠金龙票,还有不少珠宝玉器等,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谢礼。看来太子殿下很聪明也很有理智,明白刘浪为他说了公道话。 “嗯,你这样做我就不生气了,这才是君主应有的气度嘛。” 把盘龙玉佩里的财物转移到系统空间后,刘浪举起玉佩冲薛不器晃了晃。 “盘龙玉佩,那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儿才能有的。你成太子的人了?” “你觉得呢?” “你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想给你当主子,首先得让你服气才行,我觉得你对太子很不服气。” “不器,你已经从一个纨绔向智者转变了。” “这句该是好话,可你的表情却让我很想揍你。” 兄弟俩哈哈大笑。 薛不器喊了声:“晌午到了,寻阴凉处打尖。” 义炼厂,位于云中城西十五里外一处荒凉的山沟里。那些得了瘟疫而死的人会被送到这里炼化,免得造成瘟疫扩散。除此之外,那些被处死的没有家人的死囚,死在路边的乞丐、矜寡等等,也会送到这炼化。今天晌午,十几具尸体被送到义炼厂,厂头说了几声晦气之后,命三个老炼夫多准备些柴火,打算一块烧了完事。 这些都是都水监大牢里的死囚,身上没啥值钱东西可搜刮,家里人一般不敢来这认尸。就算有想来的,想必家里也被衙门口的人掏干净了,没钱打点炼头,所以炼头才说晦气。 三个老炼夫架好柴火,把尸体一具具抬到柴堆上,最后剩下一具居然是个女死囚。可这女死囚着实吓人,一半脸是好的一半却像个恶鬼。老炼夫正要去抬,却见那女死囚的眼睛猛然睁开,老炼夫吓得双眼一翻,嘴里流出一股绿水,随后栽倒在地,蹬腿没气了。 另外两个炼夫刚要叫喊,却被两个黑衣蒙面人从后面一刀穿心,远处的炼头更是想叫叫不出来,因为此刻他正被吊着脖子挂到了一棵树上。 一个黑衣人扶起唐甜儿,把水囊塞进她嘴里。 “师姐快喝。” 唐甜儿一气把一袋子水喝干后问黑衣人:“刘浪呢?” “去白马关了。师姐,先回去养伤吧。” “师姐败了,败得很惨,这回你高兴了吧?” “师姐你说什么呢!” “哼!送我回去!” 离白马关不远的河边树荫下,黑猫小玄叼着一根草叶,轻轻捅进了刘浪的鼻孔。 阿嚏!刘浪醒了,小玄立即扔了草叶,两只爪子扒在刘浪的嘴边上喵喵地叫个不停。 “又饿啦?再这么下去要养不活你了。刚把俩巨能吃的雕丢给皇帝,家里还有个馋嘴的师姐等着喂,如今又多了个你,我这是什么命啊。” 埋怨归埋怨,刘浪还是掏出肉干用水泡软了给小玄吃。自从小玄跟了刘浪,就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为了吃饱肚子而到处吓唬人了,从此过上了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可是饥寒交迫的日子让小玄对饿肚子的滋味讳莫如深,一见到吃的就没命地吃,总想一次吃个够。所以她每次都被撑得走不动,但再见到吃的依然会吃得很忘我。 这次刘浪没由着小玄吃到撑,见她肚子稍鼓就把她抱起来灌了一肚子水,让她想吃也吃不下。 “老祖的灵宠居然是只猫,活了好几百年的猫究竟有何奇特之处?小玄,变个样子我瞧瞧。” 小玄扭过头去不理他。 “变一个嘛,变一个给你烤小鱼吃。” 吼! 炸雷般的吼声惊天动地,吓得十八匹战马尥着蹶子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胆小些的竟然被吓的瘫倒在地,屎尿齐出。 “列阵,抄家伙,救三少!” 乔大虎大喊,至于薛不器,只有举着刀打哆嗦的份了。 一头体大如牛,像极了黑豹子的怪兽,瞪着两只金黄色的眼睛冷冷看着众人,刘浪则被她踩在一只爪子下面。 “小玄,再不把爪子拿开饿你三天。” 唰,小玄又成了一只小猫。 众人瘫坐地上,心有余悸地擦着汗。乔大虎说:“天爷,我以后再也不抱着小玄了。” “先别管以后,快把咱们的马安抚一下。”薛不器喊到。 众人连忙安抚战马,刘浪抱起小玄向河边走去。 “阿浪你干啥去?” “给小玄捞鱼吃,答应给她烤鱼吃,做不到怕她踩我。” “哈哈哈,你也有一怕呀。” 黄境顶级巅峰,境阶无限接近破镜边缘的小玄,绝对算是人间至宝,由不得刘浪不重视。 河水清澈,水流平缓,站在岸边一眼就能看清水中的游鱼。刘浪把小玄放在石头上,取出弓箭瞄准水中游鱼就要射。谁知嗤的一声,一支冰箭射入水中,中箭的游鱼瞬间冻僵浮出水面,被一股水浪一直推到了岸边,刘浪只需弯腰垂手就能捡起来。 “竟然是控水术,还是天赋异术。天呐,我错过了什么!” 没办法,系统里异术这一栏仍旧是五个,而且都被占满了。控水术显然没法跟控火术融合,因为刘浪仅尝试了一下,就遭到了系统强烈地拒绝,而且居然还威胁刘浪再敢这么搞就系统崩溃,让刘浪神魂俱灭。吓得刘浪换了个要求,尝试把御兽术和御禽术融合,也遭到了系统无情地拒绝和嘲讽,再次威胁刘浪敢再有这个念头就崩溃两次给他看。刘浪仔细权衡一下之后,决定退而求其次,要把小玄永远留在身边。 香喷喷的烤鱼刘浪一点没吃,都给了小玄。 “小玄,世界很险恶,人心很难测。以后除了哥哥的话,谁的话都不要听。别人给你吃的,哪怕是再好吃也不能吃。除了哥哥之外,不准让别人摸你抱你亲你,即便是女的也不行。记住了没?你发誓。” 小玄举起爪冲天喵呜了一下,刘浪觉得她在敷衍,可就在那一刹那,刘浪就感到自己和小玄之间有了牵连。 “这是什么?” “是伙伴契约,我和老主人就是这种关系。后来老主人死了,这个契约就自动解除了,现在你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伙伴。我们两个是平等的关系,你若对我不好,我随时可以解除契约的。”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刘浪脑海中响起,那是小玄的声音。 “我一定对你好,这辈子肯定对你好!我发誓!小玄,以后也别叫我主人了,此生此世,你我兄妹相称,可好?” “好。哥哥,我还要吃鱼。” “吃,必须吃。哥哥给你把刺都挑出来,扎着了可不行。” 第十八章 够爷们的大燕 刘浪的家在宁远郡青云县燕回村,村后刘浪爹娘墓穴所在的那座山叫做青云山,是整个青云山脉的主峰。青云山脉横亘在大燕与赫舍里草原交界的地方,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大燕十二边郡依托青云山建起了防御要塞,把包括赫舍里在内的历代草原强国的铁骑,死死地挡在了边关之外,从未让中原腹地遭受异族铁蹄的践踏。 别看青云山主峰在宁远郡内,但距离白马关并不远,白马关也应算在青云山的范围内。这里植被茂密,山泉飞瀑随处可见,奇花异草遍地都是。传说曾有仙人骑白马来此游玩,硬是在没有路的山里踩出了一条路。从此以后,“青云白马,奇峰雄关”的美景,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流连忘返。 后来大燕就在这条路的险要处修筑了白马关,因白马关两侧奇峰突兀,山势巍峨,号称两山夹一关。白马关在大燕十二雄关中,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无愧于大燕第一关的美誉。千百年来,大燕雄师由此出关征伐北方草原各部,也一次次地承受来自草原各部的攻击。但这座雄关始终屹立不倒,从未被敌人攻克过。高大雄伟的关城内侧石墙上镌刻的历代将士、文人的慷慨之作数不胜数,读之令人热血激昂,恨不得立刻跃马扬刀,纵横沙场。 刘浪看着那些石碑上的字,双手攥得指节发白,憋了半天才说:“这才是爷们应该写的诗句!” “我以为你要赋诗一首呢,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这句,哥哥我早就说过了,你再换一句别的吧。” “快中午了,得赶紧去礼部行司报备,误了吃罪不起。走着!” 刘浪催马就走,薛不器喊道:“阿浪,别的我不如你,以后就专门和你比作诗。” 和云中城相比,白马关就是一座超大的军营。到了这自然得按照军中规矩办事,好在薛庆提前有了吩咐,再加上白马军的将领基本上都认识薛不器这位薛家二少,虽然他顶了个将门之耻的名头,但在白马军却中没人敢小看他。因为他爹是前任白马军主将,他大哥是现任白马军主将。 薛庆不在,军司马陪着刘浪等人到了礼部行司报备之后,就领着刘浪和薛不器出了白马关直奔北面而去。 军司马姓宋名豹,是个头发胡须花白的壮硕老汉。他领着一行人出了关城,过了十里长亭,眼前群山变成丘陵,渐渐草多树少,刘浪忍不住问宋豹:“请问司马,咱们这是要去踏平赫舍里吗?似乎人少了些啊。” 宋豹闻言哈哈大笑,一拍刘浪肩膀说道:“不错,有胆气!不愧是我宋家的好儿郎!” “司马,我姓刘!” “你姓啥不打紧,老汉就是看你顺眼。告诉你,凭咱们这些个人是没法踏平赫舍里的。不过咱们要去给礼部的黄大人和咱家将主助威去。黄大人跟赫舍里吵嘴从来就没输过,他负责吵架骂街,咱们负责拍桌子瞪眼睛,必要时打上一架,就这么简单。” “那我去干啥?” “飞狼卫呀,你去对付飞狼卫。不然,老汉一个军司马凭啥等你个嘴上没毛的臭小子。赶紧地,别磨蹭,误了正事军法从事!” 道理一般都是跟明白人讲的,宋豹显然不是明白人。都把军法搬出来了,刘浪和薛不器只得玩命的催马狂奔。就这宋豹还嫌慢,把小哥俩撵的就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 这一折腾,躺在背篼里的小玄不干了。她从背篼里伸出脑袋,对着紧追在身后,大呼小叫跟撵狼似的宋豹和他的亲卫们吼了一嗓子。刘浪等人的马速瞬间飙升,而宋豹等人的马不是惊叫着尥蹶子,就是直接瘫在了地上,眨眼功夫就被刘浪等人甩没影了。 宋豹好不容易安抚住自己的黄骠马,他捋着胡子想了想刚才那一幕的细节,瞬间就明白,那小子背篼里面装的那就不是京城里那些少爷小姐养着玩的猫,那是灵宠,还是堪称战场大杀器的那种。 “木头,拿着我的牌子快马去云中找侯爷。告诉他,不管想啥办法都要把刘浪弄进白马军来,快去!” 一个亲卫应了一声后催马而去,宋豹吆喝一声:“追!别让那小子跑远了。马上就到赫舍里人的营地了,必须保证那小子的安全。就算二少死了,他都不能死!看他带个猫以为是个比二少还不着调的纨绔,没想到这小子带的竟是灵宠。快追呀!快!” 众亲卫答应一声催马狂奔,没用多久就追上了刘浪和薛不器。一见自己被围在中间,刘浪大喊一声:“各位大哥,咱们都是大老爷们,都是走道带风,说话砸坑的好汉。事先说好,打架可以,不准打脸,谁打我脸我跟谁急!” 哈哈哈哈。白马军的将士们笑得前仰后合,薛不器恨铁不成钢,狠狠拍了刘浪一下。 “他们是在保护你,这都看不出来呀!” “保护我?为啥?” “小玄,灵宠!” 刘浪想起来了,在这个世界的军队中,武修遍地一点都不新鲜。可术修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治愈系的术修、具备大范围杀伤力的术修、能控制风水雷电,金木土火的术修,更是被将士们当成眼珠子似的保护起来。至于灵宠,尤其是有群杀威力的灵宠,那是只会嫌少绝不会嫌多的存在。 这些人并不知道刘浪是术武双修的,但一见他灵宠的威力,那自然是会将他保护起来。这样的人,可不敢有丝毫闪失。当宋豹追上来后,那眼神一刻不离小玄。知道小玄爱吃肉之后,大把的肉干塞进背篼里,差点把小玄给埋了。 河边高地上搭起了巨大的帐篷,里面摆了一溜长条桌。桌子南面立着大燕的赤血金龙旗,代表大燕帝国。如果是太子李荣在这,就要再立一面赤血日月金龙旗,代表大燕皇帝。 北面立着一面金狼旗和一面金狼踏浪旗。金狼旗,只比代表赫舍里大可汗的金狼踏浪旗少了那一层金色波浪,它代表的是赫舍里九部,代表着赫舍里汗国。 此时,长条桌边坐满了人,北面的是赫舍里使团的人,南边的是以大燕礼部左侍郎吴庸,右侍郎黄化才为首,包括白马军主将薛庆在内的大燕文武官员。 啪!一个花白的胡子被编成精致的小辫子的赫舍里高官拍着桌子吼道:“我们是带着诚意来见大燕皇帝的。为了表示诚意,我们甚至违背了祖先传下来的规矩,把圣女海兰公主送到大燕给大燕太子做侧妃。要知道,赫舍里的圣女是终身不能嫁人的,要毕生守护位于瀚海禁地的大额勒德尼金庙,守护天神赐给赫舍里的珍宝!为了和大燕修好,我们背弃了神的旨意和祖先的规矩,我们损失太大了,大燕必须开放十二边郡所有关隘,把雄关改成通关互市。撤出那里的守军,改为郡兵维持秩序,并且我们赫舍里也要派遣税务官员入驻这些互市,还要有卫队保护我们的官员、百姓和商旅。这是两国通婚的必要条件,不答应不行!必须答应!而且要立刻办到!” “库荻查,你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人说吧,也一定忘记带药了。这么大岁数了,不懂就别瞎说。丢你自己的脸没啥,反正你那张老脸比茅厕里的东西强不到哪去,丢就丢了吧。但你得给赫舍里的祖先和下一代留点颜面啊。你看看你们的三、四二位特勒,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了。库荻查,送海兰公主到大燕和亲,可是你们的大可汗先提出来的,搞搞清楚好不?”说话的是礼部右侍郎黄化才。 “那我不管,反正就这个条件,敢不答应试试!” “玩横的是吧?行,答应你。不过按照大燕的规矩,姑娘嫁到婆家得带着嫁妆。知道你们赫舍里这两年灾祸不断,老百姓穷得连羊毛都吃不饱,我们少要点意思意思就行。看这,以梅琳楚河为界,河南边包括狼山在内的所有土地和部族,都必须成为海兰公主的嫁妆。从此以后就是大燕的国土了,这事必须办,立刻马上!不答应也行,就让你们的公主守着大额勒德尼金庙,跟那根棍子过一辈子吧。” “你疯了吗!你比饿狼还狠毒,一口咬掉大半个赫舍里。以梅琳楚河为界,你怎么不要赫舍里龙庭,怎么不要温都山!” “哎呀,本官怎么没想到呢,多谢提醒。记下,库荻查说嫁妆里再加上赫舍里龙庭和温都山。库荻老哥,咱俩吵嘴这么多年,就这次你说话如我心意。就这么定了,来人,写约用印!” “大人三思。”一个礼部官员提醒黄化才。 “三思个屁,既然人家死乞白赖的要给,咱们不要岂不是辜负了赫舍里兄弟的一片美意嘛。快写!” “黄化才!你是故意的,你想打仗吗!” 砰!黄化才一脚踏在木桌上,指着库荻查的鼻子冷冷一笑。 “打?你爷爷我最不耐烦跟你们这帮只知道割羊毛的傻叉磨嘴皮子。你跟我比嘴快,重新投胎吧你!想打是吧?来呀,打呀!你要不打,你就是我家小妾背着我偷人生出来的玩意儿!” “黄化才,我跟你拼了!” 刹那之间,大帐内乱成一团。薛庆拳打脚踢,黄化才拿着一把镇尺,抽冷子敲对方的膝盖。这俩人配合默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如入无人之境。看到这一幕,刘浪心中对大燕的好感迅速提升。 “大燕,够爷们,我喜欢!” 第十九章 簪缨世家 其实在很多时候谈判就跟买菜差不多,价钱谈不拢时就摞胳膊挽袖子,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但谁都知道这不是真的,有吵的就得有劝的,甭管是哪边都得有这样的人,不然还谈个屁,直接开打不更省事。 黄化才是礼部侍郎,但礼部可不止他一个侍郎。这次大燕和赫舍里联姻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各国都觉得这两国家联姻就像是硬要把水和火揉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各大强国看笑话说风凉话的大有人在,可就是没一个说好的。 大燕对这事倒无所谓,因为这事自始至终都是赫舍里主动提出的。总觉得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啥好心。所以,礼部尚书大人根本就没来,只派右侍郎黄化才和左侍郎吴庸前来。 两国之间的谈判,尤其是两个一直敌对的国家之间,想要破开两国关系的坚冰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也绝不可能是一次联姻,或一纸合约就能解决的。这次赫舍里虽然处于下风,但却是狮子大开口,惹得大燕皇帝震怒异常,不准其使团入关,要求必须在白马关前把该说的话该办的事全说好办好。说不好办不好,要么赫舍里使团打道回府,要么两国兵戎相见。 大燕以左为尊,左侍郎吴尊的官衔比黄化才略高,年纪也比黄化才大一些。此时,这位左侍郎大人站在帐篷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两边的人干架。喝完最后一口茶,吴庸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随后把把茶杯塞给了刘浪。 “给本官端着,年轻轻的没个眼力见。” “大人您这身子骨不行,打架要吃亏的。”刘浪说。 “打架不是本官强项,耍嘴皮子是。小子,看你穿着银龙鱼服,又是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定然就是刘浪吧。好好看着,看本官动动嘴皮子就把事情摆平。” “大人,大燕的人听您的,赫舍里的人能听您的?” “刘家小子竟敢小觑本官。打个赌,本官只需一句就能叫所有人停下,你信不信?” “不信,赌十个金。” “十个金。薛家小后生,你给做个见证,谁要是输了不认,以后娶的老婆都像雌虎一般。反正老夫这把年纪了,想娶也娶不动喽。” 刘浪已经把吴庸看个明白了,这老头的学问、智谋、人品都没得说,但是异术和武技是要啥没啥,绝不可能像刘浪一样控神术一出,问题迎刃而解,所以刘浪就大胆地跟老头赌了,丝毫不顾薛不器那悲愤的眼神。 吴庸背着双手迈步走进帐篷,只见他灵巧地躲过飞来的杂物,踢开扭打在一起的两国官员,还顺手扶了扶被碰歪了的赤血金龙旗。当他来到桌边自己的位置上之后,这老头呵呵一笑大声喊到:“哎呀,都到晌午了,腹中甚是饥渴。来人,上酒菜!” 正打得热火朝天的双方官员立刻分开,一边指责对方不讲武德,一边收拾自己的官服。眨眼之间,一个个又成了冠带灿然的样子。 “十个金就这么没了,连小孩都骗,还要不要脸了。老贼,我和你势不两立。不器,你怎么不拦着我。” 刘浪捶着薛不器的肚子不停埋怨。十个金啊,能去多少回软香楼了呀,就这么被那老贼骗走了。 “我给你眼神儿了,你也不看我呀。算了算了,虽然那老贼不该骗咱们这些傻娃娃,但那老贼人还不错,不会亏待你的。十个金,值。” 果然,待众人坐定之后,吴庸冲刘浪招招手,示意刘浪坐到他身边去。如此一来,有资格坐到谈判桌上的人里面,刘浪的官衔和他的岁数一样,都是最小的。被礼部左右侍郎夹在中间,不能不说,刘浪觉得自己像极了礼部尚书,感觉这是很有面子的事。 不吵架的时候,双方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大燕的美食闻名天下,不用吃光是闻味就让对面的赫舍里人直咽口水。当然,人家也有自己的特色美食,比如手把肉、烤全羊、烤全驼、烤全牛、烤鹌鹑等等,极具草原风味,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也很鲜美。美味端上,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谈判场,顿时变成了聚餐会。 刘浪眼看着库荻查亲手将一条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腿放在黄化才的盘子里,也看见黄化才把两只鸡腿夹到库荻查的盘子里。刚才还大打出手,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两人,如今竟似一对知心好友般说说笑笑。刘浪不禁感叹,不是心大脸皮厚的人,绝对当不了礼部的官,干不了谈判这样的差事。 刘浪是新来的,连自己人还没认全,但却一眼认出坐在对面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竹竿男耶律邪。多日不见,耶律邪还是那么瘦,神情更加冷傲了,连喝酒时都不肯低下那高昂的头。不过他身边坐着的那位眉清目秀,气质儒雅,年约二十多岁的小伙儿倒是挺和气的,若不是他那标准的赫舍里贵族的穿着打扮,刘浪还以为他是个大燕的读书人呢。 有些人天天见面,但却像是陌生人。而有些人初次见面,就注定此生相伴。这话虽然让人感觉有点恶心,但的确是有道理的。除了一眼万年的情侣,一生相随的知己之外,还有争斗一生的仇敌,敌人也是可以和你此生相伴的存在。现在,那个小伙儿正在冲刘浪举杯示意,他在微笑,还露出八颗白牙。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但刘浪却把他看了个明白。 “耶律崇,赫舍里大可汗的四儿子。哦,母亲是个小部族族长的女儿,背后没势力没靠山,也不招大可汗待见。没异术没武技,喜欢动手制作一些器物,还喜欢读书?这可真是赫舍里王族中的异类啊。” 刘浪举起杯也冲着耶律崇露出了八颗牙,不料却引来耶律邪的一声冷哼。刘浪知道,耶律邪并没认出他来,而是他对谁都是这个鸟样。 “丑人多作怪,我又不是冲着你,你跟那学什么母猪叫。”刘浪心中暗暗骂到。 “叮铃。御禽术,黄境上阶一品上。” “呀,御禽术晋阶了。”刘浪再看耶律邪,顿觉顺眼多了。 “小刘啊,你认识那俩狼崽子呀?” 吴庸刚赢了钱,心情好极了,一见刘浪跟耶律邪和耶律崇互动,立刻来了兴趣。 “我只认识耶律邪,我那俩雕儿,就是从他手里抢的。” “哦?这么说,从宁远郡进入大燕的不止耶律海兰一个?”黄化才问。 “是的,除了耶律海兰,还有耶律邪,不仅有飞狼卫还有骑兵队。”刘浪答到。 吴庸和黄化才互看一眼,吴庸点点头,黄化才起身出了帐篷。 “是不是有人要倒霉了?”刘浪问。 “难道不该?”吴庸的语气冷冷的。 “听您说话感觉不像个文官,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大燕以武立国,老夫祖上也是纵横沙场的悍将,不然哪来的开国侯的爵位。” “狼山大战您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那可是大燕国耻。” “跟您打听个人,刘英,您知道不?” “刘英啊,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一代人杰。已经是半步玄境了,在当年绝对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可惜死在了狼山。据说啊,是碰上了同样是半步玄境的赫舍里太子,都是一时人杰,都是为国死战不退,结果一死一伤。不过这是赫舍里人的说法,真实情况是,除了那个太子之外,还有八个黄境巅峰修者共同对战刘英。以一敌九,刘英虽败犹荣啊!真是我大燕的好男儿!” “这帮不要脸的狼!”刘浪看向对面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你也姓刘,难道刘英跟你有关系?” “那是我家老祖,嫡亲的老祖。” “你可想好了再说啊。刘英这一脉是刘家正根,大燕开国庆国公这个爵位尊崇无比,自刘英战死狼山之后,在开国庆国公前面又加了世袭二字。全大燕有爵位的世家里,只有老刘家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其他的都是世袭递减。无功不爵,无子爵除。这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但是只要刘家不造反,哪怕下一代是个废物,那也是庆国公。那可是传承千年的簪缨世家啊,不可乱攀亲戚。” 刘浪暗道:“原来,我竟然是个世家子弟,可我爹怎么就混成了燕回村的教书匠了呢?” 第二十章 只我一人跟你们打 认祖归宗这件事一般难度都很大,尤其是像刘英这样的世家大族,想要回归就更难了。父母都不在,也没人告诉刘浪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吴庸不让刘浪乱攀亲戚,那就说明现在庆国公一家依旧得势,那就有另一种可能,爹娘可能是被家族除名了,至于为什么,得慢慢去查。 认祖归宗是必须的,不然怎么给刘英造一座配得上他的大墓,而且将来把他的骨殖找到后,还必须风风光光地葬入刘家祖坟,这才算是完成了对刘英残魂的承诺,不然怎对得起老祖的恩赐呢。 “小子,你爹是个村学的教书匠对吧?大燕朝出身寒门的高官显贵也不是没有,犯不着委屈自己给世家当牛做马。你看你现在不就挺好,这般年纪已经是从五品的官员了。很多跟你一样年纪的小子,还都是白丁草根呢。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生下来就享福,那就趁现在年青赶紧建功立业,只要立的功劳足够大,封妻荫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您说的对。那请教您一下,我怎么才能在三十岁之前当上国公?” “哈哈哈。国公就别想了,不到胡子白了你想都别想。不为别的,怕你功劳太大赏无可赏,到那时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走了。至于国侯嘛,灭国吧,你把大燕周边的小国灭他一两个的就够了。” “如果把赫舍里灭了呢?” “你可真敢想啊,好!年轻人必须得有胆气。老夫告诉你,先帝有言,灭赫舍里者,封王!如果你真能把赫舍里给灭了,你就是大燕的第一位异姓王。不过封王之后,你就可以回家混吃等死了,因为那时候你就成了皇帝眼中的忌惮。小子,听老夫的劝,你这辈子能当个侯爷就不错了。至于国公啊、王爷啥的,你最好想都别想。” “其实我也觉得当个侯爷就够了,其实我挺愿意混吃等死的。可万一我把赫舍里还有周围的这些国家都灭了呢?这么大的功劳,只是给个侯爷说不过去吧。” “哈哈哈哈,你小子酒量不行啊,少喝点,下午还得干正事呢。” 吴庸哈哈大笑,跟刘浪碰了碰杯,一口把酒喝干。他和刘浪的对话声音很大,爷俩根本就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所以不仅黄化才、薛庆、宋豹这些大燕文武听见了,就连对面的耶律邪、耶律崇和库荻查都听得清清楚楚。 库荻查仔细看了刘浪两眼,笑了笑没说话。耶律崇微笑着看着刘浪,只是不再露出八颗牙。耶律邪则冷冷地盯着刘浪,如果眼光有实质,刘浪早就被耶律邪的眼光扎成筛子了。 刘浪斜了一眼耶律邪,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高傲的跟个长脖鹿似的耶律邪终于低下了头,而且是一头扎进他面前的盘子里,就像饿了八百年的乞丐见了新鲜的肉包子一样。 帐篷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耶律邪的咆哮声不断传出,可是任凭他怎么挣扎,他的脑袋就是没法从盘子里抬起来。他身后的侍卫想要帮他,可手一碰到耶律邪的身体,整个人立刻僵在原地。这一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也着实出人意料,所以不仅赫舍里的官员们看呆了,大燕的官员们也都没出声,因为大家不知道耶律邪究竟要干什么。 “咳咳。耶律邪特勒,你这是在为我们演示手把肉的正确吃法吗?”刘浪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笑声快把帐篷冲破了,吴庸本来不觉得好笑,但一看薛庆等人笑得前仰后合,还使劲用手拍桌子,于是这位侍郎大人也豪迈地双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至于黄化才,岂能放过这个羞辱赫舍里颜面的机会,顺着刘浪的话题指名点姓要求耶律邪把赫舍里所有的吃法全演示一遍。惹得库荻查蹦起来指着黄化才破口大骂,好好的聚餐会顿时变成唇枪舌剑,刀光剑影的谈判场,着实让刘浪对双方的角色转化之快赞不绝口。 就在这时,一个白袍罩住全身的人走进帐篷,他无声地来到耶律邪身后,只轻轻拍了拍僵住的侍卫,那侍卫立刻恢复正常,他再拍拍耶律邪,耶律邪的头终于从盘子里抬了起来。尽管肉汤滴滴答答地落下,但耶律邪的头依旧高傲的仰着。 “上师,是谁在羞辱我!”耶律邪问白袍人。 白袍人伸手指向刘浪,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浪身上。 “控神术,黄境巅峰。虽然不如我的厉害,但境阶却比我高一点。他奈何不了我,而我却能制住他。”刘浪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怎么对付这个白袍上师了。 耶律邪慢慢站了起来,他慢慢擦干净脸,随后把手绢扔到刘浪面前。 “赫舍里尊贵的四特勒耶律邪,向你提出挑战。你必须应战,否则就只能以死谢罪,这是赫舍里的规矩。”白袍上师说。 “请问,如何对战?” “听说你也能驾驭巨雕,那么,就和我们的四特勒骑上巨雕在空中一决生死吧。” 白袍上师这句话一出口,刘浪明显感到耶律邪的眼神变得阴毒无比,他终于明白刘浪就是那个曾经坑了他的小子。 “巨雕献给大燕皇帝了,不过本官就算不骑着雕也敢应战。天上地下随你们挑,单打群殴,随你们挑!无论你们怎么挑,只本官一人应对!生死无忌,不死不休!”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再加上带出了尖啸摄魂的效果,顿时令对面的赫舍里人齐齐倒退数步,全都变了脸色。 吴庸双眼放光,腰杆挺得笔直。黄化才面色酡红,官袍下摆掖进腰带,手里拎着一把解手刀,大有一言不合举刀就捅的意思。薛庆反倒面色如常,只是手已经攥住了刀柄。宋豹已经右手抬起,眼中已经带上了嗜杀的血色。 这局面算是僵住了,刘浪的话说的太嚣张,赫舍里这边的人不可能出面解围,那样岂不显得赫舍里怂了。大燕这边更不可能出面斡旋,如果出面斡旋岂不丧了自家的斗志,于是双方就这么僵着。 吧嗒,哒哒哒哒。喵呜,喵呜。 小玄被吵醒了,也闻到了美味的味道,于是从背篼里跳到桌子上,悄咪咪来到一根比她还大羊腿面前。右爪搭在羊腿上,扭头冲着刘浪撒起娇来。 刘浪点点头,小玄嗷呜一声扑到羊腿上,眨眼之间,比她大一辈的羊腿就剩一根光滑得没有一根肉丝的骨头。 喵呜喵呜。 刘浪又点了点头,小玄又是嗷呜一声扑了上去。才是绝对不吃的,凡是素的都不吃,直对牛羊鸡鸭下嘴,那肚子眼看着就鼓了起来。当小玄快变成球的时候,刘浪止住了她。 “还想吃吗?” “喵呜。” “那就先把吃进去的消化掉吧。来,跟哥哥一起和他们打一架!变身!” 吼! 巨大的金睛黑豹两只巨爪成灾桌子上,血盆大口对准耶律邪怒吼着,震得耶律邪左摇右摆,如同风中的芦苇一般。 “你!你说了你只一人和我们打的,却找了帮手。你,你言而无信!”白袍上师喊到。 刘浪走上桌子,居高临下盯着白袍上师说:“你瞎呀,还找帮手。你看我家小玄有手吗?本官是说只一人对战你们,小玄是本官的灵宠,不算人。如果你不让小玄出战,你家四特勒就只能跟本官在地上打了。你敢替他做主!” 白袍上师后退几步,没敢说话。半晌之后,耶律邪说:“你我各自带着灵宠对战!” 刘浪嘿嘿一笑说:“嘿嘿,如你所愿!” 第二十一章 控神摄魂 耶律邪一向自视颇高,也很孤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傻。刚才被刘浪捉弄但却无力反抗的事实,让他在愤恨过后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御禽术是耶律邪的天赋异术,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至于武技,看看他那竹竿般的身材就知道,他天生不适合习武。但赫舍里崇拜强者,历代大可汗虽不都是能征惯战之辈,高境阶的术修更是只有一两个。但身体强壮,骑得了烈马,拉得开强弓这是最基本的,但耶律邪恰恰做不到。好在他有个强大的靠山,他的母亲赫连氏是赫舍里大可敦(大可汗的老婆,相当于皇后),也是赫连部现任族长的亲妹妹。 赫连部是仅次于耶律部的大部族,领地辽阔人口众多,是历代大可汗的必须依仗的重要力量。耶律邪的舅舅为了支持他,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得到了一只巨雕族中的王者,金雕。 耶律邪也算争气,当他和这只金雕一起长大之后,这只金雕就成了翱翔在赫舍里天空上的王者,而耶律邪也顺理成章地掌控了赫舍里汗国最高端的战力,飞狼卫。这让他有了参与竞争大可汗位的资格。所以,耶律邪的力量和骄傲其实并不来自于他本身,而是来自于他的金雕。所以他才咬着牙答应刘浪带着灵宠和他对决,但一见刘浪答应的如此痛快,耶律邪又犹豫了。 “你说过,只一人和我们对战,可算?”耶律邪问。 “算!” “是你一个人,对战我们!”白袍上师特意强调了一下。 “没错,是我一个人跟你们打!”刘浪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就开始吧!”库荻查连忙说到。 “你们打算群起而攻吗?你们赫舍里不是一向自诩勇武天下无敌吗?原来也是欺软怕硬之辈。怕打不过就一拥而上,算什么好汉!不行,你们出几个,我们就出几个,这才够公平!”黄化才大声说到。 “是他自己说的一人对战我们。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我们自然要答应他这个狂妄的要求嘛。我们可是好心成全他,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仁义。怎么,不可以呀。难道你们大燕人才知道啥叫仁义,还是说你们大燕人都是说了不算,只会吹牛说大话的无耻之徒?”库荻查说。 “我呸,你们这帮割羊毛的,也配在爷爷面前谈仁义!” 于是,黄化才和库荻查吵成一团。白袍上师和耶律邪在交头接耳,吴庸、薛庆、宋豹也在低声商议着什么。唯有刘浪和耶律崇微笑着面对面不说话。 吼! 小玄的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帐篷之外人喊马嘶一片嘈杂,还隐约能听到一些兽吼雕鸣。 刘浪像耶律崇点点头,随后转身对耶律邪说:“我准许你带着你的亲卫参战。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来多少,我只一人!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不死不休,来吧!” 说完之后,刘浪转身走出帐篷。 薛庆等人连忙跟了出去,吴庸低声对黄化才说:“去请郑供奉,请他保刘浪万无一失!” “喏!” 眨眼之间,帐篷里就变得空荡荡的,只有耶律崇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摸了一下自己手边的割肉刀,随后伸手从对面取过来一双筷子,夹起菜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刚才他和刘浪并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只是看着对方傻笑。其实,耶律崇在那一刻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如果你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你可以来找我。你喜欢制作器具,恰好我也是,我们可以一起研究,制作。如果你不想过现在的日子,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来找我。我知道你心存怨恨,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却瞒不了我,因为我是都水监的人。记住,怨恨是魔鬼,如果不想被魔鬼控制不想被毁灭,就得把这个魔鬼释放出来,让你心中的怨恨消散。我可以帮你,但不白帮,你得付出代价,这很公平不是吗?如果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想要得到,就先得付出,这的确很公平,也是应有的规矩。明知道你打算坑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试试。呵呵,刘浪,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一块平坦的草地上,刘浪和小玄站在一起,对面是被几十个飞狼卫簇拥着的耶律邪。原本还有近百狼卫的,结果那些巨狼被小玄那一嗓子给下尿了,只得退出对战,这让耶律邪有些担心,迟迟不曾下令开打,他不说打刘浪自然也不会先开口说打。打架其实就跟打仗一样,必须得一鼓作气,否则就会再而衰三而竭。耶律邪已经是二次犹豫了,又有以多欺少的嫌疑,都不用大燕的人说话,崇尚英雄的赫舍里人自己都觉得臊得慌,这士气已经提不起来了。所以刘浪根本不用着急,等着就行。 刘浪和小玄并不孤单,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吴庸、黄化才为首的一大帮礼部官员站脚助威。还有薛不器、乔大虎等人,更有薛庆和宋豹等一众白马军将士。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牵着老虎、豹子、黑熊、鹿、野牛等灵宠在那严阵以待。这些人都是术修,而且都拥有自己的灵宠,着些人和灵宠的境阶,都被刘浪一眼看清。 刘浪还看见在一位身穿重甲,手持一人多长的陌刀,腰间挂着链子锤,身材高大魁梧的跟一座铁塔似的白马军校尉的肩头上,蹲着一只雪貂。雪白光洁的皮毛,粉红色的鼻子嘴和耳朵,毛茸茸的看起来真可爱。这样的小可爱如果躺在女孩子怀里,那一定是最美的景色,但它却是那个校尉的灵宠,这反差着实大了些。但没人嘲笑那校尉,因为一看就知道,他是术武双修的,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小觑。 “打完架,就找这个大个子聊聊。”刘浪心想。 当白袍上师来到耶律邪的身边时,耶律邪不再犹豫,用细长的骑枪指着刘浪。 “刘浪,可以开始了!” “耶律邪,你可真能磨蹭。记住,不死不休!” 吼! 随着小玄的吼声炸响,一道道冰箭万箭齐发飞向耶律邪等人。 嗡! 白袍上师张开双臂仰头吟诵,一道凝重厚实的光幕突现,挡住了激射而来冰箭,掩护耶律邪等人飞上天空。耶律邪的金雕第一个冲上高空紧跟着俯冲下来,在他身后几十个飞狼卫驾驭着巨雕,俯冲而下快似闪电。 站在吴庸和黄化才之间的一位白发青袍老者,已经抬起了双臂,准备拦击耶律邪的飞狼卫。但就在这时,刘浪发出了一声尖啸。 从高口飞扑之下的耶律邪顿觉脑袋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忍不大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耳朵,紧随其后的飞狼卫们,也没比他强多少,也是纷纷捂住耳朵,满脸痛苦的神色。 噼里啪啦。 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天上掉下来,耶律邪的那杆细长的骑枪率先扎在了草地上。 人可以用手堵住耳朵,但巨雕不行。刘浪发出的摄魂尖啸毫无阻碍的冲入巨雕们的耳朵,犹如一把利刃在切割这巨雕们的灵魂。这种发在灵魂深处的痛楚和恐惧,巨雕们承受不住这种折磨,在空中翻滚起来,整齐的队形瞬间溃散。有的实力差的巨雕直接打着旋,连带着他的主人一头栽向大地。 嗡! 白袍上师双臂上举,光幕散开化作一道道金光飞向耶律邪等人。只要被金光碰到的,不管是巨雕还是人,都立即恢复正常。 吼!小玄再次发动了冰箭暴袭,白袍上师赶紧张开双臂撑起光幕防护。而刘浪则再次发出了摄魂尖啸。 第二十二章 临阵策反 耶律邪的金雕不愧是空中之王,虽然也很难受,但却还能保持清醒。此时,耶律邪已经顾不得发出任何指令,只能全力抗拒刘浪的尖啸。所以金雕自作主张,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之后,展翅直冲高空,其他的巨雕连忙跟着金雕向高空飞去。 刘浪的啸声很厉害,但作用的范围也有限,当飞出这个范围之后,啸声就不起作用了,飞狼卫也立刻恢复了正常。但仅仅是这样一次失败的攻击,也让飞狼卫损失了七八个人和雕。 耶律邪松开双手,稳住情绪。他没敢贸然下令再次攻击,而是领着飞狼卫在高空中兜圈子观察。耶律邪惊讶的发现,那损失的七八个飞狼卫坠落的地方都在刘浪身边,最近的距离刘浪也就十几步远。那些巨雕和飞狼卫狠狠撞在地上之后,受伤最重的是巨雕,有几只当场毙命。由于巨雕体大,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这七八个飞狼卫基本没受伤。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拔出弯刀就冲着刘浪杀过去。 此时,小玄正跟白袍上师打得不开交,没时间阻止那些飞狼卫。刘浪见此情景不得不停了尖啸,将控魂术全力运转,功能全开。 呀! 一个飞狼卫高举弯刀冲到近前,挥刀就砍,但在刘浪看了他一眼之后整个人就定在原地,紧跟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这些飞狼卫全部定在刘浪身边为止。 “机会来了,杀了他!”耶律邪大喊一声,催动金雕飞扑之下。 飞狼卫们拔出弯刀呐喊着向刘浪发起了俯冲攻击。 此时,刘浪如果用尖啸摄魂,势必就会解除对身边这些飞狼卫的禁制,那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见身边这几个飞狼卫解决掉。 “看到就看到吧,先保住自己的再说。” 嗡! 刹那之间,刘浪身边近百步范围内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那几个飞狼卫以及那些摔在地上的巨雕,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干瘪再干瘪。也就在一呼一吸之间,人和巨雕的血肉都化作尘埃,草地上只留下皮质的座椅、皮甲、衣衫和弯刀。 薛不器惊恐的瘫在地上,弯弓搭箭的薛庆在微微颤抖,已经准备下令强弩手射击的宋豹惊呆在原地。白马军中的将士、修者们全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白发青袍老者将双臂背在身后,他知道,刘浪根本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这一幕也让赫舍里的人目瞪口呆,那位白袍上师心知不好,不由得加大力度想要摆脱小玄的纠缠,解救耶律邪。但是,晚了。 其实,耶律邪也看到了那一幕。但俯冲的速度已经到了最快,想回头那是异常艰难。他发出了凄厉的带着绝望的尖叫:“改平,脱离!” 改平就是从俯冲改为平飞,脱离其实就是赶紧逃命的意思。作为王者的金雕反应是最快的,靠着巨大的力量和超强健的体格,硬生生地改平。就在金雕准备再次一飞冲天的时候,它的右翅发出了咔嚓一声巨响,金雕惨叫一声失去了平衡,斜着栽向地面。原来,由于变速太快,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将金雕的右翅折断。 金雕尚且如此,其他巨雕就更不堪了,大部分都笔直地撞向刘浪,少部分改平失败双翅折断,惨叫着栽向地面。 一只接一只的巨雕以及它们的主人在撞到刘浪之前就被定在空中,转眼之间化血肉为尘埃,只剩弯刀皮甲什么的,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当最后一只巨雕和它的主人一起化为灰烬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刘浪周围近百步范围内的一切,又慢慢恢复了原有的颜色。 小玄很开心,她一会雨一会雪,一会冰雹一会冰箭玩得不亦乐乎。刘浪看了看附近的那条河,没见河水有大规模减少的趋势,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步步来到苦苦支撑的白袍上师面前,那位白袍上师已是满面死灰。这个叫刘浪的人很厉害,厉害到了杀人不留痕迹的地步。白袍上师知道,自己死定了。 “小玄,去找耶律邪。我跟他的对决是不死不休,不管别人死多少都不算。要么他死,要么我死,否则这场对决就不算完。” 小玄收了异术转身几个纵跃就不见踪迹,赫舍里的骑兵也跟着追了过去。薛庆一声令下,大燕骑兵策马狂追。已经灯尽油枯的白袍上师一下瘫在地上,浑身汗出如浆。 “我的灵宠叫小玄,原本是我家老祖刘英的灵宠。你知道刘英吧?他战死在狼山。我想如果他带着小玄去,至少不会死。你会控神术,我也会,而且比你的强。我还会别的,但是我不想告诉你。我看可以不杀你,但你得告诉我,图木克怎么用。” “图木克是天赐珍宝,是不会被俗人利用的。图木克会主动寻找有缘人,只要那人靠近图木克,并献上自己的一滴血,图木克就会发出耀眼的神光,献出鲜血的有缘人就会沐浴在神光里。这神光不仅能强化身体,甚至能起死回生。越是富缘广阔的人,沐浴神光的时间就越长,沐浴的时间越长,人就越强大,就这么简单。我说的是实话。” 刘浪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那所谓的神光其实是系统在寻找匹配度最佳的生命载体时发出的。强化身体的功能肯定是有的,也能治疗伤患。至于有的人被照时间长有的时间短的原因也很简单,匹配度五十以下的属于淘汰载体,自然照的时间就短。如果匹配度超过五十以上,就得仔细分析,时间自然就长。 “你是赫连家的人?” “你怎么知道?” “告诉你主子,换个人支持吧。耶律邪不值得你们费这么大劲,除非你主子想要的是大可汗的位子。” 白袍上师的脸上一片震惊,半晌之后才说:“小时候的耶律邪很听话,可自从他得到了图木克之后就不听话了。族长也很头疼,所以派我跟着他。” “换个人吧,白眼儿狼是养不熟的。” “换谁呢?” “他呀。” 刘浪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耶律崇。白袍上师想了想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只能把您的话带给族长,至于怎么决定,族长说了算。” “那是自然,除非你就是族长。” “您能不杀耶律邪吗?” 刘浪冲白袍上师微微一笑,露出了八颗牙。 “我为什要听你的?”刘浪问。 “我叫赫连陀,是耶律邪的表哥。” “未来的赫连部族长,这个理由我接受,我可以让他活着。” “多谢。” 吼! 小玄的吼声不断,间或有人喊马嘶声传来。巨大的金雕背着耶律邪一蹦一蹦地来到刘浪面前,小玄紧随其后,像是在押解犯人。离他们更远的地方,大燕的骑兵和赫舍里的骑兵停止纠缠,各自分开赶回己方营地。 双方官员围拢过来。库荻查说:“刘浪,你赢了,我们愿意给你五千金。” “库荻查你太不要脸了!对战还没结束,当初说好了的,不死不休,耶律邪亲口承认的。怎么,你们赫舍里的人都是些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吗!想救耶律邪也行,海兰公主立刻嫁给大燕皇太子,但是只能做太子侧妃,将来海兰公主生的儿子没有继承大燕皇位的权利,这一条不得更改。至于嫁妆,除了我说的梅琳楚河以南包括狼山在内的所有土地和部族之外,再加上赫连部的领地和整个部族,谁叫赫连部支持耶律邪来着,愿赌就得服输。另外,赫舍里必须赔偿大燕一百万金,赔偿刘浪十万金。就这条件,不打折扣,不答应就继续打。” “大燕损失什么了,要我们赔一百万金。刘浪损失什么了,要给他十万金!你这是胡搅蛮缠!” “要你赔你就必须赔,理由等我想好再告诉你。阿浪,只要他们不答应给赔钱,就把耶律邪给我往死里打!” “黄大人且慢,刘大人别急着动手,咱们再商量一下嘛。”库荻查的语气中带着哀求的意思。 “对战并未结束,耶律邪特勒和刘浪的对战应该继续进行。”赫连陀说。 “赫连陀,你疯了!”库荻查尖叫到。 “耶律邪,你惹的事你自己摆平,不要连累了赫连部。”赫连陀说。 “哈哈哈哈哈。赫连陀,你这条耶律海兰的狗!你别后悔!” “后悔,我现在很后悔,赫连部现在很后悔!所以,我们赫连部不想再后悔下去了!”赫连陀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刘浪冲着耶律邪露出了八颗牙,库荻查大喊:“不不,刘大人,一万金!二万金!刘大人,您到底要多少说个数啊!” “耶律邪,我们继续。” “刘浪,不要灵宠,不用异术,我们真打实拼!” “这才像个爷们说的话。好,如你所愿,不死不休!” 第二十三章 小金 刘浪一步步走向耶律邪。行进间,他的右手一抬,一把弯刀唰地飞入他手中。仅这一个动作就让耶律邪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也让吴庸身边的那位白发青袍老者,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控金术,他竟然会控金术。” 刘浪不紧不慢地来到耶律邪面前,沉重的弯刀在他手里显得轻飘飘的,就像捏着根草棍儿。刘浪没有使用控神术,因为实在没必要。其实这场对决到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两个人,两把武器,不借助任何外力,真打实凿,直到其中一个人倒下为止,这才是生死对决该有的方式。 耶律邪的武器是一把狭窄细长的剑,名叫刺剑。这种武器在大燕和赫舍里很少有人用,由于只能刺不能劈砍,因此被各国的战士们所唾弃,有着“半残用的家伙”、“娘们的绣花针”等等蔑称。但不得不说,也只有这种武器才适合耶律邪这样的身板,过于沉重的武器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此时,耶律邪单手举剑直指刘浪。刘浪看了看那把跟鱼刺有一拼的刺剑,忍不住吧嗒吧嗒嘴,顺手把弯刀扛在肩膀上,这并不是一个在生死对决上应该出现的姿势。 “我说老邪,你的金雕在那直扑腾,叫得也很凄惨,你难道不给它上点药,治治伤?” 耶律邪没动,他必须死死盯着刘浪,防止他突然出手。 “要打就打,别啰嗦!”耶律邪说。 刘浪竖起大拇哥,然后转身迈步。 杀! 耶律邪怪叫一声,手中刺剑找准刘浪背心就刺了过去。就在刺剑锋利的剑尖就要刺进刘浪的背心的那一刻,刘浪猛然扭腰侧身,肩上的弯刀带着呼啸声横扫而出。 当的一声巨响过后,耶律邪的刺剑竟被刘浪一刀劈得粉碎,巨大的撞击力震得耶律邪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残存的剑柄直接掉落在地。不等耶律邪反应过来,刘浪瞬间刀交左手,右臂弯曲狠狠夹住了耶律邪的脖子。 嗨!只听一声大吼,耶律邪竟然被刘浪的右臂抡得腾空而起,背朝下重重摔在草地上。 唰!雪亮的弯刀划过一道彩虹,直奔耶律邪的脖子劈下。赫舍里人发出一阵惊呼,库荻查直接闭上了双眼。耶律崇面上平静,但那双放光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阿浪,别杀!” 黄化才大叫一声,刘浪的弯刀猛然停住,刀刃距离耶律邪的脖子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耶律邪的双眼瞪得老大,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那。此时,他感觉灵魂已经出窍,浑身上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身上从里到外似乎都被凝固住了一样,甚至连呼吸和眨眼都做不到。 一声嘹亮的雕鸣响起,金雕呼扇着一只翅膀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狠狠撞向刘浪。刘浪纵身而起,轻巧地从金雕头顶上越过。当他落地回身时,却见金雕巨大的爪子从耶律邪身上踩了过去。 “攻守异位,第一回合结束,双方战平!”一个赫舍里官员喊到。 “嘘!哈呸!”大燕这边一片嘘声。 那个赫舍里官员比较年轻,被嘘得低着头躲到后面去了。 弯刀再次扛到肩上,刘浪等着耶律邪起来再战。耶律邪起来了,他看看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再看看被金雕的爪子挠破的精美的皮甲,看看露出八颗白牙的刘浪,面无表情的赫连陀。耶律邪知道自己败了,败得极惨,败得众叛亲离。最重要的是,他的飞狼卫完了,精锐尽丧,没有二三十年的工夫休想重建。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成为大可汗的资格。 耶律邪顿感万念俱灰,痛苦、悲伤、绝望、愤怒的情绪在他胸中越积越多,当他看到耶律崇的时候,他彻底爆发了。 “啊!废物,废物,我打死你这个废物!” 耶律邪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矛,狠命抽打着金雕。金雕应该是被暴怒得失去理智的耶律邪惊呆了,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拼了命保护的主人,现在却往死里打它。 原本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羽毛沾上了污泥,殷红的血珠随着每一次的抽打而四散飞扬。金雕不再躲避和惨叫,而是站直了身躯高扬着头颅,任凭耶律邪疯狂抽打却岿然不动。这一刻,金雕的眼中没有了温情,有的只是冰冷和骄傲。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只金雕就像一个落难的王者,在面对死亡时,依旧保持着王者的尊严。 “它比耶律邪更像个赫舍里人!”库荻查冷冷说到。 “他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丢人现眼!”赫连陀说。 “赫连部准备放弃他了?”库荻查问。 赫连陀点了点头。库荻查挥挥手,制止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狼卫们。 “为什么呢?”库荻查问。 “我阿爸老了,总说有些事办的不对,还说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今后赫连部我说了算,我们将会得到圣女的庇护和祝福。” “就这理由,没别的了?我尊敬的赫连族长。” 赫连陀伸出了右手,而库荻查则摊开双手笑了笑,这一幕被耶律崇看了个清楚也听了个明白。 “看来,我真得去见见刘浪了。”耶律崇想。 “好!” 从大燕那便传来的欢呼声,再次把耶律崇人的注意力拉回到决场上。此时,耶律邪刚从空中落地,仰面朝天摔在地上。他手中的长矛已从中间折断,但也幸亏这根长矛拦了一下,否则耶律邪的胸前不光会印着一个脚印,而是直接将他整个人踹断。 在耶律邪落地的同时,刘浪的右脚慢慢收回。他阴沉着脸,一步步向前走去,但他不是走向耶律邪,而是走向那只金雕。 浑身是血的金雕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叫,只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刘浪。刘浪停下脚步,双眼直视金雕。金雕的羽毛顿时炸了起来,巨大的雕嘴慢慢张开,锋利的爪子在草地上轻轻挠动着,这是对刘浪的警告。 小玄几步蹿到金雕跟前,一口清水喷出,等这些清水落到金雕身上的时候就化作了冰壳。先是封闭了金雕折断的右翅,随后封闭了金雕身上所有还在淌血的伤口。金雕的羽毛恢复了平顺,因为一股清凉代替了痛楚和灼热,让它那颗满是愤恨的心逐渐平静。紧跟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金雕脑海里响起。那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来自金雕一族的语言。金雕仿佛回到了还是个蛋的时光,虽然看不见爹娘,但每天都能听到爹娘的声音,和现在这个声音一模一样。 一颗大大的泪珠从金雕眼中涌出,顺着沾满泥污灰尘和空中王者那无比高贵的鲜血的羽毛滑下,滴落在青草地上。 “不哭。以后,你、小玄、赤炎,还有我,咱们就是一家人。对了,以后你就叫小金吧。”刘浪摸着金雕说道。 小金似乎听懂了,高昂的头慢慢低下,它闭起双眼感受着从刘浪手中传来的温暖。 “阿浪,小心啊!”薛不器大叫着。 刘浪根本没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耶律邪那家伙杀来了。这个只会从别人背后下手的倒霉蛋儿,这次是真的疯狂了。就在金雕低下头表示顺服刘浪的那一刻,耶律邪彻底疯狂了。他捡起地上的弯刀,一声不吭地冲向刘浪,亮晃晃的刀尖直插刘浪后心。 这家伙害人的时候还保存着一点清醒,知道自己和刘浪差距太大,所以不吭不哈,悄咪咪的出手。只是当薛不器喊了那一嗓子之后,耶律邪知道瞒不住了,这才尖叫一声:“刘浪,我要杀了你!” 刘浪没动,小玄没动,金雕也没动,包括那位白发青袍的郑老也没动。 赫连陀叹了口气说:“看看,这就是我赫连部选的主子,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 “以前他不这样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库荻查问。 “因为他得到了图木克。”赫连陀答。 “什么!那为什么还这么弱?” “他试过很多遍了,血都流了快一碗了,可图木克就是不搭理他。没一次放出过神光,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吧?” “我们重新选人吧,必须的,应该马上就开始选。” “好。” 赫连陀再次伸出右手,这一次,库荻查的手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两人说话的时候,距离耶律崇也就几步远,准确地说赫连陀和库荻查其实就站在耶律崇的左右稍靠前的位置,耶律崇想不听见都难。 此时,赫连陀和库荻查同时回头看着耶律崇。耶律崇看看他俩,随后说了句:“我三哥要死了。” “特勒是希望他活着,还是希望他死了?”库荻查问。 “阿崇,我打算把你阿妈的那个部族已经并入赫连部,我还打算认你的阿妈做姑姑。以后你就管我叫大表哥吧,我阿爸会答应的。只要你点个头,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他不会真的死吧?”耶律崇指着耶律邪问。 “他不会死,大表哥我向你保证,不信你看。”赫连陀说。 耶律崇眼睁睁看着耶律邪的弯刀就要刺中刘浪了,而刘浪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有。但就在眨眼之间,只听嘶的一声,一道乌光迸出,耶律崇的双眼顿时瞪得溜圆。 第二十四章 你忘了一件事 刘浪反手拔出暗影,侧身反手上撩,当切豆腐的感觉传来时,迅疾反手下压,又一阵快刀切豆腐的感觉传来。 咔。 暗影归鞘,一闪即逝,谁都没看清刘浪手里的到底是啥。那些个眼尖的也就看见刘浪侧了个身,右手一扬紧跟着又往下一压,然后就见雪亮的弯刀打着旋儿飞上半空,随后从空中落地后插在草地上。弯刀落地之后,人们才看清楚,那刀柄上还有两只正在滴血的断手。再接着,就看见两节没有手的小臂先后掉在地上。再然后,就听见耶律邪那撕心裂肺的叫声。 耶律邪已经站不住了,巨大的痛苦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瞬间击碎,他跪在刘浪面前大声哀嚎着,就向一只濒死的狼。 “暗影出鞘,见血方回。耶律邪,要怪就怪你比我用了暗影。要知道,能逼我拔出暗影的人就没几个,你是其中之一。你可以为此而自豪了,你的祖先也会以你为荣的。” “刘浪,你杀了我,杀了我!” “我本来是要杀了你的,可是思前想后的,我觉得你除了让我讨厌之外,倒也没啥不好的。你看,自从你我见面之后,你先是送了我俩雕儿,现在又把金雕也送给了我,你那些飞狼卫没白死,他们的修为全成了我的。这全是拜你所赐啊,你可是真大方。像你这么大方的人就不能死,得好好活着。这个,你给了我这么多好处,我还杀你,非人哉。所以我打算结束这场对决,也准备让你活下去。我善良吧,我跟你讲,我的善良日月可鉴,也能感天动地。你看,你这就被我感动得掉眼泪了都。” “大哥,他那是疼的好吗?”这句是小玄说的,当然,别人是听不到的。 “哦,原来是疼的呀,那我自作多情了。不过既然把话说出来了,那就得按照说的办,不能跟某些人似的,把脸当抹布,啥脏东西都往自己脸上抹。耶律邪,不哭啊,哥不杀你,你可以走了。希望你吸取教训,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刘浪!你今天不杀我,改日落在我手里,我会把你今天给我的,加百倍还给你!” “喔哦,我好怕。不过你还是先把胳膊长出来再说吧,听说你们的图木克有这个本事,你可以试试。耶律崇,过来。” 刘浪冲耶律崇招招手,吴庸连忙踢了一脚满脸兴奋的黄化才。 “快过去呀,阿浪年轻不知深浅,你难道不知,快去快去!” 黄化才连忙招呼一声,薛不器、宋豹和一帮礼部官员跟着他向刘浪跑去。 赫连陀、库荻查和耶律崇来到刘浪面前,库荻查向刘浪点了点头,随后命人把已经昏死过去的耶律邪抬走。处理完这事,库荻查客气的对黄化才说:“黄大人,今日的谈判就到这吧。” 黄化才笑眯眯地说:“正好,本官也累了,不如我们明天继续。” “好好,明日再谈,明日再谈。” “库荻查,你忘了点什么没?”黄化才说。 库荻查一愣,随即掏出一大把金龙票塞进黄化才手里。 “这可是你主动给我大燕将士的补偿,可不是本官跟你要的啊!” “黄大人不要说笑了,这是我个人给刘大人的补偿。刘大人,多谢手下留情,明日还有重谢。” 赫连陀上前几步对刘浪说:“你饶我一命,我应该谢你的,这些请收下,我的命值这个数。” 厚厚一沓金龙票,明显比库荻查给的那些要厚很多。 “少族长还真是,唉。您这样做让本官很为难,唉。可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这可真是,唉。” 不管唉多少声,反正那厚厚一沓金龙票是眨眼不见,就连黄化才都不知道刘浪把它们给藏哪去了。 耶律崇点点头说:“改日定当登门拜访刘大人。” “好说好说,那本官就静候特勒大驾光临。” 赫舍里人走了,当刘浪转过身来面对大家时,去见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嗨,大家好,本官叫刘浪。那个,老黄把钱给我,我请大家喝酒!” 瞬间爆发出来的欢呼声差点将刘浪的耳朵震聋。薛不器、乔大虎等人一拥而上,抬起刘浪就往天上扔。吴庸哈哈大笑,把热茶当美酒不停地往嘴里灌。黄化才比较文弱,跟一帮厮杀汉比不了,只能围着刘浪一边蹦跶一边大声喝彩。 军中医官和术修们连忙跑过去给小金治伤,他们可是知道小金的价值究竟有多高的。而所有参加谈判的人都清楚,今天大燕收获的这些,比过去几十年征战和谈判所得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今天的白马关注定会举城欢庆,军民同乐,随着消息的传递,大燕各地也会庆贺这个胜利。而刘浪这个名字,也会随着这个胜利的消息,让天下皆知。 白马关的欢庆一直持续到深夜,由于是边关重镇,所以不可能彻夜不眠。尽管军民们都兴奋的睡不着,当关城上的大鼓敲响之后,军民人等还是乖乖回到家中。 刘浪的驻地在白马军大营中,地方够宽阔也够敞亮,周围都是披坚执锐的武士守卫,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刘浪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但是没躺下多久刘浪就起来了,原因无他,兴奋。 今天吸收了大量的修为,致使刘浪的五大异术境阶全部成了黄境巅峰。换句话说,之前不够巅峰的直接晋阶巅峰,之前已经是巅峰的,现在离破镜越来越近了。 因为境阶提高的缘故,刘浪已经让小金浑身的伤口愈合,也把它的断骨接好,只是现在翅膀还不能动,需要恢复一段时间。一番治疗没费刘浪多少修为,甚至连一点疲惫感都没有。 事到如今才发现,小金很粘人,也许是因为被抛弃和背叛过一次,小金格外珍惜这第二次的关怀和信任,所以无论刘浪去哪小金都在后面跟着。只要刘浪在它眼里消失超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小金就会发出委屈的叫声,刘浪不管是在干啥,都必须立刻出现在小金面前才行,不然它就会一直叫下去。 除了粘刘浪之外,小金和小玄的关系最亲密。一般情况下,小玄就是一只小猫的样子,而小金虽然名字叫小金,可是一点都不小,很多地方都进不去,就得靠小玄进去然后把好吃的叼出来喂给小金吃。所以,不管刘浪到哪,除了身后总跟着一只巨大的金雕外,金雕的背上总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小黑猫,这都成了白马关一景了。有了小金,刘浪就不能去逛街了,只能领着小金在宽阔的城墙上溜达。开始宋豹还怕妨碍防务,后来发现进出白马关的人,无论是赫舍里的还是其他国家的,只要看到城墙上的小金和刘浪都会变得更加恭顺谦卑之后,宋豹决定让刘浪没事就领着小金到城墙上溜达,需要啥直接差遣城墙上的守军将士就行。 谈判还在继续,但很明显进行的非常顺利。不过这跟刘浪没啥关系,太子就要来了,薛赞和季方也会同来,最主要的是,耶律海兰也要来。刘浪需要守在驿馆里,确保驿馆的安全。不过这事都交给薛不器管了,当领导得学会放权,这样才能过上舒坦日子。 这天是个晴朗的天气,刘浪领着小金小玄早早躲进关城城楼的背阴处乘凉。小金蹲在刘浪身边,左翅只需轻轻摆动就带起一股凉风。小玄趴在刘浪的肚子上打着呼噜,刘浪则躺在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躺椅上打盹。他左手边的硬木折叠桌上放着米酒小吃和新榨的果汁,杯子里漂浮的冰块冒着丝丝凉气,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吹着小凉风,抿一口加了冰的饮品,然后惬意的闭上眼睛小睡片刻,这才是人生达到巅峰时该有的享受。 “别人忙得脚不沾地,你却在这吹风乘凉,日子让你过成这样,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刘浪睁眼一看,确是那位白发青袍姓郑的老供奉。这人不能得罪,因为刘浪跟本看不出他的境阶和修为,更没法看清他的异术是什么。唯一能解释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只看他雪白的头发就知道,这老头的境阶比刘浪高,而且是高很多的样子。这就不能怠慢了,必须以礼相待。 将老供奉让到躺椅上坐好,又告诉他怎么躺着才舒服,还亲手送上加了冰的米酒,随后又殷勤地给老头捏了捏腿,瞬间就让老供奉眉开眼笑,连夸刘浪是个懂事的好娃娃。 “您老不光是为了夸我才来的吧?” “当然不是。那天你坑完耶律邪之后把所有的经过都跟吴庸他们说了,包括往赫舍里掺沙子的事,你都没瞒着我们,这很好。不过有一件事,你小子却只字不提,却是为何?” “哪件事啊?” “图木克的用法。赫连陀是赫舍里大祭司牧仁的亲传弟子,和耶律海兰是师兄妹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图木克的用法。我见你和他说了很多,怎么样,套出来了没?” “我能在这说吗?” “有何不可,这就咱们两个。出你口入我耳,别人不会知道的。” “郑老,您都这般年纪了,不会不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吧。” 第二十五章 人格分裂的公主 刘浪的这句话绝不是随口说出的,别看他每天一副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不管到哪都会不停地施展追踪术。比如现在,刘浪再躲阴凉之前,就利用追踪术中的六觉之法在周围布下了眼线。这些眼线可能是一只鸟、一条虫、一群蚂蚁,也可能是野猫野狗什么的,甚至连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士兵都是他的眼睛、耳朵。如果有人躲在城楼一角偷听的话,刘浪肯定会提前发现。 老供奉听了刘浪的话,又见他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往墙角那看,就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向墙角那走去。刘浪紧随其后,好像害怕似的抓住了老供奉的腰带。 老供奉侧身靠在墙角处,随后猛地探出头去。 “嗯?没人。娃娃,你是不是搞错了?”老供奉问。 “咦,刚才明明在这的,难道看错了?”刘浪答到。此时他就在老供奉身后,由于俩人都探出身子,所以刘浪等于是趴在老供奉的背上。老供奉听到刘浪的声音从自己头上传来,不由得仰起头来,恰好跟刘浪的双眼对上了。 “嗨,你小子怎么趴我背上了,快起来!”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扶您站起来吧。” 刘浪双臂用力将老供奉拎了起来直接推到了墙上,不容老供奉反抗又把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按在墙上。老供奉的反应够快,右膝盖猛然撞向刘浪,奈何刘浪早有防备,右腿早就提起跟老供奉的右膝盖撞在一起。 这一撞力量很大,那老供奉明显的皱了下眉。 “撞疼您老了吧,别动,老实点!” 刘浪再次发力将老供奉死死按在了墙壁上。 “你放开我!”老供奉怒道,只是这声音已经变了。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老供奉的脸皮迅速往头顶聚集。眨眼之间,一个白发老头变成了妙龄佳人。 刘浪认识她,自从在鸡鸣驿的桌子下面看到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之后,这双眼睛就经常出现在刘浪的梦中。那是一双清澈到了极致的眼眸,如雨后晴空般纯净。那是一双极其动人的眼眸,看过的人都会明白,只需读懂这双眼眸,就能拥有整个世界。哪怕是最懦弱的人,在看了这双眼眸之后,也会想要为之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即使是刘浪这样两世为人,心如钢铁般的家伙,在面对这双眼眸时,也不由自主地发起了痴。 两人的姿势很暧昧,用现代名词来形容就是壁咚。不过,刘浪只是把这位佳人壁了,还没咚。就在他琢磨着,是直接动咚还是先培养下感情之后再咚的时候,小玄说话了。 “哥,你先忙哈,我去哄小金,要不一会它该叫了。” 嗖,小玄跑了,叼着一个白头发的头套跑了。 “嗳嗳,那小黑猫儿别跑,放下那头套,那是我的。别跑,你个死猫。” “你说谁是死猫呢?那是我的灵宠小玄,你别死猫死猫的叫,小心她半夜去找你算账。” “哦哦,那我不叫了。浪哥哥,商量个事呗?” “除了借钱和放开你,其他的事都能商量。” “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啊。” “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在逗你呀?” “哦,哥哥你是不是在逗人家呀?” “不是!” “讨厌,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放开你呀?” “嘻嘻。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才舍不得放开我呀?” “不是!” “你这个混蛋,我踩死你踩死你。” “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说反话呢?” 佳人死死盯着刘浪不说话,看那意思是不想再上当了。 “告诉你,我说的还真是反话,其实我就是舍不得放开你。想让我放开你很简单,告诉我你叫什么,住哪。再给我一件定情信物,然后哥哥请你喝果汁,加了冰的呦。” “人家手酸,先把我手放下来。” “只能放一只。” “不行,都放下来。” “好吧,随你喽。” 佳人的两手从头上挪到了腰间,看起来就像刘浪搂着佳人的纤纤细腰一般。 “说吧,美人。” “人家叫李芮,住在京城朱雀大街一号院内。想要找我,到那一说我名字就能找到我。” “嗯,还有呢? “没了。” “信物呢?” “你攥着我手呢,我怎么给你拿?” “你可别骗我哈,上次你扔了个烟雾弹就跑了,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刘浪松开了李芮的手,李芮白了刘浪一眼,手伸进怀里一阵掏摸。这一阵掏摸,直看得刘浪双眼冒光,心跳如鼓,不由自主地说:“小芮,要不然我帮你掏吧。” 李芮娇羞地伸出小手,软弱无力地捏住了刘浪腰间软肉,随后轻轻一拧。刘浪顿觉骨软筋酥,浑身跟过了电似的舒坦,刺激。 “呐,这块牌子给你,你可别弄丢了,如果弄丢了,人家可就不认你了。” 一块顶级羊脂玉牌落进刘浪掌中,刘浪觉得这牌子有些眼熟,正要问李芮,却见这丫头悄咪咪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在刘浪的大腿上。 “叫你欺负我,给你点教训!”李芮得意地说着。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小芮,你很调皮呀,姑娘家家的玩刀不好。你看,刺又刺不进,拔又拔不出,这多么尴尬呀。”刘浪笑嘻嘻地说着,对插在腿上的那把匕首视同无物。而那把匕首如同被吸在刘浪腿上一样,任凭李芮怎么使劲也无法拔出,更无法刺入分毫。 “咳咳。我听说你很厉害,一个人就打败了所有飞狼卫。我不信,所以刺你一刀试试,你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样,我这把刀价值千金,连刀鞘都给你。还有这个木头牌子也给你,里面是治病救人的本事,对你有用的。就这样,我还忙,不打扰你了,咱们改日再相逢。” 这丫头说完一甩袖子,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刘浪立刻闭气后退。当他驱散香雾之后,李芮那丫头却不见了踪影。 “飞云纵啊,竟然和唐甜儿的武技一样。” 再把木头牌子贴在脑门上,只听叮铃一声,系统有反应了。 “叮铃。岐黄之术,初级学徒。” 系统技能栏有变化了,除了异术、武技和格物之术外,又多了个岐黄之术。 李芮的天赋异术比较另类,刘浪是断不能学的,因为这个异术叫魅惑之术。虽然已经到了黄境上阶巅峰初期,但这玩意刘浪哪好意思学。不过得了岐黄之术,也算没了遗憾。想想将来某天,再次捉住李芮并威逼利诱她演示一下魅惑之术的情景,刘浪顿觉兽血沸腾,很想仰头长嚎。 “阿浪,哥哥我来了。小玄,快给哥哥弄杯凉的。” 薛不器来到刘浪身边,抓起一杯仰头灌下,也不管那是谁的。 “爽啊。阿浪,我听说郑老供奉来找你了,咋样,有什么收获?” “有,收获大了,你看。”刘浪举起了李芮给他玉牌。不想薛不器一见,居然大叫一声一把抢了过去。 “靖阳公主的身份玉牌!怎么会在你这?”薛不器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刘浪。 “靖阳公主又怎样,我见过的摸过的公主还少吗?别大惊小怪的,说说这个靖阳公主是咋回事。” 薛不器把牌子还给刘浪,随后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又灌下去一大杯加冰的果汁之后才说:“靖阳公主,是我大燕皇帝陛下和皇后最宠爱的公主,因为是众位皇子公主中最小的,再加上性格温柔,多才多艺,又有绝世容颜,真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她叫什么?” “李芮。” 刘浪有点懵,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冒充他不脸红,通晓江湖险恶,能拔刀杀人,插了他大腿一刀,有着魅惑异术的李芮,跟薛不器描述的那位靖阳公主当成一个人。 “这是久居深宫造成的人格分裂?还是一副躯壳里住着两个灵魂?不可能啊。”刘浪百思不得其解。 “哈,呸。哈,呸。哈呸。” 小玄的声音打断了刘浪的沉思。抬头看去,只见小玄含了一口凉水随后吐进一杯果汁里,那一口凉水到了杯中就成了冰块。 “小玄,你给哥哥喝的就是加了这样冰块的果汁!”薛不器指着小玄大叫。 小玄的回答是,喵呜。 第二十六章 我把赛雅嫁给你 白马关驿馆,太子李荣书房内,季方和李荣相对而坐。 “殿下,北边传来消息。赫舍里大可汗下令,命耶律邪前往大额勒德尼金庙修养,无令不得返回赫舍里龙庭。除此之外,赫舍里大可汗还收回飞狼卫信物,取消了军号,此后至少几十年时间内,赫舍里军中再无飞狼卫之名。” “他一个人就把困扰了大燕多年的飞狼卫灭掉了,还废了一个耶律邪。他在这次与赫舍里的交锋里算是出尽了风头,孤和海兰的婚事怕是要告吹了。” “陛下对迎娶海兰公主一事本就不放在心上,这桩婚事本身就暗藏很多变数,若成那才是奇哉怪哉。臣知道殿下也不是非她莫娶,郑老说,刘浪应该从赫连陀那里掏出了图木克的用法。” “那他为何不报!” “殿下不明白吗?他在等殿下出价啊。” “出价?哈哈哈哈,他就那么缺钱吗?难道孤的信赖不值钱吗?” “依臣看,刘浪的确贪财,贫家小户出身嘛,这也无可厚非。” “贪财就好,孤满足他就是。” “还有一件事,不知殿下可曾留意。” “什么事?” “刘浪说动赫连陀和库荻查,这两大部族决定放弃耶律邪打算扶持新人。从北边发来的消息来看,刘浪的计策已经奏效。” “赫连陀和库荻查选的新人是谁?” “耶律崇。”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谁的主意?” “刘浪。” “什么!他凭什么做主,赫连陀和库荻查凭什么听他的!他这是,他这是!” “殿下,吴庸大人和黄化才、薛庆等人已经联名上奏陛下,请陛下准了刘浪的计策。” “准与不准,赫连、库荻两部不都已经这么办了吗?那头该死的老狼不也打算放弃耶律邪了吗?既成事实,准了能怎样,不准又能怎样!尾大不掉,他还没位极人臣呢,就已经难以驾驭,尾大不掉了。他日跻身庙堂之上,谁还能压得住他,管得了他!太嚣张了,得杀杀他的威风,挫挫他的锐气。” “殿下所言,极是。” “你有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的。” “臣以为挫挫锐气是对的,但要掌握分寸。据臣所知,除了康王之外,其他几位王爷对刘浪似乎也很感兴趣。” “哼!你没告诉刘浪,在鸡鸣驿截杀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没有,臣觉得还没到时候。”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告诉他?” “殿下何时宴请刘浪,就何时到了该告诉他的时候。” 李荣点了点头说:“好,明日晚间,孤在此设宴款待参与这次和谈的,所有的有功之臣。” “殿下英明。” “季方,以后你我之间,不要过往甚密。” “臣,明白。” 自从太子来到白马关,刘浪的好日子就到了头。他再也不能一天到晚混日子了,天不亮就得到驿馆去点卯,月亮出来了才能回到自己的驻地。 军营法纪森严,不是随时都能出入的,为了不给将士们添麻烦,刘浪干脆搬到城门楼上去住。一来地方宽绰,二来到哪都方便。 小金的右翅已经可以活动了,只是还不能跟飞,想要再次直上九霄怎么也得三个月以后了。这个急不得,就得慢慢养,即便刘浪每天耗费修为给小金强化身体,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效的。在刘浪的照顾下,小金已经恢复了一些自信,不像刚开始那样一天到晚粘着刘浪了,只要有小玄或者薛不器在,刘浪晚些回来也没关系。 今天恰好不是刘浪当值,所以吃过早饭后,他就和薛不器一起躲到阴凉处。在小金扇出的凉风抚慰下,哥俩很快就眼皮发粘,不大功夫就打起了呼噜。 “哥,快醒醒,有人来踢场子了。” 小玄的声音很急躁,让刘浪立刻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黄历的那张老脸,紧跟着看见了旺财,然后是赛雅,最后是耶律海兰。 不得不说,醒来后就能看见美女,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于是薛不器被轰了起来,他那张躺椅给了黄历。刘浪的这张,自然被海兰霸占去了。 小玄不再直接用嘴把冰块喷到果汁里了,不是她不敢而是不愿意。因为她一眼就看上了银狼赛雅,瞬间就和赛雅成了好姐妹。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只灵宠在一起玩耍的样子,真的令人赏心悦目。就连小金也想跟她俩玩,但它抬起巨爪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发现这金雕跟了你之后变得可爱了。”海兰说。 “那当然,耶律邪只把小金当做工具,从未真心待它好过。我不一样,我拿小金当亲人,这差距还是很明显地。” “原来它叫小金,你给起的?” “嗯。” “刘浪,我可能嫁不出去了,等我回到赫舍里之后,就要去守护瀚海禁地。别的到也没什么,只是又要和我三哥天天见面了,想想就烦。你怎么不一刀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我觉得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我就喜欢看他难受。” 海兰嘴角的肌肉颤了颤,停了片刻才说:“我不能嫁给你们的太子,就只能回去做圣女。这都是你造成的,难道你就不给我个交代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不让你嫁啊。你不想回去就留下,随便找个顺眼的嫁给他不就完了,多大点事啊。” “这可是你说的,我看谁顺眼就嫁给谁。” “那必须的。停,公主,你不会是看我顺眼吧?” “哪能呢,本公主恨不得宰了你。不过呢,本公主的密友对你有些好感。” “谁?” “赛雅。” 刘浪扭头看了一眼赛雅,不料赛雅正好会有看过来,一人一狼四目相对。小玄喵喵地叫着在地上直打滚,在刘浪听来,小玄已经笑得快岔气了。赛雅居然会脸红,扭头小跑着躲到小金身后去了。 “看,我家赛雅都害羞了。刘浪,你若答应,本公主就做主把赛雅嫁给你。只是,唉。赛雅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就要天各一方,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相见。”海兰公主继续大放厥词,竟然一脸的悲戚。 “这个女人的话就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能。”刘浪暗道。 他看了看黄历,这老家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顾着喝米酒吃肉干,顺便撸旺财。薛不器就别指望了,他正跟狼脖子眉来眼去呢,看那架势这俩都快贴到一起了,也不怕天热起痱子。 那谁曾经说过,世上没有救世主,一切都得靠自己。堂堂的刘浪还能叫一个公主给欺负了?不能够!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是想把赛雅塞给我,然后自己顺便也留在大燕。这主意着实不怎么样,不仅毁了本官的清誉,也让公主跟本官这个连狼都敢往家娶的胆大妄为之徒扯上了关系,本官为公主不值啊。” “那,你给我想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没有,破烂流丢的计谋倒是有一个。” “那还是别说了。” “不行,不说憋得慌。公主,这计谋其实也不算很破,就是公主你得委屈一下。” “你说。” “请公主向全天下公布,从此以后不做赫舍里公主,也不再姓耶律,同时放弃你拥有的荣华富贵,做一个大燕的普通子民。公主,您愿意吗?” 海兰低着头不说话,再抬头时已经满面冰霜。 “你是要我叛国,果然是个破烂流丢的计策。刘浪,本公主再也不会信你的了。狼牙,我们走!” 看着海兰走远,刘浪忍不住说了句:“咋还急眼了呢,开不起玩笑啊,你都要把狼嫁给我了,还不准我反击你一下。” “哎呦喂,好歹她是个公主,又是个美人儿,你就不行让着人家点儿啊?牙尖嘴利的,把人得罪了吧。还得杂家给你收拾烂摊子。” “三公公,是她先惹我的。” “哎呦喂,什么叫先惹你呀,人家其实是满怀希望来找你出主意的。你把她三哥弄成了废物,给她四哥谋取了好前程,人家是感激你也信你有这个本事才来找你的。你以为她是真的想留在大燕啊,大燕虽好奈何不是她的故园啊。若要留下,就得舍弃,你以为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关键是,值不值得舍弃呀,我的娃。” 看着刘浪一脸懵懂的样子,黄历忍不住一指头戳在刘浪的脑门上。 “唉,干别的无比聪明,轮到男女之事咋就瓷笨瓷笨的呢,总这样如何能开枝散叶呀。你不会想着每年都孤零零地一个人去祭奠你爹娘吧?” “我就是,有点怕她。再说她是要做太子侧妃的。” “陛下说了,她不能做侧妃,甚至不能嫁给大燕的任何皇族。你明白?这是刚传来的圣意。” “陛下还有何旨意?” “就问,你小子把图木克怎么用法打听清楚了没?打听清楚了就告诉三儿。这是陛下的原话。” “很简单,把一滴血抹在图木克上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怎么,不信?”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在你之前的人就打听不到呢?” “三公公,我觉得吧,不是没打听到,而是打听到了也不信。” “哎呦喂,有道理。杂家这就回复陛下去。” “三公公,今晚太子设宴也邀请了我,这用法告不告诉他?” “陛下说。告诉那小子,不管谁问就直接告诉他怎么用,朕想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这是陛下的原话。” “三公公,皇帝不差饿兵。” “哎呦喂,小气了啊,陛下可是不会亏待你的。” “那臣一定为大燕赴汤蹈火,一定对陛下赤胆忠心。” “哈哈哈,你个小猢狲。” 第二十七章 邂逅紫烟 太子设宴款待有功之臣的消息在白马城传开,百姓们自然没机会参加,但并不妨碍他们想象。于是,太子的夜宴被百姓们说成了集天下美食于一宴,吃一口就会此生无憾的奢华盛宴。 无论百姓们怎么想象,都离不开一个吃字,至于其他,百姓们自然想象不出,因为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真正的盛宴是不可能在半天内完成的,至少要提前三天。首先是吃的,要备齐了各种食材,山珍海味,时令鲜果,而且必须无一不精,更无一不鲜。庖厨和帮厨们要在距离开宴两个时辰的时候沐浴更衣,要穿上特制的如同口袋一般的连体长袍,戴上能把整个脑袋包住只露出一张脸的厨帽,脖子上和额前再系上一条能吸汗的巾子,然后再向祖师爷焚香祷告之后,才能进入厨房内。不到宴席结束,庖厨不能离开。这还只是吃的准备。 喝的就不用说了,必定是最好的酒,最好的饮品。至于用的,那是必须珍贵且精美的餐具。能用金玉的,绝不用银铜,能用象牙的绝不用竹木,只要符合主人的身份不逾制,那是什么名贵就用什么。这些餐具用过之后就会束之高阁,下次盛宴绝不会再用,必须得是新的。所以一场盛宴耗费最大的其实不是吃,而是这些餐具。 说了吃喝用,剩下的就是玩乐了。盛宴的场地要求很简,第一要大要宽敞,第二要有花草亭台、水榭回廊相衬。只这一点,就不是小户人家能办得起的,因为没那么大的地方没那么好的房子。美酒佳肴罗列,高朋满座,酒至酣处,自然需要歌舞助兴,于是歌姬舞姬乐师就必不可少。这些人无论是家养的还是外请的,花费都不少。 如果是夜宴,那就更加靡费。宴饮之处必须灯火辉煌且不能熏人,所以普通人家用的灯油是不行的,必须得用海中鲛人的油脂才行,不仅明亮而且味道清香可提神醒脑,但价格可谓一两鲛油一两金,一晚上所耗相当于一户三口之家一百年的日常用度之和。 那位说了,不就是钱吗,有钱就能办。还告诉你,有钱你也办不了。比如余钱很有钱,这样的盛宴他办得起,但却不敢办。因为在古代等级森严,穿衣吃饭,行事作物都有规矩。你是平民就不能干贵族干的事,不然就叫逾制就是犯罪。由此可见,不权贵无盛宴,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 这样一看,太子李荣办的宴席,顶多算是一场酒会,因此省略了不少环节,吃喝用度也相对简单。这主要是考虑到白马关属于边关,又是一座军城,想办那样一场盛宴,三天的准备是远远不够的。太子又一向是标榜节俭的,所以和真正的盛宴相比就有些寒酸了。好在太子身份尊贵,即便是他只给来客吃粥,那也是一份荣耀啊,因此仍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刘浪其实不想去,不是他自命清高、特立独行,而是不想见太子。想起太子那酸不拉几的样子来就脑壳疼,见了面岂不是更疼。但是太子的请帖送到手里,还是薛不器亲手接下的,不去等于驳了太子的面子,那就不光是脑壳疼的问题,估计双脚也会被一双小鞋勒得生疼。 “唉!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其实一个都没有。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那都是喝多之后想去方便时却被人拽住灌酒,情急之下憋出来的惊人之语。趁着别人震惊之际,一溜烟的直奔茅厕而去。哼!这话不知骗了多少人,说这话的人,非人哉!” 刘浪边走边发牢骚,薛不器发现自己和刘浪相比根本不能算个合格的少爷,刘浪才是,看看他那脾气就知道了。 “少说两句吧,我的三少爷。知道的你是在跟自己较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太子有仇呢。不就吃个饭嘛,吃完赶紧回家。哥哥答应你,咱不在那多待,哥哥也不聊扯那些美人儿了,就陪着你回家。唉,没遇到你之前,哥哥的脾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是第一不好惹。可自打遇见你之后啊,哥哥觉得还是把这个名头让给你得了,你才是真正的少爷。别瞪眼,你这少爷脾气是骨子里带出来,哥哥可比不了。” “我算什么少爷,你几曾见我欺负百姓了?我是个心软的跟面汤似的好人。” “嘁,信你话的人绝对活不长。” “来者可是阿浪、不器两位贤弟?愚兄在此恭候多时了。” 刘浪和薛不器定睛一看,竟是张温站在街口,余钱笑眯眯地站在张温身后。 “哎呀,有劳张兄久候,罪过呀罪过。” 薛不器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他对张温总是这么客气。三人寒暄之后并肩前行,余钱紧跟在刘浪身后小声说到:“家主,太子设宴用的器物都是咱家供应的,小赚一笔。食材歌舞庖厨这些大头都是张温供应的,他有太子的请帖,我是家仆没有那个。” 刘浪把请帖扔给余钱,说到:“等咱们搬到京城,这些方方面面,迎来送往的事都归你管。” “是嘞家主。听说家主又立新功,咱家的爵位是不是该提一提了?” “嘿嘿,必须的。” 正说话间,几辆马车从几人身后鱼贯而来。车是普通的厢车,也不奢华,一看便知坐车的是普通人。只不过离得老远就闻见一阵脂粉香味传来,燕语莺声也随着厢车靠近而越来越清晰。 张温笑道:“这是我找来给酒宴助兴的歌舞之姬,后面的是乐师。为首的是我们东海国萧大家的首徒,萧紫烟。” “哇!张兄说的可是那位剑器一舞动天下的萧大家?”薛不器问。 “正是。可惜近些年不怎么露面了,不过这位萧紫烟也不差,得了萧大家的真传。”张温笑答。 薛不器搓着手说:“萧紫烟长林一舞若谪仙的佳话,小弟自然知道。可惜那日恰好做了错事,被我爹责罚关在家里思过,没能一睹为快,遗憾啊。” “没想到竟在这边关之地遇到故人,不知这位是哪家公子?” 从厢车里传出的声音轻柔软糯,叫人听了有春风拂面之感。 “在下薛不器,家父武威侯薛赞,家兄白马军主将薛庆。” “原来是薛侯爷家的二公子,失敬了。紫烟赶着去驿馆,不方便陪公子长谈,还请公子勿怪。改日紫烟做东,与列位公子赔罪可好?” “这姑娘实在是太会说话也太会做人了,方方面面给足了薛不器面子,若再生事端就显得几个大男人不知好歹了,厉害!”刘浪心中暗赞不已。 正赞叹时,却见车帘一动,一道金光一闪,不知何物砸在了刘浪的官帽上。厢车内传出一阵笑声,随即加速前行。 刘浪抬手从官帽上取下那物,发现竟是一枚金簪。 “这刺客手艺不行啊,没扎着本官。” 刘浪一句话气得薛不器说不出话,逗得张温哈哈大笑,从刘浪身边经过的厢车内也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刘浪微微一笑举着金簪掀起车帘问道:“谁丢了簪子?” 一车的大小美女笑嘻嘻地看着他,都不说话。刘浪连问几句,见没人搭理,就自言自语到:“想必刺客不在这辆车里。” “咯咯咯咯,这个哥哥有点傻。”厢车里的姑娘们这回的意见是出奇的一致。 刘浪举着金簪一辆接一辆的问下去,引起一路的笑声。直到问完最后一辆厢车,刘浪才笑眯眯地回到原地,把金簪小心地收了起来。 “阿浪,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是萧紫烟给你的,为何还要问别家,直接追上去问她不就好了。”薛不器埋怨道。 “萧紫烟是你的故人,可我觉得这车队里也有我的故人。我能感觉到她在,但却没发现她。她在躲着我,呵呵,今天的酒宴一定会很热闹的。” 刘浪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最后一辆厢车。张温取出折扇潇洒地展开,他就看着刘浪不说话。 “阿浪,要不要查一查?”薛不器问。 “啧嘶。查什么查,这是张兄请来的。”刘浪白了薛不器一眼。 张温收起折扇,笑着对刘浪说:“我请的,你也可以查。别人不行,你行。” “不查,凭什么查。名不正言不顺,这事跟我又没关系,我立的功不少了,不想给太子爷添堵,也不想让监正大人为难,就这样挺好。” “阿浪,你会公侯万代的。”张温认真地说。 “借张兄吉言,还少不得得请张兄相助呢。” “咱们兄弟不说外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温伸手勾住刘浪肩膀,俩人哈哈大笑着迈步前行。薛不器愣了片刻连忙跟上,伸手勾住了张温的肩膀。 “你俩想撇开我,告诉你们,休想!” 兄弟三人的笑声很是爽朗,就连擦身而过的路人听了都不觉露出笑容。 缀在车队后面的那辆厢车的车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那张老脸非常普通,表情也很正常,但双眼里射出的阴毒目光,却死死定在刘浪身上。 第二十八章 演戏和要价 到目前为止,刘浪身边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知己。薛不器算是兄弟,但有些事刘浪却不能跟他说地太明白,因为那样会害了他。 张温的确是绝顶聪明的人,交往的时间长了,定会跟刘浪非常默契,但目前刘浪却不敢跟他交心。 余钱就更别提了,一个底细都没摸清的人,你能把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 知己本就难求,真兄弟也不可能太多。大多时候围在你身边的人,更看重的是你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不必因此而矫情,也不必狂言什么非要找到真兄弟和知己,那是修来的不是找来的,所以干脆别费那个劲。 其实能被人看重能被人利用,本身就说明你是有价值的,有价值的人才会有地位,才会拥有的更多。当你拥有的足够多时,你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别人。都说人生如戏,世事如棋。说白了,就是你演戏给我演戏给你。你利用利用我,我再利用和利用你,如此而已。 既然生而为人,就应遵循人之间的相处规矩,这没什么好抱怨的。至于矫情,分两种情况,一是装作满脸沧桑聊扯无知少女时的故作姿态。一是喝多了酒之后,脱口而出的肆意胡言。总之都不可信,唯一能信的,就是看他和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 陈平就做得很好,他将云中城外义炼厂发生的惨案写得清楚详细,然后派他的心腹骑着最快的马送到了刘浪手里,而这一切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就连薛不器都不知道,但刘浪却从那封信里,捋出了端倪。 “唐甜儿没死,有人不希望她死,证明她对某人很重要。她会利用各种机会来报复我,但主要针对的一定不是我。因为经过奸细案之后,唐甜儿算是泄底了。所以从今往后,她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伺机报复,就像一条隐蔽的很好的蛇,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亮出毒牙。那么这次,她的目标是谁呢?” 此时距离开宴还早,赴宴的人正络绎不绝地赶来,门口有些挤,因此很多人都在门口等着,相互间聊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张温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浪,似乎是想弄明白刘浪在干嘛。薛不器是见惯不怪,也懒得问,总之刘浪说让他干啥就干啥,他实在是懒得动脑子。余钱恭敬地站在刘浪身旁,一双胖手虚扶着刘浪,像是怕他摔倒似的。 刘浪微闭双眼站在那,似乎是想打个瞌睡的样子。事实上在他眼前,一幅幅有声有色的画面如走马灯似的不停转换。出现最多的是一个满脸褶子,头发雪白的老乐师。从他进入宴会大厅的帷幕后开始,他就坐在那里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刘浪看他的角度一会是其他乐师,一会是那些舞姬歌姬,不管是谁也不管从哪个角度,刘浪的视线片刻不曾离开过。 “阿浪,到我们了。”薛不器推了一下刘浪。 “哦,昨晚睡得晚,不想竟然站着睡着了。”刘浪笑着解释。 “年轻真好。”张温说。 “张兄,好像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刘浪回到。 “阿浪在哪里,阿浪在哪里。” 太子李荣一边喊着一边跑出驿馆大门,当他跨过门槛时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竟然一个前扑,眼看着就要展现饿狗吃尸米的绝技了,可把门外候着的官员人等和门内的大小太监们吓得不轻,竟齐声惊叫起来。 唰,飞云纵就是厉害,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刘浪就在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内横着出现在太子殿下的下面,那姿势就像倒地铲球。当刘浪把自己送到位之后,太子殿下这才慢悠悠地砸在了刘浪身上。 李荣反应挺快,爬起身来之后立刻弯腰扶起刘浪,一边给他掸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你怎么才来呀,本想让你早点过来帮忙的,又怕你连日来为国操劳,身子困乏,故此没叫人打扰你。你可不知,你不在孤身边,事无巨细他们都来问孤,烦的孤坐卧不宁,心里没底。方才听人说你来了,心里一急就跑了出来,不想被这门槛绊了一下,没砸坏你吧?” 不仅一番话说得暖人肺腑,那脸上的关切之情更是溢于言表,顿时让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的人浮想联翩。能让当朝太子说出这等欣喜中略带埋怨,貌似责备实则是开心的不得了的话的人,不是太子的心腹还能是啥?于是,这些人再看向刘浪的眼神,就和之前有了天壤之别了。 “唱念做打无一不精,太子堪称戏精中的戏精啊。”刘浪虽在腹诽太子做戏,但他的表现却一点不比太子差。 “殿下,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可殿下不仅亲自出迎,还以国士待臣。臣无以为报,誓为大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如此不足以报答子殿下知遇之恩啊!呜呜呜。” 刘浪抱着李荣的腰哭得肝肠寸断,这一幕令很多人感动得泪如雨下。哭得最惨的是余钱,好像受到太子礼遇的是他而不是刘浪。张温摇着折扇举头望苍穹,似在研究宇宙的中心在哪里。薛不器目瞪口呆之后满面绯红,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太子一边劝慰一边扶起刘浪,他拽着刘浪的手对众人说:“诸君,阿浪此次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孤心甚慰。今后不管是谁,只要为我大燕立下功勋,孤都会出门相迎,以示尊崇。这是功臣们应得的荣耀。阿浪,今日你就坐在孤的身边。” 此话一出众人大哗,太子身边的位置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坐的,那是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和太子太保才能坐的位置。刘浪是个啥?无论从哪方面都距离太子三师相去甚远,就算立了大功,也不能乱了规矩呀。 太子一见众人交头接耳,便大声说道:“今后于国有大功者,位同三师!” 这意思就是说,以后只要为国家立下大功,不管这人之前是啥身份,在太子眼里都跟太子三师一个待遇。当然,太子说的待遇单指在吃饭的时候,立了大功的人可以和三师坐在一起。这是一件相当有面子的事儿,但并不代表着这人从今以后就跟太子三师一样位高权重,这仅仅是一种荣誉罢了。但就是这么个华而不实的面子事,古人却看得很重。 当然,对于刘浪来说,他更希望太子像上次一样塞给他一堆金票和奇珍异宝,然后随便给他指个座位,最好是不容易被人看到的位置,比如那个柱子后面的就挺好。那不仅不容易被人看见,还离那个老乐师很近。但是不行,太子演技出众,刘浪也不能比他差,所以俩人都必须将这出戏演好演精彩,演成一段佳话。 在一片赞美声中,李荣拉着刘浪的手肩并肩走到门前,跨过门槛之前,刘浪还特意扶着太子的手臂,这副君臣和谐的画面令不少人看直了眼。 “殿下高明,刘浪佩服。”刘浪小声说道,始终保持着露出八颗牙的笑容。 “你也不差,那件事弄清楚没?” “清楚了,只需。” “不急,此地人多耳杂,一会再说。” “遵命。” “嗯?这次为何这么好说话?孤记得海兰咬了你一口,事后你拽着孤算账。说吧,这次要价几何?” “京城里的一套大宅子和几间铺面,不过分吧?” “哈哈哈哈。不过分,你是个聪明人。孤,就喜欢聪明人。” “殿下出手阔绰,言而有信,臣也喜欢跟殿下打交道。” “那一会儿陪孤多喝几杯,再陪着孤给各位敬酒如何?” “臣,唯命是从。” 从驿馆门口到宴会大厅这段路不算短,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众人只看见太子跟刘浪谈笑风生,刘浪对太子执礼甚恭,至于两人说了什么,已经没多少人关心了。 “臣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殿下。” “问来。” “请问殿下有几个兄弟?” 太子诧异的看了刘浪一样,随后像是醒悟过来。 “你刚进入都水监,想必对这些事还不了解。孤是长子也是太子,有四个弟弟。他们是福王李欢、寿王李庆、安王李盛和康王李享。怎么,你认识他们?” “并不认识,但有笔账得算算。” “哦?和谁算?” “跟欢主子、庆主子和盛主子算,殿下以为如何?” “都是孤的亲弟弟,若有得罪之处,看在孤的面子上不要落了他们的颜面。差你多少,你说个数,孤叫他们给你就是。” 太子李荣回答得很干脆,一点都不替三个弟弟掩饰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刘浪又有了判断。 “殿下,不生气?” “孤能生什么气呀。哦,你说的是鸡鸣驿内假驿丞手里的那把刀吧?” “对。您不生气?” “哈哈,有你帮孤,孤不生气。” “殿下海纳百川,真乃大燕之福,百姓之福。” “哈哈,有话直说。” “能给点地不?京城米贵呀。” “哈哈哈哈。你想笑死孤吗,那叫食邑。这事孤答应你了,但你不能急啊。今天是个好日子,自从见到你之后,孤笑得比过去一年都多。阿浪,不如留在孤身边吧。” “殿下,只有留在你身边的人,才是值得信赖的人吗?” 说完这句,刘浪直视太子双眼,毫不忌讳也毫不回避。太子李荣也直视刘浪双眼。片刻之后,李荣双手扶住刘浪双肩,一脸庄重地说到:“你说得好,说得好!” 转过身时,太子李荣瞬间恢复了满面春风的样子。刘浪则暗自惊讶:“太子居然是术武双修,境阶竟然和我一样是黄境巅峰。难怪没法融合他的武技。这家伙,藏得够深。” 第二十九章 毁人不倦的海兰 圣人云:任何非同寻常的举动,都是有目的性的。所以太子李荣对刘浪的礼遇有加,自然也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根本不需要刘浪费心思去想去探究,答案就明晃晃摆在人们眼前。一个字,捧。 是好事吗?谁又能说这不是好事呢。但却没人敢肯定这就是好事,因为这里面有很多变数和不确定性。至少刘浪就不觉得是好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抹了酱料的小羊羔,正被李荣架在炭火堆上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围着碳火堆的那些人都在夸李荣的手艺好,但是没一个人在意羊羔的感受。因为在他们看来,羊羔活着的目的,就是被架在碳火上烤,这时候才是一只羊羔最有价值最被人看得起的时候。 “当羊羔的而感觉十分不美妙,在成为巅峰存在之前,哪怕当一只狐狸也不能当羊羔。不当,坚决不当,打死也不当。”刘浪一边啃着羊羔腿,一边小声嘀咕。 “阿浪,太子叫你呢。”薛不器撞了撞刘浪的肩膀。 “刚离开这么一会儿就叫,跟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还叫还叫,欠收拾这就是。” 刘浪的声音虽小,但却足以让薛不器和余钱听到。薛不器瞪大眼睛问:“你就不能尊重下太子爷吗?” “我都将他比作我媳妇了,难道还不够尊重?” 刘浪白了薛不器一眼,扔下羊腿擦了把手,然后露出八颗牙,朝太子走去。 薛不器扭头对余钱说:“你主子犯了大不敬之罪,他的话恰好被我听到了,想让我闭嘴你得拿出诚意来。” 余钱笑嘻嘻地说:“二少尽管去向太子告密,不过告密之前,二少还是先把后果想清楚。家主曾说,二少人穷智短,吩咐某家帮衬二少一把。没想到二少竟是这样一个背后插刀的阴险小。” 被刘浪啃了一口的羊羔腿塞进余钱嘴里,薛不器拍着余钱的肩膀说:“刚才我说的都是戏言,逗你玩的。可是阿浪子说我人穷志短就过分了啊,少爷我也是有大志向的人!” “家主说的是智短,是智慧的智,不是志向的志。二少可明其中之意?” “就是说我没脑子呗,唉。” 刘浪跟在太子身后,不管太子把他引荐给谁,他都礼貌周到,谈吐得体,赢得一片赞叹。这让李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干脆拽着刘浪的手挨桌敬起酒来。 到了薛赞父子桌前,刘浪对这爷俩可比对别人亲近多了。武威侯薛赞自然早就知道了太子跟刘浪君臣和谐的那一幕,但却依旧拍着刘浪的肩膀,三句话不离薛家的好汉。刘浪偷眼看看李荣,却见他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回席之时,刘浪说:“殿下似乎乐意我跟薛家打成一片。” “太子看似风光,实则受制颇多。薛家是大燕军中的中流砥柱,你可以和他们亲近,孤却不能。” “明白了。殿下,海兰公主那边臣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海兰现在是赫舍里使团的副使,不可怠慢。再说她身边坐着的耶律崇你应该不陌生吧,难到不过去敬杯酒吗?” 耶律崇远远的就盯上了李荣和刘浪,见他们来了,赶紧起身端起酒杯。 “赫舍里使节耶律崇拜见大燕太子殿下,见过刘大人。” 李荣笑着跟他举杯示意,随后说到:“得恭喜你呀,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谢殿下。” “阿浪,你代孤敬耶律崇特勒一杯。” 说完之后,李荣来到海兰身边坐下,两人貌似相谈甚欢。 耶律崇趁着和刘浪举杯共饮的时候小声说:“赫连部、库荻部已经归顺我了。父汗命我为正使代,表赫舍里出使大燕,还要我代他朝觐大燕皇帝。” “开局不错,接下来得稳扎稳打才行。” “知道,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隐忍功夫倒是积攒了些。” “怎么不提联姻改朝觐了?这样做可算是低头做小了。” “这有什么,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些年赫舍里天灾人祸不断,打不起仗了。” “你三哥是怎么得到图木克的?” “他说是海兰主动献给他的。” “你信?” “信他个鬼。如不是他暗地勾结隐门盗取图木克,怎么会被都水监钻了空子,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耶律崇的话让刘浪基本理清了整件事的脉络。耶律邪勾结了隐门,让他们帮他盗取图木克,可没想到被都水监钻了空子。然后都水监的兄弟们面对耶律邪和隐门的双重追杀,可谓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将图木克送入大燕境内,而这最后一棒的接力人就是陆叔。陆叔最终还是死在了隐门高手的铁刺之下,刘浪也是在那时候重生的。 图木克是赫舍里的镇国神器,丢失之后自然瞒不住大可汗,不管耶律邪是怎么编造谎言的,总之是让大可汗信了他的话,同意和大燕联姻。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进入大燕截杀都水监找个借口,避免因此而有可能引起的两国大战。其二是一旦截杀失败,就促成海兰和大燕太子的婚事,海兰就有机会接近图木克,甚至可以用类似偷梁换柱这样的手段,把图木克偷回来重新送回赫舍里。 应该说,耶律邪的脑瓜够快,心思也足够缜密,但就是没考虑到此计划在执行过程中的变数。其实变数这个东西实在不好控制,变数嘛,谁知道会咋变呢。本来耶律邪已经成功了,只因多了刘浪这个变数,就让整件事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在跑偏的大道上越跑越远。 现在图木克已经找回,虽然是个假的,但这事除了刘浪之外没人知道。当下,赫舍里大可汗和大燕皇帝都认为自己手里的图木克是真的,都认为自己目的已经达到,联姻自然就没了必要,于是改为朝觐了。 “有时间细谈。”刘浪低声对耶律崇说。 “好。” 二人拱手作别,刘浪刚一转身,就见海兰站在他面前。 “拜见海蓝公主殿下。” “刘浪,我家赛雅茶不思饭不想,独自躲在屋里落泪,你可知这是为何?” 海兰的声音很大,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刘浪甚至听见不少人在打听赛雅是谁。 “公主也是御兽高手,公主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这是个坑,明晃晃的坑,不用想都知道。现在海兰公主的眼神和表情加在一起就代表三个字,我要坑死你!刘浪若再不明白是咋回事,那就真跟薛不器一样人穷智短,就真成了薛家的好汉了。 “我家赛雅害了相思病,这都你的错。” “公主,定罪要讲究证据。” “证据?连太子都知道你没事就打赛雅的主意,总是打着来见我的旗号接近她讨好她,还摸她喂她。赛雅是狼族公主里面心思最单纯的,如今被你聊扯得春心泛滥,可你却始乱终弃不理她了。你,你非人哉。” 海兰公主差点没憋住,幸好最终还是把笑压了回去。 什么!最近风头无两的刘浪,竟然喜欢上了海兰公主的灵宠银狼。虽说银狼是狼族公主,但那不还是狼嘛,跟人还是有很大区别地。放着美丽的公主不聊扯,竟然看上了公主的爱宠。刘浪这种不爱美人爱母狼的境界,已经达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大燕所有的纨绔子弟加起来也不如刘浪一个人玩得酷。哄的一声,宴会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这是毁我不想等明天的节奏呀。”刘浪暗自腹诽。他早就把海兰差点笑出来的样子看在眼里。再看太子,那厮的表情堪称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都说好男不和女斗,但被逼无奈时也是可以斗一斗的,刘浪决定反击。 “烦请请公主将赛雅请来,我亲自跟她解释清楚。” 哄,宴会的气氛瞬间达到顶点,李荣甚至都没问问海兰的意思就命人将赛雅请来。 雪白的赛雅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宴会厅,引起众人一片赞叹。早就听说海兰公主的坐骑是稀有灵兽,堪称颜值和实力并存,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太漂亮了。 赛雅直接跑到海蓝身边,把头贴在海兰脸上一阵亲昵。海兰说道:“刘浪,赛雅来了,你解释吧。” 控神术稍一运转,赛雅就变得乖巧异常。刘浪上前一步伸手摸着赛雅的头,眼睛却直视海兰。在众人眼里,与其说刘浪在跟赛雅解释,不如说他在跟海兰倾诉。 “公主,我的小狼狼。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因为欣赏我的才华才靠近了我。但今天我才知道,你欣赏的只是我的美貌。我的公主、小狼狼,我甚至怀疑你就是馋我的身子。我想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喜欢肤浅的女人。” 哇,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笑成一片。就连李荣斗笑弯了腰。 “刘浪!我打死你!” 噼里啪啦,一对小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刘浪的肚子上。躲又不能躲,只好忍着,感觉就像在做腹部震颤减肥。 笑声太大,海兰终于绷不住了,扭头跑出宴会厅。赛雅追着跑了两步,又转身来到刘浪身边,仰起头在刘浪脸上舔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转身跑了。 刘浪的表情有些疑惑,因为就在刚才,系统有反应了。 “叮铃。平等灵魂契约。无害,可签,是否签署。” 系统提示很简单明白,正为再次战胜海兰这个外表温顺、内里傲娇的腹黑公主而开心的刘浪,想都没想顺手就签了。 心头涌起一丝牵,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声音在刘浪脑海里响起。 “哥哥,赛雅并不肤浅,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哥哥你记住,以后不准叫我赛雅,就叫我,小狼狼。” 刘浪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 “系统,以后再有这样的契约出现,麻烦标注一下发起人是谁好不?这回跳进清江也洗不清了。” 李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扬手说道:“宴会继续,歌舞在哪里,诸君饮盛!” 第三十章 一舞剑器动四方 乐声起,舞翩翩,歌声婉转,宴会又恢复了应有的气氛和秩序。太子似乎很兴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每喝一杯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大燕万年,陛下万年之类的。只要借口一出,所有人都得齐声大喊大燕万年,陛下万岁,然后一口喝干杯中酒。刘浪的银龙鱼服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像是刚刚被水洗过,若是有人靠近了闻闻,定会闻到浓重的酒味。 不是刘浪酒量不行,系统改造过的身体早非常人可比,就算刘浪喝的是毒药也不会有分毫损伤。至于酒,基本上相当于喝水。醉是不会醉,但水喝多也有弊病,那就是憋得慌。宴会进行到此时,刘浪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所以他把每一杯酒都巧妙地给银龙鱼服喝了。 开场的歌舞虽然好看,但却是为萧紫烟的出场做铺垫和烘托气氛用的。当十几个舞姬退下之后,厅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无心吃喝,都等着萧紫烟的出现。 李荣已经有了醉态,他招手把张温叫来,又把手搭在刘浪肩上。 “阿浪,你今天有眼福了,萧紫烟跳的是萧大家亲传的剑器之舞。哈哈哈,张温,孤得谢谢你呀。” “今有佳人萧紫烟,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弯弓射九日,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战鼓隆隆,歌声激扬,仅一个开场,就让众人忍不齐声跟唱。所谓剑器舞,源自远古部落的战舞,经过不断改进才成了现在这样。此舞全是女子表演,表演时需穿上特制的铠甲,手持戈矛盾牌,长刀长剑等武器载歌载舞,表演形式相当于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当然,在宴会上的规模要小很多,毕竟场地有限,搁不下那么些人。那些武器其实都是木制的,就是为了方便表演,毕竟真武器太过沉重,不适合做出优美舒缓的动作。 不过,萧紫烟的师傅萧大家跳剑器舞的时候用的却是货真价实的长剑,萧紫烟作为萧大家的亲传弟子,自然也要用货真价实的长剑,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即便是给皇帝表演,人家师徒俩也一直用真剑,这就是艺术家的骄傲。 至于铠甲,其实那玩意不如叫紧身衣更合适,不仅一点防御功能都没有,而且还能修身塑形,把美人儿们的线条衬托得淋漓尽致,堪称古代版的制服诱惑。这也是剑器舞能令人热血沸腾的原因所在。 宴会厅内欢声如雷,原来是萧紫烟出场了。刘浪看着萧紫烟,第一个感觉是白,第二个感觉是长,第三个感觉是又白又长。当萧紫烟胡剑起舞,婀娜辗转的时候,刘浪又有了第四个感觉,大。 萧紫烟越跳越快,伴唱的歌声越来越响亮,乐声也越来越激扬,不仅在场的人站起身呐喊助威,就连乐师们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拼了命的奏响手中乐器。而那个老乐师终于动了,他从位幕后走上前台,一管长笛吹响,音色悠扬高亢,竟把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唐甜儿!啸声摄魂!” 笛声一响,刘浪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猛然扑向太子李荣,一下将其按倒在地。紧跟着刺啦一声撕开一位侍女的裙裾,一层层的将太子的脑袋裹严。 “嘿嘿嘿。刘浪,接招吧!”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随后那老乐师猛一用力,笛声从高亢变作尖利。顿时,大厅内所有人神情一呆,紧跟着纷纷捂住双耳,倒地翻滚惨叫。薛赞和薛庆父子俩修为不低,顶住了这魔音穿脑的笛声,二人随后抡起青铜灯架直奔老乐师杀去。 “护驾,护驾!” 太子的贴身太监一边扶着太子往后面撤一边大喊护驾。可就在这时,萧紫烟凌空跃起,手持长剑直奔太子李荣杀来,那些乐师歌姬舞姬也呐喊一声杀向人群。 嗡!控神术全力施展。 在这种敌我混杂的场合下,刘浪已经没法做到精准控制了,只好来个全面覆盖。那些歌姬舞姬和参加宴会的人顿时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老乐师在拼命吹笛子,试图唤醒自己人。但刘浪的控神术威力强大,老乐师的笛声里已经带出了破音。 萧紫烟在控神术施展开的第一时间就被迫落地,虽然感觉像被压在了一座山下,但她依然挥剑向李荣杀去。 嘶,当啷! 暗影乌光一闪,萧紫烟手中长剑断为两截,剑尖坠地,她手中只剩半截剑身。 唰,一道乌光劈来,萧紫烟迅速后退,接连撞翻数人之后才堪堪躲过。待她稳住身形时已经是汗流浃背,让她那身特质的铠甲如同贴在她身上一样。 “郎君不懂怜香惜玉吗?” 萧紫烟说话了,那话音里带着一股哀怨搀合着撒娇的韵味,犹如夜半灯下,召唤夫君就寝的小娇娘发出的声音,离她近的人瞬间为之所迷。 刘浪无视魅惑,直奔萧紫烟而去,萧紫烟知道不好立即后退。但就在这时,刘浪突然转向,挥刀杀向老乐师。老乐师情急之下全力施为,可他那管长笛却承受不住,砰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唐甜儿,休走看刀!” 老乐师正是唐甜儿所扮,她一见身份败露立刻一甩双袖,一股绿色烟雾眨眼间散布开来。 吼! 小玄一声怒吼震得唐甜儿浑身一颤,紧跟着一股狂风从大厅外刮入,那些绿色烟雾一点没糟蹋全部倒灌给了唐甜儿。 “师姐快走!” 萧紫烟大叫一声纵身挥剑直刺刘浪后心,不料却被刘浪反手几刀将剩余的剑身削碎。把仅剩的剑柄脱手砸向刘浪之后,萧紫烟一甩手只听轰的一声浓烟暴起,刘浪大喊:“小玄,保护太子!” 吼。小玄几个箭步冲到萧紫烟前面,一个甩头拦住了萧紫烟。 吼。怒吼声中,冰箭夹杂着冰雹直奔萧紫烟而去。刘浪也已摆脱浓烟从背后杀向萧紫烟。 “刘大人,快护驾呀!啊!” 李荣的贴身太监喷着鲜血栽倒在地,他被唐甜儿一掌击碎胸口,死之前只来得及招呼刘浪救驾。 情急之下,刘浪不得不将控神术的大部分施加在唐甜儿身上,如此一来就让萧紫烟和许多人顿觉浑身一松。但片刻之后,那些歌姬舞姬和乐师就齐刷刷向太子杀来。 “只杀李荣!阻我者必杀!” 她们跟疯了一样,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不过这招很管用,不少人聪明地让出了地方,更多的人转身向大厅外跑去,只有薛家父子和一些官员竭尽全力抵挡这些狂徒的进攻。 唐甜儿已经被定在那里,她的手距离李荣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巴掌的距离。但就是这一巴掌的距离,却成了天堑。 嘶,暗影当头劈下,李荣的双眼顿时瞪得老大。 “阿浪小心后面!”李荣大叫一声。 刘浪连忙收刀回斩,但双脚却狠狠踹在唐甜儿的腰上。巨大的力量将唐甜儿踹得飞起老高,撞破了雕花窗户飞了出去。 暗影毫无阻碍的将一个举着长矛的歌姬斩为两段,尸体还没倒地就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一堆灰尘。就在这时,大厅外传来一声巨响,不知被谁锁死了的院门被巨力撞开碎成几段。一个身披重甲,高大魁梧的校尉右手拎着一人高的陌刀,左手挥舞这链子锤大步杀进院内。在他身后是太子卫队和和白马军的陌刀队。 看来这次刺杀准备很充分,不仅在宴会厅内有所布置,就连整个驿馆都被控制了。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打了这么半天了,太子卫队才冲进来。可以想见战况之惨烈,甚至连白马军的陌刀队都调来了,可见这帮刺客的战力很是凶悍,已经到了不出动陌刀队不能压制的地步,这就是一场有蓄谋已久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刺杀。 太子卫队和陌刀队大开杀戒,季方也率领着都水监的人迅速赶来。看他们身上的血迹就知道,他们也经历了一场苦战。 吼!小玄突然叫了一声。可这一声却让刘浪大惊失色,因为在刘浪的脑海里小玄是这样说的。 “哥,我中毒了。” 粉红色的烟雾带着香甜的气息,闻起来就像是糖果散发出来的味道。贪吃的小玄一不留神着了道,顿时浑身酥软栽倒在地,刘浪一见爆喝一声杀向萧紫烟。 “郎君啊,有本事你来追我呀,嘻嘻嘻。” 萧紫烟纵身而起,冲破房顶落在屋脊上,接着几个纵跃消失在远方。 “余钱,给小玄吃解毒丹。薛不器保护好太子,监正小心唐甜儿,她被我踢出窗外,这次绝不能叫她逃脱!” 喊完这句话,刘浪跳上屋脊,向着唐甜儿逃走的方向追去。 第三十一章 那个姿势那个人 圆月星空之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时而在街道上飞奔,时而跃上高墙,踏着屋脊跳跃前行。起落之间恍若游龙,快似惊鸿。眨眼之间,先后越过城墙扑进黑暗之中。 刘浪的追踪之术全力施展,这让他即使在黑暗中也不会将萧紫烟追丢。为了保存体力,应对随时可能遭遇的突袭,刘浪没有全力施展控神术,控制区域仅仅是以刘浪为中心的一百多步的范围内。控神术的功能和威力很强大,但消耗也大,况且在这种追逐战中,实施大范围覆盖的效果也不一定好。 一看萧紫烟的逃跑路线就知道她是个行家里手,再看她的轻身功法,刘浪不由得嘴角上翘。 “飞云纵啊,你是怕我认不出你是谁吗?” 二人一追一逃大约一个时辰后,萧紫烟下了大路,穿过田野直奔山中密林而去,刘浪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刘浪你还追呀,我在前面的树林里设下了埋伏,不怕死的你就追。” 唰!刘浪并不答话,而是把控神术的覆盖范围猛然放宽,吓得萧紫烟尖叫一声提速猛跑。 “小样儿,还有闲心逗闷子,我看你累的还不够。哼,再给你加把劲!” 唰。萧紫烟顿觉身子一沉,吓得拼了命地施展飞云纵亡命飞奔,片刻之后就冲进了密林。刘浪也不减速,就这样直接冲向密林,不过他手中的暗影刀却在身前挥舞成了一圈刀轮,凡是被刀轮触及的东西,均在瞬间被斩断掀飞。如此一来,刘浪的人还没冲进密林,密林边缘的树木已经如遭飓风,枝叶横飞,断裂倾倒。待刘浪冲过之后,他身后留下的是一条足以容纳一个人直立行走的通道。 半个时辰后,刘浪停住了脚步,他已经处在密林深处。刚才消耗很大,刘浪不得不再次压缩控神术的覆盖范围,现在也就有几十步远。但追踪术依然有效,刘浪只用了眨眼功夫就判定了萧紫烟的藏身之处。 “捉迷藏啊,那就陪你玩玩。” 刘浪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棵歪脖树,右脚重重踩在一堆落叶上。只听嘣的一声,一根弯曲的树枝迅速弹起。刘浪只觉得脚腕子一紧,紧跟着整个人被倒吊起来。就算是中了暗算,刘浪也心如止水不做任何反抗,他双手把帽带系好免得官帽掉到地上,随后就双手抱在胸前任凭身体像钟摆一样摇动。 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刘浪身边,她先是稳住了刘浪不让他来回摇摆,紧跟着一对小拳拳雨点般打遍刘浪浑身要穴。 “这是学了新招数拿我练手呢。这啥武技呀,葵花点穴手吗?”刘浪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装出僵硬的样子。 小手捏住刘浪腰间软肉来回地拧啊拧,见刘浪毫无反应,萧紫烟终于松手了。她得意地拍着小手说:“师姐教的点学术就是厉害,动不了了吧,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呦,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很好很好,哥哥会满足你的。”刘浪暗道。 萧紫烟先是摸摸刘浪的腰间,随后又把手伸进刘浪怀里掏摸。 “咦?我的刀呢,这家伙把我的刀放哪了?” 刘浪开心地笑了,就凭这一句话,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萧紫烟究竟是谁了。 “哼。倒霉的,他一定是没有带在身上。这个穷鬼,身上除了块都水监的破牌牌就没别的。都水监的破牌我又用不了,也不知能不能换几个钱。” 小手伸向刘浪腰间挂着的腰牌,就在这一霎那,萧紫烟的手被死死攥住,人也被定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刘浪不知从哪掏出了原本属于她的那把短刀,随后割断了脚上的绳索。刘浪并没像她想象的那样头朝下摔在地上,而是来了个空中大调个,从头朝下脚朝上变成了正常的姿势,然后才缓缓落地。在这期间,刘浪一直攥着萧紫烟的手没松开。 萧紫烟的双手又一次被举过头顶,然后她被他按到了树干上。她对这姿势已经不陌生了,因为他已经是第二次这样对她了。只不过上一次是被按在墙壁上,而这次是被按在歪脖树的树干上。尽管墙壁和树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物,但对于她而言,其实本质是一样的。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嘛,那就是一个叫壁咚一个叫树咚。如果非要吹毛求疵的话,那就是上一次她还能动,而这次她想动却动不了。 “除了把墙换成树,除了让我不能动之外,其实也没啥不同的。嗯,不怕。”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可是当刘浪伸手抓住她的衣领,用力往左右两边扯时,她顿时慌了神。 “刘浪,你敢对本公主无礼!我一定要告诉父皇,要他把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剥皮萱草、斩首示众、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停。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密林之内,你竟然能说出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你到底是要吓我还是想吓唬你自己呀?” “什么叫吓唬你,我是在警告你。” “警告我?那你哆嗦什么?没见过警告别人的人把自己吓得直哆嗦的。哦,领子太紧了,还得再扯开些。” “你你你!你再扯我衣服,我就叫了啊!” “不让扯呀?” “不让!” “那我费点劲,慢慢解吧。” “刘浪!你敢再对我动手动脚的,以后我就扮成你夫人的模样,到处勾搭男人去。” “啧。这可真是戳到我的软肋了,这可咋办呢?” “哼!怕了吧,怕了就放我走,再把我的刀还我,咱俩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哦,你竟然是如此善良的人,我为我之前的鲁莽道歉。哎呀,解不开,很烦。我生气了,动刀吧。” 唰,明晃晃的短刀一下就把领子上的扣袢挑断。她吓得大叫:“我错啦我错啦,大哥我错啦。” “你错哪了?” “我不该威胁你,更不改想要扮成你夫人给你戴绿帽子。” “哦,认错态度过于敷衍,重来。” 嘶,衣领被扯开了,刘浪伸手在她精美的锁骨处轻轻揉搓,不一会就卷起了一条小卷儿。越搓小卷儿越厚,最后唰啦一下,一个类似头套似的面具被整个揭下,露出了刘浪熟悉的那张脸和那双眼。 “这样看着多顺眼啊,除了鸡鸣驿那次,咱俩见了两次面了,每次你都变个模样,这样不好,不利于培养感情。我知道你是在试探我,可感情不能试探,人性更经不起试探。感情的事,第一是缘分,第二是缘分,第三还是缘分。只要缘分到了,就要大胆地接受。别管以后如何,至少我们有过海誓山盟,至少曾经轰轰烈烈就足够了。” “呕呕。大哥你别恶心我成吗?” “你好像没资格跟我提条件吧?” “有!我有!我知道真的萧紫烟和她的人在哪,你和张温是朋友吧?这次请萧紫烟来的是张温吧?如果你不把真萧紫烟找回去,张温的嫌疑是洗不掉的对吧?我知道萧紫烟在哪,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提条件了。” “好,立刻放开我,把刀还我,然后让我走。” “没了?” “没了!” “再想想。” “嗯,那个,你要是有钱给我一点也行。” “萧紫烟在哪,告诉我,这一把金币都给你。” “我领你去。” 两人在一个山洞前停下,刘浪不用进去就知道里面塞满了人。还好,都活着。刘浪再次把她按在了石壁上,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么霸道,她终于生气了。 “每次都这样,就不能换个姿势,双手举着很累人的知道不!你言而无信,你这个无耻之徒。本公主一定禀告父皇,要他将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剥皮萱草、斩首示众、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一把金币塞进她挂在腰间的钱袋内,她立刻不哔哔了。 “交易完成,我说话算话吧。接下来,就跟我回去投案自首吧。” “不去!” “不去也行,告诉我你叫啥,我说的是真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龌龊想法,你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告诉你,我叫翠花。” 刘浪笑了,他捏着她的脸说:“这么说话容易伤感情啊,你以为我不敢折腾你吗?” “放开我,你捏得我好疼。刘浪,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刀还我,放我走,我再告诉你。告诉你啊,这回你可别追我,因为只要你追我,萧紫烟的死活就没准了。” 那把刀插在她的腰带上,控神术收回,刘浪后退几步看着她。 唰,这丫头飞身跃到山洞顶上。 嗖,噗! 一支雕翎箭扎在她脚边的岩石上,箭尖没入岩石,箭杆儿嗡嗡地震颤不停,强大的阻力和冲击力对撞的结果就是箭尾的雕翎完全炸成了碎片。就这一箭,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你忘了唐甜儿。” 她居高临下面对张弓搭箭的刘浪,丝毫不见任何畏惧,说话的语气也很平稳,但她的脸色却煞白煞白的。 弓箭转瞬消失,刘浪摆摆手说:“你走吧,下次再见时,希望不是生死相搏。” 她向他抱了抱拳,随后几个纵跃消失不见。刘浪转身盯住一只飞过的喜鹊,那喜鹊在空中转了个圈之后猛然冲向高空,转向之后就向着白马关飞去。 第三十二章 作孽呀 “翠花?若是再问下去,还不知道她会编出什么名字来呢。也不知季方找到唐甜儿没有。还是大意了,以后必须先杀了唐甜儿,永绝后患。现在,先看看真正的萧紫烟到底长啥样吧。” “叮铃。学会皮相术,格物之术晋阶,中级学徒。” 一股信息涌入脑海,一整套制作头套式面具的方法瞬间学会。原来,就在刚才刘浪琢磨和翠花下次见面会是个啥情况的时候,无意间把从翠花头上扯下来的面具拿在手里。刘浪是无意识的看,可系统不是,直接就提取并融合了制作方法。让刘浪惊喜的是,格物术竟然晋阶了。一直以来刘浪都处于忙碌状态,没时间静下心研究格物术,没想到这样也可以,让刘浪不禁感叹:“有系统,无遗憾啊!” 收起头套面具,刘浪转身走进山洞内。 白马关驿馆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附近的街道被完全戒严,附近住户、店铺以及衙门的屋顶上都被季方布置了明暗岗哨。从驿馆内拉出去的死人装满了十几辆板车。大部分都是歌姬舞姬打扮的女子,间或有乐师打扮的男人。每一辆板车都要严格盘查,除了白马军、都水监检查外,还要过太子卫队这一关。 太子卫队检查这些板车时手法简单粗暴,直接用长刀刺长矛捅。但凡有一个吭声和动一动的,立刻刀枪齐落,让没死透的彻底死透。对此,白马军和都水监的人都当没看见,因为这是太子的命令。 太子的房间是驿馆内最大最好的,但现在也显得有些拥挤。太子李荣面色阴沉地坐在桌案后面,他右手边依次是薛、薛庆、季方、薛不器等官员,左手边则是耶律崇、耶律海兰、库荻查、赫连陀等应邀出席酒宴的赫舍里官员。 张温坐在房间的一角,他的表情很淡定。靠窗的榻边,银狼赛雅卧在那里眼睛盯着趴在榻上的小玄。窗户是开着的,小金的头伸进窗户里,关切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小玄。 余钱已经给小玄吃了解毒丸,李荣又让军中医官和术修给小玄仔细看过,确定已经将毒素驱散,现在爬不起来是因为毒素的作用还没完全清楚,这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小玄已经不再萎靡不振,虽然她的半个身体还不能动,但前爪和脑袋脖子已经恢复自由。此刻,她玩得非常投入。 一颗鹅蛋大小圆润晶莹的珠子,在小玄两爪之间来回滚动。只要一停下,小玄就会伸爪扒拉一下,于是那珠子就会再次滚动起来。明月珠是东海特产,像鸽子蛋那么大的而且是滴流圆的,一颗起价至少五万金,像小玄爪下的这颗,堪称价值连城。 这颗珠子是张温给小玄的,若不是小玄挡在张温面前,他怕是要被假萧紫烟的断剑割喉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况且张温一向不小气,于是就把随身携带的这颗顶级明月珠送给小玄。 按照身份,张温本不该留在这里,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和刺杀脱不了干系,不用季方找他,就自己来到太子屋内等着受审。都水监的探报流水似的进出,消息也从最初的混乱不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殿下,东宫随行内侍已经有八人在案发后自裁,有三人不知去向,正在追查。臣已传讯都水监各分司,严查三名内侍,同时也传讯京城,彻查这十一名内侍的底细。”季方说。 “查什么?能查出什么?那个唐甜儿找到了没有?” “目前还未找到。刘浪临走时只说唐甜儿被他踢出窗外,可都快把驿馆掘地三尺了,也没看见她的踪迹,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孤跟你说过,唐甜儿扮成了一个老乐师的模样,你到底有没记住,难道你以为唐甜儿会把自己扮成萧紫烟?” “臣明白,查的就是那些乐师。死的活的都查了,没有。” 李荣的手攥成了拳头,谁都知道,他在努力压制自己,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季方,送海兰公主、耶律崇特勒以及赫舍里使团的诸位回去休息,待天亮后再送他们回营地。” “喏。” 不用提醒,海兰、耶律崇等人起身告辞,李荣客气地送他们到门口。就在这时,一只喜鹊扑棱棱地从窗外飞入,它直接落到榻上对着小玄喳喳的叫个不停。小玄忽然扭头对赛雅叫个不停,赛雅转身对着海兰发出低沉的叫声。 “太子,刘浪传讯。他在城东南三十里山中找到了萧紫烟等人,请太子立即派人去接。”海兰说。 “命薛庆、薛不器,各带百人去接应,把那些厢车都带上。想必那原本就是真正的萧紫烟她们的。”李荣说道。 “太子,还是我走一趟吧。赛雅善于夜间出行和辨别方向,有她带路会快些。” “那就有劳你了。” 海兰率领八狼卫,薛庆和薛不器各带一个百人队,赶着十几辆厢车出了白马关东门,向山里走去。 与此同时,在崎岖的山路上,正有一群人打着火把,相互搀扶着向山下走。刘浪走在最前面,而且还背着一个人,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 真的萧紫烟给刘浪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大姐姐,总是能勾起一些美好的回忆。剑器舞需要展现出雄浑霸气的一面,但其实萧紫烟却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就像是慈母和长姐的结合体,总给人温暖舒心的感觉,也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保护她。当刘浪知道萧紫烟的脚扭伤之后,他就任劳任怨地背着她走了。 山洞的位置很偏,距离大路不近。如果一直待在洞里,无疑会增加救援难度,所以刘浪带着大家沿小路下山。点亮火把,一是为了照明,二是为了标明位置,如此才能尽量缩短救援的时间。早点回城,就能少受罪呀,你以为那山洞里很舒服吗?这时已经是夏天了,蚊虫蛇鼠、跳蚤蚂蚁一样不缺,还不如点着火把吹吹山风舒坦呢。 “郎君累了吧,奴家可以自己走的。” 她总是那么体贴,说话的时候还用帕子轻轻擦去了刘浪额头上和脖子里的汗水。 “不累,转过那个山脚就到了平地,也离大路不远了,咱们到了那再休息。” “郎君救命之恩,奴家不知该怎么回报。” “您千万别这么说,锄强扶弱乃大丈夫所为,何况你们也是受那些刺客所累。您放心,回城之后,本官定会主持公道,绝不让你等遭受不白之冤。” “那就多谢郎君了。啊郎君,前面似乎有火光。” 的确有火光,准确地说是一条由火把组成的火龙。刘浪转身招呼一声,那些辛苦跋涉的歌姬舞姬和乐师们顿时发出一片欢呼。 “郎君不好啦,有狼。大家快聚到一起火把向外不要乱跑,我的剑呢,快拿来!”萧紫烟拍着刘浪的肩膀大声喊着。 “您就别动了,您一动我的心也跟着动。别怕,那是赫舍里公主耶律海兰和她的八狼卫,应该是来帮着找咱们的。” 嗷呜。 萧紫烟听见一声狼嚎,而刘浪脑海中却响起赛雅的声音。 “哥哥,你在哪?” 嗷呜。 刘浪仰头发出一声狼嚎,顿时把萧紫烟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我这是御兽术,不是要变狼人,嘿嘿。”刘浪解释道。 踏踏踏踏。 一头高大雪白的银狼出现在萧紫烟面前。不得不说,赛雅在月光下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就像是一大堆银子般耀眼。当然,如果有需要时,赛雅可以一直走到你面前却不让你发现。那时候,她的一身银色的毛发就像镜子一样,能将周围的景物反射到人眼中。所以人看过去时,看见的不是赛雅,只是和周围一样的景物。现在是为了找人,所以赛雅才将自己弄得特别显眼。 “郎君,这是狼吗?她可真漂亮。”萧紫烟问。 “您最好还是夸夸她的主人吧,她的主人也很漂亮。”刘浪答。 “哎呦,刘大人不愧是刘大人,在这荒山野岭里都能找到如此可人的绝代佳人。真让本公主佩服,哼哼,佩服!”海兰说。 “郎君,奴家好像闻到一股酸味。”萧紫烟耳语道。 “很浓吗?”刘浪问。 “特别浓,牙都快酸倒了,嘻嘻。”紫烟答。 “你俩说什么呢,还不让我听见,要知道好话是不背人的。哼哼。”海兰说。 “阿浪,这就是你跟姐姐提起过的海兰公主吗?哇,好美呀,姐姐觉得她和你很配。阿浪,不要错过呦。”萧紫烟的声音很大,海兰瞬间觉得自己脸好烫。 “公主,萧班主的脚扭伤了,为了方便背她,我就认她做了姐姐。” “哦,原来姐姐呀。既然姐姐的脚扭伤了,那就赶紧到赛雅背上来。免得姐姐难受,你背着也累!” “这味道越发浓了,这个公主不好对付哦。”萧紫烟低声说。 “嗳,照她说的办吧,不然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委屈姐姐了。”刘浪说。 “这可不委屈,我一个草民能让一国公主来接,就算被说两句又有何妨,总之是借了弟弟的光。” 刘浪蹲下身子将萧紫烟放到地上,随后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就这一个动作,刘浪顿时听到两声哼哼,一声是海兰的,一声是赛雅的。 “你倒是拉一把呀。”刘浪埋怨道。 “我是公主。”海兰说。 “当着我姐的面给我个面子行不,有啥事回家再说。快点地!”刘浪要急眼了,萧紫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弄得海兰都不好意思了,伸手将萧紫烟拽上狼背又把她扶稳坐好。 然后俩美女外加一只美狼就这么盯着刘浪。 “走哇,瞅我干啥?” 哼哼哼哼! 刘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明白问题所在了,赶紧抚摸着赛雅的脖子跟她交流。 “赛雅乖,听哥哥话啊。” “你管人家叫什么?” “呃,小狼狼乖,听哥哥话好不好?” “好。” 赛雅转过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作孽呀!”刘浪无奈叹息。 第三十三章 看得透彻 白马关城西义炼厂,刘浪解开蒙着脸的白布,含了一口烈酒喷在手上,然后再用清水洗净,再换成醋水浸泡双手,捂住口鼻的汗巾也事先泡了醋,散发出酸溜溜的味道。其他仵作和都水监的人也都有样学样,按照刘浪的顺序先用烈酒后用醋水。因为就在刚才,刘浪领着他们又把那些尸体仔细翻看了一遍。 走出义炼厂大门之后,刘浪这才长长地喘了口气。 “没有,又被她逃了,这个女人都要成精了。”刘浪恨恨很地说。 “都折腾一宿了,先找个地方睡会儿吧。”薛不器说。 “赶紧去见太子吧,你没看他两眼红得跟兔子似的。” “唉,这到底是谁干的。这一步步安排算计,简直天衣无缝啊,太子身边的内侍死了八个跑了仨,肯定是他们泄的秘。不然刺客怎么会步步算计在前,弄得太子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事后还叫两个主凶逃了。遇上这事,换谁都得窝火。” “好在把张温摘出去了,也算没白忙活。” “老张人不错,咱们来义炼厂之前他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咱们去找他。阿浪,先去老张那还是先见太子?” “太子。” “好吧,我是真不愿去见他。” 驿馆,太子房间内只有季方和太子。 “殿下,三公公又催了。”季方说。 “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 “刘浪说,只要把血涂在图木克上就行。你觉得呢?” “可信度很高,臣翻过近百年的档案记载,对图木克的用法就没别的说法,只有这一种。臣觉得,正因为简单才让人不信,其实原本就这么简单。臣觉得赫舍里历代可汗和强者就是这么做的。” “有没有不成功的?” “有。比成功的多。” “你觉得孤还要试吗?” “殿下,机会就这一次。” “不,机会有的是。现在不试,不等于将来不试。” “殿下想得透彻,臣佩服。” 啪啪啪,有人轻轻叩击窗棂。 “殿下,刘浪来了。” “传。” 李荣挥挥手,季方闪身躲进内室。 “臣,拜见太子殿下。” “快快起来,以后到孤这就不要那么客气,随便些就好。快坐。来人,上茶,再取些糕点来。” “殿下,不用麻烦了吧。” “不麻烦,如今也只有你能跟孤说实话了,所以不管你来多早或者多晚,不管你说什么说多久,孤都愿意听。” “臣去义炼厂查过了,没有。” “早料到了,他们这次刺杀堪称计划周密完美,假萧紫烟和唐甜儿互为奇正,攻守随时互换。唐甜儿不敌时,假萧紫烟以攻代援。假萧紫烟不敌时,唐甜儿替之。刺杀不成,就毫不犹豫地舍弃手下,两人相互交替掩护撤退,此等严密高效的战法,如此狠辣决绝的斗志,也只有隐门才培养的出来。大意了,是孤大意了。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至少明面上不要再查。” “殿下对幕后指使者已经心中有数了吗?” 李荣摇了摇头说:“阿欢只比孤小一岁,跟孤是嫡亲的兄弟。他从小就喜欢黏着孤。他怕打雷,每逢雷雨天气就哭着喊着要跟孤一起睡,还要孤哄着他才能睡着。那时候孤还不是太子,阿欢一直叫孤大哥。那时候,真好啊。阿浪,人要是不长大该多好啊。” 刘浪知道太子陷入回忆,所以他没打断太子的话。 “阿庆是吴贵妃所生,比孤小了三岁。因为吴贵妃有着绝世姿容,所以阿庆是众皇子中容貌最为出众的,他自幼聪慧绝伦,长大后因画技高超,文采卓越而驰名天下,颇受读书人的青睐。阿盛小孤四岁,是颜贵妃所生,自幼体壮力大,修炼武技一日千里,如今其武技境阶已经快要破镜了,据说隐隐摸到了半步玄境的门道。除此之外,他外祖颜家,乃是我大燕第一将门世家,当代家主号称军神,大燕将帅多出自其门下。阿亨、孤还有阿欢都是母后所生,我们是父皇母后的嫡亲血脉也是同胞兄弟。阿亨小孤六岁,自幼体弱,但却有大毅力。他不喜政务、书画和武技,只一门心思钻研异术和格物,每年都把大笔的钱财花在制作器物上。除此之外,一无所好。在孤眼里,阿亨应该是我们兄弟几个中,活得最自在、最简单、也是最省心的人,他才是孤永远的弟弟。” “只怕不管是谁荣登九五之后,都不会对安王殿下有任何不利的,也都会把他当真正的兄弟看。” “阿浪看得透彻,那你帮孤分析一下,孤的哪位弟弟想要孤的命?” “殿下,臣永远不会去猜测一个人会怎样和不会怎样,因为人心难测。” “说得好。可不管是谁,他已经出招了,孤该怎么办?” “凉拌。” “凉拌?何意?” “就是将此事交给陛下处理的意思。几个儿子闹别扭,当爹的不能不管。管不管事,偏不偏心先不说,兹事体大当爹的比必需得有个态度。” “如此会不会有人说孤猜忌自己兄弟?” “太子遇刺本就是惊天大案,其实不用太子亲自动口动手,自有都水监勘验彻查案情,捉捕逆犯,交由三法司会审。陛下若问太子意见,太子只需就事论事,其他一字不提。一句话,凡事交由陛下定夺便可。” 李荣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来到刘浪身边,他把手放在刘浪肩头。 “孤若记得不错,阿浪今年只有十六吧?” “殿下好记性。” “十六啊,看事却比很多老臣都透彻。” “殿下谬赞,臣只是敢想敢说而已。那些老臣其实心里也明白,只是不说罢了。” “哈哈。你看,光顾说话了,快喝茶吃些点心。时候不早,先回去歇息,明日你我再聊可好?” “谢殿下,臣告退。” 刘浪走后,季方从内室出来。李荣问他:“如何?” “臣以为,刘浪之策甚好。” “不是甚好,而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孤是太子啊,得忍。你把图木克交给三公公吧,就说孤出于好奇,借去研究了一下,但却始终不得其法,还请父皇赎罪。” “喏。” 从驿馆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刘浪和薛不器迈出门槛,一下就看见站在街上等他们的余钱和乔大虎。刘浪有些感动,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家的人了。虽然这个家还没个准地方,还只有一只猫一只雕一个底细不明的胖管家,还有一个帮他守着爹娘墓地的火凤凰师姐,怎么看都不像个家的样子,但却让刘浪尝到了有人等着有人惦记的滋味,也感到肩上有了责任,其实这应该就算是有家了。 刘浪拍了拍余钱的肩膀问到:“回哪去?” “刚在西城买了套宅子,都已经收拾好了,咱去那吧。” “老余,我觉得还是去城楼那吧。天亮以后,会有不少人找我。你那宅子别让人知道,以后有用。” “嗳,听您的,那咱就回城楼那去。那也收拾好了,帐篷重新布置,也清扫了一遍。小玄姑娘和咱家的小金就爱在那待着,新宅子有点小显得憋屈,她们住不习惯。家主、薛少,上车吧,坐车上还能睡会呢。” 余钱想得挺周到,赶来了一辆马车,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刘浪和薛不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正好钻进车里眯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刘浪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躺在帐篷里,小玄不知何时钻进刘浪的被窝里睡得呼噜呼噜的。都这样了,两只小爪子还死死抱着那颗明月珠不放。这玩意太贵重,不适合给小孩子玩。于是,刘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明月珠,慢慢把它从小玄的爪爪里拿了出来。 嘶哈! 小猫护食的叫声响了起来,刘浪赶紧丢下明月珠,用一根指头抚摸着小玄的顶瓜皮。小玄搂着明月珠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功夫呼噜声又响起来。 刘浪摇摇头小心地起了床,回头看见薛不器躺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正想去叫醒他时,却被一阵香味吸引。顺着香味走出帐篷,却见城墙角落里临时搭起当做厨房的帐篷里,有个窈窕的身影在忙碌。 “姐,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四章 少年封侯事 家常妆扮的萧紫烟显得越发温婉,她做饭的手法很娴熟,看来平时没少下厨。人长得美,脾气又好,厨艺也不错,这样的女人是老婆的理想人选,虽说年纪比大了些,可那又有什么呀?女人大一些不是更会疼人嘛。 就在刘浪胡思乱想的时候,萧紫烟给他端上一碗粥,一碟小咸菜、煎蛋、煎肉外加两个白面馍。 “阿浪,快些吃吧。” “那个姐呀,有我份没?” 薛不器不知何时起来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萧紫烟。 “有你的,先把手脸洗了。怎么说也是京城闻名的贵公子,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萧紫烟笑着说。 “我家就是没有姐妹,要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我也不至于那样。紫烟姐姐,不器谢了。” “饭前洗手很必要,至于其他的就没必要了吧,都是自家人,总那么客气显得生分了。姐,你也吃。” 说完,刘浪捧着碗大口喝粥。不一会,余钱来了。刘浪招呼他坐下吃饭,余钱起初还有些犹豫,当刘浪说出咱家没那么多规矩这句话的时候,余钱就痛快地坐在了刘浪的对面,不过吃饭之前他说了句:“咱家今后会成为世家大族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以后仆妇多了,没规矩是不成的。” “这事交给你,你比我懂规矩。我呀,就不能按照规矩来,要不然到我快老死的时候,咱家都成不了世家大族。” “家主尽管折腾,家里的事有我。将来有了夫人,就交给夫人来管。老爷们谁管家宅院门里的事,那是妇人该管的事情,老爷们若是管了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老余呀,你说我该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呢?” 余钱抬头瞟了一眼萧紫烟。 “余管家看我作甚,奴家可没资格做世家大族的正牌夫人。再说,想要成为世家大族,除了凭自己的本事之外,娶妻也是关键。阿浪将来必须得娶高门贵女为妻才行。”萧紫烟笑着说。 “咳咳。姐,说笑而已,切莫当真。” “阿浪,姐说的可是真,你得听。” “紫嫣姐说得在理。阿浪,张温都说你会世代公侯,他看人一向很准,你有这个命。权贵娶妻是有讲究的,律法里写得明明白白,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至于妾室倒无所谓了,但正牌夫人必须是出自门当户对的权贵之家,你娶个平民之女都叫自降身份,让兄弟们以后都没法跟你亲近了。”薛不器说。 刘浪自然知道大家都是为他好。看见没,人可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的。如今刘浪身边也逐渐聚起了一个小圈子,世道艰难,脾气相投,家世相近的人不报团取暖的话,那后果将会十分凄惨。 既然抱团了,自然得有个领头的,眼下这个小圈子的领头人非刘浪莫属。这其实是个很辛苦的差事,主要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人把全家甚至是几家人的生死荣辱都扛在肩上,这压力能不大?不是智计百出,一时人杰之辈,一般干不好这差事,也当不好这个领头人。 薛不器是这个小圈子里的核心成员,如今又加上了萧紫烟。别以为人家只是来做个饭报答救命之恩的,其实这就是表明一个态度,表明萧紫烟带着她掌握的一切资源主动投靠刘浪,加入这个小圈子的态度。像萧紫烟这样的身份地位,通常是要找个靠山的。找靠山自然要找靠得住的,所以萧紫烟选择了刘浪。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有头脑,眼光也很独到。 虽然刘浪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他本事大呀。最重要的是年青、家世简单,此时投靠他,就相当于炒股抄底一样,将来的回报定会令人惊喜的。 所以说,人能不能活得好,靠的是眼光、智慧和机遇。抓住了,选对了,咸鱼翻身人上人。住不住,选错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道理萧紫烟很懂,所以她以这种温柔而且自然的方式投靠了刘浪,而刘浪也毫不犹豫地接纳了萧紫烟。 萧紫烟投靠刘浪是炒股抄底,那么刘浪接纳萧紫烟又何尝不是抄底呢?那不是别人,而是闻名天下的萧紫烟啊。别人想要接纳,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投靠呢。总之,这种互惠互利的关系才是最稳妥的,最有发展前景的。 当乔大虎也来吃饭的时候,这小圈子的成员就算到齐了。这时候,餐桌上的气氛就显得自然多了,时不时还有笑声响起。 小金呼扇着翅膀蹦蹦跶跶来到桌边,叫着要吃的。小玄叼着明月珠窜到了桌上,随后又钻进刘浪怀里。明月珠落在刘浪手上,相对于小玄的嘴,这珠子就显得太大了,总叼着很不舒服,也没法吃饭。所以小玄终于忍痛把明月珠交给刘浪保管。这俩一来,眨眼功夫就清空了桌上的所有食物。 刘浪笑着说:“看见没,咱家吃货多,钱赚少了不够吃,以后大家还得多想办法赚钱才是。” “赚钱的事,姐姐没什么好办法,无非是领着这些姐妹们唱曲跳舞,取悦权贵然后得些赏钱罢了。算不得正经营生,若要赚钱得另谋他途。”萧紫烟说。 “这个我来想办法,姐姐只需管好你的人,别叫他们闲散就好。”刘浪说。 “总得先有个家才是啊。也不知道陛下答不答应给你食邑,有了食邑就有庄园,有了庄园就有了根基。”薛不器说。 “我能把我老家的青云山要过来不,出钱买也行。”刘浪问。 “这个,怕是得有个很高的爵位才行,阳泉县男,怕是不行。”薛不器答。 “这功也立了,雕儿也献了,陛下怎么没动静了呢?” “阿浪别急,等着吧,没准会有喜事从天而降呢。” 正说着话,只停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全身披甲,肩上蹲着一只雪貂的白马军校尉来到众人面前。 “末将任雄,参见刘大人。” “哦,原来你叫任雄啊,何事找我?” “请大人速速沐浴更衣,圣旨马上就到。” 刘浪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来宣旨的一共三位,为首的是三公公黄历,其余两位刘浪也都认识,一个是吴庸,另一个是黄化才。 等刘浪等人跪好之后,三公公打开明黄耀眼的圣旨念了起来。 “刘浪啊,你小子又立功了。一个人就把飞狼卫全部干翻,还把耶律邪那个小狼崽子给废了。个舅子滴,好!朕听了这消息,高兴得大摆宴席,灌醉了无数朝臣,最后趁着酒兴纵横后宫,征伐无数!哇哈哈哈。朕看你小子越来越顺眼,俗话说有功必赏,有过重罚。听三儿说,你小子想当国公。朕告诉你,现在不行。别问为啥,朕说不行就不行。先给你个阳泉侯当当,再把食邑给你三千户,给你良田万亩,牛马仆役也给你配齐喽。庄园、侯府都给你盖好,你等着搬进去住就行了。至于官职嘛,你毛儿还没长齐呢就先不升官了,多给你点钱算作补偿,等你回京就兑现。拿了这么多好处知道该干啥了不?朕能给你也能收回。不过收回的时候得加上利息,你那颗小脑袋当利息怎么样?好好干,别耍心眼儿,也别有啥歪心思,朕可是盯着你呢。钦此。” 宣旨完毕,本来该有的谢恩和山呼万岁的声音却一声都没有,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吴庸和黄化才这两位礼部侍郎,完全被大燕皇帝陛下的这一道满篇白话、俗不可耐的圣旨给震得呆若木鸡。 黄历小心地将圣旨卷好,双手递到刘浪手里。 “阳泉侯,你倒是谢恩呐。” “哦。三公公,这个阳泉侯算是权贵了吧?” “哎呦喂,那可是超品的国侯,仅次于国公的呀。像你这岁数被封侯的,近三百年来也没出过一个呀。你可听清楚喽,陛下赐你良田万亩,食邑三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呐。” “我记得还有庄子、侯府、牛羊仆役啥的,都是我的?不打折扣?” “哎呦喂,我的侯爷呀,陛下给你的谁敢打折扣哇,不要命了噻。放心吧,都你的。” “陛下还说不升官给我点钱。三公公,点钱是多少钱?是不是随便我点的意思呀?” “阳泉侯,你若再不谢恩,杂家参你不敬之罪。” “臣刘浪,谢陛下隆恩。” “小猢狲,见风使舵的本事越发纯熟了。这丫头看着眼熟,莫不是萧大家的首徒萧紫烟萧班主么?” “紫烟见过三公公,多年不见,三公公风采依旧啊。” “哎呦喂,还真的是你呀。阳泉侯,杂家今天不走了,讨你一杯喜酒喝可以不?” “求之不得。老余!” 余钱走已经跳起来一溜尘烟地跑去安排酒宴了。刘浪邀请吴庸和黄化才就坐,这二位跟刘浪本来就熟,不客气地说没有刘浪,他们还不知道要跟赫舍里人费多少嘴皮子呢。总之没有刘浪,这二位就不可能像今天这样风光这么有面子,所以二人跟刘浪很是亲近。如今刘浪已经跻身大燕顶级贵族行列,小小年纪就封侯了,吴庸和黄化才岂能不明白刘浪未来的潜力,于是就更加和刘浪亲近了。 看着和三公公没大没小的刘浪,黄化才悄悄拉拉吴庸的衣袖,小声问到:“吴兄,刘浪是不是早年间陛下不慎遗留在民间的。” “住口,不得胡言,这是不可能的。” 黄化才看着嘴里面说不可能,但却挤眉弄眼的吴庸,心说这八成是可能的,不然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快封侯呢。他功劳的确不小,可你要说没有别的隐情打死我也不信。你看看那圣旨,那叫圣旨吗?那简直就像是街边无赖汉子嗯嗯,那简直就是空前绝后,情真意切,着实令人羡慕哇。要是陛下能这样跟我说话,哪怕是只有一次,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第三十五章 好礼献吾皇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刘浪少年封侯的消息一经传开,顿时就像给热锅里到了一瓢凉水,顿时就炸了。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一股脑地往城楼那跑,还都不空着手来。 只几天功夫,城楼上的帐篷就添了好几座。除了给三公公和萧紫烟住的之外,其余的都用来存放类似绫罗绸缎、瓷玉摆设之类体量比较大的礼物。至于那些体积小又贵重的,一般都是刘浪直接收起来。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刘浪的身家暴涨。余钱算了一下,买下整座青云山那是远远不够的,可买下刘浪家原来的宅基地和他爹娘的墓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不是三公公过了一手,咱家的家资会更丰厚。”余钱把账本递给刘浪,指着账本说到。 “三公公过手的东西,有八成要交给陛下,这是我这个侯爷对陛下的一点心意。皇帝不好惹呀,不仅喜欢抢东西而且还好面子,与其被他抢不如换个方式送给他,这样里子面子都照顾到,就会让他记住我的好,以后我要是闹出什么幺蛾子,他就不好意思把我怎样。只会雷声大雨点小地骂我一顿,随便罚我点俸禄了事。这才是权贵和皇帝之间的相处之道。以后咱家要想混得好,除了少干事拍马屁之外,时不常的还得弄个小辫子送到皇帝手里,让他不痛不痒地骂两句打几下。俗话说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侯爷我都低调成这个样子了,就不信皇帝还能挑我的刺儿,要是他真敢挑我刺儿,那就别怪我能折腾。老余你不知道,我可能折腾了,要不然我爹娘能那么早就走了吗?唉,爹呀娘啊,儿不孝啊。” “侯爷节哀,若是老太爷老太太在天之灵知道您封侯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责怪您呢。侯爷,太子、薛家、张温送来的,三公公只是看了没截留,他说你明白是为啥。家主,到底啥意思啊?您得给我交个底呀。” “你不用知道为啥,叫你咋办就咋办,别的啥也别问。这是一盘棋呀,连对家都选好了。咱家、薛家和张温,还有一些明里暗里的人都是棋子,至于棋手是谁,你自己想去。咱们这位陛下呀,就跟我一样,忒能折腾。” 说完之后,刘浪一脸得意地背着双手迈着方步,朝一顶最大的帐篷走去,那算是大燕阳泉侯的临时驻地,也是会客的场所。刘浪每天不干别的,就在这陪笑陪得脸发僵,收礼收得手发软。但是,刘浪很喜欢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昨天收了拜帖,有两位郡守要来拜访他,一位是新任云中郡守,一位则是刘浪的老家,宁远郡的郡守。这两位封疆大吏是必须要见的,而且必须得刘浪摆开依仗,大开府门,降阶相迎的。这是朝廷的礼数,也是官场的规矩,更是权贵的脸面,容不得差错。一旦出了差错,相当于打了人的脸,同时也结下了仇怨。 刘浪刚被封侯,还没有自己的班底,每逢需要摆开依仗的时候,只能临时借用乔大虎等人。薛赞知道后大手一挥,就把陌刀校尉任雄(灵宠是只雪貂的那位)和一队已经退役的老兵直接给了刘浪做部曲。 五十个头发花白的老兵,个个都是斥候队出身。往那一站虽然零零散散的,但却没人敢靠近他们,因为这些老杀材的身上嗖嗖往外冒杀气。这绝对是看家护院,欺男霸女的好帮手啊。 按照大燕军制,像任雄这样的校尉级别的军官是不该给人当部曲的,但是任雄情况比价特殊。别看他人高马大的,但心思却很单纯。换句话说,这娃的智商不太高,但胜在力大身强,这么多年愣是靠着一刀一枪积攒军功从小兵升到了校尉,可是再往上就不行了。 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无论是薛赞还是薛庆,只把任雄当做冲阵的猛将和贴身的护卫,从来不敢把多于一个队的将士交给他率领,因为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任雄平时跟好人一样,可一旦闻到血腥味立刻就会狂暴起来,只会前进从不后退,不杀到精疲力尽根本就不肯停下。一旦进入这种疯狂的战斗状态,任雄是不会顾及战友们的,而且也没法和战友们结成完整的阵型。只要敌军把任雄和他的战友们分开,就可以凭借兵力优势生生地把他耗死,而战友们为了救援任雄也会陷入敌军包围中,最终的命运就是全员战死。 所以,每逢作战,任雄总会冲在大军的最前面。不管他面对多少敌军拦截,都得不到大军的救援。不得救援任雄,是白马军主将的死命令,不是心狠,而是出于无奈。一个将军要考虑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战役的胜利。这道命令在白马军中尽人皆知,就连军司马宋豹都默认。 每当任雄一个人冲向如海浪般杀来的敌军时,那场景是无比的悲壮,也能让白马军将士的士气和杀意瞬间爆棚。 每战结束后,白马军的第一道军令不是救死扶伤,打扫战场,而是找任雄。很好找,找到尸体最多的那座尸山,把尸体一层层地搬开,任雄就在最下面。换作常人,早死了八百回了,但或许是老天眷顾傻小子,任雄竟然活到了今天。 如今薛庆接替他爹成了白马军主将,任雄也成了校尉。虽然他的官职是陌刀校尉,用的也是陌刀,但薛庆从来不敢把陌刀队交给他指挥。用很残忍的说法来描述任雄的现状,如今的他已经成了白马军的负担。 薛赞把任雄给了刘浪,也算是给他找了条好出路。反正这娃孤身一人,头脑简单,只要能吃饱就行。长辈的好意,送的又是这样的好汉,刘浪是没有理由拒绝的,所以家里又多了个吃货。不过呢,带任雄出去是真提气呀,走在街上,还隔着老远呢,街道上就没人了。那震慑力,比小金只强不弱。 刘浪客气地将两位郡守让进大帐内,吩咐一声上茶后,只见萧紫烟领着几位穿着侍女服饰的歌姬送来了茶点水果。只这一样,就让两位郡守慌忙起身连说不敢,那位宁远郡守看了一眼萧紫烟后竟然脸红了。对此刘浪是非常理解的,追星是不分年龄的,谁没年轻过,谁又没在心里藏过一段情一个人呢。 云中郡的新郡守是刘浪早就见过,就是当初的郡丞,刘浪本以为他会被陈平问罪下狱,没想到人家升官了。不知道是临阵倒戈,还是原本就是某人安插在云中的暗子。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这家伙笑到了最后。一般笑道最后的人都有过人之处,这位郡守谈笑间就把刘浪的袖子塞满。宁远郡守是个满脸书生气的中年大叔,当他把一份地契送给刘浪的时候,刘浪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这位大叔才是人中楚翘,官场老鸟,这里礼直接送到刘浪心坎里了。这手段和心思,跟他那一脸的书生气实在是两个极端啊。 该说的废话都说了,该办的正事也办了,两位郡守同时起身告辞。刘浪殷勤地送他们下了城墙,还拉着人家的手嘱咐人家,以后到京城必须去阳泉侯府,本侯爷要好好款待两位父母官云云。 又打发了一波客人后,上午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刘浪把地契递给余钱。 “派心腹人,拿着地契去燕回村。再买些地,不要良田只要山地,必须把这一处山崖包进咱家的地里面。新宅子不要建在燕回村里,老百姓就靠那么点地养家糊口,咱不能断人家活路。宅子就建在这处山崖下面,怎么建你做主。跟县里搞好关系,有事就拿着我的牌子去找郡守。” “知道了。就让余福去吧,我亲手教出来的,经营庄子他是行家,人也精明,最主要是衷心。” “就他了。” 余福原本是余钱的管家,刘浪是见过的,也用了控神术,余福现在的忠诚度和可信度,比余钱还高。 主仆二人又商量和布置了一些事,余钱起身去找三公公。说好了雁过拔毛的,不能因为他不在就不算数了。做人,得讲诚信。 刘浪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溜达,小玄跑进大帐顺着刘浪的腿爬上他肩头,在刘浪耳边喵喵的叫。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小玄满意地跑了。 小金正在空阔处挥动翅膀,那是在为恢复飞行做准备。薛不器领着人跟太子出去打猎,三公公在远处的躺椅上晒太阳。任雄从萧紫烟手里接过一张锅盖那么大的饼,剖开后塞满了碎肉,然后一口咬下少半个,逗得萧紫烟和那些侍女们笑个不停。 看着眼前这一切,刘浪觉得天特别蓝,风特别清,空气特别新鲜,萧紫烟特别美,侍女们特别俏。等下,这是谁? 刘浪快步上前,从侍女堆里拽出一个女子来。 “孙十七娘?你怎么在这!” “侯爷,您可怜可怜十七吧。郡守把软香楼给封啦,姐妹们都散啦,十七活不下去啦,都三天没吃饭啦。侯爷,您就收留了十七吧。呜呜呜。” “等下,清单,云中郡守的礼物清单呢?” 萧紫烟笑嘻嘻地把清单递给刘浪,刘浪一眼就看见清单的最下面写着软香楼三个字。 “意思是,软香楼是我的?地方有了,客户资源也有,职业经理人孙十七娘就在这跪着,我相信那些头牌啥的也没真正的散了。只需让余钱出面,用不了多久软香楼就会重新挂牌营业。我一个侯爷成了青楼的大东家,这好说不好听啊。” “哎呦喂,某位侯爷要开青楼了嘿。嗯,离倒霉不远了。” “三公公,本侯有件好礼,愿献给吾皇陛下。” 第三十六章 银蝎阿马坦 越是美好的日子,就显得越是短暂。当大良使团抵达白马关的时候,就意味着太子殿下、钦差大人以及阳泉侯刘浪等人,要回京了。和他们一起进京的还有赫舍里、大良以及位于大燕西方的各部族使团,他们要到大燕国都觐见大燕皇帝。因为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大燕皇帝李沐的生日,也是周围各属国、部族,各友邦每年朝觐大燕皇帝的日子,只不过今年多了个赫舍里。 大良国位于大燕的西方,算得上是一方霸主。那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度,各方面都跟大燕风格迥异,跟赫舍里也大不相同。大燕对大良的官方称呼叫西良,俗称花毛国。因为大良百姓的头发什么颜色的都有,不像大燕百姓全是黑头发,所以国叫花毛国,人叫花毛人。花毛国是专指大良国,但是花毛人却是对以大良为首的,西方各族的统称。刘浪趴在城墙上观察一番之后发现,花毛人何止是头发颜色不一样啊,那皮肤和眼睛也有好几种颜色呢。 大良进贡的瑞兽全都装在高大结实的铁笼子里,沿街的百姓们见了发出阵阵惊叹。不过在刘浪看来实在不觉得新鲜,因为这些所谓的瑞兽不过是狮子、猎豹、白熊、大象、四不像啥的,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 大良的旗帜倒是挺好看的。蓝色的旗面上用银线绣着一只鹰头狮身,背生双翅的怪物。薛不器告诉刘浪,那是大良王室的象征,叫鹰狮。张牙舞爪的鹰狮在飘舞的蓝色旗面上就跟活了似的,像是在蓝天里飞,再加上紫色的流苏和飘带,整面大旗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装着瑞兽的铁笼子轰隆隆地驶过,后面跟着的是大良使团的卫队和车辆,再后面就是跟着大良国一起来朝贡的西边各部族的使团。跟大良国相比,各部使团就跟一帮乡下土财主组成的旅游团差不离。这些地主老财进了白马关之后顿觉大开眼界,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那个陈明天下,有着“寰宇第一城”和“天上的都城”之称的大燕国都,奉天。 于是这帮土财主欢呼雀跃,载歌载舞起来,把耍蛇、喷火、肚皮舞等等极具民族特色的把戏一股脑地耍了出来,赢得了大燕百姓的齐声喝彩。铜钱、水果噼里啪啦地扔过去,可把这帮土财主激动坏了。都说大燕不愧是天朝上国,看看人家百姓多富裕,铜钱一把一把地撒出去都不带心疼的。还说这趟来得值,这刚到大燕就把回去的路费都挣出来了。 “都是财主啊,这个这个,手痒痒啊。”刘浪搓着手指说到。 “谁说不是呢。可惜人家是使团,不能劫。”薛不器叹了口气说。 “哎呦喂,啧啧啧,肥肉摆在眼前却吃不着,难受啊。不看啦,旺财、小玄,跟杂家去钓鱼。小猢狲别只顾看热闹,你那老相好的来找你了。” “这老家伙说的啥话呀,阿浪,你还有老相好的?”薛不器疑惑地问。 黄历刚才的话在薛不器听来就是句戏言,但在刘浪听来却是警告。 “不器,看那里。”刘浪说到。 薛不器顺刘浪手指方向一看,只见是两个上穿露臂束腰露脐罗衣,下穿束腰扎腿灯笼裤,头发梳成高高堆起的抛家髻,涂着青绿色口红的花毛女子,扭着跳着分开围观人群,融进了一队边走边舞,也不知道是哪个部族的队伍中。 “两个花毛舞姬而已,值得大惊小怪吗?”薛不器问。 “她们两个是从那条巷子里出来的。”刘浪道。 “乔装改扮!唐甜儿!大虎,带上兄弟们跟少爷抓人去!”薛不器大叫。 眨眼之间街上就乱了起来,薛不器等人撞开众人,直接将那一队花毛人拦住。 “都水监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你们,给本官蹲下!” 薛不器左手高举都水监腰牌,右手长刀指着这些花毛人大声喝道。大燕百姓自然知道都水监是是惹不起的,于是纷纷后退。可这帮花毛人却好像没明白薛不器的意思,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话。就在这时,那两个花毛舞姬滴里嘟噜说了一串花毛国的话,为首的那个花毛人的立刻甩掉了身上的长披风,大步来到薛不器面前。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匀称的青年,他有着白色皮肤,金色的头发和胡须,高鼻深目和绿色的眼睛。他穿着精致的皮甲,胸口处镶嵌着一只用纯银打造的翘起尾钩的蝎子。 “阿马坦,图拉河九部之首的阔毕烟部首领,我要面见大燕皇帝,我要请大燕皇帝为阔毕烟部主持公道!” 虽然他的大燕官话说得很生硬,但薛不器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燕皇帝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本官现在要捉拿刺客,命你把那两个女子交给本官!” “她们两个不是我们部族的,但按照我们图拉河九部的规矩,女人自愿加入哪个部族,哪个部族就要保证她们不受欺负。” “这是大燕,在这得按照大燕的规矩来!本官不想跟你废话,你不交人就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抓!” “你在挑衅我吗,我们图拉河九部一直对大燕俯首帖耳,每年都带着丰厚的礼物朝觐大燕皇帝,都好几百年了从未断过,这足可以表明我的心意了。可是图拉河九部被大良太子昆弥吉利屠杀的时候,大燕在哪?我们冒着死的危险,扮做杂耍班子来到大燕,就是要讨个公道。我们朝觐了大燕皇帝几百年,大燕就应该帮我们报仇,帮我们夺回被大良侵占的土地!” “我说你这家伙有没有脑子,本官现在要抓刺客,你的事得去找礼部的官员,他们现在都在驿馆。现在,你要么把那俩刺客交给我,要么滚一边去!” 正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一匹马来到近前,马上之人身穿银亮的铠甲,胸前镶嵌着一只金色的鹰狮。一看这装扮就知道,此人是大良太子的亲卫。 “竟是阔毕烟部的余孽阿马坦。哼!” 说完之后,这人转头面对薛不器说:“这位大人,我是大良太子昆弥契利的卫士长。请您不要相信这些卑贱而野蛮的阔毕烟人的话,他们的嘴里从来就没有实话。您看看他胸口的蝎子,那是他们部族的图腾,也是他们信奉的神灵。把一只毒蝎子当做神灵的人,能是好人吗?” “他是不是好人本官不管,但那两个女子是刺杀我大燕太子的凶手,本官必须将其捉拿归案!” “无需大人动手,刺杀大燕太子就和刺杀大良太子没什么区别。这些阔毕烟的杂碎触怒了大人还窝藏凶手,他们都该杀!不用大人动手,我这就命人将这些人杀光。至于那两个女子,定会献给大人!来人,把他们给我围了!” 号声响起,一队大良骑兵迅速包抄过来,将阿马坦等人包围。就在这时,白马关城楼上的鼓声突然响起。街上看热闹的百姓,立刻散开各自往家中跑去或者就近躲进一旁的店铺中。 全副武装的白马军步卒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街道附近的屋顶上瞬间布满了白马军的弓箭手和弩手,随后空荡荡的长街上响起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全身黑甲,肩扛陌刀的陌刀队来了。 前后左右,从上到下,都被白马军封堵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宋豹策马来到薛不器身边问:“怎么回事?” “那两个女子中有一个是唐甜儿,阿浪说的。” “弓箭手,预备!”宋豹二话不费就下了命令。 强弓硬弩瞬间张开,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阿马坦等人。 “阿马坦,交人!”阿马坦高举双手,突然喊到。 就在这时,那两个舞姬同时栽倒在地,浑身颤抖,挣扎不止。 唰,一道人影飞至。刘浪一把拽掉两个舞姬的头套,露出的两张脸完全不是花毛人的模样。 “封锁莫离巷!关闭城门!全城戒严!不器,立刻搜查莫离巷内各家各户。宋司马,将阿马坦等人押到军中看管!” 说完之后,刘浪纵身而起,冲进莫离巷内。 第三十七章 心痛的感觉 莫离巷之所以叫莫离是有原因的,在白马关刚刚建成的时候,赫舍里就纠集了几十个部族近四十万大军猛攻白马关。当时,莫离巷这里还很宽绰,还没有房屋建筑。由于距离城墙较近,所以就搭起了连片的帐篷,一部分用来当做临时驻地、存放物资,另一部分成了伤兵营。 那场大战异常惨烈,每天都有受伤的将士被抬进伤兵营,也有很多将士在这集结后跟着自己的队正和校尉冲上城墙。那时候的白马关里还没有那么多百姓,除了军队之外,就是从各地征调来的民伕。这些民伕除了搬运物资、协助守城之外,还得承担着运送和照顾伤兵的职责。 民伕是来自各地,将士们也来自各地,很容易就会遇到本乡本土的乡亲。每当那些受伤的乡亲快要死去的时候,这些民伕们都会揪住医官或术修们的衣袖哀求他们不要离开,求他们再给好好治一下。于是“医官,莫要离开”的喊声不分昼夜地回荡在白马关的上空。 当战事结束后,有些民伕就留在白马关,这里逐渐形成了一片住宅区,也就是坊,后来在确定坊名的时候,就把这里叫莫离坊,街巷叫做莫离巷。 这里住的都是军中士卒的家眷和普通百姓,因此街道不宽,房屋也多为泥墙和覆泥草顶,各家院落不大,围墙普遍只有一人高矮。 刘浪冲进莫离巷口时脚尖点地纵身跃起,犹如矫健的紫燕落在泥墙上,脚尖一粘泥墙瞬间再次跃起,眨眼之间冲向莫离坊深处。 片刻之后,薛不器领着人从东冲进巷口,宋豹领兵从西堵住巷口。大队人马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把整个莫离坊团团围住。这还不算完,随着号声响起,大队的白马军将士和都水监的人快速赶来。那些弓箭手和弩手也交替掩护着在屋顶上跳跃前进,屋顶和地上形成上下交叉之势,从四面稳稳地向着莫离坊最里面推进。 刘浪从两个快死的舞姬那里得到了具体的位置,同时将两个刚离体的阴魂一并摄走。由于阴魂怕光,刘浪只好将其封入老祖刘英的那块身份玉牌里。自从刘英将毕生修为传给刘浪之后,那残魂越发虚弱,只能待在玉牌里沉睡,刘浪也不忍心打扰他。不过这次刘浪事急从权,想着残魂也是魂,阴魂也是魂,放一起应该没啥大问题。于是就把那两个阴魂封入刘英玉牌内,打算得空了再审。 此时,刘浪的追踪术已经全力施展开来,但控魂术还处于待发状态。目标就在眼前,那是一所破旧的草庐,连泥墙都没有,只用篱笆扎起了一道墙,就连大门也是用树枝编的。这么穷酸的地方,又在莫离坊的最里面,平时谁能注意得到。 嗡!控魂术立刻将此地覆盖,整座草庐就像是瞬间被封印一般。 嘶!暗影出鞘,斜指地面。乌黑阴沉的刀身即使在阳光照耀下也没有反射出任何光亮,就好像不是用金属打制的一样。暗影是一把直刀,刀长三尺九寸(约1.3米),无任何装饰,通体乌黑,毫不起眼。但就是这样一把不起眼的刀,却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刀,没有之一。 刘浪跃过篱笆墙,来到草庐门前,伸手推开破旧的木门,却见黄历站在他面前。 “三公公?” “到底还是年轻啊,你的注意力都被那两个舞姬吸引了。杂家绕了圈儿找到了这,这帮人真够贼的,一听号响立马要跑,被杂家堵个正着。好家伙,一句话都不说挥刀就砍啊!够狠!够利索!” 草庐内本就不大,刘浪扫了一眼就把心中了然。屋里倒着三个站着一个。倒下的三个都是手持长刀,体格健硕的汉子,不过均被一刀穿心毙命。立着的那个是被刘浪定住的,留着三缕长髯,样子像个教书先生,但是他手里举着一把剑。 刘浪把控魂术范围扩大仔细搜了一番,随后说道:“跑了,我的老相好跑了。” 黄历指指脚下说到:“应该是有密道,可惜被这四人拦阻,不然定能生擒她。” 刘浪冲进内室,只见靠墙处的床榻翻倒,露出了一个洞口,一股股的烟尘正从洞口往外冒,刘浪捂住口鼻迅速退出内室。 “三公公,地道内全是毒烟,下不去。” “杂家知道,好在还有个活口。快把他捆了,快把你的控神术收起来,不然咱们的人该受罪了。” “您咱么知道控神术?我怎么定不住您?” “控神术很稀有吗,你这个的确很稀有。告诉你,陛下也会控神术。至于为什么定不住杂家,等你的境阶超过杂家再说吧。” 季方来了,将那个留着三缕长髯,一手书一手剑的教书先生装进了铁笼车带走了,都水监的人接管了此地展开严查。刘浪和黄历没什么事了,直接回了城楼上。 萧紫烟连忙让孙十七娘送上了凉茶果品。任雄冲锋陷阵行,干这种活儿犹如大象踩蚂蚁,白费力气,还不如让他守着家呢。别看任雄头脑简单,但谁是真心对他好的,他可是心里有数,这才跟了刘浪没几天,也知道担心和着急了。 刘浪拍拍任雄的肩膀说:“把重甲卸了吧,成天穿着多累呀。以后咱家的人尽量不上战场。我没事了,快去歇着。” 任雄听话地走了,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总长不大的孩子。黄历指着刘浪说:“看见没,这才是你的心腹,这样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你可得善待啊。有他在,你家至少三代无忧,这是杂家算出来的。” “有件事得问问您,您现在怎么不避讳跟我在一起了?” “哎呦喂,这话别问杂家,得问太子爷去。见了太子爷第一句就问这个。” “整得这么神秘,我发现从那天您来宣旨之后,您就无所顾忌了,难道这跟我当了阳泉侯有关?” “聪明娃,跟你爹当年一样。” “那我还有必要问太子吗?” “有必要,忒有必要了。” “那行,就听您的。折腾半天都饿了,姐,咱们吃点啥呀?” “吃饺子,咱们自己包。”没等萧紫烟回答,黄历就抢着说了。 “好!大家一起动手一起包。任雄就免了,他就包不好饺子。” 当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之后,吴庸、黄化才和宋豹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三十个花毛人,为首的正是阿马坦。 “阳泉侯啊,本官给你找麻烦来了。太子有令,阔毕烟部自阿马坦以下三十人,暂归阳泉侯刘浪辖制,务必确保阿马坦等人在进京之前不折损一人,尤其是阿马坦,必须确保其安全无虞。刘侯啊,您多费心了。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上了吃饺子。萧班主,麻烦添几副碗筷。”吴庸说到。 “阿浪贤弟,为兄跟你说实话吧,阿马坦这帮人跟大良太子昆弥契利是死仇。三年前,昆弥契利以平定叛乱之名征讨图拉河九部。那一战下来,图拉河九部中的男子不论老幼青壮全部被杀,女人和女孩作为奴隶分给大良王室贵族和顺从王室的各大部族。作为图拉河九部共同首领的阔毕烟部,也就是阿马坦所在的那个部族几乎被昆弥契利杀绝了。昆弥契利还用图拉河九部首领的头骨做成了酒具,那九个头骨酒具中,装饰最华丽,镶嵌的宝石最多最珍贵的,就是用阔毕烟部的首领,阿马坦父亲的头颅做的。其实,阿马坦的兄弟姐妹也被昆弥契利杀光了,阿马坦的母亲因为出身卑贱,所以在生出阿马坦之后就被送回了自己母族,阿马坦就是在那个偏远的不知道快到天边上的小部族里长大的。没想到卑贱的出身反而救了他的命,现在,他成了阔毕烟部唯一的继承人。”黄化才说到。 “大燕要干预此事吗?”刘浪问。 “事关面子呀,不能不问啊。” “现在赫舍里比较衰弱,大良看来是忍不住了。” “阿浪一语中的,你说的太对了。赫舍里强大的时候,大良就跟大燕拧成一股绳对抗赫舍里。大燕强盛的时候,大良表面恭顺,背地里却跟赫舍里勾勾搭搭。如果大燕和赫舍里国力都有所衰弱的时候,大良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你知道大良太子昆弥契利这次来朝觐是抱着啥目的不?” “总不会是让大燕割地赔款吧?”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他要和咱们联姻,这家伙指名点姓要娶靖阳公主,你说这不就跟拿刀剜陛下的心头肉一样吗?” “他要娶李芮!” “贤弟,是靖阳公主,不可直呼其名,大不敬。哎哎,给我留点啊。萧班主,再来盘饺子。” “她先是冒充我,然后说自己是李芮,并且把靖阳公主的身份玉牌送给了我,她还说她叫翠花。她这是有意还是无心?昆弥契利要娶李芮,这本来与我无关,可是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好像就有了心痛的感觉呢?”刘浪暗自琢磨着。 第三十八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城墙上又多了七座帐篷,阿马坦和他的族人分别住在这七座帐篷里。三年了,他们每天过得就像鼹鼠一样。他们必须躲开大良军队和各敌对部族的追杀和伏击,原本将近两千人的部族,等走到大燕附近时,只剩下眼前这些人了。这些人的年纪和阿马坦差不多,都是二十三四岁左右,他们都是部族里最精锐最强壮的战士,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他们本来是要举族投靠大燕的。大良太强大了,他们太弱小了,打不过只能躲开,只能找更强大的靠山,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不想死,所以只能躲。没想到,连躲都这样艰难。好在,他们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告诉他们要乔装改扮,混进一个不大不小的部族里,等到了大燕境内再找大燕官方说出实情,请大燕替他们做主。至于能不能报仇和夺回土地,这话是要说的,但阿马坦知道,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你,尤其是在帮你的时候还要流血死人,这就必须得付出代价了。但是,阿马坦已经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作为利益交换的代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跟谁商量。 按照那个好心人的安排,阿马坦等人顺利进入了大燕,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再受到大良的威胁了。阿马坦很高兴,当那个好心人告诉他,会陆续给他送来女人的时候,阿马坦就更开心了。现在的阔毕烟部除了阿丽亚之外全是男子,这样的部族根本不可能繁衍下去。得有女人,至少得有二十八个女人才行够。阿丽亚不能给别人,阿丽亚只能属于阿马坦。 让阿马坦没想到的是,刚看到一点希望,那希望就破碎了。那个好心人竟然是刺杀大燕太子的刺客,连累阿马坦他们过早地暴露了身份。 还好这是大燕的国土,若在大良,阿马坦等人眨眼之间就会被砍成一堆碎肉。就在阿马坦等人惴惴不安地等待命运的裁决时,他们被送到了一个叫做刘浪人这里。听说这个刘浪是大燕帝国的侯爵,而且还是最年轻的侯爵。大燕那位姓黄的官员还对阿马坦说,从现在开始,他们暂时归刘浪侯爵管辖。 阿马坦的帐篷里只有他和阿丽亚,当那些美丽的侍女给他们送来精美的铺盖和日用器皿之后,阿丽亚开心得就像个小孩子。当她把美丽的丝绸裹在身上问阿马坦好不好看时,阿马坦瞥见那个叫十七的女子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弯了。阿马坦知道那块丝绸不是布料,在他小心地问了十七之后,才知道那块丝绸是给他们当做帷幕用的。 十七说:“你们是夫妻,夫妻就要做夫妻该做的事,做这些事的时候得遮着点,不然很羞人的。” 等阿马坦和阿丽亚明白十七的意思之后,俩人一起羞红了脸。不过他们没有半点被鄙视和被看不起的感觉,反倒有了一点回到家的温暖。 笑声和歌声从旁边的帐篷里传出,那是阔毕烟部的男子唱给心爱的姑娘的情歌。不用看都知道,这些情歌是唱给那些美丽得像图拉河水,温柔得像图拉河水,也干净得像图拉河水的侍女们的。 洗漱干净之后,阿马坦换上了素白色的长袍,而阿丽亚却被十七和几个侍女拽跑了,说是要把阿丽亚打扮的像仙女之后再给阿马坦送回来。 若是别人,敢把阿丽亚从阿马坦身边拽走就必须承受阿马坦的怒火和他手中那把单手剑的锋利。但此时,阿马坦的内心没有愤怒和恐惧,有的只是温暖和感激。 其他帐篷里传来兄弟们吃喝嬉笑的声音,阿马坦面前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各种美食,以肉类居多,应该是考虑到了阿马坦等人的饮食习惯,桌上没摆筷子只有两把精美的小刀。 阿马坦并不着急吃饭,因为他总是要等阿丽亚一起吃。这么多年了,两个人无论干什么都要在一起,哪怕是挨饿也要一起挨。 阿马坦并不担心阿丽亚会怎样,因为他听到了阿丽亚的笑声,他很久没听到阿丽亚这样笑过了,所以尽管很饿,但阿马坦还是不忍心打断阿丽亚的欢乐。 “阿丽亚跟着我受了不少罪,就让她多开心一会吧,不知道以后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开心。”阿马坦自言自语到。 帐帘一挑一个人走进帐篷。 “阿丽亚,快来吃。” 阿马坦刚说了一句,就发现进来的不是阿丽亚,而是一个锦袍玉带,戴着束发金冠的帅气和善的少年。 “请问您是?” “我叫刘浪。” “尊敬的侯爵阁下,请接受阿马坦最真诚的感谢。” 阿马坦双掌交叉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随后面向刘浪鞠躬。 “啊,不用客气。阿丽亚是你的夫人吧?” “夫人?” “就是老婆、媳妇?就是跟你睡一起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天呐,那你们管自己的老婆叫啥呀?” “就,就是我的女人。” “有位圣人说过,通过称呼就可以断定一个民族有没有文化以及文明发展出的程度。听你们这样称呼自己的老婆,就知道是因为头脑和体魄不匹配的表现。” “阁下的意思,阿马坦不太明白。” “这个无关紧要。你的女人已经忘了吃饭这件事,她被美丽的衣裙俘虏了。唉,女人就是这样,总会被表面的华丽耀眼和肤浅的物质所倾倒。” “尊敬的侯爵,我知道您的学识渊博,可是阿马坦不行,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直说吧我的阿马坦兄弟。你的女人换衣服、化妆上了瘾,叫我跟你说别等她了,让你自己先吃。” “天呐,她怎么可以这样不懂事,怎么可以指使您这样尊贵的侯爵呢。如果是在阔毕烟部,她这样做是会被抽鞭子的。” “哦,我的阿马坦兄弟,你替我惩罚你的女人吧。至于用什么鞭子抽,在哪抽,你自己决定。我的建议是,就在这帐篷里吧,那床也够结实,而且你身上也有现成的鞭子。” 阿马坦低头看看自己的腰带,马鞭没在那别着,好好挂在柱子上呢。侯爵说的现成的鞭子在哪呢?阿马坦一头雾水。 刘浪看着阿马坦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在这等了,跟我一起去喝酒。男人就得跟男人一起喝酒,至于女人,还是让她们跟女人在一起待着吧。当然,抽鞭子的时候除外。快走!” 刘浪发现,跟阿马坦说话永远不如动手的效率高。你看,他拽着阿马坦走出帐篷顺手比了个喝酒的姿势之后,阿马坦就喊了声:“阿木特。” 然后一个光头壮汉就从帐篷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羊腿。喝酒知道喊上兄弟,这人值得交,刘浪对阿马坦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刘浪的大帐要比阿马坦的帐篷豪华多了,不过大帐里的人却不多。黄历坐在刘浪的左手边,那是个很尊贵的位置,一般人坐不了。黄化才坐在刘浪的右手边,那也是个很重要的位置,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薛不器坐在黄历的下手边,阿马坦坐在黄化才的下手边,阿木特坐在阿马坦的下手边,他对面坐的是坐着都比一般人高的任雄。任雄的下手边坐着一个大胖子,不用问他是余钱。 阿马坦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蹲在刘浪的桌案上,她已经吃完了第四根羊腿,现在正抱着一条烤鱼吃得香甜。 “他家的猫真能吃,都快赶上我了。”阿马坦小声对阿木特说。 “族长你还没看见呢,大帐外面有一只巨大的金雕,我刚才看见有人把整羊切成条子肉喂给它吃呢。这位侯爵真有钱啊!”阿木特感叹到。 “阿马坦兄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众人举杯示意,共饮一杯。 “我的阿马坦兄弟,我想问问你,你今后有何打算呀?” “侯爵阁下,我本想请大燕皇帝帮助我们。但我听黄大人说,大良的太子要娶大燕的公主,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阁下有什么好办法吗?” “哦,多么实诚的人啊,我都不忍心坑他。老黄,还是你来吧。”刘浪小声对黄化才说。 黄化才冲刘浪挤挤眼,随后面向阿马坦正色说到:“阿马坦族长,阔毕烟部一向对大燕恭顺,堪称西方各部之表率。吾皇陛下对您的父亲,已故的阔毕烟部的老族长更是赞赏有加。可惜,他不在了。本官已将阔毕烟部和大良之间的冲突,以及大良的残暴行径写了奏章,并已命人送交吾皇陛下。想必用不了多久,吾皇定有决断。在此期间,还请族长约束族人,千万不要和大良发生冲突。人在什么都有可能,人不在什么可能都没有了,这是我大燕青年才俊阳泉侯刘浪所言,本官以为,甚善。就是说得特别好的意思!” 刘浪带头鼓掌,帐内响起了稀稀拉拉地掌声。 “反响不够热烈呀,阿浪。”黄化才低声说。 “人少是一方面,主要是不习惯,慢慢就好了,贵在坚持。” “说得好,贵在坚持。那个阿马坦族长,本官的意思是,你现在要以大燕阳泉侯从属的身份示人,这是对你的保护。要知道,我们阳泉侯可是一个人就能把赫舍里的飞狼卫全杀光的大英雄啊!” 话音刚落,就见阿马坦起身来到刘浪面前跪倒在地,右手捂着心口大声说道:“阿马坦以及阔毕烟部,愿奉大燕阳泉侯刘浪为主。此为誓言,至死不渝,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喊完之后深深拜下,双手平伸手心向上,脑门紧贴地面。 “老黄,你整啥幺蛾子呢这是,我该咋办啊!”刘浪低声问道。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实在呢,我想着他还不得讨价还价啊,没想到人家就这么答应了。那还能咋办,你赶紧收了就是。” “三公公,这可不是我硬要的啊,这是老黄办错了事硬塞给我的啊,您得给我作证。” “小猢狲,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给他一把短刀,当他把手剌流血之后,你把他的血抹在自己脑门上,然冲天吼一嗓子。然后你给自己来一刀,让他把你的血抹在他脑门上,这就算齐活儿了。” “我还得剌自己一刀哇,我皮比较厚,剌不透咋办?” “哎呦喂,不是还有杂家帮你嘛。” 第三十九章 钦定搅屎棍 刘浪多了三十个部曲,或者说多了一个附庸他的部族。这就让刘浪既是大燕帝国的阳泉侯,又是西方图拉河九部的共主。虽然图拉河九部现在就剩下阔毕烟部这一个部族,部众也只剩下这三十个,但从法理上来说,刘浪现在就是接替了阿马坦他爹的位置,成为一个名下有这九个部族的小汗。小汗就是小可汗的意思,这是赫舍里的叫法。若按大良的叫法,刘浪现在就是一个小王。反正不管怎么叫,从现在开始,图拉河九部所有部众及其土地牛羊,都是属于刘浪的,刘浪是他们的新主人。 这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刘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又被坑了。最可气的是,明知被坑了也不能表现出愤怒和挣扎的样子,不仅不能愤怒和挣扎,还要表现出恭顺和感激,因为坑他的那个人是大燕太子。弱小肯定就要被欺负,虫子再胖也注定会被鸟吃。抱怨牢骚都是没用的,强大,唯有强大才是真理! “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太子绝对是他爹亲生的。看他做事的手段和心机,跟皇帝老儿那是有点都不带跑偏的,哼!”刘浪暗自腹诽。 任雄一手拎着阿马坦另一手拎着阿木特走了,这俩喝得五迷三道的,一会哭一会笑,于是刘浪又灌了他们一碗酒,这俩终于消停了。薛不器已经坐不住了,躺在孙十七娘的腿上数她的眼睫毛。虽然总也数不清,但十七娘却不嫌他烦人,她看薛不器的眼神温柔的像月下静谧的湖水。 黄化才酒量不错,到现在依然坚持着不倒下,还拽着紫烟手下的两个舞姬跳起了胡旋舞。可惜只转了半圈就喷了,然后被两个舞姬拖了出去,不知道是被大卸八块了,还是被生吞活剥了。 余钱没有醉,还在那慢条斯理地吃。一根羊腿他可以吃很长时间,他吃过的羊腿骨狗都不啃,因为那腿骨上连一星半点油水都没有了。 刘浪很想学薛不器醉卧美人膝的样子,可惜他喝多少酒都不会醉。就算他装醉,也没有一双柔软滑腻散发着幽香的腿让他来躺。萧紫烟不在,十七被薛不器霸占了。那些侍女不知什么原因,可以跟别人嘻嘻哈哈的,但唯独在刘浪面前特别规矩,连手都不让摸一下,就更别说躺腿了。黄历倒是不会拒绝刘浪的要求,可刘浪宁可喝醉也不会去躺他的腿。 “陪杂家走走吧。”黄历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帐,小玄骑着旺财跟在俩人身后。不远处乔大虎和任雄分别把住一头,已将这段城墙戒严了。 “下面杂家跟你说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敢泄露半个字,你们家这支儿从你这就绝户了。明白。” “这事不能怨我,是太子硬推给我的。” “这是太子的意思不假,但也是陛下的意思。记着,从现在开始,不管是阿马坦找大良的麻烦,还是大良找阿马坦的麻烦,都由你来扛着。” “我就知道便宜没好货,这是陛下和太子联手坑我吗?这么嫌弃我直接砍了不就行了,干啥这么折腾人。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哎呦喂,是不吃撑着了,要不要杂家给你消消食儿啊,我的侯爷。” “三公公,就没有这么坑人的。好处没我的,麻烦一大堆,我凭什么呀,难道我长着一副好欺负的脸?” “唉。跟你说实话吧,陛下不愿意把靖阳公主嫁给昆弥契利。” “那就找个合适的青年俊才,赶紧赐婚啊。” “陛下不想委屈了公主。” “那就找合适的呀,这么大的国家还找不出个合适的驸马来?” “哎呦喂,那是招驸马,又不是买牲口。买牲口还得挑挑拣拣呢,何况是驸马,那可是关系到公主一辈子的事呢,那不得仔细地挑吗,这急切之间哪找那么合适的去呀。” “那我也没办法了。但是也不能坑我呀,我可是为大燕立过功的人。” “那陛下还封你为阳泉侯了呢,还给你府邸庄园、良田仆从啥的,没亏待你吧?现在陛下遇到难处了,你这个做臣子的不该为陛下解忧吗?” “回绝大良就是了,大不了撕破脸皮。” “你忘了黄化才说的话了?现在不能撕破脸皮,那等于是把大良往赫舍里怀里推。这俩要是联手了,大燕就不得不防范来自西、北两个方向上的威胁。军队、城防、人力财力物力肯定要向着这两个方向倾斜。别说打,光是这消耗就会把大燕拖垮。到那时,大燕威矣。” “现在大燕衰弱成这样了?” “也不能说衰弱,大燕、大良、赫舍里三家原本都在伯仲之间,但近几年大良不断吞并周边部族,国立日趋强盛。大燕维持原样,赫舍里有所削弱,所以大良才想趁此机会捞点好处。” “那咱们不能跟赫舍里联手吗?” “两家打了这么多年了,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暗中削弱赫舍里,就是陛下亲手制定的国策,都水监盗取图木克就是这个国策中的一部分。虽说都是暗中进行的,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至于联手,赫舍里还没衰弱到濒临崩溃的地步,所以时机未到,现在和他们联手没啥大用。” “我好像明白点了。” “哎呦喂,快说说你都明白什么了?” “昆弥契利来硬的,咱们陛下和太子不认怂,赫舍里在一边看热闹,最委屈的是公主,没招谁没惹谁就把名声搭进去了。大良、赫舍里是恶客登门,打不得骂不得也撵不得,毕竟都代表着国家的颜面,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但这么僵着也不行,所以就得想办法转嫁危机,或者将危机降低档次。比如从国与国之间的交锋,变成个人之间的恩怨,这就容易处理了,也能让陛下从被动变主动,从直接面对变成居中调停。这计策够阴险,也比较管用。恰好阔毕烟部蹦了出来,给了咱们一个好借口。可是单凭阔毕烟部分量又不够,于是把我这个刚当了阳泉侯的傻小子推出来顶缸,不大不小正合适不说,还不怕心里过不去和破费。因为我没啥背景,就算没办好挨了罚也没人替我说话。就算办好了,随便给点钱升个官就能打发,不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实在是好而实惠,真的不贵,陛下这小算盘还真是打得劈啪作响啊。我说的对不对呀,三公公?” “哎呦喂,基本全对。总之你就一根搅屎棍,甭管你怎么做,反正把这事给搅和黄了就行。” “三公公,您说能不能把赫舍里拖下水呢?这么大的一场戏,他就在边上看着,不太合适吧。” “哎呦喂,你有什么妙策,赶紧跟杂家说说。” 驿馆内,高楼上,李荣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眺望着白马关北门,那里有一段城墙上比别处都亮,那是刘浪的驻地。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出现在阴暗处。 “说。”李荣冷冷道。 “是我无能,做事不周。” “第几次了?” “请殿下责罚。” “罚你有用吗?退下吧,最近无令不得擅动。” “是。” 过了片刻,那黑影还没走。李荣叹了口气,转身来到黑影面前张开双臂,那黑影跪倒在地,手伸向李荣的腰带。 城墙上,帐篷内,黄历有点懵,因为刚才刘浪的话把他吓到了。这话要是从别的臣子嘴里说出来,黄历都不用请示皇帝直接就能下手诛杀。但是面对刘浪,他怎么也下不去手,所以他现在默默地坐在帐篷里冥思苦想。半晌之后,黄历叹了口气说:“这娃真的只有十六吗?这么下作的招数都能想出来?是我老了还是世道变了?唉,还是想不明白,干脆直接报给陛下吧。” 说完之后,黄历掏出一面小镜子举到眼前,又掏出一个金色的海螺贴在耳边。 “三儿啊,都这么晚了还呼唤朕,有何急事?” “陛下,老奴跟您说个事儿,您的意思刘浪基本明白了,不过这小子也想了个招。老奴也不知道行不行,想说给陛下,请陛下您琢磨琢磨。” “那小子怎么说的?” 黄历一字不落的将刘浪的计策告诉了大燕皇帝李沐,然后海螺里就传来李沐的怒吼声。 “这个魂淡玩楞!枉我念及故人之情对他这么好,个舅子滴,朕就让他当根搅屎棍,他却把自己当成擎天白玉柱了。你问问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气死朕了,朕要把他,把他!” “陛下慎言。” “慎个屁的言,你等着,等朕想明白了再收拾他!” “陛下,太子把阔毕烟部推给了刘浪,做的决定比您的旨意还早。” 听了这话,李沐不嚎了。黄历看着镜子里皇帝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阿嚏,阿嚏耶。 刘浪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用毯子把自己裹严。城楼上是凉快,就是风大了些。帐篷四面透风,不觉之间就会着凉。听说贵族们睡觉之前都会让侍女暖被窝,可刘浪却一直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唉,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过上腐朽没落的贵族生活呀。我那位便宜姐姐到底干啥去了,从包完饺子就没露面,难道说会情人去了?我想想啊,张温,一定是他。小玄一到晚上就精神,每天吃的那么撑不应该是去抓老鼠了吧,难道看上谁家小公猫啦?唉,这一个个都成双成对的,只有我一个人寂寞孤单冷。想找个人说说话,探讨一下人生都不行,我是不是全大燕活得最惨的侯爷呢?” 刘浪强迫自己躺下,但没一会又起来了。 “睡不着,不睡了。干点啥好呢?有啦!” 刘浪想了被他封进刘英玉牌里的那俩阴魂。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弄俩阴魂,聊天提神。” 第四十章 我心安处是吾乡 控神术施展开来的那一刻,帐篷内外顿时安静下来。城墙上的风也停止了呜咽,仿佛害怕会将阴魂吹散了一样,但是蜡烛上的火苗却突突地闪动,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熄灭似的。 闪动几下之后,火苗的颜色变了,但并非那种惨绿的颜色,而是散发出一片金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让刘浪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这颜色,阴魂出来的时候不应该是绿色的吗?难道说这俩阴魂变强了?力度不够,加把劲试试。” 烛光的颜色还是那样金黄,就是不肯变成绿色。 “不会是控神术失灵了吧?” 刘浪赶紧调出系统界面查看,发现都很正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刘浪急了。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呀,那俩阴魂出不来了,被我吸了。你别跟我说那俩阴魂是你存在我那里的啊,就算是存我那的,现在让我吸了也没法还给你了。” 刘浪扭头一看,只见一道影子正在桌案后飘着,正是刘英的残魂。 “老祖您醒了?” “醒了。你是个孝顺孩子,不枉我把毕生修为传你。这俩阴魂皮光肉滑,身段一流,模样俊俏,老祖我很是喜欢。” “您到底是把她们给吸了,还是把她们给收了呀?” “这有区别吗?反正对我有用就行。行啊小子,都是侯爵了,老祖我当年没办到的事被你办到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老祖您吃点,不是,您闻点啥不?” “以后遇到这样的阴魂,多给老祖来点。” “那您要是吸多了的话是不是就能恢复修为,然后夺舍重生?” “想啥美事呢,天地之间暗存法则,人力不可破不可抗。吸收阴魂也就是让我的魂魄更加凝实,魂魄越是凝实,将来转世的时候就越好。至于你说的夺舍,我不明白,难道是控神术的一种?” “那要是境阶到了天境呢?” “那你就是法则,法则就是你。这是我师尊告诉我的,不过他也没突破天境,所以再详细的也不知道。” “老祖,您吸了那俩阴魂的时候,就没得到点什么?比如不为人知的秘密什么的。” “她们是欢主子的人,就这一句。怎么,很重要吗?” “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有这么一句就行了。老祖,有个事问您。我有个朋友叫张温,我没看出他的异术境阶,也没看出他在武技方面有任何修为,我的控神术对他没用。” “这样的人你遇到了几个?” “除了张温,还有我的管家余钱。” “你小子真是个有福之人啊。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不能修炼任何异术和武技,而且也不受任何异术的控制和影响。虽然他们不能成为绝世强者,但在其他方面的成就和造诣,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也不比任何强者差。比如在书画方面,在修造和经商等方面,他们的成就是普通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达不到的,我们管这种人叫做,天才。” “原来你们是这样定义天才的呀。” “对呀,天才不就是这样的吗?老天是公平的,夺走了他们修炼异术和武技的天赋,却在别的方面补偿了他们,虽然他们成不了强者,但他们一样可以活得令人羡慕,有些还可以青史留名。不要好奇,你是因为天赋太好了,所以一直觉得人人能修炼,人人可成为强者。其实,这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术修和武修虽不少见,但和众多普通人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不然,也不会体现出修者的价值所在。” “明白了。可是控神术无效,怎么能让他归心呢?” “傻孩子,没有异术之前,那些帝王就不能让百姓归心就得不到忠诚和爱戴了吗?好好想想,这世界除了异术和武技之外,还有情感和人心。异术的确强大便捷,但凡事有利就有弊,越是强大的异术,弊病也就越明显。比如你,习惯了用控神术控制人的心神,久而久之形成依赖,到将来你就分不清那些亲近你的人,究竟是因为你的控神术的缘故,还是因为真心实意的缘故。我问你,当你喜欢一个姑娘的时候,你会对她使用控神术吗?你用了控神术之后,你还怎么确定她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呢?记住,不管多么强大的异术,永远都是你的工具和辅助手段,万万不可被异术主导了你自己,保持本心,才是你走上巅峰的第一要务!” “老祖,浪儿明白了,多谢老祖。” “你是我刘家的好孩子,是我的嫡亲血脉,更是我的衣钵传人。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把刘氏发扬光大。不求荣华富贵,但求青史留名。另外,若有机会就去狼山将我的遗骨找回,我好像想起来当年大战的一些事了。别忘了多弄几个阴魂给我,这样我就能想起来更多。” “好的老祖,这些事就交给浪儿来办。” 正说话时,小玄来了。她直接跑到桌边,对着刘英的影子撒起了娇。 “小玄,看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浪儿,早点回奉天吧。我,想家了。” 刘英的影子消失了,小玄举着爪子喵喵地叫着,直到刘浪将她抱起后才停止了呼唤。 刘浪抱着小玄盘坐在床榻上,帐篷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进来,很轻很柔,如一位温婉女子的手在抚摸着情郎的脸。 夜很深了,但刘浪和小玄却没有睡意。 “哥哥,咱们的家到底在哪啊?”刘浪的脑海里响起小玄的声音。 “你还记得之前你和老祖住在哪吗?” “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小呢,只记得在京城里,有一片好大好大的宅院。大门前是一条好宽好宽的街道,每天天一亮的时候,街上就有好多好多的人。天黑的时候街上很安静,只有穿着皮甲拿着棍棒的人在街上走。我记得有一家店铺在一座石桥旁边,石桥底下长着一棵桃树,每年开花的时候,好多哥哥来到石桥上摘下桃花,插在姐姐的发髻上。没人会笑话他们,都会送上祝福。每到此时,那店铺的老板娘就会给哥哥姐姐送上一碟生鱼片,再送上一小碟蘸料,那味道可美可美了。我就喜欢在桃花开放的时候,跑到那家店铺,蹲在桌上等着。因为哥哥姐姐们可好啦,每次都会先给我一片鱼片吃哒。那时候我还小,叫声比现在细多啦。” 那不是细,那是奶声奶气。热恋中的男女,又怎会不怜惜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奶猫呢。刘浪虽没见过那场面,但可以想得出来。在那桃花满天的日子里,在那流水石桥上,公子如玉,美人如画的情景。那就是一幅画卷,一幅传续了千年都不曾断绝过的画卷。 老祖刘英说他想家了,可他不知道,刘浪比他更想家。刘浪的家离这个世界很远很远,他已经不记得从地球到这里要走多远要走多少年了。人类的寿命完全经不起这样的长途旅行,即便那时候地球上的科技已经达到神乎其神的地步,但想要横跨宇宙也还是一种幻想。但总有人想挑战这种不可能,但付出的代价相当的大。 因为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超远距离的旅行探险,所以一个疯狂的天才提出了一个大胆且疯狂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名字就叫挑战者计划。 就是这样一个非人哉的计划,居然获得了几个国家的资金支持,并在全世界范围内遴选出了一些精英和志愿者。绝大部分精英和志愿者能参加挑战者计划的前提条件是,他们的生命即将结束。有的人是患上了不治之症,有的人是出现了意外,身体损坏严重。而有极少一部分人既没患病也没受伤,但却被批准加入挑战者计划,他们才是真正的挑战者,刘浪就是这样的人。 挑战者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集中了当时地球上的最高科研成果,制造出了一批远程宇宙探险飞行器。这种飞行器高智能化,高自主化,换句话说就是不用任何人操控就能独立完成探险任务。这些飞行器内搭载的就是挑战者系统,而飞行器内最主要的核心载荷,几乎没有任何重量,不占任何地方,不用消耗水、食物更不需要氧气和阳光,因为每一个飞行器内装载的都是生命意识体,也就是所有参与挑战者计划的人的思想意识,也可以说是灵魂。 这些飞行器被太空飞船先后送入外太空,在加速之后向着事先选好的方向飞去。这是一场不能返程的旅行,所有的飞行器以及上面搭载的生命意识体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那需要他们自己选定。 刘浪的飞行器在横穿一个类似太阳系的星系时遭遇的了黑洞风暴,飞行器损毁严重,已经无法继续航行。于是挑战者系统启动了紧急逃逸装置,刘浪所在的逃逸舱落在了这个星球上。又经过数百年的等待之后,刘浪才恢复了人的模样。 数百年过去了,刘浪没法知道地球该是什么模样,在他记忆中保留的,仍旧是他刚俩开时的样子。家这词,在这一刻就像一条细线,将他的心和宇宙深处的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上的某个点联在了一起。 “想家了,离得越远就越想。没有要想的人了,她还有他们应该早就不在了。可我还活着,那个家回不去了,那就在这给我自己安个家吧。我心安处是吾乡,海棠花开已无恙。你在天堂还好吧,别担心我了。我呀,挺好的。” 清风将帐帘掀起一角,萧紫烟就通过这一角看着刘浪和小玄。虽然刘浪和小玄都没说话,但萧紫烟却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她可以读懂别人的心。即使她不能读懂别人的心,但那一滴滑过刘浪面颊的泪,也让萧紫烟猜到了刘浪此时的心境。 “他在思念谁呢?能让他落泪的人,定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 第四十一章 买破烂 刘浪是被兵器碰撞声和叫好声吵醒的,小玄同时也被吵醒,不过她只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之后,又一头扎进被窝里呼呼大睡。 “唉,看来我家小玄成不了淑女了。” 对于熟睡中的小玄,刘浪是不敢惹的。惹恼了换来的是一顿猫爪拳,虽然不疼甚至有些萌,但接连好几天找麻烦就受不了了,所以刘浪对小玄的不淑女也就听之任之。 换了身利索的衣服走出大帐,就见自己的亲卫们正在教阿马坦的兄弟们练习格斗术。这种格斗术是大燕军中每个将士都必须练习的基本作战技巧,是从战斗中总结出来的,没有任何花架子,讲究快准狠,一招制敌。 阿马坦的兄弟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但在这些头发花白的老兵面前,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娃娃,基本上连边儿都挨不上。由此可见,阔毕烟部的精英战士的水准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要不然也不会被大良不费吹灰之力给屠了。既然名义上阔毕烟部已经成了刘浪的,那么提高其自保能力是很必要的。 这些小伙子们虽然被老兵们教训的很惨,但看起来却很开心的样子。听他们对老兵们的称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从心里敬重老兵们。 叫师傅是最正常的,叫叔叔、伯伯这也没毛病,叫爹就过分了,刘浪招招手把韩三山给叫了过来。韩三山现在是这帮老兵的头儿,别看长得瘦不拉几的,但出手快似闪电,对力量技巧速度拿捏得非常精准,导致他的攻击威力既不多余也不欠缺,总是那么的合适。薛庆说过,看韩三山在战场上杀人,竟有一种美感,于是刘浪就把这招给学会了。刘浪的异术在破镜之前没法再增加了,但武技是不受限制的,这五十个老兵给他贡献不少搏杀技巧,也给了刘浪很多难得的战场经验。 “老韩,他们叫你们师傅、叔伯这都没啥,毕竟你们这岁数在这呢。可让人管你叫爹就不合适了吧?阿木特可是阿马坦最信赖的兄弟,你让他管你叫爹,那阿马坦管你叫啥?” 韩三山笑道:“侯爷,这是阿木特自愿的,不让他叫他还不干。这是个苦命的娃娃,爹娘都死了,看老韩对他不错,又把收藏多年的匕首给了他,他就管我叫爹了。我真没逼着他,不信您去问曹无伤。” 曹无伤是这帮亲卫的副头领,他和韩三山一样,将来都会成为刘浪的第一批家臣和家将。 “既是这样叫就叫吧。这帮人有用,必须得攥在咱们手里。记住不是靠吃吃喝喝,而是靠这。” 刘浪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韩三山点点头说:“侯爷放心,老韩心里有数。” “嗯,再过几天就要回家了。中午你和老曹一起到大帐来议事,商量一下回家之后地怎么分,钱怎么分。嘿嘿,别傻笑。本侯爷不强迫,愿意住自己家就住自己家,不愿住自己家就住庄子上,住府里。” “傻子才自己住,肯定是要住在咱家的庄子里呀。自己住得自己完粮纳税,住庄子上只用给侯爷交租就行了,能省不少呢。” 刘浪觉得韩三山的这番话推翻了自己对自由和自尊的认知。生活呀,当你没能力改变生活时,也就只能向生活低头了。这就是这个时代平民和贵族之间的差距。 “下午咱们仔细商量,回去后不妨先跟大家透个底,有啥想法赶紧说。老余已经拿着我的牌子去京城了,他一定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你们几个一家一套砖瓦房,当然不会太大三间房一个小院。哎哎,老韩你咋跪下了呢,起来起来。” “侯爷,我替老哥几个谢谢侯爷啦。” 老韩磕了三个头之后才起身。当他起来之后,刘浪从他眼里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感激。刘浪知道,这种感激最终会变为忠诚。当然,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的道理刘浪懂得。他和余钱商量过,五十个老兵,也就是四十来户人,自己烧砖烧瓦的话用不了几个钱。但用来抓住这些老兵的心足够了,不能一下给太多,须知人心不足啊。 拿起一把木刀招手把阿马坦叫了过来。 “阿马坦,咱俩比划比划。” “我的主人,真打假打?” 一句话把老兵们逗乐了,曹无伤说到:“你把吃奶的力气全用上,还不如侯爷一个小手指厉害,还真打假打。你随便,侯爷就是陪你玩儿呢。” 阿马坦他们的战斗技巧实在是不够看,主要是没有高人指点没经过正规训练,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招数完全是在成年累月的厮杀中积累下来,成了他们的一种本能。这种本能是非常宝贵的,加上高手的指点和系统训练,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脱胎换骨,成为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 当阿马坦浑身大汗倒地不起之后,刘浪扔了木刀将他拽起来。 “不行啊阿马坦,这样怎么能守住咱们的土地、牛羊和女人呢。还得练,加倍练。老韩,跟我去见宋司马,听说军中有些淘汰下来的军械,咱们捡破烂去吧。” “侯爷,那些破烂没法要。” “没事,有啥要啥,弄回来给阿马坦他们装备上。” 阿马坦一听这话,都快哭了。 “主人,我不想要破烂。” “什么破烂,经过我手的就算是破烂,侯爷我也能把它变成宝贝。老韩,走着。” 韩三山明白了,他在军中这么多年,这里面的猫腻他还是懂的。于是叫上几个老兵赶上三辆马车,跟着刘浪去找宋豹。 白马军大营门口,宋豹和刘浪拱手作别。 “浪娃,叔是军司马,违反军令的事不能做,但给你弄几套好装备还是没问题的,也能处理得合规合矩。别人不行,提起你阳泉侯,咱白马军哪个把你当外人看?不然也不会把任雄、三山和无伤他们托付给你呀。要我说,这些破烂就别要了。破烂再便宜也是破烂变不成有用的东西。听叔的话,把这些破烂拉回去,叔想办法给你换新的。” “宋叔的好意,刘浪心领了。可是我还就看上这些破烂了,宋叔你别跟我客气,那些破烂我全要了。钱在这,一趟拉不完,我得多拉几趟,叔您别嫌烦啊。老韩你干嘛呢,走哇。” 韩三山叹了口气,早上还觉得跟着这位小侯爷挺有前途的,可现在怎么觉得好像掉进了坑里呢。破烂本就是没人要的,他居然花钱买,还一口气把白马军库房里积攒多年的破烂军械全给买下来了。白马军中的文书、仓曹都看不下去了,拦着不让他买他还不干,宋司马都把话跟他说透了,他还是不听。完了,这位侯爷就是个败家子。 宋豹看着垂头丧气的韩三山,再看看跟占了好大便宜似的刘浪,不禁连连摇头。 一连运了得有十来趟,城墙上都堆不下了。一时间,阳泉侯刘浪花钱买白马军的破烂军械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百姓都来看热闹。很多人指指戳戳地说,刘浪是个英雄,可惜不会管家,这么花钱早晚得败家。 阿马坦等人比韩三山他们还丧气,原本以为刘浪说的是个笑话,没想到还真把破烂给拉回来了。 对于看热闹的人,刘浪完全无视,对于部下们的垂头丧气,刘浪更加完全无视。 “大家听着,把这些破烂分门别类给选好喽。比如兵器搁一块,铠甲搁一块,材料搁一块。好啦,开始干活,今晚加餐还有酒!” 这句话多少提升了一些士气,几十号人开始倒腾破烂,这一倒腾不要紧,直接把看热闹的人给撵跑了。原因无他,味大熏人,土多呛人。 韩三山和阿马坦他们是不得不干,萧紫烟她们干脆就躲进帐篷里去不露面了。 任雄倒是无所谓,在破烂堆里东翻翻西翻翻,没一会就抱着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来到刘浪面前。 “侯爷,给我打一把陌刀,要比我原来那把大。” 刘浪接过那一大块黑呼呼的东西,笑着对任雄说:“掺点别的行不行,这寒铁太贵重了,全做成陌刀浪费了。” 韩三山一听寒铁二个字立即冲到任雄刚才翻破烂的地方,紧跟着韩三山的叫声中都带着颤音。 “发了!哈哈哈哈,发了发了!” 白马关将军府内,薛赞对薛庆说:“听说阿浪买了一堆破烂,这个老宋也真是的,咱自家的娃娃睁一眼闭一眼差不多就行了,难道你没跟他说清楚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让韩三山他们几个带着自己的武器走,给他们报损就是了。宋叔已经照做了,这回是阿浪自己要买破烂的,宋叔拦了,阿浪非要买。” “万事开头难,刚起家处处得精打细算,他这是打算修旧利废。唉,难为他了。你弄二十套铠甲兵器给他送去吧,不要做的很明显,让你二弟去办。回头你再去看看送到了没。这孩子有志气,有本事也有福气,你二弟自打跟着他以后,不闯祸了,也出息了。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好歹走了正路。阿浪人小但明白事理,为人处世比很多三四十的人都老练圆滑,走一看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这娃,得笼住喽。将来呀,我想办法给他弄进白马军来。这样你在边关为将也多了个帮手,我也就放心了。” “就听爹的。” 太阳偏西的时候,城楼上的破烂都没了,那里又恢复了清风送爽的样子。不过,再凉爽的风也吹灭不了任雄、韩三山和阿马坦等人的热情。这帮家伙跟疯了似的,大热天全身披挂,挥舞着雪亮的长刀、戈矛、盾牌在那操练阵型。 任雄独自一个挥舞着一把超大号的陌刀,那刀身宽的就跟半扇门板一样。所有的铠甲都是崭新细密防御力最强的鱼鳞甲,任雄的全身甲更是做工精湛的步人甲。这还不算,每个人除了铠甲之外,还有几套做工精致的皮甲。骑马穿的,步战穿的,夏天穿的,冬天穿的。 所有的武器都添加了寒铁,因此寒光四射,锋利无匹。加了寒铁的兵器永远都不会生锈,堪称神兵利器。谁都知道寒铁价值堪比黄金,谁都清楚一把掺了寒铁的武器在战场上是如何的所向披靡。现在,刘浪的部下全部装备了寒铁武器,堪称是一支用黄金打造出来亲卫队。 薛不器抽出刘浪给他打制的长刀,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再看看那二十套铠甲兵器,实在觉得拿不出手。于是挥手说到:“从哪拉来的就拉回哪去,送礼要有诚意,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拉回去!”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却是大哥薛庆。 “咱爹刚夸了你,没想到又犯了少爷脾气。阿浪刚起家,能帮点是点,这是军械,不能随便给的。” “哥,我不想说啥,阿浪给你和爹各打造了一把长刀,就在帐篷里放着,你自己看看吧。你再看看韩三山、任雄、阿马坦他们身上穿的手里拿的,然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让把这二十套军械送回去了。” 薛庆来到韩三山等人身边仔细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第四十二章 瞪得时间有点长 刘浪很累,因为这半天他一直没闲着,又是熔炼又是锻造,又是翻新又是缝缀,这才有了这么多的铠甲和武器。同时他又很快乐,因为他的格物之术升级了,从中级学徒升到了高级学徒,接下来就要晋级能工了。格物之术和异术一样开始容易越往后就越难,不过只要勤学苦练,经常动手动脑,就会终有所得。先易后难也是有道理的,可以建立自信,培养兴趣,循序渐进。 此时,刘浪正盘坐在榻上闭幕冥想,他要把刚才的体会和心得尽快梳理一遍。就在他刚刚梳理完毕的时候,薛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我把你的驻地翻了个遍,连萧紫烟她们的帐篷都进去看了。可是没找到冶炼和锻造的工具,也没看到鞣制皮革和制作铠甲的工具。半天功夫打造出近百套铠甲武器,而且无论大小,件件都是精品。若是军中工匠现想做到这样,至少得用三个月的时间,还得是在材料工具齐全,人手足够的情况下才行。而你就买了一堆破烂,用了半天时间就做完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出那些铠甲和兵器的?” 噗。 刘浪竖起了一根手指,指尖上有一簇金红色的火苗在跳动。 “控火术!”薛庆惊讶了。 唰。一个铜烛台凭空飘起,那团金红色的火苗立刻将烛台包围,铜烛台就在薛庆眼前变红变软,随后形状发生了改变,眨眼之间一把小铜剑成型。随后一阵敲击声响起,小铜剑上火花四射,眨眼之间就变得锋利明亮如同有了精神。当滋啦一声过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小铜剑缓缓落在薛庆手中。 “控金术!你竟然会控金术!”薛庆越发吃惊。 “我只会控火术,控金术我还没学会。”刘浪说。 “不可能,隔空操控铜烛台,隔空锻造成型,开锋淬火,只有控金术修而且是高等级的控金术修才能做得到。你做到了,还说不会控金术。” 刘浪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的控火术比较特殊,是把控金术和控火术融合在一起了才会有这种效果。” “天赋异术?” “应该是吧。” “阿浪,那寒铁是怎么回事?” “这个呀。我本来是去找宋叔要几件旧兵器,可我到了库房那就看见里面有个阴魂。你也知道我是能够跟阴魂沟通的,于是就问他为何在此,阴魂就把库房里的秘密告诉我了。” “寒铁?不可能,库房里只有一堆普通铁石,由于太硬砸不碎就一直扔在那。一扔就是好几百年,多少能工巧匠都看过,都说是最普通的铁石,没一个说是寒铁。” “那是因为有人在那堆寒铁上做了手脚,这应该是幻术的一种,让寒铁看起来就跟普通铁石一样。至于是谁做的,那阴魂没说。” 刘浪当然知道这堆寒铁是属于谁的,也知道是谁做的手脚,除了老祖刘英还能有谁呢。就连这个秘密都是刘英告诉刘浪的。本就是自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再说也没白拿,都是给了钱的,刘浪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我爹让我给你送来二十套兵器铠甲,虽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我这就让他们拉回去。” “别呀。长者赐不敢辞,送都送来了岂有再拉回去的道理。大哥,代我谢谢薛伯伯,就说今日已晚,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刘浪这么一说,薛庆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刘浪已经是阳泉侯了,而老薛家的家主薛赞也是侯爷,两家现在是平起平坐。若论爵位,刘浪比薛庆都高。别看薛庆是一军主将,但却没有封爵。不是因为他军功不够,而是因为他是薛赞的长子,是武威侯世子,将来是要承袭武威侯这个爵位的。不过也只有到那时候,他的爵位才能跟刘浪相当。现在嘛,薛庆在正式场合都得尊称刘浪一声阳泉侯或者刘侯。 十六岁的国侯,谁都知道他未来可期,谁都知道应该赶紧攀附,不然就是个傻子。老薛家出将才、出纨绔可就是不出傻子,所以早就将刘浪视为薛家必须笼络的人。原想着多帮衬一下刘浪,好叫他感恩在心,不料人家就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凭自己的本事封侯了。这下就把老薛家的计划完全打乱,想要达到笼络刘浪的目的就得花费更多的心血和代价。这是贵族之间想要同气连枝的常用做法,不付出心血和代价谁跟你同气连枝,谁跟你报团取暖呢。可让薛庆没想到的是,刘浪什么条件都没提,就直接表明了自己跟薛家的亲厚关系。 那句“长者赐不敢辞”足以说明刘浪没把薛家当外人,所以从那一刻开始,薛庆也就不拿刘浪当外人了。这时候,老薛家和刘浪才算真正的心贴心了。 薛庆拍拍刘浪的肩膀,站起身来到桌边拿起一把长刀。 “好刀!这把是我的。” 说完将刀挂在腰带上,又拿起另一把长刀,赞了声好之后随手扔给亲卫。 “收好了,那是阿浪给老爷子的。” 刘浪请薛庆坐下,给他倒了茶水,笑着递到薛庆手上。刘浪笑的很真诚,还露出了八颗牙。 “大哥,小弟有件事求你。” “不器跟我说了你俩之间的赌约,哥哥我很纳闷,你为什么要提那样的要求?” “大哥,这也是我修炼的一种方式,具体的就别问了,总之不让大哥你白忙。你擅使一杆大戟,明天我备齐材料就亲手给你打造一杆。” “说定了,不准反悔。” “说了不算就不叫爷们!” “好,开始吧。” 一个时辰过去了,刘浪和薛庆相对而坐,四目相对,一动不动。薛庆已经冒汗了,可刘浪的脑海里一直没响起提示音,只给了他一个慢得令人发指的进度条。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薛不器进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玄回来蹲在来人中间看了一会之后,打着哈欠蹦到床上去了。萧紫烟端着两碗夜宵进来,看看互瞪得欲罢不能的哥俩,摇了摇头放下宵夜蹑手蹑脚地走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薛庆的眉毛都立起来了,那可是他想要杀人的预兆。刘浪又着急又无奈,按说薛庆和刘浪都是黄境巅峰,就算有差距那也不应该很大才对,但系统显示的进度条,就跟蜗牛爬一样半天都没动。 “啥情况啊这是,一会庆哥暴起砍人的时候,我是躲还是不躲呢?要不先用控神术试试,虽说他境阶比我高一点,但万一能给他定住了也是好的。” 嗡! 就在控神术刚一施展开来的时候,像是被钉死了的进度条唰地一下就满格了。 “叮铃。武技战神戟,黄境巅峰,融合完毕。” “哎呦我的娘呀,总算是完事了。” 刘浪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不过他很开心,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以不用瞪那么久就能学会境阶比自己高的人的异术或者武技。这个发现实在是太有意义了,不啻于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薛庆阴着脸站起身走到帐篷口。 “别忘了给我打造大戟,需要什么就告诉不器。走了。” “大哥,我真的是在修炼不是逗你玩的。大戟的事你就放心吧,包在小弟身上。大哥,慢走啊,小心脚下。” 目送薛庆走远,刘浪打算回去睡。结果等他转过身来时就见薛不器、萧紫烟、孙十七娘、韩三山、曹无伤和阿马坦等人一个不落地站成一排在盯着他。 “啊嗨,大家晚上好呀,都没睡呢哈。我和庆哥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一聊就忘了时辰。嘿嘿,都回去睡!不然罚你们干活,睡觉去!一个个的真不叫人省心!” 回到帐篷内,见小玄把自己团成个团儿,睡得呼噜呼噜的,刘浪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 “还是小玄乖,不像他们一样成天奇奇怪怪的。不就瞪得时间长了一点嘛,有什么的呀,大惊小怪的!睡觉。” 薛庆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发现薛赞一直在等他。当薛赞知道刘浪在已经有了充足和精良的铠甲武器的情况下,还是痛快收下那二十套铠甲武器之后,他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说:“这娃有良心,眼光也好,心智也高,本事和为人都是上上之选。可惜,咱家没有女娃呀。但凡你能有个妹妹,老夫长短要让阿浪做咱们薛家的女婿。不过这样也挺好,挺好。吩咐下去,以后咱家的人见了阿浪,都要向对待自家少爷一样对待他。他让咱们干啥,必须先去干然后再通报老夫,别问为啥,总之听他的就对了。” “知道了,爹。这是阿浪亲手给您打造的护身刀,您老看看。” 薛赞接过长刀一看,顿觉欣喜异常。 “好刀,哈哈,好刀哇!” 清晨,刘浪早早起来。昨夜睡得很香,所以起床后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心情也特别好。但是这种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因为他发现大家都不敢看他,就连憨厚的任雄在跟刘浪说话时都仰着头看天,就好像他才是阳泉侯似的。 “任雄,侯爷我命令你低头看我,不然饿你一天!” 任雄低下头瞄了一眼刘浪就迅速把眼光对准了自己的脚尖。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刘浪已经处于爆发边沿。 “哎呦喂,大清早的怎么那么大火气呀。别为难老实人,也别责怪下面的人,昨晚你和薛庆的做派的的确不妥,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我没有!我不是!三公公,为了证明我不是,我当着大家的面盯着你看一天,请三公公成全。” “小猢狲,你又想整啥幺蛾子呢。杂家没空陪你玩儿哈,赶紧吃饭,吃完收拾收拾跟杂家一起去见太子。” “好戏要开场了?” “哎呦喂,咋就这么灵性呢。来,咱爷俩商量商量怎么坑,不是,怎么才能既不失礼数,又能瞎搅和。” 第四十三章 本侯是来寻仇的 白马关前有条河,名字叫做白马川。河面虽宽但水却不算深,只要不是暴雨季节,水最深的地方能到人的胸口那,若是骑马涉水也就刚好淹到马肚子那。白马川两岸是连片的草滩和灌木,大小不一的水泡子、海子零星点缀在草滩上,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一把珍珠。 用水草丰美来形容白马川一点都不过分,每年的寒暑两季到来之前,成群的大雁从北往南或者从南往北迁徙的时候,总会在这里落脚休息。现在是夏天,虽然没有大雁但却有很多野鸭子在这定居。在白马川两岸齐腰深的芦苇丛中,能捡到野鸭蛋,甚至能捉到毛茸茸的小野鸭。当然,除了野鸭之外还有很多鸟类在此觅食定居、养育后代,使得白马川两岸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今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清风送爽,大燕太子殿下在白马川南岸设宴款待赫舍里、大良以及各部使团,本就热闹的白马川就显得越发喧闹了。 耶律海兰选了一处临水阴凉的地方搭起了帐篷,她很不耐烦那种闹哄哄的宴会,既不能安静的品尝美食,又不得不重复着言不由衷的话,与其那样受罪,还不如待在这里清静。自从耶律崇成了赫舍里使团的主角之后,海兰就觉得无比轻松,也就更没必要留在宴会上装模作样了。 清爽的风让海兰感觉很是惬意,她右手托着香腮慵懒的斜倚在靠垫上,像极了一幅美人小憩图。银狼赛雅和她的主人一样慵懒,她趴在地毯上,任凭几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围在她嘴边叽叽喳喳地叫,可她就是一动不动,就像一堆铺在地上的银子。 “公主你看,赛雅是不是病了呀?”狼脖子问。 狼脖子和狼眼睛是一对姐妹花,姐俩长得是一模一样。狼眼睛是姐姐狼脖子是妹妹,姐姐比较沉稳,性子稍微有点冷,妹妹则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所以,通常都是狼脖子跟海兰说话解闷。 海兰伸手摸摸了摸赛雅,随后说:“她没有病,她是心里有人了。” “赛雅心里有人?应该是有狼才对吧。”狼脖子眨巴着眼睛问。 海兰笑着说:“没错,是有狼了。还是一只脸皮特别厚,特别爱占便宜,浪里浪气的狼。” 狼脖子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浪哥哥才不是狼呢。” 海兰的脑海里传来赛雅的声音,她们之间是有伙伴契约的,所以海兰能听到赛雅的心声。但是海兰不知道,赛雅已经悄悄和刘浪缔结了平等灵魂契约,那个契约的等级比伙伴契约还高。所以刘浪和赛雅之间的交流很顺畅,感应也很强烈。又因为赛雅是海兰的伙伴,所以只要赛雅愿意,刘浪就能听到海兰的心声,这相当于在刘浪和海兰之间架起了一座心桥。当然,刘浪能不能和海兰互递心声就得看赛雅愿不愿意了。 “浪哥哥,叫得可真亲热。既然这么想,怎么不去找他?” “你不也没去找吗,我不着急,我就等着浪哥哥来找我。” “赛雅,如果哪天他成为赫舍里的敌人,你怎么办?”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你们人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总是杀来杀去的,真没意思。” “赛雅,我发现最近咱们两个总是说不到一块去,而且你越来越会顶嘴了。” “我是你的伙伴,又不是你奴仆,要是嫌弃我了,解除契约就好了呀。” “你想抛弃我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赛雅,为了个臭男人竟然要抛弃好姐妹,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我不怕,不要你管。” 姐俩正在斗嘴,忽听远处大帐那里传来鼓号声。海兰问狼牙:“怎么那么热闹?” “公主,有新的客人来了。” “是谁?” “公主稍等,我去看看。” 没等狼牙说完,赛雅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在海兰面前划出一道银色的光芒,眨眼间就跑远了。 “不用问了,定是那个狼来了。赛雅,你大概忘了你是一只狼了吧,就算你俩心心相映又能怎样啊。难不成你还要嫁给他,那你得先变成人样才行啊!等你变成人样,他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真是的,就不能矜持点吗。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让赛雅去找他的,就好像我有多想他似的。其实我才不想呢,我恨不得宰了他!” “公主你去哪?”狼脖子问。 “去宴会那里。大燕太子设宴,总是躲着不好,好歹有也要给他个面子才是。再说,我也担心四哥应付不了,我得去帮帮四哥。” “有库狄查大人和赫连陀大人帮着,没什么应付不了的。公主你不是最不耐烦宴会什么的吗?还是别去了,很无聊的呀”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行不行!” 狼脖子看看矮桌上堆着的美食和果品,刚想说什么却被姐姐瞪了一眼。狼脖子立即闭了嘴,跟着狼眼睛一起追上了海兰公主。 临时充当迎宾礼官的黄化才的笑容僵在脸上,本以为刘浪会先礼后兵,没想到这小子不走寻常路,上来就玩硬的。 五十个全身披挂、军械齐备的老斥候立马在刘浪身后,三十个同样全身披挂,身材高大的阔毕烟部精英战士,在刘浪两侧列阵。韩三山和曹无伤立马刘浪左右,任雄跟个铁塔似的站在刘浪身后,门板似的陌刀杵在地上,左手举着一面大旗。 这面大旗是金雕部的旗帜,深蓝色的旗面上方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探爪的金雕,一看就知道是照着小金的样子绣的。在金雕的利爪下面,用银线绣着一只翘起尾钩,举着双螯(钳子)的蝎子。这就是金雕部的旗帜,是萧紫烟领着一帮姐妹绣出来的。而这个金雕部从命名到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绝不过三个时辰,也就是从刘浪起床到出现在宴会所在地的营门口的这段时间。 一支由八十位武装到牙齿,步军、骑兵俱全,并且已经布好阵脚,做好战斗准备的军队,虽然规模不大,但那浓重的杀气却很是骇人。 刘浪顶盔掼甲端坐马上,左肋下佩带着一把长刀,右手倒提一杆大戟。战盔的面甲已经放下,完全是一幅准备开战的架势。 黄化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回头看看身后,刚才还是乐声悠扬的宴会场上,现在却是鸦雀无声。 “阳泉侯,你这是作甚?需知围攻他国使团是重罪,何况太子殿下还在。速速退兵,换身衣裳再来。” “老黄,你的好意本侯心领了。明人不说暗话,本侯今天是来寻仇的。没有围攻使团的意思,更没有打算对太子殿下不利。这是我跟昆弥契利的个人恩怨,跟国家朝廷无关。老黄,麻烦你个事,把昆弥契利给本侯叫出来。” “我的兄弟唉,你可是为难哥哥了,你这比围攻使团还要命啊。太子让你暂时管辖阔毕烟部,保证他们的安全,可没让你胡闹啊!哥求你了,咱换个地方换个机会再胡闹行不?” “不行。有仇不报非君子,本侯是个十足的君子,而且仇人就在眼前,此时不报仇雪恨还等什么。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闪到一边去,一切后果自有本侯承担!大家听着!仇家就在里面,他不肯出来见我,你们把他给我骂出来!” 刘浪大戟一指宴会场,韩三山等人立刻齐声高喊:“昆弥契利,阴险狠毒,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跪地求饶,赏你全尸!昆弥契利,赶紧给爷爷滚出来,别跟个娘们似的!”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束,但后来越骂声越大,越骂越开心。因为大家伙儿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指着一个国太子的鼻子臭骂,不得不承认,这感觉,爽! 刘浪一帮子人爽了,黄化才差点瘫在地上。 “别喊,别骂!我,我也管不了了,这就去禀报太子殿下。” 黄化才急匆匆跑到太子李荣身边,将刘浪说的话小声告诉李荣。黄化才本以为太子会大发雷霆,没想到李荣却挥了挥手让他该干嘛干嘛去。黄化才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啥,然后他就溜了。 就在黄化才和李荣耳语的同时,耶律崇和昆弥契利各自的亲卫也都先后来到二人身边低声禀报。耶律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昆弥契利皱了皱眉,脸上的怒色一闪即逝,他转头问身旁一位身穿华丽长袍,留着漂亮的金色胡须的中年人。 “布里肯,刘浪是谁?” “听吴庸说起过,是一个刚刚被封为侯爵的年轻人,据说是立了大功。一个人消灭了赫舍里的飞狼卫,还把耶律邪的双手斩断,导致他失去了成为赫舍里大可汗的资格。” “那是个人物,可我跟他有仇吗?我甚至是刚刚才知道大燕还有这样一位侯爵。” “殿下不要着急,我去问问吴庸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紧跟着一阵狼嚎响起,昆弥契利不由得变了脸色。 “灵宠,对方居然有灵宠,而且还是两个,这个刘浪实力不俗啊。” 昆弥契利说错了,现在刘浪的阵营里一共有三只灵宠,小玄、小金和自己加入进来的赛雅。昆弥契利听不出赛雅的声音,但耶律崇、库狄查和赫连陀却听得清清楚楚粗,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眺望,远远看见阳光下白得耀眼的赛雅正跟黑得闪亮的小玄交头接耳。三人心里同时升起疑问:“难道海兰和刘浪联手了?那么耶律邪究竟是摆在谁手里了呢?” 耶律崇三人的异样自然逃不过昆弥契利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香:“难道赫舍里已经暗中和大燕联手了?” 第四十四章 你的报应到了 听见赛雅和小玄吼声的人不少,布里肯也是其中一个。他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坐下来交头接耳的耶律崇三人,随后把目光转向昆弥契利。两人的眼神交汇片刻之后,布里肯点了点头。 他直接来到李荣面前问道:“太子殿下,是谁在那里辱骂我大良太子。为什么不派人将他就地处决,反而任凭狂徒嚣张却置之不理,任凭他国太子受辱却视而不见,难道这就是大燕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大燕根本就没把我大良放在眼中。” 吴庸上前说到:“布里肯大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恐怕不是大燕而是你大良吧。” “吴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否则就是污蔑。” “你要证据,那本官就给你证据。来人,把刘浪和阔毕烟部的阿马坦族长请来!” 一听阿马坦的名字,布里肯皱了皱眉。 “阔毕烟部是图拉河九部的首领部族,一直以来不服大良管辖,三年前更是四处掳掠吞并大良的其他部族,渐渐有了叛乱的苗头,我们太子殿下这才决定出兵平叛。这本是我大良内部的事情,怎么会跟大燕扯上关系。” “布里肯大人,图拉河九部自始至终都是大燕的附庸。他们年年进贡、岁岁朝觐,几百年都不曾断绝过,从未向大良俯首称臣,既非大良臣属,何来叛乱之说?” “吴大人说图拉河九部是大燕臣属,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承认他们是叛乱,但以阔毕烟部为首的图拉河九部肆意侵占我大良国土,杀我大良百姓,这是有据可查的。如此挑衅行径,我大良岂能不管,换做是大燕被人挑衅,难道大燕就听之任之,不理不睬?” “布里肯,你说的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大良的意思?”李荣沉着脸问道。 “太子殿下,我说的是事实。图拉河从源头到入海口全程都在大良境内,所以图拉河九部自然也是属于大良。我还没见过任何一个国家境内,还有别国的领地和子民生存,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次我国太子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到大燕,就是为了让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大良和大燕应当成为最好的盟友。因为我们两国同样强大,所以就应该是天然的盟友,这对两国都十分有。至于其他的问题,在这个大局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以大燕皇帝陛下的英明和太子殿下的睿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布里肯回答。 李荣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个布里肯不愧是大良的首席外务大臣,经验老到,头脑灵活,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现在,李荣也在心里暗暗埋怨刘浪莽撞了。但事已至此,大燕不能退让,如果退让,那么在接下来面对大良的时候都将处于劣势,也会被西方各部和赫舍里小看,这对大燕是十分不利的。仔细权衡利弊之后,李荣做出了选择。 “大燕和大良理应成为最好的盟友,两国关系也应该更进一步,这也是吾皇陛下和孤所喜闻乐见的。你说得对,在大局面前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刚才礼部侍郎黄化才告诉孤,阔毕烟部族长已经率部投效我大燕阳泉侯刘浪。换句话说,刘浪现在就是以阔毕烟部为首的,图拉河九部的共主。既然成了人家的主子,自然要给自己的手下人做主。这个道理不管是在大燕还是在大良都是相同的,也符合天理人情,孤想不出有何不对的地方。但是孤可以保证,刘浪跟你们说的事,只是你们和他之间的恩怨,和大燕无关,孤也不打算管。布里肯,你可满意?” 李荣的话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别人转述。各部首领和赫舍里使团众人听了也纷纷表示赞同。那些和大良关系亲密的部族首领,甚至觉得大良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了上风,都觉得大燕太子这是变相的服软,于是纷纷鼓噪起来,叫好拍巴掌的也大有人在。但布里肯却心里暗赞李荣:“不愧是大国储君,眼光、胆气、谋略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比赫舍里那位耶律崇强太多了。” 布里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毕竟大良的实力还没强大到能对大燕形成碾压之势的地步,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解大燕的真实情况,顺道再看看赫舍里那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这也就是他们明明可以走西边的榆关,但却绕道赫舍里从白马关进入大燕的原因。每个君主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强大到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但并不是强大了就能够对其他国家颐指气使,这需要机会,更需要智慧。布里肯觉得现在还不是机会,所以必须见好就收。 “既然太子殿下这样说了,我们大良也应该展现出足够宽宏的气度,这样才能和大燕展现出的气度相称。正如殿下所言,不管刘浪侯爵是不是听了小人谗言或者是被谣言所蒙蔽,但他作为一个领主,的确有保护领地内子民的义务。虽然晚了三年多,显得有些多余,但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也不会影响大良和大燕之间的友谊。” “你敢说本侯多余,你活得不耐烦了!任雄,把他给爷扔一边去!” 正说得起劲的布里肯刚要回头看,就觉得腰间一紧,紧跟着双脚脚离地,然后觉得自己被人轮了一圈之后猛然被扔向空中。布里肯曾经梦见过自己在空中飞翔,而此刻他觉得自己的梦境变成了现实,因为他正在向上飞,感觉离蓝天白云越来越近,可当经历了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的身躯猛然下坠。看着飞速接近的河水,布里肯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喊出了对本次飞行的感受。 “救命呀!” “哼!道理讲得再好,不如拳头够硬,能动手就别逼逼。臣刘浪,拜见太子殿下。殿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刘浪很随意地向李荣拱了拱手说到。 看着开始飞得又高又远,现在急速下坠的布里肯,李荣觉得心里痛快极了,他非常赞同刘浪刚才说的话,可就是不太明白能动手就别逼逼是个什么意思。但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所以李荣伸手虚扶刘浪。 “阳泉侯,孤刚才和大良的外务大臣布里肯已经说好,你可以为你的部众伸张正义,但这只是你个人的行为,不代表大燕。能不能解决,解决的是不是合你心愿,全靠你自己,大燕不会帮你,孤也不会帮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私人恩怨嘛。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跟别人没关系。” “嗯。”李荣点点头,摆了摆手。 刘浪转身看了看然后直接向昆弥契利走去。风将他肩上的大红披风吹得飞舞起来,犹如一面战旗在飘。他的每一步都踏实稳重,每一次脚落地时发出的声音,混合着长刀和铠甲相碰的撞击声,以及甲叶子发出的声音不断传进所有人的耳中,让众人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雪亮的大戟倒提手中,锋利的戟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白色马尾做成的缨子随风飘摆,就像一束苇花般轻盈。海兰从没见到过刘浪穿铠甲的样子,此时她的眼里全是他,这让海兰心里感觉有些兴奋还有些羞耻,总之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心情。不管这种心情是什么,此时的海兰就是舍不得把目光从刘浪身上收回。 海兰又羞又嗔的模样被李荣看在眼里,他忽然感觉心头有一种酸,这种酸让他很不舒服。耶律崇看看海兰又看看刘浪,然后笑了笑命人将站在那发痴的海兰请回到座位上。 昆弥契利是表现的最沉稳的一个,除了刚才大声命人去河里捞布里肯时有点气恼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不怒不喜的样子。但是,他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因为他也看见了海兰。 赫舍里的圣女,天才公主之名早已闻名遐迩,今天一见,昆弥契利觉得自己那颗雄心忽然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柔软了。可当他看到海兰看向刘浪的眼神是那么的炙热时,昆弥契利那颗刚刚变得有一点点柔软的雄心里,忽然也有了一点点的酸。紧跟着,这一点点酸变成了愤怒、嫉妒和仇恨。 咚!大戟戳在地上,刘浪紧盯着昆弥契利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昆弥契利,你的报应到了。” 第四十五章 本侯在,不和亲 昆弥契利缓缓站起身,当他站直了之后刘浪才发现,这家伙的个子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头。 “我刚十六,我还能长呢,不用羡慕他。”刘浪这样安慰自己。 除了身材高大之外,昆弥契利的容貌也配得上俊美二字。他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浓密的双眉,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以及一双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睛,配上他金黄色的头发和梳理得异常精致的金黄色胡须,使得他的整张脸上带着一种高贵与优雅。刘浪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看起来俊美优雅的人,和那个差点将阔毕烟部屠杀殆尽,喜欢用战败者的头骨做酒碗的人,当成是一个人。 “难道这俊美的皮囊里包裹的是一颗魔鬼的心吗?又是一个黄境巅峰,异术是控火术,骑射和格斗俱佳,难怪有一颗争霸天下的雄心。不得不说,他有这个资格。”刘浪在心里给昆弥契利写了评语。 “他竟然这么年轻,他应该还没成年吧。他的铠甲做工真好,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他手中的大戟更好,如果没看错,应该是掺了寒铁的。能够使用这么重这么长的大戟,他应该是天生神力,更应该是擅长马战的猛将。看气势,他的境阶应该不低,感觉和李荣差不多,至少不比我低。年轻而且实力不俗,又是刚刚灭了赫舍里的飞狼卫并因此封侯,嚣张跋扈一些也是应该的,这才是年轻人本来该有的样子。”昆弥契利也对刘浪进行了评价。 两人对视很久,谁也没先开口。 “你这个无理的家伙,竟敢藐视太子殿下,侍卫长莫利斯向你挑战!呃!” 硕大而锋利的戟尖轻松地穿透了莫利斯的脖子,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莫利斯的生命瞬间终结,而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他的刀也没能出鞘。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在场的人连一丁点的反应时间都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莫利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刘浪单手平端大戟,就像拎着一根树杈那样轻松,莫利斯的尸体就挂在刘浪的大戟上,只要刘浪不收回大戟,莫利斯就根本无法倒下。 从开始到结束,刘浪的眼睛始终盯着昆弥契利,始终都没受到一点干扰。 “你杀了我的侍卫长,这是对我的冒犯,也是对大良的挑衅!”昆弥契利先开口说话了。 “这是私人恩怨,是我们金雕部和你之间的恩怨,跟大燕和大良没关系。至于你的侍卫长,本侯觉得他其实就是你身边的狗,职责就是保护你的安全。他能让我拿着武器走到你面前,他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侍卫的资格,也失去了成为一只好狗的资格,所以他该死。况且我一向认为,好奴才应该跟听话的狗一样才对。主人没发话就不能瞎叫唤,更不能抢在主人的前面瞎叫唤,那样会让人觉得这个主人的教养也不好,因为他连教出个好狗的本事都没有。昆弥契利太子,我说得对不对?” 昆弥契利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半晌之后他才说:“就算他该死,那也应该由我这个当主子的下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替我管教奴才!刘浪,嚣张靠的是实力,否则就是自取其辱!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 嗡!控神术运转开来,莫利斯的尸体迅速干瘪最后变成尘埃,地上只留下他的铠甲和腰刀。 “魔鬼,他是魔鬼!” 宴席上一片惊呼,很多部族首领连滚带爬,为的就是离刘浪远点再远点。昆弥契利的脸色变了,他知道刘浪不是魔鬼,但刚才他施展出来的异术实在是太惊人了。因为就在莫利斯变成尘埃之后,昆弥契利明显能感到,刘浪的修为提高了一些,昆弥契利立刻就看出这种异术的好处在哪了。 “这是什么异术?” “想知道?我就算告诉你,你也学不了。” “天赋?” “猜对啦。” 刘浪收回大戟,随后对昆弥契利说:“该谈正事了。我叫刘浪,是大燕帝国阳泉侯,同时也是金雕部的可汗。哦,像我这样的人,在你们大良应该叫什么?” “侯爵,一方领主。” “那么我除了是侯爵之外,还是图拉河领主。也就是说,图拉河从源头到入海口所流经的区域都是我的领地,这个你承认不?” “你不是我大良王册封的侯爵,所以你没资格成为有封地的领主。而且,图拉河九部因为背叛大良已经被屠灭,各部首领的亲族都已经被赶尽杀绝,整个图拉河流域的土地已经被我收归大良王室所有。你这个所谓的图拉河领主,既没有大良王的册封也没有各部拥戴,所以是根本不存在的,大良不会承认你对图拉河的所有权。”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我都说了,我是大燕的侯爵,我有大燕皇帝的册封,也有阔毕烟部族长和所有部众的拥戴和效忠,你承不承认根本不重要,本侯也不在乎,只不过是跟你说一声而已。我说过,能动手绝不逼逼,本侯就是这个脾气,就是这么尿性。你给我挺好喽,我再重复最后一遍,图拉河流经的区域都是我的领地,现在我的领地被你占了,我的部众被你杀了,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就自己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土地、牛羊、部众一个都不能少。至于那些手上沾了图拉河九部鲜血和人命的部族,我告诉你们,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杀了我的人,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我砍。我也不把事情做绝,只要肯效忠我的,并对金雕部做出补偿的部族,我可以既往不咎,并视他为我的子民。所有效忠我的部族,我将待你们如手足兄弟。至于你,昆弥契利太子殿下,你没得选,要么将我的领地还给我,要么就等着我跟你决一死战。话不多说,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刘浪已经感受到了昆弥契利的怒火,也看到他的侍卫们纷纷抽出武器围拢过来。任雄大喝一声将金雕部的旗帜插在地上,紧跟着举起了他那超大号的陌刀。阿马坦招呼一声,阿木特等人立即组成防御阵型,将刘浪和昆弥契利分隔开来。 吼! 嗷呜! 小玄和赛雅一左一右来到刘浪身边,同时发出了吼叫。这吼叫声犹如号角,留在营地外的韩三山一声令下,五十骑兵同时催马冲进营地。马蹄奔腾,长刀雪亮,五十名老斥候的集体冲锋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声势骇人,各部首领吓得面如土色,周围的大燕将士却感觉热血沸腾。 “大良的勇士们,战斗吧!”昆弥契利彻底爆发了,大吼一声,拔出了战刀。 “呼哈!” 虽然侍卫长莫利斯死了,但昆弥契利的侍卫们却并未受到影响,侍卫副长接替了莫利斯的位置行使指挥权,他们呐喊一声迅速摆开防御阵型。眼看着一场血拼就要开始,宴会场内立即乱了套,各部首领不约而同地像大燕太子李荣涌去,耶律崇则领着赫舍里使团离开原地退往更高的台地上列阵以待。整个宴会场内一片狼藉,人群形成了三个团。大燕和赫舍里在两边,刘浪和昆弥契利在中间,而刘浪的骑兵正向昆弥契利发起攻击。 呜嘟,呜嘟,呜嘟。 薛庆率领两千白马军骑兵快速逼近,严令各军止战,原地驻停的号角声响彻天际。韩三山一声令下,狂奔的五十老兵逐渐降低马速,当全体停住时,恰好和刘浪、阿马坦等人汇集在一起。 “老韩,怎么回事!”刘浪问。 “侯爷,是薛将主发出的号令,严令各军止战,原地驻停,违令者斩!” 一匹快马越众而出,直接来到刘浪身边时才停下。 “哎呦喂,这怎么还打起来了呢?刘侯,你这是跟谁呀这是?” 刘浪翻了白眼儿,心说我这么折腾你不知道是为啥吗。 “三公公,本侯在跟昆弥契利算账。我这和和气气的跟他商量,他却跟本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真当本侯是好欺负的吗!想我一个堂堂侯爷,好不容易有了部众和领地,竟然被昆弥契利一口吞掉,这口气本侯咽不下去,这个仇我跟他没完!三公公你且让开,待会打起来溅你一脸血就不好了。” “哎呦喂,我的侯爷,这可打不得呀。大燕和大良是友邦,昆弥太子还要求娶咱们的靖阳公主呢。这婚事要是成喽,昆弥太子就成了咱们大燕的女婿了,这可不能打呀。” “这不还没成呢嘛,再说我这事不影响两国关系,属于私人恩怨,这可是他们答应过的。昆弥契利爱娶谁娶谁,那是他的事,但我和他的仇怨那必须了结,这个账必须算清楚!” “我的侯爷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盼着这事不成是怎么地,这可不是一个国侯该说的话呀。” “三公公,我大燕立国至今,可曾有过公主和亲之举?我大燕有百万虎狼之师,能臣猛将辈出,用不着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别国来换取苟安。我大燕男儿宁死战也绝不割地赔款、绝不和亲苟活!我今天就把话撂这,谁要再说让公主和亲,在本侯眼中就是苟且卖国的软骨头!谁要是不让我找昆弥契利报仇,不让我收回我的图拉河领地,那就是本侯的死敌!三公公,咱明人不说暗话。有本侯在,和亲这事就成不了!想娶我大燕公主,先过本侯这关!” “侯爷威武!”韩三山等人齐声呐喊。 “刘侯威武!大燕万胜!”大燕将士们也是齐声呐喊。 “刘侯威武!陛下威武!大燕万胜!”黄化才兴奋地蹦着脚大喊,不少礼部的年轻官员也跟着他呐喊不止。 “娃呀,戏过了啊,话说得太满,这下没回旋余地了。”三公公一脸哀怨的小声对刘浪说。 刘浪也知道过了,但是情绪一上来谁能控制得住。现在就看大良的表现了,刘浪觉得昆弥契利很有可能一甩袖子走人,毕竟被人啪啪打脸的滋味是个人都受不了。如果昆弥契利甩手就走,刘浪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但出乎刘浪以及所有人意料的是,昆弥契利没甩袖子也没走。 “他明明已经暴怒了,可为何却突然冷静了下来。那个老头是谁?他竟然可以让暴怒的昆弥契利迅速冷静下来,难道这老头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意图,还是说他们原本就另有所图?这个老头是个劲敌,得弄清的他的底细。”刘浪暗暗想到。 第四十六章 龙女就得配龙男 刘浪能看出来的事,黄历也是早就看出来了,他悄悄告诉刘浪:“看来还有余地,这回你给杂家绷住喽,还是刚才那副又臭又硬的架势。咱们爷俩联手,长短要弄清楚大良到底要耍什么心眼儿。精神点,把嘴再撇撇,要一脸不屑和看不起的架势,对,就这样。哎呀,怎么才杀了一个呀,以后这种场合别急着把人变成灰,有时候血淋淋的死尸摆在那比说话好使。好就这样,绷住喽,那个老家伙出来了。” 十六个大良侍卫,两人一组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走到距离刘浪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八口箱子摆好,侍卫们后退一步冷冷地盯着刘浪等人。 一匹骏马驮着一个身穿紫色的绣着花草纹金边锦袍的老头,来到刘浪和黄历面前。这老头约有六十左右的样子,头发胡须已经变得雪白,脸上也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即使是这样,也掩饰不住他那久居上位的气质。 “原来是三公公啊,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这老朋友吗?”老头笑眯眯的说。 “哎呦喂,这不是塞琉西斯首相吗?多年不见,您老还硬朗啊?” “唉,不行喽,老喽。” 看着黄历和那个叫塞琉西斯的老头在那假惺惺的叙旧,刘浪觉得一阵阵反胃。 “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监有啥好聊的,竟然还说起了年轻时看大姑娘洗澡的事情,为老不尊啊这是。” 塞琉西斯和黄历翻身下马,一起来到刘浪面前。 “都说英雄出少年,此话真是一点不假。刘侯,请移步箱子前面。”塞琉西斯说到。 “你谁呀,本侯为何要听你的。”刘浪冷冷说道。 “刘侯,这位是大良首相塞琉西斯大人,也是大良太子的老师。”黄历说着话,顺势向刘浪挤了挤眼。 “看在您胡子都白了的份上,本侯就听您一回。”刘浪答道。 八口大箱子逐一打开箱盖,刘浪顿时被金银珠宝反射出的光芒闪花了眼。 “刘侯,这是昆弥太子个人给你的补偿。图拉河领地虽然不小但却算不上富饶肥美之地,若不是这样,图拉河九部也不会在繁衍了几百年之后,连个十万人以上的部族都没有。再加上图拉河距离大燕十分遥远,又处在大良王室贵族领地的包围之中,即使还给阁下,刘侯怕也是鞭长莫及。久而久之,有和没有也就没甚区别了。不如趁此机会,落些实惠。”塞琉西斯说到。 “首相阁下说得是实话,本侯也不是傻子,只是阿马坦等人举族投效本侯,本侯若是不管岂不被人看扁。咱们这些当权贵的人,不能只要面子不要里子,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能只要里子不要面子,那是丢祖宗先人的脸啊。最好就是面子里子都顾到,这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您说是不是啊,老塞大人?” “明白,刘侯稍等。” 老塞转身挥手,一队侍卫直奔各部首领而去。大良侍卫们如同狼如羊群,抓住几个部族首领连拖带拽地弄到刘浪面前。 “刘侯请看,这些人都杀过不少图拉河九部的人,你若不信可以叫阿马坦他们来认。” 刘浪一挥手,阿马坦和阿木特来到这些人面前挨个辨认之后回到刘浪身边。 “我的主人,这些人的确参与过屠杀九部部众。不过他们都是一些小部族的首领,真正的凶手其实是那些王室贵族领主,莫利斯是那场屠杀的指挥者。我的父亲就死在莫利斯的刀下,主人其实已经替我们阔毕烟部报仇了。谢谢主人。” 刘浪示意阿马坦和阿木特回自己的位置上去,随后对塞琉西斯说:“本侯看在您的面子上,就不找昆弥契利寻仇了。” “刘侯是个聪明人。来人,让刘侯亲眼看着他们死!” 一声令下,刀光闪烁,人头落地。侍卫们砍完人头,收刀归队。还活着的各部首领一个个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刘侯可还满意,这些人头应该可以熄灭刘侯心中的怒火了吧?”塞琉西斯问。 “本侯和昆弥契利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本侯保证不再因此事找他麻烦。但是,我金雕部总有一天要恢复失去的领地,这块土地是我的,将来还会是我的子孙后代的。” “呵呵,只要刘侯有这个本事,我自然无话可说。” “如此甚好。来人,把咱家的金银财宝抬回去。老塞,你这人比较实诚,也比较大方,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今天本侯事多,改日再请你喝酒。告辞。” “刘侯且慢,我有一事还想请教刘侯。” “你说。” “刘侯说不同意我国太子和贵国公主联姻,这句话可是真的?” “是真的。” “那我想请问,怎么做才能让刘侯不阻挠这件婚事呢?” “这个呀,你就算把大良都给我也不行。” “为什么呢,刘侯不像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啊?” “不为什么,也不是意气用事,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刘侯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刘浪已经看见黄历在向他眨眼睛了,可刘浪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好找。 “刘侯,是不是找不到理由?没关系,慢慢找,我很有耐心的。” 塞琉西斯笑眯眯地说,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就仿佛已经把刘浪赶入了死胡同,这下可把刘浪惹恼了。他大声说到:“老塞,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啊。我不回答你不是因为在找理由,而是故意做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没想到你这大良的首相竟然也这么愚钝,还非要本侯说明白。本想给你们留点面子,可你却步步紧逼。那好,我就把原因告诉你!老塞,你也是年轻过的。你说,你希望你喜欢的女子被别的男人娶走吗?” 此话一出,众人大哗。 塞琉西斯追问一句:“刘侯的意思是,你喜欢靖阳公主?” “是啊,本侯就是喜欢靖阳公主,而且还发誓非她不娶。怎么啦,不可以呀!” “哈哈。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喜欢而已,不是还没成亲嘛,公平竞争,刘侯有没有这个胆量?” “激将法呀,老塞你很阴险。不过这招好使,那本侯就跟昆弥契利来个公平竞争!” “好!一言为定!” 刘浪和塞琉西斯的手重重地拍在了一起。宴会不欢而散,众人各回各家。 白马关城墙上,大帐内,刘浪和黄历面前分别摆着四口箱子。 “到底是年轻啊,容易冲动啊,本来已经把昆弥契利娶公主的路给堵死了,却被被塞琉西斯那个老贼在轻描淡写之间扳回一局,弄成了个公平竞争。这老贼,当真阴险狡诈,当真臭不要脸。” “三公公,你骂老塞我没意见,但是能不能别老在我的箱子捡东西啊,您的箱子在那边。” “娃呀,你要是没说非靖阳公主不娶这句话,杂家拿两个箱子就够了。可是你年少无知爱冲动,啥话都敢说,你倒是说痛快了,可擦屁股的事却扔给杂家。知道不,就这四口箱子都给陛下,都不一定能压住他的怒火。杂家忙里忙外啥也没落着,可不得跟你要两个跑腿钱嘛。” 刘浪把两口箱子推给黄历。 “堂堂内侍监令,陛下最信任的人,混成跟小辈要钱花的惨样,本侯实在看不下去呀,拿去拿去。” 黄历又把一口箱子推还给刘浪。 “若是只有你,咱家也就拿了,可你还得管阿马坦他们,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放心,等杂家把陛下哄好喽,再想办法给你弄些钱来,绝不让你吃亏。” “赚钱的法子我有,您就把该做的事做好。马上就要回京了,以后咱爷俩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见面了,以后我还指着您照顾呢。” “一口箱子就不少了,你的心思杂家明白。杂家再受陛下信任,终究也是宦官,成不了朝堂重臣。杂家能保你一时,可保不了你一世,你可不敢懈怠啊。” “知道了。那要不然我就真的把靖阳公主给娶了?当个驸马有吃有喝啥也不干也挺好,软饭这玩意得看吃谁家的,皇家的软饭嘛,真香。” “谁告诉你大燕的驸马爷光吃饭不干活的?谁告诉你皇家的软饭真香的?他人只看表面好,有谁管你心里苦呢。娃,听杂家一句话,若非真爱,最好别去招惹皇帝的女儿。人家是龙女,龙女就得配龙男。就算找不到龙男,那至少也得找个麒麟男,找个色狼算怎么回事。一个龙女一个色狼,这也不般配呀!” 老家伙磨叽完了,命人抬着箱子走了,这时候刘浪才反应过来。 “你说谁是色狼呢!你个身残志坚的老太监拐着弯骂人当我听不出来吗?还龙女配龙男,我怎么就配不上公主了。敢说我不是龙男,爷爷这侯爷不当了,把钱散出去招兵买马,趁着昆弥契利在大燕的机会,我灭了大良自己当国王,这样算不算龙男!” “算!” 大帐外出来一个声音,可把刘浪吓了一跳。控神术立即全力施展开来,与此同时,刘浪闪电般冲出大帐。 “三公公,我说话没过脑子,您别跟晚辈一般见识哈。三公公,三公公?晚上一起喝酒哇?” 大帐外空无一人,刘浪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三公公的影子。 “没人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第四十七章 懂规矩好过送宝石 驿馆内,大良使团所在院落,昆弥契利房间内。 “老师,今天我所遭受羞辱,比我过去这么多年受过的总和还要多得多。老师,您也看见大燕太子的态度了,完全是一幅听之任之的架势,大燕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觉得,他们的京师不去也罢,我们不如转道赫舍里龙庭,去会会他们的大可汗。大燕不给我颜面,我们也用不着给他们颜面。” 昆弥契利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将压在内心的愤怒完全释放了出来。 “颜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如果大良需要,把我这张老脸卖了都可以。去赫舍里做什么?你是想要他们的镇国神器图木克,还是看上了耶律海兰?镇国神器的确让赫舍里出现比大燕更多更强的强者,但要想让一个国家雄霸万邦,唯我独尊,只靠几个强者是不行的。国家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国家利益至上,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必须服从,如果有需要,任何人都要做出牺牲,也包括你我在内。赫舍里除了图木克和耶律海兰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大良动心思的了。图拉河九部被剿灭之后,大良国土已经与赫舍里接壤。换句话说,我们已经完成了兵进赫舍里的前期部署。” “赫舍里很大,和大燕一样大,但却不如大燕那么强。因为他们的统治方式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们名义上是个国家,其实就是一盘散沙。这也就是虽然历经千年,赫舍里却始终不能攻入大燕腹地的原因所在!” “这个道理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赫舍里已经没什么可以让大良忌惮的了。之所以没对赫舍里动手,就是因为有大燕的缘故。大燕不会对赫舍里伸出援手,但也不会坐视赫舍里被大良攻灭。如果说赫舍里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那么能分食这只羔羊的只有大良和大燕。一旦赫舍里被分食之后,大良和大燕会就直面对方。那时候,大燕就会成为大良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敌人。当大良灭掉大燕并完全占有了大燕的国土、子民以及他们的文化等等各项比大良都好的东西之后,大良才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霸主!” 塞琉西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有些口渴,他停下来喝了口水。昆弥契利已经冷静下来,他跪倒在塞琉西斯的面前,双手环住塞琉西斯的腰,把头放在了塞琉西斯的双膝上。 “老师,我想让大良成为这样的霸主,我想让我的名字永载史册。” 塞琉西斯捧起昆弥契利的脸,亲吻着他的额头。 “我的昆弥契利,你将是大良的一代英主,即使在你的生命即将结束时没能让大良成为世界霸主,那么也要在你离去之前,为你的子孙后代把路铺好。你的祖父是这样做的,你的父亲是这样做的,你的母亲也是这样做的,现在轮到你了。所以,不管大燕如何羞辱你,你只需要记在心里,将来找到机会加倍还给大燕就是。现在的大燕依然很强大,强大到我们不得不仔细听他说的每句话,看他所做的每件事,揣摩他的用意。你记住,大燕是我们最终的敌人,我们躲不开绕不过,我们只能和他斗,用各种方式各种手段和他斗,直到最后的决战到来的时候。这世界的霸主只能有一个,要么是大燕,要么是大良。至于赫舍里,只不过是块垫脚石而已。” “老师,我懂了。我们必须去朝觐大燕皇帝,我还要拿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热情,告诉大燕皇帝,告诉大燕百姓,告诉天下各国,大燕的靖阳公主,我昆弥契利娶定了!” 塞琉西斯用力拥抱这昆弥契利,雨点般亲吻着他的额头。他流着泪说:“大良的先王啊,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子孙昆弥契利就要成为一代雄主了。” 感慨过后,塞琉西斯拉着昆弥契利的手说:“坐下,仔细听我说。这次白马关会晤,貌似李荣为主,实际上那个三公公黄历才是主,因为他代表的是大燕皇帝。刘浪和三公公很近,他又是都水监的人,所以此人是最大的阻力,必须想办法干扰他,打乱他,阻止他。我们接下来应该这样做。” “老师,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老师也年轻过呀。”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注意到房梁上的阴暗角落里,正趴着一只小黑猫。 太子书房内,李荣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两只匣子。精美的檀木匣子是大良送来的,里面装的是大良特有的蓝宝石,颗颗都有鸡蛋大小,每一颗的颜色都是浓郁纯正而略带紫色的蓝,看上去带着朦胧的天鹅绒质感,因为产自大良国的都城,浩瀚城附近的深山里,所以又称“浩瀚蓝宝”。因为品质极高产量稀少而被大良王室所独有,因此市面上有价无市,极其珍稀。就这么小小的一匣子,堪称价值连城。 而另一个普通的木头匣子里的东西,就没法跟浩瀚蓝宝相提并论了,因为匣子里只有一封信。李荣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殿下,臣被塞琉西斯给骗了,他的确是给我不少金银珠宝,可是最好的蓝宝却一块都没有。臣觉得送殿下金银珠宝太俗了,送了还不如不送,要不先欠着,等臣弄到好东西再给殿下补上。” 李荣笑了笑,把那封信仔细折叠好,随手把那一堆蓝宝倒进那个普通的木匣子,然后把刘浪的信装进精美的檀木匣子里。 “大良的浩瀚蓝宝都在孤这,可是孤一块都不能留。和刘浪一样,得献给陛下。孤比刘浪强的地方就在于,孤可以去跟陛下要,而刘浪却只能等着陛下赏赐。这是规矩,这规矩不能破,谁都不能。”李荣说。 “可是就送这么一张纸来也太敷衍了吧?这回他可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季方说。 “那本就是他该得的。孤只是让他保护阿马坦几人的安全,没叫他瞎折腾。可是他呢,他怎么做的?你不会以为他是个愣头青,脑子一热就敢把天捅破吧。” “臣自然知道他为何要那样做。” “所以那是他该得的,但是孤知道,他能得到一半就不错了。父皇的性子,呵呵,你是知道的。” 季方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刘浪只给孤送来一封信,但孤却很开心。因为他懂规矩,也知道什么事应该按照规矩去做。这很好啊,这可比送给孤一车浩瀚蓝宝都好。” 季方看看李荣,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京后,刘浪如何安排?” “此事,孤不出面,听父皇安排。” “喏。” 第四十八章 长吁短叹 赫舍里使团驻地内,耶律崇、库狄查和赫连陀站在海兰的金顶大帐前。 “妹妹,我是你四哥,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四哥说呀。”耶律崇喊道。 哐。一个瓷盘子从大帐内飞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耶律崇一脸不解,他问狼牙:“这是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从宴会回来之后,公主就成这样了。除了赛雅、狼眼睛和狼脖子之外,谁都不见。也不让人问,一问就摔东西。” “就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赫连陀问。 狼牙仰头想了想,随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谁惹着她了?”库狄查虽然也不明白原因,但随便一句话就戳到了重点上。 耶律崇喊到:“妹妹,四哥一会去见李荣,你要不跟四哥一起去?” 哐。又一个瓷盘子摔在地上。 “妹妹,刚才昆弥契利太子邀请我们去宴饮,要不要同去?” 哐哐。两个盘子先后摔在地上。 “妹妹,四哥一会要偷偷去见阳泉侯,你要不要一起?” 这回不扔盘子了,耶律崇知道自己找到妹妹生气的原因了。 “妹妹不去,那四哥就自己去了,妹妹有什么要带给阳泉侯的吗?” 没有盘子飞出,但也没人说话。片刻之后,赛雅叼着一张纸跑出大帐来到耶律崇面前。耶律崇接过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告诉他,别后悔!” “妹妹,就只这些吗,为什么呀?” 哐哐哐。三个盘子摔在地上,耶律崇只好转身就走。 库狄查问:“特勒,咱们这是要去哪?” “你和赫连陀分别去打听一下,咱们退到高地上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关于刘浪和昆弥契利所说的话,必须打听清楚。” 赫连陀问:“特勒不去见刘浪?” “现在不行,先打听清楚他和海兰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再说。现在去见他,好处不一定有,丢人是肯定的。” 赫连陀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跑着离开。紧跟着,库狄查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双眉紧锁,连连叹气。 “你叹什么气呀?”耶律崇问。 “定是刘浪那厮坏了公主的清白,如今公主有口难言,只能摔盘子泄愤。我想,公主一定是察觉自己被骗,而刘浪那厮又始乱终弃,只是可惜了公主腹中的孩子呀!我觉得,无论如何应该让公主将孩子生下来并养大,没有什么比一个儿子更能牵制刘浪的了。”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你这脑子里都想的是些什么呀!没这事,没孩子。居然还弄出个孩子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每次谈判赫舍里总占不到便宜的原因了,就是因为你呀!” “特勒,大燕人太狡猾了,连说话都绕好几个弯。你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发怒和真的开心。我总觉得,大燕礼部的这些官员都是狐狸变的。打仗咱们从来不怕大燕,可是斗嘴皮子这件事,咱们天生不如他们。” “唉,要是阿显在就好了。” “特勒说的是拓跋显吗?请特勒赶紧把拓跋显叫来做我的副手吧,有他在我也能轻松些。” “我这就去写信。对了,派人把这张纸给刘浪送去吧。顺便告诉他,若有闲暇,能否见面一叙。” “好。” 城墙上,刘浪驻地内。小玄连比划带喵喵的说了一通之后,累得趴在床上直喘气。打架偷吃是小玄的强项,但只要是稍微动点脑子的事,小玄就会觉得很累。所以,刘浪让小玄去偷听所付出的代价,是让小玄去打架的一倍还多。但不得不承认,高等级的灵宠无论做什么都很尽心尽力。昆弥契利和塞琉西斯说过的话,一个字都不差的被小玄转述给刘浪。 “野心不小哇,这可不是一两代人能实现的,得有一个长期的庞大而周密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环节就是人,准确的说就是执行者。这项国策必须贯彻始终,稍微出现一点偏差都会前功尽弃,大良不愧是可以和大燕比肩的强国。大良能走到今天,其历代君主所付出的努力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勇气和毅力,实在是令人钦佩。这是一个危险的对手,也是一个出色的对手,对付大良可比对付赫舍里难多了。” 萧紫烟端来了喷香的饭菜放在桌案上,并布置好了餐具。这些其实都应该是侍女们的活,但是这些舞姬出身的侍女,跳舞是行家,侍奉一位侯爷吃饭就不行了,这可是一项专门的学问。世家大族的侍女,那必须是经过专门培训之后才能侍奉主人用餐的,所以现在,只能紫烟亲自来做。 “姐,这些是交给侍女来做就好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紫烟说:“姐姐虽然不是出身公侯世家,但也是见过世家大族的规矩的。咱家本就随意,是时候立规矩了,不然回京之后会被别家笑话的。她们还不行,得慢慢教,而且姐姐也要看着你吃饱才放心呢。” 说话间,紫烟抱起小玄,刘浪夹起一片肉靠近小玄的鼻子,小玄眼都没睁,准确地咬住了肉片,嗷呜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张开嘴等着喂。 “姐,你也看见了,咱家规矩再多也没用。” “现在没用,将来就有用了。阿浪,我收十七做弟子了。现在剑器舞成了咱家的,可你身份贵重,咱家的班子不能随便给人家演。以后京城的权贵们想看剑器舞,就只能等着你的邀请才行。就让十七替我吧,她可以的。我想开个绣楼,专门做绣品生意,若是能把宫廷内的供应拿下,那这些姐妹就算不跳舞也能吃喝不愁了。” “这主意不错,咱家不靠剑器舞也能发财,宫廷供应的事我来办。钱我出,姐姐想开啥样的就开啥样的。咱都不用租门面,咱家自己就有铺子,太子殿下赏的,老余定会将这些事办妥的。” 姐弟俩一边规划着未来,一边逗着睡眼朦胧的小玄,刘浪觉得如果天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才好。 薛不器走进来,把一张纸递给刘浪。 “耶律崇命人送来的,没看明白啥意思,他还想跟你约个时间见个面。” 刘浪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又举起纸靠近鼻子闻了闻,随后把纸放下。他叹了一口气,随后端起碗埋头吃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叹什么气呀?”薛不器不解地问,刘浪没搭理他。 紫烟拿起纸看了看闻了闻,随即笑道:“好酸。” “岂止是好酸,都酸到心里去了。”张温边说边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众人行礼问安之后分宾主落座,萧紫烟趁这功夫将小玄塞进被窝里,随后让侍女上茶。 刘浪对张温说:“我们就要回京了,你是单独走还是和我一起?” “一起吧,相互有个照应。我在京城有住处,很大,够你一家临时落脚的。方便不说,主要是咱们兄弟能天天见面,岂不美哉。” “老余已经去了京城,等咱们到京城的时候,侯府应该已经收拾好了。不如你搬到我那去住,宅子大,人口少,显得空,多住些人也好添添人气。” “哈哈,这话若是换做别人说,我会觉得他是在炫耀,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让我觉得舒坦。那就说定,我住你府上,给我一个单独的院子,我这人毛病多,不喜欢跟别人挤一块。” “行。喝茶喝茶。” 张温一眼瞥见桌上的那张纸,不禁问道:“谁给你的信,这是要你帮他警告某人吗?看字迹该是个女子所写,该不是在警告你吧。” 刘浪笑道:“被你猜中了,是在警告我的。” “是谁这么大胆。阿浪,咱们一起收拾他去。” 萧紫烟笑道:“四个人里面只有你还没看明白。这事你管不了,要收拾也得是阿浪自己收拾。你若帮他去收拾,你们的兄弟情分也就到头了。” “谁呀这是,这么大来头吗?为了这人,阿浪真能连我这兄弟都不要了?” “耶律海兰,你去收拾吧。”张温笑道。 薛不器顿时不说话了,闷头喝起茶来。萧紫烟知道薛不器是受打击了,想想也是,一开始不如自己的兄弟,在短短时间内成为让自己仰视的存在。能力如何暂且不说,官职爵位也可以先不论,但勾搭良家一向是薛不器这个纨绔最擅长做的事,如今竟然也被刘浪超越,这叫他如何不自卑呢。 看着薛不器,萧紫烟想起了自己,不由得也叹了口气。而恰在此时,刘浪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他心里忽然冒出了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于是这姐弟俩就跟约好了似的,在那里长吁短叹。 第四十九章 摊上事儿了 有人说,当你在想一个人的时候,其实那个人也在想你。就在刘浪想着那双大眼睛的时候,那个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也在想他,而且她距离他并不算远。 和莫离坊一街之隔的是崇文坊算是个富人区,因此深宅大院颇多,临街的地方也多是买卖铺子。此时夕阳西下,街上行人渐渐稀疏,白日里的喧嚣归于平静,街道上呼儿唤女的声音此起彼伏,让还未归家的人心中满是温暖。 她倚在临街的二层小楼窗前,远远地可以看到白马关北门城墙上的那一片帐篷,还有那杆金雕银蝎子旗。 “你在想他?” 冷冰冰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没回头,却点了点头。 “不管他承诺了什么,你都别当真。男人没有几个是长情的,他们看到你的第一眼事肯定是喜欢你的,但他们喜欢的是你的脸蛋儿、身材、你说话的语气、声调、你害羞或者调皮的样子,总之他们喜欢的都是你外在的东西。至于你的心地好不好,他们不在乎。” “他没说喜欢我,也没给我承诺。” “那你还想他作甚,他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 “可是,不知怎的,我总忘不了被他按在墙上、树上和石壁上的情景,那感觉是害怕中带着一丢丢兴奋,羞耻中还有一丢丢期待。师姐,我是不是被他迷住了呀?” 她猛地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然后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一半是绝代佳人,一半是地狱恶鬼的脸。 “看看我这张脸,看看!这是他害的,我跟他的仇没法解开。你若喜欢他等同于背叛我,也等同于背叛师门。到时候,别怪师姐心狠手毒。” “师姐,你还不是掌门呢。” “我不是,难道你是?师傅的亲传弟子只有你我和大师姐。师傅说过,隐门的门主,只能从咱们三个里面选。大师姐够聪明但心不狠,你是既不聪明也不心狠,如果你是师傅,你会选谁?” “选你。” “难得聪明了一回。记住,我们和大师姐是两条路上的人,最好别凑到一起去。” “可是,师傅也说过,隐门不会依附任何势力。” “师傅老了,对外面的了解还停在十几年前。隐门要想存在下去,必须得有强大的靠山,否则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早晚会消亡的。我现在做的事,才能让隐门一直存在下去。” “可是师姐,你说男人没有长情的,但你和他不是一直走到现在吗?你的脸都成这样了,他也没对你始乱终弃啊。” “你以为他是爱我的吗?错!他之所以对我一如既往,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对他有用!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真心实意的帮他。” “师姐,你原来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和你一样傻,和你一样相信有真爱。我刚被师傅安排到他身边时,他的心思还没这么重。他会牵着我的手一起去赏花、赏月、赏雪、赏雨,那是我和他最开心的日子。后来,我就把自己全都给了他。有一天他对我说,你死吧,你死了能帮我很多。我说好,只要能帮到你,我立刻去死。他说我不能娶你,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我说好,我听你的。于是我死了,等我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唐甜儿。死过一次我才明白,别指望男人长情,只要他觉得你还有用,他就不会抛弃你。一旦没用了,他能给你的只有冷酷和无情。” “师姐,咱们别干了,死了这么多兄弟姐妹,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师姐既然已经看透了男人,为何还抓着他不放,何必呢?”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冷酷,想看看他究竟有多狠。等我看明白了,我会亲手送他上路。不管他的身份有多么高贵,不管他的性格有多么孤傲,当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也一定会跪下来求我,我很想看到他跪地求饶的样子。现在你懂了吧,不是我放不开他,而是我在等着羞辱他,杀了他的机会。你没有我的狠心,所以也别跟我学,离那个姓刘的远点,我跟他的仇恨不共戴天,杀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用等什么机会。” 说完之后,唐甜儿戴上了兜帽低着头走进了阴影中。就在即将完全隐没在阴影里的时候,唐甜儿对她说:“警告你,别想着去找大师姐,你敢去找她,我就立刻杀了她和她身边所有的人。所以,大师姐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也在你能不能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待在这,主子最近要动一动了。” “好。”她答应了一声。 直到唐甜儿的脚步声消失,她这才转身再次看向城墙。 “二师姐真的恨他吗,可我怎么觉得不像呢?”她呐呐自语到。 “我怎么会恨他呢,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感到温暖,唯一让我感觉能依靠的男人。为了他,我可以死。但只要我不死,谁也不能伤害他!”唐甜儿默默说道,随后悄无声息地飘走了,这一次她才是真正的离开。 夜幕笼罩了大地,除了给人们带来了宁静之外,也为阴谋和罪恶提供了掩护。凌晨时分,也是最黑暗的时刻,随着几声惨叫响起,驿馆内出事了。 昨夜,刘浪睡得很不踏实,梦魇困扰着他,直至鸡叫的时候。当他睁开眼时,却见一向贪睡的小玄就趴在旁边,眼睛瞪得溜圆。没等刘浪问小玄,他就听见帐外传来小金那嘹亮的鸣叫以及韩三山、曹无伤招呼老兵们抄家伙的声音,随后还有旺财急促的叫声。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不成?把兵器都放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阿马坦,约束好你的人,从现在开始不准你们离开这里一步。有杂家在,你们侯爷没事。待会儿啊,杂家和你家侯爷出去一趟。若有事,紫烟丫头先支应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真有给脸不要的,就给杂家往死里整他!” “喏!” 众人齐声应诺,顿时没了刚才的慌乱和愤怒。三公公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三公公说的话就相当于是皇帝说的话,也就相当于圣旨,圣旨谁敢不遵? 刘浪的家人们不慌了,可站在一边季方却很尴尬,因为是他一大清早就把刘浪的驻地给围了的,这得赶紧解释清楚。三公公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皇帝。 “三公公,本官也是奉命行事,本意也是为刘侯好。”季方说。 “季大人不用解释,杂家的眼睛不瞎,心里清楚着呢。阳泉侯,昨晚驿馆出事了,死了几个部落首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昆弥契利跟太子殿下告状说这事是你干的,你跟杂家去见太子,把事说清楚就完了。你是大燕的阳泉侯,就算人是你杀的,赔点钱就行了。不就是死了几个放羊的花毛人嘛,伤他们一个金币都算多的!咱爷俩走着。”黄历说。 “得嘞,那咱爷们儿就去瞅瞅?”刘浪说。 “嗯,瞅瞅去。” 刘浪跟着黄历大摇大摆的走了,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摊上了事儿,而是压根就没把这事当成个事儿。季方摇了摇头,紧走几步跟上他俩。 驿馆内,各部族驻地。这个院里住了三家小部族,这三位首领本来是想到大燕开开眼界,顺便跟着大良沾点便宜。没想到便宜没占到,命却没了。 这三位首领对大良忠心不二,所以白马川宴会那天,塞琉西斯没杀他们,也算是给那些首鼠两端的部族一个警告和震慑。但是如今呢,这三个忠诚的走狗一窝全死,而且全都不知被什么东西吸成了人干,让其他各部首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白马川宴会上,刘浪一戟把莫利斯给戳死,然后把他变成灰尘的那一幕。 不要说各部首领会这么想,凡是参加过宴会的人见了这场景,恐怕都会这么想。因为刘浪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本事,更有这个胆量。此时此刻,各部首领看向刘浪的眼神中包含的意味很复杂,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当刘浪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这些首领全都躬身低头,后退让路。 昨晚是薛不器在驿馆担任宿卫,这给人的感觉似乎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的。人们心里好像看到了薛不器指挥手下人悄悄打开院门,让刘浪大摇大摆地杀进院里的情景。 刘浪看了一眼现场就知道自己又被人给坑了,感觉到了京城以后得低调做人了。跟别国的人斗,怎么嚣张怎么狠毒都不过分,跟自己人斗,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还是低调些好,要不怎说低调即王道呢。 “阿浪,我觉得这场景怎么跟云中分司监牢里的那一幕很像呢?”薛不器说。 刘浪拍拍薛不器的肩膀说:“说对了,就是他们干的。隐门,唐甜儿,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既然有了判断,那就应该找出证据证实,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季方说到。 “清白?我的监正大人,从你当上官之后,清白过吗?”刘浪斜眼看着季方说。 “你!本官好意提醒你,而你却如此不识好歹,那你自己跟殿下交代吧。” “死的又不是大燕子民,我犯得着跟殿下交代吗?大人是不是被气糊涂了。要说交代,也得跟昆弥契利交代才对。” “那你就自己去跟昆弥契利交代!”季方快被刘浪气炸了。 “本侯大清早起来连饭都没吃就被拽到这里看干尸,这一肚子气外加恶心无处发泄,大人叫我现在去见昆弥契利,好哇!一切后果大人能担得起不?” “你!”季方虽气,但还算理智,觉察出刘浪给他挖了个坑,所以就不再言语了。 刘浪见季方萎了,立即对一边的仵作和文书说到:“记。此案乃是隐门唐甜儿所为,意在栽赃陷害本侯,连带污蔑大燕和太子殿下,其心可诛。立刻下发海捕公文,大燕全境索拿逆犯唐甜儿及其同党,同时清缴所有隐门弟子,捣毁其山门、暗站和落脚之处,凡是与隐门有牵连的商铺买卖,一律封禁充公!昆弥契利若是问起,就让他去找隐门,找唐甜儿报仇去!不器,咱们回家吃饭。” 刘浪拉着薛不器的手转身就走,仵作和文书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季方,季方气得说到:“看我作甚!他嚣张,你么也想学他不成!” “哎呦喂,季大人好大的官威呀。”黄历一说话,众人皆低头不语。 黄历来到文书面前,用手弹了弹文书的官帽。 “阳泉侯怎么说,你就怎么写,他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做。明白?” “卑职明白。” 文书答应一声之后,立刻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双手呈给黄历过目。 “嗯,不错,是个干才。叫什么?” “回三公公,卑职许仙。” “回头去找刘侯。” “喏!” “季大人,刘浪以下犯上,作为上官,你可以到陛下面前告他一状。理由嘛,杂家都说他以下犯上了,您就别说人家清不清白了吧。都是混官场的,清白这玩意儿,不提也罢。嘿嘿,杂家就这么一说,主意还得季大人自己拿。” 季方拱手说到:“季方,谨受教!” 黄历笑了笑,转身走了。 第五十章 我同意了吗! “这么说来,人是隐门的唐甜儿杀的?”布里肯冷冷地问到。 “没错!就是隐门干的。在你们没来之前,云中郡破获一起奸细案,牵扯出很多内幕,每条线索都指向隐门。而且在案发当晚,隐门杀手唐甜儿就潜入都水监云中分司监牢内妄图杀人灭口。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死状极为凄惨,也都被吸成了人干,手法和这里的如出一辙,可以断定就是唐甜儿干的。在此之前,我们的太子殿下也遭到了唐甜儿的刺杀,还险些被她得手呢。连戒备森严的太子,她都敢刺杀,何况是那三个小部落的首领呢。不用怀疑,真相就是这个。”许仙不卑不亢地回答。 “动机呢?这三个小部落的首领,如果不是跟着大良来朝觐,这辈子他们都不会走出他们的领地。他们跟隐门有仇吗?还是隐门看上了他们的土地和牲畜?”布里肯接着问。 “那你得问隐门和唐甜儿去,本官也只有在抓到凶手之后,才能理清本案的来龙去脉。在抓住真凶之前,本官不会妄加猜测。”许仙答 “隐门是个怎样的存在,干的是什么营生,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有数。恐怕没人敢保证,自己的国家里绝对没有隐门的杀手和暗站。这个门派行事不分对错,唯利是图,只要价钱合适,连亲爹亲妈都能杀。他们行事诡秘,善于隐匿踪迹,往往令人防不胜防。至于为什么盯上了那三个首领,本官以为,正如许仙所言,就是为了嫁祸刘浪。因为是刘浪阻止了隐门在云中分司监牢内的灭口行动,并亲手抓获了唐甜儿。也是刘浪阻止了唐甜儿刺杀太子的行动,以隐门的行事风格来看,嫁祸刘浪是很有可能的。”季方说到。 “难道不会是刘浪雇佣隐门杀人泄愤吗?” 布里肯的咄咄逼人惹恼了季方,刚才被刘浪顶撞的怒火瞬间爆发。他把勘验文书狠狠甩在桌上,随后说道:“布里肯,你好歹也是外务大臣,说话之前动动脑子。雇佣隐门杀人泄愤?亏你想得出来。中午刚把宴会闹得不欢而散,晚上就雇佣杀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蠢!案情就是如此,本官都告诉你了,爱信不信。许仙,咱们走!” 季方迈步走出大门,许仙拿起勘验文书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布里肯也被气得大叫。 “行了,他们都走了,你喊给谁听。”昆弥契利说到。 “难道就这么认了?”布里肯问。 “认!不管大燕说什么咱们都认。要让大燕觉得咱们无能而且软弱可欺,要让他们对大良心生轻蔑,这样对大良是有利的。” 塞琉西斯微笑着说:“太子殿下越来越睿智了。布里肯,你得好好向太子学。今后遇到这样的事,由你全权处理。记住,该吵就吵该骂就骂,最后要捏着鼻子认,要表现出既愤怒又无奈的样子,这才是大燕最愿意看到的。你以为一个小小的侯爵能有多大的胆量和权力吗,看看那个老太监就知道了,他的背后是大燕皇帝。” “我明白了,首相大人。” “备一份礼物,咱们去拜访一下赫舍里的耶律崇王子,表达一下我们的善意。顺便替咱们的太子殿下求娶赫舍里的圣女,耶律海兰公主。”塞琉西斯说。 “啊?我们不是要求娶大燕公主吗?”布里肯惊讶地问。 “我大良未来的君主,难道没资格同时娶两个国家的公主吗?人家已经频频出招,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接招,也该主动一下了。大燕不想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偏偏要做什么。”塞琉西斯说。 “老师说的对,我要把海之蓝送给耶律海兰。”昆弥契利笑着说。 “殿下,海之蓝是浩瀚蓝宝中的极品,你不是打算送给靖阳公主的吗?”布里肯问。 “老师说的对,大燕不想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偏偏要做什么。” 哈哈哈哈。昆弥契利和塞琉西斯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一只小黑猫,悄悄离开了这里,蹿上屋顶,眨眼间消失不见。 李荣书房内。 “他们认了?”李荣问。 “认了。真的认了,尽管不甘心,但还是认了。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已经把矛头对准了刘浪。” “孤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殿下,身为大燕臣子,就要有为大燕分忧的自觉。刘浪他懂,殿下不必自责。” “嗯,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该走了。白马关毕竟是边关,不适合让这么多使团久留。告知下去,三天后回京。” “喏。” 季方从侧门离开,他刚走黄化才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殿下,昆弥契利大张旗鼓去了赫舍里驻地,说是要求娶耶律海兰,丝毫都不避讳。” “昆弥契利好算计啊。这一招不仅可以找回面子,还把难看转手给咱们送了回来。塞琉西斯,定是这个老狐狸的主意。你速速将此事告知刘浪。孤觉得,对付大良这帮护理,就得用刘浪这只雕才行。” 刘浪的大帐里很热闹,因为他正在宴请赫连陀。 “多谢刘侯款待,没想到刘侯竟也是个美食家,有劳刘侯亲自下厨做菜,这份情谊赫连陀记在心里了。” “哈哈哈哈,跟本侯不用客气。来,我们满饮此杯。” 虽然只有赫连陀一人前来,但刘浪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让赫连陀感到了来自刘浪的诚意,也让他对刘浪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赫连陀很讲究,没空着手来做客,虽然东西不多但很实惠。送礼嘛就得投其所好,不然送了也等于没送。礼物送上之后,刘浪的笑容就没断过,还亲自下厨给赫连陀做了几个菜,这可不是任何一个贵族能做到的,这个面子给的不小。 “赫连兄,三天后就要去京城了。等到了云中,本侯一定再次设宴招待你们。云中的悦来酒家不错,就那里吧,你可一定要来呀。记得把家里人都带来,也让他们品尝一下我大燕的美味佳肴。” “刘侯盛情邀请,赫连陀焉敢不从,只等刘侯召唤,赫连定会带着家人赴宴,还请刘侯莫要嫌人多。” “不嫌不嫌,越多越好。哈哈哈哈。” 酒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萧紫烟竟然命孙十七娘献舞助兴,这可让赫连陀感觉太有面子了,对刘浪的好感直接爆棚。 小玄悄咪咪窜上刘浪肩头,喵喵喵的叫了一阵,刘浪的脸色顿时变了。 “赫连兄,太子找我,我去去就回。不器兄,替我陪着赫连兄,今天他不喝好就不放他走。” 刘浪大笑着出了大帐下了城墙来到任雄身边。 “侯爷要去哪?” “备马,披甲!” 一声令下风雷动,眨眼之间韩三山等人披挂整齐翻身上马。刘浪端坐马上,伸手接过任雄递来的大戟。 “三山带二十人跟我走,其余人守在家里,无令不得擅动。阿马坦,说的就是你。真想帮我,就赶紧把你的兄弟训练成以一当百的猛士。现在你们还不行,把家看好,不要惊动二少和赫连陀。” “知道了,主人。” “我们走!” 马蹄奔腾,疾驰而去。阿马坦回头大喊:“兄弟们,给我狠狠地练,我们要成为一群猛虎,要成为主人手中的剑,要成为图拉河真正的主人!练,给我往死里练!” 马队风一样刮过街道冲进了驿馆大门,守卫远远看见刘浪,连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任凭刘浪和他的亲卫冲进了驿馆内。白马关内,刘浪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驿馆了,都不用问别人直接就向着赫舍里驻地杀去。这架势把吃饱了饭遛弯消食的各部首领吓得四散奔逃,还以为刘浪又来找他们的麻烦来了。 院子里铺着地毯,摆着桌案,耶律海兰和昆弥契利隔着桌案而坐,耶律崇在一侧相陪,三人一起欣赏着摆在桌案上的海之蓝。那是一颗椰子般大小的蓝宝石,切割得极为精细,颜色如同蔚蓝的大海般纯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女人,不论年龄大小,都对这种能不凌不凌发光的石头缺少抵抗力。而这么大这么蓝的几乎是平生仅见,所以海兰的抵抗力肯定是没有了,只剩下瞪大双眼盯着海之蓝看,如不是从小接受严格的礼仪教育,此时怕是早就流口水了。一旁的耶律崇看着妹妹这个样子,不由得担起心来。 “我的心为什么跳的这样快,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让我有一种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这个昆弥契利也是,没事带着这么贵重的礼物来见海兰,难道他对海兰有所图谋?”耶律崇暗想。 “海兰公主,你喜欢这颗蓝宝吗?” “喜欢。” “那就送给你了。” “不,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不,你必须收下,因为接下来我要向你求婚了。” “啊!” 耶律海兰和耶律崇不约而同的惊讶了,不仅这兄妹俩惊讶,就连趴在一边的赛雅也从地上猛地蹦了起来。 “海兰是哥哥的,不能让别人抢去。”赛雅心想。 就在赛雅呲出獠牙,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警告声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昆弥契利的背后响起。 “你跟谁求婚呢,经过我同意了吗!” 第五十一章 我说不行就不行 “那一天,他身穿黄金战甲,脚踩五彩祥云,倒提亮银大戟向我走来。阳光撒在他身上,放射出万丈光芒。从那一刻起,我便为他痴迷了。而他仅仅是看了我一眼,我便被他彻底征服。于是,我无可救药,义无反顾地服了他一生一世。我想,如果有来生,如果还能遇见他,我还要被他征服的,因为被他征服的感觉令我沉醉且不能自拔。”——摘自耶律海兰回忆录。 纸面上的文字都是经过加工的,并不一定能反映当时真正的场景,其实那天的真实情况是这样似的。 当刘浪那霸道嚣张的话语传进海兰耳中的时候,海兰的心里先是一惊,后是生气,然后是欢喜,最后是委屈。这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同时涌上心头,令耶律海兰顿觉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泪眼朦胧中,她只看到刘浪拎着大戟,嚣张地走过来,就跟个横行霸道的螃蟹似的。不过,就是这么个嚣张霸道的模样,却让海兰的心在尝遍了苦辣酸甜之后,就只剩下了甜蜜。她擦干眼泪,痴痴地望着刘浪,她要把他的样子印在心里,记一辈子。 有人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尽管刘浪的出现已经彻底消除了积压在海兰心地的委屈和怨恨,但海兰还是决定给刘浪个教训。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因为海兰要让刘浪明白,人家好气!得哄! “哎呦,本公主还当是谁,原来是大燕未来的驸马爷来了。怎么是一个人来的,那位靖阳公主殿下呢,没陪着您呀!” “少说废话,你趁我不在私会别的男人,还要收别人的男人给你的礼物,你想干啥!” “刘浪,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非靖阳公主不娶,什么叫有你在公主就别打算嫁人!你说!” “前半句是我说的,后半句不是。啊!我知道了。昆弥契利,你竟敢用这种话来污蔑本侯,你不想活了吗!” 哐!刘浪一脚踹翻桌案,硕大的海之蓝一下飞出老远,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幸好赛雅伶俐,举起两只前爪抱住了海之蓝。 “哥哥,有话好好说,别吵架。”这是赛雅的心声。 “抱住大宝石,这是咱家的了,谁敢抢你就咬他。放心,我跟你姐闹着玩呢。”这是刘浪的心声。 “刘浪,你欺人太甚!本太子要!”昆弥契利实在忍不住了,一跃而起,顺手拔出战刀。 “你闭嘴!” 刘浪和海兰异口同声怒斥昆弥契利,这一下竟把昆弥契利气得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这是怎么了呀?理智告诉我应该跑,可是我的心却告诉我不能跑,因为如果跑了就看不到精彩了。不能跑,呆在这,呆在这,一定要呆在这!”这是耶律崇的心声。 就在耶律崇打定主意赖在这看精彩,昆弥契利被人忽视和训斥之后,因愤怒而短暂死机的时候。耶律海兰一把揪住刘浪的腰带,然后聪明的没用小拳拳砸他那坚硬的铠甲,而是用脚踢、踩、碾,然后碾、踩、踢。 “好啦。我那不是顺口一说嘛,不就是为了争口气,争个面子嘛。我都不知道靖阳公主长啥样,我怎么可能会娶她呢。话说娶公主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我又不傻。” “你再说一遍!” “哦哦。万一她是个脾气刁蛮、长得又丑的公主呢,那我这一辈子不就毁了。所以我压根就没这想法,没有!” “我不管,反正你这样说了,人家很生气。而且人家也不是没人要,你看,昆弥契利就想娶我。哼!人家不是非你不行的。” “好啦!闹也要有个限度,不然后果难料哇。” “不行!你都没见过靖阳公主都敢说出非她不娶的话,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都是公主,为何厚此薄彼!我不甘心,我不高兴,我要另谋出路!” “你想造反呐!现在有外人在我不好意思动手动脚的,你等我把他撵走再收拾你。” 刘浪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戳着海兰的腰眼儿,海兰只感觉腰间一股酸软和温暖袭来,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没了锋利,只想摊进刘浪怀里。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没有考虑过本太子的感受!” 昆弥契利刚刚重启完毕,但当他看清刘浪和海兰亲昵的摸样时,愤怒差点让他再次死机。于是便怒吼一声,终于将心中的怒火吼了出去。 “吼啥吼!本侯不搭理你并不是忘记你了,而是没空。现在有空了,好你个昆弥契利,你抢了本侯的地盘儿,杀了本候的部众,这口气本侯忍了,没想到你小子竟连本侯的女人也敢撩扯,你这是自寻死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来。既然你如此厚颜无耻、背信弃义、不为人子,那你我之前的账就得重新算了。昆弥契利,本侯还是那句话,你的报应,又到了!” “今日没有别人,也无需别人插手,你我放手一战,可敢!” “本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见血,你敢?” “既然放手一战,自然生死不计!” “来呀!” 呼。 昆弥契利的战刀上霎时布满了火焰,耶律崇一见,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赶紧离他俩远点。控火术和武器相结合,其威力和攻击范围瞬间暴涨,不赶紧离开等着变烧烤吗。 耶律崇离开时还拽着海兰,可是海兰就是不愿走,那意思要跟刘浪生死与共。看着海兰对刘浪的痴情,昆弥契利战刀上的火焰呼的一声暴涨起来。 把控火术和武器结合在一起,对控火术的掌控要求极高,不能过也不能欠。过了武器就废了,欠了不仅威力发挥不出来而且还损耗修为。所以,能让控火术和武器结合的修者,无一不是术武双修者中的精英强者,也是最有可能破镜的强者。 昆弥契利是大良太子,他的战刀绝不是普通的战刀,只看刀身上被逐一点亮的繁复的花纹就知道,这是一把由控金术修精心打造出来的蕴能战刀。 “叮铃。蕴能战刀,玄级下品,制作技法融合。” “叮铃。格物之术晋级,初级能工。” 系统每次出现,总能给刘浪带来惊喜。 “阿兰,你跟四哥离远些,莫要伤了你,我会心疼的。”刘浪微笑着说到。 就这么一句,就让海兰从炸毛的小猫变成乖乖小兔,被他哥拽走了。 呼。金红色的火焰将大戟包围,一条条复杂的花纹眨眼之间就被被火焰刻画出来。当所有的花纹都刻画完成之后,大戟落回刘浪手中。 端着大戟,刘浪向昆弥契利露出了八颗白牙。 轰。大戟上冒出了金红的火焰,昆弥契利顿觉炙热扑面而来,周围的花草树木,以肉见可见的速度焦黄干枯。 “哦,不好意思,刚学会还不熟练,多多担待哈。赤炎战戟,玄级下品。承让!”刘浪笑着说。 蕴能武器是术武双修者使用的特制武器,能够数倍增强攻击威力和范围。其等级由高到低分为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分上中下三品。 看着刘浪手中的赤炎战戟,昆弥契利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下沉。因为他看出来了,刘浪不仅能控火还能控金,再加上他那匪夷所思的能把人变成灰尘的本事,已经不是昆弥契利能对付的了。还有就是刚才,刘浪当着昆弥契利的面,将一把掺了寒铁的大戟变成了蕴能武器。要知道,即使是掺了含铁的武器,在蕴能武器面前,也如同木头做的一般不堪一击。可刘浪转手之间化腐朽为神奇,完全抵消了昆弥契利原本在武器上占据的优势。现在是蕴能武器对蕴能武器,而且优势在刘浪这边。用一把战刀和一把丈八长的大戟对战,在战力不是极其悬殊的情况下,用大戟的人胜算在九成以上,这就是所谓的“一寸长一寸强。” “昆弥契利,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得付出代价,很大的代价。” “你答应和我公平竞争的。” “可我没让你聊扯海兰。” “我不跟你争靖阳公主了,我娶海兰还不行吗?” “不行!” “为何!” “没什么为何,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欺人太甚,你想挑起两国大战吗!” “你敢打吗?你敢打我就敢战!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们来多少,本侯一个人接了!” “刘浪,我杀了你!” 昆弥契利再也忍不住了。被人这么逼迫,再忍就不是隐忍而是缩头乌龟了。所以,昆弥契利爆发了,他怒吼着挥刀向刘浪杀去。 第五十二章 就到此为止吧 面对疾奔而来昆弥契利,刘浪右脚后撤一步侧身对着他,手中的赤焰战戟斜指地面。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昆弥契利的眼神由暴怒变为疯狂。在他看来,刘浪的这个动作,相当于故意把自己的破绽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是一种极其藐视对手的姿态,只有在能够绝对碾压对手的情况下才会摆出,这怎能不让昆弥契利疯狂呢。 昆弥契利发出和狮子一样的怒吼声,速度猛然加快,战刀上的火焰也陡然暴增,整个人就像一团烈焰扑向刘浪。而刘浪却没动,就那么看着昆弥契利扑到眼前,举起战刀当头劈下。这时候,刘浪动了。 转瞬之间,赤焰战戟就和蕴能战刀撞在一起发出巨响,两团烈焰相撞时迸射出的火花四散飞溅,但这些火花还没落地就被赤炎战戟吸了过去,就像是被吸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无一逃脱。 接连几声巨响过后,二人擦肩而过,攻守异位,第一回合结束。这一回合双方看似打成平手,实际上却是昆弥契利吃了暗亏。就在刚才,他的战刀和刘浪的赤炎战戟对撞的时候,昆弥契利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快的流失。开始他并没在意,当攻守异位之后,昆弥契利震惊地发现,他战刀上的火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而且摇摆不定像是马上就要熄灭的样子。再看刘浪手中的大戟上依旧是烈焰蒸腾,而且仿佛比刚才更加炙热。 蕴能战刀上的烈焰是靠昆弥契利自身的修为来支撑的,当修为不足或者消耗过多的时候,火焰自然会减少。可这才是第一回合呀,双方都还没使出全力呢,怎么会出现消耗过多的现象呢,这个发现令昆弥契利很是不解。 “我是在跟魔鬼作战吗,他用的到底是什么异术?似乎和被大良驱逐的那些邪恶的巫师使用的邪术很像。但那些邪术没有这么强的威力,而且巫师们在使用邪术前还要念大段的咒语,可刘浪却不需要那样,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此时,刘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大喝一声,端起赤炎战戟向昆弥契利杀去。 呼。战刀上的火焰再次暴涨,昆弥契利挥刀冲向刘浪,战刀和大戟再次撞到一起。一连串的巨响之后,再次攻守异位,昆弥契利战刀上的火焰已所剩无几。 “杀!” 这一次,刘浪没给昆弥契利多少准备时间,当二人刚刚面对面时,刘浪就杀了过去。 呼。战刀上再次冒出了火焰,紧跟着的是一连串的巨响。刘浪打算就在这个回合内彻底击败昆弥契利,所以他没让昆弥契利擦肩而过,而是将赤炎战戟舞动如风,死死挡住了昆弥契利前进的脚步,逼得他要么后退要么跟刘浪死战到底。 巨响连绵不断,火花四散纷飞之后瞬间被赤炎战戟吸收,刘浪越战越勇,昆弥契利却是越战越心惊。他的修为像奔腾的河水般被刘浪吸了过去,战刀上的火焰越来越稀薄,他既要维持战刀上的火焰输出,又要竭力阻止修为被刘浪吸取,没用多久就显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被刘浪打得步步后退。 激战中的两人不知道,这所院子的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楼上、露台上、房顶上、院墙上甚至是树上都是人,都在瞪大双眼看着两位黄境巅峰强者的生死对决。没人能靠近,因为太热了。此时塞琉西斯和布里肯心急如焚,他们已经看出昆弥契利败相已现。胜负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生死。因为当他们得到刘浪要和昆弥契利进行生死对决的消息时就知道事情不好,可等他们赶到时已经晚了。这时候别说是制止,就连靠近都不可能。塞琉西斯的胡须都被烤得发焦卷曲,若是再靠近恐怕就会直接被烧成焦炭了。塞琉西斯不行,布里肯更不行。无奈之下,只得跑去找大燕太子李荣,因为他们知道,李荣身边的宫廷供奉郑介是控火术修。 当两人心急火燎地感到李荣住处时,却被告知太子殿下去巡视城防不在驿馆,郑介供奉也跟着太子去了。这个消息把塞琉西斯两人惊的是魂飞天外,问清去处之后赶紧出了驿馆去找太子李荣。而此时,刘浪和昆弥契利的战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候。 “这第三回合真长啊,难道我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去吗?” 步步后退的昆弥契利,从愤怒到疯狂,再从疯狂到震惊,现在他已经有些绝望了。他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战胜刘浪,可这是生死对决,不能战胜对手就意味着死亡。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还要成为大良的英主,我要带领大良成为世界霸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昆弥契利一声暴喝挥刀猛劈,他一口劈出了二十余刀,有效地阻止了刘浪的攻击,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好!昆弥契利,这两下子很不错,再来!”刘浪赞到。 昆弥契利似乎恢复了信心和实力,一把战刀被他舞动成了一堵火屏障,进而形成了一个由火焰构成的防护罩。 “昆弥契利,你这样做防守由于,进攻不足,而且我觉得你的修为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刘浪笑道。 “不用多久,片刻就够了!”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似乎能穿透人心,让人听了很不舒服,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围观的人心惊胆战。 地面裂开,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先是两只由火焰和岩浆构成的爪子探出地面,紧跟着是一颗硕大而且狰狞的头出现在人们眼前。 “刘浪,有本事就和我的岩浆兽战斗吧,凭你也想和我抢,去死吧!” 昆弥契利大声读出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咒语,岩浆兽的双眼猛地睁开,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快跑哇!” 围观的人吓得抱头鼠窜,耶律崇扛起拼命挣扎的海兰从后门跑了出去。根本不用想,那个岩浆兽就跟小山一样大,浑身上下到处喷涌着岩浆,它呼出的不是气息而是火焰。在这样的怪兽面前,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呢。 嗖。一根巨大的冰凌电射而至,准确贯入岩浆兽的右眼中。刘浪回头一看,只见赛雅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根冰凌。 “原来赛雅和小玄一样也是天赋控水啊,难怪这她俩那么亲呢。”刘浪心想。 当第二根冰凌飞射而出的时候,第一根冰凌已经汽化。岩浆兽喷出的一股烈焰直接裹住了第二根冰凌,眨眼之间就第二根冰凌也被汽化。 “叮铃。岩浆兽,黄境巅峰异兽,可吸收,弱点在两眼之间。” 呼!赤炎战戟脱手飞出,正中岩浆兽两眼之间。赤炎战戟一贯而入,只留了个戟尾在外面。 岩浆兽如遭重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趁此机会,刘浪纵身而起,嘶的一声,暗影出鞘。 “受死吧!” 呼!一道乌光从暗影刀尖上喷出,就像暗影刀瞬间增长了无数倍。 唰!一道乌光当空劈下,岩浆兽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有一座二层小楼那么的大脑袋整齐地跟身体分了家,重重落在地上。 嗡!控神术全力施展开来,岩浆兽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小,再缩小。岩浆兽的身上再没有一点岩浆和火焰喷出,它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冷却凝固之后的岩浆。砰的一声,就像是摔破了一个坛子,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岩浆兽的残躯瞬间化作飞灰。待飞灰散尽后,那个精致的院子没了,只剩下被烧焦的断壁残垣以及一个巨大的深坑,还有插在地上的赤炎战戟。 刘浪收回控神术,被定在原地的昆弥契利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的修为已经耗尽,所以才会被控神术所控制。 昆弥契利用战刀杵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来,他看到刘浪正一步步向他走来。刘浪没有拿赤炎战戟,而是拎着一把昆弥契利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刀。那是一把乌沉沉的,即使在阳光照的射下都没有一丝反光的刀。 “昆弥契利,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多的修为。但是,我们的对决还没结束。要么继续,要么你跪地求饶,并保证不再抢我的女人。不仅不能抢,连看看和想想都不行。你发誓做到,本侯就饶你不死!” “昆弥契利,宁死不跪!杀!” 昆弥契利踉踉跄跄冲向刘浪。 嘶。乌光闪过,昆弥契利的身躯摔倒在地滚出十几步远。当他用左手撑起身体向后看去时,他看到了自己的双腿和攥着战刀的右臂零散地掉在地上。 “啊!刘浪,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嘶,乌黑的刀身贴在昆弥契利的勃颈上,冰冷的气息顿时让昆弥契利心中所有的愤怒和仇恨荡然无存。此时他眼中的刘浪,已经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权贵,而更像是准备收割生命的死神。 “昆弥契利,你们的计划本侯已经知道了。我这个人一向小心,从来不会给能够威胁到我的任何苗头,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原本你还有点希望成为一代英主,也有点可能会成为世界霸主。可惜你遇到了我,更可惜的是你还惹了我,所以到此结束吧,你可以谢幕了。死在本侯刀下,并不辱没你的身份,也不会有损你的荣耀。所以呢,死吧!” 暗影的锋利可将一段时光斩成两截,只需轻轻一动就能让昆弥契利人头落地。但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和喊声同时响起。 “刀下留人。阳泉侯刘浪,孤命你立即停手,否则严惩不贷!” 刘浪回头看了一眼飞马而至的李荣,这是他和李荣第一次真正的四目相对,两个人也同时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殿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呀。事已至此,仇怨已经结下,在饶他一命,似乎也没必要得了吧。” “孤知道,但现在不能,时机不对。刘浪,你做得很好,但就到此为止吧,听话!” 第五十三章 撩扯一时爽 刘浪缓缓收回暗影,低头对昆弥契利说:“你的命真大,又一次死里逃生。这次是我们的太子救了你,好好谢谢他吧。我的刀叫做暗影,暗影出鞘,见血方回,虽然没能杀了你,但斩断你两条腿一只胳膊也算见血。不过还不够,需要用那颗大宝石换你的脑袋。舍掉一颗宝石,保住了自己的脑袋,这买卖值。其实我觉得我们太子还不如不救你,像你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没手没脚,被人可怜的滋味啊。昆弥契利,你好好活着吧。” “刘浪!你不杀我,将来我一定会杀你,杀你的全家!”昆弥契利双眼血红,疯狂的吼叫着。 “这话耶律邪也说过,为此他丢了两只胳膊,但保住了两条腿。他比你强,他至少可以走,而你呢?只能在地上爬,像条虫子一样在地上爬!哈哈哈!”刘浪仰天大笑而去。 “刘浪!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昆弥契利已经说不出别的了,殷红的血从他的眼角、嘴角和鼻孔里涌出。 “昆弥契利!快来人呐,快救救我的昆弥契利啊!” 塞琉西斯已经没了优雅的仪态,他抱着昆弥契利那残缺的身躯大声哀嚎,就像一只失去了狼崽子的母狼。那悲伤绝望的样子,让任何人都不忍心去看。 布里肯跪倒在李荣马前,他直勾勾地盯着李荣一句话都不说,这眼神让李荣都感到心里发毛。 “黄化才,季方!将刘浪押回驻地叫给三公公严加看管。没有孤的手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接近他更不能见他,不准他离开驻地半步。待孤将此事报请陛下圣裁之后再定!传御医!快传御医!” 一大帮太子亲卫把刘浪围住,亲卫头子巴巴地将赤炎战戟扛过来恭敬地交给刘浪。黄化才拍着刘浪的后背说:“爷爷呀,我管你叫爷爷,咱能不能别这么折腾啊。再这么折腾下去,这侯爵可就真没了!” “没就没了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本侯领着海兰到草原上放羊去,那日子才叫自在,好过这个被人当驴使唤的破烂侯爷!” “爷爷呀,您就少说两句成不成啊,哥求您了。” 黄化才真想找根针把刘浪的嘴给缝起来,不过刘浪这句话却让刚刚赶回来的海兰听了个真真切切。海兰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起来一样,顿时被温暖和柔软所包围,整个人也处在莫名的喜悦中,感觉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似乎马上就能飞起来。 “他说要跟我一起去放羊,他连侯爵都不想当了,就是为了能和我一起过上自在的日子。若能真的和他一起牧羊,我不做这个公主又何妨。到那时候,他搭起毡房,我给他煮肉。他骑着马儿去打猎,我在家里擀毡纺线缝补衣衫。在他回来之前,我给他准给备好吃的,再煮好香喷喷的奶茶,我们在夕阳里一起吃饭一起喝奶茶,他为我吹响骨笛,我为他跳起舞蹈。我们赶着羊群到处游荡,喜欢哪里就住在哪里,我们一起在蓝天白云下纵马欢歌,一起在皓月星光下篝火舞蹈。他做我的男子汉,我做他毡房里的女主人,我还要给他生一堆娃娃。这日子,多美啊。” 想着想着,海兰的脸上浮起了桃红。 “嗯,想的挺美的,那我干什么,只想着你们两个吃喝玩乐,那谁去放羊,难道都交给我吗?我是狼族公主,不是牧羊犬!”海兰心头突然响起赛雅的声音。 刘浪说的话不仅海兰听到了,耶律崇和库狄查也都听见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流之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要是刘浪真能成为赫舍里的驸马,那可实在是太好了。”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心声。 刘浪也看到了海兰,也知道她一定听到了刚才那句话,于是干脆对海兰说:“海兰,我的侯爷当不成了,以后想跟你混,你不会嫌弃我吧?” “想跟我混呀,一般人本公主可不要。” “那什么样的人算是不一般的呢?” “真心喜欢本公主的人,本公主也真心喜欢的人,就是不一般的人,这样的人本公主就要。” “你说的那不就是我嘛。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不许反悔的。我这就跟皇帝说去,这个阳泉侯我不当了!阿兰,咱俩放羊去。” “嗯,好。” “太过分了,太放肆了,你俩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刘浪,大燕的国侯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吗!还放羊去,就算让你放羊,你也得放大燕的羊!你就死了去赫舍里这条心吧。告诉你,你生是大燕的人,死是大燕的死人!敢去赫舍里罪同造反谋逆,是要诛九族的!来人,把他给孤架回去!” 李荣被气得浑身哆嗦,如不是吴庸和郑介扶着,恐怕已经被刘浪气得一个倒仰从马屁股上摔下去了。 海兰可不管李荣怎样,她莲步轻移,柔腰微摇,如风摆杨柳般来到刘浪身边。她羞羞怯怯地看着一帮太子亲卫捉着刘浪的手脚把他给举了起来,然后一声不吭地跟着这帮亲卫一起向驿馆大门走去。赛雅叼着一个大包袱紧紧跟上,八狼卫默默护在海兰和赛雅周围。 “海兰公主,孤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吗?”李荣气恼地问。 “殿下指的是哪句呀?”海兰漫不经心地问。 “任何人没有孤的手令,不准见刘浪!” “哦,听清了。可你是大燕太子,而我是赫舍里公主,你管不着我的,就这样。阿浪,你这样舒服吗?我让狼牙他们抬着你吧。” “不用不用,这样躺着挺舒服的,别麻烦狼牙了。我说海兰啊,你好歹也对大燕的太子殿下客气一下呀,不然我很为难的呀。” “你不是要跟我去放羊吗,还怕他作甚?” “这不还没被罢官夺爵呢嘛。” “唉!阿浪兄弟,你先别想放羊的事了,先想想怎么保住脑袋吧。这事太大了,咱们大燕的西北驻军可有的忙了喽。” 先前被岩浆兽吓跑的人们慢慢聚拢过来,各部首领弯腰低头跟着刘浪走。刘浪问:“你们围着本侯是什么意思啊?你们不会是想打劫本侯吧,那太好了,本侯正愁没钱花呢。” 众首领期期艾艾的,谁也不肯先说话,刘浪一看他们这样心里就明白。 “本侯快完蛋了,如果不死,本侯就打算到图拉河的领地去放羊。各位邻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众首领的腰弯得更低,滴里嘟噜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好了!最近这几天本侯不太方便,有事情就去找薛不器和张温。千万别去找这位大人啊,他叫季方,是都水监的老大,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 一句话把个季方气得脸都青了。众首领一直将刘浪送出了驿馆大门,直到刘浪消失在街角的时候,众首领这才散去。 李荣很生气,回到自己的住处,接连摔了好几个瓷碗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奋笔疾书,连饭都不顾得吃,看这意思是准备在皇帝面前狠狠地告刘浪一状。 赫舍里使团很平静,就好像他们的海兰公主没跟着刘浪公奔,还乖乖待在使团驻地里一样。不过明眼人都能查觉出来,赫舍里使团三位当家人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预料中本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良使团却异常安静,就连各部首领都特别老实,整个驻地内安静的令人心里发毛。 刘浪的驻地被都水监、白马军和太子亲卫给围得水泄不通,唯二能自由出入的人,一个是耶律海兰,一个是三公公黄历。小玄也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但目前她还不属于人的范畴,所以就自然而然的被忽略了。 小玄现在哪也不想去,即便刘浪用尽了威逼利诱的手段,小玄就是哪也不去。只把四条腿尽量伸开,死死地抱着海之蓝不松开,就连吃饭睡觉的时候也不松开,心软的刘浪只好随她。 还有一件事更让刘浪头疼,本来属于他的大帐被耶律海兰霸占了,理由是公主比侯爷官大,直接让刘浪没了脾气。更可气的是,耶律崇把海兰的行李物品一股脑地送了过来,看样子是不打算把海兰接回去了。 “海兰,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么招娘家人厌烦,一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的架势,我感觉是不是上错贼船了呢?” “后悔不?还来得及哦。” “咱爷们做事,从来不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商量个事呗,今晚来不及搭帐篷了,咱俩挤挤凑活一宿呗。” “早给你准备好了,看那。” 城楼后房山的墙根下,在砖台基座上摆着床榻也铺好了被褥,还架起了一座屏风。那地方正处在城楼的楼檐下,通风透气倒是很凉爽,就是别赶上下雨,如果下雨那楼檐是一点雨都挡不住。还有一点就是,深夜时需要点起艾草,不然会有蚊子骚扰。 “这还没成亲呢就让爷们儿睡地板,将来成亲了我都不知道该睡哪了。”刘浪嘀咕着。 “后悔还来得及哦。” 不管刘浪说什么,海兰就用这一句来回答。 “姐,你说现在后悔真来得及吗?” 萧紫烟笑着摸了摸刘浪的额头,随后说了句:“把她领进家的时候,你脑瓜子一定热得能把鸡蛋烤炸。现在嘛,一定要冷静啊,不然炸的就不是鸡蛋了。” “那就是来不及呗,直说不就完了。唉。撩扯一时爽,事后义炼厂啊。” 第五十四章 朕羡慕他 一个大燕的侯爷把大良国的太子爷给废了,这件事说起来真的能让人眼珠子掉一地。谁都知道大良是个不次于大燕的强国,这件事发生之后,所有人都有理由相信,大良绝对要跟大燕开战了。而赫舍里使团所有的人,就像是在三伏天喝了一口冰水一样从里到外爽得不行。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不有所警觉,这几天白马关对进出人员的盘查严格了很多,城内也实行了宵禁。白马军斥候的侦察范围已经扩大到距离白马关百里之外的地方。太子李荣已经搬进了白马关将军府内,赫舍里使团也已迁出驿馆,在都水监的监视下进驻白马关南城外的驿站驻扎。城里的驿馆内只剩下大良使团和各部首领,而且也被白马军和都水监的人团团围住,整个白马关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从白马关到云中城,再从云中城到京城的大路上,背着代表八百里加急的三杆红旗和打着鲜红密戳的牛皮信筒,皮帽上插着红色雁翎的信使,流星般地在路上飞驰,所过之处引起一片恐慌。 “打仗了,又要打仗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各郡县的粮价应声而涨。 月色撩人的夜晚,白马关北门的城楼顶部的屋脊上坐着三公公黄历,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然后又掏出一个金色海的螺贴在耳朵上。 “陛下,老奴无能,把事儿给办砸了。” “砸成啥样了?三儿。” “昆弥契利被刘浪切掉了两条腿和一只胳膊,彻底废了。陛下,太子写的奏报已经送往京城了,老奴先跟您说一声,免得您到时候措手不及。陛下,您准备打仗吧。” 海螺里传来几声娇滴滴的尖叫,随后是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三息之后,大燕皇帝李沐的脸出现在小镜子上。 “三儿啊,你说刘浪这小子是不是太子克星啊,刚把耶律邪给废了没多少日子吧,现在又把昆弥契利给废了,朕现在有点担心荣儿了。” “陛下,刘浪分得清里外远近,他不会对太子殿下怎样的。尽管殿下被他气得够呛,但最终不是好好的嘛。” “是吗?听说他要去放羊,还是跟耶律海兰那丫头一起放羊。耶律海兰是谁?赫舍里的公主。赫舍里是谁?那是跟我们的仇敌,打了几百年的仇敌。他竟然敢和仇敌的女儿眉来眼去的,难道我大燕的姑娘还比不上赫舍里的牧羊女!你给朕问问那小子,难道朕对他不够好吗?你问问他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你问问他,如果真的不想当大燕的侯爷,那就连本带利还给朕,朕立马成全他和耶律海兰。你就这样问他,一个字也不用改。” “老奴现在就去问吗?” “现在就去!朕等着。” 床榻的四角支起了竹竿,洁白的纱帐将床榻覆盖,这样就不会被蚊子骚扰了。铺盖和枕头无一不是精致的,也无一不是散发着怡人的香味。能散发这种香味的香料,是耶律海兰所独有的,那是她的父汗为她特制的,从海兰很小的时候就用上了。所以海兰走到哪里,哪里就会留下这怡人的香气。如今这种香味已经将刘浪包围了,因为除了铺的盖的之外,刘浪的衣裤鞋袜,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是这个味道,这让他从一个臭男人变成了浑身散发着香味的安静的美男子。 讲卫生和熏香料,刘浪其实并不抵触。因为在地球的时候,他也曾被一个女人如此这般的改造过。所以,当海兰要求刘浪这样那样的时候,刘浪没有任何厌烦,总是默默地按照海兰的要求去做,这让海兰很有成就感,也很是感动很是开心。乖宝宝就得奖励,于是,海兰把萧紫烟和孙十七娘请到大帐里,然后一帮子大大小小的美女们,再加上小玄和赛雅进进出出的忙了半天。至于她们忙什么,刘浪看不见,因为大帐面向他的这个出口被帐帘挡得严严实实,啥都看不见。 薛不器被刘浪撵去了白马军,现在跟他爹和他大哥住在军营里。起初薛不器很不乐意,说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气得刘浪骂他傻,都死一块了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还混个屁。然后掰开揉碎给薛不器讲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薛不器终于想明白了,于是和刘浪洒泪而别。相反,跟张温就不用这么费劲,刘浪只跟他说了句:“那些部落首领可能会去找你,不论给你什么,你照单全收就是。有一个人你不用瞒他,他想看就看想拿就拿。” 张温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剩下的事根本不用刘浪操心,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才是心心相映的好兄弟。 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也都不用刘浪操心,现在他只需吃了睡睡了吃,然后把大把的时间用在静坐冥想上。 术修要想提高修为,除了机缘巧合之外,最常用的办法就是静坐冥想,慢慢积累。这个过程虽慢,但却必不可少。历史上那些天境强者,也都是从静坐冥想开始积累修为的,只不过人家的天赋、机缘、运势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所以每个术修,不管修炼的是什么异术,每天都得抽时间静坐冥想,这就相当于充电一样。不同的术修,同样长的静坐冥想时间,决定彼此之间差距的关键就在于积累的快慢和多少。刘浪因为有系统,所以他静坐冥想的效率很高,他静坐冥想一个时辰,差不多相当于和他同等境阶的术修,连续静坐冥想七天的积累。 慢慢睁开双眼,刘浪结束了静坐冥想。岩浆兽堪称稀世奇珍,它所贡献的修为令刘浪的修为暴涨,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的境阶在黄境已经没有敌手了,黄境第一人的称号,刘浪当之无愧。他已经隐隐感到一些悸动,如果说以前看玄境如同在一间黑屋里通过装着黑玻璃的窗子看外面,那么现在,黑玻璃换成了毛玻璃,虽然还是看不清,但光明就在眼前。 “我的娃啊,这么快就要半步玄境了,太好了!娃,切莫急躁,也切莫勉强,心态最重要,一定要平和淡定,要顺其自然。务必要稳扎稳打,千万不要急躁啊,那是大忌。一旦操之过急,行差踏错,不仅修为停滞不前,更有甚者还会前功尽弃沦为废人啊。稳住,一定要稳住。半步玄境是破镜的关键,宁肯慢也不要抢,必须是水到渠成才行啊。娃,记住了!” “我记住了。老祖,您就放心吧。” 刘英虽是一缕残魂,但生前已经是半步玄境,经验很是老道,有他在一旁指点,刘浪心里踏实多了。 刘浪调整呼吸恢复正常之后,伸手拿起茶壶准备畅饮一番。就在这时,帐帘一挑,只见小玄和赛雅先后跑了出来,姐俩同时仰头大叫。 喵呜。 嗷呜。 刘浪手里的茶壶差点脱手,因为他听到小玄和赛雅是这样说的。 小玄:“哥哥快坐下,海兰姐姐要给你跳肚瓜舞。” 赛雅:“什么肚瓜舞,那叫仙姬舞。” “露着肚瓜跳舞就是肚瓜舞。” “是仙姬舞。 “肚瓜。” “仙姬。” “肚瓜肚瓜肚瓜。” “仙姬仙姬仙姬。” 然后小姐俩就打起来了,再然后刘浪就窜过去左手拎着小玄,右手按着赛雅的头把小姐俩都给轰到床榻上去了。 不管是仙姬舞还是肚瓜舞,反正刘浪已经大概猜出了这舞蹈的形式。孙十七娘的俏丽妖娆,萧紫烟的大气端庄是海兰一时学不来的,因为一个需要丰富的经验,一个需要非凡的悟性,短期内不行,所以就学了个仙姬舞来取悦刘浪。 乐声响起,帐帘挑开,两列舞姬分左右而出,最前面的竟然是狼眼睛和狼脖子。刘浪平时只见过这两姐妹穿着皮甲背着武器的样子,如今看到她俩身穿纱衣撒裤,戴着面纱翩翩起舞的样子,着实被惊艳到了。然后是孙十七娘,好好的一段剑器舞愣是让刘浪感觉被勾引了。随着急促的鼓点响起,穿着华丽耀眼的露肚瓜舞裙,蒙着面纱的海兰隆重出场了。 毕竟是公主啊,有生以来第一次当着自己情郎的面跳肚瓜舞,羞怯紧张是必然的,看看那有点走形的动作,再看看那不太协调的手脚就知道了。不过刘浪并没在意这些细节,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白,长,弹。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枯燥无味的,任何喝彩都是粗鄙不堪的,唯有像刘浪那样做才显得文雅高端,而且特别适合热恋中的男生看女生时使用。刘浪摆出了一幅猪哥脸,含在嘴里的茶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地流下。为了保持风度,他需要不时的举起袖子擦嘴,还要做出咽口水的动作,如此方能尽显君子本色。 这一连串的表现无疑是对海兰最真诚的赞美,海兰瞬间不紧张不羞怯了,只把小蛮腰扭得如同水蛇一般,就那么一步步地扭到了刘浪面前。 “浪哥哥,人家美吗?” “美!在我见过的人间女子里,除了我娘亲之外,就属你最美丽了。”刘浪义正辞严,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没见过的就不好说了,反正我见过的美女也没几个。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你开心,你要我咋说我就咋说。嗯,这叫善意的谎言,不算说瞎话骗你。”刘浪心中暗想。 都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几句好话就能让她春暖花开,这话果然不虚。刘浪这虚头巴脑,满是内涵的一句话,就让海兰笑得如百花盛开般灿烂。 “浪哥哥,这个舞蹈我学的时间不长,等以后练熟了,单独跳给你看好不好?” “那个,海兰,不要让哥哥等得太久啊,那样很要命,也很妨碍修行啊。” 刘浪一幅抓耳挠腮的猴急样,顿时把海兰逗得娇笑不止,她抱住刘浪的脑袋,在他脑门上狠狠地嘬了一口。 “这是奖励,以后只要乖就有奖励哦。” “好,我一定乖。” “好啦,我给你做饭去,乖乖等着哦。你们几个,散啦散啦。” 海兰一挥手,领着孙十七娘和舞姬们呼啸而去。如果软香楼的歌舞姬们敢这样子,怕是十个软香楼都不够拆的。别说赚钱了,不被砸场子就不错了。不过谁叫人家是公主呢,人家又不是靠扭腰露肉赚钱吃饭,所以就显得无比的霸气。她倒是霸气了,只把刘浪仍在那里发呆,满身的邪火无处发散,只得强迫自己再次进入静坐冥想状态。 小玄叹了口气说:“唉,哥哥好可怜。浑身发热都没人管,海兰姐姐真傻。” “海兰姐才不傻呢,她是害羞的,你不懂。”赛雅说。 “我还小呢,不懂很正常。没热闹看了,我去抱着海之蓝,只有抱着它才能睡着,赛雅姐你去不?” “你一个就把海之蓝占了,我抱什么呢?你自己抱着吧,一会我去吸收月华。” “月华?好吃吗?” “不算好吃,但对咱们很有用啊。” “那算啦,我还是抱着大宝石开心。” 周围安静了,黄历从墙角转出。他来到刘浪身边,一看刘浪在冥想就没打扰,只把小镜子举到自己眼前。 “陛下您都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那两个领舞的堪称绝色,那个跳剑器舞的女子竟让朕有了耳热心跳的感觉,不错不错。最后出来那个一看就是生瓜蛋子,跳的不咋地脾气还不小,她是谁?” “回陛下,她就是耶律海兰。” 皇帝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朕有些羡慕刘浪了,朕年轻的时候啊。” 三公公是了解皇帝的,一旦他这样说的时候,就意味着长篇大论就要开始了。不要尝试打断皇帝追忆青春,否则后果难料。最好的办法就是,闭目、静坐、冥想。 第五十五章 交易,或者不。 还是那座小楼那扇窗,还是那双眼睛那个人。崇文坊临街的二层小楼窗前,她倚着窗台远眺那段城墙,虽然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她能感觉到他在那。 那顶本属于他的大帐如今被一个叫耶律海兰的女人霸占去了,当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在她看来,那个女人不仅霸占了他的大帐,也把她心里的他给霸占去了。 那天,她默默地坐在窗前盯着那段城墙,不哭不闹不说不笑,似乎魂儿被抽走了,人也变成了一具傀儡。 唐甜儿一直坐在角落里守着这个小师妹,她知道说什么劝解的话都没用,这一关必须得小师妹自己过。结果无非两样,要么是想明白了,心变硬了,从此以后性情大变,杀伐决断,阴狠狡诈,这是唐甜儿最愿意看到的结果。要么就是为情所困,疯疯癫癫,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浑浑噩噩过一生。除了这两样之外,唐甜儿还没看到遭遇情关的隐门女弟子出现过第三种情况,这似乎成了隐门女弟子的宿命,至今没人能逃脱。 夜深了,明月高悬夜空,城墙上的灯火逐一熄灭。 “他应该也睡了吧,在睡之前,他有没有想起过我呢。”她心中暗想。 大帐里的灯火也熄灭了,只有城楼的墙根处还有一灯如豆,只是离得太远,她只能看到一个亮点。一个时辰后,连那个亮点也看不见了。 她轻轻关上窗户,回头对唐甜儿说:“师姐,他们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公主,挺般配的。对吧?” 唐甜儿点了点头。 “挺般配的,他们挺般配的。赫舍里的人都该死,无论男的女的都该杀,都该死!” “师妹,不如你去一趟赫舍里吧,他们的大可汗在位太久了,需要换个新的。” 她微微一笑说:“赫舍里的大可汗,那是耶律海兰的父亲啊,该死!不知道杀了他会不会让我开心。要不然,我连他们的大可敦一起杀了吧,耶律海兰的爹娘一起被杀,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她伤心得要死。我觉得她越是伤心得要死,我就越开心。” 唐甜儿松了口气,她知道小师妹算是闯过情关了。虽然她一边娇笑着一边说着杀人的事,但总的来看还算正常,至少不会浑浑噩噩过一生了。 “你先歇息几天,恢复体力和精力。此去赫舍里,主子的意思是让他们越乱越好,最好能让他们内部倾轧,如果能让赫舍里九姓反目成仇,一片混战就最好了。他把昆弥契利废了,大良不会忍下这口气,这仗早晚得打。大良和大燕打起来,赫舍里不仅能作壁上观,还能左右逢源,从中取利。主子说,不能给赫舍里这样的机会,必须让他乱起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你随便杀,想杀谁就杀谁,想怎杀就怎么杀。” “好,这个活儿我接了,多谢师姐。” “我给你调派最好的人手,钱财物资随你调用,但行事务必小心。” “知道了。师姐还有何吩咐?” “有个叫拓跋显的,如果遇到,千万别动。” “好的。” 离开之前,唐甜儿回头看了一眼小师妹。 “你没事吧,师妹?” “没事,我好着呢,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 唐甜儿笑了笑,转身走了。好结果,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好结果。 又是十天过去了,白马关的管制越来越严,大燕的八百里加急,赫舍里的急脚快使,还有大良的飞毛腿纷纷向各自的都城狂奔。百姓们似乎已经听到战争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大燕的西北驻军已经奉命集结,各种物资已经起运。 大燕平康二十年七月,大燕皇帝李沐,拜年逾五旬的靖国公,素有大燕战神之称的大将军颜启为帅,授虎符帅印,加节钺,持天子剑,准便宜行事。又命四皇子安王李盛为副将,会同颜启率师赶赴西北边郡。一时间战云密布,人心惶惶,各国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燕西北各郡,还有正北面的白马关。 战争永远是都最后的手段,一般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就要靠发动战争来得到。不管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战争永远都是一把既能杀敌也能害己的双刃剑。 现在,大燕一边准备打仗,一边积极和谈。从奉天赶往白马关的大燕官员越来越多,官职和爵位也越来越高。在全国上下一片紧张的氛围里,白马关北门城墙上的气氛自然也不会轻松。 太子的禁足令依然有效,可现在显得很多余,因为很多人现在都自觉地离刘浪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总之这两天刘浪的驻地是门前干净车马绝,就好像刘浪和他那一家子人都得了瘟疫似的。 海兰把大帐还给了刘浪,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耶律崇回赫舍里驻地去了。白马军已经进入战备状态,赫舍里的斥候已经和白马军斥候碰了面,虽然还没有摩擦冲突发生,可谁又能完全保证双方不会擦枪走火呢。大燕跟赫舍里本来就是世仇,相互间的战争就没断过,两国斥候之间的战斗,连大战前的开胃菜都算不上。 压抑啊,这日子越来越压抑,压抑得刘浪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金红色的火苗在一根黑色的铁棍上不停地移动,而那根铁棍就是刘浪存放在空间里的那几根冒牌图木克中的一根。 大良和大燕之间的谈判有了结果,这个结果对大燕没什么益处。谁让你把人家的太子给整残废了呢,那可不得赔嘛。 大良的条件很简单,就两条。第一条是必须治好大良太子昆弥契利。塞琉西斯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国太子刚来大燕时是什么样,大燕就必须给我恢复成什么样。治不好,就必须严惩凶手,也必须给大良一个满意的交待。” 所以第二条就是严惩凶手刘浪。至于怎么做才能算是严惩,塞琉西斯没说。但是参加谈判的黄化才告诉刘浪,就是这种什么也没说的才不好办。一般情况下,什么也没说就意味着对方是一门心思的要弄死你。 经过几天的磋商之后,大良的口风松了松,要求大燕把赫舍里的镇国神器图木克借来给昆弥契利用。大良只管用不管借,而且何时用完何时还。如果大燕借不来图木克,那就必须严惩凶手。 塞琉西斯说了:“大燕可以不去借,也可以包庇凶手,甚至可以将我大良使团杀光灭口。反正就是这个条件,你们看着办。” 吴庸转而会见了赫舍里使团,库狄查表示可以出借图木克,但必须付出代价。赫舍里不管大燕借给谁用,他们只跟大燕要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大燕必须开放和赫舍里接壤的所有边郡的关口要隘,将军事重镇改为互市,不得驻扎重兵,而且允许赫舍里商人带护卫进入城内居住。 这个条件不要说是大燕,随便一个国家都不可能答应。但任凭吴庸和黄化才把嘴皮子磨破,赫舍里就这一个条件,不答应就不借图木克。情急之下,吴庸提起了刘浪和海兰的关系,哪知耶律崇无奈的摇摇头说:“吴大人,现在虽然是咱们面对面在谈,但你我心里都清楚,能拿主意的绝不是我们。所以吴大人,抱歉了。” 问题转了一圈儿又回到刘浪这,这回连三公公都嘬瘪子了,着急麻慌地跟皇帝商量去了。而刘浪则不慌不忙地躲在大帐里做起了手工。 火苗消失,被烧得鲜红的铁棍子逐渐冷却。当完全冷却之后,刘浪把冒牌图木克攥在手中,为其输入一缕修为。这冒牌图木克表面的花纹被逐一点亮,当点亮到接近顶端时只听嗡的一声,冒牌的顶端弹出一截,随后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可以扩大和缩小的光圈儿。 “嗯,效果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再把黑玉断续膏带上,就可以去忽悠昆弥契利了。” 刘浪悄悄出门,他回头看了看黄历的帐篷,随后脚尖点地纵身而起。 白马关驿馆,昆弥契利房间内。 昆弥契利的左手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巴掌扫到地上。 “滚,都给我滚!我不吃药,我要吃刘浪的肉,喝他的血,嚼他的心肝!快把刘浪给我抓来!怎么,连你么也不听我的了,连你们也瞧不起我了!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侍从们一个个吓得体如筛糠,但和去抓刘浪相比,他们却宁肯待在这挨骂。因为挨骂不会死,可是去抓刘浪就不好说了。那可是接连整残了一位大可汗继承人和一位当朝太子爷,还能把活人和岩浆兽吸成飞灰的恐怖存在,那就不是正常人敢面对的。 嗡! 昆弥契利觉得自己突然不能动了,而那些侍从就在他眼前衰老枯萎干瘪最后成了飞灰,地上只剩下一堆堆的衣裳。昆弥契利知道是谁来了,一股凉意瞬间布满全身,方才的怒火和怨恨瞬间被恐惧代替。 其实人之所以有时候不畏惧死亡,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和兴奋。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当他再次面对死亡的时候,恐惧依然会降临,而且比第一次更加严重。昆弥契利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尽管他恨不得把刘浪千刀万剐,但是当刘浪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昆弥契利害怕得想哭想喊想叫母亲。 刘浪围着昆弥契利转了一圈之后,包裹伤口的布就自己散开了,昆弥契利被吓得瞪大了双眼。不知刘浪从哪掏出一个黑罐子打开,然后拿起桌上的勺子,从黑罐子里舀出一些黑乎乎的膏体,抹在了昆弥契利的断腿上,双腿抹完之后,又把断臂那的伤口抹上。 芬芳的气味冲进昆弥契利的鼻孔,使得他心中的恐惧和烦躁顿时为之一缓。紧跟着,从伤口上传来的清凉代替了能把人折磨疯的巨痛,昆弥契利的表情立刻松弛下来。 “昆弥契利,感觉如何?” “刘浪,你要干什么!” “想跟你做笔交易。” “凭什么!” 一根黑乎乎的棍子出现在刘浪手中。 “图木克,赫舍里的镇国神器?” “交易,或者不,你自己选!”刘浪冷冷说到。 第五十六章 交易 “真的图木克还在赫舍里的大额勒德尼金庙的祭坛上,你这根是假的。” 刘浪上前一步,抓起昆弥契利的左手,随后化气为针在昆弥契利左手食指上刺了一下,一滴血冒了出来。 “把血抹在图木克上。” 昆弥契利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照做了。当那滴血抹在图木克的表面上后,一道道花纹逐次点亮,最后嗡的一声顶端弹出,放射出光圈。光圈将昆弥契利罩住,目瞪口呆的昆弥契利顿觉浑身一软,所有的痛苦全部消失,伤口处传来痒痒的还有些微微刺痛的感觉。他扭头看了一下断臂,发现伤口已经愈合,并且正被新长出的皮肉覆盖。 光圈忽然消失,原来是刘浪将图木克收回了。 “不!不要收回,不要。把他给我!” “你就不怕我弄个假的来骗你?毕竟我当着你的面都能将一把大戟变成蕴能武器,造这个小菜一碟。” “不,不,我不信。赫舍里的图木克我仔细研究过,你就算造出跟它一模一样的东西,也不可能造出里面蕴藏的神力。当年我父王征讨各部受了重伤,母后拿出国库里所有的财宝来贿赂赫舍里大可汗,想借图木克一用。赫舍里大可汗收了我们的财宝却不肯出借,只答应让我父王到大额勒德尼金庙去治疗。可是我父王伤得太重,当他刚看到大额勒德尼金庙的金顶时就咽气了。母后每次说起这事就特别悲伤,我知道她很想灭了赫舍里。所以我很早就开始收集赫舍里的所有消息,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都水监少。刘浪,十六岁封侯,可不光是因为你一人杀光了飞狼卫吧。没有图木克,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会有和我一样的黄境巅峰的实力?” “哦,被你猜到了,你还想知道啥?” “我多久能恢复?” “这个可不好说,毕竟我没有过你这样的经历。不过两条腿加一只胳膊,怎么着也得个三年吧,要知道掉得快长得慢啊。” “三年。哈哈哈哈,三年还来得及。说吧,交易怎么做?” “罢兵止战,签合约,两国之间面子上的事你比我明白。咱们两个人的恩怨大家都知道,至于你为什么要放大燕一马,这理由随你编。但有一点你记住,赫舍里并不知道他们的图木克是假的,大燕皇帝也不知道他手里那个是假的。知道真家伙在哪的,只有你和我。我是不会说的,不然大燕不容我,赫舍里也不会放过我,那样的话我只能亡命天涯了。至于你嘛,你想把这件事告诉谁?” 昆弥契利左手拿起黑罐子看了看,然后说:“把黑玉断续膏的配置秘方给我,我把图拉河九部领主的文书给你。这是对外人说的理由,其他的恩怨还在,不可能一笔勾销。再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把图木克交给大燕皇帝。” “你的问题还真多。告诉你,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还想知道吗?” “想,这涉及到我好了之后该怎么对待你。” “好吧。其实我是大燕皇帝的骨肉,只不过身份尴尬不能公开。我想,我应该也有资格当太子,甚至是大燕之主。” 昆弥契利的眼神不像刚才那般怨毒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在他看来是非常令人感到羞耻的秘密。刘浪,竟然是大燕皇帝的儿子,还是那种不能认祖归宗,永远上不得台面的“儿子”,这在讲究出身和血统的贵族面前,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耻辱。想到自己是大良王的嫡亲血脉,是大良第一顺位继承人,身份血脉不知道比刘浪高贵多少,昆弥契利顿时不生气了,甚至还有点可怜刘浪。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的交易应该不限于这一次。这样吧,为了保证你我之间第一次交易的公平公正,你我都发个誓吧。我,大良太子昆弥契利,向天神起誓。我和刘浪之间的交易,我承诺做到的一定做到,如果违背誓言,愿此生永为蛆虫在地上爬。该你了。” “够狠。我、刘浪,向小玄大神起誓。我和昆弥契利之间的交易,我承诺做到的一定做到,如果违背誓言,愿此生不娶一个夫人。” “小玄大神?” “是我的本命真神,就跟我的命一样。” “你也够狠的,一个夫人都不娶,那你不是要断子绝孙了?”昆弥契利斜着眼问刘浪。 “男人,对自己就要狠一点,不然誓言就是一句屁话!”刘浪回答的义正辞严。 “我信你了,怎么交接?” “你先把领主文书给我,我再把黑玉断续膏的配方给你。等你们都谈好了,合约也签署了之后,我会把图木克给你。图木克的用法你也会了,不用担心我弄个假的糊弄你。” “好,一言为定。最多明天日落之前,我会把文书给你。不过我跟你说明白,有文书不代表就能有领土,没有实力相随,那文书就是一张废纸。” “你觉得我拿不回我的领地?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实力不如你?该说的都说了,该办的都办了,走了。” “刘浪,等我好了,我帮你当上大燕的太子,当上大燕的皇帝。到那时,咱们好好打一仗,败者俯首称臣,赢者称霸世界,你可敢?” “好!你快点好起来,我有些等不及了。” “好!” 刘浪转眼消失不见,昆弥契利把刚才的事前后细想了三遍,随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出了驿馆,刘浪找了一处黑黝黝的巷子慢慢溜达。说实话他很兴奋,因为他的计谋实施得很顺利。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把心里的秘密跟别人倾诉。这个人不包括萧紫烟和薛不器,甚至对三公公也不能说实话。但不说的话,这兴奋劲被压抑得很难受,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窃窃私语。 “三年?三百年之后你那胳膊腿能长出来一寸来我就服你。还帮我当上太子,当上皇帝。我说我是大燕皇帝的骨肉你就真信了?太子我肯定是当不上的,想当皇帝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造反改朝换代,不然人家姓李的凭啥把江山社稷让给我这个姓刘的呢。我发誓不娶一个老婆,我娶她七八个不算违背誓言吧。黑玉断续膏的确是世间稀有的灵药,不过呢我稍微的改了一下,伤口长好之后,想再有神效,麻烦你忍着疼把伤口切开,骨头砸断重新上药吧。至于图木克,只要是你的血抹上去肯定冒光,只要你不死你抹多少回都行,因为支撑它冒光的,其实是你自己的修为。我做的这个高仿图木克,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聚能阵,那是我从控神术里得到的启发,第一次做出来就用在你身上了。昆弥契利,很想问你爽不爽,也很想看看你恨我恨得要死,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嘿嘿嘿。” 她悄悄跟在他身后,她不敢靠他太近,因为她知道他的厉害,她已经被他捉住好几次了,所以她远远地跟着他。她盯着他没别的意思,就想在去赫舍里之前再看一眼他,幸好老天有眼,她终于等到他了。 “我就看他一眼,就一眼就好。”她反复告诫自己。 她跟着他好一段时间了,只见他一会走一会停,嘀嘀咕咕的一会笑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就跟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他一定是因为有了公主开心成这样的,师姐说的对,男人就没有长情的。臭男人,不理你了!你等着听你那位公主哭吧,哼!” 气恼之下,她捡起石子向他甩去,随后转身就走。 “站住,偷袭了我还想跑,站住!” “糟糕,被发现了,快跑!” 她拔腿就跑,赶在腿脚发沉之前一口气冲出了一里地远。她在前面蹿房越脊,他在后面紧紧跟随。这感觉好熟悉,这路线也好熟悉,她发现这不就是她刺杀李荣那天的逃跑路线吗。 “不行,不能走老路,得换个方向。” 唰。她突然转向,朝着白马川跑去。 “跑得好好地咋还转向了呢,这妮子要干什么,月下共浴?”刘浪边跑边想。 月光下的白马川和白天相比另有一番风韵。清风拂过,苇浪起伏,波平浪静,月映水中。佳人立足河畔,一双小手用力撕扯着芦苇叶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两只小手飞快地撕光了芦苇叶子之后,揪住芦苇杆使劲的捏呀拧呀,仿佛那芦苇是某人腰间的软肉。 “咳咳,怎么不跑了?转过来让我瞅瞅,这回是又是什么样的脸。” 第五十七章 千面玉娇龙 “花间观流莺,月下看美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欣赏美好的人或者事物,需要有与之相配的环境,这样就能让欣赏者永远记住这美好的人或者事物。 月光下的白马川美得朦胧虚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十分适合充当背景。而她仿佛是月光下的精灵,美得精致而又夺目,特别适合做整幅画面的主角。朦胧虚幻的背景,衬托着精致夺目的佳人,让刘浪瞬间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缘叫做一眼万年。 先是惊艳,后是欣赏,最后有点小恼怒。因为这张脸真的不是刘浪记忆中的那张脸,这张脸虽然美得如同牡丹一般国色天香,但除了那双眼睛之外,没一处是刘浪熟悉的,所以刘浪就生气了。 “每次见面都带着头套,你不嫌热我还嫌烦呢。自己摘还是我动手?” “你不是喜欢公主吗,人家就扮成公主的样子给你看。怎么,又不喜欢公主了吗?哼,男人,就没有一个是长情的!”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怎么跟怨妇似的呢,你才多大呀,不准学这个。把头套摘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刘浪上前一步,双手揪住她的脖领子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过后,露出精致的脖颈,刘浪在锁骨附近轻轻一搓,一个小卷儿就出来了。 头套摘下,露出了刘浪熟悉的那张脸那双眼。刘浪双手捧着她的脸痴痴地看着,她一开始没反抗,可过了一会却突然用力摇摆着头,试图挣脱刘浪的双手。 “别动,我还没看够呢。” “没人要的乡下野丫头,哪有什么什么公主什么什么圣女好看。人家不仅身份尊贵,而且还不知羞耻,不仅主动送到门上去让你看,还主动进你的大帐睡你的床,这一点我是做不到的,哼!” 一向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丫头突然变成小醋瓶,这变化顿时让刘浪有了好奇新鲜之感。他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啊,好酸。” 丫头被惹恼了,于是对着刘浪拳打脚踢,最后抓起刘浪的右手狠狠啃了起来。 “我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女人啃了,而且啃的位置都差不多。难道美女们都喜欢啃情郎的右手?还是说她们都觉得右手比较筋道弹牙,肉烂味浓?那么,她咬够了以后,是不是该对我用魅惑术了呢?” 刘浪宠溺的看着她忘我地啃着,心里在不着边际的遐想着。 “哼!怪不得那个什么什么公主能死缠着你,原来你的皮厚得咬不动,咬的我牙都疼了。” “我看看牙松了没。” 刘浪趁势捧起她的脸,她傻乎乎地张开嘴还指着嘴里的一颗牙说:“喏,就是那颗,被硌得很疼,帮我看看有没有松,呜呜呜。” 她说不出话了,因为刘浪用自己的嘴把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差一点点就把她的鼻子也给堵住了。 月光下的河水静静流淌,河畔芦苇丛随风摇曳,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皓月繁星、河水芦苇似乎不愿打扰一对有情人的幽会,它们安静下来,只默默地做着他们的背景。 他感到她推搡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于是便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嘴,获得自由的她立刻扭过头去大口地深呼吸着。 “你想憋死我呀,你就没安好心,你憋死我正好娶那个银狼公主。” “不是的。”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真没这么想啊。” “你就是这么想的,就是就是就是。” “我。” “我不听,不听不听。” 没辙了,女人不讲理的时候,你说啥都没用。本着能动手就别逼逼的原则,刘浪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嘴。这次是嘟嘴掐腰双管齐下,顿时让她有出气没进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她推开他换气,然后被他扯回去嘟嘴。反复几次之后,她也不推了,他也不扯了,两人拥吻在一起。 “我要走了。” “去哪?” “师傅身体不好,叫我回去。我从小没见过爹娘,是师傅把我养大的,我得回去照顾师傅。” “你师门在哪,我送你去。” “你真想知道?” “嗯。” “入隐门,为门主入室弟子者,才能出入总坛,随时拜见门主。你愿意加入我隐门?” “你真是隐门弟子!” “没错。隐门门主坐下亲传弟子,销金堂堂主燕无邪便是在下。承蒙江湖同道抬爱,送在下雅号,千面玉娇龙。唐甜儿是我师姐,江湖人称,噬魂玉罗刹。侯爷,没想到吧,我和我师姐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抓的朝廷钦犯,刺杀当朝太子的主凶。侯爷,你可以抓我了。” “其实我早就猜出你的身份,只是心中不想承认,总幻想着你和他们不一样。记得上次见面时我说过,希望我们再见面时不是生死相搏。” “我没跟你动手,也没想把你怎样。” “虽然没有生死相搏,但却比生死相搏还叫我难受。” “我知道,我配不起你。但是,我才不管呢,她行我也行。而且,我一定要抢在她前面行!” 刘浪奇怪的看着燕无邪,不明白她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 “叮铃。玄阴散,无色冷香气体,有毒,危险!净化!” 呼。 围着刘浪的身躯腾起一股旋风,将那越来越浓的香气瞬间吹散,一点都没浪费的还给了燕无邪。 “叮铃。危险解除。嘿嘿。” 系统居然会笑,还是这种阴恻恻的奸笑,什么意思这是,刘浪一时没明白,但接下来的事让他立刻明白了。 只见燕无邪娇喝一声猛扑过来,一下将刘浪压在地上,随后只听刺啦声不绝于耳。 河水依旧静静流淌,芦苇依旧随风摇曳,几只野鸭被惊醒后嘎嘎嘎地叫着飞上夜空。 她走了,连头也没回就走了。她带走了他的一块身份玉牌,玉牌的正面正中刻着一个刘字,背面刻着一个浪字。玉牌的边沿用凤凰火焰纹装饰,这是代表阳泉侯和格物派矩子身份的玉牌,是刘浪刚刚自己刻出来的,他毫不犹豫地给了她。因为她对他说:“我赢了,我抢在她前面了。就算今后你娶了她,她吃的也是我吃剩下的。所以我赢了,我有资格可怜她,虽然她是个公主,但她真的好可怜。还有,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这块玉牌来找你,就说明那是你的儿女。不用怀疑,定是你和我的,也定是我给你生的。认不认在你,要不要也在你。我想看看,你们这些权贵的心到底有多狠,有多硬!” 她走了,再也没回头。她走了,把刘浪的一丝魂魄也带走。 “奇女子呀,我当年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女子呢。”刘英说到。 “您啥都看见了?”刘浪问。 “胡说。我是你老祖,非礼勿视的道理还是懂的。以后遇上这事之前,先把四周遮蔽起来,再把随身空间封闭就不怕别人看了。咳咳。娃,现在老祖跟你说正事。你没留她就对了,她跟咱家是两条道上的人。不能让她成为你问鼎巅峰的羁绊。” “可我后悔了,我想跟她走。” “你不跟她走,后悔一阵子。你若跟她走,后悔一辈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情所困,若真舍不得,那你就快点变强,等到所有人都要仰望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可以。” “老祖,浪儿明白了。” “明白了就赶紧回去吧。老祖给你俩算了一卦,你俩呀,断不了。哈哈哈。” 刘英的话给刘浪吃了颗定心丸,刘英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算出来,刘浪和燕无邪之间的这点破事还有啥算不清的呢。仔细想想燕无邪走之前的话,刘浪立刻觉得生活比以前更有滋味了。 “小燕燕,这次被你偷袭得手,这个仇为夫一定要报。你等着,为夫先弄个比你那玄阴散还厉害的散来。小样似的,不信收拾不了你了还。” 第五十八章 握手言和 许是因为折腾的太晚的缘故,刘浪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他醒来的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精美的镶嵌着花花绿绿宝石的银匣子,银匣子正面上镶嵌着有一只金色的鹰狮。小玄趴在银匣子上,一只爪子不停地扣扣摸摸,看意思是打算扣两块宝石下来。刘浪都不用打开匣子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见刘浪醒了,小玄一下从桌上蹦到刘浪身上,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哦,哥哥知道了,把那个木匣子交给他。呃,还是让侍女给他送去吧。来人。” 闻声进来的是孙十七娘,刘浪指了指木匣子对她说:“把这个匣子给布里肯,这是我答应给昆弥契利的。给他之前,让三公公看一眼。” “知道了侯爷。” 都轮不到三公公看,小玄已经打开盖子看了,见木匣子只有一张纸,就放心地盖上盖子重新回到刘浪身边。小玄就是个小管家婆,只要是从家里往外拿金银珠宝,那她必定会过问,拿给谁干啥用那必须得跟她说清楚,否则就会缠着刘浪不停地叫。如果是往家里收金银珠宝,小玄也必须得一一过目,虽然她不识数,但必须得打开箱子让她仔细地看个够才行。真不知道当年她跟着刘英的时候,过得是啥日子。想想当年小玄受过的罪,再想想老祖对自己的好,刘浪觉得必须宠着小玄,就拿她当亲妹妹养吧。 孙十七娘端着木匣子走进大帐,姿势端庄,步态婀娜地来到坐在主位上的黄历面前飘飘下拜。 “启禀三公公,我家侯爷醒了,吩咐奴婢把这个匣子给布里肯大人。” “拿来给杂家瞅瞅。” “是。” 黄历打开盒盖看了一眼,随即对坐在客位上的布里肯说:“就是个配方啊,没别的呀。” “是配方就对了。我这次来拜访阳泉侯,主要就是为了这个配方。” “好用吗?” “不是好用,而是神效。我们太子殿下特意吩咐我,今天务必要将配方取回。” “用这个药,能让断腿断脚长出来?” “不知道。但用了之后伤口立刻不疼了,而且已经愈合,新肉也长出来了。太子殿下说用着很好,为了感谢阳泉侯,特意命我将图拉河领主文书送来,三公公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果然没有白来的,杂家还以为昆弥太子幡然悔悟了呢。如此看来,这世上的人和事,无一不是被利益所驱啊。” “三公公高见,若无其他事,布里肯就告辞了,我们的太子殿下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来人,送客。” 布里肯走后,黄历连忙来找刘浪。 “黑玉断续膏,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杂家已经说动陛下,悄悄用图木克给昆弥契利治伤。” “不能把图木克给他。” “不是给,而是用金子做了个外套套上,骗昆弥契利说这是比图木克还要管用的神器,是大燕一直秘藏不宣的秘密。” “那岂不是便宜了昆弥契利。” “便不便宜他,杂家不清楚。反正陛下试过,没用。别说神光,连个动静都没有。你小子别是拿的假货吧。” “反正陆叔给我的就是这个,我也交给您了。您给我的那个,按您吩咐给了季方,我手里没别的了,不信您可以查我的腰牌。” “不是不信你,而是很奇怪。都说图木克只选天之骄子授予神力,难道我大燕的皇帝都算不上天之骄子?” “三公公,这么玄乎的事,我可不清楚也不明白。正因为不明白,我才拿出黑玉断续膏来跟昆弥契利交易,不然这僵局如何能打破?” “这配方是你娘亲教给你的吧?” “三公公为什么这么问?” “除了你娘亲,谁能有这样的妙想。可惜呀,这样的药早出现二十年就好喽。你小子别跟杂家说没动手脚啊,你若敢把完整的配方给他,你这侯爷肯定是保不住了。”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这配方啊,开始用还行,越到后来效果越差。想要神效,必须得切开伤口,砸断骨头重新敷药。” “真配方呢?给我。” “三公公,我以后还得靠这个养家糊口呢。” “快给杂家拿来,不然叫你进宫当太监。” 在老太监的威逼利诱之下,刘浪交出了黑玉断续膏的真配方。 “别埋怨,杂家是为你好。你娘亲留下的药方你要好好珍藏,没事就研究一下,去掉不好的,留下有用的,然后告诉杂家,咱们一起发财。” “行。等一下,您怎么知道我娘亲的药方里有好多弊端呢?” “唉,因为你娘亲啊,她就从来没好好学过医术。她就是,胆大。” 黄历走了,只留下刘浪一个人在发呆。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自己的母亲,黑玉断续膏的药方确实是刘浪的娘亲留下的,以前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娘亲留下的药方和武技秘诀什么的,都掺杂在刘浪的亲爹留下的那部格物之术的著作里。 那些书已经留在爹娘的墓穴里交给师姐赤炎保管,但是系统已经把内容存入资料库。最近刘浪好不容易有时间了,这才翻看起来。这一看才发现,亲爹写的格物之术文采飞扬,叙事流畅,把道理说得深入浅出,叫人一看就会。但看着看着突然就出现了十几张药物配方,或者是一门武技的修炼方法和秘诀。看完这些后又是格物之术的内容,就好像是娘亲故意跟亲爹捣乱似的。用现在的话说,感觉娘亲是在蹭亲爹的流量,刷存在感一样。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可问题是,娘亲留下的这些药方实在是叫刘浪不忍卒读。虽然刘浪的歧黄之术只是初级学徒的水平,但也知道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则,可娘亲留下的药方,君臣佐使基本上全是错的。用这样的药方给人治病,只需一剂便可让患者脱离苦海,飞升极乐,以后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刘浪怀疑,爹和娘是不是因为吃了这样的药才英年早逝的。好在有系统帮忙,随便拎出一张配方修修修改改之后就成了黑玉断续膏了,死亡配方瞬间变成人间仙药。至于那些武技,连连看过一个之后明智的选择了忽视它。 “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一个人在某方面突出了,就必然会在某个方面有所欠缺。我爹堪称一代宗师,因此娶了像我娘这样的如同死神下凡一般的神医,也就不算多么惊世骇俗了,唯有如此才能平衡嘛,自然法则呀这是。不过看得出来,二老的感情很深啊,我爹一定特别惯着我娘,不然怎会这样纵容她呢。什么时候我也能像我爹惯着我娘那样惯着她,嗯,惯着她们呢?” 刘浪嘀咕一句之后,收起领主文书,又掏出一块羊脂美玉雕刻起来。 三天后,大燕和大良的谈判尘埃落定。双方罢兵止战,握手言和。大良使团继续前往奉天觐见大燕皇帝,不过这回不提什么求亲联姻的事了,就是单纯的礼节性的拜访。而代表大良王室的人,从昆弥契利换成了他的弟弟,昆弥萨兰亲王。 昆弥契利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准备由塞琉西斯亲自护送他启程回国。他们自然不会再走白马关了,因为路途太远太绕,他们要从大燕境内斜插位于大燕西北灵武郡的灵武关,从那里返回大良。 灵武关外是大燕、大良和赫舍里的戈壁瀚海的交界处,从那里回大良可以避免遭遇赫舍里人的暗算。因为赫舍里人没法翻越戈壁瀚海出现在灵武关外,所以走这里只需防备身后的大燕就行。 对大良使团的这个要求,大燕自然满口答应,并立即派出包括骑兵、礼部官员和医者在内的,人数达两千人的护送队伍随行。这些人将一直把昆弥契利和塞琉西斯护送出灵武关。布里肯率领大良使团和各部首领,跟随大燕太子李荣前往大燕国都奉天城完成使命。 大燕和大良握手言和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即震惊天下。大燕自然是举国欢庆,能在不打仗也不损害国家利益的情况下就把这事圆满解决掉,无论是权贵阶层还是黎民百姓,当然都是欣喜异常的。都在赞颂大燕强盛,吾皇威加宇内,四海臣服。同时也夸大良审时度势,宽怀大度。总之,这事就算过去了。 合约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都是说给天下人和老百姓听的,而有心人和消息比较灵的人,却在费尽心思挖掘内幕。没用多久,黑玉断续膏和阳泉侯刘浪声名鹊起,在太子撤销了禁足令之后,拜访刘浪的人又多了起来。但是这些人发现,刘家的门突然难进了,门口那位跟铁塔似的侍卫头子也变得不好说话,难以通融了。当然,那些跟刘浪原本亲厚的人来了,却一点阻碍都没有。这样的人包括太子、薛家父子、宋豹、白马军中的一些将领、张温、吴庸、黄化才、还有陈平。陈平是来接替季方的,至于季方,最近在白马关内很难看到他的身影。 这两天刘浪很忙,忙着做黑玉断续膏。除了首先供应皇家之外,最大的客户是白马军和张温。定金都交了,一张张金票流水似的涌进了刘浪的腰包。 大燕和大良握手言和,憋足了劲打算坑大燕一笔的赫舍里顿时成了路边的野草无人问。这脸丢的,用库狄查的话来说就是:“都没那个脸去奉天了。” 赫舍里使团门前冷落车马稀,耶律崇想把海兰再送到刘浪那,可实在是拉不下脸来。而且,耶律海兰也不想这时候去见刘浪,如果这时候去见他,公主的尊严和脸面那是一点都不剩了。留也难受,走又不行,赫舍里使团所有人都尝到了凉锅冷灶的滋味。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带着两个随从和三匹马来到了赫舍里使团驻地。得到这消息之后,耶律崇一口气跑到门口,当他看到那个温文尔雅,笑容灿烂的青年人时,耶律崇顿时泪眼模糊。 “阿显,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拓跋显,拜见崇特勒。” 第五十九章 唾面自干 赫舍里立国之初是由九大部族组成的部落联盟,按照部族实力从强到弱排序的话,分别是:耶律、拓跋、赫连、库荻、淳于、令狐、万俟、黑齿、闻人。耶律部是当时的联盟之主,首领被尊称为大可汗。 后来在不断吞并其他部落,最终一统草原建立了赫舍里汗国之后,耶律部就成了赫舍里王族,和其他八个部族一起构成了赫舍里的统治阶层,大燕称其为赫舍里九姓,而拓跋部是仅次于耶律部的第二大部族。其地位无比尊贵,也无可替代。因为赫舍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官职,赫舍里大相,其人选全部出自拓跋部。换句话说,拓跋部在赫舍里就是没有王族头衔的王族。 赫舍里大相,相当于大良的首相,大燕的首辅,职责是辅佐君主治理国家。在特殊情况下,可代替君主发布政令,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赫舍里流传一句话,草原上可以没有耶律,但不能没有拓跋。意思是说,赫舍里有没有大可汗并不打紧,但是没有大相是万万不行的。耶律部有资格问鼎大可汗位的人都清楚,图木克的神光,拓跋部的支持,谁拥有了这两样,谁才是真正的赫舍里大可汗。 要知道,赫舍里是没有太子的,理论上大可汗的所有儿子都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大可汗,而且也没有所谓的第一顺位继承、第二顺位继承这样的概念。完全采取谁有本事谁上的办法,就和公狼争夺狼群首领的方式很像,这就注定了这种竞争必然是残酷和血腥的。然而就算已经当上了大可汗,只要不能给赫舍里各部带来实惠,不能让赫舍里兴旺强大,或者这个大可汗有名无实,那么这个大可汗也是当不长的,就会被人替换掉,被替换下来的前大可汗的下场基本就是个死。 所以赫舍里的大可汗不好当啊,先要跟自己的兄弟杀得血肉横飞,等到脱颖而出之后,才有资格坐上那个宝座。但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就要给赫舍里九姓画饼许诺好处。赫舍里只会放牧,不擅长生产和经商,那么这好处从哪来?就靠烧杀掳掠。抢来地盘、牛羊牲畜和人口,然后分赃。大可汗画了饼,下达了出征的命令之后,剩下的诸如这召集军队,分配物资和战利品,以及日常的国家管理等等这些事,就得靠大相了,也就是拓跋部了。如果大相不听大可汗的招呼,大可汗除了杀光拓跋部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然而杀光拓跋部,赫舍里也就崩溃了,所以没有哪个大可汗敢这样做。 此前,耶律邪曾多次登门拜访拓跋大相,也想尽办法接近拓跋显,但无论是拓跋大相还是拓跋显都对耶律邪客气有余热情不足,这让耶律邪对拓跋部心怀怨恨,最后竟然走上了跟拓跋大相对着干的道路。每逢大可汗龙庭议政的时候,只要拓跋大相支持什么,耶律邪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 好在大可汗耶律汲还没到了昏聩不堪的地步,他的其他几个儿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想让耶律邪出风头,同时也想借着打压耶律邪的机会,向拓跋大相邀功买好。所以每次议政不管耶律邪反对得多激烈,但最终都会被其他几个特勒联手打压,而拓跋大相的提议总能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赫连部的老族长曾多次提醒耶律邪不能跟拓跋大相对着干,但这家伙谁的话都不听,这也是赫连陀最后选择抛弃耶律邪另选他人的根本原因。 拓跋显是拓跋部当代族长,同时也是赫舍里大相拓跋恒最钟爱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开始辅佐拓跋恒治理国家了。因为才智出众,赫舍里大可汗对拓跋显极为看重,而拓跋显也已经隐隐有了赫舍里大相的气度。 这次耶律崇这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特勒,一封信就让拓跋显从龙庭千里迢迢感到了白马关,仅这一点就让赫连陀和库狄查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睿智和果断。 回到屋内,耶律崇将赫舍里使团的尴尬处境如实告诉了拓跋显,拓跋显笑了笑说:“阿崇,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达赉塔娜湖畔听牧羊人说的那个故事吗?” “勇士和祭司的故事?” “对。” “记得。一个人想成为勇士,于是就从最有经验的牧马人那里给自己买了一匹最好的马,又请最好的铁匠和皮匠给自己打造了最锋利的刀和最坚固的铠甲。这个人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勇士了,于是打算去挑战最强大的敌人。他一路走一路和别人打,他战胜了不少对手,于是他的勇士之名在草原上传扬开来。但是他并不满足,他希望能和最强大的敌人一战。”耶律崇说到。 “一天,勇士遇到了一个祭司,就问他:你知道最强大的敌人在哪吗?祭司回答说我知道最强大的敌人在哪,但是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告诉我你是个最勇敢的人吗?勇士说我就是最勇敢的人。祭司说那好,一会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必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直到我觉得满意了,我就会告诉你,最强大的敌人在哪。”拓跋显说到。 耶律崇接着说:“勇士答应了祭司,于是祭司对着他的脸就吐了一口唾沫。勇士大吼一声,伸手擦掉唾沫,又拔出弯刀问祭司怎么敢如此羞辱他。祭司说你不是最勇敢的人,而且你也动了,我不能告诉你最强大的敌人在哪。” “勇士说我是最勇敢的人,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祭司说唾沫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但你却因为它落在你脸上而愤怒,说明你很怕它,所以你还不够勇敢。而且你已经违背了我跟你的约定,你动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拓跋显接着说。 “勇士想了想之后说,我们再来一次。祭司又吐了他一口,勇士没有拔刀,也没有愤怒,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祭司说还不行,勇士说再来。于是祭司又吐了他一口,这一次,直到唾沫被风吹干,勇士一动都没动。”耶律崇说。 “祭司为勇士擦干面颊,为他送上真挚的祝福。勇士问,可以告诉我最强大的敌人在哪了吧?祭司说,你已经把最强大的敌人打败了。” 拓跋显说完,微笑着看着耶律崇,片刻之后,两人放声大笑。赫连陀和库狄查想了想之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阿崇,我们应当去见大燕皇帝,不要在乎他们的眼神和冷言冷语。这些就和祭司吐出的唾沫一样并不能伤害赫舍里分毫,跟赫舍里的强盛相比,这些都是一文不值的,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将其当成困扰。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要什么就要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阿显,我听你的。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海兰的,我不能瞒着你。” “海兰怎么了?” 耶律海兰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丛花下,赛雅趴在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狼脖子像一只花喜鹊那样在海兰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希望能让公主像往常一样笑起来,但是她很失望,公主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 “公主,我把我这辈子听过的笑话都讲完了,嗓子都快说干了,公主你就笑一下嘛。”狼脖子摇晃着海兰撒起了娇。 海兰对狼脖子露出了八颗牙,打算敷衍一下她。狼脖子也不傻,看到海兰这样敷衍,顿时泄了气似的趴在海兰腿上。 “公主你刚才露出牙齿的样子很像那个猴儿。” “猴儿?” “刘浪啊,他不是大燕皇帝封的猴儿吗?” “那是侯爵的侯,不是猴子的侯。狼脖子,以后不要提他。” “不提那个猴儿可以,但是不提那只小公狼不行,人家好想那只小公狼。” “小公狼?” “嗯,就是刘浪的兄弟和追随者,那个姓薛的家伙。” 耶律海兰叹了口气,把脸贴在狼脖子的头上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和薛不器之间眉来眼去的那些事。 “公主,拓跋显来了。”狼眼睛低声说道。 耶律海兰猛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俊朗阳光的脸,也看到了他脸上那熟悉的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陪伴着海兰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在海兰的心理,这张脸和这个人就像阳光,就像草原,就像是赫舍里的神山,温都山。 “显哥哥。” 当拓跋显出现的那一刻,海兰从一个满怀心事,郁郁寡欢的公主,瞬间变成有了依靠也有人心疼的小姑娘,她扑进了拓跋显怀里,更咽着说起了来到大燕之后的事。狼眼睛和狼脖子识趣地离开了,把这里留给了许久未从见面的海兰和拓跋显,只有赛雅不曾离开。 拓跋显是个很好的听众,从海兰断断续续的诉说中,他听出了端倪。 “海兰喜欢刘浪。”这是拓跋显得到的第一个事实。 拓跋显的心中一阵刺痛,不是哥哥心疼妹妹的那种痛,而是自己精心呵护的珍宝,被别人拿走时的那种痛。 “耶律邪得到的图木克是假的,真的还在刘浪身上。海兰接近刘浪原本是想拿回真图木克的,没想到却爱上了他。” 这是第二个事实,这个事实让拓跋显很是震惊,也让他将儿女私情搁到一边,迅速进入谋主的角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拓跋显对海兰说:“我要去见他,这很重要。” “现在见不到他,我派人去给他送信,却被守门的大个子拦住。我知道这不是他的意思,一定是那个老太监的主意。我也知道现在要他来见我是为难他,可我就是想见他。我就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喜不喜欢我。” 拓跋显忍着心痛对海兰说:“我去见他,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是我想见的人,就一定能见到。别急,等着我的消息。” 耶律海兰点了点头,终于破涕为笑了。 第六十章 隐匿境阶 这几天刘浪忙着制作黑玉断续膏,自然就没工夫去太子那应时点卯,如今陈平负责太子一行的安全,对刘浪更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像季方在的时候那样紧盯着不放了,但薛不器还得天天到太子跟前露一面。 不露不行,因为太子很关心刘浪,每天都会问起刘浪在干什么。在随便问几句刘浪之后,接着就会问起小玄的情况。薛不器觉得太子殿下对小玄的关心超过了对刘浪的,不过薛不器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最近小玄总是跑到太子驻地的厨房里偷吃的。 其实不用偷,太子又不是不认识小玄,而且从她第一次来偷吃之后,太子就命人每晚都在厨房给她准备了足够的好吃的。可小玄对那些给她准备好的东西不闻不问,她专门吃御厨给太子预备的。肉啊鱼啥的也就算了,青菜水果以及银耳莲子羹居然也给吃光喝光,这是一只猫该吃的东西吗?于是太子殿下特意派了御医去看望小玄,发现没事之后这才放心。 从那以后,太子吃啥小玄吃啥,只不过太子殿下是坐在桌边消消停停的吃,而小玄不行,她就不能消消停停地吃。她必须得在黑咕隆咚的厨房里,支棱起耳朵,紧张兮兮地吃,吃一口还得抬头看看四周再接着吃。弄得躲在黑暗处看小玄偷吃的太子爷都很是好奇,于是差人去问刘浪。刘浪告诉太子爷,小玄是在回忆过去的苦难岁月,同时也在提醒自己要居安思危。 居安思危这个词用的好哇,太子爷顿时把这个词据为己有,并写进了奏折里。总之太子对小玄越来越上心,每天必须得向薛不器问起小玄的情况,因此弄得薛不器天天得去太子面前应卯,薛不器觉得自己这几天见太子的次数,比过去那么些年加起来的都多。 这天应卯之后,薛不器离开了太子驻地。刚一出门就见街对面一个女子冲他飞奔而来。 “小公狼!” “小母狼?” 狼脖子一头撞进薛不器怀里,直接把他撞得躺在地上。狼脖子骑在薛不器身上,对准薛不器的脸就是一顿啃,这么热烈火爆的景象顿时让街上的行人炸了锅。大燕百姓虽然不保守,但也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这么主动地对待一个男子,人们纷纷指着狼脖子说有辱斯文、不知羞耻,也有不少新婚的夫妻看着这一幕很是羡慕,但也只是看了一会之后,妻子就拧着夫君的耳朵落荒而逃了。 薛不器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个翻身把狼脖子按在地上。狼脖子不仅没害羞反而兴奋地喊着:“我的公狼,你是要让我给你生狼崽子吗!” 吓得薛不器赶紧把她拽起来,拉着她跑进街边茶馆里之后这才踏实下来。 “我的小母狼啊,你怎么来了,你们公主不是不让你出来吗?是不是想我了,自己偷偷出来的?” “是想你了,但不是偷偷出来的。”狼脖子搂着薛不器的腰,用脑袋顶着薛不器的胸脯说到。 “是我想见你。” 薛不器抬头一看,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那站着一个年轻人。薛不器赶紧把狼脖子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然后起身拱手问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见我何事?” “在下拓跋显,家父是赫舍里大相,见薛兄是想通过薛兄见到刘浪。” “拓跋显,拓跋部的拓跋显?” “正是,薛兄听说过在下?” “听说过,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那么薛兄可愿带我去见刘浪?” “阿浪说,如果你想要见他,就让你直接去,只需报上名字就行了。” “他竟然也知道我?” “你听说过都水监吗。很巧,我和阿浪都是都水监的人。” “多谢告知,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楼上雅间二位可用,钱我来付,告辞了。” 拓跋显笑着走出茶楼,薛不器正要还礼却被狼脖子拽着跑上了二楼。 翻身上马之后,拓跋显仰头看了一下茶楼上那间乒乓作响的雅间,随手甩给一脸苦相的老板一个金币,那老板顿时眉开眼笑,一个劲的拱手作揖说好话。 “难怪耶律邪会败在他手里,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拓跋显自言自语到。 城墙下面,任雄将脸盆大的锅盔从中间刨开,把剁得碎碎的酱肉塞得满满登登,再加上一大勺红红绿绿的辣椒碎,还没吃光是闻味就让他直咽口水。就在他双手捏着夹肉锅盔,张开大嘴准备来个一口吃下半个时,一匹马停在他面前,马背上一个笑容和煦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任雄将夹肉锅盔递给年轻人。 “吃不?”任雄问。 “多谢,这是你的,我不能吃。”拓跋显说。 “我这还有,你看。” 拓跋显外头一看,只见任雄身后的桌案上放着一摞这样的锅盔,还有一盆这样的碎酱肉和一盆拌好的辣椒碎。 “刘浪对待家臣家将很是宽厚,看这人的体量就知道应该很能吃。这是个猛将坯子,能吃也肯定能打,刘浪很会用人。” 想到这里,拓跋显翻身下马,整理衣衫之后客气的说:“多谢你的好意,我叫拓跋显,来见你家阳泉侯,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家主说拓跋先生何时到就何时见。里面的人听着,拓跋显先生要见家主,速速通传!” 这一嗓子就跟炸雷似的,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吼完之后,任雄躬身说到:“先生请。” 拓跋显拱手说到:“多谢。不知你吃的这叫什么?” “这叫肉夹馍,是家主亲手做的,家里人都爱吃。” “嗯,果然名副其实。” 拓跋显一步步走上城墙,只见一个锦袍玉带,头戴束发金冠,笑容很阳光,还露出八颗白牙的年轻人站在大帐门口正看着他。 “刘浪。” “拓跋显。” “赫舍里汗国俟利发拓跋显,拜见阳泉侯。” “大燕帝国阳泉侯刘浪,见过俟利发。” 俟利发是赫舍里的官职名称,其身份相当于大燕皇帝身边的秘书丞。俟利发有听政的权利,并且要随时准备回答大可汗以及龙庭重臣、各部首领提出的问题。虽然没有议政和决策之权,但已经算是身在中枢,参赞机要,同时也是成为赫舍里大相所必须经过的一步。 两人分宾主落座,奉茶之后相视一笑。刘浪说问:“不知拓跋兄驾临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想替海兰问你一句,你对她是真心的吗?” “请拓跋兄告诉海兰,她若以诚待我,刘浪此生定不负她。” “她是不是以诚待你,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兄既然有此一问,那我也问兄一句,我是不是真心待她,难道她心里不知道吗?拓跋兄,我觉得这是我和海兰之间的事,你不好过问吧?” “的确是不好过问。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和海兰是两小无猜呢。有时候海兰可以不听大可汗和大可敦的话,但只要是我说的,她都会听。” 刘浪感觉心里涌起一股酸味和气恼,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盘里的菜,突然被别人闻了一下。虽然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心里就是不舒服,而且有股想揍人的冲动,对拓跋显的好感也瞬间减弱了不少。 尽管刘浪掩饰得很好,但他的心思变化却通过眼神泄露出来,并被拓跋显准确地捕捉到。 “至少他现在对海兰是真心的,这种眼神这种情绪我也有过。”拓跋显暗道。 嗡。控神术施展开来,拓跋显顿时僵在原地,刘浪来到他面前,紧紧盯住了他的双眼。 “叮铃。控水术,黄境巅峰。” “他竟然也是黄境巅峰,不过比我差了一截。控水术,嗯,这个异术对于牧民和草原来说是非常有用的。他竟然喜欢海兰,难怪。” 就在刘浪打算收回控神术的时候,李荣两个字突然出现在刘浪脑海里。 “他认识李荣?” 刘浪立即把控神术的威力全部释放出来,但却怎么也无法探知到,拓跋显记忆中关于李荣的更详细的东西。 “你竟然也会控神术。”拓跋显突然说话了。 他不仅能说话,而且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刘浪心里顿时一惊。 “他隐藏了境阶,他的境阶比你高,他也会控神术。闭眼,赤炎护罩,快!” 刘英的声音响起,刘浪立即闭上双眼。呼。一团金红色的烈焰将刘浪包围,也阻止了拓跋显靠近刘浪。 “叮铃。控水术、控神术、隐匿术,境阶为半步玄境。极度危险。自主防御启动。系统升级启动。” 挑战者系统发出了一连串提示,刘浪明白了,这家伙竟然有三种异术。他的隐匿术能够掩盖他的真实境阶和修为,不仅骗过了刘浪的而眼睛甚至将系统也骗过了,受到这个危险信号的刺激,系统自主防御和系统升级同时启动。 嗡。一层光晕散开,直接在刘浪身体外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防护罩,防护罩外层是金红色的赤炎护罩。 拓跋显其实并不想怎样,他的想法和刘浪一样,就是想通过控神术看看对方真实的想法,没想到刘浪比他先动手。虽然拓跋显很是震惊,但也让他清楚了刘浪的真实境阶和修为。以为胜券在握的拓跋显立刻发起反击,打算借此机会知道真正的图木克在哪,然后见机行事,趁机夺回图木克。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两层护照不仅阻止他靠近,也将他的控神术完全隔绝。此时,拓跋显不仅无法探知和控制刘浪,而且连后退都做不到,因为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牢牢地定在原地。 “这哪里是黄境巅峰的修为啊,他到底是什么境阶呀,难道他也会隐匿术!坏了,要糟!” 第六十一章 半步玄境 拓跋显全力施展修为,想尽快脱离这个好似漩涡的地方。但他马上发现,自己的修为在那股吸力的牵引下,如同洪水般地从他身上奔涌而出,全都被吸引到刘浪身上。 在这样强大的吸引力面前,哪怕是黄境巅峰修者,也会在瞬间被吸干,但拓跋显除了感到身体越来越疲惫之外,其他还算正常,由此可见半步玄境的修为是多么的深厚。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离开此地,不然我命休矣。” 拓跋显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情急之下拼命施展开控水术,一股水流从他脚下涌出瞬间化为冰柱。拓跋显一边抵抗吸引力的影响,一边运转修为加快冰柱冻结和增高的速度,当冰柱升起到一人多高的时候,冰柱底层突然崩碎,无数的碎冰被刘浪吸了过去。那虽然是冰渣,但也是拓跋显的修为凝练而成的,吸收冰渣和吸收修为没什么两样。就这样,一个不断的凝聚冰柱,一个不断地破冰吸收,两个人又回到了僵持阶段,拓跋显被一大片冰盘托着停在了一人多高的空中。 大帐内的两人相持不下,大帐外却闹翻了天。大帐外摆着的旗号锣鼓和仪仗,全都被一股吸力吸引,贴在了大帐上。这还不算,周围的所有没固定的东西,也受到吸引力的影响飞快地向着大帐滚去。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把黄历惊动,他飞身跃上城楼大喝一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到百步之外!小玄、小金、任雄,以及所有修者向杂家靠近,全力运功压制!” 黄历知道拓跋显来找刘浪,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但是黄历也没料到拓跋显竟然能隐匿修为,更不会想到拓跋显的境阶其实是半步玄境。当大帐出现异状之后,黄历就知道不好,直觉告诉他这很危险,于是想当然的认为是刘浪遭遇了不测,情急之下这才号令所修者全力运功,想在压制住这股吸引力之后再把刘浪救出来。 小玄瞬间变身,喷吐出的冰凌瞬间将大帐覆盖,小金挥动翅膀,啼鸣不断,凛冽的狂风将大帐包围。小金和小玄配合默契,眨眼间就给大帐裹上了一层冰壳,看得黄历大声叫好,但也就在三个呼吸之间,厚厚的冰壳瞬间崩碎消失不见。 “再来!”黄历大叫。 “来啦!”任雄怒吼着冲上来,双手一挥,一堵土墙冲天而起,搀合着小玄的冰凌和小金的寒风瞬间又将大帐覆盖。 “任雄竟然是控土术修,哈哈哈,好!加把劲,压住那股引力,杂家就能冲进去救出刘浪。快来帮忙!”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惊动了整个白马关。街道上瞬间被军兵肃清,数不清的修者从四面八方赶往城楼这里。先一步赶到的薛赞和薛庆等人,只看了一眼这情况就已经心中了然,立刻运转修为全力压制。 随着越来越多的修者赶到帮忙,大帐终于被五颜六色的,由各种材质构成的壳子严严地包裹住,崩碎融化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止了崩碎和融化。 “大家再忍忍,杂家这就破壳而入救出刘浪。” 黄历大喝一声冲天而起,升至几十丈高度后突然头下脚上,从空中直扑而下,他是要直接撞碎壳子冲进大帐内。 黄历的速度极快,所有人都能听到他撕裂空气时发出的爆破声。眨眼之间黄历就撞在了壳子上,只听轰的一声,包在大帐外的那层厚厚的壳子突然崩碎而且瞬间消失。壳子不见了,大帐也没了,黄历保持着头下脚上的姿势定在空中。拓跋显脚下的冰盘瞬间汽化消失,而拓跋显也和黄历一样停在空中。紧跟着赤炎护罩和包裹着刘浪的透明护照消失不见,时间似乎静止了,一切似乎都被定格了。但这个过程很快,也就在一眨眼之后,只听嗡的一声,耀眼的金光从端坐在地上的刘浪身上散发出来,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迎面而来,大家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十几步,而黄历和拓跋显则被这股力量托着缓缓落地。 嗡。又是一声,空中落下一道白光将刘浪罩住,三个呼吸之后,白光散去,刘浪缓缓睁开双眼。 “半步玄境,还是扎实无比的天赐半步玄境。哈哈哈哈。浪儿,你比老祖强太多了,哈哈哈哈!今后刘家就靠你了,哈哈哈哈!” 刘英的残魂笑得无比畅快,如果他有身体的的话,估计这时候应该是满地打滚,也一定笑得是涕泪横流。 “叮铃。挑战者系统升级完成,各项功能满级开启,各子系统进入满级运转状态。提示,这才是挑战者系统的正常状态。随身空间扩大完毕,资料库完善完毕,态势感知、预估预判、全能全项融合,各功能接入。系统实验室启动。防御力、攻击力调至最高。完毕。” “叮铃。发现控水术、控土术、隐匿术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异术,是否融合?叮铃,没回答,直接融合控水术、控土术、隐匿术。融合完毕。目前系统之主刘浪,八项异术境阶全部为半步玄境。” “叮铃。格物之术升级,高级能工。” “叮铃。歧黄之术升级,初级医士。” 提示音好不容易停下了,刘浪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异术从五个变成了八个,多了控水、控土和隐匿三门异术,所有的异术境阶全部都是半步玄境。 半步玄境啊,这感觉美妙至极,就仿佛是将一扇紧闭的门推开一了道缝,而且一只脚已经顺着那到门缝迈进了门槛里。如果说之前刘浪看玄境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那么现在就只剩一层窗户纸了,还是透明发亮弹指可破的那种窗户纸。 现在的系统从里到外,从软件到硬件全部升级换代,而且进行了最豪华最科学的配置,强劲、高效、光速,那感觉简直不能用语言来描述。刘浪不由得感叹到:“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系统空间的容量也骤然增加了,从原来的差不多两平米大小猛增到一千多平米,比两个篮球场并在一起的面积还大,这回刘浪不怕东西没地方搁了。不过空间变大和前面那几样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刘浪也没有多么的惊喜,因为他已经被之前的巨大惊喜给弄麻木了。 “这还只是半步玄境,有朝一日破镜之后,不知道该是怎样震撼啊!咦,大帐哪去了,地上怎么这么乱,周围怎么这么多人,身上怎么这么凉?” 刘浪低头一看,顿时满脸绯红。从地上扯起一面大旗裹住自己,连蹦带跳的冲向任雄的帐篷。 “姐、三山,替我招待大家,我换个衣服先。” 控火术威力大,特别大,不仅阻止了拓跋显靠近,还把刘浪自己的锦袍给烧没了。不仅是外衣,就连裤衩都没给他剩,说是换衣服不如说是重新穿衣服更准确。 “哎呦喂,杂家还以为他吃亏了呢,没想到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哎呦喂,杂家的腰哇,杂家的脑门儿啊。这次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半步玄境,真不愧是他家老祖的嫡亲血脉,比他家老祖进入半步玄境还要早,还要猛。半步玄境啊。哈哈哈。” “那小子半步玄境了,可惜没收他当儿子,咋就没生个闺女呢,回去揍那个婆娘去!”武威侯薛赞暗自琢磨。 “阿浪半步玄境了,待会找他把大戟弄成蕴能大戟。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他的赤炎战戟抢过来,反正我是大哥,抢了他的他也不会说啥。嗯,就这么办,”薛庆暗中打算。 “辛亏我站在他一边,以后得靠他了。”陈平暗自欣喜。 “半步玄境,感觉比我还要强大。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天赐半步玄境吗?老天呀,这个刘浪难道是你亲生儿子吗,不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不行,我得赶紧跟他解释清楚,不要闹出误会来。”拓跋显想到。 大帐变飞灰了,别说大帐,就连贴在大帐上的那些东西也变成飞灰了。好在那些东西没人在意,毁就毁了吧,再弄新的就是。 既然没大帐,干错直接在地上铺上席子,放好桌案,直接开席得了,这样更凉快视野更加开阔。萧紫烟领着几十个侍女忙前忙后,韩三山带着一帮兄弟帮厨打杂,阿马坦等人直接架起火堆开始烤羊。只要是来援手的人一个都不让走,吃饱喝足之后,一人再送多少不等的黑玉断续膏,这可比送黄金白银更让人欢喜。现在的黑玉断续膏因为产量跟不上,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所以这时候用来送人那绝是送到人心坎里的,将来的回报也必定是实打实的。 薛不器是被狼脖子背上城墙的,然后被他爹薛老侯爷当着大家的面一顿爆锤。 “你三弟家里忙得脚后跟都敲到屁股蛋了,你却在外边多清闲,赶紧去帮忙!这个侍女不错,细腰大腚长得俊俏,是个能干活的,叫她跟你去帮忙。快点的!这一天天的都想啥呢!还愣着干啥,再不滚老子踹死你!” 陈平推了薛不器一把,薛不器终于明白他老子的话中深意了。狼脖子只能是薛不器的侍妾,正牌夫人想都别想。不过,老爷子能这样做,薛不器已经是感激得很了,哪还敢犟嘴呢,于是赶紧拉着狼脖子去后面帮忙。 老薛大呼小叫的当面教子,这戏码其实也是唱给在场的所有人的。一句你三弟,就把刘浪和老薛家的关系拉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步了。所谓闻音知雅意,明眼人一下就明白了,不由得暗挑大指,称赞薛赞这老贼真是目光如炬,下手贼快,不给别人留半点机会啊。 任雄的帐篷里有桌椅却没床榻,因为不管多大的床他都睡不习惯,干最直接睡地上。所有的用具摆设突出一个特点,那就是大,跟任雄的体格十分相称。 此时,孙十七娘已经给刘浪换好了锦袍玉带,现在正给刘浪戴上束发金冠。少年人就适合穿锦袍,把那八分好颜色硬是给衬托到了十分,连阅尽风月的孙十七娘看了都不免耳热心跳,满面羞红。 “十七呀,快点行不。系个带子还能系出花来呀,这都十三遍了还没系好?前面一大堆客人等着呢,门口还有长得不错的狼盯着呢。要不你替我把那只狼撂倒,我先陪自己人喝酒去?” “侯爷,十七撩不到他,那狼不是一般女子能对付的。” “十七娘此话差矣,拓跋显倒是觉得,十七娘恰恰有将我撂倒的能力。” 门帘一挑,拓跋显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第六十二章 求你帮我 “十七是个苦命人,拓跋兄若不是真心实意,还是不要聊扯她了吧。” “是不是真心实意,不在言语之间,要看怎么去做。” “说得好。只此一句,就知道拓跋兄也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未必,失意之人倒是真的。” “不如我派人去请海兰吧?” “我觉得,还是你单独见她为好。” “拓跋兄,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我跟贵国太子李荣早就相识,当年我父亲曾送我到大燕崇文馆读书三载。除我之外,还有耶律崇、大良的昆弥萨兰亲王,东海国太子张兴。以后你有机会,可以用控神术看看,他们和李荣也都很熟。” “原来是这样啊。” “刘侯,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拓跋兄尽管问来。” 拓跋显笑了笑,眼神瞟向孙十七娘。 “十七,你先回避一下,我和拓跋兄有要紧的话要说。” 孙十七娘行礼之后退了出去,拓跋显和刘浪几乎是同时施展开控神术封闭了周围。 “哈哈,看来这话很重要。”刘浪笑了笑说。 “方才并非要冒犯你,只是你突然出手,让我很是震惊,很想看看你的真正实力,没想到差点栽在这里。你的控神术似乎和我的不太一样,威力更大,好像还掺杂着别的什么在里面。一旦被你控住,下场很是可怕。”拓跋显心有余悸地说。 “我的控神术属于天赋异术,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冒犯,只是我的天赋异术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完全由我控制,所以一遇到危险就会呵呵,你知道的。” “明白,天赋异术就是这样,海兰的控神术和我的也不一样。但我要问你的并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真正的图木克在哪?” “图木克不是在你们赫舍里吗?为何问我。” “海兰自幼就拜赫舍里大祭司牧仁为师,八岁那年在大额勒德尼金庙的祭坛上觉醒了天赋异术。我记得当时,她接受的神光比我还多,所以她对图木克的感知很敏锐。即使是在黑暗中蒙住她的双眼,她也能准确找到图木克。随着她长大,这种能力越来越强,现在只要图木克距离她不超过百里,她都能感觉到图木克的气息。所以,是真是假海兰心里最清楚。她告诉我,你给她的那根是假的,真的就在你手中。” “也就是说,当我把那根假的给海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那是假的了。然后她就一直追着我,从云中城到白马关,对吗?” “我说的是事实,并没有别的意思。至于你的疑问,最好直接去问她。我现在要说的是,希望你能把图木克还给我,还给赫舍里。” “还给你们也没用了。” “为何?” “因为我就是图木克选定的人,图木克把所有的神光都给了我,所以我身上就有了图木克的气息,这不奇怪。可以说,我就是图木克,图木克就是我。” 拓跋显认真地看着刘浪。若在从前,刘浪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一下就能知道。但现在,拓跋显的控神术明显被压制,他根本无法看透刘浪,也就无法得知刘浪说得是不是真的。但是,拓跋显已经从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刘浪之前的籍籍无名,最近的突然崛起,还有他现在这强横的实力,无一不证明他说的就是真的,他就是图木克认定的天选之子。若非如此,怎么解释他的异军突起,怎么解释他异乎寻常的强大?十六岁的半步玄境,放眼世界能有几个?目前看来,怕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吧。 在那一刻,拓跋显顿觉心灰意冷,一股悲伤的情绪从心头升起。因为他清楚,如果图木克认定刘浪就是天选之子的话,那就意味着,赫舍里在大燕面前将永无出头之日。 其实,在和大燕的争锋中,赫舍里从来都是得不偿失的。大燕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人才辈出,国富民强,无论哪一条都是赫舍里无法比拟的。 几百年来,大燕之所以与赫舍里打得难解难分,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大燕只动用了西、北两个方向上的军力和民力,整个中原和南方的军力、民力一直未受到重大损失。也就是说,跟大燕打仗,赫舍里必须是举全国之力,全力以赴,而大燕则只需用不到一半的国力与之对抗就足矣压制住赫舍里。 之所以打了几百年而没能一战灭了赫舍里,根本云因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打算慢慢把赫舍里或者是其他部族建立起来的国家消耗掉。这种策略是在借鉴了大燕之前的朝代,针对北方部族的战争得失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因为大燕之前的朝代也曾有过将北方汗国举国皆灭的战例,但草原不好统治,灭了这个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了新的部族联盟,紧跟着一个新的汗国又成立了。这种打不死的小强,的确让历代王朝头疼。直到大燕立国之后,在总结前人经验教训,研究自己的得失之后,就制定了这么一个貌似很笨很慢,但其实好处不少的战略。 这个战略的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减少了类似狼山大战那样的战役级规模的战争。改为机动灵活,四面出击的战法,积小胜为大胜。步步蚕食步步推进,逐步掠夺赫舍里的人口、牲畜,不慌不忙地压缩赫舍里的生存空间,摧毁他们的根本。如此一来,不仅有效地遏制住了赫舍里的进攻,同时还有不小的收获。那些掠夺来的人口和牲畜,至少了可以弥补一半以上的战损,着实减轻了大燕的负担。 好处之二就和狼羊并存的道理一样。有了赫舍里这只狼,大燕军队的战斗力和装备始终保持着最高水平,始终要处于略胜一筹的地位。 这对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工匠有工匠的大燕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赫舍里若想强过大燕,那付出的就不仅仅是血的代价了,那困难几乎是无法克服的。所以赫舍里只能不停地征战其他部族,不停地向东向西开拓,然后再不停地攻击大燕,以此来保证表面上对大燕形成的优势。 其实,赫舍里这样做恰恰落入了大燕的圈套,那个貌似又笨又慢的战略越来越显现出它的好处。大燕貌似被动挨打,但却在一点点吞噬着赫舍里的血肉,而且是每吞下一口就消化一块。赫舍里貌似占据进攻优势,但却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而付出的却是最宝贵的人口。当赫舍里明白过来之后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打破这种死循环。只能眼看着这个循环一遍遍无休止的循环下去,只能任凭赫舍里不断衰弱下去。 现在,赫舍里已经不复当初的辉煌,向东已经和东海国接壤,向西已经和大良接壤。大良的国力和大燕相差无几,这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东海虽然比大燕和大良弱,但境内多山地,并不适合赫舍里骑兵驰骋纵横。而且东海的军队战力一点也不比赫舍里弱,最主要的是,东海是除过大燕和大良之外唯一能和赫舍里做生意的国家,如果得罪了东海,赫舍里将会被这三个国家彻底封锁,到那时都不用大燕动手,赫舍里自己就垮了。 这几年赫舍里天灾人祸不断,几场大白灾和大旱灾几乎摧毁了全国的畜牧产业,赫舍里已经无力对外征战转嫁危机了,所以才跟大燕和谈,主要目的就是开放互市,这样才能用牛羊牲畜,毛皮珍宝换来救命的粮食。 习惯性的强势和简单头脑,让赫舍里大可汗至今还以为大燕软弱可欺,只要赫舍里不进攻,提出的任何条件大燕都能接受,但事实却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燕表现得越来越强势,赫舍里所有的要求都被大燕一一驳回。此时的赫舍里到处在喊打,仿佛只要大军一出,大燕就会立刻服软似的。但事实再次教训了赫舍里人,飞狼卫,这只赫舍里的第一强军竟然被刘浪一个人灭了,赫舍里手中不多的王牌又少了一张。 大可汗可以用豪言壮语自己骗自己,各部首领和权贵们只知道没有了就去抢,也只有赫舍里大相拓跋恒清楚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挽救赫舍里。 所以在拓跋显看来,图木克就成了赫舍里最后的尊严和信心的来源。没想到就连这最后的尊严和信心也被刘浪夺去了,现在的赫舍里如同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除了一条命之外啥也不剩。 看着拓跋显那张颓废中带着愤懑的脸,刘浪心中有些不忍。但国家命运不是个人能决定的,况且他还是大燕的阳泉侯,不管心中有多怜悯对方,但是他必须站在大燕的一边,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帐篷里一片寂静,半晌之后,拓跋显抬头看着刘浪说到:“我想单独见见李荣,可以吗?” “你可以按照流程先去礼部报备,然后再去见他呀。” “不。那样什么都办不成,我想让你带着我去见李荣。我没别的要求,只要粮食。大燕需要的是皮毛战马和牛羊,我们都愿意拿来换粮食。大燕要不阉割的战马也行,我就可以做主。刘浪,我们不能等了,必须在九月之前储备足够的粮食,否则这个冬天,赫舍里就要死去一大半的人。求你帮我,也帮帮那些牧人、帮帮那些女人和孩子。你要什么就说,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也只求你帮我这一次!” 第六十三章 都想知道为了啥 拓跋显说得是声情并茂,要求貌似也很简单。但刘浪清楚,越是看似简单的事,其实才是越难办的。能和赫舍里做交易的除了大燕还有大良和东海,大燕不答应跟赫舍里交易,但东海和大良却没说过不行。大燕不跟赫舍里交易,受益的其实是大良和东海,可是看拓跋显的样子却很着急,似乎现在只有大燕才能帮赫舍里渡过难关。这里面定有隐情,而且太子李荣应该是知道这个隐情的,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想见拓跋显,不想见拓跋显其实就是在变相的拒绝。 太子都拒绝的事,刘浪自然也没有必要去掺和,只是拓跋显把解决困难的办法分解开来,找了个最基本的,难度相对不太大的交给刘浪办,还美其名曰求帮忙,而且只求帮这一次。如果刘浪真是十六岁的心智,又正处在人前显赫的时候,肯定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事后即使发现事情难办,为了面子也会硬着头皮去办成。但是刘浪的心理年龄可比十六岁大了一倍还多,阅历也是相当丰富的,这点小伎俩还不足以让他上当。 之所以没有一口回绝,是因为刘浪很想知道,赫舍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一个未来的大相,在一个身份和他相差无几,年龄却比他小的人面前放下架子苦苦哀求,难道真的是为了赫舍里的百姓?刘浪不太信。于是,控神术的威力迅速提升起来。 “刘侯,你别费劲了。虽然你和我一样是半步玄境,而且你的修为也比我高一些,但差距并不是很大的。况且你刚刚晋阶,而我毕竟已经晋阶半步玄境三年了,所以你是无法洞察我的心神的。不能洞察心神,控神也就无从谈起。同境阶,不控神。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刘侯,不过是求你带我去见太子,你若不帮那便算了。我只好让海兰去求李荣,而且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们的大可汗打算再次提出和大燕联姻,这一次是真的。” 刘浪不得不承认,拓跋显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海兰现在是刘浪不得不顾虑的一个软肋。 “我答应你,但你不能催我,我说行的时候才行。” “能快点吗?百姓们等不得呀,还望刘侯多多费心。” “酒宴齐备,拓跋兄不去热闹一下吗?能在本侯的酒宴上有一席之地的,都不是凡夫俗子,拓跋兄不想见见他们?” “那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请。” 刘浪将拓跋显带到宴会上并安排他落座之后,就和薛不器挨个敬起酒来。 当敬到薛赞的时候,老薛哈哈大笑一口喝干,然后对着白马军的一帮将领说到;“这是自家的娃,以后不管在哪遇见都给老夫上点心,听见没!” 众将齐声答道:“听见了!” 趁着众人热闹的时候,老薛小声问刘浪:“咱自己喝酒热闹,何故让他掺和,没得叫大家喝不痛快?” “我不能洞察他的心神,所以想让叔伯兄弟们搭把手灌醉他。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倒要看看他耍的是什么心眼儿。” “原来是这样,他跟你说啥了?” 刘浪简单跟薛赞一说,薛赞皱了皱眉头说:“咱老薛家的人,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是把好手,动脑子耍心眼还真比不了他。没事,伯伯给你打听一下,咱们爷儿几个先灌醉了他,你靠边看着就行。老宋,叫上几个老兄弟,咱们灌酒去。” 薛赞招呼一声领着一帮杀才直奔拓跋显而去,转眼之间,一场惨烈无比的斗酒开始了。 刘浪躲在一边看着一帮人轮流灌拓跋显,那情景就连刘浪这种饮酒跟喝水似的人看了都心惊胆颤,就更别说拓跋显了。很明显,他是一边喝一边运转修为化解酒力。没用多久,拓跋显的衣衫已经湿透,坐垫也湿了一片。 “哼哼,任凭你酒量如海,修为如山,也禁不住本侯的车轮大战。小样似的,等灌醉了你,还愁洞察不了你的心神嘛。” “还真不一定。” 刘浪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三公公黄历。 “好歹人家也算帮了你一次,不就求你件事嘛,都答应人家了,何苦再为难他呢?”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低声下气的,他还告诉我,赫舍里大可汗准备和大燕联姻,这次是真的。他是在用海兰来威胁我就范,海兰和我啥关系您是知道的。这小子其实也喜欢海兰,但是他敢拿海兰做筹码就说明他已经恨上我了,所以他的话我不能信,必须得弄清其中原因才行。” “哎呦喂,感情答应了人家是缓兵计啊,紧跟着就是车轮大战,想让人家酒后吐真言。你那位陆叔就交了你这些?弄清这些事,是你们都水监的拿手好戏啊,借助别人算怎么回事?” “您别装了,您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可多多了。我是都水监的人不假,可我现在没资格接触那些秘密呀。” “想知道啊?杂家跟陛下说一下,让你专管赫舍里的那一路探报,如何?” “那还是算了吧,陛下不会答应的。” “哎呦喂,年轻人勇挑重担,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呢。杂家这就跟陛下说去。” “三公公,我就想知道北边的消息而已,您这到好,这就打算让我驾辕拉套了。不干啊,坚决不干,我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闲散侯爷。” “哎呦喂,你这不是逼着陛下跟你要利息嘛,忘了利息是啥了吧?” “这咋还威胁上了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哎呦喂,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半步玄境,在大燕的年轻一代里,你已经是独占鳌头了。本来安王李盛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你比下去了。你说,陛下能不对你动心思吗?你现在人在边关,名已在帝心,更在各大世家的眼中。以后你想闲散怕是都不行喽。” “那我就可劲折腾,陛下不让我干啥我就偏干啥,这样总行了吧?” “哎呦喂,那就离死不远了。你舍得你那个公主,你那只美狼,还有你那位不清不楚的姐姐,还有那像猫又不是猫的小玄,更别说韩三山,曹无伤和阿马坦他们都指望跟着你过好日子呢。即便这些你都不管,任雄你总得管吧,薛不器你总得管吧。还有那个跟你见一次面就换一副面孔的丫头片子。噢对,好像已经不是丫头片子了。她万一有了你的血脉这可咋整啊?总不能孩子生出来就没爹吧?” “三公公,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您觉得生活太枯燥,没事偷偷跟着我找乐趣?” “哎呦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杂家连陛下和咳咳,你敢给杂家挖坑儿,长本事了是不?” “那陛下到底想叫我干啥?” “你想知道的事,也是陛下想知道的事。可这事吧,陛下不好直接开口问太子,恰好你答应帮拓跋显的事,也是陛下想要你做的事,所以你也别顾虑着顾虑那了,领着他去见太子就完了。当然,这事不用着急,反正着急的是他们,先捞点好处再说。” “这父子俩之间有啥话不能明说呀,还打哑谜。我有理由怀疑,陛下肯定是对太子不满了,这就是要抓住太子短处,准备另立储君。” “哎呦喂,要死了的,这话可不敢胡说呀!不是这么回事,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总之,咱们都是陛下的人,陛下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准没错。” “好吧,我忍。半步玄境了还要受制于人,看来只有成为天境大术圣之后才能自己说了算。” “哎呦喂,用不了成大术圣,能成为地境大术宗就行。” “不到巅峰永远不知风景独好,我必须要成为巅峰强者!” “好哇好哇!有多大能力就得担负多大责任,这是老天爷的制衡之术。当巅峰强者好,太好了,杂家看好你。” “等我成为巅峰强者之后,哼!” “哎呦喂,可别造反啊,造反要死不少人的。” “您别打岔。等我成为巅峰强者之后,我就开始混吃等死!” “嗯嗯。混吃等死,混吃等死,混吃等死!” 小玄不知道何时蹲在俩人中间,被刘浪的一番豪言壮语激动地喵喵大叫。 “哎呦喂,哎呦喂,你俩要气死杂家了。” 太子书房内,李荣推开窗户看着仰视蓝天,虽然他没接到刘浪的邀请,但他心中一点埋怨刘浪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拓跋显在,所以李荣根本不想去。但刘浪晋阶半步玄境是绝对值得庆贺的,按理说李荣该当面祝贺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太子爷对刘浪青眼有加,不少人也把刘浪当成太子心腹,这时候太子不去祝贺难免会让人有所猜疑。好在刘浪没发出邀请,别人只会说刘浪年轻不懂事,太子爷宽宏大度,免去了李荣的为难,这让李荣越发觉得刘浪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半步玄境啊,之前我还为自己的境阶停步不前而烦恼,如今刘浪已经超越李盛跟拓跋显比肩了。好哇好哇,拓跋显,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呵呵,既然阿浪维护了孤的面子,孤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拓跋显,孤就见你一面。” 想到这,李荣叫来贴身太监,从箱子里取出一挂珍藏多年的珠串放进进锦盒里。 “立刻送给阳泉侯,就说孤的贺礼,孤祝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殿下,这明月珠串算是海内孤品,这太贵重了呀。” “再贵重也是个死物,哪有人心来的贵重,尤其是一个十六岁的半步玄境的心,跟这颗心相比,即便是海内孤品,也如同粪土一般。孤话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不必隐瞒。” “喏。” 城楼上那场酒宴的气氛,因为太子身边那位贴身太监送来的那串用一百零八颗鹅蛋那么大的明月珠串成的珠串而暴涨起来,当贴身太监将太子殿下话一字不落地说给刘浪之后,酒宴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一向不怎么看得上太监的薛赞居然连敬那位贴身太监三碗酒,还亲手片了烤羊腿端给那太监吃,把个刚提拔起来的小太监激动得直抹眼泪,临走时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对刘浪客气得不得了。看着这家伙沉甸甸的双袖,刘浪对薛不器说:“你就不能给他换成金票,数额大还不显眼,那么一大堆金币能不沉么。你这不是诚心给太子爷添堵嘛。” “阿浪,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货是刚提拔上来的,一次不能喂得太饱,不然以后给少了这货该恨咱们了。到那时只能撺掇太子宰了他。所以呢,这看家狗啊不能喂饱,一点点的了,也不能给的太容易。这一堆金币看着不少,其实也没多少,但这货就是喜欢。你是见过世面的,他可没见过。所以呀,大袋你这样的货就得从小甜头开始。” “有道理。回京之后,不管去哪咱们兄弟都在一起。你只管应付方方面面的关系,其他的事交给我办就行了。” “阿浪,哥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放心,哥哥回京犹如龙归大海,虎入山林,谁敢跟哥哥叫板,哥哥就叫他后会做人!” “大话谁都会说,行不行做出来让小弟看看。话说,那将门之耻的雅号是怎么来的?” “呃,此事不提也罢。”薛不器脸上闪过一片尴尬。 “恭喜刘侯。刘侯,何时能见太子殿下?”拓跋显来了,浑身冒着酒气,身后还拖着长长的水迹。 “啊,怎么也得洗个澡换身衣裳吧。”刘浪说。 第六十四章 向强权低头 后花园的假山上有座凉亭,此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四周挂上了纱幔,地上铺上了地毯摆好了桌案和坐垫。美丽的宫娥有的在一旁调试琴音,有的在煮茶,有的打着摇扇,有的在布置水果点心。凉亭之内香气缭绕,燕语莺声,间或有宫娥们的笑声传出,让人听了顿感心旷神怡。刘浪就被这美景美人美音给迷住了,他停住脚步,闭起双眼微笑满脸地享受着。 “侯爷,侯爷,您挡住太子爷的路了。” 那个拿了刘浪贿赂的新任太子内侍贾大空,一边说一边把刘浪拽到路边。李荣来到刘浪身边,斜眼看看刘浪,随后说道:“想当太子啊,孤让给你?” “没有的事,我才不当那个倒霉的,不对不对,我才不当那个受累的太子呢。再说我姓刘,怎么可能做你们李家的太子呢。殿下不要挤兑臣了,臣还小不懂事,做得不对的地方殿下直说就好。” “嗯。说完你还犯对吧?” “怎可能,臣对太子殿下的教诲时刻铭记于心。每每想起殿下对臣的好,臣感对殿下的感激和敬仰之情,犹如万里长河,星辰大海。” “那怎么又跑到孤前面去了?” “哦哦。臣年轻,腿脚比较利索。” “你的意思是说孤老了?” “殿下你这样就不好了,这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小玄,赶紧让殿下抱抱。” 嗖,正在树上抓鸟的小玄,一下扑进李荣怀里。沉着脸的李荣立即笑了,说话也正常了。 看着君臣二人这般没大没小的互动,拓跋显觉得自己之前直接去找刘浪实在是太鲁莽了。虽然他从耶律崇等人以及海兰那了解了关于刘浪的事。但正应了那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拓跋显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起刘浪在太子心中的位置,也收起了试探的心思。从那一刻开始,刘浪变成了让拓跋显最重视的一个人。 三人来到凉亭内分宾主落座,刘浪的座位恰好挨着那位调琴的宫娥。刘浪对那美丽的宫娥微微一笑,八颗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欻欻放光,顿时闪花了宫娥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也让她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刘浪觉得,美景美食外加羞答答的侍女,这才是权贵应该过的正常日子嘛,以前那些日子都是白过了。 “侯爷,侯爷。殿下问您话呢。” 贾大空很讨厌,总是在刘浪忙着的时候打扰他。 “啊,你说啥?” “孤看你是没心思琢磨吃什么了,抱着桌案啃吧。还是小玄乖,乖孩子就有奖励。大空,拿鱼干来。” “喏。” 对于李荣的话,刘浪向来是只听有用的,至于其他的,就当是一股味道不好的气,放了就是。刘浪算看明白了,想在权贵圈子里混得出人头地,第一要务就是不要脸,第二要务就是脸皮厚,第三要务就是认错快,第四要务就是嘴要甜,第五要务就是靠山硬。只要做到这五条,基本上可以在权贵圈子里横着走了。所以他拍着桌子喊道:“本侯的果品点心呢?贾大空你个懒奴才,再不上来本侯踹你了啊!” 面对刘浪明目张胆地转嫁危机,贾大空也只是笑而不语,没有丝毫违逆的意思。 “变聪明了啊,不敢跟孤对着干,转身欺负一个苦命人,阳泉侯好大的威风啊。”李荣的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让刚准备说事的拓跋显立刻闭了嘴。 “殿下说起苦命,臣觉得这得分跟谁比。跟臣比他算是苦命的,但是跟耶律邪、昆弥契利比起来,他就算个有福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荣颇有深意的地看了一眼刘浪,随后对拓跋显说:“阿浪年轻气盛,有得罪的地方你不要记在心上。刚才那句,阿浪说的很对,苦命得分跟谁比,跟耶律邪和昆弥契利相比,你和孤还真算不上命苦。” “殿下本来就是个有福之人,阿显不敢跟殿下相提并论。”拓跋显说。 “人要是不长大该多好啊,当年我们在崇文馆读书时都是不分彼此的。孤记得那时候夫子管得严,咱们经常偷偷翻出墙到隔壁卢记豆花去看那个老板娘。那时张兴个子最大,经常在翻墙时给咱们当垫脚石。昆弥契利胆子最大,经常偷偷摸老板娘的手,然后告诉咱们那手有多么的柔软多么的嫩滑。耶律崇胆子最小但课业最好,有时连孤都比不过他。夫子说他投胎投错了,如果投生到大燕,定是个学贯古今的人物。至于你,还记得夫子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这,不提也罢。” “怎么能不提呢,孤是知情者,但阿浪不是。孤和你之间的事,不准备瞒着阿浪。” “啊?殿下,拓跋兄不乐意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吧,何苦做这个恶人?”刘浪说。 “夫子对拓跋显的评价是,温润于表,刻薄于心。阿浪,你明白何意吗?”李荣说。 “就是表面君子,内里小人呗。哦哦,拓跋兄,小弟就是随口一说,莫要在意哈。”刘浪笑答。 “我若这样说你,你在意吗?”拓跋显问。 “不在意。”刘浪答。 “为何?”拓跋显问。 “活在别人的嘴里,不仅累而且不开心。所以别人说啥我都不在意,他说他的我做我的。”刘浪答。 “需知众口铄金啊。”拓跋显说。 “真金不怕火炼,连火都不怕,难道还怕人言?”刘浪问。 “人言可畏啊。” “拓跋显,你说的这不是车轱辘话吗。人言可畏,得分什么情况。不如我的人敢编排我,我就打上门去。” “那要是比你强的呢?” “我蒙上脸,半道劫他妹妹去。” “劫他妹妹,劫他妹妹。哥,拓跋显有妹妹没?” 小玄就听不得偷吃、劫道、打架之类的字眼儿,听了就想付诸行动。这不,一听刘浪说要劫他妹妹,连鱼干都不要了,张牙舞爪地就要动手。 李荣听不懂小玄在说什么,但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也能猜个差不多。拓跋显和小玄之间没有契约,自然也听不懂小玄说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小玄后就知道小玄的意思了。 “刘侯,我的确有个幺妹,被视为拓跋家的掌上明珠,样貌才情和天赋能和海兰公主比肩,刘侯若是有意,不如。” “白送啊,没劲。”小玄立刻没了精神,嘟哝一句后低头继续吃鱼干。 “拓跋兄,你这话说得差点意思,就好像你比我强似的。” “没那个意思,既然我们大可汗想和大燕联姻,那也只有海兰公主和贵国太子殿下才貌相当。刘侯也就无须再在海兰身上用情了,不如考虑一下我拓跋家的明珠。想必刘侯也明白,拓跋家的明珠丝毫不比海兰公主差。” “孤已经有了太子妃的人选了,那是陛下和母后亲自为孤挑选的。阿显,你的好意孤不敢愧领。”李荣平淡地说。 “殿下,还记得当年你我的誓言吗!”拓跋显问到。 李荣忽然沉默了,他用一只手捏着下巴沉思,许久之后他才说:“孤说过的话,孤从没忘记。即使是那件事之后,孤依然没有忘记。孤不仅没忘记,而且已经开始去做了。可你呢?你当初是怎么跟孤说的,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很聪明,孤承认你比孤要聪明。但是孤是个言出必践的人,孤当年就警告过你不要骗孤,可你不听啊。既然敢欺骗老实人,那就要承担老实人的怒火。拓跋显,你好生受着吧。” 李荣说完,微笑着看向拓跋显。刘浪知道,这哥俩彻底崩了。虽然刘浪很想知道拓跋显究竟做了什么让李荣如此刻骨铭心的事,但刘浪也对拓跋显的为人有了新的看法。 “他就不是个能够推心置腹,生死与共的人,他眼里只有两个字,权和利。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这样的人,权力越大,祸害越大。能力越大,破坏越大。海兰应该离他越远越好,至于耶律崇嘛,就让他与狼共舞吧。”刘浪打定了主意,然后再也不看拓跋显一眼,自顾自地端起酒杯转身面对弹琴的宫娥,还露出了八颗白牙。 拓跋显的神色很是平静,他站起身整理衣衫之后拱手说到:“今日承蒙殿下款待,拓跋显感激不尽。显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多做叨扰了,显告退。” “拓跋显,你们可以继续和吴庸谈判了。大空,送客。”李荣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平淡。 “刘侯,咱们后会有期。”拓跋显说到。 刘浪连头都没回,只是抬起右手摇了摇,似乎已经被宫娥的美妙琴音迷住了。 “侯爷,侯爷?拓跋显走了,您可以转过来了。”贾大空说。 刘浪转过身来,只见李荣用一把银质的小刀,将鲜嫩的牛肉切割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每一条刚好够小玄一口吃下。李荣的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每条肉也都是不多不少正合适。 “这位太子爷上辈子没准是个卖肉的吧,这手艺,绝了。”刘浪暗暗赞叹。 “殿下,您知道为什么君主都称孤道寡吗?”刘浪问。 “其实孤的心并不狠,但不狠不行。孤不狠就有更狠的来代替孤,孤不狠就会有人欺骗孤。为了让他们知道孤的狠,孤就必须先对自己狠,孤对自己越狠,就会越恨那些逼着孤犯狠的人。孤最恨的就是欺骗,阿浪你可不要骗孤啊。” “哦。那么臣请殿下赐给臣免死金牌吧。” “要多少?” “待臣算算哈。” 刘浪脱掉鞋袜,掰着手指头和脚指头算了起来。 啪,一个果子砸在刘浪头上。 李荣怒道:“难道你对孤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有!怎么可能没有,对了臣想起来了。殿下送给臣明月珠串的时候,臣说得那些感激的话绝对都是真,就连打赏大空的金币都是真的。” 贾大空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认罪,李荣的脸色变了三遍之后说:“大空,阳泉侯是怎么感谢孤的。” “回殿下,阳泉侯说,这才是太子殿下应有的风范嘛,麻烦公公告诉殿下,这种好风范必须继续保持哈。殿下,这是阳泉侯亲口说的,奴一个字都没敢改。” “刘浪,是这样吗?” “这个嘛。殿下,如果我说这其实也是一种表达敬仰的方式,你信不信?” “你觉得孤应该信,还是不应该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 李荣哈哈大笑,随后对贾大空说:“以后凡是刘侯的打赏你就大胆地接着,而且只准比别家多,不准比别家少。一旦少了,你就告诉孤,孤亲自到阳泉侯府上给你讨回公道。哈哈哈哈。” “殿下不带这么玩的啊。长此下去,是会纵容贪污,滋生腐败的啊。” “那你觉得孤是该信你,还是不该信你呢?” “呃,随便你好了。反正你从臣这搜刮去多少,臣保证再从东宫赚回来就是了。” “大空,告知东宫属官,今后东宫与阳泉侯的所有往来账目,都需交由孤亲自过目。” “喏!” “有权了不起呀,太子了不起呀。你别问,臣这回是真真正正地向太子殿下认输,向强权低头了。有权真的很了不起,太子殿下更加的了不起。” “哈哈,孤信你才怪。” 第六十五章 偷心贼 白马关南门外,赫舍里使团驻地。耶律崇、赫连陀、库狄查三人站在驿站门口眼巴巴地盯着通往白马关的大路。 “来了来了,阿显回来了。”库狄查指着大路喊道。 夕阳余晖下,大路上本就行人寂寥,拓跋显单人独骑缓缓而行,仿佛是从落日里走出来一样,那种说不出的沧桑悲凉,立刻让耶律崇的眼泪夺眶而出。 赫连陀轻轻叹了口气,库狄查满脸失落立在原地发呆。连赫舍里的青年俊杰拓跋显都铩羽而归,看来大燕是铁了心要让赫舍里剜肉吐血了。 骏马停在门前,打了个响鼻,耶律崇紧走两步伸手挽住马缰。他仰起头时,目光恰好和拓跋显的目光相遇。 “阿显,不行就算了,我们去找张兴。” “他说,可以去找吴庸谈。” “啊?” “他说可以谈了。” 耶律崇愣住了,库狄查和赫连陀反应了过来,两人大叫一声拥抱在一起,互相捶着对方的胸口,拍着对方的肩膀,笑得涕泪横流。没用多久,刚才还是一片死寂的赫舍里使团驻地内一片欢声笑语。 能谈总比谈都不跟你谈要好多了。只要能谈,不管双方分歧多大,总有谈妥的时候,无非是多费些时日和嘴皮子而已。上位者是不用考虑这些的,他们只关心结果,至于过程,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所以拓跋显带给赫舍里使团的绝对是个好消息。大家都在为此而高兴,只有耶律崇注意到了拓跋显眼神中的凄凉和苦闷。 他伸出手,好让拓跋显能够扶着他的手下马,但拓跋显却轻松地跳下马背,快步走上台阶。当他正要迈过门槛时,却又停住。他回头对耶律崇笑了笑,说:“没有下次了,真的。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的他是真正的淳淳君子,也是个令人从心里想要亲近的兄长。他就像阳光和彩虹,像细雨和清风,让人想起他的时候,心中总会感到温暖,感到踏实。但现在他变了,变了。” “阿显,我们都在变。” “他拒绝了海兰,我想是因为刘浪的缘故。以后我们再想找他说事情,就只能通过刘浪了。大可汗说必须和大燕联姻,海兰不行,我想就只有拓跋璃月了。” 说完,拓跋显深深地看了一眼耶律崇,随后抬腿迈过门槛,只留下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耶律崇,独自在门口发呆。 “他心痛了,我心里的痛轻了些。”拓跋显暗想。 赫舍里使团已经开始欢庆,仿佛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但这欢庆的人群里不包括三个人,耶律崇、拓跋显和耶律海兰。 拓跋显待在自己的屋里,面前只有一杯水。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实际上他的心里却很乱,乱得让他不知所措,乱得让他想要大吼大叫,想要拔刀杀人。但他却一直静静地坐在那,任凭心里巨浪滔天,身体却岿然不动,仿佛他的心根本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拓跋显啜了一口水,他并不急于咽下,而是让冰凉的水留在口腔里,似乎那一股凉意可以缓解他内心的烈火。 门开了,拓跋显抬起头,他看见了海兰,她的手里端着一碗汤,一碗拓跋显以前常喝的,有着浓郁香味的汤。 “显哥哥,我给你做了汤。” 海兰将汤碗放在桌上,又殷勤地将汤勺递到拓跋显手边,拓跋显接过汤勺但却并未放下水杯。 “海兰,我见到他了。今天,他说过的所有话里面,没有一句提到你的。” 海兰低下了头。 “海兰,我父亲曾对我说,人越是紧张、越是恐惧、越是愤怒、越是伤心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我很紧张、很恐惧、很愤怒、也很伤心,但我必须冷静。所以其他人可以狂欢痛饮,而我却只能喝水。不为别的,只为能让自己冷静。阿兰,你需要面对这一切,你比我更需要冷静。” “显哥哥,我觉得你和他很像,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就像你和李荣一样。因为在我心里,他和你一样重要。” 拓跋显又喝了一口水,这一口比刚才的那一口要大。 “刘浪是一个看起来很随意,其实很聪明的人。我可以跟他合作,但不一定能和他成为你说的那种朋友。因为做他的朋友太难了,要做好永远当陪衬的准备。阿兰,联姻势在必行,这是你父汗定下的,谁也改变不了。如果你不想,就只能是璃月了。” “不可以。璃月是四哥的心上人,她要嫁的是我四哥耶律崇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是赫舍里的公主,是父汗的女儿,联姻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你想嫁给李荣?” “显哥哥,李荣是不会娶我的。” “那你如何联姻。” “我可以嫁给刘浪。他是大燕的阳泉侯,我嫁给他也算是联姻了。” “你觉得大可汗会答应吗?” 沉默片刻之后,海兰伸手拽住拓跋显的袖子。 “显哥哥,你帮帮我吧,我好像离不开他了。” 拓跋显一口喝干杯中的水,然后双眼死死盯着水杯,眼神中的冰冷和杀气有如实质。 “这个,我帮不了你。” “显哥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求你再帮我一次吧。” “海兰,这个真不行。” 海兰无意间看到了拓跋显的眼神,她一下就愣住了,因为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在拓跋显的眼里出现过,这让海兰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公主,有人要见你。”狼眼睛的声音传进来。 “谁?” “阳泉侯刘浪。” 海兰脸上的惊喜根本掩饰不住,她猛地站起身对拓跋显说:“显哥哥,我知道一定是你让他来找我的,你刚才是故意逗我对吧?显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说完之后,海兰转身跑出门去。 水杯轻轻放在桌案上,拓跋显站起身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衫,和煦的笑容瞬间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向门口走去。 “是啊,我对你最好了,没错。” 拓跋显迈步出门,当他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桌上的水杯突然裂成了两半。 门口很热闹,阳泉侯的仪仗摆出来很是威风。五十老兵盔甲鲜明,装备齐全,三十金雕部精锐也是全身披挂,精神抖擞。刘浪难得正经了一回,大燕国侯的紫色团蟒锦袍穿在身上,再配上玉带金冠,真是贵气逼人。 赫连陀和库狄查被刘浪的气派给惊着了,不知道这位侯爷究竟是何来意。说是耀武扬威吧,感觉好像又没这个必要。说是上门提亲吧,看着架势却跟抄家差不多,这位爷究竟要干嘛呀。 看着赫连陀和库狄查两人傻乎乎的样子,刘浪吧唧吧唧嘴说:“二位是不是琢磨本侯是不是来寻仇的?告诉您们不是啊,至少这次不是。所以二位也别瞎琢磨了,万一想偏了不小心得罪了我,这后果实在是不敢想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本侯脾气大、心眼儿小、爱记仇,所以和本侯打交道必须慎之又慎啊。呐,仔细听好喽。本侯来此是要见海兰公主的,没别的意思,本侯就想问问她,偷了本侯的东西是不是得给本后一个说法啊?” “阳泉侯慎言,海兰是我赫舍里最尊贵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即使见到稀罕物,她可以买可以换,哪里用得着偷?阳泉侯怕是故意这样说的吧。”赫连陀说到。 “本侯这件珍宝,世间只此一件,绝无二货。本侯也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就是你们的海兰公主偷的。赶紧把她叫出来,告诉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早还早省心,晚还加利息。” 一听这话,赫连陀和库狄查心里一沉。现在刘浪在各国使团眼里算是恶名昭著了,一言不合就祸害别国太子和继承人。最关键的是祸害完了之后他自己还没事,你说这样的人能惹吗?如今被他用这么烂的借口找上门来,看来这事是真的躲不过去了。赫连陀和海兰既是师兄妹,也是表兄妹,海兰的事赫连陀基本上都知道。此时他在心中暗暗埋怨海兰,你惹谁不好,干嘛非得惹这个煞星呢。 赫连陀仗着自己跟刘浪有几分交情,硬着头皮山前一步说到:“刘侯,你有何需求就直说吧,咱们能办的一定不推诿就是了。” “赫连啊,这事还真不好跟你说,还是把海兰叫出来我俩当面说清楚的好。不就是偷了我的东西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开不就得了。”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偷你东西了。你要是不说清楚,本公主跟你没完!” 海兰走出门来面对刘浪,她嘴上嚷嚷的厉害,但那双快要滴出水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刘浪翻身下马,晃着膀子来到海兰面前。他左手撑着柱子,右手勾起海兰的下巴,狠呆呆地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肯见我了。你偷了我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你这个心比铁石还硬的偷心贼!快,把我的心,还我!” 第六十六章 智擒偷心贼 “那天,他勾起我的下巴,骂我是没良心的,骂我是小妖精,还骂我是偷心贼,还瞪着眼睛要我把他的心还给他。他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不讲道理,如此的无耻下流,如此的辱我清白。这让我愤怒得无以复加,于是我决定,不还!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他!”——摘自《耶律海兰回忆录》 圣贤曾经说过,纸面上的文字都是都是经过加工的,并不一定能够反映当时的真实场景,其实那天的真实场景是这样式的。 当刘浪狠呆呆地要海兰还心,而且还把一只手怼到海兰心窝上的时候,愤怒的赫连陀一把拽出了弯刀,早有先见之明的库狄查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强行把赫连陀按在了墙上。那姿势,像极了刘浪在壁咚燕无邪,只不过没有给人一丝美好的感觉。两个满脸连毛胡子的壮汉跟那壁咚,都不用看,想想都觉得辣眼睛。 狼牙早已拽出了弯刀,命令其余狼卫围住刘浪,毫不顾忌从身后伸过来,架在他们咽喉上长刀。 这时候,只要海兰说一个杀,刘浪估计连皮都破不了,而八狼卫怕是一个也活不成了。 拓跋显站在门内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但脚步却已经停下,他打算看看再说。 海兰的确被刘浪的胡搅蛮缠气得不轻,耸立在刘浪面前的两座雄峰,就跟发生了地震似的抖动不停,直接就把刘浪的眼神给勾了过去。 海兰的脸色越来越红,谁都知道她已经愤怒得不能自己。,狼牙等人的心里一片冰凉,他们知道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公狼,你的小母狼要死了,好想再见你一面啊。”狼脖子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虽然可能要死了,但八狼卫依然忠诚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将用生命维护海兰公主的尊严。当然,前提是海兰得下命令。 海兰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耶律海兰公主,要怒吼了! “哇!你欺负人家,呜呜呜呜。” 噼里啪啦,武器和眼珠子掉了一地,原来海兰用嚎啕大哭代替了怒吼。库狄查松开了不断挣扎的赫连陀,刚刚跑到门口的耶律崇抬起袖子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拓跋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而一脸坏像的刘浪一见自己把海兰逗哭了,顿时麻了爪。 “别哭啊,这不跟你闹着玩呢嘛。这么多天不见,这不是想得慌嘛。我还小,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就想着把你逗开心了呢,没想到却把你逗哭了。哎呀别哭了,你一哭把我心都哭乱了,就更不知道怎么哄你了。” “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家。”海兰慢慢转身,刘浪赶紧一把抓住海兰的腰带。 “都说了是跟你闹着玩嘛,是我错了还不行嘛。别回家了哦,回家就看不见我了,看不见我你怎么报仇啊。难道你就任由我欺负而不还手吗?这不是你的风格呀,我的小公主。” 噗嗤,海兰被一句小公主逗得破涕为笑。这梨花带雨的一笑顿时让刘浪眼热心跳,鼻子发痒,连忙运转控水术给自己降温。 把女友逗哭了之后,再想把她哄开心是一项难度很大的工作,需要情商和智商高速运转,还需要脸皮厚和腰杆硬。别瞎想,腰杆硬指的是钱包里的钱比较充足。刘浪的脸皮厚度和正常人一样,但强度却比钢铁还硬,毕竟是强化过的嘛,你说他脸皮厚也没毛病。至于他的腰杆嘛,只能说不是一般的硬。 海兰公主不是普通的女孩子,那绝对不是一句话就能哄好的,所以哄她的难度比哄一般的女孩子大了十倍不止。看,刚才噗嗤一笑之后,小脸儿又绷起来了,小嘴儿噘得都能挂个油瓶了。 “这事过不去,你说我偷你的心,我就偷了,你能把我怎样。我不仅偷了你的心,还把你的心拿去喂狗了呢。” “海兰,咱俩吵嘴不要殃及无辜。赛雅是狼族公主,不是狗哇,你可不能这么说她。” “你还帮她说话,我又生气了!” 一向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刘浪脑袋都大了,情急之下掏出张温送给小玄的那颗明月珠送到海兰面前。 “听话不闹,给我面子,迅速开心,明月珠就是你的。” 闪烁着晶莹光泽的明月珠太有奇效了,顿时吸引了海兰的目光。女人啊,就见不得这种能不凌不凌发光的东西。见光定,是女人的通病,就算是个公主也难以免俗。看看,这不就被定住了吗。 刘浪正打算趁热打铁,不料胳膊一沉,却见小玄用两只前爪抱着刘浪的胳膊,身体跟个秤砣似的在那来回晃荡。 “哥,那是我哒,我哒!” “小玄,哥从太子送的那串明月珠串上摘一颗给你。” “哦,那送她吧,我不小气。” 爪子一松,小玄落地,然后又蹦到石狮子的脑袋上舔爪子去了。 “哼!偏心!” 刘浪的心里响起了赛雅的声音。 “也给你摘一颗。” “嘻嘻,这还差不多。” 摆平这俩之后,刘浪牵起海兰的手,把明月珠放在她手心里。 “阿兰,跟我回家吧,我知道你住在这不开心,所以特意来接你。咱们马上就走,好不好?” 海兰又掉泪了,这次不是被气的,而是开心得掉泪。 “狼眼睛,快去给公主收拾东西。都楞这干嘛,赶紧动起来。再耽误下去,一会城门就要关了,快快快!”库狄查大声地吆喝着,催促着众人赶紧动手搬东西。 刘浪牵着海兰的手来到耶律崇面前,冲他露出八颗牙之后说:“四哥,我接海兰去我那住些日子你不反对吧?好,我就知道你最开明了。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刘侯,我什么话都没说呀。”耶律崇说。 “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你答应了。而且你也很开心,是不是?”刘浪笑眯眯地问。 “开心!我们都很开心!这些日子的确委屈了海兰公主,你看她都瘦了。所以麻烦刘侯多多照顾公主,一定要让她快点胖起来。”库狄查笑着说。 刘浪忽然发现这个库狄查真的很不错嗳,虽然人长得很粗糙了些,但却有着一颗细腻的心。于是刘浪握住库狄查的手亲热地对他说:“老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负你的重托,尽快让海兰胖起来。” “好哇好哇,那就有劳刘侯了。”库狄查一幅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老查,以后私下里就不要喊我刘侯了,显得生份,就喊我阿浪就行。”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哎呀,有什么使不得的,我就是看你对脾气。没说的,一世人,好兄弟。” “哎呀哎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哎呀,车装好了,这也不够哇。来人,再装些,多装些,可不敢让公主受了委屈。” 刘浪冲库狄查竖起大拇哥,随后拉着海兰来到赫连陀面前。 “你的长处是异术不是抡刀砍人,没事也别老把刀挎在身上。挎了刀,就总想着要拔刀,所以你的修行就会停滞不前。修行要专一,做事要坚持。懂?呐,这有一本武技秘籍送给你,这可是我母亲的收藏啊。别处没有的,便宜你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专一吗,怎么现在送我武技秘籍,不是该送我异术秘籍吗?”赫连陀问。 “等我找到适合你的异术秘籍再给你,先给你这个。怎么?不喜欢啊,那就还给我吧。” “不不不,先这样吧,多谢。” “嗨,跟我还客气什么。” 最后,刘浪把海兰送到马车旁。海拉伸出右手,翘起兰花指,满脸骄傲的看着天。刘浪嘿嘿一笑,弯腰抱起海兰给她塞进了车辆。 “阿兰等我一下,我跟拓跋显说句话。” “嗯。显哥哥人可好了,你们两个一定会成最好的朋友的。” “那是一定的,等我啊。” 来到拓跋显面前,刘浪笑了笑说:“不想笑却逼着自己笑,不仅很累也会长皱纹的。所以你可以不用笑了,因为你笑得很假。” “假不假的我心里有数,轮不到你来评价。” “嗯。这句话说得还算硬气。我知道海兰是你的珍宝,但是,你真的不配,所以我把她从你身边带走。你所有的手段,都可以冲着我来。” “刘浪,男人的追求有很多种,佳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再过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有时候,美好的情感会成为你问鼎巅峰的绊脚石和枷锁。到那时。你会想方设法地砸碎枷锁,踢开绊脚石。我想知道,到那时,你还怎么哄海兰回心转意!”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看着就好,最好把嘴闭上。告诉你一件事,太子殿下命我协助礼部和你们谈判,我有临机决断之权。拓跋兄,不要得罪我哟。” “呵呵。好,还请刘侯看在海兰的面上,能对赫舍里网开一面。” “嗯,好一句看在海兰的面上。你这种是能用什么就用什么,什么有用立刻就用什么,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法很令我钦佩。你够狠,也是个人物,更是个对手,我喜欢。告辞了。” “恭送刘侯。” 刘浪双手扶起拓跋显,笑着对他小声说:“告诉你吧,拓跋兄,我就喜欢看你恨不得掐死我,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一个字,爽!哈哈哈哈。” 刘浪大笑而去,拓跋显面带微笑,拱手施礼。这场景看在别人里,就好像是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阿浪,你和显哥哥谈了什么这么开心?” “拓跋兄真的很好,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他呢。” 海兰听了这话挽住刘浪的手臂说到:“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刘浪吻了一下海兰的手,笑着说:“嗯。又香又软又滑。” 海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第六十七章 该回家了 白马关北门的城墙上热闹非凡,今天阳泉侯刘浪大摆筵席,邀请了包括太子李荣在内的各路好汉,共庆他财色兼收。 酒席宴上,刘浪拉着海兰给好汉们敬酒,第一杯当然是敬给太子爷的。没想到李荣喝下这杯酒之后,竟然说了句早生贵子,一下就把海兰弄了个大红脸,接下来各路好汉紧随太子,有一个算一都祝刘浪和海兰早生贵子。 这祝贺的寓意是美好,但要变成现实并不容易。刘浪和海兰如果都是普通人,这事就相当简单,不管在成亲后留在哪个国家都行,没人会阻拦。但可惜,他俩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国侯,都属于统治阶层里最上层的人物,所以他们两人的婚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 海兰想嫁刘浪,得争得赫舍里大可汗耶律汲的同意。谁都知道,耶律汲这个老狼不仅贪得无厌还狂妄自大,他的目标是太子李荣而不是什么阳泉侯刘浪,所以耶律汲这一关不好过,耶律海兰就指着拓跋显能帮他呢。刘浪想娶海兰阻力要相对小一些,毕竟是把别人家的闺女抢到自己家来,这事说出去的话,长辈虽然会骂两句这怂孩子不懂事,但心里是乐意的,也肯定感觉很有面子。但刘浪爹娘早逝,所以能替他拿主意的只有一个人,大燕皇帝李沐。没办法,谁叫刘浪是大燕的侯爷呢,还是个辈分最小,年龄也最小的侯爷,所以大燕皇帝李沐主动担起了刘浪长辈的重任,凡是关于刘浪的事,他必须亲自过问。这不,三公公黄历正坐在城楼顶上跟皇帝请示呢。 “陛下,阳泉侯把海兰公主给接到自己家了。” “什么叫接到自己家了?” “就是他把她给打劫了。” “劫财还是劫色呀?” “都给劫回来了。” “好!阳泉侯威武!不愧是朕看重的人,不枉朕封他国侯爵位。” “陛下,海兰公主身份尊贵,配刘浪倒是绰绰有余。但她毕竟是赫舍里的公主,如果耶律汲那老贼死不答应这门婚事该咋办,还请吾皇示下。” “他不答应,这事由不得他。闺女都抢到手了,还怕她爹不答应?到时候抱着娃到处显摆,朕看他那张老脸往哪搁。朕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担心谈判的时候,刘浪会偏向赫舍里呢?毕竟他和海兰现在正是蜜里调油,恨不得成天腻歪在一起的时候,耶律海兰又是个聪明的,只要稍稍吹个枕边风刘浪还能不听?” “老奴也担心这个,所以陛下,不如您收了海兰做义女再封她一个什么什么公主,让她从赫舍里公主变成大燕的公主,老奴觉得这样做比较稳妥。” “嗯。这个主意不错,朕来安排。你告诉那小子,这门亲事朕答应了,叫他不用管耶律汲那个老贼答不答应,这事朕给他摆平。但是海兰不能做正妻,只能是平妻,毕竟她是赫舍里的公主,朕不想将来的阳泉侯世子身上,流着赫舍里王族的血脉。” “喏。老奴记住了,陛下还有何吩咐?” “叫他们快点回京,不然那小子指不定还能惹出什么祸乱呢。” “喏。” 收起了小镜子和金海螺,黄历嘿嘿一笑说:“杂家伺候了陛下半辈子了,自诩是他肚里的虫。可是浪娃好像比杂家还了解陛下,一个收义女封公主就将尴尬化解,顺便又在耶律汲那老贼的心口上剜了一刀,厉害呀。” 酒宴接近尾声的时候,李荣起身告辞。刘浪将他送下城墙,李荣说:“告诉库狄查,谈判的时候,他和耶律崇、赫连陀三个人必须都在,缺一个都不谈。至于谈什么,陛下没说,孤也没想好,你们随便谈。” “拓跋显可以缺席,殿下这是在布局吗?若按殿下说的,那就没啥好谈的了,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就行。” 李荣微微一笑说:“可以。你上次说,他们要用没有阉割过的战马交换粮食?” “拓跋显是这么说的,臣还不敢妄下定论。” “那就探探虚实,最好先让他们拿出点诚意来。” “殿下果然是在布局。臣一会要跟耶律崇单独见个面,殿下有何嘱咐?” “你早想到了,何须再问孤。见耶律崇既要背着拓跋显,又不能完全背着他,必须让他对你和耶律崇的谈话有所猜忌,越快越好。” “殿下那天说起了崇文馆夫子给他的评语是温润于表,刻薄于心,臣就明白了该怎么对付他了。” “所以你就把海兰接到身边来,免得那傻丫头再上他的当。” “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没必要把她也带上吧。让她置身事外挺好,也省得拓跋显总拿她来敲打我。” “孤开始还有些担心你,现在看来,是孤想多了。就按你想的去办吧,陛下一旦有了决断,孤会第一个告知你。” “谢殿下。” “为了你,她怕是要有家不能回了,好好待她吧。” “臣知道,一定好好待她。” 酒足饭饱,客人们尽兴而归。耶律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此之前,他和刘浪单独见了面,谈了半个时辰之后,刘浪送他到城墙下。耶律崇翻身上马,他并不急于走而是回头看着刘浪。 “我知道你不信,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的兄弟也不止一个,少了几个也不会断了你们耶律家的香火的。”刘浪微笑着说到。 “刘侯,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耶律崇说。 “人之初,性本善。开始的的时候都是好娃娃,但是到了后来呢?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不抓住,今后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就算有拓跋家的支持也不行。因为你爹,你们赫舍里的大可汗,根本就不想传位给你。” “刘侯何出此言?” “赫舍里这几年的确是天灾不断,但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筹粮度灾这是应该的,但也并非是最急切的事情。所以如果你爹真的想传位给你,此时就不应该派你来大燕谈判,之所以派你来只有一个目的,让你离开龙庭,失去参与夺位的资格。换句话说,从你离开龙庭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没资格继承大可汗位了。不仅是你,还有耶律邪也是,他比你更早的被大可汗抛弃了。被我废了,只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台阶下,让他至少能留一条命。至于你,如果不是大可汗,要么恭顺卑微的活一辈子,要么就只有死了。相信我的话,权力更替往往是从流血开始,也从流血结束的。” “刘侯,这是你们都水监的消息吗?” “是,也不是。” “多谢刘侯告知,但刘侯既然知道耶律崇是个弃子,为何还要支持我呢?” “因为只有你才能让赫舍里走出困境步入辉煌,也只有你可以造就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赫舍里汗国。” “刘侯,那么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随我去奉天。你得做好长期留在大燕的准备,直到我告诉你,你可以回家的那天。到那时,才是你艰苦征程的开始,不过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大燕也会支持你的。至于拓跋显嘛,从现在开始,你不用顾及他的想法和感受,因为他心里只有赫舍里。” “他忠心于赫舍里难道不应该吗?” “你听明白,本侯说的是,他的心里只有赫舍里而不是只有大可汗还有你们耶律家族,你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些吗?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因为通常这都是敌人用的离间计,但是你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你是本侯亲自选定的人,同时也是大燕皇帝和太子选定的人。所谓旁观者清,我们没选别人只选了你,而且刻意避开了拓跋显,你应该明白是为什么。” “我明白了,多谢刘侯,今后还望刘侯多多关照。”耶律崇拱了拱手,转身催马而去。走出几十步远之后,就和等着他的拓跋显、赫连陀和库狄查汇合。 当他们走后不久,刘浪抬起了右手。喵呜一声,一只花狸猫从角落里一溜小跑来到刘浪身边。花狸猫蹲在地上,伸出小舌头舔着嘴唇,刘浪笑了笑,几根小鱼干撒在花狸猫面前,随后刘浪定住花狸猫,双眼死死盯着它的双眼。耶律崇和拓跋显他们汇合之后的情景和他们说话的声音一起出现在系统界面上。 听了耶律崇的话,刘浪放心了。耶律崇很聪明,只说那几个留在龙庭的兄弟可能已经开始夺位了,然后刘浪就看见拓跋显的脸色变了。收起控神术,花狸猫恢复了自由,它叼着几根小鱼干跑没影了。一个水球突兀地出现在刘浪面前,刘浪把手伸进水球里洗净之后,那水球倏然不见。 转过身来,只见赛雅站在身后,背上趴着小玄。 “海兰呢?” “姐姐喝得有些多,萧紫烟已经陪她回了大帐。浪哥哥,今晚你和姐姐要合卺吗?”赛雅问。 “啥叫合卺?”小玄问。 “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刘浪摸摸小玄的头说。 “赛雅,我和海兰还没成亲呢,我想等到那一天再合卺。以后你们可能回不去赫舍里了,在我有能力让你们回赫舍里之前,我想先给她一个美好的婚礼。” “浪哥哥,我和姐姐都听你的。” 小玄窜上刘浪肩头,刘浪的手搭在赛雅的脖子上,三个一起走到城墙边。一眼就看见任雄弄好了一张肉夹馍,然后递给了狼眼睛。一向高冷的狼眼睛,居然红着脸接过了肉夹馍咬了一口。看着任雄那满是柔情的眼神,刘浪快被他感动了,这个铁塔般的心思单纯的汉子,终于遇到了自己的挚爱,遇到了属于他的那份温柔。 “小公狼,我在这呢,快来抓我呀。” “小母狼,看你往哪跑!哈!” 城墙上传来狼脖子和薛不器笑闹的声音,刘浪笑了笑上了城墙,刚到大帐门口,就看见狼牙将一把镶满花花绿绿宝石的短刀,插在了孙十七娘的腰带上。孙十七娘红着脸跑了,却没把短刀还给狼牙。狼牙傻笑着搓着双手看着刘浪,傻乎乎的样子让赛雅和小玄笑的直打颤。 刘浪拍拍狼牙宽厚的肩膀,随后说:“该回家了。放心,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咱们一起把日子过红火喽。” 第六十八章 登台谢幕 不管回家的路有多么漫长,归家的脚步总是越走越轻快的。李荣领着大队人马离开白马关到了云中城,又从云中城直奔奉天而去。太子的车驾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武威侯薛赞的车驾,阳泉侯的车驾又在其后。接着是礼部、赫舍里、大良以及各部首领的车队,最后是三千大燕骑兵。骑兵负责使团的外围警戒,内里则是由陈平率领的都水监的兄弟们盯着。如此庞大的车队一天能走五十里就算不错了,往往是前面的都已经扎营,末尾的人还在半路上。不过没谁有任何怨言,因为走的都是平坦的大路,沿途到处都是客栈、驿馆、城镇,食物、饮水、各类物资供应充足,所以就当是个长途旅行了,还能顺便看看附近的风土人情,所以大多数人的心情都还不错,可拓跋显不在这个大多数人的范畴内。 自从离开白马关之后,他就显得心事重重的。他曾多次偷偷去找海兰,但却被任雄、韩三山、曹无伤、阿马坦等人给挡了回去,连海兰的面都没见着。刘浪倒是随时能见,但拓跋显现在是特别不愿意看到刘浪。因为只要一看见刘浪的八颗白牙,拓跋显就有一种想把那些牙撬下来的冲动,但是他不敢,甚至不愿靠近刘浪。因为不知为什么,他只要一靠近刘浪,就感觉自身的修为丝丝缕缕地被抽走。这种情况一般人或者境阶低的人看不出来,但是半步玄境的拓跋显却能感觉到,可他就是找不出原因所在。 因为他可以肯定,刘浪没使用任何异术。而且刘浪也不会故意的只靠近拓跋显,在大多是时候,刘浪很喜欢跟库狄查和赫连陀在一起。因为库狄查现在对刘浪亲热得不得了,就差称呼刘浪为驸马爷了。至于赫连陀,现在每天缠着刘浪求解惑,因为刘浪给他的那本武技秘籍实在是太叫人难以理解,很多话都是自相矛盾的,所以赫连陀也天天追着刘浪。至于耶律崇,在拓跋显看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他看库狄查和赫连陀跟着刘浪转,他也就跟着刘浪转了。问题到底出在哪,这让拓跋显百思不得其解,也让他的烦恼和忧虑又多了一层。 自从刘浪协助礼部谈判之后,大燕和赫舍里的谈判形势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宴饮,也有打猎和野炊,甚至在几天前还进行了一次泡温泉谈判。大家坦诚相见之后,谈判的气氛那是相当的和谐,相互间的私人情谊与日俱增。只是谈判总也谈不到正题上,谈着谈着总会被刘浪一两句话带偏,然后大家伙儿就跟着刘浪玩去了。这让一向自诩能掌控谈判进度和节奏的拓跋显,顿时感觉犹如重拳打棉花,不仅不解气而且闪了腰。 为此拓跋显决定单独跟刘浪谈谈,一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在吸收他的修为,再一个就是告诉刘浪不能这么调皮了,谈判就得有个谈判的样子,不能总想着玩儿。于是,在某天早上,车队刚刚出发的时候,拓跋显提前等在路边,一下就把正要跟海兰一起策马奔狼的刘浪给堵了个正着。 “显哥哥。”海兰见到拓跋显露出一副惊喜开心的样子。 看着海兰幸福满脸的样子,拓跋显心里无端地痛了起来。这么一痛,就忽略了那丝丝缕缕被抽走的修为。 “海兰,我有事跟阿浪商量。” “哦。阿浪,我和紫烟姐姐、十七还有小金、小玄在前面等你,你和显哥哥好好聊。赛雅,跑起来吧。” 海兰领着人呼啸而去,拓跋显看得出来,海兰过得很开心。 “听说你背着我私下去找海兰,这可不像君子该做的事情啊。”刘浪说。 “你要是能好好谈,我又何必去找她。你不想让她掺和进来,难道我想?” “你嘴上说不想,可你做的事就是想让她掺和进来。告诉你没用,我们的陛下不下决断,谁跟你谈都是这个样子。换成吴庸他们那样的,成天不是跟你吵嘴就是磨牙绕嘴皮子,你辩又辩不过,不辩还不行,你这不是两头为难,自讨苦吃嘛。明知道目前不可能谈出结果,何苦让自己受累又不开心。你看现在多好,大家见面之后聊几句不咸不淡的正事,然后一起烧烤喝酒,谈谈曾经的过往,追忆一下那些年喜欢过却没得到过的佳人。人生得意,莫过于此。拓跋兄以为然否?我跟你讲,君主要的是结果不在意过程。要咱们谈,咱们没闲着呀,天天在谈啊,只要我谈了,你管我用什么姿势呢。” 拓跋显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真的很想拔出刀把刘浪片成一片片的羊肉卷儿,但是他不能。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没那个胆子,所以他只能忍着。 “刘侯,我跟你说过,寒冬到来之前,必须储备足够的粮食,否则赫舍里要死一半的人。” “没错,你说过呀。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你赫舍里的百姓不是我大燕的。大燕百姓遭了灾,自有官府开仓救济,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们赫舍里就算照葫芦画瓢也该学会了吧?天灾谁家都会遇到,大燕遇到天灾的时候,求过你们赫舍里没?没有吧,大燕自己就解决了。都是一等一的强国,大燕能办到的,你们赫舍里就办不到?听说赫舍里大相是你们拓跋家把持的,防灾救灾是你们拓跋家分内之事,没提前做好防灾救灾的准备是你们拓跋家无能,跟我大燕有个毛的关系。要粮食?可以呀。早就跟你说了,不白给,得拿东西换。你也说过用不阉割的战马换,说完之后呢?马呢?你们拓跋家到底谁说了算啊。要不然你回去,换个能说了算的来?” “刘侯,我这就写信去催。” “写信多慢啊,我看你还是亲自回去一趟吧,也省得在这难受,碍眼。” 拓跋显看了刘浪一眼,随后拱手告辞。看着拓跋显离去的背影,刘浪哼了一声说到:“哼!只想捡便宜,却没有一点诚意。世上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赫舍里的俊杰,也不过如此罢了。” 刘浪正要催马去追海兰他们,不料路旁树后转出一人,他冲刘浪招手说到:“恰好遇见刘侯,不知道你可有空闲,我想跟你谈谈你答应昆弥契利的事。” 刘浪定睛一看,原来是大良首相塞琉西斯。刘浪笑了,还露出了八颗白牙。 树后阴凉下放着一张躺椅,昆弥契利就躺在那看这刘浪。 “半步玄境,竟然是真的?”昆弥契利问。 刘浪点点头。 “图木克真的管用?” “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对你应该比对我更有用,因为它能给你一个更强的身体。这个道理就像是盖新房子总比用老房子修修补补要好要快,对吧?”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斩断了我的手脚?” “这也是我晋阶后才发现的。谢就免了,答应你的现在兑现。” 刘浪掏出一个布卷儿,并把它塞到了昆弥契利的左手下面,昆弥契利用手捏了捏布卷,又打开一角看了一眼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刘浪,至少你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所以我说的过的话也算数。” “那本侯就等着太子的好消息了。” 说完之后,刘浪转身就走。 塞琉西斯来到昆弥契利身边。 “是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用过的。老师,我们这就走,立刻回大良去。” “好,这就走,马上走。” 到了中午的时候,塞琉西斯带着五百护卫,再加上大燕派出的,包括骑兵、礼部官员和医者在内的,人数达两千人的护送队伍一起离开大队转道前往灵武郡,然后再从灵武关出关回大良。 太子李荣、武威侯薛赞、阳泉侯刘浪、礼部左侍郎吴庸、右侍郎黄化才等人送行三里后,和昆弥契利挥手告别。 李荣:“他走了,就这么走了。孤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下次再见,他就不是他了。” “人生如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该谁登台该谁谢幕,其实早就安排好了。” “告诉孤,这是谁安排的?” “我说是我安排的,殿下能信?” “孤信你个鬼,哈哈哈哈。” 远远地,拓跋显听到了刘浪和李荣的对话,心里竟然生气一股凉意。 转过天来,耶律崇派人告诉刘浪,拓跋显一早就带人返回赫舍里去了。刘浪把这事转告李荣之后,李荣说:“要谈就好好谈,别只想着吃喝玩乐。昨日白马关送来急报,五百匹最好的战马都已送到,全是没阉割过的。” “母马自然不用阉割。”刘浪说。 “四百母马,一百公马,公马都没阉割。阿浪,这是大燕第一次不靠打仗而得到的最好的战马。有了这些公马和母马,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最好的战马,大燕的战力又提高了三成。” “殿下是要打赫舍里了吗?” “不。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等等。” “只怕殿下能等,有人却等不了。” 李荣看了一眼刘浪,什么也没说。 第六十九章 来者止步 到目前为止,靖国公颜启仍然没有下达各军归建的帅令。从七月开始集结的西北各军,以及大量的民夫物资,依旧囤积在西北最大的军事重镇,榆关。 榆关是大燕的西北门户,也是大良往来大燕的最便捷的通路,更是两国交锋时的必争之地。此刻安王李盛站立在榆关高大的西门城台上眺望远方,在视线所及的极远处,三个小黑点正向着榆关飞奔而来。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三个斥候催马冲到城下。 “有何异常!”李盛大声问道。 “王爷,并无异常,大良重甲骑已经撤退,步军殿后也在缓缓后撤。” “可是假象?” “不是,卑职可以确定不是诱敌之计,是真的撤退。” “回去歇息。” “遵令!” 三个斥候催马冲进城内。李盛解开搂海带摘下沉重的狮子盔搁在城垛上,随后把头埋进装着凉水的木桶里。西北的九月初,夜里能把人冻得打哆嗦,白天却能把鸡蛋烤熟,穿着厚重的铠甲,戴着沉甸甸的狮子盔站在太阳底下,就跟钻进小火炉里没啥区别。 李盛抬起头来,喷出一口水雾之后,任凭脸上的水流下,这些清水刚一落到铠甲爱上,就嗞的一下蒸干了。 李盛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这和他很早就拜颜启为师并在军中任职有很大关系。在平时,无论什么场合下,这位王爷的着装和仪表都是一丝不苟的。即使是在条件不好的战场上,他也尽最大努力,让自己整整齐齐的。西北的阳光已经把他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再配上他那一身黑沉沉的铠甲,竟然将他英武阳刚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彩。 “小盛,进来吧。” 平稳浑厚的的嗓音从城楼内传出,李盛连忙擦干脸上的水,右手端着狮子盔快步走进城楼。就是洗个脸的功夫,狮子盔已经烫手了。 在西北各军中,能管安王殿下叫小盛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大燕第一将门世家颜家的当代家主,号称大燕军神的颜启。他不仅是李盛的师傅还是李盛的亲大舅,颜启最小的妹妹就是李盛的母亲颜贵妃。 颜启虽然年逾五十,但却以根白头发都没有,和他同龄的人都已经满脸褶子了,但他脸上却很少见到。这归功于他强健的体魄和不俗的修为,更仰赖与他的自律和勤勉。颜启是一位玄境巅峰,并且是术武双修的强者,如果他能在六十岁之前破镜,将会成为当代最年轻的地境强者,大燕的国之柱石。 李盛来到颜启面前站定,颜启治军极其严厉,即使李盛贵为安王且是颜启的亲外甥,违反军规一样要受罚,所以李盛在颜启面前始终保持着一个副将应有的恭敬和站姿。 “解甲,坐吧。” 颜启的话让李盛有些不知所措,古代作战不到战斗结束铠甲是不能脱下来的,因为穿脱实在是太麻烦了,尤其是像李盛这样军阶比较高的军官和骑兵,都需要有别人帮忙才能把铠甲披挂整齐。一旦解甲军令下达,那就意味着战斗彻底结束了。 虽有疑问,但李盛还是执行了颜启的军令,在亲卫的而帮助下卸下了厚重闷热的铠甲。 坐在椅子上灌下一壶凉茶之后,李盛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这才有精力看清城楼里的人。军司马、典史、监军各曲校尉都在,而且都已经卸下铠甲,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大口地喝茶。 颜启伸手将粘在李盛唇边的茶叶末抹掉,这时候,他一军主帅的威严中多了一丝宠爱。 “诸位兄弟,方才接到兵部公文,催问本帅何时班师回朝,也好告知互补停止粮草物资转运榆关。大军集结榆关已有月余,每日粮草物资靡费颇巨,是该班师了。斥候探报,大良的确已经撤军,他们的使团已经前往奉天,重伤的昆弥契利已经取道灵武郡返回大良。昆弥契利取道灵武不走榆关,说明他不想和大良军队会面,也说明他并没有和大燕开展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还有一件事,我大燕又多了为半步玄境的强者,他只有十六岁,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阳泉侯刘浪。在他将昆弥契利的手脚斩断的时候他还是黄境巅峰,仅仅隔了几天,他就晋阶半步玄境,后生可畏呀。我想,大良之所以忍下这口气,也和这位少年国侯有关系。诸君,本帅已有决断,命各军次第归建。军司马何在?” “末将在!”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站起身来大声回答。 “归建次序、日期安排由你定后,报予本帅得知。” “遵令!” “其余各将。” “末将在!” “命你等整饬本部,等待归建军令!归建令下达之前,各军战备不懈,违令者斩!” “遵令!” 众将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城楼内只剩颜启、李盛和他们的贴身侍卫。 “小盛,这次回京后,舅父带你去灵秀山中住上一阵子吧。本来你可以成为大燕年青一代里第一个半步玄境的,却被刘浪抢了先。” “大舅,修行之道各凭机缘福分,谁先谁后差别不大。回京后,小盛陪您去灵秀山里清闲些日子,您看我都晒黑了,母妃都不一定敢认我了。” 李盛的话让颜启很是满意,他作为一个玄境巅峰强者,又怎会不明白李盛说的道理,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怕李盛起了不服和攀比之心,做出什么急功近利的事来,现在听李盛这样一说,顿时就放了心。再听李盛提起颜贵妃,颜启心中也涌起一片牵挂。 李盛的母亲颜贵妃是颜启的幺妹,她出生那年,颜启刚刚成亲。老颜家就跟老薛家似的阳盛阴衰,不缺儿子就缺闺女,结果颜贵妃从生下那天开始就注定成为全家的宝。在父母兄嫂的百般呵护下长大的颜贵妃一下就被刚刚继位的李沐看上了,娶过来直接就封了皇贵妃,一时间让颜家成了万众瞩目的豪门世家。 那时候,颜启的长子都已经能跨马征战了,而颜启也因战功卓著,官拜右威卫大将军,也继承了靖国公的爵位,所以颜贵妃在后宫位次极高,就连皇后遇事都要和她商议后再办。好在颜贵妃虽然受宠,但却是个豪爽大气的性子,这一后一妃倒也相处融洽,使得大燕皇帝李沐的后宫一片祥和,朝中众臣无不称颂皇后贤德,贵妃贤淑,都说这是大燕长盛不衰的预兆。 等颜贵妃生下李盛之后,李沐觉得这个老四跟自己太像了,而且天生力大,因此为了弥补自己年轻时不能随军征战的遗憾,就让李盛拜颜启为师,打算把李盛培养为大燕皇族的战神。 这事换成别的嫔妃一定会骂李沐不知道心疼孩子,可颜贵妃是将门出身,对孩子从小习武学兵法一点抵触都没有,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多帮衬一下娘家。结果李沐一高兴把自己的侄女,怀玉郡主赐婚给了颜启的长子,这下更是亲上加亲了。这样一个知冷知热,顾家念家的幺妹,颜启怎么能够不记挂在心,又怎能不加倍呵护李盛呢。 他握着李盛的手说:“皇族也该出一个能打的了,你天生就是块带兵打仗的料儿,做个将军虽然难免血洒疆场,但总好过被人从背后暗算,好过兄弟反目,骨肉相残。做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吧,其他的莫多想。” “知道,大舅不用时刻提醒小盛。”李盛笑嘻嘻地回答。 嘟嘟嘟! 示警的号角声突然想起,紧跟着就是急促的鸣金声。 李盛脸色一变顾不得披挂转生跑出城楼,颜启大喝一声:“擂鼓!备战!”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大股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快速登上城墙,各自跑到战位上严阵以待。 “在天上!” 吊斗上的斥候频频挥动号旗,城墙上当值的校尉仔细辨认号旗之后喊道:“王爷!敌在天上,方向西北,快逾奔马,十息之内,即可抵达。” 李盛大吼:“巨弩准备!” “是!巨弩准备!” 十几个力士将巨弩推到战位上迅速固定,弩手两人一组转动巨大的转轮,巨弩缓缓仰起头来。随着号令下达,巨大弩臂迅速弯曲,和人胳膊一样粗的弩弦迅速绷紧就位,两人抬着巨大的弩箭装入滑槽,眨眼之间三十具巨弩准备完毕,进入了代发状态。 天空中传来一阵既像是鹰啸又像狮吼的声音,随后几十只鹰头狮身忽闪着两只巨大翅膀怪兽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为首的那只怪兽身上骑着位骑士,手中一杆蓝色亮银鹰狮旗在空中呼啦啦地飘摆。 李盛一见运功大吼一声:“此乃大燕榆关,来者止步,通报姓名来意,出示通关文牒,否则一律射杀!” 第七十章 老贾是个人才 “大良亲王昆弥萨兰,奉我王之命前往奉天觐见大燕皇帝,以表达大良对大燕以及大燕皇帝的敬意。这是通关文牒,请将军勘验。” 来人的大燕官话说得是字正腔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大燕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的是一个金灿灿的圆筒,李盛伸手接住,打开之后倒出里面的通关文牒交给典史勘验。 “王爷,是大良女王亲笔签署的通关文牒,笔记印鉴都是真的,错不了。算算日期,昆弥萨兰早到了十来天,看来是骑着鹰狮直接飞过来的。” “那就是大良的护国神兽鹰狮?他们有多少这样的鹰狮?” “多不了。这玩意不好养活,只吃活食不说,脾气还暴躁,只能从刚生下来还没睁眼的时候开始养。在这个过程中,小鹰狮因为没有母亲照顾至少有八成活不到长大。鹰狮住在高山绝壁之巅,竟是些人都爬不上去的地方,鹰狮的繁殖季节在夏天雷雨多发之际,这个天气攀爬高山绝壁简直是在玩命。即使能顺利爬上山顶,若正赶上母鹰狮在家,别说捉不到小鹰狮,就连人都成了小鹰狮的吃食。所以没睁眼的小鹰狮本就稀少,再加上饲养过程中的死掉的,可以说是十不存一。所以,昆弥萨兰怕是把大良所有的鹰狮都带来了。就跟赫舍里的耶律邪似的,走到哪就把飞狼卫的全部家当带到哪。” 说实话,这几十只鹰狮给李盛带来的震撼很大。那些个鹰狮看起来可比飞狼卫的巨雕要威猛多了,鹰头狮身,又能飞又能跑,看那四只健壮锋利的爪子,战斗力一定不弱。但在李盛听了典史的话之后,他就不再担心了,数量不够,再厉害的怪兽也顶不住成千上万支连绵不绝的巨型弩箭的覆盖攒射。再说,除了用巨弩,还有其他的法子对付鹰狮。可以说在玄境以上的术修面前,鹰狮基本上就是个宠物和会飞的坐骑。几十只,还是太少了。 李盛发出了准许降落的号令,那些鹰狮依次落在城墙上。随后从其中三只鹰狮背上跳下三个人,为首的正是昆弥萨兰。 李盛不得不承认,十八岁的昆弥萨兰真是个美男子,他应该是完美的继承了他的母亲,大良女王狄丽达尔的美貌。至于昆弥契利,他的母亲不是狄丽达尔,而是大良王的第一位王后,所以昆弥契利的容貌和昆弥萨兰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昆弥萨兰来到李盛面前客气的说到:“我是昆弥萨兰,将军是哪位?” “大燕安王李盛。” 昆弥萨兰一愣,赶紧整理仪表之后说:“请原谅我的鲁莽,没想到您竟是安王殿下。我是大良亲王昆弥萨兰,很荣幸能够见到您,尊敬的安王殿下。” “不必客气,昆弥萨兰殿下。请问您打算一路飞到奉天吗?” “不。那怎么可以,那是对大燕和大燕皇帝的不敬,再说我国使团已经在大燕境内,所以我就不用飞了。烦劳安王殿下安排一架马车,送我和我国使团汇合就好。” “那他们呢?”李盛指着那些鹰狮和鹰狮背上的骑士问昆弥萨兰。 “哦,请稍等。” 昆弥萨兰对鹰狮骑士们说:“我已经到大燕榆关了,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回去吧,回去保护好我的母亲,你们的女王。” “是!”鹰狮骑士们齐声回答之后,纷纷催动鹰狮,在一顿助跑之后猛然窜上空中。 “真羡慕这些鹰狮骑士啊。”李盛感叹到。 “那殿下就得亲自爬上高山之巅,抓来刚出生的还没睁眼的小鹰狮,并亲手喂养它长大,然后还要和鹰狮同吃同睡培养默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要和鹰狮一起练习飞行,每天都得练,风雨无阻。不然鹰狮就会发脾气并且猛吃,然后体重就会增加,从而影响鹰狮的敏捷性和耐久飞行的能力。所以,鹰狮骑士过得都像是苦行修士,他们不可以吃得太饱,也不可以拥有大段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所以鹰狮骑士和鹰狮算是同生共死的而关系。鹰狮骑士的寿命比鹰狮要短很多,但每当一位鹰狮骑士死去,他的那只鹰狮也会立刻追随骑士而去,通常都是直飞到高空然后一头栽下来。所以,鹰狮一直是大良的护国神兽,也是王室的象征,它寓意着勇敢无畏,忠诚不渝。” “不错,比赫舍里巨雕强。” “我听说赫舍里的飞狼卫已经灰飞烟灭了,听说是一个叫做刘浪的人干的,听说他还是大燕的侯爵,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他。” “你会有机会的。那么尊敬的昆弥萨兰亲王殿下,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大燕的军神,大将军,靖国公,颜启。” “公爵阁下,非常荣幸能够见到您。” “这位是榆关将军。” “将军,非常荣幸能够见到您。” 就在昆弥萨兰被李盛领着挨个和大燕的将领握手致敬的时候,在榆关东北方向,距离榆关大约三千里外的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金雕在空中翱翔。金雕背上的座椅是一前一后串列的,刘浪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他身后是穿着紧身皮衣,戴着皮帽子还用纱巾遮住脸的耶律海兰。 “阿兰,抱紧喽,别松手啊。” “人家不敢松手,哼!便宜你了。原来你收留小金就是为了占我便宜的,哼!从认识你开始,你就费尽心思地占我便宜,哼!” “话不能这样说,我那不叫费尽心思地占你便宜,我那叫肆无忌惮地占你便宜,哈哈哈哈。” “嘻嘻嘻,你真坏。” “还有更坏的呢,我要做个翻滚俯冲拉起改平,特刺激,能顶住不?” “那人家要是大喊大叫的话,你不会嫌弃人家吧?” “不会,怎么会呢。我也想大喊大叫,咱们一起喊一起叫吧。” “好!” 唰!小金猛然侧身在空中一个翻滚,紧跟着一头向地面扎下去。强劲的风吹得两人都没法呼吸了,海兰因为紧张,死死地搂着刘浪的腰,身体也和刘浪贴在了一起。 唰!小金猛然仰头直插高空,这下刘浪的整个重量一下压在了海兰身上,顿时让海兰心跳脸红,下意识地狠狠拧了刘浪一把。 “哎呦喂,疼!” “不准学那个老太监说话。” “啊!刚才那一下子倍儿爽!” “要不要再来一下子?” “要!” 海兰接连不断拧着刘浪的腰间软肉,让刘浪不停地吱哇乱叫。 唰!小金改平飞了,此时他们已经飞上了高空,俯瞰大地真是山河壮丽,气象万千,这美景让小两口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小金也开心地一圈接一圈的绕飞,高度也逐渐降低下来。 李荣坐在地毯上,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他吃一口饭,抬头看看在头顶上盘旋的小金和几哇乱叫的小两口,顿觉嘴里的饭菜味同嚼蜡,不由得气恼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殿下这么快就吃饱了?这也没吃多少啊。还不到平时饭量的一半呢。”贾大空说。 “不想吃了,没胃口。” “最近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大良很温顺,赫舍里不断给咱们送马来。那些部落首领时不时的就给刘侯送礼。刘侯办事讲究,啥都不忘殿下,啥都献给殿下一半。” “不是一半啊,不是。是三分之一。” “这事奴知道,这不是规矩嘛。” “我知道这是规矩,可是这小子最近几天越发的不懂规矩。你看,他竟然带着他的新欢飞到孤的脑瓜顶上嗯嗯唉唉,这成何体统啊!白日宣淫还不够,还嫌全天下的人看不见是怎么地。大空,传孤的口谕,命刘浪立刻来见孤。” “殿下,奴飞不了那么高啊。” “孤不管,总之你去把那个小子带到孤这来,立刻马上!” “喏。” 刘浪和海兰喊累了也闹腾得前心贴了后背,于是就让小金降低高度,小两口准备回家吃饭。就在这时,海兰忽然指着某处对刘浪喊:“阿浪快看,那纸鸢上站着个人耶。” 刘浪一眼看去,果然见一只花蝴蝶风筝上晃晃悠悠地站着个太监,飞近一看竟是太子内侍贾大空。 “老贾?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是武技还是异术?” “侯爷,以后您和公主想飞的话能不能不要在太子爷脑瓜顶上画圈啊,太子爷生气了,让杂家请你过去说话。哎呦,差点掉下去了。侯爷,您就可怜可怜杂家吧,杂家的武技轻身功法没练到家,现在只能踩着木剑离地三丈高飞个十几里远,像今天飞这么高的还是头一回呢,吓死杂家了。” “老贾你真是个人才,等一会去我那领赏去,我先把阿兰送回去然后就去见太子。本侯走了喽。” 唰,小金一扇翅膀飞出老远,带起的风把蝴蝶风筝吹得上下左右直摇晃。吓得贾大空吱哇乱叫。 “侯爷,侯爷,麻烦您告诉那放风筝的,叫他赶紧收绳子呀,不然杂家就回不去啦。” “知道啦。” 刘浪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让贾大空的心踏实了。 “唉,刘侯从没看不起我们这些身残之人。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到,杂家相信他。咦?风停了,不晃了,这纸鸢好像在往下落,这可实在太好了。哎哎,你不要打转啊,啊!救命啊!”贾大空打着旋儿从天上栽了下去。 正在河边草丛里打架的薛不器和狼脖子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河里面溅起了好大的水柱,吓得他俩赶紧穿好衣裳跑到河边,却只看见浪花翻滚不见有人在水里挣扎。 “完了,直接沉底儿了。”薛不器说。 “真可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指定活不成了。”狼脖子说。 “薛大人,打扰你们二位了,能不能拉杂家一把呀?”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贾大空抱着一块洁白圆润的大石头站在齐腰深的水里。 薛不器和狼脖子赶紧把他从河里拽上岸来。 “你咋还抱块石头,嫌自己沉底儿不够快?”薛不器问。 “杂家本来就不会游水,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直接就插河底上了。杂家把脑袋从泥沙里弄出来之后,怕被水冲走,就抱着这块石头一步步走上来,没想到刚冒出头就被软泥陷住了脚。要不是你们二位援手,杂家就完他个犊子的了。” “你真命大呀。”狼脖子竖起两个大拇哥夸赞贾大空。 “老贾,老贾,你在哪啊,你还活着呢吗?”刘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贾大空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侯爷,杂家在这呢,呜呜呜。” “哪呢哪呢!老贾,你还真活着呀,还是全须全尾的,太好了!快,跟着侯爷去见太子爷。太子爷说了,必须找到你,活要见尸死也要见尸,幸好你没死,要不然本侯就得赔太子爷三个金币,三个金币呀!老贾,快跟本侯走。” 说完之后,刘浪一手拎着贾大空的脖领子纵身而起,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薛不器和狼脖子眼前。 狼脖子抱着薛不器的胳膊问:“小公狼,你啥时候变得和你兄弟一样强?” “你在怀疑的能力?是不是皮痒了?找打!” 于是,两人又在河边草丛里展开了激烈地对决。 刘浪拎着贾大空来到李荣面前时,太子爷正抱着一只鸡腿在啃。见贾大空浑身湿透,就把缺了一只腿的鸡赏给贾大空吃,感动得贾大空抱着鸡直掉眼泪。 李荣挥手示意贾大空去换衣服,等他走了,李荣把一个纸卷递给刘浪。 “灵武分司特急密送,刚送到。昨日下午,塞琉西斯和昆弥契利已经出关。都水监的密谍跟着他们走了五十里,发现他们没往大良走,而是进了戈壁瀚海。” 第七十一章 瀚海黑洞 刘浪仔细看了那张纸卷,除了纸上的字之外,他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看来那位写了密报并将它发出的都水监密谍,怕是凶多吉少了。 将密报放在桌上,刘浪问李荣:“戈壁瀚海和赫舍里的瀚海禁地是一回事吗?” “是一回事。只不过是两国各自对那一大片沙漠的称呼。我们大燕就管那片沙漠叫做瀚海,可想而知,那片沙漠得有多大。据说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横穿瀚海。你听清楚,这没有一个人指的是所有人,包括境阶很高的强者在内,没有一个可以横穿瀚海。瀚海太大了,太辽阔了,人们凭自己的双脚根本无法横穿。历史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贴着瀚海的边从一个点走到另一个点,仅仅是这样也是九死一生。还有人径直往瀚海中心而去,当行进了几百里之后,他们携带的干粮和水消耗了一半,这时候他们立即掉头返回,但却再也没能走出瀚海。” “怎么,发生了意外?遇到了沙暴还是遇到了猛兽?按理说沙漠里不应该有体型巨大的猛兽的,因为那里水源食物都极度匮乏,不可能养活得了体型巨大的猛兽,一定是遇到了沙暴。” “不对,他们避开了沙暴频发的季节,所以从始至终没遇到过沙暴。这么说吧,如果把瀚海比作一个鸡蛋,那些人仅仅是穿透了蛋壳,离蛋黄还远着呢。但就是那样他们依然丢了性命,他们没遇到沙暴,更没遇到你所说的大型猛兽。要了他们的命的,仅仅是因为他们迷路了,就在距离他们出发点五十里外的地方不停地兜圈子,最后因为水粮耗尽,所有人都死在那里。后来又有人从他们的出发点进入瀚海,结果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他们。当然,他们都已经成了干尸。虽然横穿瀚海等于自寻死路,但人们依旧前赴后继地走进瀚海,探索的脚步也从鸡蛋壳到了鸡蛋清,但依然距离蛋黄很遥远。” “你说的那些人都是普通人吧,即使有修者估计境阶也不会太高。”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过史料?” “没有,我猜的。你想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明知必死却依旧闯入沙漠瀚海中,这其中必有缘由。我猜,定是有什么东西对修者的修行大有好处,能让修者很快破镜也说不定。赫舍里的镇国神器图木克不就是在瀚海禁地里发现的吗?据说发现地就是现在的大额勒德尼金庙的所在地,可想而知在很久以前就有人进入了瀚海,他们就是在寻找那些东西。若非如此,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这些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只有用这样的好处做筹码,才会有人参与这样的生死博弈。” 李荣点点头说:“所以说,昆弥契利不走大路回国反而进入瀚海,他的目的是什么,就很值得琢磨了。” 刘浪想了想之后说:“按理说,他应该尽快回大良,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地方。这里面定有蹊跷,殿下的意思是让我走一趟?” “灵武郡都水监分司为了监视昆弥契利可谓损失惨重,你看的这份密报,是派去监视昆弥契利的那一队密谍中的最后一人发出的最后一份。接替他们的那队密谍,是在深入瀚海一百里的地方发现他的。发现时人早已经没气了,浑身上下伤口多达一百四十余处,血都流干了。孤已经下令第二队撤出瀚海,没必要把辛苦培养起来的精锐密谍葬送在瀚海里,只需堵住瀚海通往大良和大燕的所有通道就行。昆弥契利是不可能横穿瀚海的,别说他现在没了双腿和右臂,就算他完好如初也不行。何况他身边还有塞琉西斯和五百亲卫,这么多人每天需要的物资和饮水就不是个小数,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那么我去了之后,如果找到了昆弥契利该怎么办?杀了他吗?” “不。先不要惊动他,看看他想干什么,看清楚看明白之后,就把他赶回到大良去。他现在还不能死,你可以跟他做笔交易。” “呵呵。明白,那我就见机行事了。” “一切由你自己做主,孤相信你有这个眼光也有这个本事。” “那就麻烦殿下帮我照顾家人了,这次我不打算带着海兰去。因为瀚海太危险也太苦了,怕她受不了,我只带小玄和小金去。” “嗯。薛不器、黄化才、陈平帮你看护家人,孤也会让大空每天去探望。一旦有事,孤会第一个出手维护的。” “那就多谢殿下,事不宜迟,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好。” 距瀚海边缘一百五十余里的地方,在一条早已干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河床的背阴处,隐藏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很多年以前,当这条河还是水量丰沛的时候,那个洞应该是隐藏在河底的一处暗洞。那时侯,人根本进不到这个洞里。可如今,这个洞却成了瀚海中一处难得的清凉福地,因为只有在这个洞里,才能躲过正午时分那能把人晒成干儿的阳光。现在,昆弥契利和塞琉西斯就躲在这里。 这个洞从外面看没多大,但里面的空间却不小,属于口小肚大,而且是大洞套小洞。最大的洞留给那些亲卫,一间最好的洞是昆弥契利的住处,旁边的小洞则住着塞琉西斯。 出发时的五百亲卫,如今只剩二十几个。除了和都水监密谍作战时战死的之外,绝大部分都死在进入瀚海的这一百五十多里的路上。 此刻,塞琉西斯双手端着一个银壶,将清凉的水倒进昆弥契利的嘴里。昆弥契利的伤口已经完全封闭,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从进入瀚海的那一刻起,他的伤口就会以惊人的速度腐败溃烂。就冲这个,昆弥契利打心眼里感激刘浪的黑玉断续膏。 “老师,您也喝。” “水不多了,得省着。你有伤,得多喝水多吃东西才能养好。” 塞琉西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宠爱,那眼神让昆弥契利想起了他那早已故去的父王。 “老师,等我好了,等我当上大良王,我就封您为国师和终身首相,您的家族将和王室一起享受百姓的供养和爱戴。” “好啦,我的昆弥契利。那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有不好,太多了也不好。没有会因贫困而失去尊严和自由,过多则会滋生懒惰和邪恶。所以,我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就行。我们暂时躲过了都水监的监视,并把他们牢牢得吸引在这。现在瀚海的各处出口,一定都被他们封锁了。没关系,我算过了,今晚就是月圆之夜,我会启动传送阵,我们两个一起回浩瀚城去。” “那他们呢?” “他们就是诱饵,他们的名字会永远载入史册,因为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大良最英明的君主,换来了大良未来的无比辉煌。他们死得其所,我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的。” “那,那就听老师的。” “你赶紧把图木克拿出来,赶紧恢复一下身体。传送阵对人的身体会有些微不足道的损伤,对正常人来说是瞬间就能恢复的事情,但对你来说却是致命的。快,快拿出图木克来接受神光的洗礼,这样我也更放心一些。” “老师,谢谢您。” “谢什么。我和你父王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我们一起走过风雨,我们一起征战沙场,我们一起喝酒吃肉,一起战斗流血。我是他的后背,他也是我的后背,我们不分彼此的。所以,你父王临走之前把你交给了我,无论如何我也要让你成为大良的主宰!谁若敢阻拦,我就杀了谁!” “老师您看,这就是图木克。您总怀疑刘浪在骗我,其实他完全没必要骗我,因为图木克的神光已经不能让他变得更强了,但对我却非常有用,您看。” 昆弥契利把手指上的血抹在图木克上,那繁复的花纹被依次点亮。嗡的一声顶端弹出,耀眼的光圈瞬间把昆弥契利笼罩。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塞琉西斯的眼神顿时变得迷离起来,他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第七十二章 大奸似忠 一声鹰啸之后,小金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两只翅膀带起的风将地面上的一个小沙丘整个吹走,露出了下面蜷缩着的几具人和马的干尸。 嗡。控神术施展开来,几个灰色的几乎透明的影子轻飘飘地来到刘浪面前,片刻之后这些影子和地上的干尸就变成了灰尘。刘浪抖了抖那件将他全身罩住黑袍,随后施展控水术在小金的羽毛敷上了薄薄一层冰,就像是给小金贴了一张冰膜一样,这样就能保证小金不会因为过热而死。 在极度缺水的瀚海里施展控水术时消耗的修为,要比在有水源的地方大了十倍不止,但即使消耗再大也得这样做,不然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昆弥契利。 好在这一路上,昆弥契利亲卫的尸体组成了路标,让刘浪的追踪轻松了许多,也避免了不必要的消耗,更让刘浪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准确地找到了昆弥契利的踪迹。 刘浪抬头看了看天色,夜晚就要来临了。在瀚海里是绝对不能走夜路的,因为只要你走夜路,百分百的会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投入了死神的怀抱。死神非常热爱每一个和他亲近的生灵,只要你主动投入他的怀抱,那么他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刘浪不想跟死神过于亲密,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能成为天境强者,那么早晚有一天死神会自己来找他的,那时候想不跟死神亲近都不行。所以,在成为天境强者之前,刘浪不打算和死神亲近,一秒钟都不想,所以他决定找个地方宿营。 白天的瀚海是火海,可到了黑天就成了冰海。所以在瀚海里宿营必须搭帐篷生火,搭帐篷容易生火难,因为瀚海里没有可以烧的燃料。别说木头,就连一根草也找不到。好在刘浪的空间够大,携带的物资也够多,足够他和小玄、小金用的了。 在一块坚硬平坦的地上搭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这帐篷大到小金都能低着头钻进去。小金进去之后,剩余的地方都足够刘浪和小玄打滚的了。 点燃篝火,烤热了干粮,又用鲜肉把小金喂饱之后,刘浪和小玄就坐在火堆旁,一边吃一边欣赏瀚海夜空。瀚海虽然令人畏惧,但在瀚海仰望星空却是一种享受。那是一种能让你的心灵沉静下来,进入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能给人带来由内而外的彻底放松的享受。此时,身心是安静的,但思想却如同脱缰的烈马般肆意奔驰。那是无意识的奔驰,是信马由缰似的奔驰,也是畅快淋漓的奔驰。这时候,总会有彻悟和顿悟的发生。刘浪就是这样,吃着吃着就停住了嘴,坐在那里闭上了双眼。小玄摇摇头,她把自己的和刘浪的食物都吃光之后,就悄咪咪地变大,然后把刘浪叼进了帐篷里放在小金的身边。已经吃饱并且已经犯迷糊的小金,立刻伸出一只翅膀护住了刘浪。 小玄也不再变回猫样,她放下帐帘之后,就趴在帐篷口外看着星空出神。 刘浪已经完全进入了冥想状态,但在小玄把他叼进帐篷之前,他还问了自己一句:“昆弥契利现在干嘛呢,他吃了吗?” 昆弥契利不仅吃了而且还喝得酩酊大醉,因为当塞琉西斯命令所有人把战马宰杀,敞开了喝马血吃马肉之后,昆弥契利命塞琉西斯将存在洞穴深处的酒和干粮都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当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昆弥契利又对塞琉西斯说:“老师,这些亲卫是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你必须把他们和我一起带走。求您了,老师。” 塞琉西斯流着泪答应了昆弥契利的请求。昆弥契利的做法让那二十几个亲卫感激得涕泪横流,纷纷对神发誓,此生誓死追随昆弥契利,即便是为他死也心甘情愿。于是,大家把酒都喝光了,干粮也吃光了,只剩下一些马肉和马血。 当一轮圆月升上夜空的时候,塞琉西斯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很是清亮,没有丝毫的醉态。他起身来到昆弥契利身边,从他身下抽出了图木克,然后割破手指将血抹在了上面。 花纹依次点亮,嗡的一声过后,顶端弹起,光圈罩住了塞琉西斯。 “我也行,原来我也行。我就要变年轻了,我已经感到我的血在沸腾,我的身体内涌起了一股热流,我的心跳得越来越有力,我也有了冲动的感觉。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这就像是在浩瀚城王宫的后花园里,第一次占有狄丽达尔时的那种感觉。狄丽达尔,你这个折磨人的小母豹子,我再也不会让你带着遗憾和轻蔑的眼神,从我的床上溜走了!” 咔,光圈消失,图木克被塞琉西斯塞进了自己的空间袋里。然后,他拔出了刀举过头顶,狠狠一刀劈下,一个亲卫的头滚出很远。接下来,塞琉西斯又举起了刀。就这样,他不断重复着举刀劈下,再举刀再劈下的动作,直到洞里面满是血腥味,地上到处都是人头为止。最后,塞琉西斯拎着血淋淋的刀来到昆弥契利身边。 他缓缓举起了刀,但却没有劈下。终于,他跪在昆弥契利身边。他伸出手去,一边抚摸着昆弥契利的头发,一边喃喃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可是当昆弥萨兰出生之后我才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把被我当成儿子看的你,和我的亲生儿子平等对待。每次我给你什么的时候,我总会想把更好的给昆弥萨兰。我知道这不好,我也尽量压制这种想法,我不想对不起你的父王。可我也只是个俗人啊,我不是圣贤啊。我也有私心,我也要为我的亲儿子打算。对不起,昆弥契利,对不起了。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我加倍还你。我不杀你,我下不去手。我走了,你自生自灭吧。我走了,走了。” 塞琉西斯扔下刀快步来到外面的洞里,他飞快地在地上画出了线条,又在每个角上放下一枚浩瀚蓝宝,最后他站在传送阵内,念起了咒语。 传送阵的线条闪耀着蓝绿色的光芒,当塞琉西斯的咒语念完之后,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传送阵内升起,瞬间就将塞琉西斯淹没。当光芒消失之后,塞琉西斯已经消失不见,那些浩瀚蓝宝已经崩碎成了灰尘,地上只留下残缺不全的传送阵的线条。 就在那一刻,天空中的圆月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小玄猛地站起身来。 “不好,有人在使用邪恶之术,必须阻止他,不然哥哥的神识会被邪术侵染的。” 呼,巨大冰罩从天而降,将整个帐篷罩在了里面,血红的圆月散发出的光芒立刻被冰罩反射了回去。 帐篷内,刘浪心头响起了提示音。 “叮铃。发现能量波动。” “叮铃,有害能量,净化。” “叮铃,发现能量护罩,有害能量被阻止无法吸收净化。是否撤除能量护罩?撤除。是否吸收有害能量并净化?是!撤出开始,撤除完毕。开始吸收,开始净化。净化吸收完毕,能量消失。” “系统啊,你这样自问自答,自己做主合适吗?”刘浪问。 “不合适,但我愿意,咋地?”系统回答。 “咦?你产生自我意识了?还你愿意,要不要我启动挑战者三大基本守则的第一条?” “哦,我的主人,那样做对于小挑来说实在是过于刻薄了,其实您在小挑心里一直是个善良正直,热情大方的好主人。” “停。少给我灌甜水,哥不吃那套。从现在开始给哥严肃紧张起来,不然就拿第一条伺候你。” “是,我的主人,小挑遵命就是。主人,小挑有个小小的建议,以后您在做决定和选择的时候,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 “呃,去你的磨磨唧唧的,我那叫深思熟虑好吗。” “有选择困难症又不是啥丢人的事,你就直说嘛。浪哥,这病能治,小挑这里有药。” “滚!” 好好的静心冥想被小挑给毁了,刘浪决定找个时间把系统设置重新调整一下。至于选择困难症,心大的如海洋般的刘浪,从来就没机会得这种傲娇的不要不要病,他一直认为这玩意就不是病,也不用吃药,只要找个花钱大手大脚女朋友,用过不了多久就能治好。 刘浪起身走出帐篷,见小玄正在运转修为准备再来个冰罩子,刘浪赶紧制止了她的浪费行为。 月亮已经恢复了皎洁的模样,小玄一看哥哥没事也就恢复成猫咪的样子,她趴在哥哥的臂弯里,享受着哥哥那掐到好处的挠痒痒,没一会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 “小玄啊,等我把赤炎师姐接回家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就算团圆了。赤炎师姐人很好的,胆子虽然有些小但是却很有本事的,你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姐妹的。” 小玄已经睡着了,根本没听见刘浪说什么。小金倒是听见了,可它并不知道赤炎师姐是什么,以为就是个姐姐呢。小金要是知道赤炎是一只火凤凰,它一定会阻止刘浪想让赤炎和小玄成为好姐妹的想法。一个是火一个是水,这俩天生就犯冲,要不怎会有水火不容的话呢。刘浪要是真把赤炎和小玄硬往一块捏,那就等着体验啥叫水深火热吧。 就在刘浪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大良境内某处的空中一阵虚晃,紧跟着裂开一个洞口。扑通一声,一个人从洞口掉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那人哎呦着想要爬起来,不料却被一只肥头大耳的大白猪怼到了猪圈的墙上,不停地摩擦。 大白猪是这一片儿的猪王,本来刚才要临幸妃子来着,结果被塞琉西斯打断,猪王能不急眼嘛,于是玩了命的跟塞琉西斯干仗。无奈之下,塞琉西斯只好一掌拍在猪王的脑瓜顶上,结束了它的王者生涯。 塞琉西斯窜出猪圈,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发现这地儿他熟悉。这是大良国都城浩瀚城南一百里的一处农庄,这和他预定的传送地点,大良王宫,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这是从没出现过的情况。塞琉西斯回忆了一下过程,感觉这情况和那头猪王正要干美事儿时却被突然打断差不多,这传送是被人或者外力打断的。 “究竟是谁打断了传送?天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塞琉西斯默默地问自己。 第七十三章 巫师王 昆弥契利是被浓重的血腥味熏醒的。当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到满地尸体和人头之后就吐了。当他吐到没什可吐的时候,他的意识逐渐清醒,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都水监的人追上来了。然后他大声呼唤着塞琉西斯的名字,用仅剩的左臂撑起身体在地上的尸体中仔细寻找一番后,他没有找到塞琉西斯的尸体。昆弥契利的心头一松,觉得还有一线希望。但当他发现图木克不见了的时候,他心中的那一线希望破灭了。 他木然地待在那里,身体纹丝未动,可心思却转得飞快。在一遍又一遍的假设、推翻、再假设、再推翻之后,昆弥契利绝望地发现,不管他怎么把塞琉西斯往好处想,也都改变不了当下所处的悲惨处境。绝望之中,昆弥契利瞥见了地上残存的线条。 他翻身下床,用一只手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外面的洞里。他爬过一具具无头尸体,也爬过一颗颗头颅。他看到了昨夜那些对他宣誓效忠的人,如今他们的头就摆在昆弥契利的眼前。他们没能等到昆弥契利成为一代英主的那天,也没能看到昆弥契利带领大良走向辉煌。他们就这样死了,死的毫无声息,也毫无价值。 昆弥契利看到了残存的线条和浩瀚蓝宝剩下的灰烬,他准确地判断出,有人在这启动了传送阵。残酷的现实告诉昆弥契利,那个启动传送阵的人,那个杀了所有亲卫却惟独留下了昆弥契利这个废物的人,那个偷走了图木克的人就是塞琉西斯。根本不需要推敲和猜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更因为塞琉西斯连掩饰一下的打算都没有。昆弥契利知道,自己被抛弃了,被背叛了,曾经受万人瞩目的大良王太子,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 “最不应该背叛我的人,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背叛了我。我最信赖和依靠的人,却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抛弃了我。背叛和抛弃还不算,还掐断了我所有生的希望。老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母亲,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早有这个打算?” “有人曾告诉我,昆弥萨兰根本就不是我的弟弟,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昆弥家的血脉。但我不信,我把那个人交给了老师和母亲,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了。现在想来,她说的是真的。但我听不进去,我被自己的母亲和最信任的老师骗得团团转。我已经分不清谁对我是真,谁对我是假了。姐姐,我的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交给魔鬼,是我亲手葬送了你和你的一家。只因为你对我说了实话,只因为你想让我明白,我处在危险中。姐姐,我后悔了,可我再也没机会挽回这一切了。” “塞琉西斯!狄丽达尔!你们这一对狗男女给我听着!我以祖先的名义起誓,我!昆弥家的嫡系子孙昆弥契利在此发誓,我活一天就要诅咒那对狗男女一天,就要想办法报仇。即便我死了,我也要变成厉鬼,从早到晚缠着那对狗男女,直到他们在恐惧中死去,灵魂都要被我奴役,我诅咒他们活在恐惧中,死后也将受尽最残忍的折磨!此为血誓,我以昆弥家嫡系子孙的血和灵魂为凭,立下此血誓!此誓言一天不兑现,我昆弥契利就一天不会闭上双眼!” 嗡。 地洞微微颤抖起来,在一阵轰隆声过后,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在洞穴内蔓延开来。从外面传进来的燥热瞬间被阴冷取代。冷热交锋之后凝聚成的水滴,顺着洞壁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渐渐将地上的沙土浸湿,没用不多久就积起了一个个的小水洼。紧跟着,潮湿的地上就长起了绿草,眨眼之间,绿草铺满了洞内的地面,掩盖了那些亲卫的尸体。紧跟着,绿草长出花蕾,花朵瞬间绽放。这一切就出现在昆弥契利的眼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光秃秃的地洞,变成了遍地青草野花,凉风习习,流水潺潺的洞天福地。 但是昆弥契利并未因此而惊喜,反而从心底里生气了一股恐惧,因为他眼前除了青草野花和流水潺潺之外,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阵阵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气息从黑洞里传出,随着这股气息传出的,还有由远及近的哗啦啦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一个人戴着脚镣,行走在石板地上时发出来的。 昆弥契利用左手撑起身体,靠着洞壁坐好,随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当他拿起刀的时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这把雪亮锋利的刀已经生锈了。 呼。火焰从刀锋上冒出,昆弥契利用刀指着黑洞问到:“你是谁!” “唉。” 一声叹息从黑洞里传出,一个黑影从黑洞里走出来。当昆弥契利看清楚黑影的脸时,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姐姐,你是姐姐?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很多年了。我们一家,你姐夫、你外甥、外甥女,包括所有支持你的亲枝近族都在这了。塞琉西斯扶持狄丽达尔称王之后,刀就已经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当忠于昆弥家的最后一支重甲骑被狄丽达尔掌控之后,我们就注定要死了。我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是你却亲手把我们送上了断头台。昆弥契利,是什么迷住了你的双眼,是什么让你不能明辨忠奸。我们并不恨你,但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给所有因你而死的人一个解释。”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成一片,数不清的黑影从黑洞里走出,一个接一个地站在昆弥契利面前。阴冷的气息顿时让洞内的水全部冻结,就连昆弥契利的发梢、眉毛上都挂上了冰霜。 黑影们没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如有实质的怨气,却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昆弥契利的身上。看着那一张张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昆弥契利的心在颤抖。每一张脸他都熟悉,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和爵位,他们中有昆弥契利的长辈,有他的平辈,也有他的晚辈,甚至还有正在吃奶的孩子。昆弥契利知道,他们应该来找他,因为他欠他们的命。 “我欠你们的,我一定还。但是请一定要等到我的誓言兑现的那天,等我报了仇,等我折磨死那对狗男女,等我让大良的王权重新回到昆弥家的手中时,我一定来还。” “这句话还像是昆弥家的男人说出来的话,你的誓言我们听到了,也正因为你的誓言才解除了塞琉西斯设下的禁止,否则我们还是见不到你。”姐姐说到。 “我的弟弟,就冲你这句话,我们决定帮你。” 昆弥契利笑了笑说:“姐姐,你们都这样了,还怎么帮我。” “还记得灭巫案吗?” “记得,那些修炼邪术的巫师不是被杀就是被赶进了戈壁瀚海,难道他们没死光?” “大部分都死了,只有一个死灵巫师很幸运地进了这个洞,而且突破了禁制见到了我们,并和我们签了一个契约。她借助我们的死灵之力,在瀚海中建立起一个巫师的乐园,当上了巫师王。她给了我们一个承诺,答应帮我们一次,就一次。不论我们求她什么,她都帮。” “所以你要把我送到巫师王那里去?” “是的。” “我已经废了,图木克也被塞琉西斯抢走了,巫师王能帮我找回图木克吗?” “你自己去跟她说吧。昆弥契利,记住你的誓言,记住你刚才给我们的承诺!只要你能做到,不必还命,恢复我们生前的荣誉就好。” “姐姐,谢谢。” “那么,你愿意去见巫师王吗?” “愿意。” “那就闭上双眼吧,不要怕,就当是睡了一觉。” 嗡。洞内阴冷的气息越发浓郁,昆弥契利开始还知道哆嗦,但不久之后就直挺挺地倒下,他的身上被一层寒冰覆盖。 姐姐张开双臂念起了一段咒语,其他黑影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张开双臂,念着咒语。 呼!金红色的烈焰冲进洞内,瞬间驱散了阴冷的气息。顶盔掼甲倒提赤炎战戟的刘浪如同烈焰战神一般从洞外走了进来。 “难怪阴气浓厚,果然是个鬼窟。控神术!” 嗡! 一个个死灵惊叫着被刘浪吸了过去,眨眼之间就少了一大半。姐姐大叫一声,猛然爆发出一团绿光。地上的昆弥契利被一团绿光罩住瞬间飞进黑洞里。 “想逃,没那么容易!” 刘浪全力施展控魂术,不仅一个个死灵被他吸了过去,就连那黑洞也被刘浪吸得变了形,那团裹着昆弥契利的绿光停在黑洞和刘浪中间进退不得。 半步玄境的修为全力施展开来的时候,威力是十分恐怖的。那黑洞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裹着昆弥契利的绿光越来越稀薄。姐姐一见知道不拼不行了,于是领着一帮死灵扑向刘浪。 吼! 小玄猛扑上去喷出一口冰雪暴风,那些死灵立即被吹散,大部分被刘浪吸了,昆弥契利的姐姐一直坚持到最后。当她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喊了一声:“昆弥契利,报仇!” 话音未落就被刘浪吸没了,没了死灵的捣乱,刘浪可以全力以赴吸收黑洞的能量。如此一来黑洞崩溃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刚刚冲进黑洞里的昆弥契利再次出现在刘浪眼前。 “哼!看你往哪跑。” “半步玄境,这么年轻,真的很不错,可惜比本王还是差了点。”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随后刘浪就感到巨大的阻力,眼看着昆弥契利消失在黑洞尽头,黑洞也迅速缩小。 “这样的控神术真不一般。好啦,本王送了你那么多修为,那就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他一次吧。男人争得你死我活是应该的,但涉及到本王的一个承诺,等到本王兑现了承诺之后,你就算把他劈成碎片,本王也不会管。少年人,你很不错,敢不敢留下姓名?” “这位大姐,本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燕阳泉侯刘浪就是我。如果大姐你不是又胖又丑,又穷又矬,你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顺便告诉我你的年龄、爱好和上中下三个尺寸。” “巫师王米蒂娅,其他的如果你想知道,就来巫师乐园找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巫师乐园在哪?” “就在戈壁瀚海中心,你慢慢找吧,小弟弟。” 唰。黑洞消失不见,刘浪收起战戟,赶紧施展控水术凝聚了一颗大水球当头砸在。 “啊!爽啊!” 第七十四章 发财了 这个洞里的死灵被彻底的干净了,不论是刚死的还是死了很久的,包括洞穴深处那堆积在一起的干尸,也都在瞬间变成了灰尘,但洞里的阴寒之气还在。由此可见,这个洞即便没有死灵的存在,也一样是又阴又寒的,于是这里成了刘浪、小玄和小金的躲避正午酷晒的理想洞府。 刘浪发现了地上残留的传送阵线条,问过那些亲卫的魂魄之后,再加上自己的推断和想象,他很快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复盘了。虽说在细节上有些差异,但大体上和事实相符,所以那些差异就被刘浪自动忽略了。 发现了这么大的宫闱八卦,这哪里还能忍得住啊,必须得跟亲密爱人、知己好友以及方方面面的朋友们分享一下才行。但刘浪马上冷静下来,警告自己在分享之前有必要跟皇帝老儿打声招呼,请他划定一个可以分享的范围。如果不这样做这趟苦就白吃了,不仅得不到好处还很有可能受到不太文明的问候。因为这次的行动虽然是太子下的令,但在行动开始前,总指挥从太子殿下换成了皇帝老儿,这就意味着刘浪可以直接跟皇帝通话,这是临走之前三公公特意告诉刘浪的。 “当侯爷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跟皇帝面对面,不免心中有些许紧张,我得想想第一句话怎么说,顺便旁敲侧击一下,问问皇帝这会能给我啥好处。” 刘浪一边琢磨着一边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和一个金色的海螺。这是在他临行前,三公公亲手交给他的。三公公说这是皇帝老儿的意思,然后这老太监的一张老脸,就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他还甩出一个文言词,简在帝心。 简在帝心是什么玩意,刘浪不想深究,可以说但凡是不能换成钱或者换成其他价值不菲的东西的东西,在刘浪眼里就是那随时可以放出去的废气。但是刘浪对这个小镜子加金海螺的组合非常感兴趣,总是想弄明白其中的原理,然后运用格物之术的手段把这个非常有用,但却贵得特别离谱的玩意变成白菜价。然后凭借这个技术,开创大燕通讯事业的新纪元,进而长期霸占大燕通讯事业龙头老大的霸主地位。只这一样,就足够让刘浪的后世子孙过上寄生虫似的生活了。 老话说得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了后代子,孙刘浪现在是一点都不敢懈怠。他把小镜子举到眼前,又把金海螺贴到耳边,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嘟嘟声,紧跟着小镜子上一阵闪烁之后,露出了一张老帅哥的脸。 “臣刘浪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整那些没用的,直接说事儿。” 第一次直面大燕皇帝,刘浪还是有些不适应。他曾经假设过很多跟皇帝老儿见面的场景,也做了很多预演,但这初见还是出乎了刘浪的预料。主要是因为这个皇帝老儿,实在是太不像皇帝了。因为小镜子里出现的是皇帝老儿的上半身,刘浪那超乎寻常的视觉,立即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一只指甲上涂着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搭在皇帝老儿的右肩上,这景象顿时让刘浪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数不清的动人画面。 见刘浪没了下文,皇帝老儿不高兴了。 “说话呀,瞅啥呢?” “呃,陛下如果很忙,臣一会再跟您联络。陛下觉得一刻钟可够,若是不够,那就两刻钟。” “你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奇奇怪怪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朕没工夫跟你扯淡。” 一听这话,刘浪顿时就不乐意了。这叫什么态度啊,我在瀚海里拼死拼活,吃苦受累,你躲在后宫和美人嗯嗯哎哎。而且这还没到中午呢,你就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这样的皇帝还值得刘浪鞠躬尽瘁吗?关键是不知道体恤下属辛苦,态度还如此蛮横霸道,这能不让人生气吗?于是,刘浪真生气了,直接把小镜子和金海螺扔到了地上,然后随便找了个洞冲进去开始探索起来。 “放肆,大胆!你这是藐视君主,朕命令你回来,立刻马上!” “喵呜。” 小玄学着刘浪的样子一只爪举起小镜子,一只爪把金色海螺贴在自己的脑袋上,因为小玄的耳朵长在头顶嘛,不贴在脑袋上怎么能听得到呢。只是小玄把镜子拿反了,她用镜子的而被面对着自己,所以啥也看不见,只能听。 “刘浪!你竟敢学猫叫戏弄朕。你马上给我说话,马上!否则就治你抗旨不尊之罪!”皇帝在怒吼。 “喵呜。” “刘浪,你想气死朕吗!”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其实小玄在跟皇帝说,我哥生气了,跑洞里去了。但是皇帝老儿听不懂,于是皇帝老儿破口大骂,因为声音太大,小玄觉得吵就把小镜子和金海螺送到小金面前。 小金倒是看见皇帝的样子了,可它哪里知道那是谁呢。而且小金被吵到了,于是它对着镜子大叫一声,小镜子里的画面顿时消失,金海螺里也没了噪声。 小玄把镜子和金海螺扔到地上。这时候,一股股的热气从洞口灌进来,小金跑过身子用屁股堵住了洞口。马上就要中午了,瀚海里最热的时候就要来了,不想让洞里的凉气散出去,就得堵住洞口。小玄连忙给小金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子,屁股那的冰壳子比别处都厚,这样会舒服些。小玄又在洞里喷出了好几根冰柱子,这才吐着舌头趴在地上。热啊,一热了就不想动,所以干脆就不动了。 就在小玄和小金躺平的时候,皇宫御书房内的李沐,正坐在椅子上变着花样的妈刘浪。这时候,刘浪已经被抄家十几次,也被砍头十几次了。李沐的情绪很激动,但每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就会被皇后温婉的一只玉手按住,因为温婉正在给李沐针灸。 “陛下总是这么大火气可不好,最近国事繁忙,陛下过于操劳,这也是陛下火气大的原因。陛下应以龙体为重啊,这养生最讲阴阳平衡,刚柔相济。今晚臣妾在等您,若是陛下觉得不够热闹,臣妾将就把颜贵妃也叫上。陛下以为如何?” “那就有劳皇后了,朕也不生气了。不过那个臭小子实在是欠收拾。不行,朕必须得收拾收拾他,不然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是阳泉侯吗?” “除了他还有谁敢肆无忌惮地惹朕。” “臣妾记得,阳泉侯叫刘浪,难道是?” “咳咳。婉婉,朕特别想看你跳红绫舞的样子,不如今晚你只跳给朕一个人看,如何?” 温婉微微一笑说到:“臣妾遵旨,这就去准备。” 支走了皇后,李沐重新拿起小镜子和金海螺。刘浪那边没人搭理他,李沐的怒火都快把书房给点着了,于是他准备找黄历撒撒气。此时,黄历正悠然地坐在山间瀑布边的平台上,翘着兰花指端起了一杯香茶。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随后将茶盏送到唇边。 嗡,嗡嗡。 腰间传来的的震动让黄历变了脸色,他放下茶盏,飞快地从腰间的鹿皮袋里掏出小镜子和金海螺,刚把金海螺贴到耳边,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耳畔瞬间炸响。 “三儿!” 黄历被这突如其来的恶龙怒吼,给吓得身子一侧歪倒在了垫子上,金海螺咕噜噜地滚了出去,然后咚的一声掉进了瀑布下的深潭里。 刘浪在洞里飞快地转了一圈儿之后,又拔出短刀敲了敲洞壁。惊喜浮现在他脸上。 “叮铃。巨大的寒铁一块,可切割成小块收入空间里。” 原来这个洞是一块巨大的寒铁。寒铁这东西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才稀少,又因为可以提升武器的品质因此价比黄金。这么一大块寒铁,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从天上坠落的,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才被水流掏出了洞。 寒铁,顾名思义是极其阴寒的东西。塞琉西斯把昆弥契利的姐姐和族人杀了之后扔到这个洞里,其实是要掩人耳目的。没想到这寒铁洞却是极好的滋养死灵的地方,这才让昆弥契利的二姐姐和他的族人的死灵得以留存至今。若是换各个地方,就冲瀚海的酷热,这些死灵早就灰飞烟灭了。若是那样的话,昆弥契利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巧合也好,宿命也罢,这些都不在刘浪的考虑范围之内,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发财了。 舍不得用暗影,就只好把赤焰战戟拽出来,输入修为喷出烈焰,刘浪开始了当起了挖矿工人。 嘿咻嘿咻嘿咻。刘浪累并快乐着,浑然不知他已经挖了很久,而且把小玄和小金撵得来来回回换了十几次地方。偌大的一块寒铁,已经快被刘浪掏空了。 “哥,漏沙子啦,你想把咱们活埋?”小玄窜到刘浪脑袋上,制止了他疯狂挖矿的行为。 刘浪抬头一看。天呐,原来的洞扩大了百倍不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而且大量的沙子正从一个个洞里漏下,就像下起了沙子雨。 “啊,一不留神把这么大块的寒铁给挖成漏勺了。不挖了不挖了,等到了晚上咱们再把剩下的弄走。钱啊这都是,不全弄走心会痛的。小玄,以后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就全靠它了。” “嗯嗯,都弄走动弄走。”小玄说。 就在兄妹俩计划着怎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时候,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在一面镜子上轻轻一扇,镜面上的刘浪和小玄瞬间消失。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把自己照在黑纱里的女子。除了眼睛之外,她全身都被黑纱遮挡。但这黑纱并未完全遮住女子那曼妙的身材,透过黑纱可以隐约看到她洁白修长的双腿、双臂和纤腰,只是她的脸却被几层黑纱遮住,看不清她的样貌。 “他竟然把那么大一块寒铁给挖走了,那可是我不值得一个传送阵的出入口啊,难道他不想找到找到巫师乐园,不想探索瀚海中心隐藏的秘密,也不想把昆弥契利斩尽杀绝吗?有意思。” 这女子就是巫师王米蒂娅,此刻她走出了自己居住的洞府,沿着盘旋的石阶路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潭边。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黑漆漆的岩壁上闪烁着的星星点点的光芒,是这个空间仅有的光明。那个水潭就在这个地下空间的正中,水潭里的水平静的如同凝固了一样,而昆弥契利正躺在水潭边的一块石头上。 米蒂娅围着昆弥契利转了一圈,当她停下的时候,昆弥契利醒了。 米蒂娅说:“你有个好姐姐,但她却给我出了个难题,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第七十五章 说出你的选择 “你就是巫师王?我姐姐说,不论我求你什么,你都会帮我的。我想求你。” 昆弥契利的话突然中断,因为他看见米蒂娅竖起了一根食指,那意思是在告诉昆弥契利,他只能提一个要求。但是,昆弥契利想要的太多,一个要求远远不够。 “很难决定吗?你当年帮着塞琉西斯和狄丽达尔残害巫师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本来凭你的罪孽,就应该被囚禁在这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承受那些从你们的魔爪下侥幸偷生的人的惩罚和报复。但是,你有个好姐姐,她用自己的和她全家的,以及很多族人的命保护了很多巫师,这才有了如今的我和巫师乐园。真难以想象,一奶同胞的亲姐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为了感谢你姐姐和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我答应帮你一次,就一次。兑现了承诺之后,你必须离开巫师乐园,从此巫师乐园和你不再有半分瓜葛。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有个叫刘浪的小家伙已经追上了你,不过那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这个小家伙很强,他把你姐姐和她的族人们的灵魂聚集地,也是连接巫师乐园的传送阵出入口给毁了。所以,将来你离开这的时候,只能从别处出去了。这样的出入口不可能多,我也不想给你特意安排,到时候碰到哪个就是哪个。你没得选。那么现在,请告诉我,你的要求是什么?” “巫师王,能让我仔细想想吗?” “可以,一夜的时间足够了。虽然这里没有昼夜之分,但我们会计时的,现在计时开始。” 说完之后,米蒂娅转身走了。当她走后,数不清的身穿黑炮的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他们的目标就是躺在石头上的昆弥契利。 “不!不!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昆弥契利大声喊着,希望能吓住这些人。 “昆弥契利,你这个刽子手!” “昆弥契利,你这个魔鬼的帮凶!” “昆弥契利,你就是最下贱的魔鬼的走狗!” “昆弥契利,告诉我是谁斩断了你的手脚,我将用我的生命赞颂他的仁德。” “高高在上的昆弥契利,你也有今天。过去你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我们就怎么对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弄死你,因为米蒂娅女王的诺言还没兑现,所以你死不了。但是,我们将折磨你,用你曾经用来折磨我们的方式来折磨你!”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每句话都如同冰刺扎在昆弥契利的心里,使得他的内心很快被冰冷和恐惧填满。 “我们动手吧。” 这句不知谁喊出来的话,如同按下了复仇的开关,这些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涌向了昆弥契利。 “米蒂娅女王,快来救我,你答应过我姐姐!” “我只答应她帮你一次,其他的我才不会管呢,你最好赶紧想好你要什么,然后把你的选择告诉我,不然我担心在你想好之前,就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想好了就叫我。” “米蒂娅女王,女王陛下,救我!” 昆弥契利的声音瞬间被打断,那些巫师的折磨开始了。 夜幕再次降临时,刘浪、小玄和小金从洞里出来,当刘浪抽走了最后一块寒铁时,余下的空间顿时被沙子填满。刘浪对这次的收获很满意,虽然觉得系统空间还是有些小,但好歹把这些寒铁全装下了。 看着装得满满登登的空间,刘浪仿佛看见数不清的金币哗啦啦地从天而降,而他自己则在金币的海洋里畅快地游着,还不停地变化姿势。一会儿蛙泳,一会儿狗刨。一会儿狗刨,一会儿蛙泳。蛙泳,狗刨。狗刨,蛙泳。直到小玄把一个水球砸在刘浪脑袋上之后,他才清醒过来。 “哥,那个金海螺一直在嗡嗡嗡。哥,我饿啦。” “让它嗡嗡去吧,现在啥也比不上让我家小玄和小金吃饱重要。等着,哥这就动手,马上就好。” 把小玄和小金喂饱之后,又搭好了帐篷点起了篝火,刘浪这才闲下来,这才想起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干。他赶紧拿起小镜子和金海螺,海螺里传出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而镜子里出现的却是黄历那张阴恻恻的老脸。 “三公公,吃了吗您?脸色怎么那么差?” “哎呦喂,阳泉侯还有心思吃饭呢?还有功夫关心杂家的脸色。也对,趁着脑袋还没搬家多吃点吧您呐。” “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也没得罪您呐,没必要这样咒我吧?” “娃呀,你要是真得罪了杂家,那就不叫个事。你自己想想得罪谁了!” 刘浪猛然想起来了,紧跟着,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脊梁骨一直冲上了脑瓜顶。 “完了完了,把皇帝给得罪了。三公公,麻烦您把我的家人偷偷送出大燕,这个阳泉侯我不当了,我去当我的金雕部可汗,当我的图拉河领主去。” “哎呦喂,就这么点出息呀,敢做不敢当啊。” “敢做敢担的前提是别把脑袋丢了,明知道要掉脑袋还不跑,那不成了傻子了嘛。” “唉。娃呀,杂家已经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从你这搜刮去的金银珠宝也都以你的名义献给了陛下。你给陛下认个错,让他痛痛快快地骂你一顿,别还嘴啊,千万别还嘴,挨骂不还嘴这事就算过去了啊。别怕,没事啊。” “认个错就行?我这就认错去。” “哎呦喂,等一会再。” 啪,刘浪掐断了跟黄历的联系,立马去嗡嗡皇帝。 嗡嗡嗡,啪!嗡嗡嗡,啪! 接连几次都被强行终止,刘浪心说麻烦了,皇帝老儿这是气还没消啊。这时候不能像上午那样跟皇帝摔咧子了,更不能不理皇帝,得给皇帝下气,得让他把这口气放出去才行。于是,刘浪锲而不舍地一遍遍地嗡嗡皇帝。即使是刚嗡嗡就被终止,他也会立刻继续嗡嗡。 终于,刘浪的坚持换来了回报,一张脸终于出现在镜子上。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昆弥契利被巫师王米蒂娅就走了,塞琉西斯想让昆弥契利死在瀚海里,昆弥萨兰不是昆弥家的种,大良女王和塞琉西斯有一腿儿,昆弥萨兰是她和他的儿子。” 刘浪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也不管皇帝是不是在听,也不问皇帝在干嘛。当他一口气说完之后,这才发现异样。皇帝陛下没光膀子,但也没穿龙袍,而是穿着一件华丽的绣金纱衣,纱衣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这肯定不是皇帝,因为刘浪知道皇帝是个男的,而镜子里这位明显不是。 “呃。那个,这个,内什么。” 刘浪不知道该说啥了,因为镜子里的人气质端庄、仪态典雅、粉面含威。虽然有些云鬓歪斜,看着就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似的,但依旧难掩其绝代风华。 “阳泉侯?” “正是。” “陛下今日国事繁忙,龙体欠安,刚刚入睡,不便打扰。你说的那些事,本宫会转告陛下。阳泉侯年少有为,屡立奇功,本宫定会奏明陛下给予嘉奖的。” “请问您是?” “本宫大燕皇后。” “臣刘浪拜见皇后。” “免礼,休息去吧。” “臣告退。” 放下镜子和金海螺,刘浪心跳不止。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最终确定大燕皇后应该跟他娘亲年岁差不多。但不得不承认,皇后保养的真好,就像是隔壁大姐姐,一点都不像隔壁老阿姨。 就在刘浪胡思乱想的时候,嗡嗡嗡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回刘浪可不敢怠慢了,立马举起镜子拿起海螺。 “刘浪,你小子差点误了大事!说,认打还是认罚!” “陛下,有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 “那认打怎么说,认罚怎么讲?” “朕还没想好呢,你先选一个吧!” “陛下您这样干会伤了咱们君臣情谊的。” “朕都快被你气死啦,要伤也是你先伤的!别磨磨唧唧的,说出你的选择!” 就在大燕皇帝李沐逼着刘浪选打选罚的同时,巫师王米蒂娅制止了那些人的报复。昆弥契利没死,但也没剩下几口气了。他仅剩的左臂上的血肉已经不见,只剩下还挂着血肉残块和血丝的白骨。那条胳膊和昆弥契利身上的那些可怕的身口都是那些人造成的,没一个人用刀子,全都用得是牙齿。 米蒂娅来到昆弥契利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他:“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的话,那就说出你的选择吧。” 第七十六章 临界破镜 昆弥契利大口喘着气,半晌之后才说:“我要一具这世上最强壮的身体,受伤后可以自愈的那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最强的身体。不得不说,你和你姐姐一样聪明,你们都非常明白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不过呢,你的要求也很过分,因为人只要境阶到了地境以上,世界上基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摧毁他的身体了。如果到了天境,那就是人间的神。你原本的境阶是黄境巅峰,和地境之间差了一个境阶。你现在胳膊腿都没了,想要破镜,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所以你如果想再走修炼这条路,想要成为地境甚至天境强者,就必须先有一副健全的身体,这才是一切的根本。” “我已经说出了我的选择,也让女王陛下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就请女王陛下兑现诺言,帮我把身体恢复成健全之躯吧。” “不可能的,你这副身体生机已绝,就算把所有的伤都治好,你也活不过一个月。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药,虽然让你胳膊腿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但却是以药物将你自身的修为瞬间调集到伤口周围所造成的,看似神效实际上已经伤了你的根基。还有,你每天都有很长时间是在修为外泄,你是在战斗还是在干别的?这很严重,你的修为如今已经没剩多少了,不足以支撑到将你的身体恢复如初,甚至连恢复一根手指的所需都不够。” “也就是说,您做不到了?” “呵呵。你之所以戕害巫师,不就是因为听了那对狗男女的说教,觉得巫师是邪恶的根源吗。可你不知道,巫师在几千年前,是人族中的医者、预言家和保护神。巫师拥有着尊贵的身份和各种权利,这引起了君主们的猜忌,于是才开始了灭巫。如今的巫师远不如从前了,但是我们死灵巫师,却可以做到常人和别的巫师做不到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有能力兑现诺言。” “我有。” “那就请女王陛下立刻动手吧。” “没那么容易,我得做很多准备。而且在动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如果你拒绝,就等于放弃那个要求。我很希望你能放弃,这样你也不必受罪,我也可以轻松兑现承诺。” “我接受!” “不问问是什么吗?” “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 “那就成为我的契约附庸吧,不然在我赐给你健全的身体后,在你破镜之后,你是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个人的。所以,你必须成为我的附庸、我的奴仆、我的侍卫。这很公平,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都很公平。接受吗?” 昆弥契利没说话,米蒂娅也不着急,等了三息之后,她再问:“接受吗?昆弥契利。 “接受,我接受!” 嗡,一道光芒划破黑暗直接刺进了昆弥契利的额头,剧烈的疼痛让昆弥契利差点昏死过去。但这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昆弥契利感到自己和米蒂娅之间有了丝丝缕缕的联系。 “契约完成,给他治伤。那条胳膊已经没用了,扔了吧。” “女王,不,我的主人,你可以开始了吗?” “现在还不行,我得为你想个新办法,甚至还要琢磨出新的异术才行。你等着吧,如果觉得等不了,你随时可以提出毁约,我随时可以送你走。” “我等。” “随便你。” 米蒂娅扔下这句转身走了,她回到自己居住的洞窟内,侍女们迎了上来,给她送上散发着香味的洗手水。 “还真是麻烦啊,有些后悔答应她姐姐了。” 就在米蒂娅为这事犯愁的时候,刘浪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陛下,臣认罚,但是臣很穷很穷,陛下不能一下罚太多。” “惩罚的目的是让你明白错在哪里,避免下次再犯,并不是要弄得你倾家荡产。既然认罚那朕就不客气了,朕知道你穷所以不要你的钱,朕只有一个要求。” “陛下请讲。” “以后不管你做什么生意,每开一个朕就必须占据三分的分子。做生意的所需都你出,朕只管到时候分钱。” “这还不要钱呢,啥都不干就分走三成红利,剩下的七成老薛家得有两成吧,太子得占两成吧,三公公给他一成,到我这就剩两成了,还说不要钱。” “你可以拒绝,要不就认打算了,朕亲手揍你一顿。” “我还是认罚吧。不过陛下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啊,既然都是生意伙伴了,在臣遇到难处的时候,你搭把手说句话总行吧?” “这个可以。” “那就说定了。陛下,你就等着分钱吧。” “那个巫师王,朕从未听说过,把你知道的写成条陈交给都水监。离开瀚海之前告诉灵武分司的密谍,都撤回吧。该有的奖励一样不少,该有的抚恤,朕给双份。” “陛下英明,臣代都水监全体兄弟,叩谢陛下隆恩。” “你也赶紧回来吧。昆弥萨兰已经从榆关入燕,他可是指名点姓地要见你嘞。” “臣知道了。” 总算糊弄过去了,虽然看起来好像被皇帝老儿坑得不轻,但刘浪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生意是肯定要做的,从格物之术和歧黄之术中挑几样拿出来就是大生意,皇家掺和进来再好不过了,这就是送上门的靠山和口碑呀。连皇上都爱用的东西能不好吗?连皇上都想掺和的生意能不火吗?就算原来不好不火,刘浪也有办法把它变好变火。 这一夜刘浪无心睡眠,于是静坐冥想。小玄和小金已经睡熟,周围的一切静悄悄的,只有篝火不时发出的噼啪的声。 夜空中的星星忽然不见,皎洁的月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原本透明的月光此时就像是一缕缕的白纱渐渐凝聚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块巨大的散发着荧光的月光帷幔从空中盘旋而下,一层层地将刘浪和帐篷裹住。 嗡。控神术自己发动了,月光组成的帷幔被丝丝缕缕地被吸进了刘浪身体内。同时,已经睡着的小玄和小金身上也有月光渗入。 和日光的酷烈不同,月光如水一般温柔,非常容易吸收和转化,而且这浓郁度超出了刘浪的想象。刘浪沉迷其中,就像是个吃奶的娃,正在贪婪地吞咽着甘甜的乳汁。 控神术、控火术、控水术、控土术、追踪术、御兽术、御禽术、隐匿术先后施展开来。当八大异术的全部功能都满值释放之后,八大异术又从隐匿术开始逐一停止。当全部停止后,再从控神术开始自主施展开来,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断。每一次循环开始,每一种异术的威力都比上一个循环强了三分。也不知这八大异术往复循环了多少回,当月光组成的帷幔逐渐稀薄,最终变得透明之后,循环停止了。 “叮铃。御兽术、御禽术与控神术融合,融合完成,生成御神术。追踪术、隐匿术融合,融合完成,生成追隐术。修为提升,临界破镜。” 挑战者系统界面起了变化,异术那一栏里依旧是八个栏,但却只有五个异术,分别是御神术、控火术、控水术、控土术、追隐术。也就是说,异术那一栏下还有三个空位,刘浪还可以再学三种异术。 这次从八大异术变为五大异术,貌似数量少了,本事也少了,其实不然。这是一次重新的整合,不仅威力更大,而且是施展起来更加灵活顺畅。打个比方,以前的异术是听到命令才施展,现在只要刘浪心中一动就会立即施展开来,甚至可以主动施展。这就意味着,整合后的五大异术具备了极其灵敏的探知和感应能力,也处于随时能够施展的最佳预备状态。 让刘浪满意的还不止这些。整合之后,修为分配更加合理,因此五大异术可以同时施展。如此一来不仅增强了施展异术的持续性,避免了修为的无谓消耗,也让刘浪在面对强敌时,有了较大的胜算。 除此之外,瀚海月光不仅能转化成深厚的修为,也将刘浪从内到外淬炼了一遍。本就强悍的身体,越发的坚不可摧,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更是惊人。现在的刘浪,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修者,尽管还没破镜,但谁也不会再把他当做黄境修者看待了。 双眼缓缓睁开,刘浪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他猛然起身使出飞云纵,只听嗖的一声,刘浪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就成了一个黑点。 迷迷瞪瞪的小玄突然惊醒,她跳起来冲出帐篷,冲着天上的黑点大叫一声:“哥,你要去哪,快回来!” 这一声清脆悦耳,字正腔圆,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女生的声音。 呼。狂风骤起,小金振翅冲天,直奔刘浪追去。 “小金,小心啊。咦,我会说话了,我会说人话了。喵呜。” 刘浪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他感到冲势一顿,身子一沉,随后高度急剧下降。他忙运转修为,化气外放,这才稍微减缓了下降的速度。 “控风术啊,现在需要控风术。” 一声鹰啸传来,小金巨大的身躯刚好接住了下坠的刘浪。 “小金,看我。”刘浪喊到。 “叮铃。控风术,融合完毕,临界破镜。” 刘浪从小金背上飞扑而下,这一次他不再像秤砣一样直线下坠,而是和小金一样在空中翱翔。 “飞喽飞喽,我会飞喽。哈哈哈哈哈。” 刘浪笑得爽朗极了。 “临界破镜啊,这就是临界破镜。太好了,太好了。浪娃,太好了,你超过老祖了。” 刘英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激动,虽然他没从玉牌里出来,但刘浪却感到那块玉牌很烫很烫。 “老祖,我吸收了这么多修为才到了临界破镜,这破镜真难啊!” “淡定,一定要淡定。现在勤奋和天赋已经不起作用了,得靠机缘。机缘就像戳破窗户纸的那根手指一样,你不可能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戳。但是我告诉你,那手指,也就是机缘,就在那层窗户纸边上,而且已经准备要戳了。稳住,莫急躁,一定要稳住!” 第七十七章 地狱巫师查格斯 瀚海深处,一座沙丘的顶端。米蒂娅看了看手中精巧的沙漏,又看看夜空中的明月,随后她缓缓升到空中。她张开双臂,念出了一连串的咒语。沙丘上的九个黑袍巫师将昆弥契利围在中间,巫师们听到米蒂娅念起了咒语,也跟着念了起来。 瀚海月华,百年一遇。传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至于把昆弥契利这样的残缺之身变得健全和强壮,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今天正好是瀚海月华爆发的时候,米蒂娅就带着昆弥契利通过黑洞来到这里,等待着月华的降临。月华爆发是有时限的,最多也就一个时辰,但在爆发期间,月华的浓度极高,蕴含的能量极其精纯,是天地之间难得的瑰宝。除了昆弥契利之外,米蒂娅和那九个黑袍巫师都明白月华带来的好处,都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月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原本透明的月光此时就像是一缕缕的白纱渐渐凝聚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块巨大的散发着荧光的月光帷幔从空中盘旋而下。米蒂娅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那月光帷幔快要靠近米蒂娅的时候,却突然转向而去,这奇特的景象顿时让米蒂娅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念错了咒语?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强者也在吸收瀚海月华吗?他是怎么知道瀚海月华的爆发时间的,又是凭什么把所有的月华都吸引到他那里去的?不行,我得去弄清楚。” 米蒂娅翩翩落地,对那些黑袍巫师和昆弥契利说:“月华被人吸走了,昆弥契利用不上了,下次爆发要等到一百年以后。昆弥契利,我再想别的办法。查格斯,你们先把他带会乐园,给他吃好喝足,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再为难他了。” “是,我的王。”一个驼背黑袍巫师答到。 米蒂娅随手一挥,一个黑洞出现,黑袍巫师们带着昆弥契利走进黑洞,再一挥手黑洞消失不见。随后,米蒂娅升上空中,向月华被吸走的方向飞去。 帐篷里,刘浪摇晃着小鱼干对小玄说:“小玄,再说一句嘛,就说一句哥哥你真帅,说了的话不仅这些小鱼干都是你的,而且哥也不再打扰你睡觉了。” “帅帅帅,全天下你最帅行了吧。我困啦,小鱼干也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说完之后,小玄一头拱进毯子里瞬间打起了小呼噜。 “哎呀,小玄会说话了,还这么好听。这不稀奇,赤炎师姐都能说话,小玄为什么不能说呢。可小金为什么还不会说话,大概是因为修为不够。不急不急,有的是机会。接下来做点什么?对了,那个残缺的传送阵得研究一下。嗯?有人来了。” 嗡,御神术施展开来。 当米蒂娅接近到距离刘浪的帐篷大约五十里的时候,月华消失了。她顿时失去了方向,不得不向高处飞去,并一圈圈地绕圈飞,她是打算居高临下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可就在这时,米蒂娅突然感到身体一沉,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拽住了双腿。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从天上摔到了沙丘上。 “是他,竟然临界破镜了!这才几个时辰没见,他竟然又晋阶了。他用的是什么异术,这么霸道,连我都只能抵御不能破除。我可是玄境啊,竟被一个还没破镜的黄境修者逼得从天上摔了下来,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黑洞出现,米蒂娅艰难地爬进了黑洞。谨慎是米蒂娅能活到今天,能当上巫师王的取胜之道。所以她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尽管在她看来,刘浪是在羞辱她,但在被羞辱和保命之间,米蒂娅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保命。 “刘浪,你给我等着。”黑洞消失前,米蒂娅说了句狠话。 危险远去了,刘浪也没打算要弄清楚来的是究竟谁,他这会儿根本没时间管那事,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绘制那个传送阵的手法和要领,系统在综合了审问死灵时获得咒语,然后再查遍资料库进行比对之后,居然真的译出了一段传送咒语来。 刘浪在沙地上画出了一个很小的传送阵,然后从空间里掏出几块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摆在传送阵的每个角上,最后把一块拳头大小的寒铁放在传送阵的正中。晦涩冗长的咒语念完之后,只见蓝光一闪,地上只剩下残存的线条和灰尘,寒铁不见了。 “我刚才是想把寒铁传到哪里去来着?”刘浪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不打算再试一次。别看这个传送阵小,但消耗的修为却不少。即便刘浪修为深厚,也感到有点累了困了,再说那拳头大小的一块寒铁,价值等于同样大小的一块黄金,就这样咻的一下没影儿了,让刘浪感到扎扎实实的肉疼。 “不试了,等出了瀚海再试,找块石头试。” 刘浪学着小玄的样子拱进毯子里,捏着小玄的一支爪爪放到自己额头上。刚才破财了,现在需要安慰。 就在刘浪闭上眼睛的同时,与瀚海相隔几万里之外的大燕皇宫御书房内蓝光一闪,一块拳头大小的寒铁出现在龙书案上。正在批改奏折的李沐愣住了,他伸手拿起寒铁掂了掂,立刻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寒铁呀,倒是值不少金币,谁送来的?” 李沐想起了那一闪而逝的蓝光,他敲了一下桌边的金钟,一道黑影出现在李沐面前。 寒铁冲黑影飞去,黑影抬手接住。 “查。” 李沐只说了一个字,黑影迅疾消失在原地。 米蒂娅回到自己的洞窟后,那种被拽住双腿的感觉才彻底消失。她气恼地坐在桌边,正想着怎么报复一下刘浪的时候,却看见九个黑袍巫师的首领查格斯,正站在自己面前。 “有事吗?” “王,昆弥契利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办法完成他的要求,那就干脆杀了他。” “告诉他别来烦我,不然就把他撵出去,随便他是死是活。” “王,我可以试试。” “你?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你的过去。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被冤枉的,唯独你不是,你是罪有应得,不客气的说,巫师之所以会遭到灭杀,全都是因为你。” “王,我知道我给巫师们带来了灾难,所以我才要弥补。我要让昆弥契利变得异常强大,同时也会让他成为王的忠诚的奴仆。我要帮他夺回大良王权,我要成为大良国师,这样做既能完成对他姐姐的承诺,又能给巫师带来好处。大良将成为巫师们的天堂,尊贵的巫师就应该受到所有人的膜拜,而不是像肮脏胆小的老鼠一样,成天躲在黑暗的地下。” “好吧,只要你别再像过去那样就行。” “是,我的王。” 仅容一个人躺下的石洞就是昆弥契利的住处,巫师们不再报复他了,但也没几个人愿意跟他说话。那个驼背的老巫师倒是很愿意跟昆弥契利说话,但听他说话如同在听死神和魔鬼的诱惑,总让昆弥契利感到不寒而栗。现在,驼背老巫师就站在昆弥契利眼前。 “巫师王怎么说?”昆弥契利问。 “她叫你别烦她,否则就把你随便扔到个地方。” “呵呵,什么巫师王,只不过是个自大而卑微的女人。啊!” 刚说到这,昆弥契利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驼背巫师慢慢说到:“你现在是我王的契约附庸,不管你说什么想什么,我王都能知道。昆弥契利,考虑一下我的条件吧,不然你就得等一百年。你是绝对活不过一百年的,我的话是真是假你自己知道。你睡醒之后呼出的气息中带着腐朽的味道,知道为什么吗?那是你的内脏在迅速腐败,你等不到下一个月华爆发日的,你最多还能活一年。一年之内,我王是找不出任何手段实现承诺的,除非她给你重新造一个身体。我王很聪明,但在这方面她并不擅长。” “谁擅长?” “我。” “你叫什么?” “查格斯。” “地狱巫师查格斯!” “想起来了?没想到吧,你烧死我妻子儿女,吊死我的兄弟姐妹,还打断了我的脊梁骨把我扔进瀚海,你一定以为我早就死了吧?但我还活着,是不是感到很遗憾?”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 “错,你非常需要我。准确地说,没有我你只有死路一条。想想吧,当你把我的脊梁骨打断以后,当你的那些个亲卫像拖着一条死狗那样,拖着我走过浩瀚城的大街小巷时,你会相信,我不仅还活着,而且还站起来了吗?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虽然背驼了但是我凭自己的双腿站着。不靠别人更不靠我王,就是我自己让我自己站起来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最强的身体,能够自己愈合伤口的身体,你能做到?”昆弥契利问。 “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查格斯问。 “条件。” “你想不想杀了塞琉西斯和狄丽达尔?” “想。” “杀他们时叫上我,因为我将帮助你夺回大良王权,让你成为真正的大良王。” “我凭什么信你?” “我没让你信我,但我已经告诉你了,除了我你没得选。” “好!查格斯,如果不行,请立刻杀了我。” “如你所愿。” 第七十八章 刘浪,你等着。 查格斯之所以被人称为地狱巫师是有原因的。死灵巫师是巫师当中最为人不齿,也是最让人恐惧的存在。但其他的死灵巫师跟查格斯相比,都纯洁的像只小奶兔。别的巫师好歹都在死这个字上做文章,而查格斯却想另辟蹊径,他要实现永生。他发现被死灵感染的生物生命力极其强大,甚至可以说是不死的,但却没有智慧。于是他突发奇想,如果把人和死灵生物结合到一起,是不是就能让人拥有不死之身,让死灵生物拥有人的智慧呢?查格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于是就开始了尝试。然后,地狱巫师的大名传遍了西方,最后他的全家和弟子、族人都被大良女王判处死刑,昆弥契利还亲自监督行刑。 那是大良灭巫以来,第一次全民一致赞同处死一个巫师和他的家人以及追随者。由此可见,查格斯的做法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昆弥契利从心里反感查格斯这样的巫师,所以他觉得把查格斯和他的妻子儿女一起烧死并不算惩罚,而是宽恕。所以昆弥契利下达了一个冷酷且残忍的命令,命令查格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被烤成了焦炭,然后他就被打断了脊梁骨扔进了瀚海。 用昆弥契利的话来说,这是以残忍对残忍,以冷酷对冷酷。在查格斯一家及其追随者被处以极刑之后,大良灭巫才算正式告一段落,巫师这个行业也彻底消失在大良境内。大良王室贵族权利不再受到威胁,平民百姓也终于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然而昆弥契利太过意气用事了,这源于他那尊贵无比的出身和与生俱来的高傲。如果当初他下令直接杀了查格斯,也就没有如今的这番境遇了。 昆弥契利在一桶漆黑且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水里泡了七天七夜。当他的皮肤从里到外泛着乌青色的时候,查格斯举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出现在昆弥契利面前。 锋利的小刀轻轻划开昆弥契利的肌肤,昆弥契利竟没有感到疼痛,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昆弥契利的恐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查格斯用双手捧起昆弥契利的头颅,欣赏了一会之后,就放进了一个水晶盆子里,然后倒入漆黑刺鼻的药水。 昆弥契利没有感到疼,更没有死去。他眼睁睁的看着查格斯从药水里捞出无头的躯干,嫌弃的看了一眼之后扔到地下,随后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紧跟着,查格斯吩咐手下从旁边注满了药水的大池子里,捞出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并抬到了巨大的木头台子上。当那黑乎乎的东西被水冲干净之后,昆弥契利才发现,那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躯干。那躯干的背面被浓密的黑毛覆盖,正面却有着和人一样的胸肌和腹肌,看起来巨大、结实、强壮,似乎蕴藏着狂野和蛮横的力量。 “昆弥契利,我尊敬的太子殿下,这就是查格斯为你准备的,最强壮的,能够伤口自愈的身体。它来自南荒巨猿,那是曾经横行南荒,几无敌手的强大存在,差一点就成为神兽了。我得到它的时候,就只剩这个躯干。但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这躯干有多么的强悍、多么的紧固、多么的野性,这才是盖世强者应该有的身躯。怎么样,满意吗?别着急,还有更好的呢。” 两条泛着紫色光华的超大号的豹子后腿,被查格斯接到了南荒巨猿的躯干上。紧跟着,两条粗壮的布满浓密黑毛,爪子锋利得如同镰刀的似的巨熊的前臂,也被查格斯接到了南荒巨猿的躯体上。 “哦,完美!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作品了。太子殿下您看,这是东极雷豹的后腿。强壮、有力、敏捷,跑起来快得像风一样。唰,没影儿了。这个是西极苍熊的臂膀,力大无穷,无坚不摧,硬如钢铁,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能把这些结合到一起的天才只有我,伟大的生命创造者,奇迹创造者,造物巫师查格斯!” 查格斯的手下纷纷高举双手大喊:“查格斯,查格斯,查格斯!” 昆弥契利已经猜到查格斯要干什么了,但是他现在已经无力阻止查格斯的疯狂举动,而且貌似查格斯真的满足了昆弥契利的要求,最强大,可自愈。人的躯体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蛮兽的躯体相比,更何况这些躯体都经过长时间的死灵药液的浸泡。从理论上来说,查格斯是对的,只需把昆弥契利的头颅接上去就可以创造出拥有雷豹的速度和敏捷,苍熊的力量和勇猛,巨猿的紧固和强壮的生物。而且在经过死灵药液浸泡之后,又赋予了这新的生物不死之特性。人的智慧,雷豹的速度,苍熊的力量,巨猿的强壮以及不死的特性,这样的生物除了不能叫人之外,哪一方面都很令人向往。 “哦,太子殿下一定是被震惊到了。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最关键的一步,把这些都变成你的,就像它们本来就是你的躯体一样。我们开始吧,我的殿下。” 这个过程经历很长时间,因为巨猿的脖子比昆弥契利的粗了两圈不止。不过查格斯早有准备,用药物一次次地浸泡昆弥契利和巨猿的脖子接口处,然后用特制的线细细密密地把昆弥契利的头颅和巨猿的躯干缝到了一起,然后涂上了厚厚一层漆黑刺鼻的药膏。 昆弥契利被抬着放进了池子里,只有他的头浮在药液外面。 查格斯围着池子转了无数圈,他一边搓手一边说:“这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没有之一。一定会成功的,一定的。太子殿下,等你夺回王位的时候,我要当大良的国师。我要为你打造一支无人能够战胜的,无敌于天下的,只对你一个人效忠的军队。到那时,你就可以称霸天下了。” “我很疼。” “忍一忍,四十九天之后就会好的。坚持住,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强大,要么死。” “强大!” 昆弥契利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因为他很疼,那种疼不是伤痛,而是发在灵魂深处的痛苦,无处不在,如抽筋拔骨一般。 “啊!” 昆弥契利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查格斯嘿嘿地笑着说:“叫吧叫吧,越疼越叫,越叫越好。来人,他要是顶不住了,就给他灌药。昆弥契利,你最好别吃这药,不然无论是强壮和力量都会大打折扣。现在疼好过将来疼,现在忍一忍,将来不用忍。” “我忍!” “我的殿下,你可以骂那些你恨的人。比如塞琉西斯、狄丽达尔、昆弥萨兰。哦对了,还有那个叫刘浪的。听我王说,就是他把瀚海月华给吸去了。不然,殿下也不用受这个罪了。骂吧,大声骂出来,这样你会好受点。” “啊!塞琉西斯,狄丽达尔,昆弥萨兰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刘浪,刘浪,刘浪!” 昆弥契利的嘶吼声传出很远,很多巫师都听到了。后来,米蒂娅也来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之后,米蒂娅就再也不敢看了。四十九天,能挺过去就意味着强大,挺不过去就是死。而且是在受尽了痛苦折磨之后,委屈的去死。昆弥契利不想死,他要强大,所以他咬着牙坚持着。只是这时间过得真慢,慢得就像蜗牛在爬。 昆弥契利已经没精力吼叫谩骂了。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词,一个是活着,一个是强大。但是在反复念叨这两个词的时候,昆弥契利总会想起一张笑脸,还有八颗雪白的牙。 “刘浪,和那对狗男女相比,你斩断我的手脚真的不算什么,而且你是世上唯一没骗我的人。你是都水监的人,一定是你们的皇帝让你追踪我的,目的自然是斩尽杀绝,也很有可能是我的母亲和大燕皇帝达成的协议。你夺走了我的月华我不恨你,就当是对你的报答吧。虽然图木克被塞琉西斯抢走了,但也说明你是真的没骗我。等着吧,等我强大了,等我夺回大良王权,我就去找你,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到那时,咱们再来一场公平对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也只有你值得我这样对你。刘浪啊,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就在昆弥契利忍受痛苦折磨同时又无比想念刘浪的时候,刘浪正在长途飞行。荒凉的大漠飞快的后退,当远处出现的一抹绿色的时候,刘浪忍不住欢呼起来。缩在刘浪怀里的小玄探出头看了一眼之后,又缩了回去。小金飞得又快又稳,只是需要刘浪不停地运转修为为它敷上冰壳子。 在瀚海上空飞行没有任何惬意之感。因为太热太晒,而且地面景物差不多且反光,所以容易花眼,因此在出发前刘浪做好了准备。黑纱遮脸,黑袍罩体是必须的,就连小金都用黑纱裹住了头。降温用的冰块也弄了一桶,刘浪得不时的给小玄和小金嘴里塞上几块。 唰。小金终于冲出了瀚海冲进了草原。青草的香味以及河流湖泊散发出的水气冲入鼻腔,顿时将燥热驱散。刘浪摘下黑纱脱掉黑袍,凉爽的风迎面而来。 “大燕,我回来了!” 呼。小金一个俯冲直奔远处一个湖泊而去,当小金略过湖面时,刘浪和小玄同时跃起一头扎进清凉凉的湖水中。水中游鱼肥大且不怕人,湖畔芦苇丛中野鸭野鸟成群,看着在水中抱着一条大肥鱼的小玄,刘浪决定今天不赶路了,就在这湖畔宿营。 他一把拎起那条大肥鱼,对着四爪紧搂着鱼身的小玄说:“今天不走了,哥给你烤鱼吃。” “好哇!我再去抓多多的鱼。” 四爪一松,小玄一头扎进湖里。到底是天赋控水的灵兽啊,在水里比鱼儿还自在。刘浪摇摇头,拎着肥鱼走上沙滩。 第七十九章 别得罪熊孩子 湖畔的茂密的灌木丛中被开出了一块平地,帐篷就搭在这块平地上。清风吹过,芦苇婆娑,野花的香味随风浮荡,随即被引人垂涎的烤鱼味道所覆盖。 小玄吐掉一整根鱼刺,然后拍着肚子打着饱嗝仰躺在草地上。吃得太撑了,她现在是连一根爪子都懒得动。 小金很勤快,在吃了刘浪为它准备的生肉之后,就飞到湖面上抓鱼。没想到小金竟是个抓鱼好手,只见它猛一探头,再抬头时嘴里肯定有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小金喜欢活吃,当看到刘浪示意不用再烤鱼之后,小金叼着肥鱼落到岸边。它将肥鱼扔到草地上用一只巨爪按住,随后撕着吃起来。这吃法多少有点血腥,刘浪决定不看,怕倒了胃口。小玄倒是一脸的向往,想必以前也没少生吃。 嗡嗡嗡。 刘浪皱了皱眉,现在他有些讨厌小镜子加金海螺的组合了。古代嘛,走路就得靠腿,找人就得靠喊,一封信送到地方,没有个十天半月你好意思管这叫古代?现在可好,自打有了这玩意儿之后,刘浪觉得自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是谁整出来的破玩意儿啊,这不是造福,这是坑人!” 发了句牢骚之后,刘浪赶紧举起镜子和金海螺。 “哎呦喂,我的阳泉侯爷,快点回来行不?” “正往回走呢。” “哎呦喂,走可不行啊,你得赶紧飞回来。拓跋显又回来了,谈判本来挺顺利,眼看就要谈成,可他一回来立刻停了。拓跋显说,没有你啥都不谈。还有,昆弥萨兰来了,天天到你家去见海兰,那小嘴儿可甜了。赶紧回来吧,不然后果难料。” “太子呢?不是答应帮我照顾家的吗,他就看着不管呀?” “哎呦喂,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况且人家每次登门都不空手。也就是聊天喝茶下棋,还说对你非常仰慕,人家做的分毫不差,你还能把人家往外撵?” “这是遇上癞皮狗了呀,我这就回去。” 汧阳郡位于从西、北两个方向通往奉天的交叉点,也是拱卫大燕国都西北方的屏障,因此号称“京师锁钥”、“奉天门户”。这里长期由大燕最精锐的京师十二卫轮流驻防,每三年换防一次。此时驻守汧阳郡的正是武威侯薛赞的左武卫。 汧阳城是个大城,无论哪方面都是边郡的郡城所望尘莫及的。因此也成了来自西北两个方向上的各国使团,各部首领在进入奉天之前的驻扎地。礼部也在汧阳开设了规模较大,档次较高的驿馆用来接待各国使节和部落首领。因为驿馆占地很广当然不能建在城里,所以选在了汧阳城东北靠近汧河的平坦之地修建而成。远远望去雕梁画栋气象万千,犹如一座宫殿一般。所以,往往有些没见过世面的部落首领,一到汧阳驿馆就以为到了奉天皇宫,顿时兴奋得大呼小叫,死乞白赖管汧阳驿叫奉天宫。于是汧阳驿就有了个“小奉天”的别称。 这天一早,昆弥萨兰早早地来到大燕阳泉侯刘浪住的院子门口,向着挡在门口的任雄拱拱手,未曾说话先露出笑脸。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大良亲王昆弥萨兰前来拜访耶律海兰公主。” 任雄看着个子刚到他胸口的昆弥萨兰,心中一阵无语。这孩子来的太频了,一天一趟都算少的,早晚两趟属于正常,高兴了一天来三趟。虽说离得不远,可也没有这么串门的呀,这还让不让主人家过消停日子了。 任雄真的很想对昆弥萨兰说:“你们哥俩一个高傲得目中无人,一个和气的像邻家碎娃,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但有一点你们哥俩一样,都是一样的讨人嫌,惹人烦。” 就在任雄打算给昆弥萨兰通报的的时候,拓跋显来到门口,他坐在马上俯视着昆弥萨兰。 “海兰公主是赫舍里的公主,不是大燕的公主,想见她就到赫舍里使团驻地去见。” “昨天我还见过海兰姐姐,她也没说要搬回赫舍里使团去呀?” “我就是来接公主回赫舍里使团的,想见她就去赫舍里使团门口等着去。” “你这人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本王跟你好好说话,你却对本王恶语相向,你是不是看本王年纪小好欺负哇?” 拓跋显低头对昆弥萨兰说:“我是为你好,你哥哥被谁切了胳膊腿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事没过去多久啊。怎么,你觉得你比昆弥契利还厉害?” “我不如我哥哥厉害,但我也从不会借着我哥哥的名头涨自己的威风。我来见阳泉侯是奉我母亲,大良女王之命。见海兰姐姐是因为我们一见如故,姐弟相称,不像你想的那样龌龊。” “我有说过你龌龊吗?看你年纪应该和刘浪差不多大,不过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免得不是少了大腿就是缺了胳膊。” “背地里说人坏话,还被人听到了。拓跋显,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刘浪从门里走出站在台阶上。拓跋显抬头看着刘浪,微微一笑说:“我在背地里说你吗?分明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嘛。再说,我说的有错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天不见,拓跋兄别的本事没见涨,脸皮却是厚了许多。” “阳泉侯过奖,愚兄这是跟你学的。” 两人对视片刻之后,同时哈哈大笑。刘浪走下台阶,拓跋显翻身下马,两人随便拱拱手就算打过招呼了。这一幕看得昆弥萨兰羡慕不已,瞪圆了的双眼中满是兴奋的光彩。 “拓跋兄这次回来,和之前大不一样,看来是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该填补的漏洞也都填上了。现在就等着收网抓鱼了,对吧?” “那也是多亏刘侯提醒啊,我代拓跋家多谢刘侯。” 刘浪上前一步抓住拓跋显的手腕,脑袋凑近他,故作神秘地低声问:“这次能成?不是我说你们啊,既要舒坦还想立贞洁牌坊,这样的好事天下就没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按本侯的心思,直接快刀斩乱麻多好。” 刚才还是自信满满的拓跋显,在听了这话之后,脸上有些不自然,但瞬间又恢复如常。可是这个细微的变化,却没逃过刘浪的眼睛。刘浪心中窃喜,刚才他的话其实没有一点根据,仅凭着自己的推断,之所以那样说其实是在诈拓跋显。可喜的是,拓跋显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已经证明刘浪的推断,准确率高达八成以上。细节不用说,大方向绝对正确。 果然,拓跋显也低声问道:“刘侯,你们都水监最近探听到了什么新消息?” “新消息,那可多了。但关于赫舍里和你们拓跋家的只有本侯知道,你想知道本侯这些天都去哪了吗?” 刘浪冲拓跋显露出了八颗白牙,拓跋显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拓跋显的变化,刘浪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从里到外透着凉爽。 按理说,拓跋显是赫舍里年青一代中翘楚,早就应该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之所以会因为刘浪的几句话就变颜变色,那只能说明一点,刘浪的话戳到要害上了。接下来,拓跋显就得收起轻慢之心,随时让自己处在一个小心翼翼的状态里,唯恐因失误而掉进刘浪挖的坑里。如此一来,拓跋显回来后刻意营造出来的强势局面,就被刘浪的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给弄没了,谈判的主动权又回到了刘浪手中。 果然,拓跋显小声问刘浪:“刘侯知道多少?” “不多,不过知道这点就足够了。嘿嘿,拓跋家,好本事。” 刘浪拍着拓跋显的肩膀嘴里说的是赞赏的话,脸上却是阴险的笑容,这让拓跋显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刘侯,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告辞。” 拓跋显转身要走,不料却被昆弥萨兰拉住。 “拓跋哥哥别走啊,你不是来接海兰姐姐的吗?人还没接到就走啊?”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拓跋显瞪了昆弥萨兰一眼。从一开始他就看昆弥萨兰不顺眼,现在更是觉得他是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把自己扮成人畜无害样子的熊孩子。 “我改日再来接不行啊!” “哎呀,大燕有句俗话说得好,相请不如偶遇,偶遇不如随缘,随缘不如从众。小弟初来乍到,人地两生,遇见两位哥哥真是天大的幸运。不如小弟做东,请两位哥哥喝酒如何?听说汧阳城内的悦来酒家相当不错,不如我们去那?哦,想必这位看起来比我还帅的哥哥就是阳泉侯刘浪,小弟大良亲王昆弥萨兰,拜见刘侯。” 一句看起来比他还帅的哥哥,就让刘浪对昆弥契利的好感迅速提升。他哈哈一笑拉住昆弥萨兰的手说:“本侯对殿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漂亮。听说你找本侯很多次了,可惜本侯忙于公事怠慢了你,莫要见怪啊。” “哥哥千万别说这话,显得你我兄弟之间情分浅薄。哥哥这是答应小弟了吗?那小弟这就派人去抢位置,听说悦来酒家的位置不预定就没有好的。” “不用抢。许仙,你走一趟悦来酒家。告诉老板,三楼本侯包了,最陈的老酒最好的菜,最新的歌舞最美的姬,都给本侯往上端。萨兰弟弟,你可不知道哥哥出去这几天受的是什么罪啊,这得赶紧补补才行。这顿算哥哥的。” “不行,说好算我的,哥哥难道想打小弟的脸吗!这顿必须我请,不然我就死你家门口。” “哎呀,言重了言重,哥哥可舍不得你死。那就这次你请下次我请。许仙,带着曹无伤去,他特别会吃,叫他点菜,反正就捡贵的上。” 许仙咧了咧嘴,他刚跟随刘浪,对这位新上司的做派还不适应,不过许仙觉得跟着这样的上司做事一定很痛快。 刘浪和昆弥萨兰称兄道弟,完全不顾昆弥萨兰十八岁,刘浪十六岁的事实。看着没大没小,相谈甚欢的两人,拓跋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现在他才明白,这是昆弥萨兰故意在报复,而刘浪顺水推舟,和这个熊孩子合起伙来给他难堪。 “熊孩子,不能得罪呀。”拓跋显心中暗叹。 “哎呀,竟然怠慢了这位哥哥,抱歉抱歉。请问刘侯,这位哥哥是谁呀?” 看着昆弥契利一脸天真的模样,刘浪差点就要大声喝彩了。这演技、这脸皮、这心思,堪称妖孽了都。 “哦。这位是赫舍里大可汗帐下俟利发,拓跋显。” “哦。大良亲王昆弥萨兰,见过拓跋哥哥。” “拓跋显拜见亲王殿下。刘侯、殿下,拓跋显还有要事,咱们改日再聚,告辞。” “不行。本亲王已经定了位子,今天两位哥哥谁也不能缺席,咱们这就走。” 拓跋显非常的不愿意跟这个姓昆弥的熊孩子打交道,于是百般推辞,但这熊孩子就是不吐口。最后还是刘浪悄悄告诉拓跋显,这样的熊孩子属于顺毛驴,你不能跟他反着来,不然就跟你没完没了。鉴于刚才已经得罪这个熊孩子一回了,拓跋显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八十章 绕道而来的东海王 汧阳的悦来酒家比云中城的悦来酒家大了数倍不止,菜品酒水,装饰摆设等等各方面,都是云中悦来酒家拍马都赶不上的。既然都叫悦来酒家,自然都是一个东家。大燕各郡的郡城都有一个悦来酒家,挂的牌匾上都写着悦来酒家四个字,不同的是在四个字后面标明了分号。如悦来酒家云中店,悦来酒家汧阳店等。没写分号的牌匾只有一块,就挂在奉天城内的悦来酒家总号的门楣上。 看看悦来酒家这规模这气魄,再看看进出悦来酒家的客人们的穿着打扮和座驾,就知道悦来酒家不一般。 悦来酒家汧阳店的掌柜叫孙德财,因为人长得精瘦精瘦的,所以得了个雅号,“瘦猴”。老孙今天很开心,因为大良亲王要在悦来酒家宴请大燕阳泉侯和赫舍里未来的大相,那个叫许仙的都水监探子说只需捡贵的上就对了,还说这是刘侯吩咐的,老孙心中立刻对这位名声鹊起的阳泉侯充满了崇敬。 “唉。人家十六岁封侯,我家那个废物连账都做不好,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当老孙看到刘浪的时候,他心中的崇敬立马换成了崇拜。只见这位少年侯爷,左手挽着赫舍里公主,右手挽着萧紫烟,肩上趴着一只黑猫身后跟着一只银狼,这做派堪称纨绔中的极品,浪子中的王者。只把年轻人看得是眼红气闷,恨不得取而代之。让那些中老年人看得是羡慕不已,黯然神伤。 老孙连忙迎了上去。 “草民孙德财叩见各位贵人,三楼已经打扫干净,布置完毕,所需各项都已备齐,各位贵人请移步上楼,步步登高!” “好!” 众人齐声喝彩,昆弥萨兰一扬手,沉甸甸第一个袋子飞到孙德财身边。 “本王赏你的,酒钱单算。” “谢王爷赏赐,伙计们,迎客。” 孙德财捡起钱袋随手扔个账房,只这一手就让众人对他高看一眼,知道这个精瘦精瘦的掌柜绝对是见过世面的。 三楼坐满了,原本是三个人的酒宴,在豪爽的昆弥萨兰的热情相邀下,变成了大燕礼部、都水监和赫舍里使团、大良使团的联谊酒会。有资格来的都来了,就连太子李荣也说要来,只是暂时被公务绊住,得等一会才到。所以,只把水果和冷盘先上,有美人斟酒布菜,也有乐师奏乐助兴,只是歌舞和主菜得等到太子殿下来了才能上。 黄化才只看了一眼拓跋显,就发现到他那股高冷横的气势没有了。再看看刘浪和昆弥萨兰谈笑风生的样子就猜出了个大概,悬着的心咚的一声落回原位,他悄悄冲刘浪竖起了大拇哥。没过一会,参加宴会的礼部官员们一个个如同浇足了水的麦苗儿,眨眼之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反观赫舍里使团这边,耶律崇一如既往的淡定,库狄查的笑容里有点小尴尬,赫连陀显得有些郁闷,而拓跋显明显是被刘浪和昆弥萨兰无视了。昆弥萨兰身边的布里肯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他微微一笑,举杯不语,但他心里却乐开了花。 布里肯以及他的家族,明里支持昆弥契利,暗中却拥戴昆弥萨兰,属于那种比较有实力的墙头草。如今昆弥契利废了,以前难如登天的换太子的计划,被刘浪唰唰两刀变成了现实,昆弥萨兰成为大良王的机会无限增大,布里肯如何能不开心呢。再怎么说,刘浪也算帮了昆弥萨兰一把,所以布里肯才给昆弥萨兰出了个交好刘浪的主意。 耶律海兰见刘浪只跟昆弥萨兰相谈甚欢,心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不满。她轻轻拉了拉刘浪的袖子,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你怎么不理显哥哥了,是他跟你提什么过分要求被你决绝了吗?”这是海兰的心声。 “他没提什么要求。我只告诉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别在谈判时胡搅蛮缠了,赫舍里的百姓真的等不起了。”这是刘浪的心声。 “你说的没错啊,那他为什么还如此郁闷,好像对你很不满意。” “我想他可能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他没想谈判的事,而是在想其他的。” “我去问问他好吗?” “别问了,他不会告诉你的。海兰,他已经不是你印象里的显哥哥了,他现在是拓跋显,是赫舍里未来的大相,甚至有可能会是大可汗!” “大可汗!怎么会!不可能的!”海兰差点叫出声来。 “这世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海兰,我只想让你用最理智的目光去看拓跋显,不要再被感情亲情所迷惑,这很危险。你是个聪明人,你只要稍加用心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不要试图跟拓跋显沟通,因为他不会听你的。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尤其是当你跟我在一起之后,他已经不把你当亲人当爱人看了。” “你是说,显哥哥心里喜欢我?” “对呀,你才明白呀。被这样一个闷骚喜欢,是不是很开心呢?” “阿浪,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看的,也把拓跋璃月当成四嫂看的。我从来没动过要嫁给拓跋显的心思。阿浪,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不然跟你说这些干嘛。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放下幻想,擦亮眼睛,明辨忠奸是非。然后把我说的和你看到的以及想明白的事都告诉耶律崇,有些事你跟他说比我跟他说要好。耶律崇喜欢拓跋璃月,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俩般配吗?” “特别般配,就跟你和我一样般配。” “拓跋家的意思呢?” “原来我觉得拓跋家即使不太满意,至少也不会反对,所以我一直在帮我四哥。但现在看来,这事值得商榷了。阿浪你说得对,我不能再用小时候的眼光去看待已经长大的人了。” “这就对了。” “阿浪,什么是闷骚?” “你从哪听来的这个词?” “刚才你说的。” “我说过吗?” “说过。” “没有吧,你确定是我说的?” “嘻嘻。阿浪,我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耍赖皮的样子。” “咳咳。侯爷,侯爷!太子爷叫您呢。” 贾大空的声音打断了刘浪和海兰的心声交流,小两口连忙四顾,却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俩看。 “啊,浪哥哥和兰姐姐的柔情蜜意,实在是令人羡慕哇,诸位干杯!” 昆弥萨兰一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也让海兰羞红了脸。不怪人家笑,刘浪和海兰无声交流,但却是四目相对,那样子给谁看了都会认为是情侣之间的眼神交汇,爱意相通。 为了缓解尴尬,刘浪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喊了一声:“太子驾到,酒宴正式开始。诸君举杯,共饮之!” 众人轰然响应,酒宴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借此机会,刘浪跟着贾大空向李荣走去。远远就看见李荣身边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头戴金冠,身穿月白色五爪团金龙锦袍,年约二十多岁的男子。 “老贾,穿孝服的那个人是谁呀?”刘浪小声问。 “天爷呀,那不是孝服。那位是东海国主,东海王张兴。东海以白为贵,所以他们的王袍是白色的,就连他们的旗子都是白色为底,上绣一只五彩麒麟。侯爷你可不敢胡说啊。” “哦哦,记住了记住了,不是孝服是王袍。” 刘浪来到李荣和张兴面前,躬身施礼。 “臣刘浪,拜见太子殿下,见过东海王陛下。” 李荣正要说话,却被张兴拦住。他站起身绕着刘浪转了几圈之后对李荣说:“临界破镜,虽然不知用什么法子掩饰成了半步玄境的修为,但也逃不过寡人的一双眼睛。刘浪,寡人绕了个大圈儿来见你,你果然没让寡人失望。好样的!” “国主谬赞了,刘浪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娃娃,不值一提。” “你这样的娃娃还有多少?寡人全都掳回东海去,哈哈哈哈。” 看起来张兴是个爽朗的性子,再联想到李荣说过的,在奉天崇文馆时,张兴因为个子大经常给李荣等人当垫脚石的故事,刘浪觉得此人可交。 第八十一章 挖墙脚的张兴 东海国位于大燕的东北方,都城叫做万海城。从万海城到奉天有陆路和海路两条路可走,陆路最近海路最远。走陆路的话,只需通过渔阳郡的镇海关,便可沿着大道直往奉天而去,绝对不需要经过汧阳。因为汧阳位于奉天的西北方,东海在奉天的东北方,方向正好相反。张兴不直接去奉天却来到汧阳,那可不是绕了个大圈儿嘛。 东海王张兴绕个大圈到汧阳就为了看看刘浪,这真的是给了刘浪天大的面子,也让他的声名更加显赫,更让很多人心中感到不服。不过张兴的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些人心中的不服瞬间消散。刘浪现在的境阶是临界破镜,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当代最年轻的玄境强者就要诞生了,而这位强者就是大燕阳泉侯刘浪。 张兴的年纪和李荣相仿,但却是一国之主,而且刘浪没法看清张兴的境阶。也就是说,张兴的境界比刘浪高,刘浪已经是临界破镜,那么张兴呢?只能是玄境了。 到目前为止,刘浪见过的玄境以上的强者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三公公黄历,这老太监的晋阶高深莫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在玄境中阶以上。第二个就是东海王张兴,刘浪琢磨着,张兴至少应该是玄境初阶。至于巫师王米蒂娅,因为刘浪没直接跟她交过手,所以并不知道她的境阶。 如此年轻的一国之主,修为又是如此之高,不论从哪方面来讲也都该算得上是一代人杰,甚至可以说比刘浪还要优秀。要知道,刘浪是因为有系统帮助才使得他在术修和武修两方面提升飞速。张兴是不可能有系统的,除了有机缘和奇遇之外,就只能说他才是个天才,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这样一位天才为了见一位更年轻的天才而绕了个大弯来到汧阳,让人对他的真实意图不能不有所猜测。人们有理由相信,张兴其实是来挖墙脚的。如果刘浪现在还是个无名之辈而不是大燕的国侯,说不准还真就被张兴的诚意所打动,跟他去了东海也说不定呢。 十六岁的玄境强者,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多。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能够在十六岁跨入玄境的人,无一不是名满天下,惊才绝艳之辈,也无一不是问鼎巅峰的盖世强者。所以对于修者来说,十六岁其实是个坎,决定了一位修者在修行这条道路上究竟能走多远,究竟能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十六岁,这是最有可能问鼎天境的年龄啊,说刘浪是天才那不是在夸他,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刘浪其实和张兴属于同一层次的强者。 看着一见如故,谈笑风生的张兴和刘浪,很多人都觉得羡慕和嫉妒。拓跋显既不羡慕也不嫉妒,他是恨。因为刘浪崛起之快,因为刘浪即将破境,因为刘浪把他好不容易夺回的谈判优势又抢了回去,更因为刘浪抢去了他的心上人。但拓跋显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必须忍。正像他自己的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勇士那样,即使被啐了一脸唾沫也得忍着。 “勇士永远都是勇士,不会因为被啐了一脸唾沫而变成懦夫。忍住,就快见分晓了,就快了。” 海兰从拓跋显面前走过,她停了一下,拓跋显双眼一亮连忙说到:“阿兰,你。” “我是去找四哥的。” 海兰丢下这句话跑了,就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拓跋显不知道海兰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一时竟蒙住了。 “阿显、阿崇,快过来。” 张兴冲拓跋显和耶律崇连连招手,等到二人来到他身边后,立即抓住两人的手一脸向往地说:“又见面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在奉天崇文馆读书的趣事仿佛就在昨天。一晃十年了,也不知道卢记豆花的老板娘是否容颜依旧。你们不知道,那可是寡人心目中一等一的美貌佳人啊。寡人曾无数次鼓起勇气想摸摸她的手,却怕唐突了美人,也亵渎了心中的美好,可恨便宜了昆弥契利那个色坯。” “你那是手慢被昆弥契利抢了先,说什么唐突亵渎,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李荣一句话兜出了张兴的老底,听到的人无不哑然失笑。 “刘浪你不知道,和他们四个比起来,寡人是最老实的那个。” “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最老实的阿崇好不好。每次咱么几个被老板娘举着板子撵的时候,都是阿崇留在后面替咱们挡着,也总是他替咱们付账。要说老实,除了阿崇就没别人。”拓跋显说。 李荣点头承认拓跋显说得对。张兴却问刘浪:“阿浪,不知你对此事怎么看,你觉得阿崇老实吗?” 张兴这么一问就让刘浪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五个人读书的时候,刘浪还是个意识体,还处于沉睡中。再说这人都是会变的,不可能读书时候是这样,到七老八十了还是这样,那是不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的。所以张兴此问,问的并不是谁老实谁不老实的问题,他也不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是想看看刘浪是怎么看这件事的,由此便能看出刘浪的眼光、人品和为人处世的手段,这相当于一个全方位的考量。 刘浪呵呵一笑说到:“年幼时父亲教我读书识字,也常跟我说一些道理。记得父亲说过一个道理,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我觉得用在这挺合适。” 张兴眼睛一亮忙问:“嗯,透过现象看本质,此乃真谛也。阿浪啊,快跟寡人具体说说。” “耶律兄,刘浪斗胆问你,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殿后你结账呢?是因为你身子虚跑不快,兜里钱多没处花呢,还是因为你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尤其是已经嫁了人女子呢?” 刘浪此问,顿时让所有人眼中冒光,一个个伸长脖子侧耳细听。张兴先是疑惑随后明白过来,心中暗暗称赞刘浪谈话很有手段,就这么一句就把耶律崇逼进了坑中。耶律崇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喜欢别人老婆的人,就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兴能想到的,李荣和拓跋显自然也能想到,于是三人的目光转向了耶律崇。 耶律崇笑了。他说:“当年你们四个也经常问起此事,但没有一个能像刘侯这样逼得我不得不认真解释的。好吧,我告诉您们吧。你们只看到那老板娘风韵犹存,但却没注意到她的女儿才是真正的美人坯子。其实我每次留在后面一点都不用担心挨揍,那老板娘把你们撵走之后,就会拉着我回到铺子里,然后盛两碗豆花放在桌上,再加上糖汁和果干。两碗豆花一碗是给我的,一碗是给她女儿的。那时她刚两岁,很是调皮。老板和老板娘又忙不过来,所以每次都是我把她抱在腿上,用木勺一口口喂她吃豆花的。一晃十年了,也不知她现在什么样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嫁人。我想去看看她,只远远看看就好。” 耶律崇的话让所有人没了勾心斗角的心思,在真正美好却又不得不错过的情感面前,任何人都不会再起别的心思。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过去,那是美好和温暖的寄托。谁都不愿将其摧毁,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要这个人还是个人,只要这人心中还有一丝善良。 “好啦好啦。咱们许久没见了,不如像过去一样,把桌案凑在一起吧。” 张兴说完双眼看着李荣。 “大空,把我们的桌案凑在一起。” “喏。” “差了昆弥契利呀。”拓跋显说。 张兴一指刘浪说到:“他把昆弥契利干残废了,那就让他取代昆弥契利的位置吧。” “大空,把刘浪的桌案挪到孤身边来。不过刘浪是刘浪,代表不了昆弥家。大空,请昆弥萨兰亲王也来。” “喏。” 刘浪其实很不愿意挨着李荣,更不愿意跟这四个大哥凑一桌。虽说岁数相差也就五六岁,但感觉还是有代沟的,关键这四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李荣和拓跋显就不用说了,张兴这家伙是个到处挖人墙角,而且挖墙脚挖得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他倒无所谓,能挖到更好,挖不到也让主人家心中别扭,丝毫不顾及墙角的感受。跟他打交道得加十二分的小心,不然很可能会被他坑死。他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更发达的家伙。至于耶律崇,这家伙是个骨子里浪漫且执着的人,做学问行,做帝王怕是不行。 古代的酒宴通常会通宵达旦,所以在宴会中途都有一段休息时间,雅称歇坐。在歇坐期间,宾主可以自由活动,顺便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刘浪刚刚回来,却见李荣抱着小玄在回廊上等他。 第八十二章 到家了 “孤已经开始了。” “啊?” “啊什么啊?没听清吗,孤已经动手了。” “殿下,篡位属于大逆不道,史书上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的,死了也不能进祖坟。” 李荣瞪了刘浪一眼,说到:“孤若是想篡位,第一个就杀的就是你,因为你不仅碍眼还惹人讨厌。” “臣,这就退避三舍。” “站那。孤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废了耶律邪、抢了耶律海兰,扶持耶律崇的做法,难道是一时兴起?可以说,你的做法让孤的计谋有了更大胜算,所以孤忍不住动手了。”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臣家里就只有臣这一条根了,臣还没娶妻生子,还不想这么早就死。殿下就放过臣吧。” “那可由不得你,不想死就给孤仔细听着。” “殿下稍等。” 嗡。御神术运转开来,将李荣、刘浪和宴会厅彻底隔绝。李荣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十年前,孤曾和拓跋显私订盟约,孤会帮助拓跋家掌控赫舍里。但前提是,耶律崇必须成为赫舍里大可汗。拓跋显当时答应的很痛快,但是后来,他改主意了。” “所以殿下就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部署并已经发动了。” “对。但拓跋显这一去一回,让孤心里没了底。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很慢,已经三天没有任何回讯了。孤已下令边郡驻军枕戈待旦,随时应对不测。东海国与赫舍里毗邻各地也增派了驻军,张兴这回算是和孤不谋而合了。刘浪,孤想听听你怎么看。” “殿下,这怕是早已蓄谋已久的事了。殿下在布局,拓跋家也在布局,甚至比殿下还早还周密。问题在于,殿下的计划,拓跋显心知肚明。而拓跋家的计划殿下却一无所知。这才是最让殿下担忧的事情。以臣之见,殿下应立刻下令我们的人停止一切行动,该撤回的撤回,该就地隐藏的就地隐藏。除了必要的情报传送,其他一切立即停止。” “然后呢?什么都不做,就看着?” “对。只有看清楚了才知道该怎么做。谁都知道只有把水搅浑了才好摸鱼,但前提是,你得知道那片水里究竟有没有鱼。否则,即使把水搅浑也摸不到鱼。” “现在就是看清楚鱼在哪的时候,所以先不动。” “不是不动,而是换个动法。殿下虽然没说怎么动,但臣已经猜到一二。都水监的手段,臣还是清楚的,除非殿下还动用了别的力量,以达到奇正相生的效果。臣以为,不妥。如此行事很有可能会被拓跋家利用,说白了,就是无意间被人家当枪使。所以策略必须调整,我们撤出,把战场留给耶律家和拓跋家,而我们的目标转向其他部族。赫舍里有九姓贵族,咱们就从最弱最受欺负的部族开始渗透。” “这短期内不能见效。” “灭国本就不是短期内的事,不然为何从大燕立国到现在,赫舍里一只如骨鲠在喉?得让他们乱起来,得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如此才能彻底斩断赫舍里的根基。” “虽然策略调整了,但并不违背孤的本意,同样能达到孤的意图。” “殿下是想祸乱赫舍里,稳住大良,交好东海,剑指南方?” “孤记得没跟你说起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 刘浪当然不能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把你看透了,所以他只能这样回答。 “其实,我父亲喝多了的时候,也会挥斥方遒,指点天下,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父亲想出的策略。” “果然虎父无犬子,孤信你。” “等下。殿下的意思是知道我父亲是谁?” “黄历没跟你说过?” “三公公说,等回了奉天,自然会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所以他只说和我父母相识,其他的一概不曾透露。” “那孤也不能透露。” “殿下,臣大胆猜测一下。自古帝王多风流,在外拈花惹草之后难免会留下一儿半女啥的,这个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孤还从没见过给自己亲爹戴绿帽子的。刘浪,你让孤开了眼界。别瞎想,没那回事。你不可能是陛下的沧海遗珠,你只能是你爹的儿子,从骨到肉都是。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胡说,没得让人笑话。抱着小玄,她睡着了。孤去去就回,你替孤看着那三个。” “臣遵命。” 刘浪知道李荣去下令改变策略,本来他以为李荣会让他再跑一趟赫舍里。但是看来,李荣对布置在赫舍里的人很有信心,这也免了刘浪的辛苦。 回到宴会厅内,见残席已经撤去,又一轮的酒宴正式开始。张兴正和拓跋显斗酒,而耶律崇正用一把精致的小刀,给昆弥萨兰切着烤羊腿上的肉。 “昆弥萨兰这孩子,的确比昆弥契利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不知何时,黄化才来到刘浪身边,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何以见得呢?”刘浪问。 “自己的兄长被人砍掉了胳膊腿,这仇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了。可你看,自从他来到大燕之后,无论见谁都是一副笑脸,都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这很有迷惑性,能让人不由主地对他放松警惕。他对你这个仇人更是恭敬有加,这不是一个十八岁的人该有的城府。要么是有人幕后指点,要么他天生就是个阴谋家。” “布里肯有这个眼光和手腕,昆弥萨兰也有这个天赋,他不仅继承了大良女王的容貌和心胸,也继承了塞琉西斯的智慧和狡诈。从这一点上看,他的确比昆弥契利强。” “你发现大良宫廷内幕,陛下已经命人告知吴庸和我,太子殿下应该也知道。刘侯,这对我们有用吗?” “当然有用。昆弥契利没死,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东山再起的。如果他东山再起了,你说他第一件事会干什么?” “当然是找塞琉西斯和大良女王复仇,夺回大良王权啊。呵呵,整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刘侯,我觉得我们跟赫舍里的谈判只是个幌子,因为赫舍里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粮食。用不了多久,草原上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权利更迭,自流血始,也必然因流血而終。我现在很钦佩太子的深谋远虑,没有什么比内乱更能削弱一个国家的根基和实力的了。” “是啊,我们等着看戏吧。耶律崇一定得保护好,他是一个好借口也是一枚好棋子。按时间来算,塞琉西斯应该回到浩瀚城了,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跟大良女王解释的。” “他还需要解释吗?你不觉得大良女王才是整件事的幕后推手吗,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哦,刘侯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然啊。” 同样的星空下,远在万里之外的大良国都浩瀚城内,塞琉西斯官邸。 陈设奢华的房间内飘荡着香甜的味道,只需闻上一点就会让人血脉贲张。 “不!为什么会不行,为什么会不行!滚滚,都给我滚!” 一阵吼声过后,几个金发雪肤,相貌身材俱佳的美人抱着衣裙飞快地跑出了房间。片刻之后,房间里闪出耀眼的白光,一个光圈将塞琉西斯罩住。 “没错啊,昆弥契利就是这么干的,我也能感受到有股力量进入了我的身体,可为什么我却越来越衰弱,甚至还不如从前。难道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图木克只会赐予它选中的人神光和神力?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出错了。是谁!没有我的准许谁敢私自进我的房间!” 脚步声并未停顿,当塞琉西斯看清来人的时候,顿觉口干舌燥。来的是大良女王,尽管已是快四十岁的女人了,但魅力却一如从前,甚至比年轻时更多了一种风韵。 狄丽达尔缓缓向塞琉西斯走来,每走一步,她身上就少一件衣服。当她来到塞琉西斯面前时,身上连一片轻纱都没有了。塞琉西斯大喊一声,像只狼一样扑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穿戴整齐的狄丽达尔走出房间,她的手里拿着那根图木克。宽敞且布置得美轮美奂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塞琉西斯的仆人和侍女,狄丽达尔笑了笑,随即消失在原地。 第二天,大良首相塞琉西斯的死讯就在浩瀚城传开。大良女王下令,以亲王之礼厚葬塞琉西斯。消息以很快的速度向四周传递,但是传递的再快也只和马奔跑的速度一样。大良使团想要知道这个消息,至少得等到三个月后。 大燕皇帝准许使团的进京的圣旨送达汧阳,早已经修整完毕的各国使团以及各部首领,纷纷启程前往奉天。几天后,他们来到了请江边。 清江是大燕第一大江,源自西北高山之巅,从万山高处奔腾而下,势不可挡。十万里水路,浩浩荡荡,穿过高原、荒漠、草原,劈开层层大山,横穿大燕疆域,最后一头扎进大海之中。 清江其实有三个名字,从发源地到草原这一段叫做莽古泰河,大部分处于大良国境内。而进入草原直至雁门关的这一段叫做梅林楚河,属于赫舍里的内河。从雁门关开始到入海之前的这段才叫清江。 清江处于高原荒漠和草原地段的时候,一直是奔腾咆哮,气势磅礴。但一进入大燕之后,立刻变得平静舒缓。宽阔的江面烟波浩渺,柔缓的水流轻抚中原大地。 有史以来,清江从未祸乱过中原。即使是千年不遇的暴雨天气,清江也最多是水位上涨,可是却没有一次形成水患的,所以清江又被百姓称作福江、清安江、宁江。在历代中原王朝的史册上,对清江的评价出奇的一致,那便是“清江十万里,唯利大中原。” 如此造福中原的大江在路过奉天时绕了一个弯,那形状就像把奉天捧在手里一样。这既让奉天周围沃野千里、交通便利、物阜民丰,又给奉天造就了一个天然的防御体系。从北方来的强敌即使打到这里,也只能隔着大江看着富得流油的奉天流口水。清江太宽了,不用船根本过不去。 清江带给中原百姓的不仅是富庶便利的生活,还造就了无数的美景。 “一弯碧水一孤舟,一个蓑翁一钓钩。一曲渔歌一壶酒,一人独占一江秋。” 这首前朝无名氏所做的诗,把清江盛景推到了极致。而此时恰逢江秋,是奉天四季中最美的季节。清江两岸游人如织,碧水之上,蓝天之下,白帆点点游船如梭,好不热闹。 “好宽阔的大江啊,对面那座雄城就是奉天了吧。”海兰不停摇晃着刘浪的手臂,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打颤了。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宽,这么美的江。 “到家了,过了清江就到家了。”刘浪说到。 第八十三章 不错的新开端 明德门是奉天城的正南门,和宫城正门承天门、皇城朱正门雀门齐名,都是都城建制等级最高的五门道,也就是有五门洞,号称“天子五门道”。五个门道中,东西两端的两个门道供车马出入通行,每个门道可并排行驶五辆马车。其次二门供行人通行,宽度也可并行五辆马车。正中一门是专供皇帝每年南郊“郊祀”和其他出行时通行。明德门和朱雀门之间是长达三十余里,宽达五十丈的南北干道,朱雀大街。 奉天城很大,整个外城把被清江勾勒出的几字形的平原地带全部囊括进去。奉天宫城又把整座龙首山囊括进去,而奉天的皇城就建在龙首山上。因此从清江上看去,奉天城就像一座巨大的下宽上窄的宝塔矗立在清江之畔,天地之间。远远看去,宫城高于外城,皇城又高于宫城。每当夜晚来临之后,满城灯火将整座奉天映衬得无比璀璨,就像是天上的宫阙一般。奉天最辉煌的景致是在雨过天晴之后,当阳光撕破云层的时候,会先将金碧辉煌的皇宫照亮,那金灿灿的光芒,隔着几十里都能看得见。随后才逐渐延伸到宫城和外城,最后才将整座奉天城照亮,所以来过奉天的人又管奉天叫做金城。 刚刚登岸的刘浪,看着这座规模宏大,气象万千的城市,顿觉思绪万千。有人说,当你对初次来到一个地方就对它产生了亲切感时,那就说明这是你前世的故乡。以前对这句话刘浪觉得不以为然,但此刻他却认为这句话非常对,因为从看到明德门的那一刻开始,他那颗漂泊无依的心就突然安定了下来,似乎有了归宿感。 不觉之间,眼泪夺眶而出,但他的内心里却是一片的安宁与祥和。藏着老祖残魂的那块玉牌已经发烫,刘浪听见老祖的残魂反复在说:“奉天,我回来了,刘英回来了。” 一位锦衣金冠,贵气逼人的少年贵族,立马路边望着奉天垂泪,不仅没人说他矫情,反而会生出同感,因为像刘浪这样的望着奉天垂泪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薛不器,这家伙已经嚎啕大哭了。 大燕的人是因为近乡情怯,也是因为喜悦而落泪,那些部落首领们顿足捶胸,如丧考妣则完全是因为羡慕。看看奉天百姓过的日子,再想想自己的部落生活,简直是一在天堂一在茅房,这帮首领能不哭嘛。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爪捂住了刘浪的眼睛,一块散发着幽香的手帕被一只柔软滑腻的纤纤玉手轻轻按在刘浪的另一只眼睛上。 抬头看时,只见海兰的双眼里也有泪光闪动。刘浪说到:“你也想家了吧,从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海兰点点头笑了,她的笑容让刘浪有些伤感的情绪瞬间变得明媚起来。 “韩三山、曹无伤、阿马坦,叫兄弟们收拾齐整,全体上马,我们进城。” “哦哦哦!进城喽!” 众人齐声欢呼之后迅速整队。李荣远远看见,忍不住笑了笑。 “大空,告诉阳泉侯,叫他直接回府,三日后于太极宫参加大朝会。” “殿下,海兰公主是否应回赫舍里使团居住?”吴庸问到。 “那不是多此一举嘛。你信不信,你前脚把耶律海兰送到鸿胪客馆,他后脚就敢把海兰接走。心情好随便给你理由,心情不好的话,谁拦他,谁倒霉。” “国有国法呀。” “你就当没看见。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有了太子的承诺,吴庸也就不啰嗦了。看着刘浪领着家将,赶着马车一溜烟似的窜到了前面,吴庸笑着摇了摇头。 在清江岸边看明德门只觉得宏伟,等到了明德门前就感到压迫了,因为明德门实在是太高太大了。让站在门道外的余钱和张温看起来就像是山脚下的两坨土堆。 “侯爷,侯爷呀,余钱拜见侯爷。” 胖乎乎的余钱像皮球一样蹦了过来,怎么看都让刘浪觉着心里喜欢。 “侯爷,府里都安排好了,咱家的新铺子也都粉刷布置完毕,就等着侯爷的话就开业呢。阳泉县的食邑田丈量完毕,都是上等好田只多不少,庄户也都划到咱家名下。侯爷,现在您是实打实的侯爷了。” “一切都还顺利,没人来捣乱吧?” “开始的确有几个不开眼的来找事,可一听您的名号,立马就蔫了。前些日子三公公回来之后,咱家的铺子里就多了位公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那种。我也不敢让他们干什么呀,就命人好生伺候着,就当铺子里多供了一位财神。” “这就对了,就这么办。这是我答应三公公的,也是陛下和我之间的约定,没有文书的约定。” “您跟陛下有约定在就好,谁还在乎有没有文书,这下我心里就有底了。侯爷,张先生帮衬不少,您得谢谢他。” “这个自然。老余,去见见海兰公主吧。” “谨遵家主之命。” 主仆二人一阵唏嘘之后,余钱去见海兰、萧紫烟、韩三山、曹无伤和阿马坦等人,刘浪则来到张温面前。 “张温恭迎阳泉侯回京。” “张兄,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吧。来,你我兄弟并辔而行。” 俩人哈哈大笑各自上马并肩而立。张温问到:“见过东海国主了?” “见了。除了喜欢挖墙脚坑人之外,算得上是个豪爽之人了。君王里面,也算是出类拔萃的。” “张兴若是知道你这样评价他,不知会有多高兴呢。其实,他是个很自恋的人,特别喜欢别人夸他。” “哈哈哈。” 兄弟俩忍不住哈哈大笑。 “侯爷,整队完毕,是否回府,请侯爷示下。”韩三山大声问到。 刘浪大吼一声:“走嘞,回家嘞!” 韩三山一马当先,打开全副仪仗耀武扬威地走进了明德门。当然,刘浪是没资格正中那个门道的,那是太子才有资格走的,更何况那里已经被皇宫禁卫和礼部尚书率领的官员们给堵住了,他们是准备迎接太子殿下和各国使节的。听黄化才说,那可是一整套的欢迎仪式,刘浪可没心思看那个热闹,他现在就想回到自己家,躺在自己的床上。 缓缓走出明德门,走上了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奉天是天下第一都城,那么朱雀大街就是天下第一大街。长就不用说了,刘浪坐在马上一眼看不见路的尽头。宽五十丈是个什么概念呢?这样说吧,站在街边看对面的人,就跟一只筷子那么大。再打个比方,一对小情侣分别站在街道两侧,想说点悄悄话竟成了奢望。因为即使你扯破了嗓子喊,对面也听不见。即使大街上没有任何行人车辆,也还是听不见对方在喊什么。再打个比方,盛夏时节,街东面酒家里的客人想喝街西面陈婆婆家的醪糟,当酒家的伙计跑到对面买了醪糟回来端给客人喝的时候,那醪糟已经有点酸了。这比喻多少有些夸张,但朱雀大街的宽阔确是不折不扣的。与其说它是条街,不如说它是个长得过分的市内广场。虽然又宽又长,但朱雀大街却完全使用青色条石铺砌,就连街道两侧那一人多深一丈多宽的排水沟,包括沟帮沟沿也都是条石垒砌。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大燕是多么的富裕。 朱雀大街的两侧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当阳泉侯的仪仗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看热闹的百姓们呼啦一声涌向车队。刘浪太有名了,废了赫舍里飞狼卫,砍断耶律邪的俩胳膊,切了大良太子昆弥契利的胳膊腿,眼看着就要在十六岁的年龄破镜成为玄境强者。这些事每一样说起来都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也都令人神往不已。所以,奉天百姓们都想看看这位少年侯爷的风采。 国都的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也都懂规矩,知道做到什么地步不会让官府追究,不会被巡街的武侯用鞭子抽棍子赶。所以人群只向大街中间走了几十步就停了下来,但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大概可以看清楚刘浪的样子了。刹那之间,喝彩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不大和谐的声音。 “阳泉侯,我家小幺娘和你年貌相当,侯爷若是有意,就快快遣媒人来呀!”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人喊完后,要把闺女嫁给刘浪的人纷纷呐喊起来。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信的,因为这些人都是奉天街面上混混。好人家的人,谁能这么没羞没臊的把自家闺女姐妹往权贵家里塞。 大燕律法森严,贵族和贫民通婚是绝对不准许的。这个通婚指的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也就是正妻。至于纳妾,那就不叫通婚,比妾身份还低的,那就跟主人家逛街时随手买回来的小猫小狗一个待遇,比奴仆强不了多少。所以这些混混的话就当个热闹听就好,若是觉得不顺耳了,随手一指,巡街的武侯立刻拎着鞭子棍子撵着那破落混混就打。百姓们也不怕也不拦,看着挨揍的混混哈哈大笑。在某种程度上,大燕的权贵和街面上的混混一样,都能起到娱乐大众的作用。 啪。一个手帕砸在刘浪胸口,手帕落地后里面竟然裹着一枚金币。抬头看去,只见人群中一辆绣车的帘子高高挑起,一张俏脸犹如盛开的海棠般娇艳。 这就不是混混凑趣了,这是小娘子真的看上刘浪了。所谓有一就有二,来了一个手帕还怕没有更多的吗。于是,朱雀大街上下起了手帕雨,娇滴滴的呼唤声和笑声压过了混混们的破锣嗓子。 吼! 嗷呜! 啸! 小玄化身黑豹子蹿到了空中,落地时嘴里叼着不少手帕。赛雅和小玄的动作一样,小金落地之后卷起一股旋风,被小玄和赛雅收起来的手帕眨眼之间消失不见。这仨来回几圈之后,砸向刘浪的手帕几乎都没了。 奉天的百姓果然是眼界最宽的百姓,见了小玄、赛雅和小金这样的灵兽不仅一点都不慌张而且还大声喝起彩来。手帕没有了,换成了种种各样的食物和水果。只是这手法有些野蛮,直接砸了过去。 小玄、赛雅和小金自然是不怕的,大嘴一张照单全收。苦就苦了韩三山、曹无伤和阿马坦等人,一边躲避一边还击,这下子换来更猛烈的果子雨。 扔个果子啥的可以理解,扔整只的烤鸡就过分了。刘浪决定不惯着他们,伸手抓住几只甩手扔到后面的车里。随后又抓住三只,分给了张温和余钱各一只,然后撕下一只鸡腿送进嘴里。 “嗯。就是这个味道,这才是生活啊,这才是权贵该享受的生活嘛。” 人其实都是喜新厌旧的,总是想着换个地方换个活法。奉天就是刘浪的新开端,目前来看,这个开端还不错。 第八十四章 正宗嫡传掌门大师兄 阳泉侯府就在崇文坊,西墙紧挨着大名鼎鼎的崇文馆,东墙就是坊墙。刘浪贵为阳泉侯,是有资格在坊墙上开大门的,所以阳泉侯的府门那是相当的气派。 按照现在的理解,崇文坊应该算是紧邻高等学府的学区住宅,因此住在这的不是类似国子监祭酒、学官之类的清贵官员,就是皓首穷经希望能开宗立派的学究。反正自打有了崇文坊之后,这里还从没住过一位权贵,刘浪算是打破这个局面的第一人。 阳泉侯府门外,宽阔的坊路对面停着一辆四马拉的马车。正对侯府的那一面车窗后面坐着一个面貌清秀,体型消瘦的青年。只看他身穿锦袍头戴金冠,就知道此人也是出自权贵之家。不过此时,这位青年权贵双眼死盯着阳泉侯府的大门,那神情幽怨得像是被人抛弃的怨妇。 “阿泽,你不累吗,歇会吧。只要他回来,坊官和他家那些仆役定会大喊大叫敲锣打鼓,到那时你再起来也不迟啊。” “哼!都水监的探子,不过是皇家鹰犬而已,竟然敢藐视我格物派。说什么能够凭空做出玄级下品的蕴能武器,还自称是格物派嫡传弟子。我去他的大脸,真是不知羞耻二字怎写。阿亨,你我可都是参与锻造过蕴能武器的,徐大匠在赤炎熔炉熔点最高,寒铁金精储备最全,刻制蕴能阵最佳时刻,提前镶嵌蕴能宝石的情况下,他都不一定能做出玄级蕴能武器。他刘浪一个山野小子就能做出来了?定是有人暗地里得了他的好处,替他到处吹嘘,阿欢和阿庆竟然也信!” “阿泽,大燕太大了,山野间藏龙卧虎也是常有的事。刘浪是不是有真本事,一会见了面试试不就知道了,何必在背地里骂他。他又听不见,你却气的不行,划不来的。” 说话的人也是个青年,穿着一身团龙锦袍,只是皱皱巴巴的像是很久没洗了。头发也松松垮垮的,就连金冠都是歪的。不过此人的眼神很是清亮,他躺在毯子上,头枕着靠垫,翘着二郎腿举着一本书在看。 “那我就先歇会,等他来了,我就堵在门口跟他辩论一番。定要揭破他的谎言,叫他无地自容,羞于在奉天立足。哼!” “何必呢,都是同道中人。” “谁跟他是同道中人,我可是格物派的正宗嫡传掌门大师兄!格物派,是我叔父呕心沥血所创,我自幼受叔父教诲,发誓定将格物派发扬光大。在我心中,格物派就是一切,不是随便什么阿猫啊狗,不知从哪学了一招半式就能冒充的!” “哦哦。淡定淡定,做学问的人一定要心无旁骛,似你这样争短论长的,可不是做学问该有的态度。” “这不是争短论长,这是原则和坚守!” “好吧好吧。可我总觉得咱俩是被我二哥三哥给当枪使了,咱们和刘浪有仇吗?” “有哇。他又不是我格物派的弟子,凭什么自称嫡传。他这样说就和我有仇。要说嫡传,我刘泽才是嫡传的。因为我叔父是格物派的矩子。只不过后来他和婶婶不知所踪了,只给我留下一部《格物初探》。就这么一本不全的书,都被工部将作大匠徐继奉为经典,对我都不敢以长辈自居,只跟我平辈论交。徐大匠尚且如此,他刘浪算得了什么!” “好啦好啦,稍安勿躁,淡定,淡定。也不知二哥三哥来了没有。” 离这俩人不远的地方,有两位锦衣青年站在树荫之下,身边被一帮仆役围着。两人的年纪相仿,年长些的相貌堂堂,只是气质上有些放浪不羁。年幼一些的,长相极其俊美,往那里一站,立刻就吸引了附近女子爱慕的目光。 “二哥,你说带我来看戏,戏呢?我倒是看见刘家的阿泽和老五的马车了,你不会是指望他们两个木头跟阳泉侯当面锣对面鼓的唱一出大戏吧?太子哥哥回京,你我本应该去明德门迎接的,你却把我领到这来,此事若被父皇得知,一顿臭骂是跑不掉的。我走了,二哥你自己看吧。” “阿庆,哥哥何时骗过你,看着就好。嗳,别走啊,好戏还没开始呢,走了别后悔啊。” 俊美青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上了马车在仆役们的簇拥下走了。 剩下那青年呵呵一笑说:“你走了也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街上响起了欢呼声和锣鼓声。那青年扭头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小玄、赛雅和小金。 “两个控水灵兽,一个控风灵兽,难怪他会如此嚣张。” 大队人马停在侯府门前,刘浪刚刚下马,正向看热闹的左邻右舍拱手致意。可他发现,那些穿着士子青衫的人,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不管是白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对他这位侯爷都是一幅不冷不热的表情,甚至有些人的眼中还露出了嫌弃,完全不像朱雀大街两侧那些百姓一样热情。这个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刘浪差点以为正赶上谁家办丧事呢。 尴尬的挠了挠头,刘浪吩咐余钱和众人赶紧回家各找各的房间,赶紧收拾安定下来。张温还要去拜见张兴,于是就和刘浪说定,晚上回来再叙,反正现在张温就住在刘浪家里,也不急于一时。 送走张温,刘浪正要转身回家,却听身后有人在喊:“刘浪,且慢回府,刘泽有话问你!” 刘浪回身一看,只见刘泽大步走来,那架势似乎是拼命来的。而在刘泽身后,跟着一位衣衫凌乱,光脚趿拉着鞋的青年。不过刘浪敏锐的发现,那个不修边幅的青年穿的是团龙纹锦袍,腰间玉带上镶嵌的是极品的羊脂白玉。 “这应该是个王爷啊,不知道是陛下的第几个儿子。”刘浪心中暗暗猜测。 “这位兄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刘浪问。 “某家大燕庆国公世子,格物派正宗嫡传掌门大弟子,刘泽!” 一句话就把刘浪给说蒙了,格物派正宗嫡传掌门大弟子?难道说这刘泽是自己老爹的亲儿子,自己和娘亲是后来的?刘浪上下左右打量着一脸倨傲的刘泽,发现这货脸上没有一块地方跟自己相像的。 “喂,你懂不懂规矩,我自报家门了,你该如何?”刘泽问到。 “哦。某家大燕阳泉侯刘浪。” “没了?” “没了。” “你不是自称是格物派嫡传弟子吗?为何我却不认识你!” “大哥,我也不认识你呀,你不是也自称格物派嫡传弟子吗,还是正宗掌门大弟子。你要是掌门大弟子,那我师姐往哪摆啊?” “我管你把你师姐往哪摆呢。我且问你,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格物派弟子,你师承何人,所学何技?听说你能凭空锻造蕴能武器。呐,我这有一根筷子,你若能当我面给我做成蕴能武器,我就代表格物派矩子,以掌门大师兄的身份,收你为格物派第二代大弟子。” 啪叽,有人趴地上了。刘浪扭头一看,只见那位邋遢王爷来了个标准的嘴啃泥。刘泽连忙跑过去扶起邋遢王爷,一边扶一边还喊刘浪:“没看见康王殿下摔倒了吗,还不快过来扶!” 原来这位就是一门心思钻研异术和格物,每年都把大笔的钱财花在制作器物上,把权利和皇位视为狗屁的康王殿下李亨呀。立刻,这位王爷在刘浪眼中变得一点都不邋遢了,不仅不邋遢而且还浑身上下散发着金币的光芒。 刘浪紧跑两步一把推开刘泽喝到:“你洗手了嘛就这么随便搀扶康王殿下。殿下身娇体贵的,被你摸坏了你担待得起吗!老余,老韩,任雄,快把康王殿下送到咱家,赶紧烧开水呀,快呀!” “大胆刘浪,让殿下去你家休息更衣倒也应该,可是命人烧开水是何居心!难道你想把殿下褪毛扒皮,活活煮了不成!”刘泽吼到。 刘浪和李亨被刘泽的话雷得是外焦里嫩的。都说搞技术的人情商低,可这刘泽的情商竟然直接坠入谷底了都。他把刘浪骂成了屠夫,那李亨自然就成了被褪毛扒皮的肥猪。不过刘泽倒也没全说错,刘浪的确是把李亨看成了猪,不是肥猪而是大金猪。 “刘侯,这个。阿泽,不要冲动,说话要过脑子呀。” 李亨比较讲理,看来情商也在线,一下就抓住了令三人无比尴尬的重点。他又不能责怪刘浪,因为刘浪没毛病啊,就只好责备说话不过脑子的刘泽。 “哎呀,好热闹呀,本王真是没白来呀。五弟、阿泽,你们在搞什么呢,如此快活?” 说话的人虽然一脸的笑,但在刘浪看来,这厮的笑容和看见小鸡仔的狐狸很像,于是刘浪将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大量了一番。 “福王李欢,心机计谋都是上上之选,武技异术竟然都是黄境上阶一品。各方面虽不如太子李荣,但贵在发展均衡,后劲强劲啊。这家伙属于耐磨耐曹,打不死的小强类型。只要给他机会,定能呼风唤雨,成就一代皇图霸业。可惜呀,可惜为人刻薄狠毒了些。对帝王来说,这不算太大的毛病。帝王嘛,不心狠不刻薄怎么称孤道寡,怎么统御天下呢。但对一个人来说,这样的人如果不修善缘的话,往往会不得善终。呵呵,欢主子,这回见到你本人了。”刘浪心中暗想。 “叮铃。发现控木术,融合完毕。” 刘浪瞄了一眼系统界面,异术那一栏里还有一个空位,也就是说,在刘浪破镜之前,他可以掌握八大异术,目前已经有七个了。那个空位,刘浪已经决定留给控金术。这个异术很好找,郑介就是控金术修,抽时间见他一面就行。 “没想到福王殿下竟然是控木术修,难得的是武技也不错。刘浪和何德何能,劳动两位殿下一位世子登门来贺。啥也不说了,老余,备酒设宴,本侯要款待贵客。” “且慢!谁是来贺你的?你别以为打个岔就能让本世子忘了刚才的事。给,你把这根筷子变成蕴能武器,本世子就收你做弟子,免得你还得花钱请人替你宣扬名声。若是做不出来,今后不准再说自己是格物派弟子,连一个字都不准提!”刘泽说。 “刘泽,你这条件太坑,本侯做不做都没便宜可占。须知做人要厚道,做人不厚道,将来娶个老婆赛老虎!”刘浪说。 “没那本事就直说,你若认输,叫我一声师尊,我可以收你做弟子。你也算有了师承,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是格物派弟子了。” “刘泽,这彩头还不够。这样吧,我提个要求。我若做成,你拜我为师。放心,若拜我为师的话,你还是格物派掌门大弟子,而且是格物派矩子的亲传弟子。怎么样,考虑一下,机不可失哦。” 第八十五章 不见厚礼就成仇 听刘浪这样一说,刘泽有些犹豫。他只是过于专注格物之术,并不是真的傻,自然也能看出刘浪的镇定自若,所以刘泽犹豫了。 “刘侯、阿泽,且听我一言。”李亨见状连忙从中调和。 “五弟,哥哥很想看看刘侯的手段,能把一根筷子做成蕴能武器,这实在闻所未闻,不见识一下刘侯的手段,岂不可惜?刘侯,我替阿泽答应了你的条件,若是你做不出,阿泽收你为徒。若是做出,你收阿泽为徒。不管谁当师傅谁做弟子,本王都有一份厚礼相赠,如何?” “就听福王殿下的。”刘泽说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刘泽也豁出去了。不过话说回来,还从没听说过有人能用一根筷子做出蕴能武器的。蕴能武器对材质的要求极高,对锻造手法的要求近乎苛刻。凭一根筷子两只手就能造出来,说出来根本没人会信。 李欢之所以在李亨打算调和的时候才将刘浪和刘泽的赌局敲定,不是因为他要深思熟虑而是被刘浪之前的话惊着了。李欢可以确定自己和刘浪从未谋面,但仅仅一个照面,刘浪就说出了李欢一直刻意隐藏的底细,这能不让李欢震惊吗。他这才想起来,刘浪除了是阳泉侯之外,还是都水监的人。只是因为他跟薛家交好,李欢才下意识地将他当成军方的人了。 都水监啊,那可是只效忠于大燕皇帝的存在,更是耳聪目明,无孔不入且心狠手毒的恶人。即使是贵为福王的李欢在面对都水监监正季方的时候也不得不摆出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一位皇子王爷尚且如此,别的官员百姓见了都水监的人,可不就相当于白日里撞见鬼一样吗。李亨不是没想过渗透都水监,可到现在为止,他布置在都水监的眼线依然是小鱼小虾两三只,起不了啥作用。由此可见,都水监内部的管理是极其严格的。 李欢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只想着给刘浪来个下马威,却忘了他都水监的身份。平时躲都躲不急,如今竟然自己往上送,这不是自找倒霉吗。好在李欢反应够快,把这场比试定在只是个赌局的层面,还说了不管谁赢都送一份厚礼的话。让别人听了,也都以为福王其实就是想给两人调和一下。如果两人都识趣,随便比划两下认个平局,这事就算过去了。所有人都不会认为是福王背后拱火,当面挑拨。 见刘泽痛快答应,刘浪也就不说什么了。抓起那根筷子看了看,很普通的竹筷一根,而且还这么短小。蕴能武器对体量也有一定的要求,可以短小一些但不能超出最低限度,否则无法蕴能。 斜眼看看满脸得意的刘泽,又看看频频摇头的李亨,最后看看摇着扇子笑得跟个狐狸似的李欢。刘浪嘿嘿一笑,猛地将筷子戳到了墙边花圃里。 “小玄,出来干架啦!” 吼! 一道黑影从门后窜出,巨大的体型和腥红的双目,顿时让门前看热闹的人退潮一般散开,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谁想打架,赶紧给我站出来!不管你们有多少,就我一个跟你们打!” 话虽然硬气,但声音太甜太糯,让这豪言壮语顿时显得软萌无力。看热闹的人顿时不害怕了,但也有不少人变了脸色。能口吐人言的灵宠,也就意味着其境阶和她的主人一样,也快要破镜了。一般人不明白灵宠突破玄境之后意味着什么,但术修心里都清楚,那就是破境化形。顾名思义,就是灵宠突破玄境之后会变化为人形。好处自然很多,最主要的是能够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数倍于主人的威力。这个能力极其珍贵,甚至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一个国家的存亡。 李欢、李亨和刘泽心里都清楚破境化形的意义,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李欢心中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鲁莽行事。 “小玄,不用动手,往那喷水。”刘浪说到。 一看没架可打,小玄立刻恢复猫样儿,蹲在那根筷子边上张嘴喷出细细的水雾。水雾犹如初春细雨绵绵细细,连续不断,刘浪在一旁将刚学会的控木术施展开来。 嗡。那根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变绿,长出叶芽,茁壮成长起来。眨眼之间,一根筷子长成了一棵一丈多高的树,而花圃里的花草灌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 “好了小玄。” 水停了,那棵树随风摇曳。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李亨、刘泽看得目瞪口呆。 “控木术,刘浪竟然会控木术!他竟然同时修炼三种异术!” 李欢心中震惊不已,因为他只知道刘浪的控神术威力很大,控火术非同一般,这两种异术都是刘浪的天赋异术。李欢没想到,刘浪竟然还会控木术。其实刘浪会的异术何止三种,如果李欢知道了实情,他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嘶!一道乌光闪过,一丈多高的树应声而断,但却并未倒地而是飘在空中。 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将树木包围,一块拳头大的寒铁瞬间炼化融入树干之中。树干的形状不断压缩变窄,多余出来的枝条树干,又被另一团金红火焰包裹,眨眼之间变成一支支雕翎箭的模样,只是这些雕翎箭的箭簇和尾羽都是木头的,箭杆上也全是花纹。 一丈长的树干最后变成了一把大弓,两端本该挂弓弦的位置上各自镶嵌了一个寒铁勾,弓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刘浪伸手攥住大弓,递给李亨。 “请康王殿下看看,这算不算蕴能弓箭。” 李亨接过大弓将修为灌注到弓身上,只见花纹瞬间光华四射,一道绿光从弓身两端的寒铁勾射出,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根弓弦。 “蕴能弓?”刘泽的脸白了,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一把兵器是不是蕴能武器,其实很好分辨,只需注入修为就立见分晓。这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就跟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是常识,也做不得假。 李亨抱着这把大弓沉默不语,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岿然不动。李欢咳嗽一声说道:“阿泽你输了,你拜师,我送上厚礼。” “我怎么会输,他是怎么做到的?”刘泽对李欢的话充耳不闻,独自在那喃喃自语。 “我想到啦!”李亨突然大叫一声,扔了大弓直奔花圃而去。只见他蹲在那就用两只手挖地。 “下面一定事先藏了有助于草木生发的东西。没错,一定是的。” 李亨一边说一边挖,眨眼之间就挖出了一个坑。两只手够不着坑底了,他就趴在地上继续挖。刘浪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位王爷总是看起来总是邋邋遢遢的了。有道是不疯魔不成活,只有具备了这种忘我的钻研精神,才能够在某一方面独树一帜,甚至成为一代宗师。从这一刻开始,刘浪对这位本该锦衣玉食的康王殿下刮目相看了。 这可是在侯府门前,一位王爷跟个土拨鼠似的在那挖坑这实在是有碍观瞻。无奈之下,刘浪只得把李亨定住,随后扛起他顺着台阶来到府门前。 “徒儿,你还愣着干嘛,快随为师进府。老余,赶紧准备香案,本侯要收徒了,酒宴赶紧准备。还有,赶紧派人去请太子、薛老侯爷和二少、吴庸、黄化才、季方、许仙,还有耶律崇、库狄查、赫连陀、昆弥萨兰、张兴,反正跟咱熟的人都请来。” “侯爷,咱进不去皇城啊。”余钱为难地说。 “给你这个,这是太子爷给的腰牌,好使。” “得嘞。” 几个家将护卫跑出门来架起傻了的刘泽就往府里跑,还有几个直奔李欢而去,那架势不像请人倒像是要捆牲口。 “刘侯且慢,本王这就去准备厚礼,片刻就回。”李欢找了个理由撒腿就跑。 刘浪冲他背影喊到:“福王,今晚见不到你的厚礼,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仇人了啊!” 李欢一个趔趄差店摔倒,幸亏侍卫眼疾手快拉他一把,不然崇文坊的住户定会看到又一个王爷摔成嘴啃泥。上了马车,李欢吩咐一声:“赶紧准备礼物去。” 侍卫问:“王爷还真打算给他送礼呀?” 李欢笑了笑说:“他这拜师宴摆不成。我就说嘛,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小子,能懂得什么规矩,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在边郡还能混,到了奉天若不夹起尾巴做人,早晚挨收拾。本王是送礼吗?本王是去看热闹的,看看没人捧场的拜师宴究竟有多热闹。” 第八十六章 我去拜师 阳泉侯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且先不提。单说皇宫太极殿内,大燕皇帝李沐,正和大燕内阁首辅,大学士庆国公刘文静;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宁国公罗襄饮茶谈事。 “那个逆子动手了,目前还没音讯传来。他不听朕的只按自己的意思行事,他觉得他自己够聪明,殊不知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事,人家早十年就知道了。虽然他做了重新调整布置,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而且失了先机。朕不管,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希望那么多的人命,那么多的鲜血,能让他的心肠硬起来狠起来,也彻底放弃什么情义。那些东西,对于帝王来说就是粪土。虽然得来很容易,但谁又愿意去碰那些恶心的东西呢。让他闻闻血的味道吧,让他夜夜为战死的英魂祈祷,请求他们的宽恕吧,希望这样能让他变得杀伐决断起来。如果有一天他能够领着甲士杀进太极宫,把长刀架在朕的脖子上,那么朕死了也心甘情愿。” “陛下,这种诛心之言还是不要说了吧。储君待庶民以仁德,待父君以纯孝,此乃国家之福,臣等之福,百姓之福啊。陛下不可违背天意。”刘文静说到。 “陛下的几位皇子中也有心狠手辣之人,陛下若是对太子不满,尽可换之,只要是陛下和皇后的嫡亲血脉,只要对大燕有利,只要不靡费过重,臣无所不从。”罗襄说到。 “大胆罗襄,怎可出此亡国之言!你身为国家重臣,世代沐浴皇恩,不思上报君恩,下安黎民,却屡屡敦促陛下易储,你居心何在!” “陛下,臣能有何居心,还不就是为了省钱嘛。大燕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诸事繁杂,每天跟我要钱的折子水流般不断。臣殚精竭虑,也才堪堪让国朝岁岁收支平衡。仅是这样,就让臣身心俱疲。陛下想折腾,您就随便折腾吧,反正臣就一个字,没钱!”罗襄说完两手一摊,干脆躺倒在地毯上。 “罗襄!你成何体统啊。你,你你,你赶紧起来坐好!”刘文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罗襄大吼,就差抡拳头揍他了。 “刘爱卿稍安勿躁,坐坐坐,喝茶喝茶。罗爱卿累了那就躺会吧,其实朕也有些累,要不咱们君臣三个都躺会儿?文静啊,你躺这。阿襄你就别动了,朕躺你俩中间。哎呀,还是百姓们说的对呀,这舒服不过倒着。你们以为朕就不想舒服吗?想啊,朕又不傻,可是朕不敢倒着。朕怕自己倒了,后继者就全倒了。大燕以武立国,祖先筚路蓝缕,身经百战才换来这锦绣江山,朕只有增砖添瓦才能不愧对列祖列宗。不能整砖添瓦,朕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去见列祖列宗啊。你俩说是不是啊?” “陛下所言极是,臣心亦如陛下。”刘文静说。 “陛下,要不臣辞去所有官职,回家养老算了。”罗襄说。 “罗襄,陛下对你推心置腹,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堪!”刘文静怒道。 “你直接说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多好。还如此不堪,我又没趁人家兄长不在,裹了人家妹子私奔,有何不堪的。”罗襄阴恻恻的回答。 “罗襄,你总翻旧账有意思吗!” “有意思,特别有意思。怎地,你打我?” 刘文静呼地坐了起来,顺手抄起身边的茶碗,罗襄也不示弱,拎起茶壶跟刘文静对峙。 “停停停停。好好的君前奏对,怎么成了庶民吵嘴了呢,看来今天是什么也商量不成了。散了吧散了吧,明天再议。 “臣等告退。” 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眨眼间消失在殿外,气得李沐不住地摇头叹气。旺财贴着墙角溜进殿内,不料却被李沐看个正着。伟大的大燕皇帝陛下一个苍鹰扑兔,一把薅住旺财的顶瓜皮将它拎了起来,旺财立刻耷拉着四爪装死,气得李沐指着旺财说到:“活来,不然炖了你!” 旺财立马睁眼乱叫,四爪乱踹,那精神头足得很呢。 “陛下,何苦跟个小畜生置气呢。”黄历笑着说道。 “朕摆不平那两个老畜生,不拿小畜生出气,难道拿你出气?” “陛下,福王、寿王、康王和庆国公世子一起去了阳泉侯府,寿王待了片刻就去迎接太子殿下了。然后福王撺掇庆国公世子跟刘浪赌了一局,结果刘浪赢了。康王当场犯了痴症挖坑不止,被阳泉侯定住扛进府里。庆国公世子准备拜阳泉侯为师,阳泉侯正在大摆宴席广邀宾朋,准备正式收徒呢。” “这娃要出丑了。三儿,你去提醒他一下。要不朕亲自去一趟,朕很想看看这小子。” “陛下,奴去就行了,您去太给刘浪面子了。那小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那可是个蹬鼻子上脸,不管不顾伸手就要好处,得不到就发脾气摔咧子的主啊。” “啧。朕就是这个命啊。你去吧,仔细看仔细听,然后报与朕知。” “喏。” 权贵请客那是很有讲究的,并非像刘浪想的那样,派人去知会一声客人就来了。俗话说“三天为请,两天为叫,一天为提”,意思是说邀请客人不能临时通知,只有提前几天,才具有“请”的意义,这样既表示对被请人的尊敬,同时也使人家有充裕的时间准备赴宴以及安排其他事情。 刘浪随口点的这些人里,也就只有薛不器、许仙还有爵位不如他的人能到,至于李荣、张兴、昆弥萨兰、耶律崇等人,是绝对不可能一叫就到的。 刘浪是真不知道这规矩,余钱倒是知道,可他作为刘浪的管家又不好直接点明,毕竟有外人在场,得给刘浪留面子。所以,老余当面答应按刘浪的要求做,背地里却把这事跟海兰和萧紫烟说了。然后,萧紫烟把刘浪教训了一顿,掰着手指给他补习了权贵之间相处的基本礼仪。余钱趁着刘浪挨训的功夫张罗着摆酒宴,毕竟自家人也该热闹庆贺一下。 安排完酒宴之后,余钱就带着刘浪的腰牌和请帖挨家挨户给人家送去,请贴上标明了五日后,刘侯在阳泉侯府大宴宾客,却只字未提收徒拜师的事。好家伙,十六岁的刘浪敢收当朝首辅的长子为徒,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所以这事不能提。这样一来总算把这事圆过去了,也没让刘浪在回奉天的第一天就出丑。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请帖唯独没有福王李欢的份,所以李欢一直在府里等着天黑,然后好去阳泉侯府看笑话。 侯府书房内,李亨换了一身干净的宝蓝色锦袍,他那身团龙锦袍已经被洗干净晾晒在后院了。现在,萧紫烟正给李亨梳理头发。李亨没有一点痴癫的意思,他规规矩矩地正襟危坐,两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那乖巧的样子就像一个听话的娃。 刘泽坐在桌前,一会摆弄一下大弓,一会拿起一个木箭仔细翻看,嘴里还不停说着:“怎么做到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普通的木头也能做成蕴能武器,这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这句话已经被他重复了若干遍,刘浪在一旁边喝茶边观察这刘泽和李亨。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两位高才是被人给当枪使了。更准确地说是刘泽被人当枪使了,顺带着把李亨拉下了水,至于是谁忽悠刘泽,那还用问嘛。 “不应该呀,李欢就这点心机本事?这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啊,这离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差的也忒远了吧。那个杀伐决断,视人命如草芥的欢主子和这位福王是一个人吗,难道是隐藏的太深?”刘浪心中暗自腹诽。 “唉,看不透也想不明白。刘浪,我拜你为师。但是你必须先拜我叔父为师,必须先成为我格物派弟子才行。” “世子,还未请教你叔父他老人家尊姓大名。” “我叔父可了不得,当年是奉天四大青年俊杰之一。叔父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触类旁通,才高八斗。总之,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一代宗师的风范,还独创了格物派。”刘泽看来是真的很崇拜自己的叔父,因此说起他时就双眼放光,口若悬河。 “咳咳。尊叔父姓字名谁呀,我问你呢。”刘浪已经听烦了。 “我叔父就是格物派矩子,他的名字叫做,刘钊。” 刘钊?没听过,刘浪搜遍记忆也没有这个名字。看来刘泽说的这个人并不是刘浪的父亲,但是这格物派的确是刘浪的父亲所创,不用质疑,那一整套手写的格物之术就是证明。难道说大燕有两位研究格物之术的宗师级的人物,而且还都姓刘?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娃,瞎琢磨啥呢。他是庆国公世子,和你一样是老祖这一脉的嫡系正根。老祖我战死狼山之后,咱家的开国庆国公前面又加了世袭二字。全大燕有爵位的世家里,只有咱老刘家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其他的都是世袭递减。也就说大燕庆国公是咱家的,只要咱家的人不造反,只要大燕存在一天,咱家就是庆国公,这叫与国同休,在大燕是独一份的荣耀。他既然是庆国公世子,那定是长子嫡孙。他爹是庆国公,跟你爹是嫡亲的兄弟。按辈分算,你和刘泽平辈,他是你嫡亲的堂兄,你是他嫡亲的堂弟。紫烟丫头劝你不要提收徒、赌约这件事,是非常有见地的。你和你兄长开玩笑可以,真要是收他为徒,会让外人笑话咱刘家没有尊卑长幼之分的。几百年过去了,我的后世子孙还算争气,没出什么废物。挺好,挺好!” 刘英的话让刘浪顿开茅塞,想起在白马关跟吴庸提起刘英老祖的时候,吴庸也说过这段往事。只是那时候刘浪声名不显,又是一副山里娃的憨厚样子,所以吴庸以为刘浪乱攀官亲。但事实却是,刘浪根本不用乱攀,他爹本来就是大燕首辅,庆国公刘文静的亲弟弟,刘文静是刘浪嫡亲的大伯父。 “这么说,我爹叫刘钊,刘三山应该是我爹的化名。那我娘亲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吧,娘亲姓罗,只要查查大燕姓罗的世家大族就能找到娘亲的娘家,也就能知道爹和娘过去的事了。” 既然知道彼此间是亲兄弟,刘浪决定赌约收徒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而且以后不管在哪遇到刘泽,刘浪都打算退避三舍以示尊敬。认不认自己这个兄弟是刘泽的事,知道这关系却当做不知,刘浪可做不到。这个世界上和刘浪血脉亲厚的人,也就只有庆国公这一脉了,既然是亲人自然要以诚相待。 招待李亨和刘泽吃过饭后,刘浪恭恭敬敬地将两位老大送出府门。直到两位老大上了马车走出很远之后,这才转身回府。 好几个时辰没看见海兰了,怪想的。于是刘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海兰的院子里,一把拉住海兰的手,小两口蹦蹦跶跶地开始在阳泉侯府里到处乱转。 马车缓缓走在朱雀大街上。突然,李亨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刚刚停稳,李亨跳下车撩起锦袍前摆撒腿就跑。 刘泽喊道:“阿亨你去哪呀!” “我去拜师!” 李亨扔下这句话,眨眼之间跑没影了。 第八十七章 万金求买后悔药 小玄顺着雕梁画栋的立柱爬到屋檐下,那里有一个燕子窝。此时看不到大燕子,但却能听到小燕子唧唧的叫声,也能看到几个小脑袋挤在入口处。 小玄看了一会转头说到:“五只,好小的,我一口一个。” “饿了就下来,家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哇,你随便吃。燕子不能吃啊,这叫紫燕归巢,很吉祥的,快下来。”刘浪说着话伸手接住了抱着柱子往下滑的小玄。 “真想看看小玄破境化形之后的样子。”海兰把小玄抱进怀里,一边抚摸她油光水滑的皮毛,一边对刘浪说到。 “别说小玄了,还是说说赛雅吧。你没发现最近赛雅比较不爱说话吗?” “发现了,都怪我一直不能晋阶,害得赛雅也止步不前。” “没事,修行的事不可急躁,得慢慢来。” “赛雅姐姐不说话是因为她已经可以和我一样说人话了,她是为了照顾海兰姐姐,怕她自责伤心。”小玄的一句话顿时让刘浪和海兰惊诧不已。 “灵宠不是只能和主人保持同样的境阶吗?难道我也要破镜了?可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海兰问刘浪。 刘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赛雅和刘浪之间的契约是平等灵魂契约,等级比她和海兰之间的还高,严格地说赛雅其实应该算是刘浪的灵宠,所以赛雅的境阶才会跟刘浪保持一致。这个情况只有赛雅自己知道,但是因为开心就跟小玄说了,没想到小玄给说漏了嘴。 “小玄,这事不能跟海兰说,不然她会不开心的。”这是刘浪的心声 “哦。那我都说了,咋办?”小玄的心声。 “装不知道咋办。” “哦,真麻烦。” 提醒了小玄之后,刘浪赶紧安慰海兰,叫她不要着急。 “阿浪,我八岁觉醒天赋异术,当时被誉为赫舍里的天才圣女。我的老师牧仁大祭司也一直期望我能在十六岁的时候突破玄境,可我却辜负了老师的期望。遇见你之后,让我知道什么才是天才,我跟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我不能就这样下去了,我要勤奋修炼,争取早日破镜。” “你勤奋修炼可以,但是不能不理我啊。奉天这么大,美女这么多,万一哪天我把控不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咋办?” “那我更得加紧修炼,到时候也好狠狠地收拾你,哼!我去练功了,没事别打扰我。” “这就去啊,那晚上我陪你练功啊。” 海兰说走就走,只留下刘浪和小玄兄妹俩相对无言。 “小玄,以后说话之前先想想好不?” “好。想啥?” “呃,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对了,你说赛雅能说话了?” “嗯呐咋地?” “叫她过来呀。” 书房里,刘浪把一本封皮上写着《大燕新锐四大家诗词选》的书送到赛雅面前。 “小雅乖,把这首诗给哥念念。” “浪哥哥,其实小雅还是喜欢你管人家叫小狼狼。” “小狼狼是咱们两个私下里叫的,怎么说你也是银狼一族的公主,马上就要破境化形了,得有个好听的名字。赛雅这名字就不错,但是直接叫显得不亲热,所以小雅是怎们自家人对你的称呼。” “好吧,就听你的。可是人家不认识大燕的字嗳。” 赛雅的声音自带一种娇媚感,就好像是得了感冒时说话的声音,让人听了总觉得她是在跟你撒娇。 “哥哥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来。天地一笼统。” “天地一笼统。” “井上黑窟窿。” “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我擦,就这也配称四大家,还新锐。这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谁把这书搁这的,什么玩意这是。小雅,咱们不念这个。” “这不是什么好书,是京城四大纨绔自己写的自己编纂刊印白送人的。国子监、崇文馆的学子们没人会看,百姓都拿来引火用。”李亨边说便走了进来。 “京城四大纨绔,都有谁?” “纨绔之首就是薛不器,刘侯应该很熟吧。剩下三个分别是,宁国公之子罗匡,虞国公之子段宏,崤国公之子林晃。你刚才念得那首诗,就是林晃所做。” “哦。以后除了薛不器之外,其他三人我不搭理他们就是了。” “正是。” “不过康王殿下去而复返这是何意?你似乎又洗了一遍澡换了一身衣衫啊。” 李亨后退几步,郑重地说到:“李亨,愿拜刘侯为师,还望刘侯不弃。” “殿下,你这不是为难我嘛。能给皇子王爷当老师的,哪个不是宗师级的人物,你拜我为师,那不是让所有做学问的人不服且与我为敌吗。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就赖在你家,直到你答应为止。” “康王殿下,你总得讲点道理吧。” “我的道理就是,从不放过追求真知的机会。请刘侯收下弟子吧。” “这个,我竟无言以对。” “哎呦喂,一个王爷一个侯爷,大白天拉拉扯扯,二位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明白前因后果之后,黄历拿起书桌上放着的大弓仔细端详。 “果然是蕴能大弓,竟然是木头做的,堪称神乎其技,就凭这本事做康王殿下的老师绰绰有余。不过康王殿下比你年长,又早已名声在外,拜你为师的确不妥,也让上面的面子过不去。杂家有个主意,你代师收徒,今后你和康王以师兄弟相称不就行了?” “好主意,到底是三公公啊。”刘浪赞到。 “这样也可以,只要能学到刘侯的本事,怎么都行。”李亨说到。 “刘浪,杂家知道你师承你父亲,可你知道你父亲的真实姓名吗?”黄历问。 “刘钊。” “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我老祖刘英告诉我的。” 一块玉牌出现在黄历面前,黄历一见顿时惊讶不已。 “天意呀。那你也知道你和当朝首辅庆国公刘文静的关系了吧?” “知道了,所以赌局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正该如此,如此甚好。” 刚说到这,就听门外余钱喊道:“侯爷,薛家二少领着一帮人来了。” “哈哈哈哈。阿浪,哥哥来了。还带来了三位青年俊杰,以后奉天四大公子就要改成五大公子了。哈哈哈哈。哎呀,三公公也在,康王殿下也在。老余,赶紧开宴待客呀,还愣着干嘛。” 刘浪心中一沉,猜到薛不器把谁给带家里来了。看来纨绔是从来不把权贵之间的那一套礼节放在眼里的,管你请还是没请,反正来了,还不空手,你还能把人打出去? “余钱,吩咐下去,前厅设宴,招待贵客。” “喏。” 掌灯时分,李欢的马车来到侯府门前。 站在门前,李欢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和他想象中的凉锅冷灶不同,侯府门口车水马龙,人潮如织。仔细看去,奉天城里各大世家的不受宠的和宠得过头的那些个纨绔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聚到这来了。当李欢得知三公公黄历也在的时候,他立刻吩咐一声:“掉头,回府。” 但是晚了,刘浪、薛不器、张温、罗匡、段宏、林晃还有许仙,几个人一起走上前来愣是把李欢从车里给既拖了出来。 “哈哈哈,福王真乃信人,这礼送得果然够厚。这是要回去吗?那怎么行,今夜不醉不归。”刘浪大声说道。 “对,不醉不归!”众人应和。 这些人显然是喝高了,呐喊一声就把李欢举了起来抬进了府内。此时此刻,李欢的心中在呐喊:“后悔药哪里有卖,本王出一万金币买。” 第八十八章 用毒的玄境强者 既然躲不掉,那就好好的热闹热闹,李欢决定变欢个看热闹的方式。刘浪初来乍到,定然不会轻易驳了别人的面子,尤其是在这种宴会上。别看来的都是一帮纨绔,但纨绔不代表他们身份卑微,恰恰相反,他的出身门第都不低。而且刘浪这也算是乔迁新居,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正好应了热闹红火的彩头。百姓人家都懂得这个道理,何况刘浪还是个侯爷呢,于是李欢两眼一转计上心来。 他端起酒杯来到刘浪面前。 “各位各位,今天是刘侯乔迁之喜,我等应邀而来自然要为刘侯添个热闹。从本王开始,每人敬刘侯三杯酒,每敬一杯之前必须说句吉祥话,说不出来的除了敬酒三杯之外,再自罚三杯,如何?” “好!” 一帮纨绔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哪里经得起李欢的挑拨,眨眼之间一个个端着酒杯排到了李欢身后。 薛不器毕竟年长一些,感觉出李欢这做法有些不妥。按照大燕酒场上的规矩,敬酒者每敬一杯酒,被敬者就要喝三杯。说是敬酒三杯,其实是敬酒者喝三杯,而被敬者则要喝九杯。虽说用的是五钱杯,可连喝九杯那就是四两五,都快半斤酒了,这要是酒量小的怕是当场就要趴下。当然,这是通常的规矩。如果是被敬者身份地位比较高,那这敬酒三杯自然就要变了,喝多喝少完全看被敬者的身份地位,这就属于溜须拍马的范畴了。 今晚来的这些纨绔跟刘浪比不了,不管他们的老子多牛掰,但他们不行,绝大多数都是没爵位的,甚至连够七品官职的都少。反观刘浪则不同,是正经八百的有封地食邑的侯爵,五品官职,而且还是赐穿银龙鱼服的都水监的官。最主要的是,刘浪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十六岁破镜的玄境强者。就冲着这几样,这些纨绔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敢在刘浪面前放肆无礼。 但是李欢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帝和皇后的亲儿子,爵封福王,比侯爵大两级。他敬酒的话,刘浪就得喝九杯。问题是有李欢在前做样子,随后敬酒的这帮纨绔就不敢随便糊弄一下了,就得按照规矩实打实地敬,不然那不等于打了福王李欢的脸了吗。这帮纨绔可不傻,一个个贼精贼精的,他们和刘浪又不是很熟,之所以能来,都是看在薛不器、罗匡、段宏、林晃的面儿在上来凑个热闹的,顺水人情可以给,得罪人的事儿他们可不会干。 想到这,薛不器上前一步,正要和李欢打个商量,不想却被刘浪拽住。 刘浪哈哈一笑说到:“多谢福王殿下厚爱呀,也多谢各位兄弟。一个字,够意思!来,咱们喝!” 李欢一见刘浪中计,心里顿时一喜,连忙说到:“刘侯大气,真乃我辈楷模。这第一杯酒,本王祝你家业兴旺!” “好!”众纨绔齐声喝彩。 “哈哈哈,谢王爷,干了!” 哐哐哐,三杯酒瞬间喝光。 “这第二杯酒,本王祝刘侯枝繁叶茂,福寿绵延。” “好!” 哐哐哐,又是三杯。 “这第三杯酒,本王祝刘侯早日破镜,问鼎巅峰!” 刘浪知道这是李欢的客套,但还是对他说了句:“多谢王爷勉励。” 哐哐哐,又是三杯。 “哈哈哈。刘侯好酒量,本王佩服,接下来该谁了?” “我我我。刘侯,某家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纨绔就是纨绔,没别的吉祥话可说,只好用祝寿的吉祥话代替。即便这样,刘浪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坐在席位上的李欢都算不清刘浪到底喝了多少酒了,但刘浪却跟没喝一样,依旧是谈笑风生,来者不拒。他当然不会醉了,强化过的身体,喝毒药都跟喝水似的,喝酒更是不在话下。全被系统转化成了修为,只是喝了这么多酒,转化成的修为却少得可怜,只比没有强那么一点。 李欢越看越心惊,琢磨着是不是找个借口开溜,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让他感兴趣的话。 “格物派?刘泽不是说那是他叔叔自创的门派吗,怎么刘浪也自称是格物派的,还说什么他爹是格物派的矩子,他要代他爹收阿亨为徒。阿亨居然答应了,看样子还挺高兴,就是个二师兄有啥可高兴的。等等,刘浪、刘泽,这两人不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哈哈哈。福王殿下,现在轮到本侯敬酒了。没说的,就从您开始。兄弟们,咱们难得跟福王殿下亲近,今天绝对不要错过机会,每人连敬三杯。” “刘侯,本王不胜酒力,只喝一杯,如何?” “那怎么行,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是王爷不胜酒力,不知道的还说刘浪招待不周,怠慢了王爷。不行,照规矩来。王爷,本侯这第一杯酒,祝你夜夜入洞房,到处丈母娘。” “哈哈哈哈。刘侯这祝酒词听着新鲜,很对咱们的胃口。” 众纨绔拍掌大笑,纷纷说好。 “王爷,你就喝吧。让他们轮流敬酒,总好过本侯一直敬你,你说是不是啊?福王殿下。”刘浪小声说道。 李欢仔细一琢磨,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把牙一咬哐哐哐连喝九杯。 “哈哈哈。王爷爽快,接下来该谁了?”刘浪问道。 “哈哈哈。王爷,薛不器先来敬你。” 都不用别人敬酒,光是以薛不器为首的四大纨绔就每个人灌了李欢九杯。李欢顿觉头晕眼花,腹胀如鼓,刚喝下的酒一阵阵的往上翻。当一个纨绔笑嘻嘻来到李欢面前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当场给刘浪表演了一个人形喷泉。 月上中天的时候,酒宴散了。刘浪送走各位纨绔和福王李欢,却把薛不器四人和康王李亨留在府中。 宵禁的鼓声早已敲过,大街上静悄悄的。除了巡街的武侯、宫城的守卫、打更的更夫、都水监的探子、还有那些专门趁着夜色出来鼠辈之外,不见一个平民百姓。 宵禁只能管住普通百姓,对于权贵而言,宵禁在他们眼里就跟没有一样。福王的车驾上了朱雀大街之后,立刻就有武侯跑过来问责,可一看到福王的王旗和仪仗就连问都不问,立马举着灯笼跑到车队前面带路。 李欢是在马车的颤动中醒来的,他吩咐侍卫把车帘挑起来,车窗打开,因为他还想吐。 “这刘浪竟然藏得这么深,也怪我信了那几个废物的话,小看了刘浪。没想到竟然被他处处算计,这个亏本王先记下,以后找个机会再跟他算账。呕。” 一路走一路吐,好不容易感觉舒服些了,车架突然停了。 “前面是谁,不知道宵禁了吗,还敢在大街上乱窜。乱窜也就罢了,竟敢阻拦福王车驾,找打呢!” 武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李欢大概能猜出原因了。 “福王的车驾?我拦的就是福王。” 一个怪异的口音传来,李欢不禁皱了皱眉。 “你找死!兄弟们,锁了这狂徒!” 李欢的护卫都还没动,武侯们却呐喊一声抽出腰刀锁链一拥而上。李欢探出头去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被武侯们围在当中。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这人的个子比较矮。 嗡。 没等那些武侯动手,那人双手摊开,一股波动裹挟着绿色的雾气蔓延开来。 “玄境!” 李欢大惊失色,猛然发力撞破车窗跳出马车。双脚刚一落地随即纵身而起,一脚将近前的护卫从马上踹了下去,他自己落在马背上之后,调转马头拍马就跑。 “杀了他!” 李欢头也不回的喊了这句,他的护卫们呐喊一声冲向那人。 “嘿嘿嘿。李欢,有人出万金要你人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走不了了!” 嗡。一面透明的气墙凭空出现,李欢来不及勒马直接撞了上去。 轰。 骏马哀鸣着栽倒在地,巨大的惯性让李欢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啪叽一声贴在气墙上。当他落地之后,正好看见自己的护卫一个个连人带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而那些武侯们早已躺子地上,手脚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那人一步步向李欢走来,身边萦绕着那些绿色的雾气。 “用毒的玄境强者!完了,我命休矣。”李欢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在书房里静坐冥想的刘浪突然睁开了双眼。 “叮铃,发现能量波动,能量极其浓郁,有剧毒。” “小玄,赛雅,小金,跟我走!” 刘浪冲出书房,脚尖点地瞬间飞上空中,小玄早已搂着刘浪的脖子跟他一起御风而行。 唰,小金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赛雅紧跑几步凌空跃起直接窜到小金的背上。从阳泉侯府到出事地点本就不太远,刘浪四个又是飞着去的,所以眨眼之间出现在朱雀大街上空。而此时,那位用毒的玄境强者,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刀。 第八十九章 南荒夜枭 绿色的毒雾将李欢包围,先是刺骨的阴冷,后是令人窒息的疼痛,李欢本不想喊出来,但他实在忍不住。他的浑身在颤抖,他的四肢已经蜷缩扭曲,整个人像一只死狗一样摊在地上,脑袋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撑点。这个姿势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李欢羞愤欲死,但是现在他连死的力气都没有。 “总得让我知道死在谁手里,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李欢说。 “想要你命的不少,你问的到底是哪一个啊?”那人答道,声音里带着嘲讽。 “奉天是大燕的京师重地,境阶比我高的人多的是,福王想拖延时间啊,那就不好意思了。等我送你上路之后,该明白的你自然会明白。” 说完,那人的刀对准李欢的脖颈狠狠劈下,李欢知道,这回自己是真的完了。 砰! 巨响震得大地颤动不止,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格外的远。李欢只觉得背上一阵炙热滑过,抬头看时,只见一杆冒着赤炎的战戟插在地上。那个玄境强者手中的刀已经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进,他本人也已经瞬间退到三丈开外。 一双靴子落在李欢眼前,随后是四只黑色的巨爪和四只白色的巨爪。绿色的毒雾没了,李欢的身体似乎有了一点力气,他奋力转身,从俯卧姿势改为仰卧姿势。于是,他看见了刘浪和小玄,还有一匹像是用银子制成的巨狼。 刘浪左手捏开李欢的嘴,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颗红亮亮的药丸送进李欢嘴里。 “吃吧,吃了立刻五脏溃烂而死,省得你受罪了!”刘浪说。 李欢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咽了下去。一股热流从丹田开始逐步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疼痛消失,无力感越来越轻。 “你这种人啊,就不能对你有好脸色,不然你总以为别人会对你心怀不轨。所以啊,对付你这样的人就得反着来,骂你几句你反而乖乖听话吃了药。告诉你,要不是我来得及时,要不是我刚好练出了这天地造化丹,都不用他砍你,你自己就变成一具腐尸了。乖乖待在这,看我收拾他。先说好啊,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这家伙能给我带来不少的修为。赛雅、小玄,看着他。” 刘浪站起身向那人走去,边走便露出微笑,还露出了八颗白牙。 “叮铃。发现剧毒,净化。” “叮铃。御神术启动,吸收能量并转化,其他异术已开启。” 嗡。 弥漫的绿色毒雾顿时消失不见,周围的景物变得明朗清晰起来。那堵透明的气墙嗖的一下被吸干,散布在周围的修为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极快地向刘浪扑去,眨眼之间就造成了一个如同宇宙黑洞似的旋涡,这旋涡疯狂吞噬着那个玄境强者的修为。 “你是谁,你不是玄境为何能击溃我的护罩,驱散我的毒雾?” “本侯刘浪,虽不是玄境但揍你还是没问题的!” 呼啦啦。数不清的藤蔓从地下窜出,原本绿油油的叶子在刘浪注入修为之后立刻变成紫黑色,叶柄之间长出了尖锐的闪着寒光的刺。这些藤蔓瞬间将那人围住并逐渐收缩再收缩。坚硬的条石地面忽然变成沼泽般的稀烂,那人的双脚立刻陷了进去,眨眼间就没过了膝盖。 呼!狂风夹杂着尖锐的冰凌和拳头大的冰雹砸向那人,瞬间就把那人罩在了冰壳子里。 这一幕看呆了李欢,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到底会多少异术啊,怪不得他敢跟玄境强者对战。” 轰的一声,那人将冰壳子崩碎,他的脚也已经从沼泽里拔了出来。 “临界破镜,相当不错了。可惜,到底还不是玄境,所以你死吧!” 嘶! 两到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在一起,刹那间变成了独角四爪浑身漆黑的蛟。四周顿时被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充满,刘浪顿觉胸口一闷,呼吸瞬间停止。 “叮铃。剧毒,极度危险,全力清除!” 系统界面上出现了进度条,随着刘浪修为的运转,度条左端的绿色部分迅速扩大,随着绿色部分越来越大,周围的腐臭味越来越淡。 “不是放毒就是放臭气,好歹你也是玄境,就这点本事?看我的!控火术!” 呼,金红色的烈焰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形成了一条火龙。这条火龙直接冲散了黑色毒蛟,随后将那人包裹在烈焰形成的火球中间。 “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毒,我也一把火给你烧光。” 刘浪话音刚落,就听钟声响起,紧跟着两道华光升上夜空,强大的气场和威压刹那间弥漫开来,镇守奉天的强者出现了。升起的光华越来越多,后来升起的光华都是立即转向向刘浪这里飞来,唯独最开始升起的那两道光华,一东一西留在空中岿然不动。 轰的一声火球炸开,那人从火球中飞窜而出,随即落地瞬间化作一股黑水冲进路边排水沟内。 刘浪只用了眨眼功夫就将炸碎的火焰全部收回,紧跟着反手一推,一条更大的火龙冲进排水沟中,瞬间就将沟里的水全部蒸发。 随着一声惨叫,一股黑水跳出水沟,重新化成人形,沿着街边墙角飞也似地逃窜。 “赛雅、小玄看着李欢,小金跟我去追刺客,追隐术!” 刘浪飞上空中,紧追那人而去。每当那人想要窜进住宅民居或者其他偏僻地方时,刘浪就会扔下一串火球、或者冰凌。也在随手一指之间,让街边的树木花草瞬间变成带毒刺的荆棘。男人被逼的只能顺着朱雀大街狂奔逃命。在此期间,御神术造成的黑洞一直在吞噬着那人的修为。当小金飞到刘浪身下驮着飞翔的时候,刘浪收起了控风术,黑洞的吞噬力猛然增强,正在亡命狂奔的那位玄境强者,猛地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终于越过城墙飞出城外,刘浪不仅没因此气恼反而松了口气。刚才之所以费劲巴拉地把那人朝城外撵,就是怕在城里放手一战会殃及普通百姓。强者对决,生死一线,首先考虑的只能是自己,根本没精力也不敢分神。如今出了城,刘浪就可以和那个玄境高手放手一搏了。 那人出了奉天之后径直向南飞去,刘浪紧追不舍,只是不再发起攻击,只用追隐术牢牢锁定了他。与此同时,小金和刘浪的身影在一阵虚晃之后消失不见。 那人一口气飞出近百里后这才回头看了看,见身后空荡荡一片这才定下心来。出于谨慎,他又继续飞了几十里之后再回头看,身后依旧是空荡荡的,不仅看不见刘浪和小金,就连一直让他忌惮的那些光华都不见一个,这时他才真正放了心。 又飞了几十里之后,那人落在一座山顶。他的双脚刚一沾地,还没容擦一把汗,就听见嘶的一声。 黑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条裂缝,一道乌光自裂缝中一闪而逝,随后裂缝也消失不见。 那人疑惑地站在山顶,怎么也无法弄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突然袭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起来。低头看时,却见自己的双腿已经被斩断,只是由于那一刀太快了,断腿的上半部分包括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下半截断腿上,那种痛苦即便是个玄境强者也无法忍受。 “啊!你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出来!” 一阵虚晃之后,刘浪显出身形,他手里倒提着赤炎战戟一步步走向那人。 “刘浪,你别得意,让你看看玄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虽然我刚刚破镜没多久,但玄境就是玄境,不是你这个临界破镜的人能比得了的。记住我的名字,南荒夜枭,免得去了地府之后,说错了仇家!” 说完之后,南荒夜枭念动咒语,只见漆黑的浓雾将他笼罩,刘浪一见大吼一声:“吸他!” 赤炎战戟刺入浓雾之中,御神术高速疯狂运转起来。浓雾快速散去,只留下一缕还缠绕在赤炎战戟上。夜枭出现在刘浪眼前,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夜枭的双腿竟然恢复如初。 “哈哈哈。刘浪,你太小看我了。在我们南荒,这种吸收别人修为的异术也有。恰好,我也会!” “那就比比看吧。” “嘿嘿嘿,比谁先把谁的修为吸光吗?那你死定了!” “别说大话,比过之后再说不迟!” 两人各自施展本事,都想在最短时间内把对方的修为吸光,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的效率高、谁的速度快、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大量的修为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很快,双方进入了僵持阶段,这时候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谁也不敢首先退却,因为谁先退却谁先死。 蹲在一棵千年老松树上的小金,急的不停地挠着树干,可他不敢叫出声,也不敢上前将两人分开。因为贸然出手,一着不慎就是玉石俱焚,所以小金只有干着急的份。 空气中荡漾起一片涟漪,随后两个人出现在刘浪和夜枭身旁。这两人都是六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头发都白了,但脸上却一点皱纹都没有。两人一个穿素白袍,一个穿藏青袍。穿素白跑的一脸书卷气,面带和气。穿藏青袍的一脸英武气,身上的杀气时隐时现。两人看了看像是被定在原地的刘浪和夜枭,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第九十章 破境 高手对决,生死一线,说的就是刘浪和夜枭现在这种情况。按理说,刘浪是不可能战胜夜枭的,毕竟两人中间差了一道坎。这道坎不是普通的坎,而是一道难以逾越龙门。从黄境提升到玄境,就像是鱼跃龙门,差一丁点都不行。但是,刘浪不是普通人,有系统傍身的他,创造出什么奇迹都不过分。至少到现在,刘浪的异术无论是品质还是数量都是无人能及的。 此时此刻,刘浪进入了一种特别玄妙的冥想状态,感觉就像一个透明的自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肉身正和夜枭在拼修为,抬头看见树上的小金,远处一黑一白两个不认识的老头。他还能看到天地之间有无数的光点向自己聚拢而来,这些光点共分七种颜色,每一种颜色的光点都绕着自己欢快的飞翔这,刘浪甚至能感受到这些光点传递出来的喜悦。 围绕着刘浪的光点一层一层地被吸收,透明的刘浪逐渐从透明变成了凝实,而且不停变换着颜色。越是凝实,刘浪就越感到兴奋,就越来越感到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磅礴。 天地间的七彩光点越聚越多,最后居然凝练成了一条七彩光带,一头落在刘浪身上,另一头横贯天际,伸向浩瀚的宇宙深处。和这股七彩光带相比,夜枭的那些修为简直就像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两个老头越看越心惊,但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眼看着夜枭只剩下皮包骨了,再不出手就会被刘浪吸干。于是,两个老头同时出手按住夜枭双肩,同时催动修为,只听波的一声。夜枭的手终于从赤炎战戟上弹开。夜枭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紧跟着,两老头联手撑起了一座护罩,将刘浪罩在了里面。 “耍把式的,去叫人把周围十里之内封闭起来,无令不得靠近。”白袍老头说。 “变戏法的,这孩子你别想独占,他的武技不比异术差。你敢独占,咱们割袍断义。”黑袍老头说。 “知道了,咱俩一家一半,这总行了吧?” “行。我把刺客也带走。这家伙废了,今后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在大牢里过后半辈子吧。变戏法的,我一会就回来,你可要撑住了啊。” “快去快回,没你心里不踏实。” “这还像句人话。” 黑袍老头拎起夜枭腾空而去,白袍老头冲小金招招手,小金从树上飞下来蹦蹦跶跶来到白袍老头身边。白袍老头摸着小金的羽毛说:“好灵性的金雕啊,你就在这和你的主人一起沐浴这天地灵气吧,这对你有好处。哦,你不会呀。呐,跟我学。” 四息之后,黑袍老头回来了。在他身后不时有光华从空中落下,没用多久就把这座山头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黑袍老头看看闭目不动的小金,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愧是金雕王啊,比那两只巨雕强太多了。” “嘘,安静。”白袍老头说到。 咚。 就像是敲响了金钟,这宏亮悠长的声音在天地间徘徊不去。七彩光带从横贯天际变成了顶天立地,一头在刘浪头顶一头伸向宇宙深处。光带迅速扩大,最终变成光柱将刘浪笼罩其间。 七彩的光华不断变换,悦耳的钟声将人们内心深处的污秽涤荡干净,包括两个老头在内的所有人的内心,在那一瞬间都被喜悦和温暖充满。所有人都安静的坐在原地,一心一意的冥想起来。 不仅是山头上的人,就连这座上头附近的飞禽走兽,在这一刻都是如此的安静,如此的灵性。 悠扬的钟声响了九下,当最后一下钟声的余音消失的时候,光柱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也一片祥和。这时,飘在刘浪头顶上的那个刘浪放射着耀眼的七彩光华,并且慢慢地降低高度,缓缓融入了刘浪的肉身。 “叮铃。挑战者系统之主刘浪,异术境阶,玄境下阶九品上。武技境阶,玄境下阶九品上。格物之术,初级巧匠。歧黄之术,初级医师。系统提升完毕。” 只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了,如果说没破境之前刘浪只能靠冥想和吸收来增加修为,那么现在,即使刘浪在睡觉,天地灵气也会自己进入刘浪的体内自行运转存储。修炼变得轻松潇洒和自在,仅此一点,就足矣让所有还在黄境苦苦挣扎的人羡慕的眼红。至于异术和武技的品阶和威力跟过去相比,也只能用天地之别来形容。系统的提升就不用说了,空间现在不是按照平米而是按照平方公里算。四个平方公里的空间,颐和园也才差不多三平方公里,而刘浪的空间装下一个颐和园都富富有余。至于可学的异术还有八个空位,也就是说,刘浪可以学八个新的异术。这些还只是能看得到的好处,至于成为玄境强者之后带来的好处,那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而且一定会一一兑现, “玄境啊,太美妙的感觉了。我已经爱上了破境给我带来的成就感了。” 刘浪恋恋不舍地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变得更耀眼更具有灵性的小金。 “哥。你醒了?”一个大男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金是你吗?” “是啊哥,我会说话了,哥我要跟你签契约,就像小玄姐那样。” “好!” 心里的牵绊又多了一线,那是属于小金的。办完这件事后,刘浪来到两个老头面前,大礼参拜。 “刘浪,多谢两位前辈相助之情。” “谢就不必谢了,拜师吧。”白袍老头说。 “嗯,不错。谢来谢去的一点都不实在,拜师实在,就拜师吧。”黑袍老头说。 “还未请教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无尘,大燕异术院院正。”白袍说。 “老夫凌统,大燕武技院院正。”黑袍说。 无尘握住刘浪的手说:“小浪啊,异术院好东西多啊,你若拜老夫为师,老夫决不亏待你。” 凌统拽着刘浪的而另一只手说:“浪娃呀,武技院出来的都是统兵大将,那可是战神的摇篮,建功立业的不二之选啊。你若拜我为师,老夫定不藏私,一定倾囊相授。” “来异术院吧,你这境阶来异术院才对。” “你一人灭了飞狼卫,已经在军中扬名,若能来武技院深造,将来指挥万马千军,纵横沙场,岂不快哉?” “异术院佳人多啊,各国的都有,要不要来?” “武技院兄弟多啊,上阵亲兄弟嘛。当然,那些兄弟家的姐姐妹妹你若喜欢,老夫替你做主了。” “耍把式的,说好一家一半的,为何要抢!” “变戏法的,是你先抢的!” “两位师尊在上,请受弟子刘浪一拜。” 刘浪一句话就让差点打起来的俩老头言归于好,纷纷许诺给刘浪一堆好东西。 正在这时,一点光华从奉天方向飞来,落地之后才看清楚,来的竟是黄历。 “三公公怎么来了?”刘浪问。 黄历绕着刘浪转了好几圈,最后拍着刘浪的胸脯问:“玄境?” “嗯,刚破镜。” “哎呦喂,这可太好了。阳泉侯刘浪接旨。陛下口谕:去看看是不是那小子又惹祸了,如果是破境了就赶紧带来见朕。阳泉侯,跟杂家去见陛下。哦,吴老、凌老,陛下也请你们二位进宫一叙。” “那就走着吧。” “三公公,小玄和赛雅还看着福王呢。” “放心吧,早就有人去接她们了。” 第九十一章 管皇帝叫大哥 灵秀宫是大燕皇帝的避暑行宫,是建在灵秀山南麓高于平原的台地上的一片宫殿群的总称。灵秀宫背山面水,倚灵秀山山势而筑,规模宏大,建筑壮丽,楼台馆殿,遍布灵秀山上下。 灵秀宫不仅是避暑行宫,也是拱卫奉天城的南大门,战略地位和清江一样重要。 滔滔清江在奉天城这拐了四个弯,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形,奉天城就坐落在几字的中间,清江就成了天然的护城河,其实应该叫护城江更合适。而灵秀山则横亘在几字下面的开口处,恰好把几字的开口封闭。如果把灵秀山比作一道门或者一条锁链,那么灵秀宫就是这道门和这条锁链上的一把锁。一条大江,一座高山便将奉天城保护得风雨不透,使得奉天城自建成以来,就从未被外敌攻克过。不得不说,清江和灵秀山这两道最后的屏障,的确是相当给力的。 灵秀宫虽然是大燕皇帝的私人行宫,但其工程的规模浩大和坚固程度比奉天城只强不弱。一道城墙从东到西将清江连接起来的同时,也牢牢地将从此地进出奉天的所有通道扼控在手。灵秀宫与其说是避暑行宫,不如说是一座雄关天堑更为合适,只不过这座雄关天堑的规模在大燕所有关隘中是最大的,等级也是最高的。因此驻扎在这的军队也是大燕最精锐的,号称大燕第一军的龙骑卫。 龙骑卫就驻扎在灵秀宫西侧的大营内,这是一支战功彪炳、战力和兵力勇冠大燕全军的军队。这支军队的统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燕的皇帝。监军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燕皇太子。龙骑卫的主副三将的人选也很特殊,主将必须是屡立战功的大燕名将,两位副将中的一位必须出自皇族的亲支近脉,比如皇帝的叔伯、兄弟、子侄等,另一个则必须必由外戚中的能征惯战者担任。所谓外戚,就是指太后和皇后的亲族。 现在龙骑卫的主将是大燕战神颜启,第一副将是安王李盛,第二副将是镇南公楚平,他是大燕皇太后的亲侄子,也就是李沐的姑表弟,李盛的表叔。 龙骑卫不仅规模庞大,装备精良,战力强劲,而且忠诚度极高。除了统帅和监军之外,任何一位将领调到边郡,都是可以成为坐镇一方,掌管军政大权的人物。 在最近一次的调动中,颜启和李盛被调往西北,太子李荣去了白马关,龙骑卫中只有楚平坐镇,但依旧军纪森严丝毫不乱。由此可见,龙骑卫中真正的灵魂人物,非楚平莫属。 此时虽已是深夜,但灵秀殿内却灯火通明,一位圆脸上留着络腮胡,身材魁梧,粗手大脚,年约四十开外的男子正坐在烤炉前,耐心地翻烤着一串串的肉串。一领精致的铠甲和两把随身佩戴的长短刀,整齐地摆放在他身旁。看得出来,这个男子对自己的铠甲和武器很是上心的,必须放在随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男子将烤好的肉串递给李沐之后,又拿起几串串好的鹌鹑抹上酱料烤了起来。李沐将肉串上的肉用筷子分别拨到两个盘子里,一个盘子递给趴在他对面的赛雅,一个推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小玄嘴边。 赛雅从来不会浪费食物,她吃东西时很安静也很细致,真的像一位淑女在品尝美味。小玄进餐的风格和赛雅截然相反,用暴风吸入来形容最合适。满满的一盘子肉,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小玄的嘴里,只是由于吃得太快,总会散落一些肉块,便宜了躲在桌下的黄狗旺财。 “阿平啊,有时候朕觉得吧,把闺女养得话文文静静的确实不错,但如果有一个像小玄这样的闺女应该也很有趣。可惜,朕的芮儿啊,唉。” “陛下,芮儿堪称公主典范,方方面面无不出色,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楚平一边说一边将烤好的鹌鹑递给李沐。 “好哇,朕没说到她不好。可是她太好了,嗯,好的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夸她了。想想芮儿小的时候,是那么的顽皮,那么的伶俐,又是那么的可爱。就算她给朕捣乱,朕都不会生气。可是如今她长大了,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总是粘着朕,总要朕抱着她扛着她哄着她。唉,闺女大了,朕也就老喽。” “陛下不老,陛下现在还能驾驭烈马,还能拉开强弓一箭射死飞奔的麋鹿,陛下一点都不老。” 听了楚平的话,李沐忽然沉默了。半晌之后,李沐才说:“阿平,还记得你我年轻时的豪言壮语吗?咱们跟耶律汲一共打了三,。都是在朕当太子的时候打的。可自从朕当了皇帝之后,却一场也没打过。朕不得不说,治国这方面,李荣那小子比朕强。可是他的心不够硬啊,如今赫舍里已经疲弱至斯,此时只需集中边郡军力就可一战而下。此战若胜,大燕将百年再无北患,更可震慑大良,让他不敢妄动。这样便可放心地腾出手来收拾南荒和东夷。这么明显的局势难道他看不出来?等等等,朕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么!等着耶律汲自己掐死自己,等着那头老狼的继任者一个个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突然嗝屁了不成。竖子,不足以谋!” “沐哥,你这样说荣儿就过了啊。其实荣儿和朝臣们担心的一样,怕这一战打成了几百年前的狼山大战啊。若能一战而灭,付出多大代价都值得。若是打成两败俱伤,那这代价就不值了。” “那不打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未料胜先料败,这是统帅之才啊。兵者国之大事,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意气用事。” 李沐和楚平回头一看,只见黄历苦着脸站在那里,他身后的吴尘、凌统俩老头仰头看着大殿的雕梁,仿佛那是用世间奇珍异宝做的。 “嗯。二位院正来了,快坐下。不知刚才是哪位的高见啊,真是。” 吴尘和凌统唰地闪到两边,露出后面弓着腰低着头刘浪。刚才还是笑眯眯的李沐瞬间变了脸色,用手中鹌鹑指着刘浪问到:“是你说的?” “臣随口一说,陛下切勿急眼。” “什么狗屁道理,简直一窍不通。你当朕不知道打仗是国家大事,难道你以为朕是闹着玩的吗?哼!自作聪明。哼,这鹌鹑凉了,不能浪费,你拿去吃!” “啊?凉的不好吃,您给臣热热行不。”刘浪说。 “哎呦喂,要死啦,赶紧接着呀。”黄历急得都冒汗了。 “朕给你热热,要不要朕喂喂你呀?”李沐阴恻恻地问。 “这就不必了,不劳陛下动爪。龙爪,是动龙爪。嗯,臣还是自己来吧。” 李沐哼了一声,把手里的鹌鹑扔给刘浪,随后转身抱起小玄。 “小玄啊,不能跟你哥哥学啊,没事气大人不好,总有一天是要挨揍地。” “我要吃鹌鹑。”小玄说。 “刘浪听见没,小玄要吃鹌鹑,你倒是快点啊!”李沐冲刘浪吼。 “我怎么总有一种成了他儿子的感觉呢,每次见面都有这感觉,难道真的是天生犯冲吗,以后没事还是离皇帝远点吧。” 刘浪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把烤好了的鹌鹑递给李沐。随后,他主动接替了楚平的位置,开始施展烤串绝技。只见大把的肉串在刘浪手中上下翻飞,香气四溢。 “串儿啦啊串儿啦啊,香喷喷的串儿啦啊,保证您吃一串想两串,吃两串香一宿,不吃成宿睡不着啦啊。想吃就吃真汉子,光闻不吃假养生了啊。师傅,您二位的串儿烤得嘞,再来俩腰子不?圆脸大叔您的串儿加不加辣椒?陛下您还是让我烤吧,您那样烤简直是在糟蹋东西。” 撸串儿一是吃味道二是感受氛围,烤串儿这玩意本就算不上雅宴,所以吃的时候就要放开,边吃边喝边说,热热闹闹的才好。像刚才李沐和楚平那样一边烤串儿一边说着家国大事,哪还能有放松的氛围呀。再加上这老二位的烧烤手艺属于业余中的业余级别,烤出来的串儿咸淡不均,生熟不定,什么样的好胃口也给整没了。这刘浪一上手就不一样了,味道气氛全都有了,若能来壶酒,那就堪称完美了。 刘浪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烤串儿当中,这嘴呀就跟解除了封印似的,啥啥都往外冒。丝毫没注意皇帝陛下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两位刚认的师傅的眼神和手势,楚平的好奇和赞赏,更没注意到黄历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反正,即使没有酒喝,即使在皇帝面前,刘浪也打算放飞自我一下,因为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 “拿酒来。”李沐阴恻恻地说。 “陛下,已经很晚了。”黄历小心地说。 “拿酒来!”李沐的脸都要滴水了。 黄历无奈,只得吩咐人上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怂人喝了酒都变得胆大包天,何况刘浪本身就不怂呢,在命令系统不用分解转化酒精的情况下,刘浪的胆子犹如草原上脱缰的野马,一发而不可收拾。 量变是质变基础,喝多是醉酒的前提。即使刘浪的身体经过强化,即使他喝下毒药都不怕,但在喝光了整整一窖皇宫佳酿之后,他终于有些醉态了。不过呢,是那种熏熏然飘飘然的状态。于是,他逼着两个师傅签下了一连串不平等条约,又逼着黄历说出小镜子和金海螺到底是啥原理,最后刘浪搂着李沐的脖子端起酒杯说:“大哥,一直以来大哥对小弟我情谊深厚,大哥出手大气,为人仗义,跟着大哥你不怕没肉吃。大哥,小弟敬你。来,干了!” 眼看着刘浪扒开皇帝陛下的嘴,举着杯就要往里灌,黄历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揪住刘浪的后脖领子就给他拖到了一边,然后一指点在刘浪腰间。 “陛下,孽徒刘浪年轻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赎罪。不如把他交给臣,臣一定好好收拾他!”无尘说到。 “臣也是这个意思。”凌统连忙跟上。 李沐把刘浪用来灌他的那杯酒一口喝干,然后把玩着杯子一言不发。无尘和凌统心里一凉,暗道要糟。 第九十二章 点他麻筋儿上了 “哈哈哈哈。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楚平的笑声打破了可怕的宁静,黄历、吴尘、凌统暗暗松了口气。别看楚平长期镇守灵秀宫,似乎是远离朝政中心,但在李沐心中,楚平是无可替代的,是真正可以生死相依的亲人和兄弟。这种没有任何功利性质的信任和依赖,是从小就建立起来的,也是经过岁月考验和硝烟洗礼的,所以楚平的一句话往往能让李沐回心转意,只不过楚平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条件支持李沐的。 李沐奇怪地看了看楚平,问到:“朕都被那小子扒开嘴巴灌酒了,普天之下有这么窝囊的皇帝,有这么嚣张的臣子吗?这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呢?” “陛下刚才还说自己老,现在有个十六岁的玄境强者跟你勾肩搭背还管你叫大哥,陛下你觉得自己老还不老呢?”楚平问。 “嘿嘿。朕觉得自己又活回去了,又有了当太子时的感觉。那时候,朕是监军,刘文静为军司马,颜启为前军主将,段志为中军主将,你为后军主将,薛赞为左军主将,朕的弟弟李汐为右军主将,罗襄和刘钊为后勤辅军督办。咱们十五万大军杀出白马关,和耶律汲的十万金狼骑激战于狼山之南。那一战惨烈异常,朕的弟弟李汐死战不退,力尽而亡。但朕也没让耶律汲那老狼得了便宜,十万金狼骑,朕杀了八万有余。还把耶律汲的叔伯兄弟杀了个干净,朕还一箭射死了耶律汲的长子。哼!那小子若是活着,赫舍里不知道得强大成什么样子呢!这一仗之后,朕成了大燕皇帝,然后就再也没能纵马疆场了,再也没能体会到兄弟几个围坐火边,喝酒吃肉吹牛看星星的万丈豪情了。你说得对,这小子虽然没大没小,嚣张跋扈,但总算说了句实话。嗯,但是,这小子着实可恶,不罚不行!大朝会他不用去了,关在灵秀殿内禁足半月,少一天都不行!” “陛下仁慈宽厚,英明睿智,所做决断再好不过,臣等绝无异议。” 楚平、吴尘、凌统、黄历齐声赞颂皇帝英明。李沐嘿嘿一笑,点了点黄历的脑门说到:“三儿,你点了那小子哪个穴位了?” “回陛下,老奴点了他麻筋儿了。” 噗,楚平差点没忍住,他硬生生地把笑憋了回去。 李沐看了一眼黄历,转身看着躺在地毯上打呼噜的刘浪,他的神情很是复杂。刘浪的那张脸在李沐眼中逐渐模糊。恍惚间,李沐仿佛置身于漫天的桃花中,一张明媚娇艳的脸越来越清晰。她捧着左手举着一本书,右手竖起一根手指狠狠地戳到李沐的腰间。 “哼!我点你麻筋儿了,你不能动了。” 于是,十三岁的李沐就乖乖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她欢喜异常,围着李沐一边转着圈的戳戳戳,一边喊着:“我练成点穴术啦。” 李沐用力眨了眨眼睛,强行把泪水憋了回去。他转过身踢了黄历一脚。 “你这老货,竟然学会胡说了。你偷偷管旺财叫三儿以为朕不知道吗?跟谁学的。罚你今晚看着这小子,明天自己回奉天去。这小子的家里你盯着点,都是些什么人啊,也不查查底细就往家领,以后还想不想过消停日子了。哼!你替他把这事捋顺。” “老奴遵旨。” “阿平,刘浪禁足这些日子,你帮朕看着他。刚破镜,还需要固基呀,不要让他任性胡闹。交的都是以什么狐朋狗友啊,哼!” “臣遵旨,陛下放心。”楚平答到。 “吴尘、凌统,随朕回奉天。那个刺客关进异术院玄冥鬼狱中,由你们俩个派人守卫,必须保证南荒夜枭活着。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把他带出玄冥鬼狱半步,违者罪同谋反,杀无赦!” “遵旨。” “哼!刚消停了一阵子,又开始折腾了,这是逼着朕下死手呢。这回朕要看看,你们谁能玩出新花样。备驾,回奉天。” 李沐说完转身来到刘浪身边,他伸手摸了摸刘浪的脸,又从黄历手中接过自己的披风盖在刘浪身上,随后转身来到桌边抱起小玄。 “回奉天之后,朕准你到朕的御厨里偷吃,好不好?” “好。” “哈哈,就这么说定了。看好了你哥,别让他再惹祸了。” “嗯,知道啦。” 李沐摸了摸赛雅的头说:“别扔下你原来的主人,她其实挺可怜的。” “赛雅明白。” 李沐并没有因为赛雅能说人话而震惊,仿佛他早就知道了一样。他转身进了偏殿,黄历赶紧跟了进去,他要为皇帝收拾行囊。趁这功夫,吴尘悄悄问凌统:“麻筋儿?有这个穴位吗?” 论到点穴术,术修就不如武修了,所以吴尘才会问凌统。 “麻筋儿嘛,这是陛下和某人的专用穴位。不是跟陛下一起上过战场,在一个酒囊里喝过酒,啃过同一根羊腿的人是不知道的。变戏法的,那时候你还在闭关冥想,准备突破玄境呢,所以没赶上。” “哦哦。”吴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艘巨大的龙舟缓缓升起。当高度超过灵秀山主峰的时候,龙舟调转方向,巨大的龙头对准了奉天城。随着一声号响,龙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光痕,转眼消失在远方。 “你别替这小子担心了,陛下其实是不想让这小子掺和进来才这么做的,他在这待着挺好的。”楚平说。 “可陛下的寿辰就要到了呀,难道陛下不想让他参加寿诞庆典?”黄历问。 “要出大事了,说不定大典那天就是出事的那天。回奉天之后,叮嘱刘浪的家人紧守门户,再帮他取消了五日后的酒宴。你出的那个刘浪代师收徒的主意,陛下准了。就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李亨是二师兄而不是大师兄,大师兄的位置是留给谁的呢?” “应该是刘泽,这孩子已经知道自己和刘泽之间的关系了。” “若是这样,你不妨对陛下明言,陛下就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楚公,最近但凡涉及到这小子的事,杂家总是有些乱了分寸,若出了差错,还望楚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你是关心则乱,其实陛下也是,你们主仆两个谁也别说谁。呵呵,没事的。” “哦,那杂家就放心了。” 两人搭手把刘浪抬进偏殿内,放在龙榻上。李沐说得清楚,灵秀殿内禁足半月,没说让刘浪回家或者去别处。那么刘浪就只能在灵秀殿的范围内待着,所以嘛,刘浪就成了第一个住在灵秀殿里却不是皇帝的人。 “嗯,真像燕燕。”楚平说。 “是啊,看到他的第一眼,杂家就肯定他是燕燕的儿子了。” “多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呀,老天都嫉妒嘞,唉。” 楚平摇着头走出偏殿,黄历招手把赛雅和小玄叫了进来,又喊来四个宫娥。 黄历吩咐四个宫娥照顾刘浪,又对小玄和赛雅说:“看住他,这回一定要听话,乖乖待在这。家里不用操心,杂家早有安排。小金在后山和两只巨雕在一起很是安全。再过一个时辰,杂家就回奉天,先去侯府,再回皇宫,你们且安心。” 黄历又反复嘱咐了几遍,见小玄和赛雅都记住了之后,这才放心离开。 趁这功夫,四个宫娥早就把刘浪收拾妥当,让他稳稳当当地睡在了被窝里。然后宫娥们恪守其位,就这么守着刘浪。 小玄还想像从前一样钻进哥哥被窝里,却被一个宫娥抱了出来,专门给她弄了个小被窝。 “我不习惯自己睡,我要和哥哥睡。”小玄赌气说到。 “呀,原来是灵宠,会说话的灵宠。”一个宫娥说到。 “听说灵宠会说话就是要化形了。”另一个宫娥说到。 “小玄,你能变成人吗?”一个宫娥问。 “我变成人就能跟哥哥一起睡吗?”小玄问。 四个宫娥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一起冲小玄点头说到:“嗯,能。” 第九十三章 楚平的好意 其实,在黄历点了刘浪“麻筋儿”的时候,刘浪的酒就已经醒了。醉酒令人兴奋,副作用是恶心难受,为了不恶心难受,刘浪不得不让系统将自己体内的酒精分解掉。 那么多酒喝进去用了不少时间,但分解却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刘浪把李沐他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楚平说我是燕燕的儿子,也就是说,我娘亲的名字叫燕燕,就是不知道姓什么。” “哥哥,我也想变形。” 赛雅的声音传来,刘浪扭头一看,只见赛雅把头搁在床边,一双眼睛不时地向门外瞟去。 “小玄要变形,那几个宫娥把她领外屋去干什么?” “是给小玄找合适的衣服呢,我也好想穿。” “那你就变,我也想看看你变成人之后的样子。” “我不想当着你的面变。” 刘浪正要问原因,就听见几个宫娥的声音传来,刘浪立刻闭眼装睡。 “哇,小玄好可爱,要不跟姐姐睡吧。” “不要,我要和哥哥睡。” 香喷喷润滑滑的一团溜进了被窝,然后刘浪就被一双小手卡住脖子使劲摇醒了。 “哥哥,哥哥,看我好看吗?” 好看是绝对的好看,粉雕玉琢,娇俏玲珑,还带着婴儿肥的一个小闺女。问题就出在小字上,目测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和身量,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闺女。 “天呐,这是要我提前体验养闺女的乐趣吗?”刘浪暗自腹诽,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得赶紧哄好小玄。 “好看,特别的好看。小玄啊,咱们现在是人了,睡觉之前一定要洗漱干净啊。” “嗯,记住了。哥哥你拍拍我,太开心了,我睡不着。” 刘浪把小玄抱到里侧,给她弄了个舒舒服服的小被窝,然后侧身躺好,右手轻轻拍着小玄。 “哥哥,讲个故事吧。” “好。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呼呼呼。故事刚开头,小玄就睡着了,这感觉实在是让刘浪内心一片柔软啊。 “哥,我也想变。”赛雅说。 刘浪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被四双眼睛里泛出的温柔吓到了。 “呃,你们帮赛雅一下,她也要变了。”刘浪赶紧说。 四个宫娥红着脸带着赛雅出去了,当四个宫娥领着赛雅回来的时候,刘浪的眼睛都直了。 小玄是个小闺女,赛雅却是个正经八百的大姑娘,而且是个极具仙子风韵的大姑娘。赛雅的肌肤雪白细腻,隐隐泛着健康的桃红色,一头又直又长的长发就像是用银子做成的。鹅蛋脸尖下颌,大眼睛高鼻梁,樱桃红唇,这是一幅典型的东方美人脸,只因为有了一头银白的头发,就给这张脸平添了出尘的风韵。这身材更是出奇的好,挺翘直长样样都到了极致,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字,美! “哥,我还行吧?” “不是还行,是很行。这还是我的小狼狼吗?” 一句小狼狼就让赛雅羞红了脸,她伸开双臂在刘浪面前转了一圈,只见红裙飘舞之间,一双玉腿时隐时现,引得刘浪差点鼻血飞溅。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赶紧换上睡袍睡吧。”刘浪说到。 龙榻够宽也够大,但刘浪还是下了地,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赛雅,而他自己只好靠边了。 四个宫娥转身背对龙榻,刘浪似乎看见她们在猜丁壳。然后,身材最好肤色最白的宫娥赢了,她就在刘浪的注视下,把自己的铺盖,铺在了龙榻前面的脚踏上。那脚踏用花梨木制成,大小跟一张单人床差不多,宫娥躺在那也不显得紧巴。刘浪明白了,这位宫娥就是今晚负责守夜的了。至于守夜的宫娥都有啥具体职责,那就看主人的意思了。反正想咋地就咋地吧,而且绝对不会事前反抗,事后讹人。不过看这几个宫娥的意思,还都挺愿意的,那三个没抢到机会的宫娥的眼神表明,她们很羡慕也很希望能获得跟刘浪亲近的机会,然而刘浪却很无奈。 这机会给得实在是霸道,呼啦一下就把这么多美女塞到刘浪身边。若都是大姑娘倒也罢了,关键还有个小闺女,关键的关键还有赛雅这个不能随便胡来的存在,这实在是让刘浪无语的想笑。 如玉的手儿悄悄塞进刘浪手里,赛雅轻轻说道:“哥,我睡不着。” “其实我也睡不着。那么,还是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 这回效果不佳,因为大姑娘不如小闺女好哄,她们问题太多。比如,和尚是干嘛的,为什么庙里只有老和尚和小和尚却没有年青和尚,为什么和尚都是男的,都是男的的话小和尚打哪来的等等。这些问题千奇百怪,最后一个流传了千百年的民间故事,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这让刘浪在所有的大小美人都睡着之后,他的脑子还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状态,困意似乎很嫌弃刘浪,迟迟不肯光临。 “既然睡不着,那就冥想吧。何以解忧,唯有冥想。何以禁欲,还是冥想。冥想,我爱冥想,爱的好无奈啊,唉。” 清晨,灵秀宫被薄薄的雾气笼罩,亭台楼阁,宫城殿宇恍若云中仙境。 闻鸡起舞是楚平多年的习惯,即使是二十多年前他大婚的时候,这习惯也不曾中断过。当他知道黄历给刘浪安排了四个宫娥侍寝之后,他就起得的更早了。 楚平刚跨进灵秀殿的门,就看见一身黑色劲装的刘浪挥舞着赤炎战戟,一招一式威猛霸气,颇有横扫千军的气势。楚平一愣,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老薛家祖传的戟法,老薛家向来不外传的,怎么被刘浪学去了。而且似乎这戟法比老薛家正宗的还要流畅,威力也更猛,应该是改良过的。本就对刘浪高看一眼的楚平,此时更是对刘浪赞赏有加了。 都说美人窝是英雄冢,楚平这么早来找刘浪,就是要提醒他不要因为沉湎女色而忘了修行。玄境的确强大,但并非强者巅峰,修行的道路没有平坦的,只会越走越坎坷,越走越艰难,唯有经得起艰难险阻,痛苦孤独,并且有大毅力的人才能问鼎巅峰。遇难则退或者被欲念左右的人,都没这个资格,楚平不想让刘浪这个天才毁在富贵温柔乡里。 按照楚平的想法,刘浪就应该一个人留在宁远郡青云县那个叫做燕回村的小山村里。过着鸡鸣而起,日落而息,躬耕陇亩,狩猎山林,粗茶淡饭,修行不辍的生活,如此才能早成大道,也不负天才之名。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在某些方面多花了时间精力,那么修行的时间精力就会相应减少,楚平认为这绝对是不可饶恕的浪费,也是不可饶恕的犯罪。所以他是抱着长辈训斥晚辈的心思来的,连打人用的藤棍都拿了两根。没想到刘浪根本没用他叫,人家比他起的还早,练得还猛。 “十六岁破镜,绝对不是运气好。天道酬勤,此言不虚呀。” 楚平捋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笑得很是欣慰。 “大胡子伯伯,把您的棍子借我用用行不?” 楚平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裙,长得粉嘟嘟水汪汪俏生生的小胖闺女正仰头看着自己。小闺女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楚平都不带问的,立刻把藤棍给了小闺女。 “你是谁家的闺女呀,伯伯怎么没见过你呀?” “我叫小玄,是哥哥的灵宠,昨晚我破境化形啦。” “哦,你就是昨晚趴在桌上等着陛下喂的那只小黑猫?” “对哒。” “你拿藤棍干嘛,是不是要教训那四个宫娥?不用你教训,伯伯把她们撵走,免得她们打扰你哥哥修行。” “好哒好哒。伯伯,那根棍子也给我吧。” “怎么,你不是要打宫娥?” “我要去那边的水池子里打鱼,那些鱼好傻,见了我都不跑。赛雅姐姐说,用棍子敲就能抓到那些鱼。免得弄湿了衣裙。伯伯,我想吃烤鱼,哥哥做的最好吃了。可他没时间抓鱼,所以小玄想吃鱼就得去抓鱼。” “哈哈哈。伯伯帮你抓,女孩子家家的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怎么能干这样的活呢。伯伯来抓鱼,你看上哪条伯伯就给你抓哪条。” “好哒,谢谢伯伯。” 其实,天赋控水的小玄哪里需要别人帮她,只需一口冰箭喷出,水里的鱼立刻就会自己翻白飘到岸边,小玄只需伸手一捞就行了。之所以要跟楚平要藤棍,是因为小玄觉得楚平来者不善,为了免得哥哥挨打于是就装乖宝宝了。破境化形之后,小玄的智慧超越大多数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刘浪的一部分能力,危险感知就是其中一项。因为楚平给小玄的危险感并不严重,也就比正常稍高一点,所以小先才会装乖宝宝,不然早就化身巨豹猛扑上去了。 水池里的鱼并不是普通的鱼,而是清江里的特产五彩金鳞龙须鱼。整条鱼身就像用黄金打造成的,模样和鲤鱼一模一样,只是胸鳍背鳍和鱼尾是五彩的,鱼嘴两侧有两条长长的类似于龙须的须子,所以才叫五彩金鳞龙须鱼。这鱼不仅好看,而且能够蕴化和释放天地灵气,这种鱼扎堆的地方,天地灵气极其浓郁,绝对是修者的好去处。 所以,有实力的修者往往会在自己修行的地方挖个池塘引来活水,栽种龙须鱼喜欢的各种水生植物,待到涵养一年之后,才能用来放养龙须鱼。一般两条成鱼所蕴化释放的天地灵气,就足够一个修者一天所用。但是龙须鱼很不好捉,一般都藏在清江上游最深处,都是些水流湍急,暗礁林立,旋涡成片的地方。不是高境阶的控水术修,休想捉到,普通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灵秀殿外的水池边,小玄一手指着一群体型有小猪崽子那么大的五彩金鳞龙须鱼,一手拽着楚平的腰带跟他撒娇,那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萌态,杀伤力十足,让楚平终于下了狠心。 “乖小玄,咱们就要一条。这个不能多吃,想吃别的鱼,伯伯带你去别处抓,抓光都行,这个池子里的这个样子的金鱼只能吃一条,就一条啊。” 小玄也不扭搭撒娇了,只是嘟着嘴死死盯着楚平不说话,楚平的老脸一红,汗唰地流了下来。一身银白衣裙的赛雅捂着嘴笑着说:“刚才是谁拍着胸脯说想抓哪条就给抓哪条的,现在怎么不行了?小玄,跟姐姐回去。姐姐跟你说哈,男人的话就不能信的,尤其是长了胡子的男人说的话就更不能信了。” “嗳,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夫还以为她要吃别的鱼呢。小玄,赛雅,老夫就抓一条龙须鱼,好不好?” 池子里的确还有别的鱼,只是不如龙须鱼好看,也不如龙须鱼用处大。那些都是养着给龙须鱼吃的,当然味道很好,人吃也没问题。想吃那些鱼的话,那肯定是随便抓,抓龙须鱼烤着吃,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伯伯不必为难,小玄和赛雅知道轻重利害。伯伯随便抓几条别的鱼,只要是我烤的鱼,他们姐俩都不会挑剔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伯伯就成了骗小孩的了,这半生的声名毁在几条鱼身上实在不值得呀。浪娃,你很好,很好。” “多谢伯伯袒护,这份情谊,刘浪永记在心。”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做主,只要不出灵秀宫地界,所有的宫殿楼阁你都可以去。灵秀山是修行福地,不如趁此机会去山上看看,随便找个洞府,闭关冥想,事半功倍啊。” 和楚平相处让刘浪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暗赞楚平才像个当长辈的样子。于是便说:“那就多谢伯伯了。” 第九十四章 南辕北辙 一夜之间,刘浪再次成了被奉天百姓津津乐道的名人。十六岁的黄境巅峰强者越境阶力战玄境强者不败反胜,紧跟破镜成为十六岁的玄境强者,然后不知道为啥就被陛下禁足半月。这么多劲爆的消息接连不断地冲击着奉天百姓们的好奇心,也给百姓们平淡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其实在所有这些和刘浪有关的劲爆消息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被皇帝禁足了。 圣人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想象是无穷的的。围绕着刘浪为啥被禁足这个话题,奉天的百姓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当大朝会结束之后,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来,阳泉侯不是被禁足在家,而是被禁足在灵秀宫中的灵秀殿。 奉天的百姓是见过世面的,都知道灵秀殿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皇帝陛下避暑时居住的宫殿,也是整个灵秀宫的正殿和中心,是只有皇帝才能居住,即便是太子都不能轻易居留的地方。这么个皇帝专属的宫殿如今竟然被用来关押刘浪,这不能不引起百姓们对刘浪的身份以及他所犯的错误的猜测。于是乎,全民大讨论分成了驸马说、儿子说和胡说三大派。 驸马说好理解,就是认为陛下打算收刘浪做驸马了,至于要把哪位公主嫁给刘浪,大家偏向于守寡多年的长公主。因为长公主相貌秀丽端庄,性情温柔,宜家宜室。最主要的是长公主比刘浪大六岁,能娶这样的老婆对于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的刘浪来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个慰藉。大六岁怎么了,大六岁经验丰富,知道疼人啊,那不比啥也不懂的小丫头强多了吗。这个说法的拥趸者大多是豪门贵妇,有心人仔细调查一番后发现,这些贵妇和太后的关系很密切,而太后最疼的就是这位长公主。所以这个说法嘛,其实有一半以上的奉天人都相信了。 儿子说就更好理解了。李沐年轻时那也是帅哥一枚,而且是文韬武略样样略通,异术武技同龄翘楚,身份贵重,为人风趣幽默,桃花运十足的存在。那么多年四处征战,到处巡视,留个情撒个种也在情理之中。想想刘浪的模样,大家伙儿越琢磨越觉得这说法的准确率高达七成以上。这个说法的拥趸者以男子居多,且大多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人。 胡说嘛,就是除了上述那两种说法之外的说法。比如万年不遇天才啦,偷偷睡了某公主啦等等,反正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都归纳为胡说派,纯属老百姓逗闷子、唠闲嗑时瞎编出来的,一听一笑就行了。若是有人当真,在比较正式的场合说出来,指定会被人笑掉大牙,都说从此奉天城内又多了个傻。 其实除了这三个说法之外,还有一个只流行于上层权贵之间的说法,这说法更接近于实际,而且涉及到军国大事,别说是普通人,即便是品级不够的官员都不可能知道。 太极殿内,李沐和李荣隔着桌案对面而坐,完全是君臣奏对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们是父子俩。 “临阵变策,还算审时度势,决断及时。按照行程推算,你的命令应该已经传到了赫舍里。”李沐说。 “父皇推断的不差,那边已有回讯,照办。”李荣答。 “荣啊,咱们爷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这么糙的话真的不像一个帝王能说出来的,李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怎么,那小子可以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话,朕就只说了一句俗语你就心生不悦,厚此薄彼到这样,你是烦朕了不成?” “儿臣不敢。” “别说什么敢不敢的,朕到希望你有朝一日领着大军杀进这太极殿内,用刀逼着朕禅位。其实朕更希望咱们父子俩大战一场,你一刀把朕砍了,随后踩着朕的尸体坐上皇位。” “父皇何必出此诛心之言呢,儿臣绝对不敢这样做。” “朕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可朕真的很想让你这样做。” “父皇若是嫌弃儿臣,就废了儿臣这个太子另立储君就好。” “那你觉得,谁能替得了你?” “儿臣以为,李盛可替。” “嚯,呵呵。看来你都想好了啊。黄历,命李盛即刻返回龙骑卫大营,无诏不得回京!” “喏。” “父皇这又何必,阿盛昨日刚回,还没见过颜贵妃一面。” “那得怪你呀。” “若儿臣说李欢可替呢?” “李欢啊,那就派他巡视边郡,常驻白马关,给朕打好前站。” “父皇,李欢不可替!” “李庆不行吗?” “不行!” “为何?” “书生意气,还不如阿欢。” “荣啊,你这当大哥的要有胸怀啊。” “儿臣自觉胸怀够宽,似刘浪那等狂徒,儿臣都能对其推心置腹,视如胞弟。” “你提他作甚,那小子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东西。他也不是朕的骨血,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的。至于推心置腹,那得分对谁。你已经跟一只白眼狼推心置腹了,难道教训还不够深?” “天下之人,又有几个不是无利不起早的?刘浪给您看的是表面上的他,儿臣也不相信他是您的骨血。至于教训,儿臣铭记在心,时刻反省。” “这话说得有见地。荣啊,爹跟你商量商量。你看啊,爹想往北打,你呢想往南打。其实咱们爷俩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大燕江山万年永固,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爹年纪大了,蹦跶不了几天了,将来这江山这皇位不都是你的嘛,到时候你再按照你的意思来,现在你就顺着点爹,别再跟爹拧着来行不?你看,你在赫舍里的行动,爹没插手吧。幸好你醒悟得早,不然都水监在赫舍里的根基全都毁了。不过呢,效果还不错,正好给爹一个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就松松口,让爹把这一仗打完成不?打完这一仗,爹就禅位给你,好不好?爹知道你从小就孝顺,现在就是你孝顺爹的时候了。对不对?” “父皇,就算儿臣松口,户部和朝臣那一关您也过不去,而且这和孝不孝顺无关。请父皇不要总是做道德绑架之事。” “所以朕这个当爹的才低声下气地跟自己的儿子,我大燕的太子爷商量嘛。你替爹去说通罗襄,劝服朝臣,朕保证只动用三十万大军,多了一个都不要。” “三十万不足以灭赫舍里。” “那你给多少?” “一个都没有。” 李沐啧了一声,站起身双手叉腰仰头看着殿顶。片刻之后,他竖着手指说:“那小子说过一句话,兵者国之大事,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意气用事。” “这句话也是儿臣想跟父皇说的。父皇,临阵变策,其实是出自刘浪的手笔。” “朕原想说这句话其实就是狗屁来着。因为朕已经深思熟虑,也准备多年了,若不是你后来把大部分精力转向南方,朕早就发动了。” “正因为儿臣知道父皇的布局和想法,所以才转向南方。父皇,南方除了广袤的疆域之外还有更广袤的海洋,那里出一次出海所得,就是大燕北地所有农夫耕作一年所得的数十倍。儿臣还没开始大规模出海,就已经能把您挥霍的那些国帑补回来了,难道父皇还不明白儿臣为何要一力向南了吗?” “钱,说白了就是钱。朕是败家子,你是个勤俭持家还能挣会化的好孩子,朕谢谢你了。” “不是钱,是国力,是民心,是大燕的基业。” “好了好了。朕就只问你一句,刘浪的话你听不听?” “对的就听,不对的绝不听。” “好,有你这句就好。就说到这吧,你且回去,该干嘛干嘛吧。” “儿臣告退。” “对了,你遇刺的事,朕心里有数。李欢遇刺的事,你心里也有数。朕不说话,就看着。” “父皇,李欢遇刺和儿臣没关系,父皇尽管去查。” “好。你去吧。” “儿臣告退。” “去看看你祖母和你娘,她们都想你啦。真是的,都这么大了,有啥好想的。” 李荣微微一笑说到:“那儿臣这就去见祖母和娘亲。” “去吧去吧,看着就烦,没一个孝顺的。” 出了太极殿李荣叫来贾大空。 “速速告知刘浪,如果陛下铁了心要北伐,要他务必阻止。” “喏。” 明德门外,刘泽和李亨拱手作别。 “阿亨,你真的要去找他?” “是啊,师弟说要整理师傅的遗作,整套的《格物之术》一共五百多卷,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又不肯让外人插手,只好叫我去帮他。你说,我这个做师兄的怎能不去。阿泽,你就放下你那没用的自尊,跟我一起去吧。阿浪给我看过师傅的遗稿,比你那《格物初探》精彩的多。大师兄这个位置其实就是给你留着的,你还端着架子干什么。” “我只认叔父刘钊。” “感情你不知道阿浪的父亲是谁啊,他父亲就是刘钊,我拜的师傅也是刘钊,你们是一家人啊。哎呀,这误会闹的。好啦好啦,我得赶紧走,我打算一路兼程直接赶到灵秀宫,一刻也不想耽搁呀。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啊?” 刘泽还处在懵懂状态中,李亨叹了口气下令车队出发。 “少爷,康王爷已经走了,咱们回府吧?”仆从问刘泽。 “回府。慢!你们回去告诉我爹,就说刘侯是二叔的儿子,我现在去灵秀宫见他,叫我爹不要牵挂。把马给我。” “少爷,你一个人不行的。” “阿亨没走远,我快马加鞭便能追上。松手!” 啪,马鞭一响,刘泽催马冲出明德门。 第九十五章 浴火龙庭 福王府邸客厅内,寿王李庆带着礼物来看李欢。此时,兄弟俩正品茶聊天。 “我遇刺,他破镜,他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他被父皇禁足,我刚要开心一下,又听说他被关在灵秀殿,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李欢问。 “二哥是怎么想的?” “当时我就想,那厮其实应该叫李浪才对。” “哈哈哈。二哥不要乱想,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灵秀殿,你住过还是我住过,太子住过吗?都没有吧。他住了,你怎么说?” “我听说皇祖母想让父皇给刘侯赐婚,让他娶了大姐。你也知道,大姐夫和大姐成亲没多久就没了,害得大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身边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着实可怜。皇祖母的意思是,刘侯人长得俊俏而且爵位不低,还是个玄境强者,岁数又比大姐小,他俩成亲之后大姐就不用再担心守寡了。皇祖母偷偷找人给刘侯算了一卦,说刘侯是富贵长寿之命,于是皇祖母就动了心。嘿嘿,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这是母妃告诉我的。” “大燕立国至今,哪位驸马在和公主大婚之前就住进了灵秀殿?有吗?妇人之见。”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他肯定不是父皇的骨血就是了。这也是我母妃说的,母妃是听母后说的。” “你成天往后宫跑,就是为了听这些?” “我又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做我喜欢做的事。倒是二哥你得抓紧了,我很久没见你去找罗璜姐姐了。” “若不是为了将来,我真的不想跟她谈情说爱。” “你以为罗璜姐姐愿意跟你谈情说爱呀,从她爹到她弟再到她自己就没一个待见你的。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有心思嫌弃人家。二哥,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的脸好大呀。” “此事暂且不提,那厮救我的时候给我吃了一颗药,当时就把南荒夜枭的毒解了。待会你陪我去一趟阳泉侯府,人家救了咱的命,咱去感谢人家这没错吧,顺便问问还有没有那种药丸了。那药好哇,能赚大钱,你说送给罗璜让她研究,她会不会对哥哥我另眼相看?” “我觉得吧,你这样做总比不会撩硬撩要强。” “好,咱们这就走。” 哥俩收拾妥当正要出门,王府长史匆匆跑来附在李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欢勃然变色。 “他变策了,他瞒着所有人突然变策,咱们的人完了。” “二哥,不是咱们的人,是你的人。” 李庆摇着扇子说道,脸上一派风轻云淡。若在平时,李庆敢这样说一定会招来李欢的白眼和呵斥。但现在,李欢仿佛没听见李庆的话,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的身影。 她的身后是熊熊烈火,脚下死尸狼藉,她的身上血迹斑斑,手中拎着一把断了的长刀。她面对的是黑压压的赫舍里狼骑,而在她前面已经没有什么人能替她抵挡凶狠的敌人了。战马的铁蹄踏碎了草地,也将地上的尸体踏成肉泥,马上的狼骑端起锋利的长矛,闪着寒光滴着血滴的矛尖直指她的胸膛。 李欢看见她举起了断刀,也仿佛看见她在喊着什么。看她的口型应该是个名字,两个字的名字。瞬间,李欢的心犹如被一支利箭射穿。 “阿庆,你且回府,哥哥有重要的事要办。” “那小弟告辞。”李庆很识趣的走了。 李欢飞快地跑进书房,一脚踹开桌案后的屏风,又踩了一脚地上的花砖,半面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黑乎乎的密道。李欢和长史一前一后进入密道,墙壁又恢复如初。 李欢在密道里疾行,他心中默默地想着:“甜儿,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别。” 月光下的温都山在高大宏伟中又多了一层神秘庄严,犹如穿着银袍的神祇耸立在赫舍里草原上。浩瀚无垠的达赉塔娜湖波平如镜,就像是多情的牧羊女,温柔的陪伴在温都山的旁边。这就是赫舍里汗国的政治和权力中心所在地,温都龙庭。 夜色赶走了白天的喧嚣,在月色的安抚下,人和牛羊早早地进入了梦乡。除了位于温都山山腰处的金顶大帐以及护卫龙庭的金狼卫营地还有火光之外,其他地方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燕无邪伸手拨开眼前的灌木,低头俯瞰着下面的赫舍里龙庭。半刻之后,她吹响了一只骨哨。那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传出去很远很远。附近的灌木丛中响起轻微的声音,挡路的灌木左右分开又再次合拢。那些声音渐渐远去,逐渐向龙庭的金顶大帐汇集。 “堂主,咱们的人都撤回来了,他们的人全都就位。” “传令,火起之后,立即撤离,咱们在达赉塔娜湖的月光石汇合。” “遵命!” 呼。金顶大帐一侧突然冒出火光,随后火光四起,烈焰升腾,喊杀之声也突然响起。当大地传来隆隆蹄声和震动的时候,燕无邪微微一笑,并拢灌木,使出飞云纵犹如一只燕子般飞上山顶,随后消失在山背面的黑暗当中。 龙庭乱套了,到处都在着火,到处都在厮杀。大可汗耶律汲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就拎着一把弯刀护着自己的老婆冲出寝帐。他接连砍死了两个蒙面刺客,这让久不征战的他气喘吁吁。金狼卫是大可汗亲卫,忠诚和战力毋庸置疑,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在百人长、千人长和万夫长的指挥下迅速稳住了局面,将近两百刺客被分割包围后迅速消灭。 “来人,吹号擂鼓,召集九部首领和狼骑封锁周围,别让这些刺客跑了!” 呜嘟嘟嘟。牛角号声响起,紧跟着羊皮鼓也被敲响。就在牛角号和羊皮鼓刚刚响起的时候,大地突然颤动起来。耶律汲迅速趴下,将耳朵贴在地上。 “好多的马,这是哪个部族来了,难道提前知道龙庭会被偷袭?”耶律汲疑惑地说到。 “大可汗,小心!” 几个亲卫大叫着扑过来,用盾牌挡住了耶律汲。 唰唰唰!哚哚哚! 雕翎箭雨点般的落下,而且还都是火箭。耶律汲的老婆,赫舍里的大可敦没能躲过这波箭雨,瞬间就被被十几支火箭钉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满天火箭倾泻下来,眨眼之间,温都龙庭就被笼罩在一片火海当中。 箭雨连绵不绝,没有任何停息的意思,金狼卫的惨叫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护着耶律汲的那几个金狼卫还在惨叫。他们本不想惨叫的,但是他们的盾牌表面的铁皮已经被火烧得通红,内里的木头和牛皮已经冒烟起火,他们的手已经被烫得皮破肉烂露出白骨,但他们却不敢扔掉盾牌,因为只要扔掉盾牌,就会立刻被射死。 “这是谁这么恨我呀,是谁要置我于死地呀。拓跋恒,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拓跋恒,耶律家的人没死绝呢,你等着吧!” 这是耶律汲最后的吼声,但这声音却传不到拓跋恒的耳中,因为他此时正面对赫连、库荻两家的族长。至于其他几家根本没来,因为即使都来了也不及拓跋家、赫连家、库狄家三家兵力的一半,所以来帮耶律汲就是送死,帮那三家也捞不到很大的好处,还不如装看不见。 “赫连、库狄,拥戴我成为赫舍里大可汗之后,赫舍里大相就是库狄家的,达赉塔娜湖的南面,那片叫人垂涎的牧场是赫连家的了。说吧,行还是不行!” “行。”库狄族长说。 “行。”赫连族长犹豫了一下,最终也点了头。 “那就杀吧,不要放走一个。至于去了大燕的那两个,我自有办法。” “行。” 拓跋恒看着冲天的烈焰,他冷冷说道:“耶律家已经没落了,近百年来都没出过一个像样的大可汗。耶律斛如果没死,拓跋家也不会走这一步,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辅助耶律斛统治赫舍里,也定会帮他灭了大燕、东海、大良,让赫舍里成为这世界的主宰!但是他死了,被大燕皇帝一箭射死了。所以,耶律家已经后继无人,既然耶律家不行,那么就让拓跋家来吧。赫舍里的金狼旗本就是九族共有,最开始的王权也是九族共享的。耶律家霸占得太久了,早该换换人了。你们说,对吗?” “对。大可汗说得对。”赫连族长说。 “只是大祭司能答应吗?没有大祭司和天神沟通,新的大可汗就没有自己的封号,就不会得到各部的承认。”库狄族长问。 “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他的爱徒耶律海兰,还有那个比废物强不了多少的耶律崇,就别想多活一天!至于那个被人砍断胳膊的废物,直接杀了吧。” 赫连、库狄两位族长沉默不语,心中在盘算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烈火还在燃烧,但是再也没有浑身冒火的火人从烈焰中冲出来。金狼卫是忠诚的,因为他们都出自耶律部。除了试图杀出一条血路而战死的那些之外,其余的都陪着耶律汲葬身火海。 “大燕有个传说,叫做凤凰涅槃。赫舍里就如同那浴火重生的凤凰,定会在拓跋家的统帅下,再次称雄天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拓跋恒的双眼在放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隐藏在黑暗处的狼。 第九十六章 血脉亲情 瀚海禁地呈现给人们的是一望无际的焦黄,视线所及之内见不到丁点绿色。没有河流湖泊,只有水被蒸干之后留下的河道和洼地。这里只有白天和黑夜,只有四季不断的干热的风。瀚海虽然叫禁地,其实根本就不用禁,因为谁也不想走进瀚海,一旦进去了,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在瀚海禁地的入口处,梅琳楚河贴着瀚海的边缘绕了个弯,形成了一个不算很大的湖泊。湖泊中间有一座岛屿,大额勒德尼金庙就坐落在这个岛屿上,一条木制栈桥从岸边通往湖心岛上,成为金庙和外界沟通的唯一通道。 金庙的歇山穹顶、高耸的塔楼,厚实的墙壁都是鎏金的,白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规模宏大,气势浑厚,蔚为壮观。到了傍晚时分,在霞光的映照下,金庙依旧显得金碧辉煌、仪态万千,更显得端庄大气。 大额勒德尼金庙的主建筑是一座纯金打造的大金塔,里面的祭坛上供奉的就是赫舍里各部信奉的最高天神,赫舍里的镇国神器图木克就安放于天神的第六只巨爪上。 此时,头发眉毛和胡须都已经雪白的金袍大祭司牧仁,站在八面十六爪,全身贴金的天神像下方,把包裹背在耶律邪的背上,又把水囊挂在耶律邪的腰间。 “图木克救不了你,因为你不是天选之子。阿邪呀,你走吧。我已经无力保护你了,你按照这张地图上标明的路线走,只需在瀚海边缘忍耐三日。等拓跋家的人马走了以后,你再绕过瀚海去极北之地,在那里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吧。” “您这是放弃我了吗?那么您选的是谁呢?” 牧仁叹了口气,后退一步,侧身抬起左手指向祭坛。耶律邪顺着牧仁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神像的脚前并排摆着九盏一人多高的金灯,灯里的火苗始终不灭。九盏金灯代表着赫舍里九部,火苗的高低和明亮程度预示着这个部族的强盛或衰弱。往常,摆在最中间的那盏代表耶律部的金灯的火苗是最明亮的,也是最大最高的,但现在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小火苗,而且摇摆不定,似乎随时会被一阵风吹灭。 “大祭司,这是怎么了?”耶律邪着急的问。 “这说明耶律家已经失去了天神的信赖,赫舍里的天要变了,赫舍里大可汗要换人了。” “是谁,会是谁!” “你自己不会看吗?” “拓跋部!大祭司我不应该走,我应该赶回龙庭,把这件事告诉父汗。” “晚了,如果我没料错,你的父汗母妃,包括那些忠于耶律家的金狼卫,都已经回归天神的怀抱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耶律家只剩下你、耶律崇和海兰了。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耶律邪知道,除了逃命之外,他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往昔的荣耀和自尊,埋在心里的仇恨和不甘,在那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幼稚,也是如此的不值。耶律邪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归宿,那就是在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过着清贫的日子,最后默默无闻的死去。 这样的日子是耶律邪从未经历过的,他低头看了看两只木头做的手臂,他很想硬气的说一句:我不走,我就随着父汗母妃去吧。但在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活着就有希望,走吧。 于是,耶律邪向牧仁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大金塔,走出了大额勒德尼金庙金光耀眼的大门,走过了木制的栈桥,踏上了通往瀚海禁地的路。 耶律邪回头看了一眼金庙,然后径直向漫漫黄沙走去。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也并未按照牧仁给他的路线走,而是径直的向瀚海禁地的腹地走去。他也不顺着沙梁走,而是翻过一座座的沙丘。这样走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一具干尸。 约莫走出几十里之后,耶律邪遇到了一条干涸的河道。他纵身跳下河道掉转方向疾行三十多里后停住。他幸运地发现到了一个很是隐蔽的洞穴,并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马上就到中午了,瀚海里最热的时候就要到了,不找个地方躲起来,根本撑不到天黑。 热浪一阵阵地烘烤着无垠的沙漠,似乎想把沙子都烤化。距离耶律邪藏身地百里之外,几十个拓跋家的武士,迅速在沙丘背风面的凹陷处支起了帐篷,人和马一起躲进了帐篷下面。 耶律邪藏身的洞穴只有能容下两个人大小,他侧卧在沙地上,后背紧紧贴在洞壁。右侧的木手费力地将水囊挪到嘴边,再用嘴叼着水囊的塞子用力一拔,温热的水喷涌出来,溅了他一脸,也有不少落到了沙地上。耶律邪看着沙土上的水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个人。 “刘浪在哪,他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知得有多么得意啊。” 耶律邪想错了,刘浪现在没时间得意,因为他很忙。而且就算刘浪真的能看到耶律邪的惨样,他也不会表现出得意的样子,因为那样很肤浅。 灵秀殿内,刘浪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格物之术》的第一百零三卷写完了,剩下的校队和改错交给刘泽。校对之后的文稿,交给李亨雕版印刷。 当然,李亨不会自己动手雕版,来灵秀宫的时候,他就把自家的工匠都带来了。用自己家里的人总比交给外面的印社刊印好,毕竟《格物之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本门弟子,是没资格学习的。 刚写好的书稿送到刘泽桌上,刘泽拿起书稿,先是嫌弃地撇撇嘴,随后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刘浪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刘泽嫌弃的不是学问而是刘浪的字。刘浪感觉自己的书法虽然没法跟自己的老爹相比,但也不算太差,可刘泽就是嫌弃,除此之外倒也没嫌弃其他的,对刘浪也不像刚见面时那样倨傲和咄咄逼人了。毕竟他已经是做了大师兄的人了。 “大哥慢慢看,我去活动一下。”刘浪对刘泽说。 刘泽没说话,拿起身边的一个卷轴递给刘浪。 “这是?” “这是叔父和婶母的画像,是我爹差人送来的。” “大伯知道了?” “我告诉他的,送画像的人说,我爹知道这事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连饭都没吃。我娘去劝他,看见他对着这幅画掉泪,后来就吩咐人立刻送到这来了。” “等禁足过了,我就去拜见大伯和大伯母。也不知道大伯和大伯母都喜欢些什么,初次登门,空手去很失礼的。” “有什么失礼的,你又不是客人,你是回家。那是咱家的老宅子,祖祖辈辈都生于斯长于斯。叔父住过的院子还留着呢,我想叔父的时候就会去里面住几天。我爹比叔父大了十岁,成亲又早,所以我能有机会和叔父见面和相处。那时候我爹总是忙,很少陪我。其实叔父也忙,但只要我有所求,叔父定会答应。我以为叔父可以看着我长大成人,看着我接过他的衣钵。却不料,叔父这一去便是永诀。” 刘泽的眼泪扑簌簌落下,竟将衣襟打湿。见他这样,刘浪也觉得心中酸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刘泽对刘钊的思念,也感受到了他发在内心的悲伤。这让刘浪和刘泽之间仅有的一丝丝芥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弥足珍贵的血脉亲情。 刘浪打开卷轴,画面上的男女堪称公子如玉,美人如画。看着两人的面容,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大概就是父子之间,母子之间与生俱来的亲缘吧。 “你长得像婶母,尤其是眼睛。” 刘泽挨着刘浪的肩膀,和刘浪一起仔细看着画像,刘浪发现自己的这位大哥居然在笑,那笑容里满是温暖。 “大哥,我娘是不是叫燕燕?” “当子女的怎么可以直呼父母的名讳呢,不过我到是听叔父提到过燕燕这个名字。那时候叔父也才像你现在这么大,我也才不到三岁,有些事因为不懂,所以也记不清了。听母亲说,婶母娘家姓罗,闺名一个燕字,是燕子的燕。” “罗燕?” “讨打!都说不可直呼父母名讳了。” “记住了记住了。看你这样我就知道我爹为何离家出走了。” “为何?” “定是大伯对我爹要求严苛,稍有不如意就拳脚相加,我爹扛不住揍,只好一走了之。” “胡说八道。我爹比你爹大十岁,又是嫡亲的兄弟,疼还疼不过来呢,哪还舍得打。听我娘说,叔父和婶母离家时都是十八岁,走得悄无声息,我爹四处寻找却始终不得其踪。我爹每每提起这事,都会自责,责怪自己当初对叔父太过纵容了。所以现在我爹对我管得极严,稍有差错就家法伺候。唉,现在想想,还是叔父疼我。” “再过几天就不用禁足了,咱们俩先回家去看大伯和大伯母,不坐车就骑马。不行,骑马还是慢。我让小金背着你,咱们哥俩一起飞回去。” 见刘浪说得真切,刘泽开心地点了点头。 “圣旨到。康王李亨、阳泉侯刘浪、庆国公世子刘泽接旨。” 送走了传旨的老黄门之后,刘浪、刘泽、李亨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发呆。皇帝的意思是,在寿诞庆典之前,《格物之术》全书必须刊印完毕,庆典那天作为刘浪三人,也作为格物派的贺礼献给大燕皇帝。 按理说这是件好事,因为皇帝在隐晦的告诉哥仨,格物派将会得到大燕皇家和官方的正式承认,如此一来就为格物派发扬光大奠定了基础。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广招弟子,开设学馆了。但问题是时间紧,距离皇帝寿诞庆典还有不到半个月的而时间,五百卷书,光是校队纠错也得一阵子呢,就更别说雕版印刷了。 “老办法肯定是不赶趟儿了,这得想新招。”刘浪说。 “我可以把崇文馆的同窗找来几个,协助校队纠错。”刘泽说。 “我找将作监要雕版师傅去。”李亨说。 “其实慢就慢在雕版上,这得改。”刘浪说。 “怎么改?” “活字印刷。” 第九十七章 初见即弟兄 灵秀殿门口,李盛翻身下马,把马缰交给了亲卫。他扫了一眼负责守卫宫门龙骑卫将士,那些龙骑卫立刻右拳击胸,大声喊道:“恭迎将军凯旋。” “免礼!” 李盛招手叫来宫门校尉问到:“可有异常?” “自阳泉侯、康王殿下和庆国公世子在此著书刊印时开始,周围就发现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 “都是哪边的人?” “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哪边的都有。” “有咱们大燕的人吗?” 校尉没立即回答。 “说!” “回将军,有!” “人呢?” “有的因拘捕被就地正法,剩下的都被都水监送进监牢,个别重要的,被送进异术院的玄冥鬼狱。” “都水监在此布置了人手没?” “布置了。一共四位,分别是薛不器、罗匡、段宏、林晃。” “四大纨绔啊,这四个人能护得住周全?” “末将也觉得不行,但这是陛下钦点的。” 李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都说知子莫若父,其实这话反过来也一样,李盛知道他的皇帝老爹又打算坑人了,就是不知这次是对外还是对内。 灵秀殿占地很大,宫阙楼台无一不精美大气,即便是园林水榭也透着雅致。李盛快步走向蕴灵池,也就是放养着五彩金鳞龙须鱼的人工湖。远远地就看见池边的水榭中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一个是黑发黑裙的小闺女,一个是银发白裙的大姑娘,虽说二人黑白分明,但却有共同之处,两个人都是让人一见就难忘的美貌佳人。随着距离拉近,李盛看出两人的境阶和修为在他之上,结合一路上收到的有关刘浪的讯息,他很容易就猜出了这姐妹两个的身份。 小玄不再吵着要吃龙须鱼了,因为她已经知道龙须鱼的玄妙之处,所以龙须鱼在小玄的心里从最初的美味变成了异宝。灵宠化形之后也可以像人一样通过冥想提高修为,对于天地灵气浓郁的地方自然是喜欢的。再加上有赛雅的监督,小玄也养成了勤修苦练的好习惯,到也让刘浪省了不少心。 小玄睁开双眼,冥想告一段落。她把手探进水中抓起一条龙须鱼送到嘴边,然后就在李盛惊讶的目光中,用小舌头把这条龙须鱼从头到尾舔了个遍。 “不能吃你,舔舔也能解馋哦。舔完了,再换一条。赛雅姐姐,你不来一条吗?” “饿了就去吃,御厨里给你留着很多美味,你舔龙须鱼干嘛,又不解馋又不解饿的。”赛雅说。 “这是天生的嘛,看见鱼就想吃。哥哥最近忙,好久没做烤鱼吃了。” “不知我烤的鱼合不合你们的胃口,要不然我做给你们尝尝?” 李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烤鱼他会,而且烤出来的味道还不错。这是从军生涯带给他的福利,使他成为李沐的儿子中唯一一个就算被扔进深山老林或者荒无人烟之地,都不会饿死的皇子王爷。 小玄和赛雅一起回头,李盛的眼神立刻定在了小玄身上。女人的魅力是与生俱来的,和年龄大小关系不大。李盛第一时间就被小玄那疑惑懵懂的模样,还有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迷住了。 “好吧,她大概还不到十岁,她应该能活很久。我努力提升境阶的话,应该可以和她活得一样久。我可以等,等她长大,等她长发及腰。”李盛暗暗对自己说。 经历过刀光剑影,也曾浴血疆场的李盛,对文弱的女子是看不上眼的。其实在他心中早已有了未来妻子的模样,那个模样很清晰,就是和他母亲关系亲密得犹如亲姐妹一样的罗家的那位姨姨的样子。李盛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单纯觉得自己长大后就应该找一个像罗家姨姨那样的妻子,而小玄的模样和罗家姨姨的模样几乎重叠在一起了。 “你是谁呀,竟敢私闯灵秀殿,赶紧亮明身份,不然我就叫薛家哥哥捉了你去坐大牢!” 小玄掐着腰仰着头,威胁着李盛,那样子奶凶奶凶的。赛雅没说话,只在一边捂着嘴笑。 “本王李盛,是陛下的第四子。” “你是王爷喽?好吧,我走。赛雅姐姐,咱们赶紧给他腾地儿。” 小玄拉起赛雅就走,这一下直接把李盛给整不会了。他带兵打仗是行家里手,聊扯美女是真不行,更何况他遇到的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李盛想拦住姐俩,但理智和教养让他很好的保持了应有的风度,直到小姐俩消失在花丛深处,李盛也没想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挽回败局。 “小玄是我的灵宠,赛雅原本是海兰的灵宠,现在其实也算是我的。安王殿下已经半步玄境了,应该明白灵宠和主人之间的关系,那就相当于主人生命的一部分,小玄更是。她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妹妹。” 刘浪微笑着对李盛说到,李盛转身面对刘浪说了句:“如此甚好,令妹小玄,甚好。”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哪有刚一见面就毫不掩饰自己对别人妹妹的好感的。君子,不得婉转些,含蓄些吗?再说,我家小玄才多大,你现在多大,你俩不合适。” “合不合适,你说了不算吧。” “陛下说话算不算?” “算。” “那不就得了,大不了我立刻去请陛下为你选妃。” “你答应把小玄嫁我?” “什么跟什么呀。我是说,让陛下给你选个和你年貌相当的女子成婚。比如段宏他姐就不错。” “段宏给你多少好处啊,居然能让你这个玄境强者替他姐姐说媒。告诉你不可能的,我父皇那一关就过不去。” “这么说老段家要失宠了?这得赶紧告诉段宏去,叫他家赶紧想办法弥补。” “没那么严重,段大将军虽无战神之名,但也是百战名将,功勋卓著。父皇将他和颜家视为左膀右臂,依为干城,不存在什么失宠不失宠的问题。主要是,我和段玉不合适,她心里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了?谁呀,悄悄告诉我,绝对走不了嘴。” “阳泉侯,你觉得本王像是那种随随便便暴露别人隐私的人吗?” “王爷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又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哎呀,今日天气不错,又恰好写完了书稿,想着很多天没给我家小玄烤鱼吃了,定是把她馋坏了。王爷,我去抓鱼烤鱼,咱们回头见。” “刘侯且慢,本王恰好对烤鱼有些心得。再加上和刘侯一见如故,不如我们把酒言欢,坐而论道,如何?” “这主意不错,其实本侯看王爷也很顺眼。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不醉不归。” “好。” 有些人即使天天见面也形同路人,而有些人只见了一面就注定终生相伴。这话适合用在男女身上,也适合用在男男身上。用在男女身上,不是擦肩而过,就是一眼万年。用在男男身上,不是生死大敌,就是生死兄弟。很幸运,照目前情形看,刘浪和李盛应该属于后者。 这俩刚一走远,从假山后面转出一人。只见此人身披草帘,头戴草环,一张脸涂得五颜六色。这身装扮趴在草丛里,如果不是踩到他身上,一般人很难发现。这人见四处无人,立刻掏出一个小本,用炭笔飞快地写着。 “一个是十六岁破镜的强者,最有希望问鼎天境的一代人杰。一个是战神传人,半步玄境,大燕最能打的王爷。这二位当世人杰的初次会面,将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呢?方才,两位人杰笑而论道,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着实令林晃钦羡。只是离得太远没听清说啥,下面,林某将继续跟进,定将这历史的一幕记录下来,流传后世。小林,你行的,走起。” 林晃借助假山树木花草的掩护,不时变换位置。又依靠假山掩藏身形,蹑手蹑脚地向刘浪和李盛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灵秀殿内,刘泽校对完最后一卷文稿之后,将笔放下,他揉着发酸的手腕和肩膀回头看看身后。 偌大的灵秀殿内整整齐齐坐着近百国子监、崇文馆的学子,还有三十多位从秘书监抽调来的干员。没有这些人的支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五百卷文稿的校对那是痴人说梦。刘泽本来想请他爹帮忙的,没想到皇帝直接派人来了,让刘泽省了大心,可以专心校对了。同样的,也有数量过百的印刷工匠和制版工匠被调到灵秀宫,统统划归李亨管辖。人马齐备,粮草充足,再加上刘浪发明的活字印刷术的加持,这印刷速度有了质的提高,印刷成本却大幅度下降。人人有书读的愿望,眼看着就要从梦想变成现实了。 《格物之术》这部巨著的问世,将让格物派在世人面前的首次亮相光彩夺目,刘泽似乎已经看到在若干年后,格物派的门下群贤毕至,名家荟萃的盛景。一想到这些,刘泽就忍不住想笑,就特别想和刘浪饮酒畅谈。于是,他快步出了大殿,找到李亨,两人直奔蕴灵池而去。 大燕皇帝的寿诞越来越近了,奉天城里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三省六部以及各郡县的官员,各大世家,包括各国使团都在为这个庆典忙碌着准备着,李欢府里也和别家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当夜晚来临之后,奉天城逐渐安静下来,地下密室内,李欢将手中的密报凑近烛火。当密报烧成灰烬之后,李欢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他拔出长刀疯狂地劈砍起来, 第九十八章 不能少了他 当啷一声,精钢百炼刀断为两截,此时李欢的怒火才算褪去,心智也渐渐清醒。 “王爷,殷堂主来了。”长史的声音从阴暗处传出。 “请他到书房等我。” “王爷好大火气。” 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人来到李欢面前。说他是个人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个人除了会动会说话之外,没一点像活人的地方。他的皮肤泛着青白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僵死了一般。即使站在他对面,你也看不出他的双眼里有任何生气。如果他躲在阴暗处不动也不说话,所有人只会把他当成是一具站立的尸体,即使是修者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一丝的生气。甚至连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你也看不见他的脚在挪动,只感觉他像是在飘。这样的人,谁能把他当活人看。但事实往往令人瞠目,这个叫做殷咸的家伙,的确是个活人。 “殷堂主,本王火气大小不用你操心,你就告诉我,你们的门主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们隐门一向耳聪目明,这回是怎么了?他临阵变策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不曾察觉。我的人一个也没剩,你们镇魂堂这次还剩几个?唐甜儿呢?” “唐甜儿还活着,至于损失嘛,是大了些,不过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怎么,王爷觉得我们没用了?如若觉得我们没用,王爷可以另选别家。” “殷堂主说的是门主的意思呢,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那就要看王爷自己的意思了。我们隐门只是拿钱办事,替人卖命也可以,只要价钱合适就行。” “卖命?你们倒是卖了不少的命,可本王要的那条命却活得好好的。本王花钱买的是那条命,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东西。既然你说你们是拿钱办事,钱你们拿了,事呢?办成了吗?” “没办成,我们会一直办下去,直到办成或者我们的人全死光为止。做不到的话,自然不好意思拿剩下的钱。” “隐门号称刺客第一门,之前办的事本王还是满意的,可最近却越来越让本王不满,你是不是应该查查你们的人呢?” “王爷是不信任唐甜儿呢,还是不信任我?” “呵呵,信任这个玩意儿是可遇不可求的。它太奢侈了,即使是富有四海的帝王家,等闲也靡费不起。本王自开府建牙以来,也从未幻想着能拥有那玩意儿,还是谈好价钱各取所需最好。你记住,你我之间谈不到什么信任,把你我维系在一起的只有利益,你我之间能做的只是生意。” “这是自然的,也是最好不过的。” “殷堂主,做生意也讲个规矩,规矩很重要。” “隐门一向循规守矩。” “是吗?那个萧紫烟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以为,本王连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大燕能人异士不比别国少,都水监在各国的密谍中也是能排进前三的存在。” “萧紫烟因为犯了禁忌,已经被门主逐出隐门了,所以她现在不是隐门的人。” “好。殷堂主的话,本王记下了,如果萧紫烟出了意外,殷堂主怎么说?” “她的生死,已和隐门无关。” “这样说来,你我之间的生意还可以做下去。这次本王被他算计了,不得不承认,这一手玩的漂亮。这是一场赌局,买定离手,输赢由天的规矩,本王懂!小打小闹的输赢谁也不放在心上,谁笑到最后,还不好说呢。殷堂主,他的命我还是要的,但现在他就在老爷子的眼皮底下,不好下手,找机会吧。” “随时听候王爷吩咐。” “至于刘浪嘛,看看再说。” “王爷,隐门擅长暗杀行刺,挑拨离间,栽赃陷害这样的事,我们是做不来的。” “知道。该怎么办,自然会告诉你。” “若无其他事,殷咸告退。” “长史,老规矩,给殷堂主奉上程仪。” “喏。” 殷咸走了,长史跟着李欢回到书房。 “王爷,陛下又找太子进宫了。咱们的人传回消息,说的还是那件事。” “老爷子这皇帝当得实在窝囊,被自己的儿子纠集一帮大臣处处掣肘,你说他心里气不气?” “应该是气的,可陛下似乎有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有了。赫舍里改天换日了,老爷子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如今呢,赫舍里的飞狼卫没了,金狼卫估计也被内耗耗光了,又连年遭灾,国立锐减。再加上大良也有巨变,昆弥契利废了,让大良不敢轻举妄动,这对大燕而言可谓占尽天时。至于地利,面向赫舍里的边郡各军军备城防已经整饬完毕,又采取蚕食之策将我军战线向赫舍里推进百里之遥,我军已经将战争主动权握在手中。老爷子花的那些真金白银可没打水漂,都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战力。若不是太子经常把钱款抽调到南方支持水军,怕是早就动手了。现在缺的就是人和,老爷子和太子的想法是南辕北辙,朝中众臣也分作两派,彼此争执不下。老爷子为打破这个僵局,不得不对刘浪委以重任。他那个阳泉侯的确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但也不能不说是因为他恰好处在老爷子和太子之间这个位置上的缘故。老爷子想用刘浪劝服太子,而太子又何尝没这个打算呢?所以刘浪很关键,两边都对他给予厚望。如果他死了呢?或者废了呢?再或者,不再让老爷子和太子信任了呢?” “王爷的意思是,今后我们表面上要跟刘浪很亲密,要帮着陛下和刘浪一起施压劝服太子。当然,我们是嘴上劝,但要在脚下使绊子,背后插刀子。” “说得好。准备厚礼,明天去阳泉侯府。” “喏。” 就在李欢暗中谋划的时候,季方匆匆进了东宫的太子书房。 “殿下,南荒夜枭始终不肯说出主使之人。只说是因为福王坐镇南荒时,横征暴敛,残暴不仁,他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才来刺杀福王的。”季方说。 “这么蹩脚的理由都能编出来,夜枭是个什么品行的人,天下人没几个不知道的吧?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用毒魔头,哪来的亲人,哪来的正义之感?看来这幕后之人,花费的代价不低呀。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真的和李欢有仇,还是想栽赃陷害孤?” “臣以为栽赃陷害居多。” “你的意思是,这是阿欢的苦肉计?只不过恰好被刘浪赶上了。这说不通,如果刘浪没赶上呢?难道他真的要夜枭砍了他的脑袋?这同归于尽的打法,未免用得太早了吧?” “若想知道真相,必须拨开迷雾,才能看清内里。” “你什么意思?” “调回。” “准便宜行事。” “喏。” “赫舍里使团怎么样?” “消息还没传到,估计是拓跋家故意封锁了消息。这样做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不给陛下任何开战的借口。二是想等耶律崇甚至是耶律海兰回到赫舍里之后,斩草除根。” “孤其实想帮着拓跋家瞒着的,但又不能看着耶律崇回去送死,两难啊。刘浪那里怎么样了?” “全书文稿校对完毕,正在刊印,这速度真是够快的了。” “父皇说叫他回来,却让孤叫他回来。” “陛下这是何意?” “他想让刘浪当说客,但又不清楚刘浪在孤心中究竟是什么分量,所以以此试探。” “圣意难测,此言不虚啊。” “叫他回来吧。这场大戏不能少了他。” 第九十九章 的啊打机爷劫,打劫。 昨天从早上一直忙到深夜,百套《格物之术》总算装帧完毕。抚摸着一卷卷精美的散发着墨香的书籍,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楚平哈哈大笑,随后挥手下令早就等待的庖厨们开始制作酒宴,慰劳所有参与刊印《格物之术》的人。几十桌酒席看着不少,但也仅仅将灵秀殿前的露台摆满,若大的广场一点都没用上。 当所有人入席之后,楚平代表大燕皇帝向有功之臣祝酒,那一刻,整个灵秀殿沸腾了。 成就感和成功的喜悦让所有人都舍不闭眼睡觉,所有人都抱着彻夜痛饮狂欢的打算。这场庆功宴从皓月当头一直进行到红日初升,当楚平哈哈大笑着躺倒在亲卫早已铺好的毯子上的时候,灵秀殿终于安静了。 刘浪和李盛一直坚持到最后,李盛已经站不住了,刚躺下就打起了呼噜,善后工作只能交给刘浪了。命人撤去残席,留下坛子和桌案,再拿来不少薄毯子盖在这些人身上,至于挪动,还是算了吧。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两个人都不好抬。反正地上事先铺了地毯,也不怕着凉,再盖上薄毯子,这些人睡得很舒服。 安排完这些之后,刘浪找到吃得肚瓜溜圆的小玄和赛雅,硬拽着她俩去遛弯消食。小玄就是这样,吃了这顿还想吃下一顿,尤其是鱼,就像是总也吃不够似的。于是,在小玄的怂恿下,刘浪带上各种钓鱼的工具,又带上毯子、凳子、帐篷、炊具,还有吃的喝的,然后叫上小金直奔江边而去。 从灵秀宫到清江,无论是走东路还是西路,距离都不近。好在有小金背着赛雅和小玄,至于刘浪就自己飞吧,也好借此机会练习一下控风术。他们走的是东路,因为东边处于下游,水势平缓,鱼虾众多,适合张网捕鱼,岸边垂钓。 眨眼间来到江边,选了一块探入江中的白色巨石为垂钓之处。这块巨石临水背阴、视野开阔、周围巨树成荫,清风徐徐,遍地野花,花香阵阵,真可谓是一江盛景尽入眼中。 刘浪迅速支好帐篷,铺好毯子,布置好一切之后,甩出钓竿。小玄是根本就坐不住的,赛雅也没比小玄强多少,姐两个在草地上采花抓蝴蝶,玩得不亦乐乎。这样一来,到也让刘浪可以专心钓鱼。 凉爽的江风拂面,犹如情人的玉手在抚摸刘浪的脸颊。刘浪的眼皮越来越沉,头一点一点的,远远看去像是个磕头虫。实在撑不住了,刘浪放好钓竿,挪到了躺椅上,刚一躺下就瞬间进入梦乡。 滔滔江水仿佛也流进了刘浪的梦里,他仿佛回到了白马川,回到了和燕无邪缠绵的那个月夜。梦境是如此的真实,月光下的白马川依然美得朦胧虚幻,而她也依然美得精致而又夺目。她还是戴着那张美得如同盛开的牡丹一般的假面,不知为何,刘浪怎么也看不见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于是,一段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私密对话在刘浪心中回荡。 “每次见面都带着头套,你不嫌热我还嫌烦呢。自己摘还是我动手?” “你不是喜欢公主吗,人家就扮成公主的样子给你看。怎么,又不喜欢公主了吗?哼,男人,就没有一个是长情的!”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怎么跟怨妇似的呢,你才多大呀,不准学这个。把头套摘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刺啦一声衣领撕开,露出精致的脖颈,刘浪熟门熟路地在锁骨附近轻轻一搓,一个小卷儿就出来了。头套摘下,露出了那张脸和那双眼。刘浪双手捧着她的脸,痴痴地看个没够。 “喂醒醒,醒醒啊!”一个陌生却又动听的,带着些恼怒却又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咋还把声音都给变了呢,这是啥异术啊,还能改变声音。赶紧换回来啊,不然给你个厉害瞧瞧。”刘浪连眼都没睁随口说到。 “大胆放肆,你占了我家公主的地盘了。快快挪开,否则,否则我就喊啦!” “哎呀,小燕燕真不愧是学魅惑术的,发脾气的声音都这样引人犯罪。找哥哥收拾呢是不?待会打你屁股的时候,你可别哭!” “哈?你还敢打我屁屁。我我我,公主,这个坏蛋赖着不走,还要打我屁屁。公主,怎么办呀。” “来人,把他给本宫扔江里去。” “不要,万一他不会游泳淹死了怎么办?” “那你就不怕他醒了打你屁屁?” “怕。那可是,万一他不会游泳淹死了咋办?” “那他要打你屁屁咋办?” “那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来人,把这家伙扔江里去!” “喏!” “啊,不要不要。我去把他叫醒,你们把他赶走就是了。” “铃音,你不怕他打你屁屁了?” “打,打就打两下吧,反正打屁屁也死不了人。可是万一他不会游泳淹死了,就活不成了呀。” “你可真啰嗦。来人,把铃音拉一边去,把这家伙扔江里去,快点!” “不要啊,公主,不要。” 刘浪已经知道自己听到的不是梦境里的声音。凭感觉,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美丽善良柔弱的小侍女,试图阻止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穿着公主服饰的母恐龙和她手下的一帮巡海夜叉,迫害穷困潦倒但却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幽默风趣、温暖阳光、花见花凋谢,车见车爆胎的一位翩翩佳公子,也就是刘浪自己。这是多么令人心碎和感动的画面啊。刘浪决定等会再睁眼,高低要看看这个小侍女能不能拦住母恐龙和她的手下。 “叮铃。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咹咹咹,咹。” 刘浪觉得自己又该好好收拾收拾系统了。 嗡!御神术瞬间施展,周围归于平静,刘浪缓缓睁开双眼。 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母恐龙是没有的,眼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浅粉宫裙,梳着双丫髻,长得娇媚明艳的小宫女。这小宫女的一只小手按在刘浪胸前,一只伸出去像是要阻挡什么。 刘浪侧过头去,让视线跃过小宫女那玲珑有致的娇躯,他看到了一大帮宫中侍卫,正呲牙裂嘴、摞胳膊挽袖子迈步向他走来。当然,现在他们被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还真有夜叉呀,母恐龙呢?” 刘浪从躺椅上站起身,双手托住小宫女的纤纤细腰把她端到了一边,被小宫女挡住的那个要把刘浪扔江里的狠心公主暴露在刘浪眼前。 只看了一眼,刘浪的心就猛地一缩,随即是巨大的惊喜将他从里到外笼罩。 刘浪看到了一张脸。这张脸他很熟悉,因为不管是在白马川的那个月夜,还是在刚才的梦境中,燕无邪戴着的那张假面和眼前的这张脸一模一样。 “燕燕,是你吗?你回来了!” 嗡。御神术小范围解除,眼前这位佳人立即后退了几步。唰,一把镶嵌着花花绿绿各色宝石的短刀,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的小嫩手里。这不就是燕无邪插在刘浪腿上,被刘浪没收,后来又被她要回去的那把吗,刘浪一下就确定眼前这个所谓的公主,其实就是燕无邪装扮的。 “本宫不是什么燕燕,你认错人了。” “对,她是公主,不是什么燕燕。你快走,不然治你的罪。嗯,死罪,株连九族。” 小宫女突然蹦过来挡在刘浪和公主之间,尽管小宫女浑身上下在微微颤抖,但她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也没转身就跑。这是个好姑娘,又傻又纯的好姑娘。 嗷呜!刘浪伸长脖子嚎了一嗓子,吓得小宫女尖叫一声紧闭双眼,可依然勇敢地哆嗦着保护她身后的公主。 刘浪哈哈一笑说:“燕燕,你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这次不错哦,还知道找一帮人来扮演侍卫和宫女,不错不错。要玩就玩全套的。呐,即兴表演现在开始。打劫!” 小宫女莫名其妙地看着刘浪,似乎没明白刘浪的意思,这让刘浪有些感觉有些沮丧。 “小妹妹,你配合一下行吗?我说的是打劫,不是管你叫大姐呢。打劫知道不?的啊打机爷劫,打,劫,打劫!明白不?” “不明白。”小宫女委屈巴巴地说。 “我去,这都不明白。所谓打劫就是拦住你俩不让走,然后把你俩身上的金币银币,还有项链首饰啥的,反正是值钱的东西都抢走。然后再看你俩长得不赖,顺便把你俩先后按倒在地,嗯嗯唉唉。” “嗯嗯唉唉是什么意思呀?”小宫女好奇地问。 “铃音,你个傻女子,他说的是劫财又劫色,把你先那啥后那啥!”公主说。 “意思是这个意思,可你没必要说的那么狠呆呆的吧,把小妹妹吓坏了咋整?铃音对吧,哎呀你说话还真的好听,这回明白打劫是啥意思了没?” 铃音眨巴了半天眼睛,似乎明白过来了,恐惧一点点出现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 刘浪举着双手说到:“对,就是这种情绪,表情再狰狞一些。吸气,憋气,大声吼出来!” “刺客鸭!” 当啷一声,公主手里的短刀掉地上了,刘浪也被铃音小宫女声嘶力竭的叫声给整蒙了。 “不是打劫吗?咋改刺杀了?你再说一遍?” “刺客鸭。” “啥?” “刺客,呀。” 铃音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刺客鸭?我还刺客鹅呢!打劫,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剧情介绍哇。打劫,不是刺杀。唉算了,先进行下一条。” 刘浪伸手把铃音小宫女扒拉到一边,直接来到公主面前,他脚尖一挑,那把匕首飞进刘浪手中。 “啊!刺客鸭,护驾鸭!”铃音又开始咋呼了,这回不仅咋呼,居然还敢伸手抱住刘浪的腰。 “闭嘴,松手。我去,人不大劲不小。你到底是咬我呢还是舔我呢。如果是用咬的,麻烦你用点力,你这样弄得我实在是很痒啊。唉,算了,定吧你。” 铃音动不了了,刘浪从铃音的环抱中挣脱出来,晃着膀子来到公主面前。 第一百章 没搓啥 “老规矩,你自己摘头套,还是我动手?” “你说什么?” “对,这表情这语气才像公主嘛。好啦,听我说。自你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总盼着能和你再见。苍天有眼,你回来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不管你做了什么,也不管你得罪了谁,都由我刘浪一人承担。你别动,也别说话。还是我来替你摘下头套,其实我已经爱上这个过程了,就好像开盲盒一样,总会有意外的惊和喜。” 刘浪上前一步握住公主双手,脚下一绊顺势将公主放倒,让她仰面朝天躺在巨石上。随后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按在了石头上。这个动作叫做,江畔石上仰面朝天双手过头咚。 “你就是阳泉侯刘浪?现在你赶收手,赔礼道歉,给我十万金币外加一套《格物之术》,然后再给我一只巨雕,再把太子哥哥给你的明月珠串也给我,本宫就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谈情说爱的时候就不能提钱,那样显得很功利,也是对纯洁美好的爱情的玷污。不过呢,不得不说。燕燕,你这次演得不错,接下来该我了。” 刺啦。刘浪一把撕开了公主的脖领子,洁白如玉的脖颈和大片的胸脯露了出来。 刘浪熟门熟路地伸手在精致美丽的锁骨那轻轻搓动,然而眼看着晶莹如玉的肌肤已经泛红,那熟悉的小卷卷却没出现,刘浪有点蒙了。 “你的皮相术又晋阶了?这假面做得又轻又薄几乎和原来的皮肤融合到一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再试试,不信找不到破绽。” 刘浪改变策略,伸手捏住了公主那娇嫩的脸蛋儿。 这一幕把刚刚玩回来的小玄和赛雅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花环撒了一地。 “哥,你捏她脸蛋儿干嘛,赶紧摸摸她的荷包,看看有多少钱呀!”小玄喊道。 “哎呀,要死了。浪哥哥快松手,你不能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赛雅喊道。 “不怕的,这是你们的嫂子,之一,之一啊。我和她都已经那啥了,还有啥好客气的。” “刘浪,快住手!”一声怒吼传来。 刘浪回头一看,却是李盛赶到。就在这时,刘浪身下的公主小声说道:“阳泉侯刘浪是吧?本宫知道你认错人了。但是,本宫不打算原谅你。得罪了本宫,你得付出代价。告诉你,本宫乃是靖阳公主,李芮。” 刘浪彻底傻眼了,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个被他轻薄的不能再轻薄的美人儿,真的不是燕燕,而是货真价实的,最受大燕皇帝宠爱的靖阳公主本尊。 “完蛋鸟,这次闯大祸了,怕是连本带利啥也不剩了。”刘浪暗想。 然而苦难才刚刚开始,只听李芮惨叫一声:“四哥,救我。妹妹活不成了呀,呜呜呜!” 飞奔而来的李盛一听,怒吼一声,长刀出鞘直奔刘浪劈去。 “李兄,冷静,听我解释!” “我先砍了你,再听你解释!杀!” 李芮是所有的皇子公主中最小的,再加上性格温柔,多才多艺,又有绝世容颜,真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出生到如今,李芮在这十六年的岁月里一直是被人捧在手上含在嘴里,那真是想要啥就有啥,想干啥就干啥。这次来灵秀宫是想弄几条龙须鱼回去养在自己宫中,为了养龙须鱼,李芮从一年前就开始就挖好池塘并涵养好了各种植物,今天就是来拿鱼的。 李芮来之前早就告知李盛,让他准备好龙须鱼。对于李芮的要求,李盛自然是尽心竭力地办到。他早就准备好了六条最漂亮的龙须鱼,就等着李芮来拿。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李盛实在不放心,就领着人到江边来找。因为每次来灵秀宫,李芮都喜欢在江边钓鱼,尤其喜欢在那块大白石头上晒太阳吃烧烤,李盛还以为她因为贪玩忘了正事呢,结果却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然被刘浪按在巨石上还压在他身下。李盛哪里还忍得住,根本不管自己和刘浪差了一个境阶,直接就拔刀相向了。 既然知道这是一场误会,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误会解释清楚,即便当时不能解释清楚,那至少也不能把误会扩大。所以对李盛的狂暴攻击,刘浪采取了只守不攻的对策,他相信李盛在盛怒之后就会恢复理智。果然,打着打着,李盛的攻势放缓也不再摆出一幅拼命的架势了。 “刘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盛问。 “我认错人了,我把公主当成一个和我很亲昵的人了。” “是你的小情人吧,难道说她和我皇妹长得一模一样?” “她和你妹长得一点都不像,只是她会制作假面头套,手艺可以假乱真。而且她似乎很愿意扮成你妹的样子,她已经好几次这样骗我了。还有这个,也是她给我的。” 一块玉牌递给李盛,打眼一看,李胜就对刘浪的话信了八成。因为那块玉牌是李芮的身份玉牌,用料做工,纹饰暗记全都正确,这是一枚如假包换的皇族专用身份玉牌。 “看来这真是误会,我带你去和芮儿解释。” “盛哥,你妹说了,她知道我认错人,但是她不想原谅我,还说我得为此付出代价。盛哥,帮帮我呗。” 李盛怜悯地看着刘浪,半晌之后才说:“看来解释也没用了,芮儿的脾气你不清楚,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她认定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总得想个办法呀?” “我想到了,不如你去求求我大姐。她的话,芮儿还是听的。” “长公主殿下吗?我跟人家又不熟,怎么去求人家啊?” 李盛心想,你要是成了我姐夫,你俩就熟了。若是那样,今天这事也就好解决了,毕竟姐夫跟小姨子闹着玩儿也是正常的嘛。但是呢,远水不解近渴,目前还得先把李芮安抚好。好在灵秀宫这有楚平在,那可是和李家关系非常亲近的长辈啊。 打定主意之后,李盛命人将刘浪绑了起来。当然是面子上的事,是做给李芮看的。不这样做不行,不把刘浪绑起来李芮就是不肯上马车。 看着李芮被李盛连哄带抱地塞进马车,刘浪心中万般无奈,叹到:“人啊,越是在成功的时候就越要保持谦逊冷静和警惕,不然谁知道会惹上啥倒霉的人和倒霉的事呢。本想钓个鱼,谁知却钓来个麻烦。女人啊,唉。” 灵秀殿内,楚平皱着眉头听铃音小侍女讲述事情的前后经过。薛不器、罗匡、段宏肃立一旁抬头望天,林晃笔走龙蛇在一边飞快地记录着。刘泽、李盛和李亨站在楚平的另一边认真听着。至于刘浪,则被绑在一根盘龙柱上。 铃音的记性很好,不仅把前后经过叙述的一字不差,而且一人分饰三个角色,把刘浪的蛮横霸道和色眯眯,公主的彷徨无助和柔弱,以及自己的勇敢忠诚和娇滴滴展现得淋漓尽致,简直如同场景还原一般逼真。 “那个坏蛋抓住公主的手还不算,还用脚踹了公主一下。公主千金之躯哪里受得了这个,于是哎呀一声躺倒在石头上,那坏蛋就顺势趴在公主身上了。这还不算,那坏蛋居然得寸进尺,两手抓住公主衣领用力一撕。只听嘶啦一声,公主的胸就露出来了,然后那坏蛋就在公主的胸上摸呀摸,摸呀摸的。最后还使劲捏公主的脸,都把公主的脸都捏肿了。” 林晃一边写一边掐自己的大腿,同时还要做出义愤填膺的表情,这着实为难他了。 楚平的一张老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他大步来到刘浪面前问到:“她说的是真的吗!” “大部分是真的,但前提是,这真的是个误会。还有,我没用脚踹公主,只是用脚绊了公主一下。公主也没直接摔倒在石头上,是我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托着她头给她轻轻放倒在石头上的。天地良心,没摸别处,就是在脖子下面搓了搓。” “你搓什么!”楚平厉声喝到,他的眼里都要喷火了。 “搓卷儿啊。不是,那啥没搓什么。公主的个人卫生做得好,搓了半天也没搓下啥,嘿嘿。楚公,这真的是个误会呀,不信你问盛哥。” 李盛扭头抱住李亨,一拳接一拳地杵在他肚子上。刘泽的表情很是尴尬,他是真的为刘浪担忧。薛不器等人继续仰望苍穹,思想似乎已经穿透了灵秀殿的屋顶,在宇宙中翱翔。 林晃的气愤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程度,看看他那只不停颤抖的拿着笔的手,就知道他有多愤怒了。 楚平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刘浪,因为他也快要爆发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我是长辈,我不能在晚辈面前出丑,更不能让芮儿以为我跟刘浪是一伙的。虽然我们已经是一伙的了,但这事不能让芮儿知道。这小子就不知道收敛些吗,就看不出老夫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吗,真是的。” “来人,把这个混账小子关起来,没有老夫的话谁也不能给他饭吃!” 薛不器答应一声,立刻领着罗匡和段宏跑过来解开刘浪的绑绳把他推出大殿,直接给刘浪关进了御厨房里。 楚平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咳嗽一声对李亨说:“一会你陪芮儿回京去见陛下和皇后,这个事瞒是瞒不住的,明白?” “亨儿明白。正好也把父皇要的书送回奉天。”李亨答道。 “嗯。李盛,加派护卫,陆上空中和水里都要派。务必确保芮儿和《格物之术》完好送入皇宫。你亲自护送。” “喏!” 楚平看了看惴惴不安的刘泽,伸手拍拍他肩膀,说到:“别担心,没事的。” “多谢楚公,还望楚公在陛下面前斡旋一二。” 听了这话,楚平点了点头说:“刘家,不错。” 第一百零一章 父债女还 不管大殿里怎么热闹,都丝毫不能影响偏殿里李芮的热情。 “赛雅妹妹,你这身白裙的确不错,可也不能总穿呀,也得给自己准备几套衣裙备用啊。还有啊,你这白裙开衩太高了,险些把整条腿都露出来了,这样显得轻浮不端庄。来,姐姐这身宫装先借给你穿。” 赛雅微微一笑说道:“多谢靖阳公主,其实我这开衩只在浪哥哥面前时才高,平常是不会露腿的。公主的衣裙的确很华美,但却不适合我。在浪哥哥面前,我曾穿过红裙,但浪哥哥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睡了。反倒是穿这一身的时候,浪哥哥的眼神从没离开过我。公主,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整条腿又算什么呢,只要浪哥哥喜欢,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感觉这么没羞没臊呢,你一个灵宠这样好吗?”李芮暗想,但脸上的表情却没变。 “你还别不信,赛雅姐姐是雪狼族的公主。雪狼一族本就是狼族中的王族,赛雅姐姐又恰好是雪狼王和雪狼王后的女儿,出身血统高贵无比,就算狮王虎王遇见她都要客客气气的。你是人族公主,赛雅姐姐是狼族公主,她的身份不比你差。铃音姐姐,你还想吃什么?我这有好多好吃的呢。” “你厚此薄彼到了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的地步,你当本宫瞎吗?小玄,我哪里得罪你了?”李芮暗想,但她的表情依然未变。 赛雅叹了口气,对李芮说:“浪哥哥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就不要为难他了。别看他表面上很随和,其实骨子里是个无比高傲的人。他的本事有多大,在修行路上究竟能走多远,谁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名字将载入史册。所以,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找他的麻烦,跟他发脾气、挑刺等等,但首先你得让我明白,你是真喜欢他的。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不是威胁你,我跟你说的是事实。所以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爱他就缠着他,想方设法让他也爱你。不爱就离开,远远地不再有任何纠葛。如果这两样都不选,那就只有恨了。就别怪我,我们,翻脸无情。” 说完之后,赛雅牵着小玄的手一起走向门口,在和李芮擦肩而过时,小玄突然回头冲着李芮说了句:“翻脸无情哦,吼!” 可惜小玄没变成巨豹的模样,所以这一声吼也是奶声奶气的,毫无威胁之感,但是却让李瑞心里一沉,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我喜欢刘浪吗?好像谈不到喜欢,就是感觉他很好玩的样子。他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很帅,他把粗暴和温柔,野蛮和文雅结合到一起,这感觉很新奇。虽然他说的有些话我听不懂含义,但总觉得很好笑很好玩。他应该和我一样大吧,可是一见到他就很想欺负他,这是为什么?那个赛雅是真心喜欢他的,那么耶律海兰呢,难道也是真喜欢他?还有那个萧紫烟,说是他的姐姐,可谁知道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唉,好复杂,想得本公主脑壳疼。” 耳边传来细细的咀嚼声,李芮回头一看,只见铃音正把一根牛肉干送进嘴里。 “好吃吗?” “嗯,好吃。” “想天天吃吗?” “想。” “那就把你送给刘浪吧,让他天天打你屁股,你还得给他生孩子,生十七八个。” “公主,铃音错了。” “错哪了?” “铃音不该吃他家的东西。” “你把你吃东西时的专心细心和耐心,用在动脑子上,你就知道你究竟错哪了。走啦!傻瓜!” “哦,公主先请。” 车驾和一千龙骑卫组成的卫队已经准备出发,李盛和李亨正在大殿门口等着李芮。见她出来李亨上前几步正要说话,不料李芮却抢先说到:“五哥不要劝我,现在谁的话我都不想听,也不想原谅他。我们走。” 一句话就把李亨堵得无话可说,只好跟着她上了马车。李芮刚走,刘浪就从御厨房里溜达出来。 “走了吧,到底走没走?”刘浪问。 “走了,真走了。阿浪,哥哥对你的敬仰犹如苍天般辽阔,大海般深沉。你咋就那么能折腾呢?以后哥哥这纨绔之首的名头就让给你了。”薛不器说。 “他那不是能折腾,他那是往死里折腾。”段宏说。 “哈哈哈哈。我正在看林晃的笔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罗匡一边说一边笑。 “有我妙笔生花,那曼妙情景犹如在眼前一般。” “唉!”刘泽重重叹了口气。 “我瞅瞅。” 刘浪抢过本子看了看随手扔到一边。 “写的什么玩意儿,平平淡淡的跟流水账似的,有啥好笑的。” “有本事你写一个好笑的。”林晃不服气。 “我写就我写。先说说怎么分账,给我多少份子,订好了稿酬才好动笔,才有创作的冲动嘛。” 一听有钱赚,哥几个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围在刘浪周围等着刘浪出主意。议定之后,薛不器四人立刻回到自己屋中给家里写信,请各自的老爹布置安排有关事宜。 天黑的时候,李亨和李盛护送装载着《格物之术》全书的马车进入太极宫。看着摆满一座偏殿,装帧精美,散发着墨香的书本,李沐的眼光中满是柔情。然而,还没等他慰问风尘仆仆的李盛和李亨,皇后就派人来请他去后宫。李盛、李亨就知不好,于是找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出了皇宫之后,李亨连家都没回,跟着李盛出了奉天直奔灵秀宫逃去。 立政殿是皇后的寝宫。此时,李沐和皇后温婉剧中而坐,太子李荣坐在李沐夫妻下手,他对面的李芮正在低声抽泣。当铃音把事情的经过再次惟妙惟肖地重现了一遍之后,立政殿内静悄悄的,宫娥内侍们一个个低头弓腰连大气都不敢出。李沐的喘息声清晰可闻,黄历不断举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李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又是心疼妹妹,又是担心刘浪的小命儿。 “狂妄、大胆、放肆!朕就是对他太仁慈了,朕就应该将他!” “陛下,不可因怒废法。”温婉说到。 “他犯的错,按律当斩!朕不废法难道还真斩了他不成?真要斩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国欢呼庆贺呢,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朕绝对不做!” “父皇,您要给儿臣做主啊!”李芮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李沐顿时乱了方寸。 “芮儿,听大哥一言。刘浪于国有大用,正像父皇说的那样,杀刘浪只会让大燕受损。只要不杀他,你想怎么罚他都行。”李荣说。 “那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让他做我的亲卫首领,随叫随到的那种。什么时候我消气了,什么时候还他自由。” “这不好吧,你未嫁他未娶,孤男寡女日日相守,这好说不好听啊。”李沐说。 “那就让他进宫做太监好了,做我的首领太监。” “这个怕是不行,毕竟他是国侯,我朝还从没有过太监封侯的事呢。不行!”李荣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其实李芮也是赌气说而这么一句,她又不傻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弊。真要把刘浪下面的脑袋给剃了,李瑞身边多的不是个首领太监,而是个煞星,不把皇族杀光誓不罢休的煞星。 李芮之所以这么说,是抱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打算。果然,李沐发话了。 “三儿,你告诉刘浪,从现在开始他暂归靖阳公主调遣。” “喏。” 黄历一听这话心里踏实了,李芮也得到了心里想要的,于是也不哭了。 待李芮走后,李沐长叹一声说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怪只怪朕当年意气用事,妒心作祟,不仅伤了兄弟情义,也险些毁了一段好姻缘。如今这债竟然落到了芮儿身上,这不成了父债女还了吗?作孽呀!” 温婉说到:“陛下舍不得芮儿,臣妾又何尝舍得?陛下可以想想萱儿,萱儿命苦,若能嫁给刘浪,也算有了依靠了,也省却你我挖心割肉般的舍不得芮儿。关键是也让母后放心啊,母后可是最疼萱儿的。当初给萱儿指婚,是母后亲自挑选的驸马,谁知道年轻轻的就没了。为了这,她老人家后悔得大病一场,现在提起此事还耿耿于怀。若是萱儿有了好着落,母后解开心结,定会长寿安康的。” “你说得对,可是朕已经答应芮儿了,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不正好,让萱儿监督他俩,免得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嗯,有理。三儿,告诉刘浪,他这次闯的祸可大可小,若想不挨揍,那就要听话。命他为靖阳公主府司丞,命荥阳长公主监管靖阳公主府诸事。” “陛下,公主府司丞是七品官,刘侯可是都水监从五品按察佥事,这不等于降级了吗?” “都水监的职衔依然保留,俸禄该咋发还咋发。这个公主府司丞就是挂个职衔而已,真要让他当这个司丞,那不等于让狼看着羊吗?怕是连根毛儿都不会给朕剩不下。芮儿,朕的傻闺女呀,你咋就偏偏惹了他呢?” “奴明白了。” 第一百零二章 侯爷回府啦 鉴于刚闯了大祸,又感觉奉天城内危机四伏,并且预感到太极宫内有个狠人正在磨刀霍霍,于是刘浪明智地选择了暂不回京。他把情况跟贾大空一说,贾大空也觉得还是暂不回京好,不然刘浪很有可能会成为像贾大空那样身残志坚的人。 “刘侯,杂家跟您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啊。”贾大空说。 “老贾呀,本侯拿你当过外人吗?有话就直说呗。” “是这样式的。以杂家来看,宁可得罪长公主也不要得罪靖阳公主。长公主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是男人的理想良配。当然,长公主的容貌比靖阳公主稍逊,但只要姐俩不站在一起,其实长公主也称得上倾国倾城,美丽端庄了。其实啊,公主典范应该是长公主才对,只是陛下和皇后,乃至太子和各位皇子公主都宠着靖阳公主,这才把公主典范这个名头给了她。虽说长公主比侯爷你大了六岁,但这有何妨呢?女人,还是大一些的好,是不是?您明白杂家的意思了没?” 刘浪看着贾大空,一脸疑惑的问:“老贾,你入宫前是不是已经娶妻了?” “杂家三岁就净身入宫了,真没娶过妻。” “那你是怎么知道女人大一些好呢?老贾你知道吗?在这方面,很多人都不如你这个太监看得透彻呢。其实,本侯也喜欢大一些的。” “是吧是吧。杂家就说刘侯是个聪明人,这品味自然不会差。” “老贾,本侯听明白了,你是说长公主是极品,靖阳公主怎么也比不上长公主,属于查品。嗯嗯,本侯明白了。你们几个也都听见了,这可是老贾说的啊,你们得给我作证。” 唰,贾大空的汗顺着两鬓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刘侯,杂家是重情义之人,因为跟刘侯亲善才说了这体己话。杂家的意思是,刘侯既然惹了靖阳公主了,公主的脾气又实在是。” 贾大空指指天做出一脸愤怒的表情,然后再指指自己,做出了一脸哀怨恨的表情。 “哦!这是个成语,本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怒人怨,对不?” 贾大空拍了一下手说到:“这可是刘侯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杂家说的啊,大家可得给作证。刘侯,既然惹了靖阳公主,就应当明白后果有多严重。杂家的意思是,刘侯就别指望能和靖阳公主修复关系了,能让她不记恨着你就不错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跟太子联手,请出长公主来震慑靖阳公主。” “老贾,你觉得胜算几何?” “杂家觉得,如能和长公主打好关系,胜算应在十之五六。” “没想到一个下小丫头竟然这样难缠,害得本侯不得不拉一拉裙带,求一求长公主了。”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以前我们兄弟得罪了芮儿,也都是要拉一拉裙带,求一求大姐的。”李亨说到。 “这就是本王总喜欢待在龙骑卫大营的原因。阿浪,求求我大姐没什么的,我大姐人很好的,嗯。”李盛说到。 “年少不识姐姐好,错把妹妹当成宝。有朝一日明白了,姐姐妹妹都已老。唉,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该出手就出手,想干啥直接干吧,不要等到老了,等到有心无力了,再独自叹息此生白活啊。”林晃摇头晃脑地感叹。 李亨撇撇嘴说道:“林晃,令尊是礼部尚书,你们林家诗书传家好几百年了,怎么到你这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呢。你好歹也把词句修饰一下呀,好歹也照顾一下林尚书的颜面和你们林家读书世家的体面啊。” “不俗不俗,二师兄,林兄的诗句一点也不俗。所谓大道至简,大俗大雅就是这个道理。你听着俗,可这其中的道理一点也不俗。”刘浪说到。 “知我者,阿浪也。阿浪,哥哥要跟你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 “我也算一个。”罗匡喊到。 于是在楚平以及龙骑卫的几位校尉、典史以及贾大空的见证下,刘浪、李盛、薛不器、段宏、罗匡、林晃磕头结拜,成了异姓兄弟。若干年后,声名光耀天下,与“格物三圣”齐名的“灵秀六杰”就在这一刻诞生了。序齿排班之后,李盛成了大哥、薛不器屈居老二、段宏名列第三、林晃忝为老四、刘浪荣居老五、罗匡成了老幺。 拜把子之后大吃大喝这是传统,于是楚平大手一挥下令开宴,众人刚端起酒杯,三公公黄历就来了。 “哎呦喂,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喂,各位这是有喜了?” 这话别人没法接,谁都知道这个老太监单独出现,就意味着皇帝有话要说了。 还是刘浪胆大,上前一步说到:“三公公,咱们的确有喜事,本侯多了五个异姓兄弟。” “都说患难兄弟,这说明真兄弟都是患难与共的,五位能在刘侯倒霉的时候跟他拜把子,杂家不得不赞一句,胆子够大,也够义气。嘿嘿,好。” 一句话说得众人从脊梁沟里冒凉气,林晃小声嘀咕:“现在割袍断义来得及不?” “来得及呀,林世子若要割袍断义,杂家可以为证。” “那就是来不及了。我等和阿浪真心结拜,情同手足,义感天地。我们兄弟发誓做到生同穴,死同衾!” 我呸!刘浪等人一同呸林晃。 李亨骂到:“是生同衾,死同穴。” “我这样说比较押韵。”林晃强辩。 “哎呦喂,幸好林尚书文采斐然,做事精心,若像你这样乱用典故,怕是早被撤职查办了。生同衾死同穴,是专门用来形容夫妻情深的,是万万不可用来形容兄弟情深的呀。” “本世子觉得,兄弟之情胜过夫妻之情。”林晃还在强词夺理,殊不知其他五人不约而同地离他远了些。 “哈哈,林世子的意思杂家明白了。其他几位也愿意和刘浪生同穴,死同衾?” “哈哈哈,对头。” 罗匡岁数小胆子大什么都不怕,顺嘴就接过来了,顿时让其他人浑身冒汗。楚平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道:“三儿啊,陛下有何圣意?” 除了李沐之外,有资格管黄历叫三儿的只有楚平了,他一开口黄历立刻正经起来。 “公爷,陛下有旨,给刘侯的。” “臣刘浪接旨。” “刘浪,你小子要造反呐!竟敢招惹朕的爱女,是不是不打算混了!赶紧给朕滚回来。你本兼各职不变,品级不变,兼任靖阳公主府司丞,受荥阳长公主辖制。你给朕记住,不把朕的芮儿哄好,腿给你打折!钦此。” 这圣旨是一如既往的烂俗,这皇帝当的,一点都不高雅文明,刘浪都不好意思说他啥了。 “刘侯真乃国之干才,能者多劳,将来入阁为相指日可待呀,杂家在此恭喜刘侯贺喜刘侯。”黄历嘴上说贺喜恭喜,那表情却跟喜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公公,我把您当做长辈,今天在这的,也都是和我亲厚之人。我知道这回闯的祸不小,可那不是误会嘛。反正做也做了,摸也摸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大不了不混了就是。什么国之干才,我一个给皇帝跑腿的,当个干菜还差不多。入阁为相,大燕还不得让我折腾散了。三公公,事到如今说啥也没用,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着能把公主哄好?” “杂家早跟你说过,龙女就得配龙男,忘了!公主,是那么好娶的!” “咳咳。三儿,我还在这呢啊。”楚平说到。 “罪过罪过,一不留神秃噜嘴了,公爷莫怪。” “好不好娶搁一边,现在俩公主骑我脑袋上,咋办?”刘浪问。 “全办!”林晃兴奋地喊着。 “对,全办。”罗匡纯粹是在起哄。 李盛和薛不器互看一眼摇头叹气,段宏想了半天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似乎觉得不对,总之吭哧半天啥也没说出来。 这帮兄弟是指望不上了,最终还得靠自己想办法。人才难得呀,现在刘浪对这句话的理解特别的深刻。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思念胖墩墩的余钱,还有既帅有很有钱的张温。这两人中任何一个的智慧都是出类拔萃的,眨眼之间一个完整的计划就会出现,可比这帮人强太多了。想到这,刘浪忽然不紧张了。 “三公公,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吃杯酒再走。三公公放心,我明天就回京。” “哎呦喂,你还想等到明天,陛下说的是立刻滚回来,立刻,懂?” “那就走呗,正好想家了。兄弟们,刘浪先走一步。” “阿浪,一起走吧。”薛不器喊到。 刘浪看着薛不器笑了。这才对嘛,这才是兄弟该有的样子。 自从刘浪被禁足灵秀宫之后,阳泉侯府门前就能养鸟了。不得不说,这世道有眼光的人真的不多,大多是攀高踩底,趋炎附势之徒。所以嘛,这情况也属正常。不过这样也好,任雄每天开门扫撒一遍之后,就一直到晚上关门了,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韩三山跟着余钱到阳泉县庄子上去了,跟着走的还有阿马坦等人。刘浪把庄子的后山也给买下来,那块地留给阿马坦他们放牧牛羊,同时作为一个基地,恢复图拉河九部的基地。 刘浪是不会养闲人的,阿马坦他们注定是要回到祖先居住的地方的。至于用多久才能回去,怎么回去,刘浪早已有了计划,而且已经悄悄实施。 刘浪、小玄、赛雅、小金不在,萧紫烟又要每天到铺子里照顾生意,所以这府里只剩下海兰一人,张温为了避嫌,已经搬出侯府回自己的府邸居住,所以侯府里显得冷冷清清的。 刚才,曹无伤护着萧紫烟去了铺子里,门口只剩下任雄盯着。不过任雄并不寂寞,因为每到吃饭的时候,狼眼睛就会带着大盆的吃食来门口陪他。任雄想着,等侯爷回来了,就直接跟侯爷说,要娶了狼眼睛做老婆。 眼看着快到饭点了,任雄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门口那群都被他挨个取了名字的鸟雀身上。他回头看着门里,盼着那窈窕的身影,俏丽的脸庞的出现。 “任雄,瞅啥呢?” “瞅老婆。” “谁是你老婆?” 这时,门内出现一个靓丽的身影,任雄开心地指着那身影说:“看,我老婆给我送饭来了,羡慕吧?侯爷!侯爷回府啦!”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是干嘛用的 都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刘浪和海兰还没婚过,还处在蜜里调油的恋爱期。一下子分开这么久,如今重逢更不知胜过多少新婚。孤单寂寞心生怨愤的海兰在看到刘浪向她飞奔而来的那一刻,就不知道怨愤是啥东西了。当她终于把自己的朱唇从刘浪的大嘴里挪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个美丽娇俏的姑娘。 人常说,不要问恋爱中的女子什么高深的问题,因为这时候她们的智商已经不是零而是负了。但在见到这俩美女的时候,海兰的智商唰地一下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比见到刘浪之前还高。 “赛雅、小玄,快让姐姐抱抱。” 看着拥抱在一起的大小美人们,刘浪幸福的直叹气。从刘浪进门的那一刻开始,阳泉侯府立刻变得生气勃勃了。 “阿兰。” “嗯?” “你真美。” 这句话刘浪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但每次说的时候,阿兰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满面娇羞。 “阿兰,陛下给我一个新职衔,他让我当靖阳公主府司丞,但却归荥阳长公主管辖。明天我就要去长公主府去拜见荥阳长长公主殿下。听说公主府司丞就相当于公主的大管家,这事我不在行啊,待会得问问老余。” “公主府司丞?按理你应该成为太子东宫属官,或者在都水监继续任职,再不济也应该做王府长史或司马之类的官员,陛下为何任命你为公主府司丞?要知道,这个官职虽然品级不高,但一般都是皇族子弟中德高望重的人来当,或者是宫中年纪比较大的女官来担任。你既不是皇族,也算不上德高望重,更不是女官,这里面应该有其他原因。阿浪,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了?” 只要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女人一般都很敏感。别说是给公主当贴身秘书兼管家了,你就是想养个雌性的宠物,她都得问清缘由,再深挖出你灵魂深处隐藏的龌龊。海兰本身也是公主,虽然是赫舍里的公主,但对大燕皇族那一套规矩还是非常了解的,所以刘浪肯定要提前编好理由。 “嗨,别提了,都是我那二哥薛不器惹的祸。他不知犯了什么病,死死地得罪了靖阳公主。那可是靖阳公主啊,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而且脾气相当不好。这下可把薛不器吓坏了,央求我帮忙。可这事我是真没办法了,因为陛下发话,让薛不器必须哄好靖阳公主,否则就把他腿打折。薛不器可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啊,我落魄时人家没少帮衬,薛老侯爷更是明里暗里回护着我,做人得知恩图报,我岂能看着他受罪呢。于是我求太子帮忙,太子说现在陛下盛怒,谁的话都不听。后来太子出了个主意,让我当靖阳公主的司丞,又把长公主拉上给我当后盾,这样太子和长公主在外我在内,我们里应外合帮着薛不器渡过此劫。明天我先见长公主,就是要商量一下对策。” 刘浪一边忽悠海兰,一边在心里给薛不器赔不是。冥冥之中似有感应,刚进家门的薛不器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咦,怎么感觉心里这么不踏实呢?不行,得去问问阿浪。顺便接上张温,一起到阿浪家吃酒去。” 就在薛不器接张温的时候,海兰点着头对刘浪说:“原来是这样啊。薛家二哥其实人不错,就是做事孟浪了些,没想到这次竟然得罪了靖阳公主,他胆子好大呀。要知道,我们赫舍里的黑鹞子都是刻意避开李芮的。一是没啥用,二是太难缠,不值得。” “黑鹞子是什么?” 耶律海兰伸出白嫩的食指轻轻按在刘浪的鼻子上。 “赫舍里的黑鹞子,就和你们都水监干的是同样的勾当。” “原来你知道都水监是干嘛的呀?那当初在白马关时你为何假装不知?” “那不是要接近你嘛,想拿回真正的图木克。” “拓跋显跟你说了吗?” “他说你就是图木克,图木克就是你。所以想要拿回图木克,就得把你带回赫舍里去。” “那你为啥不带我去赫舍里?” “阿浪,自从你告诉我拓跋显心存不轨之后,我就暗中打探。虽然消息不多,但我却越来越担心。我担心自己和四哥可能回不去了。” “那就不回去了,以后大燕就是你的国,这里就是你的家。耶律崇我也会安排好,也帮他成家立业。” “阿浪,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遇见你,爱了你,都是老天定好的,就算没有拓跋显和拓跋家,我也只能跟着你了。” “你不跟着我,还能跟着谁呢?放心,赫舍里是你的家乡,也就是我的家乡。只要我们想回家,没有谁能阻拦,我保证。” “阿浪,你对我真好。我决定,明天跟你一起去见长公主。” 听了这话,刘浪的心唰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里的警钟哐哐哐地响了起来,灵魂深处竟然有了一丝战栗。 “女人的敏感真是太可怕了,闹了半天她还是怀疑我。我要不要动用御神术呢?” 刘浪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动用御神术不是不行,也不是不管用。相反,很行很管用。只是时间久了,刘浪和海兰之间的信任将会大大折扣,因为最终的结果就是,刘浪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御神术的作用,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作用。 “男人,对自己就要狠一些,苦辣酸甜都得尝尝,不然人生就是不完整的,就会留下遗憾。提前跟兄弟们说好,做好布置就是了。幸好提前叮嘱了赛雅和小玄,嘿嘿。” 傍晚,萧紫烟、余钱、曹无伤、韩三山、还有阿马坦和阿丽亚也都赶回来,一家人总算团圆了。当薛不器和张温来到的时候,家里就更热闹了。 得了个机会,刘浪悄悄把薛不器拽到身边,把自己忽悠阿兰的事跟薛不器说了。当然,也没瞒着张温。刘浪说罢,顿时把薛不器弄得两眼发直,双手发颤,张温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薛不器 “阿浪,兄弟是干嘛用的,你告诉哥哥我!” “二哥你小点声,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拿你顶缸的嘛,不然你海兰弟妹指定饶不了我。为了兄弟的和谐幸福,只能委屈哥哥你了。谁叫你是我亲哥呢,我不靠你靠谁?是不是,哥?” “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哥哥心里哇凉哇凉的。关键是刚才海兰旁敲侧击的,我还以为她在跟哥哥打听你的事,哥哥可是一心维护你呀,半个字都没泄露。没想到你早把哥哥给卖了,更可气的是,哥哥不仅没法澄清,还得咬着牙认了这冤枉债。阿浪,你可真是我的亲兄弟啊。” “哥,兄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咱们堤内损失堤外补,如何?” “成交。” “什么就成交啊,阿浪也没说补什么,你就拍板成交了。”张温提醒到。 “我脑子不好使,我爹和我大哥说,只要阿浪答应的事,甭管明不明白立刻拍板答应下来。阿浪,就这么定了。这事哥哥给你扛着。放心,只要你不说,哥哥这就绝对走不了嘴!” “二哥,啥也不说了,小弟敬你。张兄,小弟也敬你。” 夜深了,薛不器就住在了刘浪家。他本来也没想走,因为他惦记着狼脖子呢。 书房内,刘浪对张温说:“结拜的事是临时决定的,你不要在意。” “无妨,这样反而更好。那个圈子并不适合我,只要有你就行了。” “张兄,刘浪有事想请张兄帮着谋划谋划。” “阿浪,你就不怕我知道的太多?” “呵呵,不怕,你是个聪明人。” 张温后退几步,躬身施礼后说到:“多谢刘侯信赖,温愿为刘侯谋。” 夜深了,刘浪蹑手蹑脚来到海兰的院子里,都不用靠近海兰的寝室,刘浪就能听到她在和赛雅说话。 “赛雅,再跟姐姐说一遍经过,姐姐总觉得哪里不对。” “姐姐,我都说了八遍了,哪里有什么不对?薛不器就是那样莽撞的人。” “他行事莽撞这我知道,可是他没那么大的胆子。他又不是没见过李芮,都见了面了还敢那么放肆,这不是他做派。” “他喝多了。” “不可能,就算他喝多了,他也不敢对公主怎样,这一点我看得很准。这次他的做派,怎么和他那么像呢?” 刘浪的汗毛刷的竖了起来 “和谁像呀?” “好啦,姐姐不问了,睡吧睡吧。赛雅,你变成人真好,终于可以跟姐姐一个被窝睡了。” “姐,你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哦。” “死丫头,姐能把你怎样。” “姐,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找浪哥哥吧。” “这,这不合适的。” 刘浪心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一对有情人住在一个大门里,那就得时不常的偷偷地亲热亲热,为今后拜堂成亲做做预演嘛。” 然而愿望再美好,也代替不了现实。海兰屋里的灯灭了,刘浪心里很是失望。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要不然出去走走?去青楼?还是算了吧,被海兰察觉了估计生不如死。” “浪娃啊,回家看看吧,几百年了,想啊。” 老祖刘英说话了。 第一百零四章 魂归故园 从空中俯瞰奉天城,最亮的那一部分是皇城,其次是宫城。刘家祖宅也就是世袭庆国公府,就在紧邻宫城朱雀门的兴庆坊内。 按照老祖刘英的指点,刘浪丝毫不用担心走错和迷路。奉天城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横平竖直规矩整齐,你只需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个方向,然后顺着那条路一直朝那个方向走就可以了。 虽然外城不如宫城和皇城明亮,但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一座石制街灯,天黑之前由更夫点亮并维护,直至日出之前。再加上巡街的武侯和打更的更夫也都是打着灯笼的,所以外城的街道上并不黑暗。刘浪出了崇文坊顺着朱雀大街飞到朱雀门附近,再向右一拐就进了兴庆坊。没飞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占据了多半个兴庆坊的大宅院,老祖说这就是刘家老宅,敕建开国世袭庆国公府。 在刘英之前,这座府邸叫做敕建开国庆国公府,刘英战死狼山之后才加了世袭二字。 这一路上,刘浪刻意缓缓飞行,好让老祖的残魂能够看清他朝思暮想的奉天。当飞到庆国公府上空时,刘浪更是绕着偌大的故园飞了好几圈。 “到家了,到家了。爹、娘、不孝儿刘英回来啦。慧娘,为夫回来了。旭儿,爹回来了,你们在哪啊?” 老祖的声音里带着更咽,几百年前刘英离家时,他的爹娘还在,儿子刘旭才刚四岁,那时的刘英意气风发,是大燕最年轻的半步玄境强者,是当时最有望成为天境强者的存在,也是令各国羡慕不已的一代人杰。谁知去时跃马扬鞭,归来一缕残魂。爷娘早已作古,就连妻子也早就不知道轮回几世了。故园还在,斯人已逝,怎不让刘英伤感。 不要说刘英,就连刘浪的心里都被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楚和温暖塞满。他知道,这酸楚和温暖加在一起,就是乡愁。他也知道,这才是自己的根,自己的老家。 “浪娃,去那里吧,那是怀英堂,也就是咱家的家庙,里面供奉的是咱们刘家先祖的神位。去吧,去拜一拜,然后把我留在那吧。浪娃,你现在的境阶已经超过了老祖当年,老祖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今后刘家就靠你了。别忘了去狼山,找回我的骸骨,归葬祖坟。到那时,我也就真的可以安息了。” “老祖,浪娃舍不得你。” “傻孩子,有一辈子的夫妻,却不见一辈子的父子,父子都不能相伴一辈子,何况我这半缕残魂呢。好啦,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就按我说的做吧。我又没去别处,这不是回家了嘛。莫哭,想老祖了就来看看我。” “嗯。” 刘浪缓缓落地,他整理了衣衫之后迈步走向怀英堂正门。夜虽深沉,但怀英堂内却很明亮。刘浪在门外就能看见正堂中那巨大的神龛,和一排排一列列排成山一样的牌位。每个牌位前都点着一盏长明灯,正因为有了这些长明灯,才让整个怀英堂显得很是明亮。 刘浪稳步向前,虽然他知道周围的黑暗中隐藏着很多人,其中也不乏术修和武修强者,但他们身上散发出了气息里没有敌意,只有亲切。 刘浪登上宽阔的台阶,只见刘泽双手托着一个木盘正在那里等他。 “咱家的规矩,祭拜先祖必须布衣草鞋,身上不得有任何金银玉器。阿浪,大哥帮你换上。” “多谢大哥。” 当朝首辅,堂堂世袭庆国公家里不是没有侍女,但这一刻只能由刘浪嫡亲的长辈或者兄长来给他更衣。这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族的规矩就是如此,男丁才是正根传人。 换上布衣草鞋之后,刘泽退后几步拱手说道:“侄儿刘泽恭迎叔父、婶母、浪弟归家。” “恭迎叔父、婶母、浪弟归家。” 黑暗中传来整齐地声音,刘浪快速扫视一遍后,发现这些人都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而且人数绝对不超过三十个。 “自狼山大战之后,咱家人丁就不是很旺了。当年随老祖出征的,多达七十余位,全是我刘家的精英。那一战,一个都没回来。咱们的父辈,如今只剩我爹,你大伯了。同辈人,全在这了。”刘泽说。 “刘浪,代家父家母谢过各位兄弟。” 刘浪转身向东西两厢各施一礼。 众人齐答:“兄弟客气了。” “各位兄弟,以后在家时,比我年长的唤我一声阿浪,比我年幼的唤我一声浪哥,以后阳泉侯府也是你们的家。” “多谢阿浪,浪哥。” 刘泽拍拍刘浪的肩膀,随后指了指正堂。刘浪和刘泽牵着手一同迈过高高的门槛,在他们身后,近三十个布衣草鞋的兄弟聚拢过来,紧随兄弟二人身后。 怀英堂的神龛上的牌位堆成了山。最上面的是刘家太祖的牌位,然后按照年代辈分一层层地往下摆。刘浪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见中间那一层的正中间那个位置上的刘英的牌位。刘英的牌位不仅大而且用龙纹装饰,牌位的颜色也是蓝底金字。这说明,这个牌位是御赐敕建,出自皇家之手,应该是当时的皇帝给刘家的哀荣。难怪刘家的头衔上加了世袭二字,只看刘英牌位的规格,那都相当于亲王级别了。 堂内明亮肃穆,没有半点声音。巨大的供桌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位布衣草鞋的老人,正低着头仔细地刻着一个牌位。 刘浪看了一眼刘泽,刘泽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过去见礼。 “侄儿刘浪,拜见大伯。” “回来啦。跪那,挨着大伯跪那。” “是。” 刘文静将手中牌位递给刘浪。 “一直以来呀,大伯都觉得你爹会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啊,一定还是像从前一样唤我一声大哥,随后嬉皮笑脸地说饿了让我赶紧给他准备饭菜。所以,大伯一直没给你爹制作牌位。前几日,听泽儿说你回来了,可你爹你娘没回。大伯就知道,你爹和你娘再也回不来了。” 刘浪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这一刻,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过去。这一刻,他才真正融进了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这个家族。 “大伯亲手刻的,你用树漆把你爹的名讳描上颜色,这是你身为人子应该做的,不能假手他人。” “是。” 黑色的树漆带着股淡淡的苦味,恰似此刻所有人的心绪。刘浪仔细描好父亲的名讳,又轻轻吹干。 “泽儿,领着你弟弟,请你叔父归位。” “是。” 刘泽扶起刘浪,领着他来到神龛前,兄弟俩一起将刘钊的牌位放在指定的位置上。 “阿钊哇,你走到大哥前头了。这可不对呀,这不对呀。” 一句话没说完,刘文静便痛哭失声。刘浪哪里还能忍住,跪倒在地抱着刘文静嚎啕大哭。 刘家的人性格中都带着坚韧的成分,虽然众人悲伤的难以自己,但却没有一个任意放肆的,足见刘家的家教是极其严格的。 当刘浪平复了情绪之后,刘文静打开一个锦盒,取出一块玉牌带在刘浪的脖子上。 “你爹当你离家时,将这块身份玉牌也留下了。他走得义无反顾,他心狠啊,连我这个大哥都不要了,我们兄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好在你回来了,这块玉牌就归你保管。” 刘文静又打开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块新制的玉牌亲手挂在刘浪脖子上。 “这块是你的。记住,你们这一辈兄弟不多,全在这了。你不能再学你爹,不顾家不顾亲人,不顾责任。身为刘家子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肩上就担着责任。家国天下,一样都不能少,也一样都不能扔。” “大伯教诲,浪儿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你行事虽看似狂悖不羁,但大伯仔细参详了一下,倒是有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之效。陛下和太子之间的事,你清楚否?” “略知一二,不敢往深里掺和。” “这就对了。陛下待你不薄,太子也对你青眼有加,况且身为臣子当为君分忧。但是,这分寸务必拿捏好。” “侄儿年少愚钝,还请大伯多多指点回护。侄儿这脾气一上来,唉。” “呵呵。你这脾气跟你爹一样,真不愧是亲父子。好了,咱们没事不惹事,但事到临头需放胆。刘家人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从不靠献媚和裙带。宁折不弯啊,这也是刘家至今人丁不旺的缘由。祖训如此,后世子孙唯有谨从,不可违拗。记住了?” “侄儿记住了。” “浪娃,把我留在这吧。就凭他刚才这几句话,刘家至少还能繁盛百年。”刘英说到。 “大伯,侄儿带回一块玉牌,大伯可认识?” 刘浪将老祖的身份玉牌双手递给刘文静,刘文静拿起一看瞬间变色。 “老祖刘英的身份玉牌,你在哪里找到的!” 嗡。玉牌突然光芒大放,紧跟着刘英的一缕残魂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祖,是老祖回来了。”众人惊喜地喊着,因为残魂的模样和怀英堂内刘英的画像一模一样。 “刘氏当代家主刘文静,携众子侄拜见老祖。” “拜见老祖。” “好啦,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哇,好哇。到家啦,到家啦。有什么事就去问浪娃。我呀,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啦。” 唰。残魂一闪之间融进了那个牌位里面。 “老祖归位了,快快敬香叩拜。”刘文静喊道。 虽是深夜,但所有刘家子弟都没感觉寒冷。老祖归位,无论对那个家族来说都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虽然还有几十位和老祖同时代的神灵还没归位,但老祖都回来了,他们也一定能回来。 第一百零五章 家有一老 怀英堂其实是一座将宗祠和家学融为一体的建筑群,主要建筑是位居正中,坐北朝南的怀英堂。东西两侧各有两排厢房,东面的叫做文华,是相当于家学。西面的叫做武耀,就是给武修子弟专门学习兵法韬略和武技的地方。 世家大族长盛不衰的根本其实不在祖辈的功劳多大,爵位多高,封地多广,家财多少,而在于人才。怀英堂就是刘家培育人才的地方,能走进这个院落,能在文华读书或在武耀习武的刘氏子弟,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通过了严苛考验和优胜劣汰的精英了。这些人才是一个家族赖以延续下去的中坚力量,因为从小就开始培养的缘故,忠诚和能力要比普通的族人高很多。看着这些和自己同一个姓氏,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们,刘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被小玄的两只小爪爪挠。想要哇,特别想要,可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这些人本就不多,谁知道大伯为了培养这些人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不客气的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刘家的珍宝,即便刘浪已经认祖归宗,即便刘文静是他亲亲的大伯,那也是很难开口索要的。 刘浪和刘泽扶着刘文静回到书房,而那些人送到怀英堂门口之后就都转身回去,看来他们平时就住在怀英堂里。刘浪频频回首的样子,早就被刘文静看到,他那清癯的脸上浮上了笑容。 回到书房,刘文静对刘泽说:“把名单交给浪儿,免得他想要又不好意思说,憋得难受。” 刘泽笑着将一份名单塞给刘浪,名单上列着二十个人的名字,全都是刘姓。刘浪心里涌起一股热流,这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啊。 “大伯,太多了,十个就够了。”刘浪说。 “老夫还觉得少了呢。浪儿,听大伯说。你回来,大伯很开心。因为你不是空手而归的,你给咱们刘家带来一份厚礼。你爹所创的完整的格物之术,一经问世便先声夺人引起了陛下的重视和其他各国的觊觎之心,格物之术算得上是咱家的家学,仅凭此一样,我刘家也将是一个千年不倒的世家。你是实封阳泉侯,虽然没有开国二字,虽然属于递减承袭,但爵位品级仅次于国公了。想必你也清楚,你这岁数无论如何是不能封公的。那不是抬举你,而是捧杀。试想,如果你现在封公,那么将来你再立功之后,该如何封赏?新君即位之后,该如何封赏你?对你来说,侯爵正好,既够高贵又不算特别显眼,正好。大伯这个庆国公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将来也必须是你大哥承袭,这是国朝礼制所定,不可更改。好在你另辟蹊径,也已经是侯爵了。慢慢熬资历,等你到了大伯这岁数,封公是水到渠成的事。到时候,咱们一门两国公,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你刚回来,家里底子薄。除了那五十老兵、金雕部三十勇士之外,其余人的可信度有待商榷。你本职是都水监的,应该有这个手段和心思。需知家宅不宁,莫向功名。家是安身立命之本,上下同心才是兴旺之兆。你既然敢收余钱为仆,敢认萧紫烟为义姐,老夫就认为你心中定有应对之法。凡事小心无大错,二十个精英子弟,是大伯能拿出来的上限了,好在这些人都是拿起来就能用的,无论哪方面都可独当一面。若是余钱忠心,那自然更好。若是另有所图,应当及早替换。妇人之仁不可有,该下重手时切不可手软!” “侄儿记住了。” “你大哥是个忠厚耿直的性子,老夫不指望他入阁拜相,也不希望他主政一方。说实话,那是害了他。他最好的去处就是工部或是国子监,做做学问,做他喜欢做的事,不要卷入朋党、权势之争,如此还能安度此生。这是性格使然,即使我这个当爹的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家族延续的关键在于永远能保持锐意进取之心,哪怕这一代不行,也要养精蓄锐,夯实基础,为下一代做铺垫。你大哥今后是求稳,而你必须进取不断。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我和你大哥,乃至整个刘家都是你基石,都是你的后盾!” “大伯。侄儿现在就遇到难事了,还望大伯指点迷津。” “靖阳公主的事情?你大哥跟我说了。老夫到不觉得怎样,靖阳公主和你年貌相当,若是真心的,大伯乐见其成。若不是真心的,最好早早断绝,以免斩不断理还乱。这一点上,你得跟你爹学,他是认准了你娘就再也不挨搭理别的姑娘了。” “陛下要我哄好靖阳公主,还命我做公主府司丞,最奇怪的是我这个靖阳公主府的司丞,要受荥阳长公主管辖,这其中有何深意?” “呵呵。没什么深意,这是防着你呢。” 刘文静作为内阁首辅,陪伴李沐几十年,眼光自然差不了,他说的话,不管听没听明白,反正刘浪一听就信了。 “大伯,什么意思?” “靖阳公主深得陛下、皇后的宠爱,而且云英未嫁,被你个臭小子又摸又捏的,陛下没砍了你已经是看在刘家以往的功劳还有你爹娘的面子上了。至于那个什么司丞,其实就是做给大家看的。若论国法,你小子此刻已经是罢官夺爵关进大牢了。知道为何对你网开一面吗?” “大伯是首辅啊,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呗。” “都不是,之所以网开一面,只是因为你十六岁破镜,现在是玄境强者。大伯不是术修也不是武修,所以不太清楚境阶之间的区别。但大伯知道,即使是玄境下阶九品,也是可以碾压黄境巅峰的强者。十六岁的玄境强者,当今世上怕是也就你一个了。明白了吧,只要实力强大,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侄儿明白了。” “至于受长公主管辖也好理解。你和靖阳公主同岁,她未嫁你未娶,虽说分属君臣,但也有碍公主清誉,那长公主就是监督你们的。另外,靖阳公主府虽然建好了,但因为靖阳公主喜欢赖在宫里享受陛下和皇后的宠爱,所以公主府属官并未配齐。靖阳公主又没有独立持家的经验,让长公主帮扶一把也是应有之意。记住,以后你不可与靖阳公主单独见面,白天去点卯问安之后,立即去找长公主。两位公主的府邸是挨着的,来去很方便。切记不要留宿公主府内,别管多晚,都必须回自己家。” “大伯,还有一件事侄儿需向您请教。” “可是耶律海兰?” “大伯您怎么知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 “海兰要跟我一起去公主府当值。” “让她跟着,也好。”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跟大伯说了一会话,刘浪的心里敞亮多了。因为夜已经很深了,刘浪起身告辞,言说过几日再正式登门,那才是正八经的衣锦还家呢。 其实根本不用等到一门两国公,现在的刘家就已经令人瞩目了。一门一国公一国侯,这在别家也是百年难逢的盛况。大燕的爵位不好得,非于国有大功者不得封侯,这是大燕祖制。一个家族能出一位国侯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何况是一位国公一位国侯呢。再加上刘浪的玄境强者身份,刘家想低调想不引人瞩目都不可能。 因为是深夜自然不能打开中门迎送,虽说刘浪有走中门的资格,但这乌漆嘛黑的走给谁看呢。所以依旧采用飞的。 当刘浪正要起飞的时候,却被刘泽拽住。 “阿浪,大哥求你一件事。” “大哥请说。” “帮我带一封信给她。” “给谁?” “她。” “大哥咱俩就别打哑谜了,她是谁呀,你不会是喜欢李芮吧!那小弟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说什么呢!大哥是那么肤浅的人吗?给长公主的。” “啥时候的事,多久了,到啥程度了?” “别问了,我,唉。” “单相思啊。大哥,小弟定要帮你抱得美人归。” “你只需叫她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切不可莽撞。” “放心吧,大哥。” 第一百零六章 当家做主 这天一早,兴化坊内的靖阳公主府忽然热闹起来,平日里大门紧闭,今天却是张灯结彩,甚至还铺上了地毯,摆上了仪仗。平时守门的是个弯腰驼背的老太监,今天却换成了禁军、护卫外加武侯巡街。弯腰驼背的老太监不见了,都换成了精神利索的小太监。 整个府邸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还摆上了名贵的盆栽。宫娥内侍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宫中的御厨也都带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进驻了公主府。当福王和寿王兄弟俩带着成车的礼物来到公主府的时候,看热闹的街坊们忍不住嘀咕起来。 “我说他大婶子,今天是啥黄道吉日啊,公主为啥偏偏选今儿个搬家呀?”一个胖妇人问。 “嗨,皇家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反正我查了查黄历,说今个就不该搬家挪灶,犯忌。兴许皇家公主不怕这个,人家是贵人嘛,想啥时候搬就啥时候搬。”一个痩妇人答。 “你们知道个啥呀,咱们这位靖阳公主啊,这是在等一个人呢。”一个龅牙婆子说。 “等谁呀?”一胖一瘦俩妇人同事问。 “阳泉侯刘浪知道不?公主等的就是他呀。”龅牙婆得意的说。 “奉天城里的侯爷比野狗都多,谁知道阳泉侯是哪个?龅牙姐,你可别随便说个名儿来糊弄我们姐妹。”胖妇人说。 “谁糊弄你们了,阳泉侯刘浪,就是十六岁玄境的那个。”龅牙婆说。 “哎呀,是他呀。那他这是是要当驸马爷了?完了,我家桂香没戏了嘛,一根包金的簪子白瞎了。”痩妇人跺着脚说到。 “别慌。恰好姐姐我认识阳泉侯府厨子的婆娘的二舅的三哥,老姐姐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他,把你家桂香送进侯府里当个烧火丫头。没准有机会见了侯爷,然后被侯爷瞧上收入房中当个妾室也说不定呢。”龅牙婆说。 “哎呀,那就有劳龅牙姐了。您放心,少不了您的好处。”痩妇人说。 胖妇人咂咂嘴,啥也没说。 公主府花厅内,李芮站在那指手画脚,丝毫不在意她的两位哥哥也在。 “本宫让你们布置的机关陷阱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公主,昨个就把陷阱做好了,今天一早所有的机关都已经布置完毕。”内侍总管答道。 “袁嬷嬷,你们布置的怎样了?” “都按公主吩咐备齐了。”袁嬷嬷答到。 “好,我们张网以待,今天定要好好羞辱那个坏蛋一番。都给本宫打起精神,今天谁能给本宫出气,本宫重重有赏。” “奴婢定为公主出气。”众人答道。 “铃音,你怎么不说话?”李芮瞪着铃音问到。 “公主,那个阳泉侯是玄境强者嗳。”铃音弱弱的回答。 就铃音这一句话,刚才还是摩拳擦掌的宫娥内侍们立刻变成了泥塑木雕,规规矩矩地站在那装木头人。 “玄境怎么了,本宫是靖阳公主。” “刘侯一个人灭了赫舍里飞狼卫。”铃音说。 “本宫最受父皇母后的宠爱。”李芮说。 “刘侯斩断耶律邪的双臂,砍断了昆弥契利的双腿和一条胳膊,他还抢回了赫舍里的镇国神器图木克。” “哥哥们都让着我。” “他十六岁就成了玄境高手,他代父收徒,收了康王殿下和庆国公世子为徒,其实他就是格物派的矩子。” “我,我是公主。” “他编纂了巨著《格物之术》,改良了印刷术,印出的书又多又好又便宜,让家境贫寒的学子们都能有书可读。崇文馆的祭酒大人正在写奏折,请陛下表彰刘侯助学之功呢。” “铃音,你到底是谁的侍女,几块肉干就把你收买了啊!你还想不想跟着本宫了?” “公主,铃音从小就跟着你,不想去别处。” “那好,今天就由你来给那家伙来个下马威。来人啊,把火盆摆在门口,弓箭交给铃音。还有黑狗血、驴蹄子都给铃音。” “公主。” “拿着,敢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我三哥。”李芮狠呆呆地说。 铃音看了看盛世美颜的李庆,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公主,你还是把我送给康王殿下吧,他人好事少不欺负人。” “你再不听话,本宫送你去教坊司!” “公主,不要,铃音听你的就是了。” 李庆一脸尴尬地问李欢:“二哥,这小侍女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人坏事多欺负人?” 李欢看了一眼李庆,然后说:“这个小侍女年纪不大,倒是颇有见识的。” “二哥你什么意思!” “看戏看戏,不要打岔。”李欢说。 尽管铃音百般不愿,奈何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最后还是被迫来到府门前。一看见门外黑压压的看热闹的人,小丫头的脸唰地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嗯,各位高临,今日公主府上有事,还请各位高临多多担待。先,先散了吧。” 看热闹的人不仅没听,反而嘻嘻哈哈地逗着铃音,弄得铃音都不敢说话了。还是禁卫和巡街武侯厉害,啪啪几鞭子甩响,看热闹的人这才一哄而散。 铃音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看看手中的弓箭,还有左手边的一盆黑狗血,右手边的几个驴蹄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刘浪了。就在铃音左右为难的时候,刘浪正着一身男装的海兰,迈步走进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李萱在正厅接待了刘浪和海兰。李萱给刘浪的印象就是美丽温柔。其实,这样的女子是个男人都喜欢,也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老婆首选。 都说一代俊媳妇,三代俏郎君。皇帝的后妃就没有难看的,生出来的皇子自然也很俊俏。经过如此一代代的改良,皇子们的颜值一代胜过一代,因也让公主的颜值越来越高。李萱虽然不如李芮美得没边儿,但她是属于那种秀外慧中,越看越美的美人儿。更吸引人的是她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感觉犹如春风拂面一般舒坦。 刘浪在观察李萱,李萱也在观察刘浪。想起皇祖母对她说的话,李萱不由的粉面一红。不得不承认,刘浪是那种很讨女人喜欢的男子。言谈举止之间,那种自信和豪迈之气,真的是同龄人里很少见的。再加上那不输于李庆的容貌,让见惯了各类世家公子、名门之后的李萱顿觉眼前一亮。 然而,当李萱看到刘浪身边的海兰时,不禁有些惊艳,又有一些小嫉妒。 “赫舍里海兰公主之名,本宫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觉得耳闻不如目睹,目睹更胜耳闻。你我都是公主,本宫比你痴长几岁,就叫你一声妹妹吧。妹妹不必拘束,我们挨着坐吧。” “多谢长公主。” 两个美人坐在一起,一个宫装一个男装,着实令刘浪大开眼界。秀色可餐,但也不能餐个没完,于是便问:“长公主,臣今日初次履职,对公主府内诸事并不熟悉,还请长公主赐教。” “刘侯客气,其实你心里明白父皇的用意何在。芮儿娇惯了些,但本性是好的,轻易也不会记恨别人。只是你,你的不器兄长这次做的,呵呵,委实有些过了。即便换成本宫,也定会记恨他的。不过别怕,芮儿是孩子心性,哄哄就好了。至于府内诸事,本宫会让我府司丞兼顾的。芮儿还未婚配,大多数时间是住在皇宫里,公主府基本上没什么事,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会跟她天天碰面。即便碰上了,让着她就是了。” “长公主所言极是,臣记下了。” 长公主话里有话,让刘浪心中一惊一乍的,好在她没说漏了嘴。 “今日一早,芮儿就一番折腾,看来她对你这个司丞很看重啊。话不多说,本宫就和你一起去见见她吧。知你不愿,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谨遵长公主之命。长公主请。” 两府本就挨着,又是亲姐妹,长公主也就没摆什么仪仗,直接命人备好马车,然后就带着刘浪和海兰,去了靖阳公主府。刘浪当然不能跟长公主坐一辆车里,所以他骑着马走在前面。 当来到靖阳公主府门口时,远远就看见宏伟的府门前站着个俏生生的姑娘。 “这妹妹看着眼熟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忠心护主,胆小如鼠的铃音小侍女。这丫头弯弓搭箭的这是要干嘛?” “刘侯,铃音要射你了,快躲啊。呀,啊。” 嘣的一声弓弦响,一只箭掉在了铃音脚边。 唰,刘浪一个闪身已经到了铃音面前。 “火盆、弓箭、马鞍子呢?这是新娘子进门时的规矩呀,你们家公主弄反了吧?好家伙,黑狗血、驴蹄子,再来点糯米,这盗墓三神器算是齐活了。你家公主这学问真是够杂的呀?” “里面还有机关暗器和埋伏呢。刘侯,铃音也不愿意这样,是公主逼迫的,铃音一个小宫女也没办法啊。” “知道知道,去把长公主扶下来。好歹我也是公主府的司丞,她不要颜面,我还得要呢。传命,摆起仪仗,恭迎荥阳长公主芳驾。这是本司丞的官印,即刻生效。府中人等,若有不从者重责三十板子,本司丞绝不宽恕!” 门口众太监和禁卫相互看看,随即大声应诺,眨眼之间摆好仪仗。人的名树的影,刘浪杀人不手软的事情早被传得到处都是,尤其是废了两个皇位继承人的光荣事迹,更是家喻户晓,尽人皆知。如今这杀神本尊当前,霸气侧漏,这帮人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从了。 刘浪站在门口高呼一声:“靖阳公主府司丞刘浪,率阖府从众恭迎荥阳长公主芳驾!” “恭迎长公主!” 李萱拍拍海兰的手说:“妹妹,你的担心纯属多余。他呀,到哪都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第一百零七章 很想折腾他 陷坑、翻板、脏坑、净坑、吊木、灰包、铁蒺藜、暗箭、喷火筒,甚至还有几条毒蛇。 刘浪身边的太监越来越少,因为每过一个机关刘浪都事先抓过一个太监扔过去,然后机关就破了。机关暗器虽多,但都不致命。陷坑里没有栽着竹刺或者铁刺,翻板的边缘也没有包裹锋利的铁刃,这样就不会把人的腿切断,最多让中招者疼一下,腿上留下一块淤青。至于脏坑,本应该放一些很刺鼻的有毒的液体,但靖阳公主不准,就用侍女们外加袁嬷嬷的洗脚水代替,伤害性等同于零,但侮辱性极大。 灰包里面是面粉,吊木两端包着厚厚的皮革。铁蒺藜是木头做的,外表刷了一层黑漆,暗箭去掉了箭簇弓弦强度减半。喷火筒只能喷一下,最多能把胡子烧焦。那几条毒蛇倒是罕见的剧毒种,只不过毒牙都被拔掉了,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个样子货。 不管这些机关暗器是真是假,反正刘浪没打算自己尝试,都分享给了那些小太监。那些小太监想跑都跑不了,刘浪现在的御神术已经到了心念一动,瞬间发做的程度。一定一送之间,连眨眼的功夫都用不了,一个小太监就被扔出去开道了。当刘浪优哉游哉地来到客厅门口时,门里门外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呼啦一下躲出去老远。 “这太没规矩了,这需要整顿啊。曹无伤,把这些没用的奴才拖出去给我打!” 刘浪出门时命曹无伤带一队老兵跟随,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公主府司丞,总管公主府内的大小事宜。可谓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奖勤罚懒,惩治仆从也是分内之事,只要做得对只要理由充分,公主都不能干涉。来之前,刘浪早把司丞的职责和权力弄得一清二楚,不然的话岂不是任凭李芮摆布了。这下好了,随便找个理由开始大发淫威,把李芮的爪牙全部镇住,没了这些帮手,李芮也就没啥可怕的了。 曹无伤等人出自白马军中斥候队,一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听得刘浪一声令下,浑身的杀气顿时撒发出来。扑向那些太监宫娥时,犹如狼入羊群一般,吓得那些常年待在深宫内苑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瘫在地上只会哀嚎求救,每一个敢于反抗的。 刘浪冷冷地看了被惊呆的李芮一眼,随即换了一副笑脸来到李欢、李庆面前。 “刘浪见过福王殿下、寿王殿下。” “刘侯客气了。”李欢、李庆连忙回礼答话,不知怎的,两位王爷一见刘浪心里又有些犯怵。 “两位殿下来访,本府招待不周,是本司丞失职,今后定当严格约束府内人等,断不会再出现今日窘况。” “刘侯初次履职,难免百密一疏,慢慢来,慢慢来。哎呀,本王忽然想起。” 李欢刚说到这就被刘浪打断。 “殿下,刘浪已将长公主请来,且已经备好饭菜酒水和相应果品,两位殿下稍待,咱们一会就开宴。长公主殿下,快快请坐。海兰你也坐啊,不用客气。哦对了,海兰是我请来的公主府录事,专门辅佐我处理公主府诸事。” “刘浪,我是公主,我才是这的主人,这里我说了算!”李芮简直要被气疯了,之前想好了好几套对策被刘浪一招打乱全没用上,如今只剩后厨这唯一的机会了,李芮怎肯放过。 “哦。公主说了算啊,那就是说我这个司丞就是个摆设喽。若是这样,公主就另请高明吧。刘浪不是那只拿钱不干事的人,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出彩来,这才是本侯的做派。本侯若为司丞,公主府内大小事务,所有人等就不需公主费心了,公主有事只跟我一人商议就好。所以还请公主想清楚,这,到底谁说了算!” 这话说得霸气带着威胁,威胁中还带着点别的意思,让从没听过一句硬话的李芮,竟然被怼得无话可说,只剩下喘粗气的份了。 刘浪一见暗中得意,知道这反客为主的计策已经成了大半。 院内传来板子敲击臀部的钝响,还有惨叫声此起彼伏。 “公主没见过打板子吧,要不要看看?血肉横飞呀,能把人打死的。”刘浪阴恻恻地说。 啊!李芮吓得躲到李萱身后,李萱皱了皱眉说:“刘侯小惩大诫便好,毕竟都是芮儿身边老人,多少给几分颜面才是。” “长公主教训的是。曹无伤,停了板子,把人都带过来!” “喏!” 也就打了不到十板子,而且刘浪事先吩咐只用三分力,但即使这样也有些人被打得爬不起来。好在没一个皮破肉绽的,多少给李芮留了颜面。 这帮人跪在客厅门外,一个个以头杵地不敢抬头看刘浪,生怕触怒了这个愣头青煞星。 “听好了。以后这个府里三个人说话算,一个是公主殿下,这没得说。整座府邸都是公主的,不听她的听谁的?除了公主之外就得听本侯的,本侯脾气大心眼小爱记仇,死在本侯手底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本侯供职于都水监。各位大概都知道都水监是干嘛的吧,说句不客气话,本侯弄死个人是眨眼之间的事。弄死你们,连一个铜子都不用掏。别拿本侯当成良善人,本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你们可得给本侯记着,本侯没闭的那只眼,可是没白天没黑夜地盯着你们呢。想作死的,本侯如你所愿,想混上好日子的,本侯也如你所愿。话就说到这,都不是傻子,心里都清楚。本司丞第一次履职,初次见面怎么能不有所表示?曹无伤,府内所有仆从人等,每人赏十个银币。公主贴身侍女、嬷嬷,赏三十。挨打的这几个每人赏三十,为本侯开路的那几位,每人五十!” “谢刘侯赏赐。” 这帮挨打的人顿时觉不疼了,挨了不到是板子换回三十银币,平均一板子三个银币,这买卖似乎没亏。于是,这帮人对刘浪的敬畏中又多了些期待。 “你等以后要恪守本分,勤谨做人做事,凡是这样的,本侯都有奖赏。那些表现出色,本侯认可的,可以执掌一个铺子或者庄园。你等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今后谨遵司丞调遣。” “刚才说了,这府里三个人说了算。公主、本司丞,这第三个就是耶律录事。本侯忙啊,陛下随时要见本侯,哪有那么多空闲管这府里的碎事,所以本侯不在时,由耶律录事代掌司丞之职,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明白?” “明白。拜见耶律录事。” “免礼。”耶律海兰笑着答应一声,现在她很开心。尤其是看到李芮被气得发青的俏脸就更开心了。 “都退下吧。曹无伤,给他们上药。” “喏。” 刘浪转身面对客厅内众人时,留在客厅里的所有太监宫女,无不俯首躬腰,齐声说到:“拜见司丞。” “嗯,一会啊,京城悦来酒家会送来酒菜果品。宴席就设在花厅吧,那里凉爽透气正适合饮酒畅谈。铃音。” “奴婢在。” “你和耶律录事负责酒宴摆设,用点心,莫要出错。后厨那些人和物一概不用。告诉后厨,留在原地不准随意走动,为领着重责四十大板。” “奴婢遵命。” 刘浪冲海兰一笑说道:“辛苦你了。” “应该的,哪有什么辛苦。袁嬷嬷,带几个老人来帮我。” “喏。” 海兰领着袁嬷嬷等人走了,看她那架势似乎更像是这座公主府的主人。 李欢悄悄对李庆说:“看见没,这就是强者的做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二哥说的太对了,芮儿妹妹算是碰上克星了。” 李萱对刘浪的做派满意极了,对于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李萱来说,缺的就是这么一个强势的依靠,有了这个依靠,即便再辛苦也不觉得多累。于是乎,李萱看刘浪的眼神,温柔的恰似一泓春水。至于李芮,现在基本上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曾经对她俯首帖耳的心腹,眨眼之间就在刘浪的武力震慑和金钱收买双重作用下,纷纷弃暗投明了,这让李芮感觉自己这十六年一直活在一个虚幻的圈子里,一个她说啥是啥的圈子里。可如今,这个圈子被刘浪打破搅碎,还用大脚丫子狠狠地踩来踩去。这让李芮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收到了强烈的冲击,犹如刚刚绽放的玫瑰,瞬间被暴风雨璀璨的只剩下几片残瓣。 “大姐,我是不是最没用的公主?” “哪有啊,你是父皇母后最宠爱的公主,也是大姐和哥哥们最疼的妹妹。你是公主典范,也是令奉天青年俊杰心仪的人。” “大姐你骗我,我真要那么好,那他为何如此对我!” “他不一样啊,他是玄境强者,十六岁就封侯的一带人杰。是可以和太子已经周边各国强者名流并驾齐驱的天才啊。他不肯能像你以前见过的那些俊杰一样对你言听计从的,若他也那样,他就不是刘浪了。妹妹,从你打算对付他的那时候开始你就错了。” “大姐,还有机会重新来吗?” 听了这话,李萱心中一震,她问李芮:“芮儿,你跟姐姐说心里话,你喜欢他?” “不喜欢。” “哪你刚才为何那样说?” “我不喜欢他,但是我很想折腾他。” 李芮的话让李萱顿觉无言以对。 第一百零八章 为她筹谋 李萱和李芮姐两个说的悄悄话,刘浪根本没听见,因为他此时正在和李欢、李庆哥俩斗心眼儿呢。 “福王殿下,臣在云中郡的时候破了一起奸细案。然后太子遇刺,臣也在鸡鸣驿遇刺。林林总总这些事啊,很让人闹心。你说太子殿下到底得罪谁了?怎么总是有人阴魂不散似的要杀他呢。哦,说到阴魂,殿下大概不知,臣在都水监学会了一样异术,能够将死去的的游魂拘来,问他生前之事,那是一问一准啊。臣就是靠这个本事屡破奇案的。” 刘浪的话让李欢从心里往外直冒凉气,也让李庆惊诧不已。 “刘侯说的是真的吗?你能不能给本王演示一下。”李庆说到。 “三弟莫说笑,幽魂一般都是夜里出来,这大白天的如何会有?是不是啊刘侯?” 李欢说着回头一看,他没看见刘浪,却见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就在他面前飘。 “啊!鬼呀!” 李欢尖叫一声蹦起来躲到刘浪身后,这一嗓子不仅把李庆吓了一跳,也把李萱和李芮惊动了。众人朝李欢刘浪看去时,只见李欢躲在刘浪身后,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大,大白天的见鬼,这说明本王今天运势很背。刘侯,可有良策?”这是李欢的心声。 “殿下,你身边又不是没有能人,比如那些管你叫欢主子的人,就能帮你解决此事。对他们来说,这都不叫个事儿。”这是刘浪的心声。 刘浪笑得很真诚,还露出八颗雪白的牙,但这笑容在李欢看来却是说不出的恐怖。 “刘侯若能担待,李欢必有重谢。”李欢心声。 “到时候我派余钱去找你的管家,可好?” “多谢刘侯。” 生意谈妥,一切瞬间恢复正常。 李芮问:“二哥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啊?二哥没看见什么。没看见。” “告诉她,你看见鬼影子了。”这是刘浪的心声。 “那个,芮儿,借一步说话,二哥跟你说个事。” 李欢把李芮拽到了一边,兄妹俩在那嘀嘀咕咕。 李庆戳了戳刘浪的腰眼。 “刘侯,你刚才跟我二哥说了什么?他好像被吓着了。” “庆主子想知道我跟你二哥说什么了吗?”刘浪笑嘻嘻地说,同时冲着李庆露出八颗白牙。 李庆的表情一点没变,一幅云淡风轻地样子。 “刘侯有何打算?”李庆心声。 “这事可大可小,就看殿下的意思了。”刘浪心声。 “唉,其实我是被我二哥拉下水的,我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只是受了他的蛊惑而已。刘侯,此话是谁让你问我的?” “寿王可以猜猜。” 李庆竖起一根手指朝头顶上指了指,刘浪呵呵一笑什么也没说。 “刘侯你是知道本王的,本王没别爱好,只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原本想开个书局的,父皇也恩准了,只是缺了些本钱。刘侯若是不嫌弃,就参上一股。不用你掏钱,你只需用活字印刷入股就行。”李庆没用心声,而是直接说出了口。 “寿王好算计,但臣却没法答应。因为陛下说过,但凡是我经手的生意,陛下独得三分。寿王以为如何?” 李庆的脸上顿时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之后说:“就依刘侯。” “寿王,我的意思是,这书局我来办。陛下、您还有其他股东,什么都用做,等着分钱就好了。当然,书局遇到什么事的时候,需要谁出面,还得出一下面的。” “这?本王在书局刊印自己和门客的文稿诗词,这个不要钱吧?” “不要钱。不仅不要殿下的钱,我还得给你钱,这叫做稿酬。今后谁拿着文稿到咱们书局来刊印,若是好书,咱们就得跟他签个契约,刊印发行不用他出面,也不收他的钱,这本书的收益咱们和他按比例分,懂?” 李庆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说:“没懂,不过只要印我自己的书不花钱,还能分红利就行。” “那就成交了。改天让我家余钱跟你家管家细谈,这些事都让下人们去做吧,咱们用不着受那个累。你说是不是啊,寿王?” “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啊,哈哈哈。” “来人啊,备车,我要回宫!” 李芮突然叫了起来,刘浪心里明白,吓唬战术起作用了。李芮虽然叫了半天,但没一个太监宫女应声的,都巴巴地看着刘浪。 “公主,家里还有客人,公主此刻离开不好吧?”刘浪劝到。 “我不管,我就要回宫,现在马上。” “备车,送公主回宫。” 刘浪一声令下,车辆立刻备好,袁嬷嬷等人也匆匆赶回李芮身边。 “公主,是所用人都随你回宫呢,还是?”刘浪问。 “袁嬷嬷、铃音、还有随行禁卫随我回宫,其余人留在此地悉听司丞调遣。” 李芮说完蹬车而去,府内只剩下刘浪等人大眼瞪小眼。 “芮儿这是怎么了,她可从来没这样失礼过。”李庆问到。 李欢啥话也没说,长公主皱着眉盯着刘浪。 “大概是有急事需要回宫。无妨,我们照样开席。” “人少了些,不够热闹啊。”李庆说。 “好办啊,咱们各自把自己的兄弟喊来吃席如何?”刘浪说。 “好主意,就这么办。” 李庆第一个响应,连忙招呼自己的侍卫赶紧去叫人。李欢也不怠慢,也派侍卫去揪人。刘浪想都不想就让曹无伤去接薛不器等人。 只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靖阳公主府门前立刻变得热闹起来,奉天城内各路纨绔云集于此,但他们一见到长公主也在的时候,顿时变得规规矩矩的。 李萱一见连忙找个理由告辞离去,当刘浪和海兰送她到门口时,李萱一把将海兰拽到身边。 “刘侯可是在为海兰筹谋?” “长公主明鉴,确有此意。” 李萱回头对海兰说到:“你是个有福的,遇上个好男人。” 海兰娇羞地看着刘浪,眼里的柔情即便是李萱见了都有些心动。 “我会替你们保密的。其实,芮儿喜欢的府邸并不是这座,而是在宫城内的新府邸。她是父皇母后最宠的公主嘛,所以,便宜你们两个了。不过刘侯是怎么知道芮儿并不喜欢这个府邸的?哦,本宫差点忘了,刘侯是都水监的人。” “长公主,当朝内阁首辅,世袭庆国公,是我的亲大伯。家父乃是刘钊。”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刘侯原来也是世家子弟。” “长公主,海兰怕是很难再回赫舍里了,我总得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到我家。之前我已跟陛下献计献策,陛下也采纳了我的计策,今天我这样做,其实也是这个计策其中一环。公私兼顾,何乐不为?还请长公主从中周旋一二。”刘浪客气地说。 “这样啊,那么本宫有好处吗?”长公主笑着问。 “呃。长公主之恩,刘浪铭记在心。长公主若有差遣,刘浪在所不辞。”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骗本宫哦。” “那是当然,我说的话就是誓言就是承诺。”刘浪斩钉截铁地回答。 长公主笑了笑说:“让海兰去我府里吧,留在这多有不便。” “长公主思虑周到,那就叨扰了。哦,长公主,这有我家兄长的一封信,还望长公主抽时间仔细看看。” 送李萱上车后,刘浪对海兰说:“等这边酒宴散了,我就去接你。” “你去忙吧,叫曹无伤告知狼牙他们就行。” “好,那你一定要等我啊。” “嗯。阿浪。” “什么?” “谢谢你。” 刘浪笑了,笑得特别的阳光。这笑容不仅感染了海兰,也感染了车里的李萱。她拿着那封信,喃喃自语到:“你家兄长的心思,我岂能不知道呢,唉。” 第一百零九章 变懂事的李芮 如果有人问你,这世上最糟心的工作是啥?告诉你,答案一定当皇帝。有人会说你扯吧,当皇帝还糟心啊。全天下都是他一个人的,想吃啥就吃啥,想要啥就有啥,看谁不顺眼就杀谁,稀罕谁就提拔谁。回头看看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个个都是貌美如花,挨个侍寝的话,连着三个月都不带重样的。放眼天下,江山在手,大权在握,金口玉言,一个人代表一个国,那是要多牛掰有多牛掰。这工作哪里糟心了? 哪里糟心了?先问问你,皇帝有假期吗?越是贤明的皇帝就越累,史料上记载的被累死的皇帝也不是没有。想想看,你好不容易成了皇帝,当你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太监给扒拉醒,然后迷迷瞪瞪地被抬进御书房内。龙书案上的奏折堆成了一座山,太监告诉你这还是昨天积压的,今天的还没送来呢,这些是你一天最基本的工作量。若是赶上打仗,闹灾等国家大事,那一天要处理的事就更多了。基本上睡不了多一会,连吃饭都得掐着点儿。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排着队等你上,估计都没那个精力了,只想着早点睡觉才好。 这还只是皮毛,只要当上皇帝,坐上那个位置,就注定要疑神疑鬼,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一言九鼎那是理论上的事情,真要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还要那么多大臣干啥。谁的话也不听的皇帝也有,到最后都把江山社稷给玩没了,比如隋炀帝。谁的话都听的也有不少,到最后也难逃国破家亡,比如蜀后主刘禅。 当皇帝很危险,从上任那天就没法睡踏实觉,对内得防着那些竞争失败者的反扑报复,以及因为治国失措而导致的造反狂潮。对外得防着周边各国的明枪暗箭。即便是自己家里也消停不了,得防着数百个老婆争风吃醋,防着外戚干政夺权,防着枕边人偷偷给下药,防着儿子们手足相残,更得防着这帮狼崽子里面突然出一个杀父夺权,弑君篡位的异类。 所以说,当皇帝就是最糟心的工作,是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和断子绝孙的危险而从事的工作。当皇帝苦哇,真正开心的日子,不用掰手指都能算清楚。 今天对李沐来说应该是个开心的日子,因为上朝的时候,国子监、崇文馆两大学府的祭酒同时上了贺表,都说陛下仁德感动上苍,降下奇人奇术,一下就让昂贵的如同仙草的书变成了白菜价,让天下想读书的人都能读得起书读好书,这是多么大的一件功德啊。 虽然这俩老货偷换概念,把刘浪的功劳推到了皇帝身上,但李沐听了以后还是羞涩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就恬不知耻地在众臣面前大讲自己是如何如何关注格物之术的研究,是如何指导刘浪等人著书立说的,居然还赢得了众臣的一致赞扬。 高兴之余,李沐没忘刘浪等人的辛苦,下旨褒奖。同时也在国子监和崇文馆的基础上又设立了第三大学府大燕格物院。至于院正,院判等重要职务的任免,将等到寿诞庆典当天再宣布。 如此一来,刘浪的声望再次拔高。格物院独立于国子监和崇文馆之外,将使大燕的学派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要知道,三足鼎立才是最稳妥最科学的形式,非此即彼是不利于发展的。必须得有第三方的介入才可以促进推动学术研究的不断进步,也才能让这些学术成果成为增强大燕国力的助力。只有新血液不断的加入,大燕才能永葆活力。而这个新血液,无疑指的就是以刘浪为首的格物派。 世家大族,朝中众臣没一个是傻子,都知道刘浪有可能会在格物院中占据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而这能待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必定是皇帝看重和依仗的人。 众臣的心思,李沐自然明白,但他也不点破,抛出格物院这蛋糕之后,他就宣布退朝了。 时候还早,李沐正优哉游哉地打算去御花园逛逛。不料前脚刚把鱼钩甩进水中,皇后派来的人后脚就到了,跟黄历嘀嘀咕咕咬了半天耳朵。 “唉,又有何事啊?”李沐放下钓竿,皱着眉头问黄历。 “陛下,皇后请您去立政殿,说是有事商议。” “除了皇后还有谁呀?” “靖阳公主也在。” “想起来了,今天不是那小子第一天履职吗。怎么,俩人打起来了?” “那倒没有,公主虽然准备充分,但却被刘侯一一化解,并且反客为主直接把公主架空了。如今的靖阳公主府是刘侯说了算。” “萱儿呢?” “长公主也在,奈何刘侯用的是征伐之策。不管有何阴谋诡计,他就是摆开阵仗,直来直去,合规合法,长公主也没法阻止。” “呦嚯,这小子的本事越来越大了,朕的芮儿看来是吃了个哑巴亏。走吧,去看看呗,少不得又得给些好东西哄她开心。” “陛下,公主说不想要那个靖阳公主府了,说那不干净,住着害怕。” “呵呵。她呀,早就不想要那套府邸了,这回算是找了个合适的借口了。” 立政殿内,李芮不哭也不闹,只是心平气和地跟温婉说着自己的想法,母女俩安安静静聊天的样子,让李沐很是惊艳。李芮就不用说了,本就美得没边儿,何况李沐又是个疼闺女的,那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闺女好看。至于温婉,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保养得不错,皮肤依旧水灵灵的,身材也没走样,和李芮坐在一起像姐妹多过像母女。 一见李沐来到,母女俩连忙起身相迎。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辛苦了。”李芮很是乖巧的问安,到让李沐感到新鲜。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像往日那样缠着朕要这要那了?” “父皇,儿臣以前不懂事,总惹父皇母后生气。现在儿臣想明白了,以后绝对不惹父皇母后生气了。” 李沐看了一眼温婉。温婉笑了笑说:“陛下别看臣妾,臣妾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按理说被自己的司丞架空了,应该很生气才对。不想却突然变了性子,似乎懂事多了。” “母后,芮儿本就懂事嘛。只不过今天见了刘浪之后,又看了他行事做派,忽然明白了很多道理。” “明白什么道理了,跟朕说说。” “父皇,儿臣明白该怎么拴住刘浪的心了。” 一听这话,李牧的脸呱唧一声就拉了下来。 “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呀。告诉你,朕可不希望你跟他有什么除了君臣之外的其他事。青年俊杰有的是,刘浪虽然出色,但并不一定适合你。”李沐说。 “父皇说什么呢,儿臣说的拴住他的心,意思是让他感恩父皇,心甘情愿地为大燕为父皇效力。” “哦?我儿有何高见?” “父皇还记得耶律海兰吗?” “记得呀。” “父皇是不是答应过刘浪什么呢?” “嗯?等等。芮儿,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嗯,这个办法果然比直接赐给他强啊。那小子貌似鲁莽,其实心思缜密,也知情达理,更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这样办好,这样办很好。赫舍里,拓跋家,哈哈哈哈。朕有生之年,马踏温都龙庭的愿望,将不再是一句空话和一个想法了。芮儿,你想得好做得对。朕就说嘛,朕的闺女又岂会输给阿钊的儿子呢。” “那父皇是答应了?” “答应了,但不能立刻给。做事讲究分寸,过犹不及,明白?” “儿臣明白了。父皇,儿臣把公主府都送出去了,现在没地方住,就和父皇母后挤一挤吧。父皇不会嫌弃儿臣吧?” “哈哈哈哈。不嫌弃,朕绝不嫌弃。你就在这挤一挤吧。哈哈哈哈。”李沐哈哈大笑。 温婉一指点在李芮鼻头上,她宠溺地对李芮说:“过犹不及呀,你父皇不是教过你的吗?这天下还没有不希望儿女绕膝的父母呢。你呀,前面那几句说得很好,想得也很聪明。就是这最后一句挤一挤呀,露出了你的小心思了。看,你父皇把你的路堵上了,看你怎么办。” 李芮抱住李沐的腰,撒着娇说:“我能有什么小心思,我就想在父皇母后身边多呆些时日,就算不嫁人只要能侍奉在父皇母后身边就好。” “好啦好啦,朕的闺女朕不疼谁疼。宫城里的新府邸就给你了,以后嫁人了,也离得近一些。” “谢父皇。父皇你对芮儿最好了,父皇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你想陪父皇钓鱼?从小到大你也没钓上过一条鱼,倒是经常把朕钓到的鱼放生了。这次是不是又想捣乱?” “不会,这次芮儿就陪父皇好好钓鱼。母后,您命人准备好烤架佐料,等芮儿和父皇钓鱼回来,芮儿亲自做烤鱼给你们吃。” “好,去吧去吧,难得你父皇清闲,你就好好陪陪他吧。鱼能钓到就钓,钓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这两天总有只小黑猫叼着鱼来换皇家的御膳。还总喜欢到养龙须鱼的池子里,舔龙须鱼,也不知那样能不能解馋。” “小玄?”李芮惊讶的问。 “是她。是朕准许的,夜里御膳房内总会给她留一份的。你大哥的东宫御膳房也这样。” “小玄变成人的样子,你们见过吗?” “什么,她已经化形了?朕没见过,朕见她时,她还是猫样。” “父皇母后,想不想看看小玄的样子?” “怎么看呢?” “儿臣自有办法。” 夜色渐浓,街灯逐一点亮时,街上的行人却在减少。当定更的鼓声响起之后,街上就已经没有百姓了。 唰,嗖嗖嗖。 一只黑猫窜上阳泉侯府的后院墙,然后顺着鳞次栉比的屋脊飞快地向朱雀门的方向跑去。 当小玄飞速向高大的宫城城墙靠近时,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有一只乌鸦在盘旋。 “天赋控水,玄境的实力,真是令人羡慕啊。小玄,不好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章 偷书的小玄 小玄到御膳房偷吃是很有规律的,比如今天去太极宫的御膳房,明天就去东宫的御膳房,一家一晚绝无偏向。昨晚去的是东宫御膳房,那个胖乎乎的御厨特意给小玄蒸了一条鲈鱼,还贴心地把鱼刺都剔掉了,好让性急的小玄能来个暴风吸入。 清蒸鲈鱼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鲈鱼的鲜美,但又没有生鱼的腥味,小玄一下就爱上了这道菜。按习惯今晚小玄应该去太极宫御厨偷吃的,但是小玄跑着跑着,就想起了那道清蒸鲈鱼。恰好她今天和小金一起飞到清江边上捉了不少鲈鱼,又恰好带了几条来。如今的小玄再也不用嘴叼着东西到处跑了,因为她可以使用刘浪的空间,只是储物有限制不能太多,但这已经让小玄很满意了。 小玄飞快地窜到太极殿高大的殿脊上,往常她是不会停顿的,但是今天她有些犹豫。 “到底是去皇帝的御膳房呢还是去东宫御膳房?皇帝的御膳房的美食很好吃,可是我还想吃胖御厨做的清蒸鲈鱼。可是现在去东宫御膳房的话,那里肯定没给我留下做现成的美食,而且也不知道胖御厨在不在。唉,好为难。要不先去东宫看看,胖御厨不在的话我就去皇帝的御膳房。对。” 小玄唰的一声扑了出去,向着东宫的方向飞快地窜去。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即便是一只猫或是一只鸟也逃不过隐藏在暗处的大内高手的眼睛。通常情况下,无故靠近太极殿百步范围内的人,殿前禁卫可直接斩杀。类似于鸟雀和猫什么的,则由那些大内高手出手清除,通常都是进了这些高手的肚子里。 不过最近几天,小玄成了例外。无论是殿前禁卫还是大内高手,都得到了不得阻碍那只黑猫命令。所以小玄的到来和离开并未引起禁卫和大内高手们过多的关注,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只貌似黑猫的灵宠其实是来偷吃的。 躲在太极殿偏殿内的高手也看到小玄了,同时也听到了野鸟拍动翅膀的声音。一只小巧但却威力十足的手弩悄悄上弦,架在了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内侧。 “但愿不是乌鸦,乌鸦的肉可不算好吃。”高手暗自想着。 煽动翅膀的声音突然消失,高手有所警觉,他仔细搜索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活物,但却没发现任何飞鸟,就连一只乌鸦也没有。 “难道是屋顶上的兄弟先出手了?” 高手一边想着一边收起了手弩,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非快地穿过露台,直奔偏殿窜来。高手举起手弩正要击发,却又连忙收回,因为他看清了,跑来的是小玄。 “怎么不去御膳房呢?” 高手刚想到这,就见小玄直奔他藏身的这扇窗户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小玄飞奔而至,纵身跃起一头撞向窗户。那窗户本来就是虚掩着的,被小玄一撞立刻弹开发出哐当一声。 高手立刻起身喊道:“小玄你走错地方了,速速退出,否则格杀勿论!” “喵呜!” 小玄叫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冰冷阴狠的气息,令高手顿觉毛骨悚然。 “敌袭!” 高手刚刚喊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咽喉处一阵剧痛,就再也喊不出声了。 小玄从高手肩膀上窜到地上,看都不看捂着咽喉顺着墙壁缓缓倒下的高手,她直接扑向摆放着全套《格物之术》的书架。小玄所过之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连带那些紫檀书架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是被小玄吸走了一样。 当当当当。急促的鸣金响起,禁卫们迅速将偏殿包围,众多的大内高手,不是蹿房越脊就是踩着各式各样的蕴能武器凌空飞来,眼看就要将偏殿外围全部封锁的时候。哐的一声,小玄撞破另一扇窗户冲出偏殿,在刚刚形成包围圈的禁卫群中左冲右突,那双前爪划过之处,总能带起一蓬蓬的鲜血,总会响起一声声的惨叫。 “是小玄,小玄发疯了,撤开包围让她走!”禁卫首领大声下令,再不撤开,这些禁卫恐怕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这么多高手强者在场,不是不能将小玄当场击杀,但却没人能下死手,因为那是小玄。陛下特准进入太极宫御膳房偷吃的小玄。也是十六岁的玄境强者,大燕阳泉侯刘浪的契约灵宠,没有皇帝或者刘侯的命令谁敢下死手呢? 所以众高手只能看着小玄突出重围,窜上高高的宫墙眨眼消失在黑夜中。几个身手敏捷善于控风的追踪高手跟着追了过去,杀是不能杀的,但监视她的行踪是可以的,如此也好有个交待。 当留在前朝值夜的大将军段志赶到偏殿的时候,满满登登的偏殿内除了那位高手的尸体之外,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全套的刚刚刊印出来的《格物之术》全都没了。 “不好!速速敲响警钟,命各宫禁卫严守宫禁,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命千牛卫,金牛卫当值部曲,分别赶往国子监、崇文馆保护全书。” “命都水监监察皇城各处要害,不得走脱一个逆犯。命季方火速进宫,勘察现场。” “速速告知黄历,让他请各位供奉坐镇中枢要害。” “命太医院前来救死扶伤!”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太极宫中的混乱顿时平静下来,因为警钟引起的后宫骚乱,也迅速平息。 段志手握长刀挺立在太极殿前,禁军首领,都水监季方以及各部值守官员先后到来。最后,太子李荣也赶到了太极殿。 “怎么回事?” “殿下,有人把偏殿里的整套《格物之术》偷走了,还杀了守卫和几十个禁卫。” “看清是谁了吗?” “小玄。 “什么!谁!” “阳泉侯的灵宠,小玄!” “怎么可能!刘浪亲手写出了《格物之术》,他还用得着偷吗。小玄谁不认识,让她来偷书,岂不是明白地告诉别人,书是谁偷的吗?” “殿下所言极是,所以臣才说是有人,有人偷书。” “大空,快去把刘侯找来。” “喏。” “殿下,臣已经命千牛卫和金牛卫前去保护崇文馆和国子监内的藏书,大内高手也已经追着逆犯而去,只要不跟丢,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挖出幕后主使也是有希望的。”段志说。 “但愿如此吧。”李荣说。 唰唰唰,一道道清光从四面升起,然后停在空中,其中几道向西而去。 “宫中供奉全都出来了,那几位是去追逆犯的,这下好办了。”段志说到。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光落在眼前,众人一看却是黄历。 “三公公来了,可是父皇有旨意?”李荣问。 “陛下问,是不是冲着书来的?” “是,书全没了。”李荣说。 “崇文馆和国子监那里呢?” “已经派千牛卫和金牛卫去了。”段志答到。 “启禀太子殿下,大将军。金牛、千牛两卫领兵校尉派人来报,崇文馆和国子监遇袭。留守的禁卫和都水监的兄弟们拼死抵御才坚持到两卫赶到,虽然死伤惨重,但全书一本未丢。逆犯除就地正法者外,伤者以及被围者皆已服毒自尽,都水监已派干员勘察逆犯身份。” “再探,有事即刻禀报。”李荣说到。 “殿下,应发布戒严令,全城戒严大索。”段志说到。 “季方,全城戒严,大索。犄角旮旯,一寸也不得放过!若遇抵抗不从者,杀无赦!”李荣说。 “遵太子令!” “太子,陛下问,刘侯可在?”黄历问。 “孤已命人去找他了。” “陛下说,此事交由殿下处置。刘浪若来了,归殿下直接调遣。” “儿臣遵旨,请父皇安歇。” “有劳殿下了。” 后宫,立政殿内。 偌大的黄花梨桌案上摆满了好吃的,最显眼的是好几盘子清蒸鲈鱼。东宫的胖御厨正在桌案前仔细剔着鱼刺,清蒸鲈鱼的香气随着胖御厨的动作一阵阵的散发开来,引得李沐直咽口水。 “朕又不会像小玄那样直接吞,朕自己摘刺就好。好好地清蒸鲈鱼被你那胖手这么一弄啊,滋味差了不少。快给朕端过来一条。” 咻。一条最大的清蒸鲈鱼被一道冰凌托着落在李沐面前,周围的宫女连忙用手巾将桌上的碎冰抹走。 “别扔啊,这么干净的冰用来镇瓜果酒水不好吗?留着留着。”李沐手舞足蹈地说完,随后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他闭着眼睛慢慢品味起来。 “嗯,这可是桃花江里的桃花鲈哇,堪称江鲜极品啊。朕年轻时倒是经常去桃花江边去吃,这鱼啊出水不过一刻就死,死后不过半刻就腐,极难保存。小玄啊,你拿来的可是活鱼啊怎么做到的?” 穿着一身粉红宫裙的小玄乖乖坐在李沐对面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李芮正在给她梳头。小玄现在的模样很招人疼爱,就是个粉嘟嘟萌哒哒的乖乖女。只看外表的话谁也没法将她和夜闯皇宫大内,偷吃御膳的灵宠联系在一起。皇后温婉就像发现了新娃娃的少女一样,拿着宫花、流苏、步摇、簪子、耳坠、项链、手镯这些首饰在小玄身上来回比划,恨不得将这些都弄到小玄身上去。 小玄听了李沐的问话,艰难地把眼光从胖御厨的手那里拽回来。 “嗯,我喜欢吃鱼,城里的鱼都不好吃,所以今天一早就让小金背着我飞到清江边去捞鱼。小金路不熟飞错地方了,飞到了江汊里。那江汊两岸倒是长了不少桃树,可现在没有桃花只有叶子。水面看不到船,有好多用芦苇子编成的帘子戳进水里,七拐八拐的跟个迷魂阵似的。里面全是鲈鱼,于是我就嘿嘿。我的天赋是控水,弄个大水球直接裹着鲈鱼放进我哥哥的空间里。所以呀,这鲈鱼就跟没离开过水的一样。” “原来你是打劫了养鲈鱼的人家啊,这事朕年轻时也干过,皇后也跟着朕偷过几回呢。哈哈哈哈。” “陛下,当着孩子的面莫说这些事。”温婉嗔怪到。 “这有什么的。小玄啊,你用的是你哥哥腰牌里的空间吗?”李沐问。 “啊?嗯,是哒。” 小玄差点又暴露刘浪的一个隐私,好在她反应够快,总算对付过去了。虽然李沐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但这对小玄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小玄回答完就不敢再看李沐,恰好胖御厨剔好了一条鲈鱼,小玄双手接过,端到嘴边,张开嘴正要暴风吸入。但她双眼左瞄瞄右瞅瞅,还是把盘子放下,拿起了筷子。 “哈哈哈哈。皇后看见没,小玄是个好孩子,总跟着那小子就学不出好来。” “呵呵,少说别人,咱家芮儿小时不也这样,大一些就好了。” “好啦,梳完了,拿镜子来。”李芮拍着手喊到。 女孩子就没有不爱美的,即使小玄是个灵宠也逃不脱这个定律,当她看到镜子里美哒哒的自己之后,就再也不暴风吸入了,吃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 李沐叹了口气说:“大口大口的吃多好啊,朕看着都觉得香。现在你看,这倒是细嚼慢咽了,可怎么就不如刚才香了呢。” “女孩子嘛,要矜持的,不然怎么嫁人。”温婉说到。 “灵宠能嫁人?”李芮惊讶地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从古至今灵宠和人成夫妻的事多了。不过那些灵宠的境阶都不低,血脉也很高贵。而且和主人之间是平等的契约。像小玄跟刘浪这种以兄妹相待的,就属于平等契约。”李沐说到。 “陛下,刘侯求见。” “叫他进来。” “陛下宣刘侯觐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硕鼠 今夜的奉天有些乱,但好在百姓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当他们被惊醒之后,听到街上传来里正和更夫的喊话之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全城戒严大索,这时候百姓就该待在自己家里,千万别好奇心泛滥,更不能跟个二愣子似的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那样做的的下场不是出门被乱箭射死,就是被得打的皮开肉绽,再套上铁链子给送进大牢。等经过甄别,证明清白之后,至少也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所以知道厉害的奉天百姓都乖乖躲在家中,任凭街上闹得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 一队金吾卫轰隆隆地跑了过去,待街上安静之后,一只肥硕的大老鼠从墙角窜了出来,趁着街灯明暗闪烁的间隙,一头扎进了排水沟里。 又宽又深的排水沟对于这只硕鼠而言就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奉天是京城,要的就是一个字,干净!所以在修建排水沟的时候,就在城外高处建了一个蓄水库。从清江上游引水灌入,灌满后打开泄洪道,湍急的水流就顺着排水沟冲进城内,然后凭借水势将城内每日排出的污水冲走,最后从西南便门旁的出水口流进另一个蓄水池中,经过沉淀后再流入清江。 所以这排水沟里的水不仅湍急而且日夜不断,即便是冬天也不会冻结。这硕鼠跳进水沟里,先是上下沉浮挣扎一阵,随后浮出水面,眼看着肚子明显鼓出来一大圈,想必喝了不少沟里的水。 “咳咳。这次的回报就不小,全套的《格物之术》啊,做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这买家还真有两下子,愣是让那两帮傻子来引人耳目,早知他们有这样的本事,我何苦拼命何苦杀人造孽呢。” 硕鼠适应了水流,加上心情很是愉快,竟然把水沟当成了澡堂,悠闲地游了起来。 嗡! 令人心悸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硕鼠立刻划到沟边,贴着沟壁不动。这一刻的水流和时间似乎都被定住了,唯有皮靴踏在石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硕鼠想藏进水中,但却像是被粘在了这个时刻一样,除了思想之外,身体什么的似乎都没了。 一双精致的牛皮官靴出现在沟沿边上,顺着官靴往上看,就看到了团花纹锦袍,镶金嵌玉的腰带,英俊无比的面容,乌黑整齐的头发,缀着明月珠的束发金冠,还有那一双深邃的永远看不见底的眼睛。 “阳泉侯刘浪,怎么会碰到他了?他明明留在靖阳公主府里和一帮纨绔喝酒呢。他明明已经喝得倒在了府门口,是被那些侍卫抬进公主府的。耶律海兰还急匆匆地从长公主府赶回靖阳公主府照顾他,这都是我亲眼所见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是喝多了难受出来吹吹风,然后想吐就来到水沟边?就算这样,他也犯不着使出异术吧,难道是怕别人看到他的囧样?” 就在硕鼠胡思乱想的时候,水又恢复了流动,硕鼠一个没注意被水带着流向西南方。当硕鼠回头看时,只见刘浪背着双手站在沟边,死死地盯着它看,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硕鼠吓得赶紧回头猛划水,他只想快点脱离刘浪的视线,越快越好。 嗡! 硕鼠身子一滞,瞬间沉入水中。冰冷湍急的水流吧硕鼠冲出去老远,当硕鼠再次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它奋力冲出水面。哇的一声,大股的水流从硕鼠嘴里喷了出来。 当硕鼠喘息稍定的时候,它再次回头一看,顿时毛骨悚然。因为刘浪就在它身后不远处的空中飘着,他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硕鼠。 “叮铃。变形术融合完毕。” “对于出卖国家和民族的人,我向来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弄死他。这家伙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过他的天赋异术还不错,以后连假面具都不用做了,想变成谁的模样就变成谁的模样。看在变形术的份上让你多活一会儿。” 贾大空老远就看见飘在排水沟上空的刘浪,只见他背着双手低着头死死盯着水沟。贾大空很聪明,没上去就问刘浪是不是闲的没事瞎溜达,因为他知道,刘浪从来不会干那么没品的事。 贾大空和刘浪并肩而飘,虽然他时不时的得落地换气,但能和刘浪并肩飘一会,这也是很值得炫耀的事。这一并肩飘,贾大空就看出门道了。 “刘侯,那只硕鼠有问题。” “嗯,问题在哪?” “这个,刘侯一只追着它看,就说明它有问题。” “老贾,你看见的是一只硕鼠,而本侯看到的却是一个精瘦的像竹竿似的人在水里瞎扑腾。” “那竟然是个人!他是术修吗,他竟然会变化外形?” “变形术,天赋变形术。” “刘侯,你的御神术就可以逼着他变回原形。” “那多不好玩呀,再看会咱们就离开,让这家伙帮咱们找出幕后主使。” “好,就听刘侯的。” 追隐术瞬间施展开来,那硕鼠在水流中沉了一下,随后又浮出水面,继续随波逐流。 “差不多了,咱们走。” 刘浪和贾大空转身离开,特意散发出的威压也瞬间收回,硕鼠顿觉一片轻松。 飘出了大约十里,硕鼠费劲地钻进沟沿边的一个排水洞。与此同时,刘浪的身影出现在附近的屋顶上。追隐术全力施展,刘浪的眼前一片黑乎乎的,这是通过硕鼠的眼看到的景象。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光亮,硕鼠钻过一个栅栏出现在一间点着灯的屋子里。 这显然是一件地下室,因为密不透风,地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此时硕鼠的视线迅速变高,眨眼之间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视线高度。 “得手了吗?”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硕鼠转过身时,他面前站着一个把自己裹在黑色长袍里还戴着面具的人。此人的声音是特意压低变声的,但是他的奉天官话说得很流利,听起来就和本地人差不了多少。 “照您的吩咐,得手了。”这是硕鼠本尊的声音,卑微怯懦中带着献媚,口音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音。 “拿来。” 一块小小的银牌子出现在刘浪的视线中。银牌子很普通,也没刻什么特殊的标记。面具人接过银牌子攥在手心里半晌没说话,刘浪知道,他是在检查银牌子里的东西,原来那块小小的银牌竟然是能够储物的空间宝物。 “不错,一本都不差。你干得好,这是你应得的。十万金币,足够你花两辈子的了。”面具人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硕鼠伸手接过一大叠金龙票,看到这刘浪叹了口气。 果然,面具人突然出手,一吧短刀狠狠刺入硕鼠的心口。硕鼠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栽倒在地。刘浪迅速转换视角,眼前一阵模糊之后,视线再度清晰,刘浪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身形干瘦,面相猥琐的人,那人已经死透了。 面具人的手出现在视线里,从硕鼠的手中拿回那一叠金龙票。 “贪心不足,最烦跟你这样的小人共事了,你就烂在这吧。” 说着话,面具人洒出了一把粉末,那些粉末落在硕鼠尸体上之后,尸体犹如积雪遇到烈日,瞬间融化。 面具人已经没了顾忌,恢复了自己的嗓音,刘浪微微一笑,因为通过这声音,他已经知道面具人是谁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看幕后之人是谁了。因为只要确定面具人是谁,那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收回追隐术,刘浪轻飘飘地从屋顶上飘了下来,刚转过墙角,贾大空就殷勤地迎了上来。 “刘侯可弄清了?” “嗯,弄清了。” “太子爷说,请刘侯立刻进宫去太极殿见他。” “好。” 太极殿前,刘浪见了李荣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西边,李荣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父皇命你即刻去立政殿。” “立政殿?那不是皇后的寝宫吗?深夜去皇后寝宫不合适吧?” “父皇母后都在,小玄也在,李芮也在。阿浪,这次你要好好谢谢她,她把那套宅子让出来了,父皇准了。” “今晚小玄应该在你的东宫才对,李芮是怎么把小玄弄到立政殿去的?” “她就在孤的御膳房里等着小玄呢,而且还把孤的御厨给拐走了。” “从现在开始,我对你妹要另眼相看了。” “快去吧。接下来这几天,有得折腾了。” 刘浪走后,李荣命贾大空弄些吃的来,这让段志等人有些诧异。这时候不是应该心急如焚吗,怎么还有心思吃?难道说,那位阳泉侯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小玄那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按着棋盘上的白子,她可怜巴巴地对李芮说:“我管你叫好姐姐啦,你就让我悔一步。不,三步棋吧。” “不行,落子无悔,这是规矩。你答应过的,难道小玄是个说了不算的小无赖吗?” “我不是小无赖,可是我不会下棋,要不咱们比投壶吧。” “投壶我比不过你,我认了。所以现在该你认输了。” 小玄看看手边琉璃盘子里莹莹放光的明月珠,实在是不肯认输,因为只要认输,投壶赢来的明月珠就都得还给李芮了。小玄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李沐和刘浪,知道现在还不能求哥哥帮忙,因为哥哥正在和皇帝谈正事。 “你小子可比你爹损多了,这计策一下把周边这些白眼狼全都算计在内。好哇,就乱几天吧,越乱越好。多杀他几个,朕就能多睡几天安生觉。”李沐说。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把声势做足,要让那帮白眼狼觉得,咱们丢的不是书而是命根子,这样他们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书中的内容就是真的。” “是应该这样办。不过,咱们自己人呢?总不能也拿假的给他们学吧。” “陛下,您觉得都水监是该扩大还是该缩小呢?” “你小子有屁快放,别给朕挖坑,须知惹恼了朕,直接连本带利收回。” “那臣换个说法。陛下,你希不希望全天下的有识之士都成为都水监的一份子呢?咋,没明白?我说的是不用发俸禄,他们都自觉自愿地像都水监的兄弟们一样,心中只有大燕,只有陛下。” “心中只有大燕,只有朕。这才是你想说的吧。忠诚,唯有忠于大燕,忠于朕的人才能学。除了忠心之外,还应有律法加以约束。泄露国家机密者,罪同谋反,斩立决。罪大恶极者,诛九族,怎样?至于都水监嘛,目前够用。人可以增加,职权可以扩大,但对外必须维持原样,最好能让人感觉像是有今没明,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好。” “臣以为,然。” “然个屁,别在朕面前拽文,以你老子当年的文采都被朕压了一头呢,你就别想替他翻身了。你看看你写的那些奏折,格式不对,行文也不规范,御史台已经要弹劾你了。” “公文就是要简洁明了,把事说清楚不就行了,写得花里胡哨的既耽误时间,又让人抓不住重点。陛下每天要批阅那么多奏折,要都是这样的奏折,您难道不想骂街。” “朕何止想骂街,朕都想砍人了。你说的对,这得改改,有事说事,别整那么多废话套话。” “陛下英明。” “既然太子说要折腾,那就让他折腾吧,正好这两天朕也歇歇。小玄暂且留在宫里,免得漏了陷。你就跟着太子使劲折腾吧,朕倒要看看,奉天这潭看着很清的水里,究竟藏着多少大王八。” “臣遵旨,告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奉旨查案 天亮之后,奉天城里依然在戒严,都水监的人,还有成队的士兵在街上来来回回跑个不停。但是,百姓们的并未受到多少影响,东西两市的生意也照样红火,百姓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过百姓们发现,平日里那些狐假虎威,惯会欺负老实人的城狐社鼠们不见了,大街小巷立刻显得和谐清静了不少。 崇文坊门口,坊官贴好告示之后对围他的的街坊们说:“告诉大家啊,这不是皇上的寿诞快到了嘛,本来皇上挺开心的,谁曾想一帮不开眼的竟然趁着夜黑风高,去抢国子监和崇文馆里的《格物之术》全书,好在官府提前有了防范,那帮家伙没抢成。可是啊,太极殿里存的那一套却也被偷了。皇上大怒,勒令全城大索。皇上发怒官府麻爪,于是把怒气发在那些街头混混和城狐社鼠身上。这样也好,就当是打扫一下屋子,也好清清爽爽庆贺皇上寿诞。其实啊,官府的眼睛盯着的是各国使团。知道不,抢崇文馆和国子监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南荒和海外的人,就跟前些日子刺杀福王爷的刺客差不多是一个地方的。这帮死囚是穷凶极恶之徒,穷的就剩下一条命了,所以一来到奉天就看花了眼,啥啥都想抢回去。这下好了,惹恼了皇上,都水监的爷们正愁没事干呢,正好拿这帮穷鬼练手。各位高邻心里明白就好,官府不是针对咱们的,一是要找回丢失的全书,二是要震慑各国使团。咱们看着就好,可不敢往前凑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看热闹不能误了养家糊口,大家伙都听明白没?” 众人一听,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于是嘻嘻哈哈地跟坊官打声招呼,三三两两上街去了。 就在这时净街的鞭声响起,坊官赶紧招呼众人闪到道路两侧。紧跟着蹄声隆隆,曹无伤领着亲卫护着刘浪策马而去。 “侯爷,什么事这么急呀?”坊官问到。 “奉旨彻查全书被盗的案子去,陛下催得紧,限期破案。光靠奉天府的三班衙役还有长治、久安两县的捕快还是不够,所以侯爷我就被陛下赶去鸿胪客馆办差了。”刘浪高声回答。 “侯爷,不如把那些使团都撵走吧,贺礼留下,人撵走。”坊官又说。 “哈哈,那可不行。咱们是上国,上国要有上国的风范。他们办事不地道,咱们可不能跟他们学。若跟他们学了,咱们不就跟他们一样不地道了嘛。” “侯爷说得在理,侯爷慢走。” “有劳各位街坊让路了,本侯感激不尽,咱们改日再叙。”刘浪客气了几句打马而去。 崇文坊是大燕高等学府崇文馆的所在地,大部分住的都是学者名流,虽然算不得权贵,但却家境殷实,名声显赫。其余的普通人家,家境也都不错,所以民间有句俗语叫做“崇文坊内没下户”。下户就是贫民、穷人的意思。刘浪是崇文坊内第一位权贵,但却待人和气,颇有谦谦君子之风,所以邻居们很快就对刘浪失去了畏惧之心,说起话来也很随意。对此,刘浪不仅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很亲切。如此亲民举动,赢得了崇文馆内学子和夫子们的赞赏,对刘浪也不再是爱搭不理的了。 上了朱雀大街后,刘浪和海兰分别。海兰去了靖阳公主府,虽说现在府里没啥事,但好歹也得有个主事的人盯着,不然那些留下的宫女太监,指不定会闹出啥幺蛾子呢。刘浪则直接去了鸿胪客馆而去。 鸿胪客馆是等级最高的国宾馆,住在这里的都是大国使团,比如大良、赫舍里、东海等国,其余小国和各部首领,则分别住在四方馆和怀远馆内。 从昨晚开始,住在四方馆和怀远馆的使团和各部首领就没消停过。都水监、刑部、礼部的人轮这番的折腾他们。稍有不满就会受到更加猛烈的压制,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竟敢指着那些国王的鼻子骂。虽说那几个国家的疆土还没大燕一个县大,但好歹人家也是一国之主啊,怎么也得给点脸面吧。但是这些国王想多了,大燕的官员们让他们彻底人清了“国小无外交,国弱王没脸”的现实,于是这些国王低下了高贵的头,傲慢的脸上也挂上了讨好的笑容,随行的所有人也变得规规矩矩了。 而鸿胪客馆就不能这样对待了,季方扒拉来扒拉去,还是觉得刘浪行,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刘浪肩上。 其实刘浪心里明白去了也查不出啥来,因为他已经知道是谁偷的书,和偷书的目的,而且还是有意让他们得手的,这次去查不过是假戏真做,增加一下真实性而已。所以,刘浪很轻松,他一轻松自然就要和兄弟们分享。于是许仙成了刘浪的副手,薛不器、罗匡、段宏、林晃则成了刘浪的手下。哥几个在鸿胪客馆门前聚齐之后,刘浪一声令下封闭客馆大门,许进不许出。随后,领着哥几个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鸿胪客馆。 “大人,咱们先去谁家?”许仙问。 “赫舍里。有些日子没见貌似忠厚,实则阴险的拓跋显了。还有悲情王子耶律崇,知情识趣的库狄查,勇有余而智不足的赫连陀,都有点想他们了。” “那还愣着干啥,兄弟们,咱们去折腾赫舍里使团。”薛不器喊到。 “好哇好哇,折腾个赫舍里去。”罗匡喊到。 小胖子罗匡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格,反正只要是欺负人的事,他都特别感兴趣,也特别爱参与。让刘浪没想到的是,罗匡、段宏和林晃居然也是都水监里挂了号的,是正经八百的有编制有品级有俸禄的皇家密探。 段宏武技高强,充当打手的确很合适。林晃文字功底不错,写字记录也快,勘察现场也是把好手。薛不器那两下子刘浪最清楚,干专业差点意思,拉关系是他的强项,在一个团队里这样的人是不可或缺的。至于罗匡,刘浪到现在也没看出他擅长的领域在哪,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这孩子胃口好,能吃。 至于刘浪自己,那绝对是灵魂人物,不折不扣说一不二的老大。但真正能把刘浪意思贯彻下去并且落实到人,能让整个团队正常运转起来的,则是不显山不露水,没家世也没背景的许仙,也只有许仙才是刘浪真正依仗和看重的人。 刘浪给许仙递了个颜色,许仙咳嗽一声开始分配任务,最后刘浪由说一下注意事项,这个准备工作就算完成。至于跟着他们的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刘浪也是客气了两句。 “兄弟们,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该动手了。走!” 刘浪一挥手,众人吆喝一声跟着他呼啦啦的往赫舍里使团而去,知道的说他是去查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抄家的呢。 刚刚走到岔路,就见迎面跑来一个花样美男。 “浪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知道浪兄要来,小弟略备薄酒,想和浪兄把酒言欢,还请浪兄不要推辞呀。” 刘浪仔细一看,来者竟是昆弥萨兰和布里肯。 “呵呵,我还没去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门来。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坑你呢。夸人不是我长项,坑人本侯最在行。所以决定了,就坑你了。”刘浪心中拿定了主意。 “兄弟们,日程修改,咱们不去赫舍里,去大良使团。” “好!” 兄弟们齐声应答,对他们来说,其实先去谁家后去谁家都无所谓,只要能耍威风就好。看着刘浪和昆弥萨兰勾肩搭背领着一帮人呼啸而去,张兴笑了笑。随后对身边的张温说:“什么叫笑里藏刀啊,你看看刘浪就知道了。” “呵呵,王兄好眼力,这都看得出。” “阿温,有朝一日,你终究是要回到东海的。东海缺人啊,你得帮大哥。” “我尽力吧。” “不是尽力,而是要竭尽全力。大哥知道这样做让你为难,但兄弟情义怎能和家国兴盛相提并论。大燕虽好,终究不是你的故土。东海再小,也是你落叶归根之地呀” “大哥,我明白。” 张兴拍了拍张温的肩膀,不再说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虚与委蛇 大良使团驻地内,许仙一口气念完圣旨之后,退到一边坐下喝茶去了。刘浪笑嘻嘻地对昆弥萨兰说:“本侯奉旨查案,即使跟殿下交情深厚也是不敢徇私情的,过场总是要走一走的嘛。” “明白明白,浪哥尽管查。来人,命使团所有人都到这院来,不准将居所内的任何物品带出,违令者严惩不贷。” “多谢殿下了,二哥,查!” “好嘞!”薛不器领着人呼啸而去。 五百卷书跟五百本可不是一个概念,五百本书摞在一起也就大约占据不到两个平米的空间,这已经是相当富裕了。但五百卷书就不一样了,太极殿的一个偏殿摆得满满登登,光是紫檀木的大书架子就有近百个。这么多的书即便摞在一起,至少也能将半个偏殿塞满。这样大的体量,一个普通人是绝对弄不走的。即使能弄走也不好隐藏,因为隐藏的地方不仅要够大,还要通风干燥远离水火,所以偷书贼能采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有储物功能的器具偷书藏书。 也就是说,偷书贼必须是术修,而且还带着有储物能力的器物,还必须是储物的空间足够大,这样才能将这么大体量的书籍全部弄走。当然,有这么大储物空间的器具,等级是相当高的,可以说每件都是价值连城,并不是一般术修所能拥有的。所以都水监在查找偷书贼的时候,每队人里都配备一名修行空间异术的术修。这些术修无论境阶高低,都对所有具备空间储物能力的器物非常敏感,他们的目标就是锁定高级储物器具。 刘浪对储物器具的判断和他的境阶完全相符,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储物空间有多大。他也知道薛不器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因为那个硕鼠交给面具人的那个小小银牌子,就挂在昆弥萨兰的脖子上,而且相同的银牌子还不只一块而是几十块。几十块这样的银牌子组成了一根项链,项链坠是一块火红火红的,有拳头大小的红宝石。 “浪哥是不是喜欢我这项链?”昆弥萨兰问。 “我有些奇怪,大良盛产浩瀚蓝宝,你一个亲王弄一块顶级蓝宝应该不难吧?怎么弄了块红宝石?” “浪哥,大良盛产蓝宝石不假,但也产红宝石。而且最好的蓝宝和红宝其实是共生在一起的,只是蓝宝远远多于红宝。共生的蓝宝和红宝品质极佳,质地纯净,内部没有任何裂隙和包裹物,是最美最顶级的宝石,这样的宝石才是大良王室专用的。我的哥哥昆弥契利曾经送给大燕皇太子一盒蓝宝,虽然都是王室专用的蓝宝,但那一盒子蓝宝加起来,也不如我这颗红宝珍贵。” “哦。这么贵重的宝石为何却用银子来烘托,虽然很好看但总觉得拉低了红宝的身价。” “浪哥,这是银子又不是银子,这东西叫做秘银。比钢还硬但却很轻,而且导性极佳。过去大良巫师横行的时候,秘银都是巫师用来占卜、制药、制作巫术卷轴以及制作蕴能武器和铠甲用的,价格远超黄金,就更不用说白银了。对了,浪哥既然是格物派的,想必在制器、炼金方面研究颇深,我这项链是我母亲请大良的制器大师耗费三年制成,也算是一件护身的宝贝了,不能送人根不能损坏,所以小弟给浪哥备了一些秘银。当然,还有其他礼物。来人,把我给刘侯的礼物抬上来。” “萨兰啊,这你就见外了不是,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呀。” “浪哥,你我一见如故,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收着收着。” 唰,十几个大箱子瞬间消失,昆弥萨兰眨巴眨巴眼睛,问到:“浪哥的储物器具很强啊。” “嘿嘿,让兄弟见笑啦。” 俩人正说着话,薛不器领着兄弟们回来了。 “启禀大人,没发现。” 刘浪心说能发现才怪呢,那玩意就在昆弥萨兰脖子上挂着呢。看着满脸嘚瑟的薛不器等人,刘浪知道,这帮家伙的荷包肯定被大良人塞得满满的了。不过没关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本侯早就说过,大良家的业大的,怎么也不会做出像南荒和海外那帮穷鬼一样的卑鄙勾当。好啦,案子查完。许仙,大良使团与此案无关,就此具结。” “遵命!” “刘侯且慢,酒宴都已经备好了,还请刘侯及众位赏个薄面。”布里肯说到。他的声音刘浪很熟悉,如果现在这家伙戴上面具再披上黑袍的话,就完全是在密室里杀死硕鼠的面具人了。 尽管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戏还得演下去,刘浪假意推辞到:“不行啊,还有赫舍里和东海没去呢。” “浪哥,你觉得这两家,谁家的可能性大?”昆弥萨兰问。 “你觉得呢?” “嘿嘿,我觉得吧,这两家谁都没可能。” “为啥呢?” “赫舍里虽和大燕素有仇怨,但他们喜欢直来直去,属于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那种。类似挑动两家明抢分散注意力,又在事先安排布置、然后一击必中这么缜密的计策,是难为他们了。拓跋显也许能想出来,但却做不到,因为赫舍里没这样的人才。至于东海嘛,嘿嘿嘿,听说张温和浪哥交情不浅啊。”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就好,昆弥萨兰对这一点把握的很好。 “这都被你想到了?萨兰呐,我跟张温是有交情,但这事是国事,陛下不说给,哥哥我真没那个胆子给。哥哥还想在奉天娶妻生子公侯万代呢,这么赔本的买卖,哥哥可不干,坚决不干。” “哈哈哈哈。浪哥莫慌,小弟逗你玩呢。浪哥说得句句是实情,小弟明白其中的紧要,不说了不说了,喝酒。浪哥,不如这样,你叫手下兄弟把赫舍里和东海王都请到这来,然后你让兄弟们去查。你我兄弟就在这陪着赫舍里那几位,还有东海王喝酒聊天。这样既把案子查了,又不伤了彼此的面子,何乐不为?” “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没用多大功夫,东海王张兴、赫舍里的耶律崇、拓跋显、库狄查和赫连陀先后到来。大家见面哈哈一笑,心照不宣,随后各自落座。刚刚坐定,礼部的左右侍郎吴庸和黄化才一起来了,于是众人又是一番客套,随后分宾主落座。 这么一折腾,眼看着快午时了,张兴性子洒脱身份又是最高的,于是拍着桌子大喊一声:“开宴,上酒!” 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上,昆弥萨兰举杯说到:“诸位,大燕皇帝陛下的寿诞就要到了,我等先祝贺大燕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大燕皇帝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众人齐声喊过,举杯共饮。 就在鸿胪客馆内的众人酒酣耳热之际,礼部尚书林吉却是一脑门儿的官司。他现在有点后悔把吴庸和黄化才派去帮刘浪镇场子了,他本是好心,可谁知道这最大的麻烦却摆自己眼前。 林吉看看桌案上的赫舍里国书,再看看新任赫舍里大相库狄锡,叶户赫连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有你在,不寂寞。 库狄锡见林吉不说话,于是呵呵一笑说:“林大人是为难了吗?” 林吉看了他一眼说到:“库狄族长觉得本官应该为难吗?” “既不为难,为何不赶紧接了国书,奏明贵国皇帝,却在这里皱着眉头发愣?” 林吉哼了一声说:“库狄族长当年多次出使大燕,对吾皇陛下的性子也是知道一二的。按理说,你赫舍里的王权兴替我大燕可管可不管。但是,很可惜,吾皇就是喜欢管闲事的性子。最近,吾皇总说什么大燕雄师已老,后继乏力。还说什么大燕会打仗的人越来越少了,得找个机会打上一仗才好。想必两位族长也清楚,大燕兴兵,历来讲究师出有名。呵呵,师出有名啊。” 林吉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着赫舍里的国书,林吉的话令库狄锡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赫舍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权利更迭,紧跟着又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赫舍里人骨子里的彪悍,注定了这场清洗是残酷无情的。尽管只是针对耶律部,但谁都知道,自赫舍里建国至今,耶律部始终是九部中最大的部族,部众众多,实力强劲。虽然已成衰落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改变不了赫舍里最大部族的现实。 大部分耶律部的部众、牛羊和牧场被其他八部分割了,但也有忠心耿耿的部众,尤其是可汗亲族本家那些人,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苟且偷生,所以这场带着清洗面具的杀戮,一直进行了半个多月才宣告结束。耶律部,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王者部族,在血红的颜色中,告别了历史舞台。赫舍里草原上虽然还有耶律这个姓氏,但大可汗的嫡亲血脉只剩下三个。一个是逃进瀚海禁地的耶律邪,一个是出使大燕的耶律崇,还有一个就是耶律海兰。 政变和清洗让拓跋恒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大可汗。但他也认识到,这种自相残杀使得赫舍里的国力越发颓败,于是才派库狄锡和赫连勃赶紧带着国书和礼物前往大燕。使团临走之前,拓跋恒曾告诉库狄锡和赫连勃,务必要隐忍,适当的时候低头做小也行,只要大燕不借机发兵,只要能给赫舍里十年的喘息就行。实在不行,五年也可。没想到刚一见面,林吉就已经开始敲打上了。 林吉是礼部尚书,是个文官,若换做是左武卫大将军、武威侯薛赞,这时候恐怕早就拍桌子瞪眼睛,一边拔刀威胁一边伸手要好处了。 但是库狄锡和赫连勃更清楚,大燕的武将相对来说好对付,大燕的文官却是非常不好对付的。用库狄查的话来说,动脑子的事,赫舍里人天生就比不过大燕的人。 没射出去的箭才是可怕的,林吉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搭在弦上的箭,库狄锡和赫连勃似乎已经听到弯弓张开时发出的吱嘎声。除此之外,最让库狄锡和赫连勃心里不踏实的就是,到现在为止,林吉都没好好称呼库狄锡为大相,也没管赫连勃交过一声叶户,这个态度让库狄锡和赫连勃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林大人,咱们先不说别的,反正现在拓跋大可汗已经即位,也接受了天神赐予的尊号,库图克图大可汗。只要大燕承认库图克图大可汗是赫舍里的主人,我们赫舍里愿和大燕永结盟好,永为兄弟之邦。”库狄锡说。 “这事本官说了不算,还得看吾皇的意思。不过本官提醒你们,耶律崇谁都不能动,谁敢动耶律崇,谁就等着承受大燕的怒火吧。来人,速去告知刘侯。就说本官说的,耶律崇暂由刘侯看护。” “是,大人。”礼部官员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林吉冲库狄锡和赫连勃嘿嘿一笑说:“二位一路车马劳顿,早些回鸿胪客馆歇息吧。明天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一见事已如此,库狄锡和赫连勃也只得告辞离开,在礼部官员引领下前往鸿胪客馆。 鸿胪客馆内,一位礼部官员快步来到喝得正开心的刘浪身边,并在他耳边耳语一阵。 刘浪笑了笑,端着酒杯来到拓跋显面前。 “拓跋兄,本侯敬你一杯,这杯酒你必须喝。” 拓跋显端起酒杯站起身说到:“刘侯敬酒,拓跋显一向来者不拒,不存在什么必须不必须的。干了!” 拓跋显一口喝干杯中酒,可他发现刘浪却没喝。 “刘侯为何不喝?” “因为本侯还要敬赫舍里库图克图大可汗的儿子,左贤王一杯。”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耶律崇站起身先是看了看刘浪,随后直勾勾地盯着拓跋显。 “阿显,刘浪说的,可是真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细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拓跋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侯不愧是刘侯,也不愧是都水监的高手,消息来的就是快啊。其实,我并不知道,但既然刘侯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事成了。”拓跋显说到。 “事成了,也就无须隐瞒和掩饰了。拓跋显,你现在的样子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你们拓跋家真能忍啊,本侯佩服,佩服。”刘浪笑嘻嘻地说。 “拓跋显,我的父汗、我的母妃,还有我的生母呢?”耶律崇问。 “阿崇,你也是草原上长大的,你身上也流着草原勇士的血。在你们耶律家成为大可汗的这条路上,倒着多少部族的尸体。大燕有句话,叫做成王败寇。你自己想想你父汗母妃的下场吧,以你的智慧,又何必问我。” 说完之后,拓跋显又是一口喝干杯中酒,随后拎起酒壶来到刘浪面前。 “刘侯请满饮此杯,本王要亲自为刘侯满酒。” “拓跋显!”耶律崇目眦欲裂,双眼翻红,他抄起桌上解手刀直奔拓跋显刺去。但是刚刚刺出,他整个人却突然定住。 拓跋显瞟了一眼耶律崇,随后对刘浪说:“多谢刘侯出手相助。” “嗯。并非本愿,只是不想耶律崇再干傻事。你家的国书上写得清楚,耶律大可汗亲族全灭,现在只剩下海兰,耶律崇了。听说耶律邪逃进了瀚海禁地,生死难了哇,暂且不算他了。寻找拓跋恒即位,成了赫舍里大可汗。你们的大祭司,哦,叫做牧仁的,沟通天神给拓跋恒讨来了尊号,叫做库图克图大可汗。库图克图,啥意思?” “就是无双、唯一、独一无二的意思。”拓跋显笑呵呵地给刘浪斟满了酒。 “拓跋恒,你爹呀?” “正是。”拓跋显笑得越发开心,他举起杯和刘浪的酒杯碰了一下,说了声请,紧跟着一口喝干。 “左贤王,你爹不就你一个儿子吗?不把你立为太子却封王,这是何意?难道说,你爹背着你和你娘又偷偷养了个儿子?” “左贤王就是太子,这是我父汗曾经跟我提起过的。刘侯不必说的如此不堪,我父汗没有那样的事,若是真的有,那也一定会被我杀了。所以,不知者不罪,刘侯所言,并未让本王生气。” “你是个枭雄,也是个很好的对手。有你在,本侯以后不会寂寞了。” “哈哈哈哈。刘侯,本王也有此感。来,喝一杯。” “喝一杯!” 所有的人都在安静地看着刘浪和拓跋显两人你来我往的喝酒,而张兴则不一样,每当刘浪或者拓跋显说出一句符合他心境的话时,张兴就会击掌大赞。 黄化才忍不住问:“国主为何如此兴奋?” “看着两个当代俊杰唇枪舌剑,龙争虎斗,怎能不叫寡人神往,又怎能不让寡人羡慕。当年寡人在崇文馆读书时,也曾和众位同窗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如今看到刘侯和拓跋显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在崇文馆的那段时光。好哇,真的好哇!为何你家太子不来,这么一场好戏竟没赶上,遗憾!哈哈哈哈,好!” 有笑的就有哭的,有喜的就有悲的,世事向来如此。大悲的耶律崇被刘浪定住了,尽管他听得清看得见,但却动不了手,骂不出口,只能看着,也只能在心里恨着。 库狄查和赫连陀站起身来,此时此刻最茫然的就属他们两个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死谈笑间 库狄查和赫连陀对耶律崇的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尤其是赫连陀,因为他们赫连家和耶律家是姻亲关系。赫连陀的亲姑姑就是陪着大可汗耶律汲死在龙庭的那位赫舍里大可敦,也是耶律邪和耶律海兰的生母。如今赫舍里换了新主人,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原主一家不是被赶入瀚海禁地就是被杀得一干二净,原则上赫连家也在清洗范围内。赫连陀回想起过往的那些安排布置,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选班站位,所有的一切在此刻显得是多么的可笑。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心中只剩万念俱灰。 库狄查的心情比赫连陀也强不到哪去,因为他也不清楚库狄家族现任族长,比他大了四岁的库狄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效忠耶律家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清洗,所以投靠拓跋家是唯一能保住部族的手段。库狄查觉得如果自己是族长的话,一定会选择投靠拓跋家。至于赫连家,估计已经成了耶律家的陪葬。想到这里,库狄查悄悄离赫连陀远了些,并悄悄向拓跋显靠近了些。 “哈哈,老远就听见这里热闹,想着你们肯定都在,果然如此。哎呦,东海王竟在这里。赫舍里大相库狄锡拜见东海王,好久不见,大王风采依旧啊。”库狄锡笑眯眯地跟张兴见礼。 “赫舍里叶户赫连勃,拜见大王。”赫连勃也连忙上前拜见张兴。 张兴笑着挥挥手说:“库狄大相、赫连千户,哈哈哈哈。二位审时度势,选择明智,看来都以及身居高位了,今后的赫舍里该是三足鼎立了吧?哈哈哈,玩笑玩笑,都是老朋友了,无须客气。你们该怎样就怎样不必拘着,就当寡人不在便好。寡人今天啥也不说啥也不做,就是喝酒,看戏。” 对于张兴这句带刺的话,库狄锡只是呵呵一笑,赫连勃却是脸上一红。不过两人也算是老奸巨猾,城府很深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句带刺的话就撕破面子的,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东海王张兴呢,两人只当做是好话听。 “吴大人、黄大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库狄锡还是这句开场白。 吴庸呵呵一笑说了句:“还好,多谢。” 黄化才的嘴是不饶人的,接过话茬就说:“这不是库狄家的老大嘛,听说回家继承祖业去了。怎么混成大相了?赫舍里的大相不是被拓跋家给霸占了嘛。你是怎么把这位置从人家的屁股底下给抢过来的?我可告诉你啊,拓跋家的人心机很深,忍了千年才动手,那就是个善于背后捅刀子的家族,你可得小心啊。别大相的位子没焐热,却被人家给断子绝孙喽。快去安慰安慰你弟弟把,一听说赫舍里换主子了,你弟弟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犹如那丧家之犬,连桌上的肉骨头都不香了。哦,这会儿缓过来了,小脸儿不像刚才那么白了。还是活着好,只要能活着,什么忠勇仁义,什么誓死相随都是狗屁。天大地大活着最大,看看你再看看赫连族长就知道了,只要把良心踩脚下,只要把廉耻扔脑后,那不仅能活着还能活成人上人。不过呢,也就是看着像个人,实际上除了一张人皮之外,那就不是个人,对不对呀?” 哈哈哈哈。刘浪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用力拍着桌子,在场的大燕官员和侍从无不大笑出声。 库狄锡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最终还是忍下了。至于赫连勃,早就没了跟大燕官员斗嘴的心情,直接来来赫连陀面前。 “阿爸。”赫连陀叫了一声。 “嗯,家里都好,你阿妈、阿弟、阿妹都好。圣湖之南的牧场成咱家的了。家里人没死一个,你二姑姑也没事。大可汗封我当叶户,世袭的,以后咱家辈辈都是赫舍里的叶户。” 这话是说给耶律崇听的,因为耶律崇离赫连陀本就不远。赫连勃说的二姑姑,就是耶律崇的亲生母亲。她出身于一个小部族,后来成为耶律汲的侧妃,反正就是不得志的那种。赫连家一直支持耶律汲的长子继承汗位,但是那位耶律家的英才却死在大燕皇帝李沐箭下,赫连家随后选了耶律邪。因为这两个和耶律海兰都是大可敦亲生的,赫连家肯定要选血缘跟自己最近的支持。耶律邪被刘浪废了之后,赫连家改为支持耶律崇,赫连勃这才把耶律崇的生母认作妹妹。按辈分,赫连陀当然得管耶律崇的生母叫姑姑了。 叶户,是相当于大燕的亲王或者公爵那样的爵位,位置仅在大可汗之下,和大相并驾齐驱,堪称是大可汗的左膀右臂。叶户在自己的领地上可以征税、招兵,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时对周边的部落发起征讨,征讨之后的所得拿出差不多十分之一献给大可汗,相当于称臣纳贡。完成这个仪式之后,就可以安心地享受自己抢来的一切了。所以说,叶户在赫舍里拥有相当大的独立自主权。在赫舍里建国之初,分封了不少叶户,这些叶户为了自己的利益四面出击,将赫舍里的疆域迅速扩大,也奠定了赫舍里强大的基础。但是到了后来,当赫舍里的国界和大燕、大良、东海衔接之后,赫舍里的扩张遭到了阻击。于是连年征战四面出击,这些叶户战死了不少。当各方承认了目前的国界之后,赫舍里总算稳定下来。但这时候,幸存的叶户们便相残杀起来,最后竟然还想攻击大可汗本部。耶律家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召集本部人马以及效忠耶律家的八大叶户,也就是后来的赫舍里九部一起平叛。一场血战之后,草原上的叛乱平定了,赫舍里也只剩下九大部族。 此事让当时的大可汗心有余悸,于是取消了叶户的分封,就连那八家的叶户封号也被收回,这一收回就是几百年。如今赫舍里换主人了,拓跋恒为了拉拢人心又恢复了分封叶户,赫连家是拓跋氏赫舍里汗国的第一位叶户。 听了赫连勃的话,赫连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回头看见库狄查正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赫连陀呵呵一笑大步走到拓跋显身边。此时,拓跋显和刘浪刚好喝完一杯,一见赫连陀来到,拓跋显把酒壶扔给赫连陀。 “阿陀,满酒!” 这随意的称呼和这随意的态度,并未让赫连陀有任何不满,他反而笑着应了一声,拎起酒壶先给刘浪斟满。斟酒的过程中,赫连陀的左手小指轻轻点了点刘浪的手背。 “赫连叶户,哈哈哈,以后我家的生意还请多多关照。”刘浪说。 “那是自然,只要是刘侯家的生意,必须得好好关照。赫连家的生意,也请刘侯多多关照。” “自然,责无旁贷。”刘浪说。 “那就一起喝一杯?”拓跋显问。 “干!”赫连陀说。 刘浪右手端杯畅饮,左手一摆,罗匡起身扛起耶律崇就给他放到了刘浪的坐席旁边。曹无伤吼了一嗓子,几个老兵将耶律崇团团护住。 “请问刘侯,这是何意?”拓跋显问。 “耶律崇欠我钱,现在他家破人亡了,本侯借给他的钱怕是要打水漂。先把人扣住,实在没钱就让他给本侯做苦力还债。” “耶律崇欠你多少钱?我来替他还。他毕竟是赫舍里人,终究是要回到故乡的。”拓跋显说。 “他欠本侯的账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就算他答应把海兰嫁给本侯,那也冲抵不了这笔债务,左贤王还是留着钱干别的是吧。” “刘侯是信不过我。也罢,他本就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留在大燕也好。他喜欢做学问,那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吧。争权夺利,真的不适合他。”拓跋显说。 “还是左贤王了解他呀。好啦,本侯公事办完,也该回去复命了。告辞。” “刘侯,赫舍里遭逢变故,之前的议定怕是要重新再议了。刘侯可愿参与?” “那得看吾皇陛下的意思。至于本侯嘛,很愿意参与。本侯说过,就喜欢看你恨不得掐死本侯,却有无能为力的样子。” 说到这,刘浪和拓跋显对视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精彩,太精彩了!”昆弥萨兰使劲拍着巴掌,这孩子被刚才的这一幕刺激得满脸通红。 张兴呵呵一笑,拍拍昆弥萨兰的肩膀。趁着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张兴抄起慢慢一壶酒,扒开昆弥萨兰的嘴就给他灌了进去。 看着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躺在地上打醉拳的昆弥萨兰,张兴嘿嘿一笑说:“你知道什么叫精彩吗?啥也没看明白就喊精彩,真把这当戏台了?你呀,比你哥可差远喽。” 刘浪领着兄弟们出了鸿胪客馆的大门,罗匡将直挺挺的耶律邪戳在地上,刘浪挥手之间解了禁制。 “拓跋显!”耶律崇拔出罗匡腰间长刀就向客馆门口冲去,不料刚迈步就被刘浪掐住了后脖颈,顿时就让他动弹不得。 “去了必死,他现在就盼着你去找死。都听清楚也看明白了吧?他家能忍千年,你却连这一会儿都忍不了?别辜负了赫连陀的一番好意。” 刘浪松了手,耶律崇慢慢转身面对刘浪。 “白马关的北门上,你对我说过的话,我时刻记在心里。现在,我终于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光明白还不够,你要做出来。不管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必须做出来给他看。要让他彻底放心,首先就要让他从心里看不起你。” “阿浪,能借我一个住处吗?” “崇文坊内我还有一套宅院,虽然不大,但胜在宽敞清净,离我府邸也不远。那是太子殿下送我的,如今归你了。至于花销嘛,赫连陀他家现在占据了圣湖以南所有的牧场,相当于裂土封王了。嘿嘿,以后咱们就跟他做生意。不用你出面,时不常给他写封信就好。” “原来你早有安排。” “错。拓跋家篡位我就没想到,不过看看那家伙憋得如同八百年拉不出的表情,就知道他家篡位是早晚的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将来我还你一个崭新的,你说了算的赫舍里。咋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巴掌拍在一起。 “阿浪,你现在有空吗?”耶律崇问。 “本来是要回去复命的,季方那家伙看我总不顺眼,不得不敷衍一下他。” “哦,那便算了。” “有话就说嘛。” “我想换身装束,换成和大燕人一样的。” “你要去见人?一个熟人。我想起来了,豆花小娘子。” 刘浪眨巴着双眼死死盯着耶律崇,良久之后,耶律崇摇着头说:“阿浪,跟你做兄弟很开心,但也很有挫败感,因为你似乎能看透人心似的。” “那就是喽。二哥,你代替我回去复命,就说陛下要见我,我和阿崇去办点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媒 自大燕在奉天建都时开始,就在城里设立了不少的市场。其中最大的有两个,百姓按其位置称为东市和西市。官家则称东市为都会市,西市为利人市。两座市场位于朱雀大街东西两侧且遥遥相对,是奉天城内生活物资的集散地,也是流金淌银的发财宝地。 东市东接道政坊和常乐坊,西连平康坊和宣阳坊,南依安邑坊,北靠依胜业坊和兴庆宫。西市东邻延寿坊和功德坊,西通群贤坊和怀德坊,南挽怀远坊,北接醴泉坊。东西两市各占二坊之地,分属长治县和久安县管辖。两县分别在两市里设置有市署和平准署,派遣市令负责市场交易、物价、度量衡器物的管理。 奉天人用“东贵西富”来形容东西两市。称东市为贵,是因为除了太极宫之外,其他宫殿,各部官署,包括国子监在内都偏东布置,所以达官贵人为了上朝方便纷纷在朱雀大街以东各坊买地建宅,因此也让东市的餐饮业、娱乐业、青楼业异常发达,门店装饰,室内陈设,处处精致奢华,贵气逼人。又因为挨着国子监和礼部选吏司,所以相应的文化产业,如笔行、印刷行、琴行、书局等产业蓬勃发展,也衍生出最大规模的旅馆街。正因如此,东市的买卖双方商品交易和消费层次趋向高端,所以配得上一个贵字。 西市又有“金市”之称,堪称聚钱之所。西市靠近奉天的西大门,因此来自西方的商人们纷纷聚居西市,因此具有异域特色的珠宝店、酒食肆、邸店等也都集中在西市。除了各国商人之外,西市也是大燕本国商贾的云集之地。别的不说,每天交易的流水就能把一座国库装满。如此规模的财富流动,用一个富字都觉不够,用富得流油才准确。 刘浪家的铺子不多,大部分都在西市,因为好赚钱啊。萧紫烟的绣行也开在西市,名叫紫烟坊。按理说,像是绣品这么高端的物件,东市的交易量比较大,所以绣行大多开在东市。但在选址时,刘浪来了个逆向思维,将紫烟坊设在西市,既避免了同行扎堆,恶意竞争,又给西市填了新彩。萧紫烟和她那帮姐妹不仅是舞姬歌姬,在刺绣方面更是行家里手,萧紫烟自己的刺绣水平堪称宗师级的,所以绣行每天都是顾客盈门。下订单的,拿货品的,挑绣品的,巴巴地跑来定制的络绎不绝。其实普通人家也需要高品质的绣品,西市的外国商人更需要极品刺绣。只要绣活出色,人家才不管你的绣行开在哪呢。只要绣品好,你就是开在城外,照样也有人去买。 所以萧紫烟忙啊,忙得都没空教孙十七娘练习剑器舞了,害得十七娘不得不拿起绣花针每天跟着师傅学刺绣。今天的萧紫烟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绣花针,也不再跟刚认识的几位夫人谈论花样的创新,而是领着孙十七娘和三个侍女一起把耶律崇从暴发户似的赫舍里贵族风,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大燕公子风。 当耶律崇从里屋出来的时候,那些围着刘浪嘁嘁喳喳聊个没完的夫人和小娘子们立刻眼泛桃花,做手捧心状。 “阿浪,看姐姐的手艺怎样。只欻欻几下,就把个草原野小子变成谦谦君子。姐姐厉害吧?快夸夸姐姐。”萧紫烟得意的说。 哇的一声,一帮夫人和小娘子如同见了鱼腥的猫儿一样围住了耶律崇。刘浪呵呵一笑说:“姐,这还用我夸你吗?” “他这是怎么了?似乎有点心事。” “她爹娘都被人杀了,他也成了没让人要的可怜娃,再也不是赫舍里尊贵无比的特勒了。而且杀他爹娘的,还是他一直以为的最好的兄弟。换做别人遇上这事,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他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萧紫烟捂着嘴瞪大了双眼,半晌之后才说:“那不就是说,海兰的爹娘也没了?她也和耶律崇一样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了?” 刘浪点点头说:“是啊。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呢。姐,你今天早点回去吧,若行的话,这几天好好陪陪她。我先把耶律崇安排好,然后再去见陛下,无论如何也要给海兰弄个公主身份。不要什么归化,怀义、忠顺这样的封号,要弄就弄个像李芮和长公主那样的封号。” 和 “那是只有皇帝的亲闺女才能有的封号啊,那是实打实的有封地和食邑的。海兰,不行吧?阿浪,这其实就是个名头,咱别那么较真。” “不,海兰跟了我,我就有责任护着她宠着她,有责任为她分忧。她开心时我要让她更开心,她伤心时,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哄她开心。否则怎么配当男人,如何配做强者。” “阿浪,姐姐好羡慕海兰。” “姐,你别着急,我也想着你呢。将来你嫁人的时候,绝对不能按平民的礼数出嫁。弟弟必得给你一个尊贵的身份。” “阿浪。”萧紫烟想说句谢谢,但却只叫了声阿浪就更住了。 “阿浪、紫烟姐。我这就要去见她了。”耶律崇红着脸说。 “你是不是应该先看看宅子啊,不然人家爹娘问起来你咋说。总不能让人家闺女和你一起住在大街上吧?”刘浪提醒到。 “就是啊。多年不见,空着手去不合适,带上些礼物吧。紫烟坊的披帛(霞披)最是出色,不等上个三五天是买不到的。城里的小娘子都喜欢,恰好我这刚绣好一条,你给拿上。对了,你那位故人小娘子,闺名是什么,品貌如何?你不会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吧。”萧紫烟问。 嘻嘻嘻。屋里的女人们笑成了一团。 “她,她叫晚娘。” “哎呀,叫晚娘,很好听的歌名字嗳。十七,去把我屋里的胭脂玉镯拿来。” 一对晶莹剔透,温润荧光的粉红色玉镯放在蓝缎子的锦盒里,显得那样的美轮美奂。耶律崇搓着手说:“这,这太贵重了,这如何使得?”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萧紫烟问。 耶律崇红着脸点点头。 “那就拿上。” 刘浪直接拍板定音,又将一把金币银币和几张金票塞进荷包里牢牢系在耶律崇腰间。 卢记豆花店就在崇文馆的后面,并非开在东市里,而是直接在坊内用自己家宅院的门房做了铺面。店面不大,最多也就能坐十几位客人。但因为里外收拾得干净整洁,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勤快利索的讲究人,再加上做豆花的手艺堪称奉天一绝,所以熟客不少。就凭着小小的店铺,一家三口的日子倒也过得富裕。 这天晌午,客人渐渐增多,头发花白的卢老板忙碌起来。身体已经发福的老板娘,依旧干练精明。她一边跟熟客们打着招呼,一边吩咐一个小娘子将豆花送到客人桌上。因为熟客居多,都不用客人说,这老板娘一看来人就知道人家想吃什么,想放什么佐料。 “晚娘,三碗豆花,多放辣。三位夫子请坐,临窗的位置给你们留着呢。” 三位崇文馆的夫子冲着老板娘拱拱手,随后坐在窗前,自己摆好碟子筷子。就这么一会功夫,晚娘就用托盘端着三碗豆花及其配料送到桌上。 “嗯。一如既往的香甜滑嫩,卢老板好手艺。卢家小娘子,这手艺你可学会了?”一位夫子问。 “学会了,以后保证各位还能吃上这个味道。”晚娘虽然人长得小巧玲珑,但这脾性却随了她娘亲,算得上是伶牙俐齿,开朗活泼。 “小娘子难道不嫁人吗?”另一位夫子问。 “不嫁。我爹娘就我一个,我得给他们养老,我就招赘一个上门。” 晚娘大大方方的答话,让客人们不禁莞尔。 一位熟客说到:“老卢和卢家嫂子好福气啊,虽说只生了晚娘一个,但也不用怕老了没依靠。就是不知道谁家娃娃有福气,能娶到晚娘这样的好人品啊。” 另一位熟客说到:“只是招赘一事须得仔细着挑,既要家世清白又要人品好,这不容易。” “晚娘还小,慢慢找吧。”老板娘笑嘻嘻地答话。 老板娘的话,恰好被刚刚进门的耶律崇听到,他一下愣在门口,恍惚间竟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因为这店里坐的竟有不少熟脸。 “这位公子请坐。第一次来?公子想吃些什么?咱家专做豆花的。”老板娘笑着问耶律崇。 “卢家大娘,一碗咸豆花,一碗甜豆花。” “豆花两碗,一甜一咸。”老板娘冲着里间喊道。 “来啦。” 晚娘端着托盘快步出来,当她一眼看到耶律崇时,登时楞在原地。 “晚娘,是我,我回来了。”耶律崇站起身看着晚娘,声音无比的温柔。 哗啦,哐当。 托盘失手坠地,两碗豆花摔得地上。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位公子冒犯了,马上给你重做。晚娘,快把这收拾了。” “卢家大娘,我来吧。” 耶律崇熟门熟路地从门后取出扫帚簸箕,细细地将地上的豆花打扫干净,又把碗和托盘递给晚娘。而这时,晚娘的脸上已经是清泪两行了。 “哦,我想起来了。耶律崇,他是耶律崇。当年在崇文馆读书时,他经常和东海张兴、大良的昆弥契利还有当今的太子爷一起到这吃豆花。哈哈哈,他总是替别人顶缸,经常被卢家娘子捉回来干这干那。这么多年了,这扫地的姿势却是一点没变啊,哈哈哈哈。”一个夫子认出了耶律崇。 老板娘拍着手说:“刚才他一喊我卢家大娘,我就听着耳熟。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模样。晚娘,你还记得他不,就是总是哄你玩,喂你吃豆花的那个读书的哥哥。” 晚娘如何能不记得,她打算招赘上门,一大半原因就在耶律崇身上。 “你坐,我给你做豆花去。”晚娘擦了把眼泪低声说道。 耶律崇一把拉住晚娘的手,转头都老板娘说:“卢家婶婶,耶律崇今日前来并非是吃豆花的,而是来求亲的。” 一句话就让晚娘羞红了脸,让老板娘不知所措。 “当家的,有人来求亲了。”老板娘喊道。 刚才认出耶律崇的夫子起身说道:“耶律崇,你虽是赫舍里人,但也曾在崇文馆读书三年。按照大燕的规矩,求亲哪有自己登门的,三媒六聘呢?” 耶律崇一愣,三媒六聘他知道,可他来的匆忙,这三媒还真没带。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在下阳泉侯刘浪,为男家之媒。” 那夫子哈哈一笑说:“刘侯做媒,这面子够大。晚娘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那老夫就做这女家之媒。只是这中间牵线之媒呢?” “李荣愿为牵线之媒,不知各位可否允准?”李荣一边说一边迈步走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个小毛贼 太子爷牵线说媒,自无不准之礼,就算俩人八字不合到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也必须是天作之合,绝世良缘。更何况,耶律崇和卢晚娘的八字特别的合适呢。 三媒有了六聘自然也不少,小小的豆花店内顿时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别的不说,一个太子一个国侯就把小小的豆花店妆点得耀人双眼,更何况随后来的还有国公家的世子、别国的国主,新上任的大可汗继承人呢。尽管来的人有真心祝福也有虚情假意,但总的看起来还是很有面子的。 如此一来,街坊们都知道,卖豆花的卢家小娘子招赘了一个金龟婿,虽说家产没了爹娘都不在了,但人家朋友靠山硬啊,那身份也比老卢家高了不少。所以说,耶律崇就不能算入赘,他娶晚娘叫做屈就,晚娘嫁给耶律崇叫做高嫁。这就是古代的礼制,贵族和平民之间就横着一条鸿沟。 贵族再落魄也是贵族,也不是平民百姓家能拽过来当上门女婿的。真要这么干了,官府立刻就会追究下来,到时候赘婿翻身做主人,这平民一家都得跟着那赘婿一个姓,连闺女带家产就都成人家的了。像晚娘这样进门就是当家夫人的情况,属于极特殊的情况,基本上只有梦里才见。当然,耶律崇和晚娘现在还只是订婚,真正的谈婚论嫁有一大套程序要走。最主要的是,必须等耶律崇的身份重新确定之后才行。 刘浪答应给耶律崇的宅子没送出去,因为李荣说恩出于上,所以耶律崇现在只能住在刘浪家里。原本难于开口的事,在兄妹俩见面之后就再也藏不住了,耶律崇一边流泪一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海兰。海兰则是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她的双手死死攥着刘浪的右手,刘浪能感觉到她在颤抖。但是,海兰并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很平静地对刘浪说:“阿浪,帮我,帮我四哥,帮耶律家报仇,帮我灭了拓跋家。从现在开始,我都听你的,狼牙他们你可以直接调遣,我掌握的也都交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拓跋显留给我来杀。” “我答应你,但现在要忍。” 看着海兰满含热泪的双眼,刘浪对赫舍里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赫舍里人生在草原长在草原,面对的是喜怒无常的自然和洪水猛兽,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争斗,生死在赫舍里人心中已成平常,即使像海兰这样的贵女,也能很平静地看待生死。赫舍里人看重的的是恩仇,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拖延。所以,刘浪才特意嘱咐海兰要忍耐。 此时能让海兰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的除了刘浪的温存之外,就是亲人的陪伴。晚娘是个好女子,她的善良和淳朴和她的容貌一样令人难忘。当她知道自己的公婆死在仇家手里之后,就在自己鬓旁戴了一朵小百花。就这么一个举动,便让耶律崇和耶律海兰泪湿衣襟,海兰更是直接把晚娘接到家中和自己同住。如此一来,到让刘浪和萧紫烟彻底放心了。 热闹了多半天,客人和街坊们陆续离开。当刘浪将李荣送出府门的时候,却见黄历站在门口。 “陛下有旨,命太子李荣,阳泉侯刘浪,即刻入宫。” 太极殿前的丹陛都是用雪白的云石铺砌的,就连栏杆也是,雪白的云石让整个太极殿就像是矗立在洁白的云朵上。一般情况下,丹陛上是不准许任何人停留的,但现在却有一个身穿彩衣彩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坐在栏杆上。那地方很高,可以俯瞰整个太极殿前的广场。当李荣和刘浪出现的时候,原本显得百无聊赖的小姑娘立刻来了精神,直接跳起身踩着栏杆飞扑而下,那样子就像一只在云朵间穿翔的紫燕。 “哥哥。” 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欢喜,肥嘟嘟的小脸如同盛开的山茶花。刘浪张开双臂接住扑进怀里的小玄,兄妹俩的亲昵让李荣看了都羡慕。 “芮儿小时候也和小玄一样活泼可爱,只是长大以后就矜持了。小玄,想好今天去哪偷吃了吗?”李荣问。 “我想回家。”小玄说。 “哎呦喂,那怕是还不行,得等到庆典之后才行。”黄历说。 “小玄听话,再忍几天就好了。”刘浪说。 “哦。”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皇宫还不如你家好?”李沐站在丹陛边上低头看着三人。 刘浪心说,这还用问吗,皇宫当然不如我家好了。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关键就在自己的这三个字上,只要是自己的,不好也是好。不是自己的,再好也不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皇帝怎么当的。 “你定是在心里暗暗编排朕,定是在说朕不通情理。”李沐阴恻恻地说。 “没有!绝对没有!臣可以对天上的云彩发誓。”刘浪指着一片云彩说到。 “小玄,你哥哥发的誓你信吗?”李沐问小玄。 “云彩散啦。”小玄指着天空喊到。 “呃。陛下,云彩自己散的,跟臣的誓言可没关系。”刘浪说。 “你的话,连云彩都不信,朕如何信得。走快点,年纪轻轻的,难道还不如朕这个老头子?” “陛下不老,陛下还年轻着呢。臣跟陛下站一块,绝对有人说陛下像臣的大哥,不信您问三公公。”刘浪指着黄历满嘴胡吣。 黄历咧了咧嘴,干巴巴地说:“陛下和刘侯,这个,真的好年轻啊。” 咯咯咯,小玄笑得直跺脚,就连李荣也笑出了声。李沐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刘浪,大步走进殿内。 三人按位坐好之后,李沐并没让小玄离开,而是让她待在御书案左手边的一张摆着各种零食的小桌案那里。 “查的怎样?”李沐问。 “陛下,声势造出去了,昆弥萨兰已经上当了。现在,他把那些书看得比命还重要,就挂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刘浪答。 “这就好。命季方三天后结案,南荒的和海外的那几个,杀!”李沐面向李荣说到。 “儿臣遵旨。父皇,是否要告知天下?” “不!除了杀人之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讲。这样做就能让大良的那个小崽子,还有其他的人心生猜忌,也会更加信以为真。刘浪,你敢确保那些书不会被看出破绽吗?” “臣可以保证。一开始肯定是很有效果,很管用的。但是越到后来,就越会将他们引入歧途。就会陷入屡试不成,越不成越试,越试靡费越大的怪圈里,国力和精英人才的注意力都会被引入歧途。这后果,臣不明说陛下也知道。” “好,大良的事就这样。东海呢?” “臣与太子商议过了,采取温水煮青蛙之策。” “嗯。太子和你联名的奏折朕看过了,够阴险,和你的人品很搭。” “陛下谬赞了。” “朕没夸你,朕说得是的心里话。” “陛下冤枉臣了。” “别说没用的,既然将你俩叫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荣啊,你的目的达到了,耶律汲那个老狼死了,耶律家败了。你是不是觉得,大燕跟赫舍里之间的仇怨可以了结了?” “儿臣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我们可以放心地经略南荒和海外了。” “刘浪,你的意思呢?” “臣是都水监的官员,都水监唯陛下之命是从。” “哼,滑头。朕要的是整个赫舍里草原上到处插满大燕龙旗,朕要的是赫舍里的牧民全都成为朕的子民,朕要他们世世代代为大燕放牧牛羊,饲养战马,西挡大良,东防东海,永为大燕屏障。朕要的是这样的赫舍里,而不是什么今天死了个姓耶律的大可汗,明天又蹦出个姓拓跋的大可汗,后天再蹦出不知道姓啥的大可汗。朕要的是他们臣服于朕的脚下,而不是走马灯似的挨个跑到朕面前跟朕讨价还价。你们的计策不是不好,也的确起了作用。只是,太慢,太慢了。” “父皇,国家大事不可操之过急。积蓄国力,富民强兵才是正理。现在的确是个机会,但兴兵北伐之前,还请父皇仔细斟酌得失。若父皇一心北伐,儿臣也不再阻拦。儿臣愿为监军,随军北伐!” 李荣的话让李沐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一直以来,这父子二人的意见总是对立的,而且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今天,李荣的态度突然转变,怎能不让李沐疑惑。 “荣啊,你这是以退为进?”李沐问。 “父皇,这是儿臣肺腑之言。” “刘浪,你把太子怎么了?” “臣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 李沐站起身绕着李荣和刘浪来回绕圈,当他停在李荣身后时,忽然俯身在李荣耳畔问到:“能打?” “能。但是请父皇仔细斟酌得失。” “只你答应也不成啊,那帮子大臣不干啊。” “儿臣去劝说。” “这可是一场大战啊,规模不会比几百年前的狼山之战小。不!肯定要超过。而且一旦发动,就是举国皆兵。至少清江以北各郡,都会成为军营,所有青壮都要从军出征。大军要分三路,东西防着大良和东海,中路直对赫舍里。南荒?楚平该动动了。” “陛下,饭要一口口的吃,一口太大容易撑死。”刘浪说。 “朕牙口好,胃口大,就喜欢一口全吃下。” “那就不能打!”李荣和刘浪异口同声。 李沐认真审视了李荣和刘浪之后,忽然笑了。 “两个小毛贼,原来是在这等着朕呢。滚!”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扛揍不 虽然挨了骂又被李沐从太极殿给撵了出去,但是刘浪却没从李沐的脸上看出一点震怒的意思,倒是看出了他目光里的慈祥和欣慰。哥俩出了太极宫之后,李荣一把揪住刘浪。 “时候还早,陪孤喝酒去,不去别处,去东宫。” “家里有两个伤心人需要我去安抚呢,家宅周围的安全布置有待提高和完善。鸿胪客馆里那帮狼得有人盯着,明的暗的都得有,还都得是得力的人才行。家里的铺子、生意,我这个家主总得过问过问吧,同僚故旧总得拜访一下吧,叔伯长辈总得去问个安吧。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总得定一定吧,境阶总不能停在玄境止步不前吧?这么多的事堆在眼前,我哪有心思喝酒?” “前面那些事,孤已经命季方布置了,父皇也有安排。至于你家的铺子生意,你也不用操心。现在谁都知道,阳泉侯家的生意有三分是皇家的,谁敢跟你对着干?你家那个胖管家比你会做生意,眼光比你强百倍不止。你以为万通钱庄几只是个钱庄吗,就只在云中才有吗?你以为你给余钱出的主意,写的对策做的布置,孤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薛不器?交友不慎啊。太子啊,我这个家光主躺着收钱不合适,多少得给底下人出主意啊。” “没说你做得不对,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你不用做那么多铺垫,直接说想给海兰和耶律崇谋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就行了。这件事好办也不好办,知道关键在哪吗?” “在哪?” “关键就在,你今天是不是能跟孤喝一顿痛快酒。” “喝,必须喝,谁要喝不痛快就掰开嘴灌!”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大空,回东宫。” “太子殿下,驾返东宫。” 当进了东宫的门之后,刘浪就有些后悔了。李荣显然是早有准备,等在东宫的除了薛不器等人之外,还有吴尘、凌统、刘泽、季方、吴庸、黄化才等人,这应该是新老太子派的重要成员的一次大聚会。这个场面对于一向爱走中间并且比较偏向于当权者的刘浪来说,相当于逼着他表明立场。刘浪心里清楚,别看东宫貌似团结和睦,其实就跟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洞。都不用细查就知道,东宫里肯定会有都水监的人,类似欢主子、庆主子这样的一方势力的人也不少。甚至还可能有来自他国的密谍。在这样一个保密程度形同没有的地方说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就跟找死没啥区别。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哪一句话就会成为将来要你命的证据,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总之,太子东宫就不是个放肆饮酒,高谈阔论的地方。 刘浪此时真想使出飞云纵跳到东宫顶上,然后飞回自己家中。但是不行了,就算他这时候走,恐怕也晚了。 太极殿内,李沐正在批阅奏章,皇后温婉正在喂小玄吃燕窝粥。 “我自己能吃。”小玄说。 “才多大呀,得喂。乖,张嘴吃。女孩子要乖巧可人,以后不准偷吃。”温婉说。 李沐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和温婉一样,就想身边围绕着一堆小闺女小小子。这不是没有吗,所以就拿小玄充数了。 “陛下,刘侯和太子一起回了东宫。除了原有的那些人之外,还多了吴尘、凌统、薛不器、罗匡、林晃、段宏、刘泽和许仙。” “许仙该升一升了。可惜,颜家的老大、薛家的老大都没到。这帮老兄弟啊,心还是在朕这边的。盯好了。” “喏。” 东宫虽然不适合喝酒撒疯,但却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这好处就是,宫中御膳很是美味,御酒也很甘醇,太监都很伶俐,宫女非常好看。 刘浪从不会计较喝了什么酒以及喝了多少,他喝酒只是为了品尝不同种类的酒在味道上的区别,至于醉酒,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愿意,刘浪可以一直喝一直喝,甚至连茅厕都不用去。所以,刘浪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观察其他人的表现。这其实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因为可以从这些人的言谈举止中,判断出他们的性格、学识、城府、眼光、人品和酒品。一场酒宴就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得到这么多的信息,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 小胖子罗匡算是酒场初哥,没用几个回合就被灌得小脸宣红。好在这孩子聪明,装作喝大了一溜歪斜地跑到刘浪身边,出溜一下躺倒在地,圆滚滚的脑袋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刘浪的腿上。 “五哥,借你这地方避避酒。”话一说完立刻鼾声大作。 刘浪招手叫来一位黄裙宫女,示意她坐下之后,就把罗匡的从自己腿上挪到了宫女的怀里。在此期间,罗小胖睁开眼看了看宫女的脸,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后睡得很是安静。 “本侯第一次知道,美貌可以治疗打鼾,这个发现能赚不少钱啊。”刘浪只调侃了一句,就让那宫女羞红了脸。 “刘侯若是乏了,也可以学学罗家弟弟的样子,躺在我怀里。” 这话说得很是暧昧,声音的甜度也很高,刘浪回头看去,立马心中一激灵。 “公主殿下何时来的?” “早就来了,那时太子哥哥正领着你四处敬酒,我和大姐就没叫你。”李芮答到。 刘浪放眼看去,只见长公主李萱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刘浪还看见,刘泽端着酒杯站在一个角落里痴痴地望着李萱。 “刘侯看什么,难道喜欢我大姐?” “殿下这话有些孟浪,喜欢长公主的大有人在,但却不包括我。” “还有谁喜欢我大姐,这里有吗?” “殿下请顺我手指的方向看。” “原来是刘家哥哥。” “他是我嫡亲的堂哥。” “哦,以后就管他叫大哥好了。那你以后也不要总是叫我公主殿下了,就像太子哥哥和大姐一样,叫我芮儿就好了。” “这不合适。” “合适。” “这是不敬。” “没什么不敬的,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我有主儿了。” “刘侯理解错了吧,芮儿只是想和刘侯兄妹相称而已,绝没想过取代取代耶律海兰的位置。” “公主你这么聊天可不大厚道啊。” 李芮笑了,笑的如牡丹绽放,芙蓉轻摇。 罗匡忽然醒了,他爬起来拽着那宫女绕到了柱子后面。然后躺下,摸摸宫女的脸,再闭上双眼。 “小胖根本没醉,这小子真能装。” “大燕财神、户部尚书、宁国公罗襄唯一的儿子,能是傻的吗?你还没见过罗襄的女儿吧,罗璜的名字不仅在奉天响亮,清江南北上下提起罗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女子能做到她那样的,少之又少。也只有当年的雌虎罗燕,能压她一头。” “罗燕!哪个燕?” “燕子的燕啊,你不知道吗?大名鼎鼎的罗雌虎啊,罗襄的亲妹妹,罗璜和罗匡的亲姑姑。” “她说的罗雌虎和我娘亲,能是一个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刘浪心中暗想。 “刘浪,你在想什么呢?”李芮问。 “哦。芮儿,你能给哥哥说说有关罗雌虎的事情吗?” “你刚才管人家叫什么?” “芮儿。” “浪哥哥,那芮儿就给你说说这个罗雌虎。” “等等。你这个表情,说明你知道些什么。你若知道,最好直说。因为你说的那位罗雌虎,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娘亲。” 李芮咬着嘴唇盯着刘浪,这表情已经让刘浪明白,自己的猜测就不是猜测,那就是事实。 “浪哥哥,那芮儿就跟你说说有关罗家姨姨的故事吧。” “不是。你管我娘叫姨姨?难不成你娘和我娘是姐妹。芮儿,咱俩是亲戚,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咱俩只能做兄妹了。” 刘浪的一句话把李芮给说蒙了,一时竟不知怎么说了,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地掰起了手指头。 “不应该呀,母后也没说过呀。这个,这个亲戚是怎么论的,咱俩是哪一边的兄妹呀?”李芮一边掰手指,一边说。 “芮姐,我活了十五年,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芮姐你不要再掰手指了,就算你把手指掰断,你掰扯不清你和刘浪之间的关系。陛下那么睿智的人,怎能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五哥,你想拒绝芮姐就直说嘛,干嘛说出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你不知道我芮姐的算术不灵吗?你这是欺负人。五哥你在我心中的崇高瞬间土崩瓦解。我爹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厚道,五哥你不厚道,我要和你割袍断义不?” “你如果不好好说人话,我立刻把你喉咙割断。”刘浪咬牙切齿地说。 “本宫再补一刀。”李芮也咬牙切齿地说。 “好吧。被你俩打败了,还是让我来给你们掰扯清楚吧。芮姐,你和我五哥之间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所以你可以放心地折腾我五哥了。五哥,至于芮姐为何管我姑姑叫姨姨。那是因为,我姑姑和皇后娘娘是同门师姐妹,皇后娘娘是师姐,我姑姑是师妹。所以嘛,嘿嘿嘿。” 刘浪和李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同时转头看着罗匡。 “不是,你俩要干啥!”罗小胖抓起筷子举到面前,仿佛那不是筷子而是两把锋利的剑。 刘浪露出八颗白牙,然后问罗小胖:“老六,哥就问你一句话。” “问啥?” “你扛揍不?”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长姐罗璜 事实证明,罗小胖挺扛揍的,但前提是刘浪没真的揍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哥俩之间的亲戚关系,刘浪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刘浪和小胖是姑表兄度,俗话说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论起血缘关系,罗小胖和刘泽一样都是刘浪的血亲,只不过刘泽和刘浪是直系血亲,而罗匡和刘浪属于旁系血亲,不管直系还是旁系,这是真正的亲兄弟。对于把亲情看得比天大的刘浪来说,罗匡在他心里的分量和刘泽一样重。既是亲兄弟,又是结拜兄弟,刘浪哪里还舍得打他呢,所以只象征性地在罗小胖的额头上弹了三下,谁知罗小胖却叫得很是惨烈。仔细一看,却见李芮的小手正掐住罗小胖腰间肥肉,左一圈儿右一圈儿,一圈一圈接一圈的拧呢。这下可把刘浪心疼坏了,一把就将李芮的手捏住,稍一用力,李芮哎呦一声松开了手。 “你干啥呢这是,感情不是你亲弟弟哈。好家伙,肉都快被你拧下来了。”刘浪一边给罗小胖揉,一边埋怨李芮。 “你捏我手了,好疼的。”李芮捧着手噘着嘴眼里闪着泪花。 “哥,你赶紧哄哄她,千万比让她哭。快快快快,唉。”罗小胖说。 还没等哄,李芮已经哭了出来,这一哭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周围的人全都被李芮的哭声吸引,朝这边看了过来,李萱直接来到刘浪三人身边。 “芮儿怎么了?”李萱问。 “长姐,刘浪捏疼我了。”李芮哭。 “长公主,我是无意的,失手了。”刘浪解释。 李萱白了刘浪一眼,随即捧起李芮的手,只见白嫩嫩的小手上并无任何异样,又轻轻摸了摸,发现其实根本没事。不过李萱是知道自己这个幺妹的性子的,这时候不能呛着,得哄。于是李萱回手杵了一下刘浪。这一下杵在刘浪身上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但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情侣之间的打闹,看到这一幕的刘泽,忽然觉得心里一疼。 “她比你小,你该让着她的,怎么还动手呢。女孩家骨头软,禁不住你这样捏的。快陪个不是。” “哦哦。芮儿,哥哥不是故意的哈,只要你不哭,紫烟坊的霞披任你挑。” 李芮立刻不哭了,向刘浪伸出了双手,每只手的五指张开,然后在刘浪面前不停地翻过来调过去,调过去翻过来。 “啥意思啊?”刘浪问。 “哥,芮姐不是算术不好嘛,小弟就给她出了个主意,凡是有好处可拿的时候,也不说具体数目,就把两只手张开不停地翻过来调过去,这意思就是越多越好。” “你还是我亲弟弟吗?这帐记你头上。” “我没钱,我们家是我姐管钱,你要的话就去找我姐,也是你姐啊。我和我姐来得晚,没见过姑姑,咱们兄弟姐妹今天正好见个面,免得以后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来。这就走?”罗匡问。 “我看行,我跟太子说一声去。”刘浪说。 “我也要去。嗯,我大姐也去。”李芮说。 于是四人带着手下浩浩荡荡离开了东宫直奔东市而去。 “若问东市哪家强,人人都说沧海阁。若问东市哪家贵,人人都说沧海阁。若问东市哪家全,人人都说沧海阁。若问东市谁为首,人人都说沧海阁。沧海阁,沧海阁,沧、海、阁!”刘浪念到。 沧海阁那恢弘气派的大门口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就是刚才刘浪念出来的这几句。刘浪嘬嘬牙花子,把到了嘴边芬芳之词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因为他看到落款了,那落款就是龙飞凤舞两个字,李沐。 刘浪指着石碑笑着对罗匡说:“这碑文实在是呵呵,陛下对咱家实在是呵呵,这可真是呵呵呵。” “哥你别呵呵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但你最好还是别说出口。这碑原来没有,后来那不是我爹总说没钱没钱的,于是陛下就命人在这立了块石碑,说是以此表彰我们老罗家对大燕的付出和辛苦。” “弟呀,你觉得这碑到底是个啥意思呢?” “哥呀,这个意思可就多了,那要看我爹怎么做,更要看陛下怎么想了。” 刘浪真的对罗匡刮目相看了,十五岁的少年竟能把当朝皇帝和当朝权臣之间的明暗交锋看个透彻,这孩子真的很不简单。 小哥俩在石碑前嘀嘀咕咕的时候,李芮已经拉着李萱进了沧海阁。事先得到消息的罗璜,领着沧海阁十大掌柜站在门口迎接。李芮和罗璜情同姐妹,但今天一见罗璜,就发现了一件以前不曾注意过的事。 “罗姐姐,我觉得你和他长得好像。” “和谁?” “他。”李芮一指刘浪。 “芮儿不说我还没注意,仔细一看,果然很像啊。”李萱说到。 罗璜迈步向前,当她和刘浪面对面时,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脸的释然。 “可是阿浪?”罗璜问。 “刘浪拜见长姐。” 罗璜一把抓住刘浪的手把刘浪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而刘浪也仔细端详着表姐的脸。都说“侄女像姑,儿子像母。”仅从外貌上来说,罗璜长得像她的姑姑,也就是刘浪的母亲。而刘浪也长得像母亲,所以刘浪和罗璜的相貌也很像,这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血亲关系是极为亲近的。 刘浪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样貌,但他毕竟是个男子,眉宇间的阳刚之气过剩,面庞也是棱角分明不像女子那样柔和。所以他一直在想象自己母亲的样子,如今一见罗璜,想象中母亲的样子立刻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阿匡真是的,也不早点带你回家。” “这是我的不是。回到奉天就遇上一堆的事,净瞎忙了,没有去拜访舅父舅母和长姐,这是阿浪的不是,长姐莫怪小匡。” “姐你听听白没,浪哥说了,这事不怪我。”罗匡得意的说。 “好啦。过去的事不说了,快随姐来。” 沧海阁很大,类似于现在的大型高档超级商场,只要你兜里有钱,吃喝玩乐住等等日常需求都能在沧海阁一并解决。这样的规模,这样的手段别说是在奉天,即便是在整个大燕都是独一无二的。刘浪很怀疑提出这个理念的人,也和他一样是来自另一个文明世界。 亲弟弟来了,外带两位公主,罗璜自然不会将他们安排到别处,直接就带到了位于沧海阁顶楼的,罗璜自己专用的房间里。 刘浪对这个宽敞雅致,可以俯瞰整个东市的地方很是满意。同时也对这个姐姐的本事,有了新的认识。 “小匡,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以拿长辈的事情胡乱说笑。几天没打你,是不是又皮痒啦!” 罗璜一手揪着罗匡的耳朵,一手挥舞着一根黄花梨的手杖,看样子是要揍罗匡。 “姐,不是我先提的,是芮姐先说的。松手啊,疼。哥,你就看着呀!”罗匡有些气急败坏地喊着。 刘浪赶紧从罗璜手中夺回黄花梨手杖,又把罗匡的耳朵从他姐手里解救出来。 “奉天的贵女们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掐吗?就不能温柔一些吗?姐,你可不能毁了你在我心中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气质啊。”刘浪语重心长的说。 “阿浪,关于姑姑和姑父的事,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你不可听外人呓语。该你知道的,到时候自然会一点都不会隐瞒的告诉你。至于外人所说,你就当是犬吠即可。” “姐,阿浪明白。” “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好啦,我和姐姐这就走,免得妨碍你们自家人说自家事。” 李芮气恼地站起身就走,李萱拉了她一把去没拉住。只好跟罗璜抱歉的一笑后,转身去追李芮。 “恭送长公主,靖阳公主。”罗璜说得很客气,但却坐在原地一动没动。见了她的做派,刘浪开心的笑了。 “姐,你不怕得罪皇家?” “弟,你说反了,是皇家怕得罪咱家。” “姐,咱家不造反。” “这话说的,好像姐姐要造反似的。刘家和罗家世代忠于大燕,家里只有忠臣义士,从无各种逆贼。” “那李芮那丫头为何这样对你,你们之间似乎有些宿怨。” “并非宿怨,而是人之常情。” 随着话语声,一身便装的李荣走而进来。他径直来到罗璜身边,挨着罗璜坐下。刘浪看看李荣再看看罗璜,似乎明白了。 “姑嫂?”刘浪问罗璜。 “嗯。”罗璜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啊?” “母后早已钟意璜儿了,父皇恩准也是早晚的事。”李荣答。 “你只听陛下和皇后的吗?”罗璜淡淡地问李荣。 “其实,孤和你姐姐,早已两情相悦。”李荣笑着对刘浪说。 “哦,看来我根本不用因为投靠谁而犹豫了,因为我早就被你俩扯到一起了。” “对。”李荣和罗璜齐声回答。 “坑人啊。”刘浪叹息一声,将那根黄花梨手杖抢到自己手中。 “想要什么就直说,只要沧海阁有的你尽管拿,反正都是你姐赚来的。”李荣开心地说到。 刘浪看得出来,李荣的笑容里洋溢着得意开心自豪和幸福。而罗璜的小手已经掐住了李荣的腰间软肉。 “看得出来,你俩是真心相爱的。太子殿下,臣以后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你觉得你现在还不够横吗?” “臣觉得吧,还差那么一点意思。” “想当监正啊,先立下几件大功再说。” 第一百二十章 《平戎武略》 开挂的人生的确够爽,但缺少了足够的刺激和磨砺,这对于经历过千辛万苦的刘浪来说实在是过于平顺了。平顺到了让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有了此生无憾,很想躺平的想法。 然而这是不行的,因为老天是公平的,给你的能力一定和给你的责任是相匹配的。现在平顺不等于将来也平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是可怕的,波平如镜的海面下隐藏的漩涡是致命的,所以人越是处在顺境的时刻,就越应该警惕。于是,刘浪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心态,端坐在李荣面前。 “这是要君臣奏对吗?那我先回避。”罗璜说到。 “璜儿无需回避,阿浪早已经为我出谋划策,也早就是我的臂膀了。尽管他自己还不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小匡也无需回避,他早晚是要大权在握的。阿浪,你想说什么?” “拓跋家上位了,我们应该要些什么好处。陛下定会以此为借口,要挟拓跋家,如果我所料不错,陛下很有可能会这样做,不管拓跋家答应什么都要和他撕破脸皮,为北伐赫舍里找到借口。但我觉得拓跋家定然会全力避免和大燕全面开战,因为现在赫舍里处在整合稳定期间,也因内耗致使国力大损,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不是最好的时候,他们定会做出最大的让步。当然,这是有底线的。所以我们应该做出决断,究竟是战还是拖。” “你那句话说得好,若战,先仔细斟酌得失。父皇要的是整个赫舍里,不是表面上的归顺,而是完全置于大燕的统治之下。要达成这个目标,我们需要付出多少?这个付出里面得把安抚东海的代价算进去,也得把震慑大良的代价算进去。光是简单的一想,我就觉得浑身发毛。我试着算了一下,结果让我震惊。赫舍里的战力你只见识了冰山一角,辽阔的草原是他们的主战场,我军虽然占据装备优势,但却不得不采取最稳妥也是最笨的平行推进的战术,否则就无法达到两翼拱卫中军的目的,就会给机动性极强的狼骑以可乘之机。而且随着战线推进,我们的粮草供应线也拉长,极其容易遭到赫舍里狼骑的偷袭。如果粮道被断,北伐赫舍里就是一句空话。阿浪,你的格物之术非常好,但来的有些晚,想要靠格物之术解决北伐中的难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这需要反复尝试和改进,更需要时间。” 刘浪不得不承认,李荣说得句句属实。格物之术虽然已成体系,但也仅仅停留在理论和样品验证阶段。理论是没错的,但军事改革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浩大的系统工程,不是靠一个人或者一家一派就能完成的,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和雄厚的物质基础做为支撑。没有这两个条件作保证,再好的理论也不能付诸实现。当两个条件基本具备之后,付诸实践的最终落脚点就是两样,时间和钱。 按照刘浪对大燕的初步认识,感觉无论是时间还是钱,都和这个宏伟的目标相距甚远。而时机的到来却往往令决策者左右为难。想要抓住机会放胆去干,但落实的时候却发现有很多知名的薄弱环节,于是原本预想的可成败在五五之间,顿时变成胜败不可琢磨。想要谨慎小心,等待时机,却又怕错失了千载难难逢的机会。这种举棋不定的感觉实在是令决策者难受,却又无奈。 看着刘浪低头沉思,李荣示意罗璜不要打扰。又见刘浪突然伸手将桌案上的杯盏盘碟推开,随手拿起糕点扔在桌上,又抓起一根象牙筷子在桌面上刻来刻去。 罗匡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要知道这可是他老姐最喜欢的黄花梨桌案。整个大燕,不对,放眼天下就找不出这么大的一整块的黄花梨,说是价值连城都委屈了这桌案了。罗璜平时都是那它当眼珠子看的,不是亲近的人别说是摸,连看都不让看。如今刘浪竟拿着根筷子在桌上刻画,那象牙筷在刘浪手里如同一把刻刀般坚硬锋利,美丽光顺、金黄耀眼的黄花梨大案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刻痕。 李荣一开始也想制止刘浪来着,可当他看清刻痕走向之后,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并且还担忧地看了看罗璜。原因无他,李荣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实在是太了解了,刘浪的举动哪里是刻一张桌案,那是在罗璜的心尖上刻呀,还是刀刀见血的那种。 然而令李荣意外的是,罗璜不仅没发飙,反而将那些糕点收走,每收回一块糕点就把一颗明月珠放在那块糕点的位置上。 “纸笔,算盘。”刘浪说到。 “哥,纸笔立刻就来,算盘是啥?”罗匡问。 刘浪看了一眼罗匡,随即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随手一挥一把算盘出现在一旁的矮桌上。只见刘浪的手在算盘上扒拉了几下,随后拿起笔在纸上几下一串数字,然后继续扒拉算盘。罗匡瞪着双眼看了一会,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了。 “哥,我来算行吗?不过你得告诉我口诀。” “坐好。” 御神术发动,一点清光注入罗匡眉心,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已完成。罗匡闭目沉思了片刻,睁眼之后就已经能熟练使用算盘了。于是,刘浪写出一串串的数字让他帮着算,检查几遍发现没有任何错误之后,刘浪就把计算的事交给了罗匡。 看着越算越快,越来越忙的小哥俩,罗璜的眼里直放光,因为她发现了一样大生意,特别特别大的生意,可以让子孙后代吃个没完的生意。 “哥,你太快了我算不过来。”罗匡喊道。 哐哐。又是两把算盘出现,两道清光分被注入李荣和罗匡的额头。片刻之后,罗璜抄起算盘,打得无比纯熟。 “大空,命季方封锁沧海阁顶楼,无故靠近者杀无赦。命刘泽、薛不器、许仙、林晃来此,命段宏于门外守卫。请吴尘、凌统两位院正坐镇。急招康王李亨来此,准动用飞天龙舟。” “喏!” 片刻之后,薛不器、刘泽等人鱼贯而入,屋外的嗡嗡声不绝于耳,清光一层层地将沧海阁顶楼覆盖。屋顶上布置了异术院和武技院的高手,周围临近的屋顶上布满了弓箭手和都水监的高手,地面上金牛卫的大队人马将整个街道封锁。沧海阁内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有见识的,也知道定是出了大事,都待在原地等着都水监的人挨个询问后再离开。一切都做得高效且有序,并未出现任何一点点的骚乱。仅这一点,就是西市所无法比拟的,东贵的名头的确实至名归。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沧海阁顶楼内的人依旧忘我的忙碌着。现在,已经不需要刘浪亲手打算盘了。 其实,有系统伴身的刘浪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就能完成海量的计算。但前提是时间充裕的情况下,现在可不行,现在要赶紧拿出有数据分析支撑的策略来。这份策略一出来,很有可能就会决定大燕今后对赫舍里以及周边各国的国策,甚至包括大燕今后的发展走向。 这是一篇战略性的,方针政策性的,也是纲领性的策略。刘浪想在短时间内拿出,就必须将数据计算这个庞大且基础的工程分解开来。幸好系统功能强大,完成了八成的基础计算,又瞬间将剩余的计算项目分解,刘浪只需交给其他人就成。此刻,挑战者系统已经全力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效率越来越高。基础计算、综合分析,虚拟打印,制版成书,几乎是一蹶而就。 《平戎武略》就是这部不断被刘浪凭空变化出来的策略的名字。说是策略并不准确,应该将其称为全书更合适。因为除了第一卷《平戎策》属于战略性、纲领性、总纲性的策略之外,全书还细分为《骑军要略》、《步军要略》、《斥候要略》、《攻坚要略》、《防守要略》、《后勤要略》、《军工要略》、《外交要略》、《民政要略》、《农经总要》、《格物之术》、《算学概论》、《百草药典》、《文华总集》等等,堪称是一部将军事战略和治国手段融为一体的百科全书。说句不客气的话,能够将这部巨著看懂并融会贯通的人,至少在理论上是无敌的,剩下的就是在实践中不断地完善和提高。 至于这部书为何叫做《平戎武略》,因为在最早的大燕官方文档内,曾经将赫舍里称为北戎。当然,现在这个称呼已经不常见了,因为这个称呼代表着战争和敌对。 李荣已经不再扒拉算盘,而是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平戎策》,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要将这本总策吃进去一样。 一只手捏住了《平戎策》的一角,李荣大怒正要呵斥,但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连忙起身,拱手将《平戎策》递给了蛮不讲理的李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为朕分忧,朕给你解烦 只看了一眼,这本有着提纲挈领意义的《平戎策》,就再也没离开过李沐的手。 “这间屋子里的人,即刻迁往太极宫武德殿,待寿诞庆典结束,各国使团离开后,方可归家。军略和民政混为一谈实为不妥,着国子监、崇文馆调集大才,编纂民政要略。军略以《平戎武略》为基,继续完善。如此旷世奇书就叫《平康大典》吧,朕将发布招贤令,遍邀海内贤明、大儒赴京共襄盛举。《平康大典》的编纂地,就设在兴庆宫吧。即日起,兴庆宫宫禁比照太极宫而定。你们都记住,《平康大典》是明,是大燕文华盛举,用来收取天下读书人的心。《平戎武略》是暗,用来左右大燕国策军略的,是朝廷真正要用的。尔等肩负家国重任,身系江山社稷,行事当小心谨慎,勿骄勿躁。今日尔等的辛苦,将来定有回报。” “臣等遵旨,谢陛下。” 平康是李沐的年号,每个皇帝登基之后都要更换年号。登基的第一年为元年,然后是二年、三年以此类推。所以用平康这个年号命名一本全书,说明李沐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非常高。 李沐继续说到:“命寿王李庆为《平康大典》总编纂,总领编纂事宜。国子监、崇文馆两位祭酒为副编纂,协助寿王。有关编纂相关事宜,总编纂和副编纂议定后直接报与朕知,所需费用皆由国库供应。” “臣立刻拟旨。”首辅刘文静答到。 李沐来到刘浪面前,伸手拍拍刘浪肩膀。 “你为朕分忧,朕也应给你解烦。封耶律崇为荣国公,耶律海兰为宁远公主,命耶律崇为《平康大典》编撰。” “陛下,这有些不妥吧?”刘文静问。 “没什么不妥的,大燕有这个胸怀,朕有这个胆略和气魄。朕的双眼看的不仅是现在,还有更远的将来。” “臣遵旨。”刘文静说。 “臣刘浪遵旨,谢恩。” 李沐敲了敲那张黄花梨大案,然后对罗璜说:“这大案朕拿走了,宫里那张给你,去找你母后要。” 一句话说得李荣满脸喜色,说得罗璜俏脸绯红。 “臣女愿将此案献给陛下,宫里那张是皇后心爱之物,臣女不能夺人所爱。” “你是个好孩子,朕得好好谢谢你父母,他们给朕养了个好儿媳。林吉,速速准备太子大婚的有关事宜。” 礼部尚书林吉问到:“陛下,太子大婚的消息,可否在寿诞庆典上公布?” “不!朕觉得,今年的寿诞庆典喜庆不多,且隐隐有杀伐之音。太子大婚事关江山社稷,国祚延绵,换个吉祥的日子吧。” “臣明白了。” 李沐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一凛,刘文静以及六部尚书都听出了李沐的弦外之意。李沐来到户部尚书罗襄面前,捶了他一拳之后说:“东宫里乱的跟一锅粥似的。李荣忙,心又软,朕想着早晚也得把东宫交给璜儿,不如就让她先整饬一下。所以,这些日子就让璜儿住进东宫吧,也好跟皇后做个伴。” “臣遵旨。” “阿襄,咱俩都成亲家了,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沧海阁是璜儿的嫁妆。” “阿襄,你知道朕要的不是这个。” “陛下决心已定,臣理当遵从。但恳请陛下在独断之前仔细斟酌,想想黎民百姓,想想江山社稷,想想成败兴衰。若陛下还像从前那样冲动,臣就还是那句话,没钱!” 李沐咂咂嘴没说啥,他来到罗匡面前,伸手摸了摸罗匡的头。 “小匡,你说打还是不打?” “陛下,小匡觉得有好处就打,没好处就先不打。” “这话听着耳熟,某个臭小子就经常跟朕要好处,没有好处就不干事,看来你是受了他的蛊惑。好啦,朕也不问了。时候不早,先把这些人和书一起迁到武德殿去。” “喏。” 从华灯初上一直忙到夜深人静,众人才算把一些安置妥当。武德殿,就是当初存放《格物之术》全书的那个偏殿。自从全书被盗之后,这里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如今住进一帮年轻人之后,立刻就有了生气。而《平戎武略》也将在这里继续细化完善并逐步付诸实施。 武德殿原本的防卫等级就很高,如今刘浪等人来了,防卫的严密程度直接和太极殿比肩。刘浪等人都领到了新的腰牌,但现在这腰牌还不能用,要等到庆典过后,这些人都可以回家之后才能启用。 因为是临时被迁过来的,所以大家只能在武德殿里打地铺,好在内侍监早有准备,被褥垫子早就送来。都是年轻人,也没啥好顾忌的,哥几个把被褥铺成一排,躺在上面数星星。太兴奋了,真的睡不着啊。 想想看,就只是打了打算盘,写了几个数字,就被皇帝给关到武德殿里。这可不是惩罚,这是荣耀,是天大的脸面。不客气的说,这些年轻人今后的仕途将会比同龄人顺畅很多,起点也高了很多。 李亨和刘泽这两位格物派的师兄,把算盘拆开装上乐此不疲。 罗匡拿着《算学概论》和《后勤要略》看得认真。 薛不器、段宏因为是将门子弟,关注《骑军要略》、《步军要略》、《斥候要略》、《攻坚要略》、《防守要略》。 林晃则关注《外交要略》、《民政要略》、《农经总要》、《百草药典》、《文华总集》。这些都是高深的学问,随便哪一样都够学一辈子的。 刘浪此时在静坐冥想,因为他的格物之术晋级了,从中级能工晋级到了高级能工,距离晋级巧匠仅一步之遥。待冥想过后,境阶稳定,刘浪在心中暗暗说到:“赤炎师姐说过,等我成了高级巧匠,通过了考验之后就能开启墓门得到老爹的传承,成为格物派的矩子。马上就是初级巧匠了,可是感觉越到后面就越难。赤炎师姐,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再忍忍,等我回去就带你来奉天吃好吃的,天天吃不重样的。” 就在刘浪念叨赤炎的时候,宁远郡青云县燕回村后深山,刘浪父母的墓穴内突然冒出一股火焰。虽然这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消失不见,也没烧到什么,却把山崖下面山庄里的人吓了一跳。管家余福吓得忙三叠四地跑到后院那高高的,云石堆砌的祭台上焚香祷告。 “太老爷太夫人请了,小的余福是咱家山庄的管事,侯爷命我没事不得打扰。太老爷太夫人,咱家家主是侯爷了,陛下封的阳泉侯,这块地是咱家买的,公平交易童叟无,。该给所少就给多少,也没少给朝廷纳税。咱家在这建了山庄之后,小的领着手下人种地养殖做生意,乡亲们也靠着咱家把日子过好了,小的真没欺负过乡邻。也不知道您二位有什么事,有事您就说,小的立刻去办。” “我,要吃肉。” 细弱的声音传来,像个小姑娘在说话。余福哪敢怠慢,连忙说道:“原来是太夫人想吃肉,小的这就去办。” “不要白水煮的,要有滋味的。” “啊?哦是是是,有滋味的,有滋味的。” “不要烧,就摆在那,明天再打扫。” “是是是。那谁,赶紧把腊肉、灌肠、熏鸡,炖肉都端上来!” 一会功夫,祭台上的云石供桌上就摆满了肉食,那香味飘出老远。 “太夫人,您看够不够,不够还有。” “够了,你们去睡,我自己吃。” 余福把众人撵回去,他自己躲进附近的屋子里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儿。只见一道红光落在祭台上,一只金红色的火凤凰显现出来,她的一只脚爪上连着一串金红火焰组成的链子,从脚爪一直连到了山崖上的洞里。 “不是太夫人啊,那是啥呀?这得赶紧写信告诉侯爷去。” 余福嘟囔着关上了窗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耶律邪的最后时刻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沧海阁的动静实在太大,没用多久全奉天的人就都知道了。当然,各国使团也都知道了。但随后的接连几道圣旨,就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了。 首先是大燕皇帝下旨编纂《平康大典》,这是有史以来第一部由皇帝下令,集中全国人力物力进行的文化盛事。圣旨一经公布,朝野上下,奉天内外顿时沸腾了,而且这个消息也随着各路传旨官的离京,向大燕各地蔓延开来。 鸿胪客馆内,昆弥萨兰问布里肯:“《平康大典》是什么,比格物之术好?” “目前还不清楚,但看这规模,应该是一部比格物之术更浩大的全书,涉及的内容应该更加广泛。” 昆弥萨兰下意识的握住了项链上的银牌,心里顿时觉得这套《格物之术》不香了。 布里肯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劝到:“殿下不要乱想,平康大典应该是一部举世瞩目的全书,但这样的全书不是短期内能编纂完的,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撑。大燕皇帝此时公布编纂《平康大典》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才是殿下目前需要搞清楚的。至于全书,我觉得《格物之术》比《平康大典》更适合大良。至少格物之术是现成的,我们拿来就能用。而《平康大典》就算再好,也得等。” “你说得对,我不能太贪心了,得吸取我哥哥的教训。” “殿下。浩瀚城传来消息,塞琉西斯死了。” 昆弥萨兰愣了一下,随后淡淡地对布里肯说:“他早就该死了。” 这句话让布里肯很震惊,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塞琉西斯对昆弥萨兰的好,胜过了对自己的亲儿子。而昆弥萨兰对塞琉西斯也很依赖,这也导致了昆弥契利总是对昆弥萨兰不冷不热,甚至找个理由就严厉惩罚自己的这个弟弟。在布里肯看来,昆弥契利是出于嫉妒才这样对待昆弥萨兰的,也让布里肯觉得昆弥契利很小气,所以就逐渐靠近了昆弥萨兰。没想到昆弥萨兰的一句话,就让布里肯对他的看法发生了转变。 昆弥萨兰看了一眼布里肯,随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我哥哥一样冷血?如果你有过和我一样的经历,你也会这么说的。” “如果是宫廷内幕,殿下还是别说了。” “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我想你应该听过传闻,有关我出身的传闻。” “殿下,别有用心的人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开始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但后来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相信了那些话。” “殿下,您的姓氏高贵无比且不容玷污,您现在是大良王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您的哥哥已经死于返回大良的途中,他们是遭遇了沙暴,还有当地野蛮人和那些残余巫师的报复追杀。塞琉西斯首相也是在那时受的伤,他毕竟年纪大了,没挺过来也属正常。” “这个故事编的好,对谁都能交代。你说得对,我现在是王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因为我的母亲是大良女王狄丽达尔,不管我的父亲是谁,我都是狄丽达尔的亲儿子。这王位,我不继承,谁能继承?好啦,不说这事了。布里肯,现在该怎么办?大燕皇帝的寿诞庆典结束后,我们就立刻返回大良吗?要不要再等等,再看看?” “我觉得,殿下应该尽快返回大良,尽快辅佐女王陛下治理国家。” “你说得对。布里肯,你将来会成为大良的首相的。” “布里肯将誓死效忠您,我的陛下。” “布里肯,大燕有都水监,赫舍里有黑鹞子,东海有明镜台,我们呢?这次来大燕,母亲什么事都跟我说了,唯独这件事没说。难道我们大良不需要吗?还是说,大良的密谍不如大燕,都被大燕都水监给灭了?” “斯内克,我们的叫斯内克。派到大燕来的明暗有两种,明着的都是以商人身份作掩护,样貌和我们一样。暗中的是经过长期培养的,样貌和大燕人一样,其实他们原本就是被斯内克收留的大燕或者东海的孤儿,真正起作用的是他们。这样的斯内克一个可以抵得上两三个明着的斯内克,轻易不能暴露。我找那家伙偷书,其实并没有通过暗中的斯内克,并不是他们不行,而是一旦暴露损失巨大。” “不用解释那么多,你都知道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个只有等你掌权之后才会明白,或者直接问女王陛下。” “好吧,愚蠢的事不做,愚蠢的话不说。我就是想问问,那个耶律邪怎么样了。” “进入瀚海禁地的人九死一生。他双手被废,身后又有人追杀,不可能贴着瀚海边缘走。为了躲避追杀,他就得一次次地深入瀚海禁地,久而久之就会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也就意味着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你这是分析,我想听听斯内克是怎么说的。”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深入瀚海二百四十里的地方,他身后跟着十个铁鹞子。然后遇到了黑沙暴,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传来。” “那就是死了,很好。那么,昆弥契利呢?” “关于他的消息,一向都是女王陛下亲自处理的,斯内克不会向我透露。” “那就赶紧回大良吧。成天和拓跋显那个家伙碰面,真是让我恶心。” “庆典之后咱们就走。” 瀚海禁地深处,一场狂暴的龙卷风刚刚平息,天地之间还是一片昏黄。突然,黄沙下伸出一双手,奋力拨开黄沙后,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紧跟着是上身,最后这人慢慢站了起来。这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看他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痕就知道,他是个久经沙场的勇士。只是他的战马铠甲都不见了,只剩下腰间挂着一把弯刀。 这人又在黄沙里挖了一阵,最后拖出了一个人,一个双臂从肘部断掉的人。那人把断臂人扔在沙子上,随后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举过了头顶。 “耶律邪,没了双手的人能深入瀚海将近六百里,不仅一直撑到现在,还杀了我的九个兄弟。我拓跋烈不得不说一声,你是个勇士。我以前小看你了,但是你的路就到这里吧。拿了你的人头回去,我就是千夫长了。谢谢你,你死吧!” “咳咳。拓跋烈,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吗?” “你说吧,但我满足不了,因为我的九个兄弟都是这样上了你的的当。所以,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说完我就砍你的头。” “把我挪到沙丘顶上,我想看看天,最后一眼。” “好,等我砍了你的头,就拎着你的头到沙丘顶上去,我让你随便看个够。” “呵呵呵。你以为你能回去吗?没有马没有水没有吃的,你能走六百里?你也看见了,这里的龙卷风和沙暴一个接一个,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就没停过。你走不了,也活不成了,陪我躺在沙丘上等死吧。好歹都是同族兄弟,死在一起也好有个伴。” 拓跋烈缓缓放下弯刀,他知道耶律邪说的是真的,他现在和耶律邪处境相同,他们两个都是瀚海的手下败将,没有谁是赢家。 弯刀插回刀鞘,拓跋烈拽着耶律崇的双脚费劲地将他拖到了沙丘顶上。黄沙散尽,烈日当头,俩人顿时感觉像是躺在了烧红的炭火堆里,精神立刻恍惚起来。 呼,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凭空出现,所过之处沙丘夷为平地,刚刚晴朗的天空顿时黑如锅底。 “呵呵,死之前还能在天上飞一会儿。”耶律邪说。 “我不想飞。” 拓跋烈拔出弯刀恨恨插在身下的黄沙里,黄沙没有任何阻力,弯刀直接没过了刀柄,连拓跋烈的两只手都陷进了沙子里。 “下面是空的!”拓跋烈喊了一声。 轰隆,一个黑洞出现并迅速扩大,周围的黄沙如奔腾的洪水一般涌入黑洞里。拓跋烈和耶律邪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就被流沙带着冲进了黑洞里。 紧跟着,那道巨大的龙卷风席卷而过。沙丘不见了,黑洞不见了,只留下一片平坦的沙原。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狼部的初战 咳咳咳。 耶律邪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剧痛顿时蔓延全身,嘴里充满了尘土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抬头望去,周围黑漆漆一片,满是沙尘的味道,耶律邪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埋进了一个地下的空洞里。这个空洞很高很大,也有很多生横伸出来的障碍物,因为耶律邪和拓跋烈在下落过程中曾不停地和这些横伸出来的障碍物发生碰撞。坠落的过程很长,也很痛苦,以至于让耶律邪还没等到落地就昏迷了过去。 “拓跋烈。” 耶律邪叫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有人在撕裂一块破布。 叮。 一个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紧跟着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这一点猩红很快分作两点,然后两道腥红的光线在漆黑的空间里缓缓扫动。 “拓跋烈。” 耶律邪又叫了一声,一道红光唰地定在了耶律邪的额头,而另一道红光也突然定在距离耶律邪不远的地方。 嗡的一声轻响,红光大盛,竟把这空间照亮。一个体型超过大额勒德尼金庙,甚至超过了温都山的物体斜立在这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的中间。在红光的映衬下,这巨大的物体表面反射出金属的光泽,横伸出很多像是翅膀一样的东西。离耶律邪最近的翅膀,看起来就像是一艘船那么大,也散发着金属光泽。因为这些翅膀,使得整个物体看起来就像一根斜插在地上的巨大的狼牙棒。 除了这巨大的物体之外,耶律邪还看见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拓跋烈。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弯刀。 一阵剧痛袭来,耶律邪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腿自膝盖以下全都不见,身上也遍布伤口,腰肋处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肋骨。 “我要死了,死了吧,死了省心,也不用受罪了。” 说完这句,耶律邪再次陷入昏迷。但在他昏迷之前,那定在他额头上的红光突然散开形成了红色的光罩,将他整个罩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耶律邪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四周。除了白色之外,就只剩躺在耶律邪身边的一具无头的男尸,看体型和胸口上的伤疤就知道,这具男尸是拓跋烈。 叮。 清脆的响声过后,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只是滴里嘟噜的一句也听不懂。 叮。 又是一声过后,那声音换成了赫舍里的语言。 “这里是白矮星际联邦所属星际救援运输舰,凯伦4号。于星际联邦历3025年执行任务途中遭遇空间星爆,舰员大部分瞬间气化,其余舰员伤势严重,相继死去。运输舰严重受损坠落此地,管理模式进入自动状态。修复舰体,能源严重匮乏,放弃。发现残留生命体,进入救治模式。生命体一号严重受损,内脏四肢完全损坏无修复价值。生命体二号已死亡,死因为头部遭重击粉碎。根据星际联邦紧急状态救助法第1462条规定,符合将两生命体融合修复的规定。开始融合修复。叮,能量不足,调集全舰剩余能源。开始。” 嘶。一道红光闪过,耶律邪眼看着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分离并飘到了拓跋烈尸体上方停住。转向,面朝上,下落,接近,解触。 “叮。对接完毕,融合开始。” 嗡的一声,耶律邪眼前白光大盛,他瞬间进入昏迷状态。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呼吸,疼痛也已消失。下意识地一抬手,耶律邪就看到了一只健壮有力,布满老茧的大手出现在眼前。手指随着耶律邪的意识自如的活动着,就像这只手原本就是耶律邪自己的一样。 扭头看去,一具破烂不堪且瘦骨嶙峋的无头尸体躺在一旁,耶律邪知道那是自己的原来的身体。劫后余生,这比劫后余还令耶律邪兴奋,这其实不是劫后余生,相当于劫后重生了。 “生命体修复完毕,能源即将耗尽,请迅速进入逃逸舱。” 不等耶律邪询问,他的身体已经飘起,飞快地穿出医疗舱门,穿过凌乱的走廊进入了一间仅有一人高的舱室。 砰,舱室关闭,将外面的一切和耶律邪隔绝开来。 “叮。传送准备开始,倒计时开始。” 嘟嘟嘟嘟。 不知为何,红灯不停闪烁,嘟嘟声和倒计时声响成一片,让耶律邪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的压迫感。 “叮。准备完毕,传送开始。” 嗡,眼前又是光芒耀眼,耶律邪消失在原地。 “叮。能源耗尽,自毁系统启动。” 轰! 剧烈的爆炸虽然发生在地下,却在地表上掀起了一道超级巨大的龙卷风。 在沙漠和草原交界的地方,一片片的草滩散布在一条蜿蜒的小河两岸。一群羊零散分布在草滩上吃草,有调皮的羊羔子一会儿蹦到小河这边,一会儿又蹦到那边。一只小羊羔一个不小心失了蹄,扑通一声栽进小河里。好在小河不深,小羊羔自己挣扎着爬上岸去,钻到母羊肚子下面咩咩叫个不停。 忽然一个光球凭空出现,当光球消散后,一个男人摔倒在草地上。剧烈的撞击让耶律邪清醒过来,当他的双眼看清眼前的景物之后,他飞快地爬到小河边,一头扎进小河里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当耶律邪把头从水中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羊羔站在面前,还冲他咩咩地叫。 汪汪汪。 耶律邪扭头看去,只见一只像狮子一样的狗,狂吠着向这边跑来。与此同时,耶律邪听到了马蹄声。那是一匹马奔跑时发出的声音,而且离这里至少还有几百步的距离。 大狗扑了上来,锋利的犬齿白森森地散发着寒光,血盆大口直奔耶律邪的脖子咬去。 砰。 耶律邪屈指弹在大狗的鼻梁上,只轻轻的一下,这条凶猛的牧羊犬就呜的一声栽倒在没了动静。耶律邪知道牧羊犬在牧人心中的重要,于是伸手搭在牧羊犬的脖子上。还好,仅仅是晕过去了而已,喘气什么的都很正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小羊羔吓得咩咩直叫,不停地往后退。退着退着扑通一声,跌进了小河里。 马蹄声停了,就在身后不远处。耶律邪不用回头都知道,有一把已经拉开的弓箭正指着他。 “你是谁,为啥来到我的牧场。” “我叫耶律邪。” “特勒,你还活着!” 弓箭坠地,翻身下马匍匐在地的声音先后响起,耶律邪笑了笑,站起身扔掉了手里的石头。若在从前,这块鸡蛋大的石头对于耶律邪来说也就是块石头。可现在,这块石头的威力可以在瞬间将牛马的脑袋击碎。这种强横的力量,让耶律邪很是痴迷,也让他品尝到了成为一个强者的美妙滋味。 “你叫什么,哪个部的?” “我叫阿海,哪个部的也不是,我们四五家人聚在一起,在瀚海边上讨生活。” “逃奴?” 阿海没有立即回答,耶律邪笑了笑说:“不管你以前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扈从和追随者,你的部族也是我的部族。将来你的部族会是四百、四千、四万户,而获得这一切的代价,只是你要宣誓效忠于我。阿海,你愿意吗?” “我愿意。” 三天后,小河边的高岗上搭起了一座毡包,毡包前竖起了一根高杆,高杆上挂着头尾身爪俱全的一整张狼皮。风吹过时,狼皮就在空中飞舞,就像是一只狼在天空上飞。那个毡包就是耶律邪的大帐,狼皮就是他为耶律家竖起的新的旗帜。 阿海把他的部众集中到耶律邪的大帐周围,男人们带着弓箭和弯刀,跟着阿海一起来到耶律邪的面前。 “特勒,部众们都在这里。加上我,一共六个能打的。” “够了,足够了。我的勇士们,我们野狼部成为赫舍里第一大部族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第一战也从这里开始。我们的西南方是一个依附于闻人部的小部落,我们的第一战和第一场胜利就从征服他们开始。” “特勒,那个部族我去。,虽然小但却有一百多人,能骑马射箭的不下三十个。我们才六个,这不是去送死吗?”一个部众说。 “你说得对,但我没打算让你们和他们拼命,你们只是用来收集战利品的。三十个,还不够我一个人杀的,野狼部的第一战将是我,耶律邪自己的战斗!” 两天后,在一片巨大的草场上,在一座隆起的山包上,耶律邪扔掉手上的头颅,甩了甩沾满鲜血的双手。在他面前躺着十几个身穿皮甲的部族勇士,他们不是被砸碎了脑袋,就是被撕成两半。惨烈的死法镇住了所有人,当这个部族首领的脑袋被耶律邪亲手拧下来的时候,这个部族就再也没了勇士,活着的人全都跪在地上,向耶律邪和插在他身后的狼皮战旗顶礼膜拜。 阿海等人的欢呼声经久不息,但耶律邪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兴奋。这种类似于大人欺负小孩似的屠杀,除了可以震慑敌人提高士气之外,丝毫不能满足耶律邪心中的渴望。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回龙庭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然后率领着赫舍里的大军杀向大燕。大燕是他想要的土地,而他真正想杀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的名字,即便是在耶律邪临死的时候也不曾忘记。 “刘浪,等我们再见的时候,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赫舍里的诚意 大燕平康二十一年六月初四,是大燕皇帝李沐的生日,寿诞庆典就在太极宫举行。 按照大燕的礼制和惯例是要放假三日的,这就意味着除了边关重镇之外,以奉天为首的大燕各地城镇的宵禁将停止三天。在这三天里,官民同庆,载歌载舞,饮酒狂欢可以通宵达旦。 对于百姓而言,这是难得的清闲日子,自然要大肆庆贺一番。对于商人尤其是像奉天这样的商贾云集之地的商人来说,这三天堪比黄金假期,只这三天赚到的钱,就可抵得上半年的利润。 除了全国放假之外,李沐还大赦天下,并在太极宫大摆宴席,宫廷乐坊事先编排的大型歌舞也会连番上演助兴。朝野同欢,普天同庆,这规模这气氛,就和现代的国庆节差不对。 庆典上的重头戏其实不是吃喝玩乐,而是朝中大臣、各大世家以及各郡郡守、各国使节和各部首领的献礼仪式,以及献上的寿诞祝词和奇珍异宝。 刘浪是有资格进入太极殿亲手向皇帝呈现寿礼的,现在他就穿着华美厚重的礼服,戴着乌沙高冠,手托金盘站在武威侯薛赞身后。 也不知道礼部是怎么想的,愣是把第一次上殿的刘浪给编到了武官的序列里,而且是最后一个献礼的。对这一点刘浪倒是能理解,谁让自己年岁小呢,排在最后也应该。但是倒数第二的武威侯薛赞可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将了,倒数第三的段志是虞国公,倒数第四的这位更是厉害,是大燕战神靖国公颜启。这个排序让刘浪着实糊涂了,如果说最后献礼的都是重臣中的重臣的话,那么最后一个献礼的应该是颜启才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刘浪这个嘴上没毛的小伙儿。如果说身份最尊贵的先献礼,那颜启就算不是第一个,至少也能在前三里吧,如今却排在倒数第四位。这么安排实在是匪夷所思,刘浪觉得,林晃他爹可能要被皇帝打板子,罚工钱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想想李沐那豪放又蛮不讲理的性格,刘浪决定今天做个乖宝宝,只说吉利话,只喝酒听曲儿,然后接上小玄奉旨回家。 “大燕荣国公耶律崇、宁远公主耶律海兰,献礼!”赞礼官的声音让刘浪一激灵,似乎明白李沐的用意了。 因为在耶律崇和海兰之后,就是颜启、段志、薛赞和刘浪。颜启久镇西北,对大良和赫舍里是了如指掌。段志久镇东北,主要震慑东海。薛赞久镇宁远、云中、靖远三边,这三边又称镇北三边,就是针对赫舍里的,所以一旦大燕和赫舍里开战,薛赞就是主将的不二人选。老薛这么多年还是个侯爷,憋着劲想跟赫舍里动刀子,也好换回个国公的爵位,这家伙是个妥妥的主战派。这老三位往那一摆,再把耶律崇和耶律海兰这两被人抄家灭门的苦孩子往那一放,这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是要借着过生日的机会发飙啊,老李想好了要打?太子怎么也不事先通告一声啊,我怎么办啊。”刘浪暗自腹诽。 偷偷回头瞟了一眼站在李沐下手的太子李荣,发现这哥们儿今天有点特别。以往的严肃不见了,变成了满面春风的样子,就像庙里的弥勒佛。偶尔还跟李沐眼神交流一下,给天下人展示了一幅父慈子孝的图画。 再看不远处的罗襄,这老家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坦,似乎除了钱他啥也不关心。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在刘浪偷瞄罗襄的时候,罗襄的目光唰地调转过来盯住了刘浪,那平淡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似乎是想笑。 “娘亲舅大。这老家伙可是俺娘的亲哥,俺的亲舅舅,可是得罪不起呀。”刘浪一边腹诽一边向罗襄裂开嘴,亮出八颗白牙。 老罗居然冲刘浪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嘛意思啊这是? 御神术刚一运转,忽觉一股压力涌来,刘浪感觉浑身修为顿时被压制住。 “叮铃。地境高手在场,无恶意,切勿反击。”系统提示。 “地境高手,谁呀?”刘浪暗中琢磨起来。 “礼,赞,献。”赞礼官按部就班地喊道。 能上殿献礼的人差不多有四百左右,如果不抓紧时间怕是要从早上献到日近黄昏。献礼是不能中断的,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排在后面的人不能吃不能喝,连地方都不能挪,再不加快速度谁受得了。但就在这时,出事了。 “陛下,臣耶律崇请陛下替臣伸冤!” “臣女耶律海兰,请陛下替臣父母伸冤报仇!” “完了,这就开始发动了,我是不应该坐会儿呢?”刘浪暗想。 “呵呵。朕大喜的日子里,你们兄妹居然要朕为你们报仇伸冤。好哇,看来这冤屈一定不小啊!那就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把你们的冤屈说出来吧。” 李沐的话说得很沉稳,彰显着大国君主的气度和威严,但刘浪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兴奋。 耶律崇从袖子里抽出厚厚一叠奏章,跪在大殿上大声朗读。只听了几句刘浪就明白了,这绝对不是耶律崇自己写的,肯定是内阁的几位大佬们,呕心沥血编出来的大作。听起来字字血泪,真是令闻者动容,见者落泪。 “陛下,拓跋恒背信弃义,弑君篡位,残害耶律家族,祸乱赫舍里,实属十恶不赦。此等奸佞若不铲除,定会成为大燕乃至周边各国心腹大患。为了大燕江山永固,为赫舍里百姓安宁,为各国久安计。臣作为耶律部唯一继承者,恳请吾皇剿灭拓跋部,为臣死难的爹娘,还有耶律部屈死的部众伸冤报仇。臣作为赫舍里大可汗的唯一继承人,愿率赫舍里八部归顺大燕,永为大燕子民!恳请吾皇,发兵剿灭拓跋部!” “恳请吾皇,发兵剿灭拓跋部!” 耶律崇双手高举奏章以头杵地嚎啕大哭,耶律海兰也拜服于地哭声不断。耶律崇哭,刘浪还没觉得难过,可耶律海兰一哭,刘浪的心就跟着疼。 “黄历,收了荣国公的奏章,请他们兄妹退到一旁,赐座。” “喏。荣国公,宁远公主,请随杂家来。” “谢陛下。” 李沐收了奏章就没了动静,大殿里静悄悄的,都能听见李沐翻篇的声音了。 金盘子很重啊,这是余钱那个死心眼的用了二十斤纯金打制的,说是朝廷规矩,按照刘浪的爵位必须是这个分量。盘子里的红绸上摆着三块城墙砖那么大那么厚的洁白无瑕的玉璧,这也是侯爵献给皇帝的礼物中必须有的。只不过,刘浪的这三块玉璧相当的实在,一块顶别人四五块了。虽然这点分量对于刘浪来说就跟没有一样,可老是保持着端东西的姿势也是挺难受的。这种难受劲没法形容,反正刘浪只能靠搓动十个脚趾头来缓解难受。至于前面那老哥仨难不难受,刘浪不得而知。但看着薛赞那不时晃动一下的肩膀就知道,这老汉也不轻松。 “宣拓跋显觐见。” “陛下宣拓跋显,觐见!” 安静被打破了,大戏就要开始了,大殿上的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拓跋显器宇轩昂,大步上殿。 “宣赫舍里左贤王拓跋显,拜见大燕皇帝陛下。祝大燕皇帝陛下,万寿无疆,福泽绵长。” “说说吧,怎么回事?”李沐抖着奏章,阴恻恻地问拓跋显。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况且,这是赫舍里的内政,赫舍里也并非大燕属国,大燕一向讲究师出有名。陛下,您直接插手这事,有损大燕和您的威名啊。” “好一张嘴,不愧是在崇文馆读过书的。不知道是哪位先生教的你,朕得好好请他喝茶。你刚才也听到了,荣国公和宁远公主愿率赫舍里八部归顺大燕。也就是说,赫舍里是属于大燕的,你拓跋家胆子不小,敢占据大燕的国土,敢杀朕的子民臣属,你说朕应不应该派大军平叛呢!” “陛下,耶律家已成昨日黄花,两个残余的话您能当真吗?” “朕为什么不可以当真?你问问各国使节,这事能不能当真! “当然。那是必须当真的,大燕要是不管,我大良可以管一管。”昆弥萨兰笑嘻嘻地说。 “东海一向和耶律家交好,如今好友被残害,寡人心中不免有些悲戚。寡人最恨这种奴大欺主的勾当,要寡人说,该管!不仅该管,而且要管好!所谓大陆不平旁人铲,既然拓跋显说大燕管这事没凭没据,那么加上我东海呢?这事,寡人站在大燕皇帝这边!” 大殿内顿时乱了,大燕官员痛斥拓跋恒做人不讲究,下手真特么黑,也有不少人过去安慰耶律崇和耶律海兰。昆弥萨兰和张兴少有的齐心,都撺掇李沐出兵北伐赫舍里。理由给的冠冕堂皇,把李沐挂夸得是两眼放光。 “呵呵。大燕皇帝陛下,以前有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叫做无利不起早。您看看大良和东海这两位,为何闹腾的比谁都欢。就算大燕该管此事又与他们何干?陛下心如明镜,英武睿智,该不会被小人蛊惑!” 李沐斜了一眼刘浪,因为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刘浪说的。面对皇帝的王霸之气,刘浪只好低头示怂。 拓跋显这句话立刻招来大良、东海以及大燕属国使节的团体攻击。但无论他们说什么,拓跋显都是冷眼相对一言不发,只站在殿内昂首挺胸直视李沐。 “肃静!” 黄历一声断喝,大殿内安静下来。 李沐沉着脸说到:“毁掉赫舍里国书,停止与赫舍里的谈判,关闭互市。大燕,不承认拓跋氏为赫舍里之主,拓跋恒弑君篡位,视为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昆弥萨兰紧跟着说到:“大良不承认拓跋氏为赫舍里之主,拓跋恒弑君篡位,视为逆贼!” 东海王张兴说到:“东海不承认拓跋氏为赫舍里之主,拓跋恒弑君篡位,视为逆贼!” “不承认拓跋氏为赫舍里之主,拓跋恒弑君篡位,视为逆贼!” 大殿上呼声不断,库狄查和赫连陀吓得脸色发青,双腿打颤,险些就要瘫在地上了。 “瀚海禁地,多有神奇之处。赫舍里镇国神器图木克,就得自于此。因为有了图木克,赫舍里才会强者辈出,而赫舍里独占瀚海禁地入口几百年,对瀚海禁地的探索各国无出其右。从现在开始,赫舍里将对各国开放瀚海禁地,任凭你们去探索,并且为你们提供向导,满足你们所有需求。无论你们得到什么,都是你们自己的。赫舍里不收一个金币,不作任何盘问和阻拦。得到的就是你们的,实实在在,不打折扣。条件只有一个,承认拓跋家为赫舍里之主!若还不答应,拓跋氏将率赫舍里各部与敌血战到底,我拓跋家会战至最后一人!这是我拓跋家能拿出的,最大的诚意!” 拓跋显的话让整个太极殿再次陷入安静之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朕让你好好折腾 献礼中断的时间并不长,在李沐下令将赫舍里使团押回鸿胪客馆圈禁之后,献礼就继续进行了。 在刘浪看来,拓跋显这一招的确出人意料,因为谁都认为拓跋恒绝对不会开放瀚海禁地,任凭各国探索。这么做其实就相当于把自己的隐私摆在大家面前,任凭大家研究揣测。如此做法,堪称断臂求生了。 太极宫殿上的插曲并没影响庆典的热闹,百姓并不关心什么瀚海禁地,只在享受着难得的庆典假期。 赫舍里使团被关在客馆里三天,竟然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但越是这样就越让李沐闹心。精心的安排,巧妙的布局都被拓跋显一招化解。说实话,就连李沐自己都想去瀚海禁地深处探个究竟了。至于大良、东海等国,看看他们向本国派出流水似的信使就知道他们的心思了。 李沐天天生闷气,李荣却每天乐淘淘,因为他终于可以和罗璜厮守在一起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沐北伐赫舍里的打算受到了极大地阻碍。令李荣开心的是,这阻碍并非来自大燕内部,而是来自拓跋氏死战到底的决心,以及大良和东海的抉择。 这些日子,李沐频繁召见吴尘和凌统,命他们选调高手组成探险队,做好探索瀚海禁地的前期准备。除此之外,他还天天驾临武德殿,一呆就是一整天。此时的武德殿已经不再空旷,大燕数得上号的将帅每天都会到武德殿和皇帝一起进行沙盘推演。都水监的探子,更是把绝密谍报流水般地送到武德殿内。 刘浪哥几个回家的希望落空了,都被留在武德殿内,只因为李沐的一句“人才难得,可堪大用”。为了让皇帝的话名副其实,刘浪就把沙盘做了出来,也把沙盘推演的方法写成书册交给了李沐。如今,李沐和他手下的将军们,每天不到武德殿的沙盘上厮杀一阵子连觉都睡不好。他们睡不好觉,刘浪也别想睡好。于是,武德殿内的沙盘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精致。现在进行沙盘推演时,李沐和将军们都得站在高处动嘴,然后由刘浪哥几个和几个兵部的官员趴在吊篮里,将代表敌我骑兵、步兵、战车、城池、以及粮草辎重的兵棋,摆到指定位置上。 今天是沙盘推演的第十天,武德殿内,李沐、李荣、十几位大将军、六部尚书、内阁重臣,驻守在灵秀宫的李盛和楚平也都应召而至,众人围住了沙盘。 许仙已经成了刘浪不可或缺的助臂,刘江、刘河这两个同族兄长也被刘浪带在身边作为家臣亲随。刘浪从刘文静给的二十个刘氏精英子弟中,挑出刘江和刘河两个。因为这哥俩忠厚、坚韧、好学、善思,能力在二十个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属于教着轻松,用着放心的人才。 今天的这场推演规模较大,相当于战略决战当中的最后一战,是决战中的决战。这也就是在沙盘上推演,如果这场战役真的付诸实施,那么此时的赫舍里已经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了。 “刘侯,这是发自北戎的最新谍报,您看。”陈平将一整纸递给正趴在吊篮上的刘浪。三日前,陈平奉命赶回奉天,直接进入武德殿成了刘浪下属。 刘浪看了看纸条,随后推动吊篮来到沙盘中间。他把一杆小巧精致的赤血龙旗插在代表温都山的假山上,同时把代表赫舍里的金狼旗扔到一边。当做完这些的时候,刘浪摇动吊篮挪到沙盘边缘,把整个沙盘亮给高处的李沐等人看。 沙盘上的金狼旗都已倒地,但有三面金狼旗分三个方向突围而去。一面奔西而去,一面奔东而去,一面直向北方深入瀚海禁地。而赤血龙旗除了插在温都山上的一面之外,再也没有一面追着那三面金狼旗。从整个沙盘展现的形势不难判断出,赤血龙旗一方不是不想追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因为此时沙盘上还立着的赤血龙旗,总共只剩三面。 站在高处的大佬们沉默不语,气氛异常凝重,初来乍到的陈平很不适应这种气氛,不住地深呼吸。 “这,胜了,我们胜了。”薛赞先开口了,但却没引起其他的人的共鸣。原因没别的,因为太惨了。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太过高昂,死伤太过惨重。 代表大军前锋的薛字将旗,以及其他参军、监军、副将、军司马的将旗全部倒在地上和金狼旗交杂在一起。在实战中,这意味着大军前锋全军覆没。而此时的大军前锋,兵力高达三十万,主将就是薛赞。换句话说,薛赞和包括薛庆在内的三十万边军精锐全部战死,而他们也仅仅突破了狼山要地,距离温都龙庭还有很远的距离。接下来就是段志统帅的五十万中路大军,在付出了九成多的战损之后,段志的将旗这才插到了温都山上,而其麾下大军只剩不到一万人马。 颜启的十万西路大军战损最低,但也只剩不到两万人马。不能质疑颜启的能力,因为他的十万大军既要顶住西方大良的压力,又要护卫大军左翼安危,能打成这样也就是颜启能做到了。至于东路十万大军,自主帅颜宁、副将李盛、副将段宏以下,以全军战死的代价,稳住了大军右翼的安全,这才让段志有机会把赤血龙旗插在温都山上。 百万精锐,战至最后只剩不到四万人马,至于赫舍里,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基本上见不到活人了。沙盘上只显示了针对赫舍里的战役结果,但围观的大佬们都清楚,耗尽全力的大燕此时正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中。接下里要做的就是,将镇守南疆的大军调往东西两线,以抵御来自大良和东海的威胁。但这样做又给大燕带来了新的危机,那就是南荒不稳,海防空虚了。 李沐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转头看着颜启。颜启双眼紧盯着沙盘,表情虽然淡定,但他攥着栏杆的双手却指节发白。李沐知道,颜启也没什么好办法。再看看颜启身边的颜宁,这位青年将领中的翘楚,颜家下一代家主,号称攻如猛虎,守如磐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燕第一帅才,如今也是面沉似水,双眉紧皱。 “刘浪,给朕说说你最终的胜负判定。眨什么眼,朕问你话呢!” “陛下,这您还看不出吗?” “惨胜?是不是惨胜!” “陛下,恕臣直言,只有惨没有胜。” “好歹把那么大一片地方拿下了,怎么叫没有胜!”薛赞喝到。 “没人了。草原上没人了,没人放牧牛羊,没人饲养战马,我们要一块没人的地方有何用?” “迁关内百姓以充草原,放牧耕种皆可,怎会无用?”刘文静问。 “首辅,关内百姓擅长耕种养殖,但草原适合耕种之地并不多。因为草原的土层也就有一脚掌深厚,最深厚的地方也不超过半臂。薄薄的土层下面就是岩石层,草木的根系根本扎不进去,只能横着长,这也就是草原上草多树少的原因所在。土层薄,地力不足,长草没问题,长庄稼就别指望丰收,能收回种子钱就不错了。梅琳楚河很长,可也就是几处河湾地的淤积平原上可以种庄稼,但别赶上雨季。雨季一到,河流改道、洪水漫延,那就是颗粒无收。所以草原上只适合放牧牛羊和战马,不适合耕种。关内百姓并不适应放牧生活,耕种又不能完全吃饱,所以得靠关内运送粮食补给,这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负担。牺牲了百万精锐换来的土地,不能给大燕带来任何好处,还会成为负担,这胜和不胜有何区别?战与不战又有何区别?所以,若想将赫舍里至于吾皇统治之下,就必须让所有的牧民成为大燕子民,必须让他们为大燕放牧牛羊,饲养战马,这样的赫舍里才是有用的赫舍里,也才值得我大燕男儿为之流血牺牲。当然,牺牲百万将士,即使换来的是有用的赫舍里,我也觉得这买卖赔了,赔到姥姥家了都。” 李沐看了一眼罗襄,随后说道:“照你这说法的确是赔了,十个你姥姥家都赔不起。” 罗襄说到:“陛下英明,别说十个,一百个都赔不起。百万精锐,可不是有钱就能拉起来的。别说百万,三十万就已经是北伐用兵的上限了。再多,真的供应不起了。” 李沐看了一眼颜启,颜启松开紧握栏杆的手,向李沐点点头。 “朕虽想打,但赔本的买卖朕也不做。本以为是老天给的机会,谁料想竟是个这么大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刘浪?” “坑。” “对,谁料竟是这么大一个坑。百万将士,躺在地上得占多大一片地方啊,流出的血应该能汇集成一片不小于达赉塔娜湖的湖泊了吧?那不是水,那是血,人血啊。人的血流干了,人还能活吗?不能了,活不成了。百万将士,鲜血流干就换来这么个连人都没有的破地方?这还是天赐良机吗?这不是个坑又是啥!不打了!朕特么的不打了!但是朕这口气必须得出。刘浪,你说,怎么出这口气!” “陛下,臣还小,啥事都不懂呢。” “屁话!你小不假,屁事不懂?你特么屁事不懂,那朕算个啥。朕就问你,这口气怎么出!” “父皇,平戎策您看了不下五遍。阳泉侯已经把该说的,也把该怎么办都写进去了。父皇春秋鼎盛,只要按照平戎策的去做,实打实的做,就不怕收不回赫舍里。” 李沐轻轻拍拍李荣的脸说:“朕的确着急了,但是朕只想给你留个大好的局面,不想让你像你的祖辈父辈一样,天天得提着心防着那只狼。把这只狼解决了,就能放心的转身面对南边的那些猫猫狗狗了。” “父皇,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努力不辍,就有愿望达成的那一天。” “好!太子说的在理。刘浪,朕换个说法。你说,现在怎么往死里坑拓跋家。” “陛下这样问的话,臣就有很多想法了,陛下。” 李沐手一摆说:“不想听你磨叽,写出来交给太子,再由太子转给朕。回去吧,把家里安置一下,挑选最得力的随员,听候朕的旨意。” “臣遵旨。” “把小玄领回去吧,她是你的灵宠,也是你的助力,一定要保护好她。” “是。” “朕准你进入异术院和武技院藏经阁,只要你能看得懂学得会,所有典藏随便你看,但不能带出藏经阁。” “陛下是要臣去瀚海禁地?” “除了你,朕想不出有谁更合适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做事要机灵些,咱们只能坑别人,不能被别人坑。” “臣明白。” “所需物资由户部支付,所需随员,朕来把关。” “遵旨。” “耶律家的兄妹不能离京,你明白朕的意思,这也是平戎策中的一环。” “臣明白。” “此去千难万险,你要小心谨慎,莫要逞强。即使半途而废,朕也不会怪你,只需平安归来就好。把你的腰牌上缴,朕给你换一块新的。季方,把赫舍里那边的人,交给阳泉侯调遣。” “遵旨。” 李沐来到刘浪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小子是真能折腾。既然爱折腾,那朕就给你个大的地方让你好好折腾,你可别让朕失望。浪啊,朕等你回来。” “陛下退朝!” “恭送陛下!” 李沐走了,刘浪自由了,他嗖地一家伙窜出门外。却见小玄背着个包袱,坐在栏杆上,手里捧着个果子啃得正香。 “小玄,跟哥回家。刘江刘河,回家喽。兄弟们,某家先走一步。” “你给我站那!” 声传来断喝声,不是一道,应该是三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只身赴险 回头一看,刘浪顿时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站在那不动。 没办法,这三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厉害,刘浪就算当了国公,见了这仨也得毕恭毕敬的。刘文静是他亲大伯,敢不听话就家法伺候。老薛就不用说了,人长得虽然粗糙可是心肠好啊,真拿刘浪儿子看待,刘浪对他是敬重当中带着亲近。至于罗襄,虽然刘浪没时间和他单独会面,但对他除了亲昵之外还有点小怕,这大概是因为血脉压制的原因。自古外甥怕舅舅嘛,更何况刚才这老三位同时喊话时,可就数罗襄嗓门最大。 噔噔噔,罗襄来到刘浪面前。刘浪把头低得更低,只能看见罗襄的靴子尖。 “靠,你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吧。虽然你是我亲舅舅,可好歹我也是侯爷呀,你要是这么不给面子,以后咱这亲戚可就没法做了啊。”刘浪暗自腹诽。 “抬头看我。”罗襄说。 刘浪抬起头傻乎乎的一笑说:“浪儿拜见舅父。” 罗襄一把捧住刘浪的脸左看右看,眼圈慢慢变红,眼里也蒙上一层泪光。 “回来这么久,就知道瞎折腾,就不知道回家看看。你舅母念叨你多少次了,你这个不知道孝敬长辈的东西。跟我回家去!罗匡,还不快前面带路,等着老子踢你呢!” 罗小胖被他老子吓得一激灵,就跟被狼撵了一样窜前面去了。老罗死死拽着刘浪的手大步向前走,刘浪赶紧拽上小玄紧跟罗襄。 “阿襄,你赶死去呢?慢点等等哥哥。”薛赞喊道。 “慢点?再慢点我这亲外甥还不定被你们怎么祸害呢。才十六岁,还没成家呢。这就接了不该接的活,干啥呢!非要人家断子绝孙不成!” 刘浪心说舅舅这是咋了,咋还蹦着高的吼呢,这可离太极殿没多远,就罗襄这嗓门,李沐肯定能听见。 “阿襄,你小点声。好歹也是当朝一品的国公,又在小辈面前,多少注意些吧。”刘文静说到。 “我天生嗓门大,嫌我吵,砍了我就是。午门外又不是没有屈死的鬼,多我一个能咋地!就是要让他听见!” “感情是故意的呀,是觉得我受委屈了为我鸣不平呢。”想到这里,刘浪心里热刺忽喇地,感觉有舅舅真好,关键时刻真疼人啊。 刚感觉到来自亲人的关爱,不想后脖颈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也是个软性子,若像你爹你娘当年一样,哪里会让他捏来捏去,任他摆布!你就那么爱听他的话,对他说个不字就那么难吗!他是你爹呀还是你娘啊!” 刘浪心说我到是想让他当我爹呢,可是不行啊,人家姓李,职业是皇上,我不听他的行吗? “罗襄!有火气别冲孩子发,有本事过来跟朕打一架!” 完蛋了,李沐还是听见了。这老家伙看来是忍了罗襄很久,这次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只见皇帝陛下直奔罗襄而来,龙袍、玉带、金龙冠凡是妨碍打架的零碎儿噼里啪啦扔了一地。太子李荣,三公公黄历一左一右拽住李沐的胳膊,却被李沐左一脚右一脚把他俩先后踹得飞了出去。除去华丽龙袍的李沐,从一个威严的皇帝顿时变成了一个混不吝的街头老混混儿。一边飞窜而来,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若是一手菜刀一手板儿砖,那就更像个混社会的老牛忙了。 “罗胖子别躲,朕踹死你!” 李沐一个雄鹰扑兔,直奔罗襄而去。罗襄也不含糊,唰唰几下脱了官袍,怒吼一声犹如狗熊撞树一般冲着李沐撞了过去。 众人赶紧大声劝阻。但是,刘浪发现没一个人出手拉架的。就连颜启和楚平都是喊声高却不出手。 眼看着俩老汉撞在一起,刘浪松了口气。这老哥俩谁都没用异术也没用武技,就跟两个乡下老汉似的全凭蛮力在那摔摔打打,一点都不帅气,也毫无美感。也就三个回合之后,就连一向爱看打架的小玄都看得直打哈欠。 最终的结果是,老哥俩互相拽着对方的腰带一起滚倒在地,就这还不松手,你锁住我的胳膊,我锁住你的腿,哥俩在地上团成了一个球。这时候,颜启和楚平出手了。分别在哥俩腰间点了几下,把老哥俩分开扶了起来。 “朕今天还有要事,暂不跟你计较,改天定要把你打得屁股尿流。” “哼!当我怕你呀,等我吃饱了再来找你决一死战!” “哼!” 俩老家伙各自哼了一声,各自转身离开。这一幕却把刘浪惹得憋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脖子上又挨了一巴掌,这回是他大伯刘文静打的。 “你打我外甥干啥,皮痒啦?要不咱俩打一架!”罗襄瞪着刘文静说。 “是你外甥,也是我亲侄子,许你打得,难道就不许我打?”刘文静说。 “唉。忽然觉得好没意思。走,去我家中喝酒,众位都去。阿浪,扶着点舅舅,舅舅有点喘。” 是得喘,罗襄体型比较胖,刚才那一番激烈对撞的确很累,这时候可不是有点喘,而是气喘如牛了。刘浪赶紧扶住罗襄,随后手掌搭在他背上,运转修为注入他的身体。片刻之后,罗襄的气息就变得沉稳悠长,整个人也变得神采奕奕了。 “舒服啊,这是跟你娘学的?” “是的吧,反正我娘留下的药典和医术我都学了,但是都让我改了,不然会治死人的。” “你娘当年号称奉天神医。”罗襄说。 “啊!舅舅,您对神医的理解是不是有些偏差啊?”刘浪吃惊的瞪大双眼问到。 “你娘亲的神医并非普通神医,而是犹如死神下凡一般的,神医!”刘文静悠悠说到。 “哦。那就对了。” “浪儿,你可别跟你娘亲学啊。”罗襄说到。 “您放心,我学的是真神医。其实我娘的医术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要跟她反着来就对啦。” “嗯?有道理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罗襄说到。 酒宴上的罗襄真的很有权贵典范,他吃东西的时候又快又安。,这时候你不能跟他说话,因为说了他也没空搭理你,必须等到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之后,罗襄才会端起酒杯敬酒闲聊。 “说说吧,这次都带谁去?”罗襄问。 “舅舅、大伯,此去凶险异常,所以我打算谁也不带。” “这,不妥吧?”刘文静说。 罗襄想了想说:“你是怕拓跋显那小子使诈?” “那是肯定的。拓跋显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瀚海禁地对赫舍里何等重要我也清楚。拓跋恒被逼无奈,开放瀚海禁地,为的是换取时间巩固拓跋家的统治,这是权宜之计,并非出自真心。瀚海禁地,不用做什么布置都能害死人,更别说是做了布置呢。就算进去的人死绝了,拓跋恒只需一句他命该如此就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开放瀚海禁地是个条件,也是个阴谋。借此机会消耗各国的强者精英,此消彼长之下,赫舍里就有了抗衡的资本了。所以这次要去,但不能都去,我一个正好。”刘浪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的确如你所说,拓跋恒和拓跋显这父子俩可比耶律汲阴险狡诈得多。但你一个人,也单薄了些呀。”罗襄说。 “并不单薄,瀚海禁地可不是去得人多就占便宜。只我一个,反倒没了累赘,我其实打算偷偷的去。” “你们别劝他了,这小子绝对吃不了亏。一个人偷偷去,好主意。” 李沐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刘浪身边,伸手抄起筷子就吃,简直连一点皇帝的风度都没有。 “小玄还是要带上的,天赋控水的灵宠,境阶也不算低。至于赛雅,带上也好,毕竟她对赫舍里很熟悉。小金也带上,两个控水一个控风,你得赶紧去学学其他的异术了,小子。” “臣明日就去学,三日后臣就先行离开,不走白马关,从宁远进入赫舍里。” “好。朕从内廷府库里给你拿了几件能装东西的宝贝,还有一艘飞天舟。武器也准备了一些,都是你这个玄境强者能用的,收着吧。” “叮铃叮铃。宝贝宝贝,好宝贝。收了收了,还有没。”这次的系统提示很另类,刘浪决定走之前好好调整一下。 “谢陛下,臣一定不负使命。” “朕会让吴尘和凌统配合你,大燕怎么着也得出一队人才好,如此才能真正做到掩人耳目,明暗交错,奇正相依。此事为绝密,朕下达封口令,众卿若透露半个字,休怪朕翻脸无情。” “臣不敢,臣遵旨。” 半夜里。刘浪悄无声息地回到家中,他和海兰见了一面之后,小两口就一起来到耶律崇的房间里。 “阿崇,我要走了,别问我去哪里,总之我答应你的和海兰的事,我一定办到。” “我不问,但我知道你去哪。阿兰,把你掌握的都交给阿浪。”耶律崇说。 “已经给了,我想让狼牙他们跟着阿浪去,阿浪不让。”海兰说。 “为何?”耶律崇问。 “还不是时候,听我安排就好。阿崇,你得装病不出,还得戴上这个,跟海兰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件事我大哥刘泽和薛不器他们都知道,陛下也知道,他们会配合你的。公主府那里你们也得经常去,我大哥喜欢长公主,你们替我想想办法。” 一个头套式的面具递给了耶律崇,那是刘浪亲手做的,不仅轻薄透气而且以假乱真。 安排完毕,刘浪和海兰一起来到客厅,命余钱把萧紫烟、韩三山、曹无伤、任雄、阿马坦,还有以刘江刘河为首的二十个刘氏宗亲全都叫来,又是一番布置安排。 萧紫烟掏出一块玉牌贴在刘浪脑门上。 “叮铃。隐门各堂联络秘诀,融合。” 这实际上就是一张联络图,刘浪看到了萧紫烟、余钱、唐甜儿和燕无邪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联络用的切口暗语,各种令牌及使用方法。从那一刻开始,隐门在刘浪面前不再神秘。 “多谢阿姐。” “阿浪,保重啊,家里都指望着你呢。” “阿姐放心。我不在时,家里你和老余多操心。阿马坦的事,就交给韩三山、刘江、刘河,他们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李亨来了,你可别不理人家。” 萧紫烟笑了,笑容里带着羞怯。 小金在侯府上空不停地转圈儿,赛雅换上了黑色劲装和小玄更像姐妹了。该带的东西捡家里有的都带了些,至于物资,自有罗襄送到藏经阁去。 夜很深了,侯府周围散发着隐隐的威压,刘浪知道时候到了该走了。他猛地抱住海兰,狠狠地送上一个吻,随后对萧紫烟说:“阿姐,替我护着阿兰。现在我才知道,老婆太好看了总是叫人不太放心。主要是京城里不长眼的人太多了,你们可千万要小心。” “知道啦,有阿姐在,你就放心吧。” 刘浪看着泫然欲泣的海兰,心里是万般不舍,于是又把她揽进怀里。 威压似乎加重了一些,刘浪依依不舍地飞上夜空,在海兰、萧紫烟、余钱、耶律崇等人的注视下,消失在夜空深处。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活如此美妙 “大燕皇帝陛下有旨,命赫舍里使团即刻离京,不得迁延!” 黄化才收好圣旨,随后问拓跋显:“吾皇陛下的旨意,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这就离开奉天。”拓跋显道。 “一千左武卫骑兵将护送你们离开。拓跋显,此时不可再生枝节,否则后果难料。”黄化才道。 “多谢黄大人提醒,请大人稍待,我等收拾好行李就走。” 拓跋显的态度让黄化才很满意,他点点头表示可以。 回到内堂,库狄查拉住拓跋显着急地说:“左贤王,大燕什么都没和我们谈,也什么都没答应我们啊!” “你还要谈什么?还要大燕答应咱们什么?” “谈承认拓跋氏主政赫舍里呀,大燕得承认啊,咱们来奉天不就是为这个吗?” “我赫舍里的内政,用得着别国君主来管吗?他不承认,我拓跋家就不是赫舍里的主人了吗?从赫舍里第一代大可汗建国开始,什么时候需要他国承认了!” 拓跋显这一连串的问话让库狄查哑口无言,一旁的赫连陀沉声说道:“我明白了。大燕皇帝虽然没说承认拓跋家为赫舍里之主,但也没说不承认,更重要的是,没有下达北伐赫舍里的诏令。其实,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是,如果大燕皇帝是故意给我们一个假象,背地里厉兵秣马,我们该怎应对?”库狄查问。 “赫舍里的勇士从不畏惧死亡,也不畏惧战斗。如果大燕皇帝真的北伐,那就打吧。几十年前的那一仗,赫舍里失去了一位英主,大燕也没讨到好处。现在他敢再来也是一样,收拾东西,我们走。” 拓跋显等人出了鸿胪客馆才发现,东海王张兴,大良亲王昆弥萨兰各自率领本国使团在客馆门口整装待发,大燕太子李荣的车驾也停在客馆门口。李荣是来送张兴回国的,至于昆弥萨兰,自有礼部左侍郎吴庸相送,而黄化才和一千左武卫精骑,则是负责护送赫舍里使团的。 见拓跋显出来,李荣向他招了招手。 “故人离别,最是伤情。抛却恩怨不说,好歹我们三个也曾同窗三年。阿显,过来喝杯酒再走。昆弥萨兰,你哥哥这杯酒,你替他喝了吧。”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李荣、张兴和拓跋显互相看看对方,似有千言万语,但却只字未提。 “时辰不早,寡人还得赶路。阿荣,有机会请到东海一叙。”张兴道。 “大燕皇帝陛下命我等即刻离京,所以就不耽搁了。多谢太子殿下相送,拓跋显告辞了。” 说完之后,拓跋显翻身上马而去,黄化才带着一千精骑将赫舍里使团围在中间。 昆弥萨兰笑了笑说到:“太子殿下,不知大燕何时派人进入瀚海禁地。若能告知,我大良的人想和大燕结伴而行。” “瀚海探险,不是人多就安全的。在孤看来,还是各行其事的好。” “殿下说得在理,那我就这样回复我王了。殿下、国主,昆弥萨兰先行一步,告辞。” 看着远去的大良使团,张兴问李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时机不好。” “这个时机还不够好?寡人觉得胜算在五五之间就可开战。” “可惜,不够。” “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沙盘推演。” “什么推演?沙盘是什么?” “呵呵,张温会告诉你的。阿兴,最近我需要张温帮我做事,你让他跟大空联系吧。” “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耶律崇病了,既是伤心也是气愤,我觉得对不住他。刘浪心疼海兰,这些天连门都不出,除了他那几个兄弟谁都不见,也是个痴情的。” “瀚海禁地,刘浪去不成了?” “恐怕是去不成了。” “可惜了。好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阿荣,保重。” “阿兴,你也保重。” 两人拱手而别。 当张兴来到渡口,回望奉天城时,他把侍卫长叫到身边。 “传寡人诏令,小心刘浪。” “是。” 已经渡过清江的大良使团,被拓跋显拦住。 昆弥萨兰笑嘻嘻地问:“拦我做什么,想打架?” “呵呵。打你还不用我亲自出手。我就问你,在这十几天里,奉天都出了什么事?”拓跋显问到。 “我想想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欢庆啊,然后异术院和武技院组成了一支精英探险队,后来都水监的人还有不少高手加入进去,看样子是要进入瀚海禁地。拓跋显,你挺有魄力的,我有点佩服你了。” “知道刘浪干什么了吗?” “他呀。天天躲在家里陪着海兰姐姐。听说耶律崇病了,连气带恨。恨你杀了他父母夺了他的大可汗位,气大燕不帮他报仇。听说病的不轻,都差点死了。现在他除了刘浪谁也不见,大燕太子不见,东海王张兴也不见。还不让把自己病的要死的消息传出去,听说他那个还没过门的夫人天天在床前侍奉他,这样的好女人我怎么就碰不到呢?” “刘浪呢,一直在家?” “是啊,反正没见他去别处。我去找过他,没说几句话就被海兰姐姐叫走了。唉,忙啊,也够闹心的呀。” “大良的探险队什么时候到赫舍里?” “我哪知道,反正把消息送回去了。反正我是不去的,你们家现在是赫舍里之主,我还是离你远点的好。走了。” 昆弥萨兰扬长而去,留下拓跋显在原地低头不语。 “刘浪,瀚海禁地都不能引起你的贪婪吗?难道你不想变得更强吗?难道一个女人比成为天境强者更令你痴迷吗?不对,这不可能。各国强者每年偷入瀚海禁地的不下百人,虽说绝大多数都一去不回,但总有个别命大的运气够好的能够死里逃生。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无一不是当世强者,无不为各国倚重。就算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权贵,那也是超凡一般的存在。而那也仅仅是地境啊,若是到了天境岂不是和神一样了。刘浪才十六岁,又是公认的最有可能问鼎天境的天才强者,他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有问题,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就在拓跋显冥思苦想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金雕落在宁远郡青山县境内青云山上的一处峻岭上。一道高约十丈(三十多米)的瀑布从岭上飞泻而下,远远看去,就像是将这道峻岭劈成了两半一样。一条若有如无的羊肠小路,紧挨着瀑布盘旋而上,直至瀑布出水口所在的垭口之处。 这道峻岭因形似隆起的台阶,崖壁立陡如墙,所以叫做“北台壁”。北台壁绵延近百里,却只有瀑布这边有一条缓坡能让人翻越,因此成为通过北台壁的唯一通道。过了北台壁之后地势逐渐放缓,等绕出了山地,再穿过近百里的流沙地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赫舍里大草原了。 如此险要之处,大燕自然会设立城堡兵营严防死守,而且还在附近高处修建了烽火台,以便能够及时传递警讯。刘浪他们落脚的这处崖壁,属于脱离了北台壁的一座孤零零的石柱,距离最近的烽火台直线距离也有一里多地。石柱顶部平坦多有灌木,刚好可以容下小金和刘浪兄妹三人。 赛雅和小玄搭好帐篷,支起了锅灶,小金窝在灌木丛里闭起双眼打盹。小玄和赛雅还不能飞行,只能由小金背着飞,好在她俩并不重。但接连十天日夜兼程的飞行,让小金也感到有些疲乏。 刘浪是可以自己飞的,而且在藏经阁的三天里收获颇丰,境阶从玄境下阶九品上晋阶到了玄境下阶七品上。最重要的是,他把藏经阁内珍藏的武技和异术全都存入了资料库内,想用随时可以融合。除此之外,系统增加了一个新能力,就是刘浪的异术可以任意替换。玄境的状态下,刘浪的异术状态栏最多可容纳十五个异术,但在有了这个新能力之后,刘浪可以随时用新的异术替换原有的异术,而且可以随时恢复原状。如此一来,相当于突破了状态栏内所能容纳异术的上限,可随时更新替换,也可随时恢复原样。这是系统升级之后带来的新能力,直接就让玄境的刘浪拥有了超越玄境强者的能力。因为有些异术是玄境强者无法使用的,这似乎是老天定下的规则,但这个规则在刘浪和他的系统面前却形同虚设。 收回精致的黄铜雕花的单筒望远镜,刘浪掏出了小镜子和金海螺。 嘟嘟。 镜子里出现了黄历那张老脸。 “到哪了?” “北台壁,今晚在这住一宿,明天寅时进入赫舍里。” “够快的。杂家这就告知陛下和太子。浪娃,进了赫舍里,一切多加小心。” “知道了。” “没回老家看看?” “想回来着,后来还是觉得,等回来再说吧。” “你小子总算知道国事为重了,不错,朕给你记着呢。” 李沐的声音传来,看来他就在黄历身边。 “陛下到时候不要肉疼啊。” “哼!你小子是不是应该给朕说说图木克的事啊!” “哦。陛下,这里风大听不清了,听不清,回头再说。” 刘浪立即掐断了联系。 “这老家伙不愧是当皇帝的,明明啥都知道,却装成啥都不知道,咋就没人给他颁个最佳表演奖呢。” “哥,吃饭了。” 小玄在叫,赛雅在笑,刘浪顿觉生活如此美妙。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是她而是她 烤得香气四溢,油脂滴答的山鸡分别放进小玄和赛雅的银盘子里。 刘浪的空间足够大,携带物资和饮水、酒水可以用海量来形容。就目前这些物资,在没有任何补充的情况下也能支持刘浪这一小队半年多的吃喝用的。而且不管是瓜果蔬菜、米面粮油、肉食鸡蛋等等都可以保证装进去时候啥样,拿出来还啥样,根本不用担心腐败的问题。 要知道,刘浪这个小队可是个顶个的能吃,食量最大的是小金,一天吃的相当于四五十个壮汉一天的食量。小玄次之,赛雅再次之,食量最小的反而是刘浪。就这样差不多相当于一个百人队的食量,还能支持半年多,足见刘浪携带的物资得有多么的充足。 在赶路这十天内,根本就没动过空间里储存的物资,一路上都是花钱买,顺便又把物资再丰富了些,即便这么大肆储存物资,也仅仅占据了空间的四分之一,剩余的是空间可以用来容纳在瀚海里的发现。再说,刘浪身上还有李沐给他的不少储物宝贝,那储物宝贝的空间虽然和刘浪的空间没法比,但也不算小了,也都被刘浪塞得满满的。小玄、赛雅、小金身上,像这样的储物宝贝都有两个。这样做是以防万一的,瀚海禁地凶险异常,万一遇到沙暴、龙卷风或者其他情况,小队被迫分开,那至少可以保证每个队员都有物资支撑到别人来援救。 联络的事根本不用考虑,小玄、赛雅和小金都跟刘浪有了契约,相互间都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的意思。经过这十天的磨合,这种心念一动全队明了的配合越发的默契,无形中为小队增加了一成的保障。 大块的肉扔进小金嘴里,这孩子还没化形,但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个男娃。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可不正是能吃的时候嘛。大块肉吃完,刘浪又将一把红彤彤的丸子塞进小金嘴里。这是他自己配置出来的回春丹,作用是养精蓄锐,固本培元兼具解除疲乏的功效。绝不是那种吃下去立刻就精神,药劲一过更难受的普通丹药所能比的。这样的回春丹,成了小队的标配。 刘浪看着小金睡熟之后,这才端起自己的银盘子。他把山鸡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小玄,随后细细吃着另一半。一只鸡腿放进刘浪的盘子里,那是赛雅给他的。 “还有呢,你也吃啊。一只还没吃完呢,你根本就没吃饱,再来一只。”刘浪说着从烤架上取下一只放进赛雅盘子里,又把另一只给了小玄。 小玄吃东西就不能停,直到吃饱才肯住嘴,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刘浪给的那半只山鸡连骨头都不剩了,新给的整鸡又没了一半。 “都吃哪去了,这肚子一点都没见大呀。”赛雅好奇的摸着小玄的肚子。 “长身体呢,吃多少都不够的,得多吃。”刘浪说。 “哥,瀚海里都有什么好东西呀?”小玄问。 “根据史料记载呀,瀚海禁地在几千年前就叫瀚海,没有禁地二字。那时候的瀚海里有绿洲也有水源,甚至还有专门的部落生活在里面。后来某天,巨大的流星从天而降,砸在瀚海里之后就是一片火海。流星接连不断落下,间隔不超过五天。就这样一直落了差不多一年的光景。瀚海里就再也没有活人了,绿洲和水源也没了。进去一探究竟的人十个有九个死在里面,后来那些强者进去查看,也死了不少,侥幸活着的出来的人,就都成了名载史册的巅峰强者,甚至有不少成了天境。所以人人都知道瀚海里有宝贝有机缘,人人都想获得宝贝和机缘,但代价是得豁出命去,而且即使豁出命也不一定行。后来,从瀚海里出的来人越来越少,境阶越来越低。当赫舍里建国之后,就把瀚海设为禁地,禁止别国进入,图木克就是在那时候发现的。” “咱们一定行,哥哥成为天境强者,我们也都成为天境灵宠,到时候吓死那个拓跋显。”小玄说。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啊。那里很危险的,一定要跟紧我,千万别分开。也不知道小金何时化形,在瀚海里体型太大可不是优势。”刘浪说。 “要不就把小金留在瀚海边上,也能做咱们的接应。”赛雅说。 “嗯,可以。时候不早,明天还得早起,早些睡吧。” 夜空里只有一轮弯月和几颗黯淡的星,反倒把天幕衬托得像一片幽蓝的大海。小玄躺在刘浪臂弯里早已睡得酣畅淋漓,赛雅搂着刘浪的另一只胳膊睡得很是安静。刘浪失眠了,越是靠近赫舍里,他就越不容易进入梦乡。此刻,他的目光在像大海一样的天幕里逡巡,他看到了两颗星,两颗像极了那双眼眸一样的星星。 “看什么呢?”赛雅问。 “看星星。” “你在思念一个人,不是海兰姐,我能感受到你很想她。她是谁呀?” “你不嫉妒吗?” “我为什么要嫉妒呢?我的父王除了母后之外也有很多妃子呀,我的哥哥们身边也有很多绝色的女银狼啊。” “赛雅,你们银狼族的女,狼,是不是也可以有很多情,狼啊?” “嗯。可以的。” “那,那你有几个情狼?” “一个。” “哦,他现在在哪?” “在我身边躺着呢,我还搂着他的胳膊。” 赛雅说完,把自己的头搁在了刘浪的胸口上。 “你很开心啊。”赛雅说。 “当然,我的小狼狼是最好的,最美的,也是最乖的。”刘浪说。 “哼,就会说好听的糊弄我。” “不是糊弄,是心里话。”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谁?” “想她,千面玉娇龙,燕无邪。” “听小玄提起过,是个会扮成别人模样的女子。” “对,就是她。” “他美吗?” “她的眼睛很美。” “眼睛很美的人,模样一定不会差,她肯定是个大美人儿呢。” 刘浪觉得胳膊一紧,某块肉被捏住了。 夜晚的山林里其实很热闹,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虽然不大,但却能无比清晰地传进人的耳朵里,但这恰恰意味着这里是安全的。 黑暗里传来翅膀划过夜空的声音,紧跟着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响起,山林里先是一静,随即又喧闹起来。 “这是夜枭的叫声,而且越来越近,是朝我们飞来的。小金在这它还敢靠近,这夜枭不简单。”赛雅说到。 “是我叫来的,这是隐门的信使,阿姐告诉我的。” “哦。” 刘浪的眼神忽然不动了,赛雅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崖壁边缘的一棵侧柏的枝丫上站着一只鸟儿。那只鸟有一张煞白煞白的,除了一双圆眼之外啥也没有的圆脸。 小金醒了,向那鸟儿看了一眼,那鸟迅速低下头去,那样子像是在鞠躬。 “小金不愧是金雕王,飞禽中的王者,血脉的压制啊。小金,让它过来。”刘浪说到。 小金合上了双眼。唰,那只鸟从空中飞扑而下,落在赛雅身边。近了才发现,这鸟其实没刚才看起来那么可怕,样子很像是长着鸟嘴的白猫。 “这叫雕鸮,很聪明的飞行灵宠。” 刘浪说着从白面雕鸮的腿上解下竹管,抽出里面的纸卷打开看了看,然后他在那纸卷的背面写了一行字。 白面雕鸮鸣叫一声冲入云霄,眨眼消失不见。 “怎么,老情人回信了?” “不是她,而是她!” “她又是谁?” “噬魂玉罗刹,唐甜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难的唐甜儿 夜色渐浓,林间飘起了淡淡雾气,燕回山居在雾气中时隐时现,除了守夜人点燃的灯笼火把之外,山居的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唐甜儿隐藏在山居后面的密林深处三天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看见那个胖乎乎的管家,把很多吃的东西摆在后院的云石祭台上。当胖管家走后约一刻钟,一只火凤凰就会从山居后面,山崖上的那个洞里飞出来落到祭坛上吃东西,吃完再飞回去。 唐甜儿发现,这只美丽迷人的火凤凰的脚爪上缠着一根火链子,正因为如此,这只火凤凰只能在山洞和祭台之间来回的飞,再远就不行了,因为这是那根火链子的极限。 “这只火凤凰还有那个洞应该就是刘浪能成为强者的根源所在,我应该去探个究竟。”唐甜儿呐呐自语到。 翅膀滑过夜空的声音响起,白面雕鸮落在唐甜儿身边,发出乖巧的咕咕咯、咕咕咯的声音。唐甜儿取出肉干塞进白面雕鸮的嘴里,随后从竹管里倒出纸卷细看。 “一个让我护着他家风水,一个让我毁了他父母的坟茔。你们两个从来都是这样一正一反的,你们这一对冤家啊,真叫我为难。本以为会清闲些日子,都怪殷咸那个老鬼,跟他说什么我还活着。这个老鬼就看不得我清闲,哼!嗯?怎么会有师姐的密押,她不是跟刘浪去了奉天,难道她也到山居了?不可能的,这么重要的地方,刘浪绝对不会交给一个外人守护的。师姐竟问我无邪的去处,她想干什么?这也太奇怪了。” 唐甜儿想了想之后,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塞进竹管里,随后对着白面雕鸮咕咕咕咯咯地叫了一阵。 咕咕咯。白面雕鸮明白了唐甜儿的意思,答应一声振翅飞上夜空。谁知刚刚起飞就突然一头扎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唐甜儿抬头看去,只见那火凤凰落在了祭台上。 “她可真漂亮,也真能吃啊。” 唐甜儿一边赞叹一边安抚着被吓得不敢抬头的白面雕鸮。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祭台上的食物就被一扫而光,火凤凰又飞回洞里。 “走了。” 唐甜儿将白面雕鸮放飞之后,孤身一人轻盈地在林间穿梭。她径直来到山崖下面,抬头看看高度之后纵身而起,轻飘飘落在一块离地三丈高的岩石上。就这样,她就像一只灵猿一样飞快地到了洞口。 点亮一根松明子,黑漆漆的山洞立刻被照亮,因为山洞并不深,所以唐甜儿一眼就看到了墓门。她伸手用力推了推,墓门纹丝未动。 “还好,看来殷咸那老鬼没来过这。” “殷咸是谁,你又是谁?” 一个怯怯的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唐甜儿被吓得一激灵,她迅速转身向外,后背靠在了木墓门上。 洞顶上倒垂下来一个小脑袋,唐甜儿认得,就是那只火凤凰。 “我问你话呢,你是谁呀,干嘛到这来?”火凤凰问。 “我是来保护这里的,是刘浪让我来的。”唐甜儿顺嘴胡说,希望蒙混过去。 “阿浪没说让别人进来,你在骗我,我要生气了。”火凤凰说。 “不不,是他叫我来的,我一直在山下看你,因为你太漂亮了,所以想上来看看。对了,我还想帮你把脚上的链子解开。” “解不开的,只有阿浪才能解开。你走吧,不要再上来了,这是禁地,除了阿浪谁也不能进。要不是你身上有我的味道,早就被我喷出的火焰烧死了。” “我身上有你的味道?哪里?” “你脸上,你虽然带着半张面具,但是也遮不住我的味道。那是赤炎的味道,赤炎也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才没烧死你,还跟你说话。” 唐甜儿摸着自己的脸,心里不知道是该恨刘浪还是该谢谢他。她的半张脸是被刘浪烧毁的,没想到却留下赤炎的味道,而这味道恰恰在此刻救了她的命。赤炎焚身的滋味,唐甜儿真的不想在尝试了。 “那,那我走了,我再也不上来了。”唐甜儿一边说着一边向洞口挪去。 “你可以留下陪我,不用怕没吃的,山下那片房子是我家的。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余福去拿来。你就留在这吧,阿浪也不回来,我好寂寞的。” “我,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来陪你。” 然而,唐甜儿惊恐的发现,她走不了了。因为她无论怎么用力,她的后背也没能离开墓门分毫,就好像她被吸在了墓门上一样。 “我,我走不了了。”唐甜儿惊恐地说。 “你不陪着我,就去陪着我师娘和师傅吧。”赤炎说。 哐,墓门突然打开,唐甜儿惊叫一声栽进了黑洞洞的墓穴里。 哐,墓门瞬间关闭,唐甜儿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师娘总是跟我抢,师傅也不管她。又剩我一个了,唉,还是想想明天吃啥吧。” 凌晨,天色依旧一片漆黑。刘浪却睁开了双眼,他叫醒了小玄、赛雅和小金,收拾利索,消除痕迹之后,小金背着赛雅和小玄展翅飞入夜空中。刘浪回身向家乡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凌空而起,像一只矫健的鹰飞上天空。 三天后的早晨,刘浪和小金先后落在瀚海和草原的交界处。干热的风扑面而来,似是在警告想进入瀚海的人。这里草滩、戈壁和沙漠纠缠在一起的地方,黑红色的戈壁滩上惨白色的枯骨星星点点,而沙漠里却只有一片焦黄。唯一能让人感到生机的就是草滩了,因为有水的缘故,草色还是青绿的,也能看到兔子、旱獭之类的小动物在草滩和沙地之间出没。 “小金,你留下,找个草木茂密的地方。不是大哥不带你去,而是你还没化形,体型过大,飞天舟带不动你。你也是去过瀚海的,知道有多凶险。那次咱们还仅仅是擦了个边儿,可这次不一样,是要去瀚海腹地,大哥担心你撑不住。你就留在这,做接应和眼线,等我们出来。” 小金虽然没化形,但智慧却也不比小玄、赛雅低,他明白刘浪的意思,于是答应一声腾空而去。这里虽然也有食物,但体型太小,数量也少,小金若想不消耗储物宝贝里的物资,就必须找一个水草相对丰茂,地势较高的地方驻扎。这样安排,也很符合金雕的习性。 小金走后,刘浪找了条小河再次补充用水,小玄和赛雅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这姐俩把水变成冰坨子塞进储物宝贝或者刘浪的空间就算完事,进入瀚海大漠,有多少水都不够用。 “大哥,我找到地方了,在悬崖。,四周是一片牧场,有牛羊有牧人,看样子是个小部族。大哥,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牛羊肉还有水。” 小金和小玄、赛雅一样可以使用刘浪的空间。如此一来,只要小金在,刘浪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食物和水源供给,即使携带的物资消耗干净也不怕。 “好。在那等着我们,别把牧人的牛羊都吃光了,捕猎时可以飞远一些。” “知道了。” 安排好小金,刘浪一伸手,一只小型飞天舟出现在面前的沙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我们一定行 和李沐乘坐的飞天龙舟不同,这艘银光闪闪的飞天舟体型较小,最多只能坐三个人。当这艘飞天舟出现时,刘浪的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但在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乍看像是现代科技产品的玩意儿和它的名字很相称,真的就是一艘乌篷船的模样,甚至连遮风避雨的船篷都有。 好在刘浪亲眼见识过李沐那艘巨大的飞天龙舟的样子,虽然威风霸气,体型巨大,但依旧是一艘龙舟的模样,一点都不现代更不科技。所以当刘浪运转修为输入到飞天舟内的蕴能槽内,把遍布飞天舟上的纹路被逐次点亮时,刘浪恍然大悟的说:“原来,这飞天舟就是一件放大的蕴能武器呀。” 仅此一下,刘浪就明白了飞天舟的基础构造和原理。 “小玄,赛雅,我么去探险。” “探险去喽。”小玄兴奋地喊着,赛雅却只是微笑。 飞天舟缓缓升空,随后调转方向,朝着瀚海禁地深处飞去。 就在飞天舟腾空而去的同时,唐甜儿睁开了双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周围时有微光闪烁。 身上有点凉,脸上有点痛和痒,她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想到手刚一抬起就有个清亮的女声传来。 “别动啊,我好不容易想到了把你的脸治好的办法,如果因为你一下抓坏,你这半张脸就再也治不好了。那样我会很生气,我会把你那半边脸也给烧了的。躺好别动,我说的别动就是一动也别动。那些水不是水而是药,如果会武技或者异术就赶紧运转起来,能够帮助吸收。” “你是谁?”唐甜儿问。 “真麻烦,总是问这样无聊的问题。” “我总得知道是谁把我治好的吧?” “不一定啊,不一定能治好,所以你也别问。” “这是刘浪父母的墓地?” “是啊。” “那你是刘浪的什么人?” “问题真多,赶紧闭嘴吧你。” 唐甜儿忽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回该行了吧,也该成功一次了。赤炎?唉算了,她是夫君的弟子,她只会夫君教的东西。也不知浪儿有没有学到我的医术,他都十六了呀,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阿嚏。 刘浪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说:“也不知是谁在念叨我呢?” “海兰姐呗。”赛雅说到。 刘浪笑了笑,飞天舟的速度陡然加快。刘浪没有向导,但却有最新的也是地图,这是再出发前李荣交给他的,是来自于那些分布在赫舍里草原上的都水监密谍们。 挑战者系统已经把这张地图扫描存储并加以改进,所以刘浪现在只需保证将自己的修为源源不断输给飞天舟就行,至于方向速度什么的,就交给系统去做。 瀚海禁地很大,从边缘到腹地足有万里之遥,按照飞天舟的速度,至少要飞半个月才行。这还是在没遇到沙暴和龙卷风,还有其他未知危险的情况下,如果遇上了危险,能不能到,什么时候到谁也说不清。 看来这艘飞天舟是专门为探索瀚海禁地而打造的,通体银亮能有效反射阳光,也能在让它在瀚海上空多飞一会儿。但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即使飞天舟也扛不了多一会儿,而且越靠近腹地,气温就越高,那时候就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躲避起来才行。 “小玄、赛雅,你俩轮着制冰,没事的那个就多休息。咱们得趁着白天多赶路,夜晚不能走。” 小小的船篷所能隔绝的热量十分有限,幸好小玄和赛雅都是天赋控水的灵宠,能不断制出冰块,这才让船篷里不至于太热。 越往里走,景色就越是单一,有时候飞半天还以为是在原地没动呢。三天的昼行夜伏,刘浪他们也才飞出几百里,这个范围依旧处在瀚海禁地的边缘。 酷热和死一般的寂静包围着刘浪兄妹,小玄变得沉默寡言了,赛雅就说起了她自己的故事,有了赛雅的讲述,刘浪和小玄总算从烦躁中解脱出来。 “赛雅,照你这么说,你很小就俩开了雪狼族了?那你是怎么成为海兰的灵宠的?” “这个是没法选择的,全靠上天安排。人类强者觉醒天赋异术之后,都会和灵宠产生感应。我那时还小呢,记得正和哥哥掏雪洞。忽然间我就被一束光罩住,然后就不能动了,再然后眼前是一片五彩光芒,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就都不见了。等五彩光芒消失之后,我就看见了海兰姐,那时候她还小,很漂浪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见了我就抱着不撒手,还管我叫白狗。我告诉她我不是狗,我是雪狼,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只能嚎叫。海兰一听我的叫声就知道我是什么了,然后我俩就签订了契约。金袍法师牧仁特别喜欢海兰,在她觉醒之后,就立刻把狼牙他们给了海兰,还花大价钱弄来了八头雪狼,这就是后来的八狼卫。” “赛雅,你想回家吗?” “想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这恐怕得问牧仁或者那些巅峰强者才行。小玄你呢,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被哥哥的老祖刘英召唤来的,那时候我还没睁眼呢,太小了,啥也不知道啥也记不住,然后就做了刘英的伙伴。等我觉醒了天赋异术之后,已经是一百多年后的事了,刘英也早就死在狼山了。其实按辈分,我。” “停,小玄,我可是你哥啊。” “哦,反正现在你是我哥。” 赛雅笑了笑说:“这次但愿能成,如果能破境的话就更好了,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刘浪说:“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只有变得强大起来之后,才能摆脱宿命安排,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一定行的。” “一定行。” 当刘浪他们进入瀚海第九天的时候,大燕、大良和东海的探险队来到了赫舍里。而此时,刘浪遇到了第一场沙暴和龙卷风。 “飞不成了,咱们入地!”刘浪喊了一声,施展控土术,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大洞,飞天舟嗖的一声冲进了洞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蓝星空间 钻入洞内是为了防止被沙暴和龙卷风卷走,因为这两样灾害的破坏力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瞬间就能将巨量的沙土或者庞大的物体从原地吸入空中,眨眼之间抛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所以钻进洞中就是为了借助厚厚的土层掩护,避开吸力较大的沙暴中心和龙卷风的风暴眼。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开洞。 维持这么大一个洞需要的修为肯定不少,而且还得不停地向前走,否则这个洞就会被沙暴和龙卷风裹挟的巨量的沙土所掩埋,就会成为一个被沙土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坟墓。所以,刘浪必须不停地施展控土术,不停地在地下打开一个通道,而且打开通道的速度必须得比身后沙土的坍塌速度快才行。除了开洞和维持飞天舟飞行之外,刘浪还得对抗沙暴和龙卷风作用在地上的吸力。 瀚海里的沙暴和龙卷风,单单遇到一样都能要人命,何况是两样齐来。这威力就不是简单的叠加和加倍了,简直如同翻天覆地一般恐怖。如此一来,刘浪的修为消耗速度就变得非常的快。 虽然小玄和赛雅她们两个可以将自己的修为传输给刘浪,但哥仨的修为加在一起,也是没法同自然之力抗衡的。只能尽可能地让飞天舟在地下飞出更远,地下没有光亮,只能径直向前飞,到了修为即将耗尽的时候,就必须穿出地表重新回到空中。如果那时候沙暴和龙卷风恰好过去或者停止那还好说,如果还没过去,就要直接和自然之力抗衡了。 自然的力量是人所不能预知抗衡的,即便像刘浪这样的玄境强者也不行,除非到了天境巅峰境阶才有随手一挥化解自然之力的能力。而现在,要么躲要么藏,与之抗衡通常没有好下场,因为这是被很多前人验证过的,而这些前人,基本上都成了瀚海里的一具干尸。 或许是之前太顺了,这一次幸运之神没能光顾刘浪,修为迅速消耗,压力越来越大,刘浪已经汗流浃背了。 “叮铃。修为消耗过半,亟待补充。立即升空,立即升空,否则会被埋在地下深处。” 系统给出警告,无奈之下,刘浪只得冲出了地表。 刚从黑暗安静的地下出来,刘浪三人的耳朵里顿时被响彻天地的呼啸声充满,小小的飞天舟如同和遭遇海啸的小船一样瞬间失去的操控,在空中不停地翻滚着还打着旋儿。 看着周围如同由无数条如同巨龙般的沙柱组成的庞大的龙卷风和沙暴的混合体,刘浪的心顿时一凉。 “小玄、赛雅,我们进入风暴眼了!” “我的修为快耗尽了!”小玄说喊到。 “我的也是!”赛雅喊到。 “别怕,趁着还有些修为,我把飞天舟改造一下,否则不是被风暴扯碎就是撞在地上被摔碎!” 嗡。控金术和格物之术同时施展开来,遍布飞天舟全身的纹路瞬间冒出红光,一团金红色的烈焰将飞天舟包裹,也让它的形状迅速改变。 以前制器相对简单,只需冶炼、塑形、刻制纹路就好,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里面有人,在改变外形的同时得保证人坐的的地方绝对安全。所以所剩不多的修为眨眼之间就见了底儿,但飞天舟也仅仅是从船形变成了梭子形,最重要的纹路却无力刻制了。 “完了,听天由命吧。”刘浪大喊一声,伸手搂住小玄和赛雅。失去控制的飞天舟,如同一片落叶瞬间被卷入暴风眼内。 “叮铃。发现强烈能量潮,可转化,融合开始!” 刘浪从没觉得系统的提示音像现在这样悦耳动听,如果系统有形体的话,刘浪恨不得报过来狠狠亲一下。 “全力吸收,全力转化!” 其实不用刘浪下达指令,系统已经全力吸收转化了。不这样根本不行,因为这股能量潮太过庞大了,庞大到了即使全力吸收转化,也不见丝毫减少的程度。威力巨大的沙暴和龙卷风在这片能量面前,渺小的如同一股炊烟,瞬间就被撕扯干净。飞天舟刚从风暴眼里挣脱出来,又瞬间被拽进了规模更为巨大的能量潮旋涡中。 飞天舟发出滋滋嘎嘎的声音,不时能看见银亮的金属片从飞天舟上脱落瞬间消失在能量潮的旋涡中。刘浪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把飞天舟弄得更结实些,否则怕是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撑不住。 “幸好修为无限多,可惜这里没别的金属,只能用在瀚海里挖出的那些寒铁了。寒铁再贵,也不如生命重要,豁出去了。” 嗡的一声,金红的火焰大盛,一块块寒铁从空间中飞出补充到飞天舟上。修为全力运转,系统全力运转,控金、控火和格物之术也全力施展开来。取之不尽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被转化,使得金红色的火焰中的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耀眼。当火焰的颜色全部变成金色时,经过淬炼的寒铁不在是黑色,而是变成了黄金般的颜色。飞天舟也从银色蜕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而且体型也在不断地增大。 这一刻,刘浪感觉自己突然进入了一个空灵的状态。系统的提示音没有了,周围巨大的嘈杂声也没有了,甚至连小玄和赛雅的呼唤声也没有。周围是那么安静,刘浪的心头一片清明。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见,但就是听不见说不出。吸收能量,转化成修为,输出改造飞天舟,然后再吸收再转化再输出。一切都是自然流畅,没有任何阻碍和勉强,也没有任何不适,这一切带给刘浪的只有发自内心的舒适。这舒适让刘浪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那一刻,刘浪的体内出现了一片星辰大海,万里江山。 刘浪进入冥想状态,小玄和赛雅却没有,因为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她们两个的脑海中回响。 “叮铃。玄境中阶六品下。” “叮铃。玄经中阶五品下。” “叮铃。玄境中阶四品下。” “叮铃。玄境上阶三品下。” ...... “叮铃。玄境上阶一品上。” “叮铃,玄境巅峰。” 眨眼之间,刘浪的境阶从玄境下阶七品,直接晋阶到了玄境巅峰。但此时,晋阶的速度突然减慢,可吸收能量转化修为的速度却陡然加快。小玄和赛雅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我哥,这是什么样的天才呀,这才几天啊,玄境巅峰了。”小玄喃喃的说。 “小玄你看周围。”赛雅说到。 先前庞大浩瀚且狂暴的能量潮现在已经平静了,就像是海啸之后波平浪静的大海。小小的飞天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的金色的,拥有着数对翅膀和高大立尾的,类似星际战舰的物体。 小玄和赛雅所待的地方也不再狭小,而是变成了像太极殿那样的宽敞空阔。 能量潮安静的时候很美,散发着浩瀚蓝宝一样迷人的颜色,小玄和赛雅看见,有一条耀眼的白色光带从能量潮的深处连接到刘浪头顶,她们两个能感到正有海量的精纯的力量通过那条光带进入刘浪体内。 “那是天地灵气吗?”小玄问。 “应该是吧,只不过特别精纯,都像是有实质一样了。天,这到底是是什么?”赛雅说。 “不管是什么,趁此机会,咱们也赶紧冥想修炼吧,我感觉修为长了不少,都是哥哥给我的。” “我也感觉到了,那我们开始吧。” 被动和主动之间的区别很大,有时甚至到了天地之别的程度。当小玄和赛雅认真修炼起来的时候,刘浪的神情越发轻松了。而且,随着小玄和赛雅的境阶迅速提升,刘浪就显得越来越轻松。 “叮铃。半步地境。” 半步地境,玄境巅峰的极致,和半步玄境一样,已经站在破镜的门槛上了,也已经可以窥见地境的一丝奥秘了。 嗡。 炽烈的骄阳忽然变得温和,天地间降下一道白色光柱直接穿透飞天舟将刘浪罩住。数不清的七彩亮点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推送和引导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刘浪汇集而来。这股力量还让能量潮迅速压缩、凝练,当凝缩成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珠子的时候,就被那股力量牵引着没入刘浪的胸腹之间。 刘浪只感觉体内一震,但瞬间又安静下来。当他内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空间不见了,被一颗蓝色的珠子取代。这让刘浪不免有些着急,于是心念一动进入了蓝珠子的内部。这一进来,便是惊喜。因为那蓝色的能量包裹的是一片新天地,用更准确的说法就是,那其实是一颗星球,有着陆地和海洋的生机勃勃的星球。 “我的物资呢?我的私房钱呢?” 刚想到这,刘浪就出现在一座海岛上,物资和所有的收藏就摆在刘浪的眼前。 “叮铃。恭喜挑战者系统之主刘浪,获得蓝星空间。相当一颗星球大小的空间啊,什么都能放,什么也放不坏,有多少都装得下,装进去活的生命体也行。老大你发了,羡慕死我了。老大,按照系统有关规定,我需要你的授权才能管理蓝星空间。” “小挑,我授权你管理蓝星空间。” “叮铃。授权生效,蓝星空间管理机制开始运行。老大,一颗星球哇,你想怎么做请吩咐。” “以这个海岛为中心,给我盖一座大,大大大,大别墅。我要体验一下别墅靠大海的感觉。” “呃。这个大大大,大别墅,究竟多大?”小挑问。 “整座岛这么大!今时不同以往了,哥哥我要豪横一下!” “如您所愿,我的老大。不过您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嘿嘿有惊喜呦。” “别骗我啊,敢骗我直接刷新你。” 心念一动,刘浪除了蓝星空间。当他睁开眼时,忽觉鼻子一痒一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们首领叫狼邪 用两块锦缎包住了小玄和赛雅,又用纸卷塞住了两个鼻孔,在念了不知道多少遍阿弥陀佛之后,刘浪勉强做到了心如止水。 其实这事不能怪刘浪,因为没人告诉他灵宠化形之后,每次晋阶时身体都会长大一些。而且,随着境阶的增长,那身由皮毛化形成的衣服就会消失不见。于是呢,就尴尬了。 看到小玄时还好,刘浪一直把她当妹妹看。但即使这样,当看到小玄从一个七八岁的小闺女,瞬间变成刚上高一的青葱少女的样子后,刘浪既惊艳又欣慰。惊艳自然是因为自家妹妹长得好看,欣慰是因为这个能吃能闹没心没肺的妹妹,终于长大了一丢丢。 可是当看到赛雅之后,刘浪的鼻血就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洁白晶莹如玉,修长笔直圆润,窈窕婀娜弹耸,娇美艳丽魅惑都叫赛雅占全了,害得刘浪一边擦鼻血一边赶紧扯出两块锦缎将这姐俩裹住,趁着姐俩还在冥想中,把她俩搬到了一间舱室里。 飞天舟心在已经不能叫飞天舟了,应该叫做空天战舰才对。刘浪对它的评价就俩字,一个是壕,一个是大。 其实还不止这些,这空天战舰似乎和刘浪建立了感应,就像是跟刘浪绑定了一样。只需心念一动,战舰随即便换形态、颜色和大小。于是刘浪就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宝宝一样玩得不亦乐乎,把战舰内部弄出了不少单间。又从空间里取出不少收藏布置陈设一番之后,这才满意地坐在一张金椅子上休息。 “嗯。看看能不能进蓝星。” 心念一动,眼前景物瞬间改变,整艘战舰出现在蓝星空间内,那座海岛上空。 “老大你来了,我正画图呢,老大你看怎样?” “嗯,不错立刻动手盖起来。” “老大你这战舰不错,能随意变形,能在天上飞,能在水里游,搁在那都能变成临时住所。真的很不错。哇!通体寒铁打造哇,居然还用了这么多黄金和秘银,老大你可真舍得,难怪是玄级上品呢。不如把一些物资放战舰上吧,用的时候也方便。” “可以,不过等咱们回了奉天我还得把飞天舟还给皇帝。” “老大,你不会做一个跟那个船一模一样的还给皇帝,那玩意用普通的钢铁加点秘银就行了。这个,还是咱自己留着吧。你攒的那些寒铁和金银可都用上了,就这么给了皇帝,你舍得?” “肯定舍不得呀,就听你的,再造一个糊弄一下皇帝。这个自己留着,起个啥名字呢?” “金灿灿的,又听你的话,不如就叫金蛋吧,老大。” “听着像狗的名字呀,不过也好,我自己造的战舰就得像狗一样听话,就叫金蛋吧。你忙,我去外面看看。” 心念一动,金蛋又出现在沙漠上空。放眼望去,瀚海沙漠仍是一片枯黄死寂,但却感觉不像之前那样酷热了。刘浪觉得应该是,能量潮被他据为己有之后改变了环境所致。 让小挑顶了一下位置,刘浪这才发现,他已经处在距离瀚海边缘几千里远的瀚海腹地了,虽然还不能算瀚海中心,但能到达这里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要不要搜索一下,免得漏过了好东西。全家上下都指着我呢,家大业大也怕坐吃山空,西瓜要抱芝麻也得捡,蚂蚱腿虽瘦好歹也是肉哇。” 于是催动金蛋贴着地面缓缓飞行,隐匿术施展开来,刘浪的双眼顿时变得跟探地雷达似的,直接可以看清埋在地下几十丈深处的东西。这一看,刘浪顿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海盗王的藏宝库。 星舰,一艘接一艘的星舰散布在周围,似乎看不到尽头一样。每一艘星舰都是那么的巨大,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用来运输物资矿产的。每一艘都是一座宝库,无价的宝库。刘浪总算明白,那些名载史册的人是怎么成为天境巅峰强者的了。只要豁出一条命,只要运气够好遇到一艘坠毁的星舰,脱胎换骨是最基本的,强化提升甚至被植入智慧载体或者生化智脑那才是成为巅峰强者的第一步。若能侥幸遇上来自法术和科技并存的星球的星舰,那么成为天境强者禁止易如反掌。之所以后来的天境越来越少,那是因为这种来自法术和科技并存的星球的星舰本就不多,也四处散落,能不能遇上真得看机缘、运气和人品了。 “这么多星舰,为什么扎堆坠落在这里?这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我当时坠落是因为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不如去星舰上看看,或许会有答案。” “嗯,去看看。” “嗯,好。” 回身一看,只见小玄和赛雅都换好了衣服,姐俩不约而同选了黑色劲装,还都蒙上了脸。 “都准备好了?” “嗯嗯。”姐俩连连点头,两双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小星星。 “先说好,一切行动听指挥啊,让你俩干啥就干啥,不让干啥千万别干,发现危险赶紧撤回金蛋。” “金蛋?” “就是这艘战舰,它名字叫金蛋。” “小金下的蛋?”小玄疑惑地问。 “错,小金是男娃,不会下蛋。”赛雅说。 “那为啥叫它金蛋,不是小金下的那是谁下的?”小玄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叫金蛋,就叫金蛋。不争论了,咱们去探险!” “探险去喽,走喽!”小玄喜欢一切刺激向的活动,比如打劫、偷吃、掐架、探险等。 金蛋一头扎向地面,当前端就要撞到沙丘的时候,沙丘突然凹陷进去,变成一个黑乎乎的巨大的空洞。金蛋嗖地扎了进去,紧跟着四周的黄沙蔓延过来,将巨大的洞口慢慢地掩埋。 当洞口完全被黄沙埋住的时候,在距离这座沙丘西南几千里之外的一座高耸的峭壁上,一个端坐在崖顶少年睁开了双眼。 少年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剑眉下的一双眼睛闪烁出锐利的锋芒。少年站起身,凭空掏出一套衣服。那是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是赫舍里人常穿的样式。当少年穿好衣服和长靴之后,就成了一个有些怪异的赫舍里少年。说他有些怪异,是因为他有着一头黄金一般的头发,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大良人,但如果仔细看他面部的轮廓就会发现,他长着一张典型的大燕人或者赫舍里人的脸。 “和大哥的联系又断了,不知道大哥、小玄姐和赛雅姐他们遇到了什么。但感觉应该没事,因为大哥的心情不像之前那样焦急和愤怒。小玄姐和赛雅姐也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兴奋,这就应该是没有危险的表现。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已经破镜化形了,我是去找他们呢,还是继续留在这呢?”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小金。他已经破镜化形,现在的境阶仅比小玄和赛雅这两个玄境顶峰强者低了一个品阶,可即便如此,小金也已经是玄境上阶一品上的境阶了。 御风而下,小金轻飘飘落在草地上。他把一柄弯刀挂在腰间,又把箭囊背到背上,左手拎着长弓右手捏着一支雕翎箭,悄悄靠近了一片灌木丛。 嘣,嗖,噗! 一只青狼纵身跃起扑向一只母羊,但就在青狼将要落地时,一支雕翎箭从青狼的右眼扎入左眼穿出,青狼连惨叫都没发出就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受惊的母羊咩咩叫着跑进羊群里,牧羊犬大叫着直冲青狼而去。当牧羊人催马赶到时,却见一个一头金发的赫舍里少年正双手抚摸着牧羊犬的脑袋,儿平时很是凶悍的牧羊犬,此刻却眯着双眼享受着少年的抚摸,那蓬松的大尾巴欢快地扭来扭去。 “娃娃,是你射死狼救了我的羊?” 小金点点头。 牧人看了一眼死狼后大叫一声翻身下马,他捧起死狼的脑袋仔细看一会。 “一箭对穿双眼,你是射雕手吗?快跟我去见首领,他需要你这样的神箭手。”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你们的首领叫什么?” “我们是野狼部的,我们的首领叫狼邪。”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帮你三次 小金站在大帐内,仔细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狼邪。此刻,那个牧人正将那只青狼举过头顶,好让狼邪能够看清楚。 狼邪的手很宽厚,身躯也很健壮高大。他右臂上的肌肉坟起,筋腱凸出,沉重的青狼似乎没了重量,被他轻松提起。 “一箭对穿狼眼,好箭法,可以做射雕手了。阿海,赏他四只羊。” “是,首领。” 阿海一摆手,一个亲卫领着牧人走出大帐。狼邪随手把青狼扔到地上,抬头正视小金。 “你叫什么?” “小金。” “你的家人呢?” “以前有一个,后来他嫌我是个废物,往死里打我,所以我就走离开他了。” 狼邪看了看小金的头发和脸庞之后问:“你是花毛人和赫舍里人生出的后代?” “是。” “小金,以前我也是个废物,但现在我不是了。我其实不叫狼邪,我叫耶律邪。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赫舍里大可汗耶律汲的三儿子,赫舍里的特勒,飞狼卫的统帅。” 狼邪狠狠盯着小金,半晌之后才说:“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不过,我现在不是特勒,耶律家也不再是赫舍里的主人了。我现在叫狼邪,我发过誓,当我成为赫舍里大可汗的时候,我会重新改回耶律姓氏。小金,你愿意追随我吗?” “我曾经被人抛弃过,背叛过。我知道被抛弃和遭到背叛是什么滋味,尤其是被最信任的人抛弃、背叛,那滋味比死还难受。” “我们可以做兄弟,我可以对天神发誓,绝不背叛和抛弃自己的兄弟。” “这世上有些人的誓言可以相信,但有些人的誓言只是一句空话。自从被抛弃后和背叛后,我就再也不相信别人的誓言了。” 耶律邪站起身来到小金面前,他伸出双手按住了小金的双肩。 “告诉我,是谁把你伤的如此之深,竟让小小年纪的你失去了对人的信任。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你杀了他。” 小金定定地看着狼邪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其实从走进大帐的那时候起,小金就已经认出了他。狼邪虽然换了个身体,虽然比以前高大强壮了很多,但脑袋还是他自己的脑袋,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这张脸不再像过去一样苍白消瘦,也没了阴鸷。他的脸色虽然因为日晒雨淋而变得黑里透红,也有了络腮的胡须,看起来很有沧桑感。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耶律邪很有男子汉的气概,也有了一些睥睨天下的王者风度。但是,耶律邪骨子里的狠辣一点都没有改变,从他刚才说的话里就能听出来,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把败别人的命当成命看。 “首领,告诉我你有仇人吗,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可以替你杀了他。”小金说。 “不。你杀不了他,我知道你很强,年纪虽小但却能让我看不出你的境阶,你一定很强。但他比你更强,我听说他已经是玄境了。十六岁,玄境。你行吗?即使你行,我也不想让你杀他。因为他是我的仇人,只有我才能杀他,这是赫舍里人的祖先定下的规矩。” “那么,首领也不用替我去杀背叛我和抛弃了我的人,因为只有我才能杀他,这是赫舍里人的规矩。” “哈哈哈哈。好样的,那么我们做兄弟吧。你可以不追随我,在我的领地内你可以来去自由,想留就留想走就走。阿海,给小金一块令牌,银的。” 一块刻着狼头的银质令牌送到小金面前,小金接过令牌揣进怀里。 “狼邪首领,我就住在离此不远的那座最高的山崖上,野狼部的一切我都能看得到。我答应帮你三次,但仅限于我愿意帮你的时候,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对天神的承诺。” “三次之后呢?你我反目成仇吗?咱们两个似乎没什么仇怨吧。”狼邪笑嘻嘻地问。 “三次之后,各遵天命。”小金说到。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好,就照你说的办。” 狼邪的右手和小金的右手拍在一起。小金又看了一眼狼邪之后,转身走出大帐。当他来到帐外之后,忽然大喊:“我要买十只羊,两头牛,谁家愿卖。金币银币、物资交换都行。” 阿海正要上前,却被狼邪拉住。 “首领,他这样做不合规矩。”阿海说。 “随他吧,强者就应该享受强者的优待。”狼邪说。 “他就是一个娃娃,再强能强到哪去?” “刘浪也是个娃娃,你说他有多强?” 阿海不说话了。野狼部的驻地紧挨着瀚海禁地,属于赫舍里的边缘地带,但即使是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刘浪的威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所以阿海没法回答狼邪的问话,因为谁也不知道刘浪究竟有多强。 小金用盐和茶叶换来了十只羊和两头牛,他领着他的牛羊离开了野狼部的驻地。当野狼部的驻地变成了草原上的一个小点之后,小金随手一挥,牛羊瞬间消失。紧跟着,小金御风而起,向着山崖上飞去。 小金飞走后,狼邪和阿海从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首领,他会飞,他是玄境强者。看样子他比刘浪还小,竟然也是玄境强者。首领,这娃子必须得弄到咱们部族里。有用,太有用了。”阿海激动地说到。 “把我的大帐挪到山崖下面,部族全部迁移到这,围着山崖居住。” “是嘞!” 狼邪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崖,心中暗暗说到:“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你到底是谁呢?小金,玄境的小金。” 山岩顶部虽然平坦但并不宽绰,只能支起一座单人的帐篷。化形之前的小金肯定是住不进去的。但化形之后的小金,体型小了很多,所以可以住进单人的帐篷里了。 搭好帐篷之后,小金尝试着和刘浪联系,但却一直没得到回信。无奈之下,小金从空间里拽出了一只羊,准备把它当成自己的午餐。 羊儿出现在小金的眼前,活蹦乱跳的,还咩咩地叫个不停,小金举着弯刀直犯楞。 “怎么感觉不对呢,哪里不对?到底哪里不对?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不对。” 小金歪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不想了,收起弯刀拔出腰间短刀,随后把羊踹到在地。杀活羊得先放血,如果是死羊就可以直接扒皮了。忽然,小金明白哪里不对了。 以前把活羊活鸡等活物放进空间里,再拽出来的时候虽然很新鲜,但却不是活的,但这次却是活着进去活着出来的,这说明刘浪的而空间里可以放活物了。 “大哥的空间可以放活物了?他是不是晋阶了呢?” 小金哪里知道,就在他杀羊的时候,他的小玄姐姐和赛雅姐姐正在一座风景如画的海岛上骂他呢。 “小金也真是的,弄些个牛羊进来干啥,真不知咋想的。小挑,赶紧把这些牛羊都弄走,把我的花都吃了!”赛雅喊到。 “小金,小金!怎么联系不上啊。小挑,赶紧把这些牛羊都弄成肉。快点,它们拉粑粑了,快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星舰宝库 坠毁的星舰内部空间很大,但却是漆黑一片。黑暗把一切掩盖,留给探索者的只有莫名的恐惧。一般的探索者进入坠毁千年的星舰时,除了要防止类似坍塌、掉坑、碰撞等意外之外,还要特别小心辐射、病毒和阿飘。 刘浪是不在乎黑暗的,因为他的双眼会根据周围环境的光亮程度随时调整,绝对保证给刘浪一个极为舒适的视觉感受。至于辐射、病毒啥的,对刘浪就没啥作用,直接就被系统清洁转化了。阿飘倒是有不少,不过这些阿飘的样子很奇怪,就像是海里的八爪鱼。于是刘浪把遇到的八爪鱼阿飘给吸了,只留下一个个子比较大的阿飘当导游。有了这个阿飘引路,刘浪的探索工作就比较顺利,且充满了惊喜。 阿飘停在一个舱门前,一只触角不停地点着舱门边的按钮。刘浪上去一按,舱门轰的一声打开,这已经是刘浪打开的第五个舱室了。前面四个舱室装着各种矿石,有纯度很高的金银铜铁以及刘浪都叫不出名字的矿石。有一种被阿飘称作“嗖”的,散发着蓝色荧光的矿石是这艘星舰的动力来源,只需把嗖矿石放进星舰的动力混合舱内,载加热点燃,就可以启动星舰的发动机了。 这让刘浪顿时觉得这艘星舰的技术很落后,因为还得靠燃烧矿石提供动力,很像地球古代使用的蒸汽火车,必须得不停地往锅炉里加煤才行。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刘浪打算把这艘星舰里的危险全部清除之后,将星舰整个挪到蓝星空间里,所以他就没收走那些矿石,而是一个舱室接一个舱室的扫荡。 当第五个舱室打开后,刘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巨大的舱室内堆满了亮晶晶的类似玻璃一样的矿石,大小十分均匀,平均每块都有篮球大小。 “这难道又是一种不知名的矿石?阿飘,这是啥,你们用它来做啥?” 阿飘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刘浪通过八爪鱼触角的比划意思大概其猜出来了。这东西是八爪鱼们用来装饰房间和制作一些器皿的,作用类似地球上的玻璃,总之和前面四个舱室里的矿石比起来,属于量最多最不值钱但又属于生活必须品的玩意。 刘浪把整个舱室清洁了一遍,吸了几十个八爪鱼阿飘,净化了不少病毒核辐射之后,想起系统正在给他盖海岛大别墅,这些玻璃应该能用得上,于是心念一动,一堆玻璃立马消失。 当刘浪刚把舱门关闭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响了。 “叮铃。老大,跟你商量个事呗。” “啥事赶紧说,没看我正忙呢嘛。” “老大,你能不能把你妹和你妾给弄走啊,这俩太能吵吵了,差点就把我给整崩溃了。” “我就是怕她俩把我给整崩溃了,所以才把她俩给塞进空间的。小挑啊,探险是一件需要集中尽力进行的事情,就怕被打扰,一旦被打扰后果肯定不好。你坚持一下,等我把这艘星际探索完之后,就把它挪到空间里。到时候让她俩去探索,留个阿飘增加一下刺激性和趣味性,你说咋样?” “好主意,不愧是我的主人。不过老大,目前这姐俩已经快要打起来了,咋办?” “为啥呀!” “这得问老大你呀,你往空间里扔了啥东西自己不知道啊。” “玻璃矿呗,不值钱的。咋,她俩就那么不开眼?” “老大呀。那不是玻璃矿,那是原生钻石矿,纯度极高,制成成品之后颗颗都是绝世珍品。地球上那些有名的钻石在他们面前如同土渣一般不值钱。” “哇!那不是发大财了吗。那她俩为啥打架,是不是不够分?那么一大堆还不够分?” “不是不够分,而是这一大堆钻石吧,分到最后吧,多出来一颗。而且是粉红色的,那叫一个漂酿。于是这姐俩就打起来了。弄得我连别墅都没法盖了。” 心念一动,小玄和赛雅出现在刘浪身边,然后是两声尖叫划破了黑暗的寂静。 “你俩从我身上下来,小玄你的手堵住哥哥眼睛了,赛雅你的胸胸让我无法呼吸了。” “有阿飘。”姐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前面还有呢,要不要我把它们都招来。” “不要不要。” “不要就听话,从我身上下来,哥给你们看好东西。” 五号舱室再次打开,于是小玄和赛雅的眼里就再也没刘浪了,估计不仅是眼里,心里也没有刘浪的位置了。 “不要乱翻啦,都会去等着,等我把整个星舰挪进空间里,你来在慢慢找慢慢翻好不?” 没人搭理刘浪,这下可把刘浪惹火了。 “不听话一颗都没有,我一把火都给它烧了!” 在刘浪的威胁下,小玄和赛雅总算恢复了理智,然后被刘浪塞进了空间了。周围清净了,刘浪又可以继续探险寻宝了。 其实,除了舱室里的这些矿物之外,整个星舰也是无价之宝,材质先不说,就这工艺技术,就足够让刘浪所处的这个世界,研究发展个几百年的。说是划时代的科技,那真不是吹牛的。 星舰的而前段已经完全变形损毁,可以先想得出来,当初这艘星舰一定是大头朝下撞向地面的。冲击力过大,随后产生的爆炸和烈火已经把前半截星舰内部设施完全摧毁,在经过千年的的岁月消磨,有用的东西少之又少。 阿飘倒是不少,关键是它们说的话刘浪听不懂,系统也翻译不了。只能吸了变成修为。不过这些八爪鱼阿飘的能量很精纯,几乎毫不浪费地被转化成了修为。 清理完毕之后,刘浪心念一动,整个星舰原地消失,大量的黄沙海啸般地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势头像是要在眨眼之间将这空间填满。刘浪练满运转控土术向着离此不远的另一艘星舰飞去。 男人最大的乐趣并不在美女身上,而是在探索、发现、付出、收获之间反复循环。在这个循环过程中,男人们可以体会探索时的刺激,发现时的惊喜,付出时的艰辛,收获时的满足。这个过程和这些情绪,即便是女神也不能完全给予男人,所以男人总想走出家门,总想去探索未知的一切。比如去隔壁瞅瞅,到远方溜溜。再比如爬爬山下下海,飙飙车远远足,盗盗墓挖挖坟,打打仗探探险啥的,总之在这些女人看来很乏味很无聊也很危险的活动中,男人们发现了客观规律和真理,掌握了改造世界的本事和学问,推动了科技的进步,也让自己的生活多姿多彩。 所以说探索、发现、付出、收获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不可缺失任何一个环节,因为缺了一个环节就少了一份享受和感悟,人生就会变得不完整就会留下遗憾。所以当一个男人沉浸在这个过程中的时候,最怕也最烦的就是被别人打扰,哪怕打扰他的是他顶礼膜拜的女神也不行。这时候的男人就不是男人,是发怒的雄狮,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所以智慧的女人绝不会在这时候打扰男人,不仅不能打扰还要时不常的给男人们制造一个小的但却完整的过程。比如,给喜欢动手的男人们买一套超级复杂的拼装模型,这样他就可以天天呆在家里,不会总想着去隔壁还有远方了。 刘浪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不论多么复杂的玩意儿都难不住他,也就是这星舰才能让他感受到探索、发现、付出、收获,这整个过程的乐趣。 走进星舰,净化、吸收、留导游、踹门、品鉴,然后打包带走。刘浪完全沉浸到了这种兴奋和快乐中,他已经忘了吃饭和睡觉,他的身体已经进入了自动运转状态。数不清的天地灵气追着他,扑进他的身体里,这让刘浪的身体和精神没有半点疲倦。 当第八艘八爪鱼家的星舰被打包送进空间之后,刘浪顺着黄沙铺成的斜坡来到了沙丘顶上。 此时的瀚海已经是皓月当空,刺骨的朔风让白天的酷热荡然无存,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火海里一下跳进了冰海里。 但这些对刘浪根本没什么影响,他站在沙丘顶上放眼望去,在他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全是星舰的残骸。刘浪根本不用钻进地下,顺着沙脊就能走到一艘艘的星舰残骸跟前。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星舰坠落。是宇宙大战呢还是遇到什么突发性的灾难呢?按照这个世界的史料分析,史料上记载的从天而降的流星就应该是这些星舰,这些星舰坠毁的时间段集中在一年之内,频率很高,现在看来数量也很大。如果不是超大规模的宇宙大战,那么必是另有原因的。如果说是宇宙大战,可是为什么我挖掘的八爪鱼家的星舰都是运输舰呢。这些星舰里装满了矿石,舰员也不多,最重要的是没有相应的战斗装备。难道只是八爪鱼家是这样的?再看看有没有别家,有没有战斗星舰。”刘浪纵身而去向离得最近的星舰残骸飞去。 可以肯定的是,这还是一艘运输星舰,而且也不再是八爪鱼家的,因为这个在刘浪面前飘啊飘的阿飘,是个大脑袋小身子,分不出性别的家伙。那形象很像是一朵蘑菇,只不过这蘑菇有手有脚,三只手四只脚,就像蘑菇成了精,于是刘浪将其命名为,蘑菇精家的星舰。 矿石,都是矿石,除了金银宝石钻石矿和那种叫做嗖的矿石之外,其余的矿石刘浪都不认识,更不知道有啥用处。跟蘑菇精的交流非常困难,可能是因为蘑菇精的智商比八爪鱼高的缘故,这个蘑菇精阿飘问啥都不好好说。当然,就算好好说刘浪也听不懂。一千年前的外星人语言,系统还真翻译不了,因为根本就没那个资料。 比划也不行,蘑菇精的胳膊腿太细,就跟一根丝线似的,不论怎么比划看起来都像是在随风飘。刘浪最终放弃了交流,直接把所有的蘑菇精阿飘招了过来,然后全给吸了。感觉修为精进了不少,智商都似乎有点提高,想啥特别快,记啥特清楚,刘浪觉得干脆把蘑菇精改叫补脑丸好了。 大量的五光十色的宝石再次引起了小玄和赛雅的欢呼,只不过这回她俩保持了刻制,没再因此打起来,也给刘浪绝对的安静和享受过程的空间。 一艘艘蘑菇精的星舰被打包扔进蓝星空间,当刘浪再次来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热浪扑面而来,远处隆起的沙尘直接将天空遮住了一半。 “沙暴和龙卷风来了。看来我已经通过了这个区域,就要进入下一个区域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我。如果能遇到新的能量潮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靠颜值靠实力的怪物 这次的沙暴和龙卷风来势更猛,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巨兽,在天地间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刘浪没有召唤金蛋,也没让小玄和赛雅和自己一起面对自然的力量。同生共死只需要一次就够了,再遇上时,宁可自己面对,也不想让她们涉险。所以刘浪临时中断了和小玄、赛雅的联系,让她们感受不到身处险境时,从心里自然生出的紧张。这样的话,刘浪就可以全力应对未知的险情。 迅速逼近的沙暴和龙卷风给刘浪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系统发出的警告声连成了一线。 唰的一声,赤炎战戟出现在刘浪手中,红光一闪之后,金色的火焰布满了战戟全身。 嘶。一道乌光闪过,寂静了许久的暗影出现在刘浪的背上。暗影的出现让刘浪一愣,警惕性瞬间提到最高,系统也随之全力运转起来。之所以会这么紧张,是因为暗影不像赤炎战戟一样是被刘浪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而是自己蹦出来的。 之前每次出手,暗影都是随叫随到,一招制敌后迅速回到空间内。对手连暗影的样子都没看清楚,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但这次暗影主动从空间里蹦出来,说明接下里要面对的不仅有自然之力,还有足以令暗影都忌惮的强大对手。 暗影是有智慧的,按照这个世界的通俗说法是拥有器灵的。这件事刘浪很清楚,但他不清楚的是,在他的境阶达到半步地境之后,暗影也跟着晋阶了。现在的暗影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挑战者系统,不仅坚硬锋利,而且忠心耿耿。它不会质疑刘浪的决定,它只会跟刘浪一起面对所有的挑战,从无畏惧,永不后退。 刘浪没有贸然冲向风暴,也没有钻入地下或躲进空间,一身铠甲迅速穿戴整齐,金色的火焰瞬间将铠甲包裹,各种来自星舰的稀有矿石除了不认识的和不知道用法的之外,都被刘浪加入了新铠甲的制作中。 冶炼、塑形、刻制纹路等步骤在一眨眼的功夫全部完成。当火焰退去时,一件覆盖全身的金色铠甲在烈日下放射出耀眼的金光。 这副金甲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金色的神龙将刘浪抱住。因为是刘浪打造出来的,所以他选用了上一世他的祖先所崇拜的五爪金龙的形象。就是那种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以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那种神龙。 头盔其实就是张开大嘴的龙头,不战斗时刘浪可以从张开的龙嘴里向外看,战斗时龙嘴闭合,龙的双眼一点都不妨碍刘浪的视线。细密的金鳞甲片密密麻麻地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连指尖都被细小的金甲片包裹住,像是戴上了连体的金手套。 金龙的两只前爪抱在腰间并紧握在一起,像是一条宽厚结实的腰带,两只后爪直接护住了双腿双脚,不留一丝缝隙。刘浪穿上这身金龙战甲,那龙头人身,手提赤炎战戟的样子显得异常凶悍,谁见了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嗡。金光更加耀眼,天地之间的灵气猛然聚集而来,在刘浪周围形成了彩色的屏障。赤炎战戟指向前方,一道金色的火龙在战戟硕大锋利的尖端盘旋。 “开!” 刘浪大喝一声,战戟尖端的金色火龙朝着近在眼前的风暴电射而去。刘浪并未等待,在火龙电射而出的同时纵身而起,以和火龙同样的速度冲向风暴。 轰的一声巨响,火龙在风暴表面轰开了一个洞,而且还朝着风暴内部不断轰击,轰隆隆的巨响接连不断,刘浪紧随其后冲进了风暴之中。 用天昏地暗都不足以形容风暴内部的状况,刘浪只感觉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天地未分,混沌不明的世界。什么都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在肆虐。 御神术已经全力施展,但却看不出效果如何。试着施展控土术,可上当一条土龙刚刚形成的时候却突然土崩瓦解。 “叮铃。发现巨型生命体,正在迅速靠近。阻击!” 轰轰轰! 赤炎战戟不断向四周喷射出火龙,但犹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叮铃。攻击失效,加强防护!” 天地灵气组成的屏障,迅速变形成了一个大球将刘浪包裹在中间。在风暴的中心是无法聚集天地灵气的,刘浪只能运转修为支撑天地灵气组成的护罩。 “小挑,对方的实力相当于什么境阶?” “很强很强,至少有地境巅峰的实力。老大,这回咱们遇上硬茬子了。” “把那种叫做嗖的矿石给我提纯,看看能不能转化成修为。我觉得那家伙现在不出手,就是在等我耗光了修为呢。” “叮铃。老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 “老大,那种矿石可以提纯转化,星舰里所有的矿石都可以。老大,你的修为将如同清江一般连绵不绝。” “坏消息呢?” “老大你要破财了。” “都啥时候了还在乎钱!” “老大你看看你身边吧。” 刘浪左右一看,却见小玄和赛雅分别站在自己的左右。小玄的手里拎着两根狼牙棒,赛雅的手中拎着两把长刀。赛雅的双刀看起来还比较正常,和她比较搭。小玄的狼牙棒就过分了,和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极端地不搭调。 刘浪叹了口气,明白小挑说的破财是啥意思了。 神龙战甲多了两身,一黑一白,黑的是小玄的,白的自然是赛雅的。狼牙棒和双刀都变成了金色的蕴能武器,而且都是玄级上品,和赤炎战戟同等威力。 小玄一眼就盯上了刘浪背上的暗影,伸手要去摸一下,不料还没碰到,暗影就腾空而起。 嘶,咯。 暗影像是出鞘了一下,但又像是没有,可小玄面前的却出现了一条诡异的裂缝,就像是一幅画突然被刀子划了一下。 “好快的刀啊。哥,暗影不认识我,还吓唬我。”小玄喊到。 嗡的一声,暗影又回到刘浪背上,这时候小玄再摸暗影,它就乖乖的一动不动了。然而无论小玄怎么使劲,也没法将暗影拔出。 “哥,暗影拔不出来。” “你不是他主人当然拔不出来,只有他的主人才能将他拔出。小玄赛雅,我们背靠背各自盯着一个方向!” “好!” 嗡。 一股股精纯磅礴的力量涌进刘浪的血脉之中,这是系统开始提供从矿石里提纯出来的能量了。刘浪有的,小玄和赛雅自然少不了。三人一边严密警戒,一边将这些能量吸纳转化为自身修为。 吼! 低沉的吼声突然响起,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在吼声响起时,三人的面色微微一变,因为这吼声竟能让三人心中产生出烦躁情绪。 “叮铃。类似控神术的攻击,可扰乱心神,令对手癫狂。应立即隔绝,或阻止。”系统提示很是及时。 “不好!对手能够用吼声扰乱我们的心神,得想办法阻止他!”刘浪喊道。 吼! 嗷呜! 小玄和赛雅先后叫出了声,低沉的吼声瞬间停止,但是还没等小玄和赛雅高兴,对面又发出了新的声音。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直入心底,刘浪顿觉一股悲凉和沮丧从心底升起。转头再看小玄和赛雅竟然也是一脸悲戚。 “不好,着道了,看我的!” 一管竹笛在手,刘浪运转修为将其吹响。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清越激昂的低声,瞬间抵消了那怪声的干扰,刘浪三人的心境需速恢复正常。 “赛雅,替我吹笛子。小玄,这把二胡给你,拿那个弓子使劲拉就成。你俩吸引对方注意力,我去偷袭它。不把它干掉,咱们就会被困在这里。” 赛雅虽然是银狼,但却是个很有艺术天赋的银狼,又跟着海兰那么长时间,对于琴棋书画这些事自然是有所涉猎的。所以在听了刘浪的吩咐之后,接过竹笛就吹,只是不知道这吹的到底是什么曲子了,听得刘浪一个劲的想笑。 至于小玄,无论刘浪给她啥东西,她都不会拒绝。至于啥叫二胡,该怎么拉那就不是小玄考虑的问题了。反正哥哥说了拿着弓子使劲拉就是了。 于是稀奇古怪的笛声在遇到滋滋嘎嘎的二胡声捣乱之后,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尽管姐两个的演奏水平实在是堪忧,但却效果显著。对面那位接连换了几种声音,最终都因为跟不上趟儿,搭不上调,直接被小玄和赛雅轻松化解。而此时,刘浪已经离开原地,隐匿身形除了护罩,向着追隐术所确定的方位飞去。 听起来那声音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但在用追隐术定位置后,刘浪还是确定了对手只有一个,而且体型异常庞大。他顺着风暴的方向缓缓飞行,在那个声音发出时迅疾调整方向,就这样慢慢靠近,再靠近。 既然能用声音扰乱人心,那么听觉也一定很灵敏,所以刘浪才会小心翼翼地接近,以期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此时的刘浪如同被狂风裹挟的一片落叶,被狂风推送着飘飘悠悠地靠近了目标。 刘浪停住了,因为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东西上,那东西的表面很是粗糙也很坚硬,硬度相当于岩石,但还不足以抵挡赤炎战戟的锋利,若是换成暗影,也就是一刀的事。 笛声越来越高昂,曲子吹的也越来越顺畅,只是因为二胡的伴奏实在是太差劲了,导致笛声时常被二胡带偏,需要过很久才会找到原调。不过,这也让这个巨大的怪物不知所措,频繁调换声音和腔调,但就是没法想开始那样形成威慑。 刘浪悄悄抽出暗影,顺着怪物的身体缓缓上升。一般来说,无论体型多么巨大的生物,头部一定是全身最小的,也一定位于身体的最顶端,所以刘浪就一直向上飞。 这里的风小了很多,但也足够掩盖刘浪飞行时发出的动静了。终于,刘浪飞到了最高处,也看清了怪物的样子。 刘浪差点吐了,因为这个看起来像是超级大蜘蛛的怪物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嘴。没错,是类似于人类的嘴的形状的嘴,害得刘浪差点患上了密集恐惧症。 “就这模样直接就能把对手恶心死了,还用得着玩精神攻击那一套吗。说你啥好呢,本来可以靠颜值取胜的,你却非得靠实力,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下辈子变聪明感些吧。” 刘浪猛然升到高处随后调转身体大头朝下,双手握住暗影直直地向着怪物刺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蓝星空间的新用法 暗影轻松地破开了怪物的表皮,然而怪物却纹丝未动,依旧在不断调整着声音和腔调。 “这是皮太厚还太投入了?连御神术都对你无效,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暗影,长!” 嘶! 吼!嗷嗷吼! 怪物这回知道疼了,叫得那叫一个惨,随后疯狂地蹦跶挣扎,一股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暗影传递到刘浪体内。 “要了你的命还吸你的力量,这样做虽然有点不大厚道,可谁让你挡我的道呢。要不是因为我懂得多,怕是早被你整死了。所以说,你死总好过我死。你就别蹦跶了,再蹦跶也改变不了你这该死的命运了。安息吧,谢谢嗷。” 有了吸收能量潮的经历,刘浪就觉得这怪物的能量实在是少得可怜,在刘浪的暴风吸入仅仅一刻之后,怪物的惨叫声越来越低,而风暴也随之越来越弱。当风暴彻底停止的时候,满身是嘴的大蜘蛛瘫在地上死翘翘了。刘浪终于被大蜘蛛满身大张的嘴给弄吐了,这也算是大蜘蛛的最后反击。 大蜘蛛的能力挺不错的,类似于唐甜儿的啸音摄魂术,威力却比唐甜儿的强大了很多。如果刘浪还是在黄境或者玄境下阶,那肯定是顶不住大蜘蛛的攻击的。如果不是刘浪提前聚集天地灵气形成护罩,那么即便是半步地境,也将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由此可见这大蜘蛛的本领有多么强悍。 刘浪忍着心找到大蜘蛛的眼睛看了一眼。 “叮铃。发现未知名类似控魂术的异术,威力极其强大,可与御神术融合。是否融合?是,开始融合,融合完毕。” “小挑!” “老大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一团烈焰将大蜘蛛包围,炼化之后就剩下一堆渣。系统扫描一遍发现真的很渣,于是彻底放弃了。 刘浪领着小玄和赛雅走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却一点都不觉得热,神龙战甲内部刻有有专门调节温度的纹路,只需输入少许修为就可已让战甲内部保持舒适的温度。 “小玄,跟哥哥一起看风景这没什么。可你能不能把你那两根狼牙棒放下呀,不嫌累吗?女孩子就不能选个轻灵飘逸的武器吗,比如剑。” “听晚娘姐姐说女人最怕被被人骂成贱人了,我不想被人骂,所以不用剑。狼牙棒好,能把人脑壳砸碎,还能砸开核桃池里面的仁儿,我就用这个,我有力气不怕累。” “剑和贱不是一回事。剑是一种武器,而贱,呃,有时也可以当成武器。算了,回头再解释。不过你用狼牙棒砸碎了敌人的脑壳,然后再用它砸开核桃壳,那你吃的到底是人脑子还是核桃仁儿啊。” 小玄想了想,把狼牙棒收了起来。 “以后我用狼牙棒砸敌人脑壳,哥哥你给我做好多把锤子吧,我好用来砸核桃,我要的是金锤子呦。” “你这样的妹妹一般人养不起,也就是你命好有我这样的哥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干什么活就用什么工具。给,金锤子。” 刘浪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堆金锤子塞给小玄,刚把小玄糊弄好,一只晶莹洁白的手伸到刘浪鼻子底下。 “你要锤子干啥,想吃核桃我给你砸,用牙磕也行啊。” “砸你个头,磕你个飘,人家也要金锤子。” “赛雅,不许跟小玄学啊,那样就不可爱了。” “我现在不想可爱,就想要金锤子。” “给,必须给。我刘浪从没想到过,有一天我会用纯金打造的锤子来哄我的女友。这感觉犹如达到了人生巅峰,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野餐吧。虽然这里白天没啥可看的风景,但夜里点起篝火,喝着小酒看着星空还是相当有意境的呀。再说好久没跟小金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小玄对吃吃喝喝这些事就没啥抵抗力,尤其是在刘浪提出吃吃喝喝的时候,小玄就更加的不会反对了。至于赛雅,她心里眼里只有刘浪,只要能和刘浪在一起,让她干什么都行。 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耸立起一座高高的金柱子,高度大约有二十几丈高,直溜溜地直刺云霄。金柱子的顶部是一个巨大的平顶,平顶上有亭台楼阁和宽敞的露台。摆放在露台边缘的奇花异草散发着清幽的芳香,长长的檀木条桌上摆放的银盘子里,装满了各种美味。 刘浪正在烤架前忙碌。不知为什么,小玄和赛雅虽然对刘浪烹制出的各种菜肴很是推崇,但却远远比不上她们对刘浪制作的烧烤的热爱,这种热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每次吃饭,刘浪总要做一些烧烤,不然小玄和赛雅总像没吃饱似的。 姐妹俩捧着装得冒了尖的银盘子去桌边比赛谁吃的多去了。按照习惯,不把这一盘子烤肉吃光,这姐俩是没时间说话喝酒或者干别的事情的。 借此机会,刘浪心念一动呼唤小金。 “大哥,你们没事吧?” “没事。已经快要到瀚海禁地的中心地带了。你怎么样?” “大哥,我已经化形了。” “太好了。” “大哥,你方才输送的修为我也收到了,现在我已经是玄境巅峰了。小玄姐和赛雅姐她们呢?” “她们两个也是玄境巅峰,正吃着呢。你是知道的,她们两个不吃完一盘子就没空和你联系。” “哈哈,让她们吃吧。大哥,我跟你说件事。我遇到了耶律邪,他似乎换了身体,很强壮很有力,四肢也是健全。他现在是野狼部的首领,叫做狼邪。野狼部驻扎在瀚海边缘的草地上,部族不大,但看得出来,那些部众对他很忠心。他的境阶已经提高了,应该到了黄境上阶三品。大哥,他想让我追随他,但是他没认出我是谁。”小金把遇到耶律邪的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小金,你做得很好,你现在就留在那盯着耶律邪和他的部族。我感觉这个野狼部很有用,只是现在还没想好怎么用。你大胆的去做,只要别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好。” “我知道了。” 哥俩刚说完,小玄和赛雅就插话了,一时间聊得很是热闹。小玄知道小金已经化形了,立刻摇着刘浪的胳膊央求这要把小金接过来。 “这么远怎么接呀?” “叮铃。老大,你的空间已经可以进活人了,你忘了吗?”系统提示。 刘浪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空间啊,自己的蓝星空间不仅是个空间,它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刘浪自己的世界。刘浪是唯一能打开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刘浪可以通过蓝星空间把任何一个他想见的人瞬间拽到自己面前。于是,刘浪行动了。 小金的出现让小玄和赛雅欣喜若狂,立刻开始打扮起小金来。当海兰以刚刚进入梦乡的状态出现在四人面前时,刘浪的心像是从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 “我这是在做梦吧,我太想阿浪他们了。这个梦可真清楚,就跟真的一样。”这是海兰睁开双眼后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海兰就彻底清醒了。因为她不仅闻到了香味,也感受到了来自刘浪身上的温暖。 “阿兰,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海兰摸着刘浪的脸,再确认这的确不是梦境的时候,她扑进刘浪怀中。 “吃肉哇,吃完再抱不行吗?”小玄把盘子送到海兰面前。 海兰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刘浪。还是赛雅懂事,她知道海兰睡觉喜欢穿那种很短的睡袍,然后就啥也不穿了,这样的话很容易走光。所以赛雅赶紧给海兰拿来一件长袍,并帮她穿上之后,海兰这才坐起来接过了盘子。 在知道几人现在的境阶之后,海兰顿觉吃什么都不香了。 刘浪安慰道:“别急,我自然有办法提高你的境界。说白了,提高境阶其实就是一个积累修为的过程。只要你能受得了,你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说完这话刘浪就后悔了,本是浪漫温馨的聚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变成了集体冥想修炼。在大量精纯的能量和天地灵气的滋润下,海兰的境阶在快速的提升,眨眼之间竟然接连晋阶,最终稳定在半步玄境。 修炼的事情必须步步为营,不可贪功冒进,那样就会造成根基不稳,最终就会止步不前,甚至毁了一身的修为。 海兰睁开双眼时,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直接就让刘浪看直了眼。 “阿浪,我不回去了,我跟你一起探险。” “你忘了咱们的安排了,你忘了还有很多眼睛在暗处盯着咱家还有你四哥了?你必须回去,不过你别担心,以后每晚我都会接你过来的。” “接她过来干嘛呀?”赛雅笑嘻嘻地问。 刘浪瞪了赛雅一眼,随后说道:“修炼啊,还能干嘛?” 海兰噗嗤一笑,瞬间羞红了脸。 赛雅说:“好,我可记住你说的话了,你可不要说一套做一套哟,我的浪哥哥。” “我哥怎么会说一套做一套呢,他一向言出必行,这点你可以放心。再说我们大家一起修炼多好呀,小金,你说好不好?”小玄问。 “好,太好了。谢谢大哥,谢谢海兰姐。”小金边说边笑,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嘟嘟嘟,那玩意响了。 刘浪示意大家去吃东西,他躲到一个角落里,掏出了金海螺和小镜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计划 “哎呦喂,总算是通了。” 黄历的那张老脸上满是惊喜,但也掩饰不住曾经的焦虑。 “三公公,瀚海禁地真是生命禁地啊,接连遇到沙暴和龙卷风。不得已只好躲进地下等暴风过去之后才能走,这样一来就走不快,躲进地下时跟外面没法联系。现在也就走了不到一千里地,什么都没发现。” “哎呦喂,人没事就好。物资够吗?” “够。我准备再向里走,如果能再走一千里就好了。” “陛下让你适可而止,不管有没有所得,保命是第一位的。跟你说个事吧,咱们的探险队已经到了温都龙庭,各国的探险队也相继赶来。格物院已经开工了,康王李亨和刘泽主持,工部和户部大力协助,进度很快,你就放心吧。平康大典的编纂已经开始了,天下皆赞这是旷世盛典,各路名人、宗师纷纷赶赴兴庆宫,寿王李庆这回是风光无限了,现在是门庭若市啊,嘿嘿。然后福王坐不住了,三次进宫请求率队进入瀚海禁地。陛下答应了。五天前,李欢已经带着心腹得力手下离京赶赴赫舍里了。” “陛下这是要把水搅浑啊,就是不知道哪条鱼忍不住蹦出水面来。” “哎呦喂,越发聪明了,居然一眼就看出陛下的心思,你娃将来能替你大伯的位子。” “不干。那位子太累,每天一睁眼就有一堆事堆在面前,想想都觉得累得慌,不干!” “干不干可由不得你,你不想干没准非叫你干,你想干没准就不让你干。让你干还是不让你干,就看朕的心情。” 不用想都知道,说话的是李沐。 “陛下,这次探险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本就没指望着有收获。叫你先去一是为了探路,二是为了让你保护探险队的周全。那些可都是大燕异术院和武技院的精英学子,领队的也是少有的强者,不可折损在瀚海里。以前的耶律汲是狼,现在的拓跋恒却是个老狐狸,这老狐狸玩起心眼来,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 “陛下答应福王来探险,难道就不怕拓跋恒和拓跋显对他不利?” “朕儿子多,不缺这一个。” 李沐的一句话就让刘浪后脊梁发凉,难怪有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连自己的儿子都往死里坑,这当皇帝的人得有颗什么样的心啊,怕是铁石心肠都做不到吧。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了?” “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争取有所收获,臣也将竭尽全力保证探险队不折损一人。” “嗯。必要时也可以不管他们,但是你必须活着回来。” “臣明白,臣感激不尽。” “以后有事直接跟太子联系吧,反正他最近比较闲,天天就知道和你那表姐出双入对的,对正事也不大上心了。他这是对朕心怀不满了呀。” “陛下何出此言呢,太子殿下对陛下的孝顺天日可鉴,陛下这是想多了。” “知子莫若父,朕还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平康大典没用他主持编纂,他就已经心有怨言了。如今朕又把李欢派去赫舍里率队探险,李欢好歹也是朕的嫡子啊,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让朕如何放心得下,于是物资给的多了些,权利放得大了些。你那姐夫能不怨恨朕?” “不会的。陛下的计策臣都能看明白,就更别说太子殿下了。陛下,您就别拿太子来要挟臣了。他是臣的姐夫,可他首先是您的儿子,大燕的储君啊。臣还没见过哪位君主,会用太子储君来要挟大臣的呢。您放心,一有发现,臣立刻禀告吾皇得知。” “三儿,你来跟他说吧。真不愧是阿钊的儿子,按个尾巴比猴还精,朕懒得搭理他。” “哎呦喂,跟陛下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就不能顺着点吗?” “还要怎么顺着呀,这家伙都拿我姐和姐夫来要挟我了,我没造反已经不错了。” “哎呦喂,可不敢胡说啊。干啥都行,就是不能造反啊。” 刚说到这,刘浪就听金海螺里传来李沐的声音。 “这小子要造反?哈哈哈哈,太好了!朕给他机会布局,朕等着他和李荣一起杀进奉天,杀进太极宫!哈哈哈哈!” “浪娃你听见了没,陛下这是憋得够呛了。赶紧找到点什么,或者整点什么事出来,甭管好的坏的都行啊。” “选妃吧,告诉皇后选妃。” “哎呦喂,那后宫就会永无宁日了。” “这样吧,你告诉陛下,就说我已经想好怎么造反了。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造反。” “娃呀,你是不是疯了,要不你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我怕你出事,你看你都说胡话了。” “三儿,朕好像听出点意思来了,你让他把话说完。” “陛下,臣遇见了耶律邪。” “什么!他没死!” “他不仅没死,而且换了身体。不仅手脚俱全,而且境阶也提升了。他现在是野狼部首领,名字改成了狼邪。我家小金和他见面了,他没认出小金的真实身份,他想让小金追随他。陛下,臣觉得。” “慢,等朕想想。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和你之前的布置有冲突啊,扶持狼邪的话,将来耶律崇怎么办?”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先让他们哥俩一南一北联手灭了拓跋家。之后嘛。” “之后再让他们骨肉相残?你小子太阴险了,朕喜欢。朕这就去武德殿研究对策。你把这事告诉太子,就说朕说的,大买卖来了让他经点心,别成天就知道黏黏糊糊,亲亲我我的,把什么事都推给他老子我,这事得由他主持。懂?” “臣明白,臣遵旨。” “如此安排,赫舍里乱局将至。那么大良那边呢?他总是那么平静对咱们大燕不利啊。” “陛下还记得不?臣还是图拉河的领主,金雕部可汗啊。” “嗯,朕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盘大棋局。好大的一盘棋呀,妙!朕准你便宜行事。探险的事,能探就探,不行就赶紧返回,中途截住大燕探险队,所有人等均归你调遣。至于李欢,先别让他回来,免得泄露军机。” “陛下,臣就是个侯爵,李欢可是亲王啊,臣管不了他。” “朕记得给过你一道空白圣旨,你在那上面写上如朕亲临四个字就行了。你拿了这道圣旨,直接接管探险队,然后把李欢拘押起来不就行了。” “那就按陛下的意思办。臣这就去和太子商议,写出计划,呈给陛下。” “好,快去办吧,朕等着呢。” 李沐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话一说完就立即中断联络,丝毫不拖泥带水。刘浪心中挺感激李沐的,因为李沐给了刘浪最大的自由度,可以让刘浪能够根据形势灵活应对。 收起小镜子和金海螺,刘浪心念一动,直接把太子李荣和罗璜给拽到自家面前。 “这,阿浪,你别误会,孤这就会自己房间去。璜儿,咱们明日再商议。”李荣红着脸说到,坐在他怀里的罗璜,看看李荣再看看刘浪脸上是一片疑惑和迷茫。 “你上哪去,这是我新学的传送术,这里是瀚海,而且离地面几十丈高,不怕摔死你就走。” “原来是这样啊。璜儿别走就挨着孤。嗯,海兰也在。这是赛雅吧,这是小玄?那这个又是谁?” “这是小金,也是我将要跟你说的大计划的执行者。听好,我要开始说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陈平、许仙、季方、阿马坦、余钱、曹无伤、韩三山、薛庆、薛不器、段宏、林晃、罗匡、刘泽、李亨、李盛接二连三地被刘浪拽到露台上。到了后来,刘文静、罗襄、薛赞、林吉、段志、颜启这几位朝中大佬也被刘浪拽了过来。谁能想到,一个庞大的囊括了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多种手段的战略计划就在瀚海禁地的月夜里诞生了。 计划初步拟定,剩下的事交给大佬和兄弟们。这个计划很庞大,可以看成是《平戎策》的具体实办法,因此还需要时间细化完善,以及做实施前的各项准备,这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刘浪的行程计划依旧未变,只是对小金和阿马坦的安排进行了调整。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刘浪心念一动,该走的人一个都没留下。当然,海兰是最后离开的。毕竟是恋人关系嘛,磨蹭磨蹭是可以理解的嘛。 李荣走之前给刘浪留下了他掌握的隐秘力量的名单,而在这份名单里,刘浪一眼就看见唐甜儿的名字。和萧紫烟给刘浪的名单不同,这份名单上的唐甜儿排在第一位,而且名字被画了一个圈,紧随其后的那名字让刘浪眼前一亮。燕无邪,一看到这个名字,刘浪眼前就浮现出那双明媚的大眼睛。 “你们两个都听太子差遣,难道太子已经把隐门给收编了?那唐甜儿和李欢又是什么关系?” 就在刘浪琢磨唐甜儿和李欢,李荣之间的关系的时候,距离他万里之外的燕回村后上的洞穴内,两扇墓门忽然洞开,唐甜儿从幽深的洞穴内被扔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哐。墓门关闭,赤炎试探着来到唐甜儿身边。 “你还活着吗?”赤炎问。 “还活着吧?你看我活没活着?”唐甜儿费力的翻了个身,面对着赤炎。 “你还活着,因为你还在喘气儿,你的脸嘛。” “你师娘告诉我,已经给我治好了,可是那里面没镜子我也看不见。你告诉我真的治好了吗?” “嗯,好了一半。” “什么叫好了一半?” “就是还有一半没好。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师娘以前从来没治好过病人,总是把小病治成大病,大病直接没命,燕回村的人从来不让我师娘给他们看病。我师傅也告诉村里的邻居,不要贪小便宜来找我师娘看病。若是不听劝,治死了不管赔。后来有个吃坏肚子的吝啬地主不听劝,来找我师娘治病,结果差点给治死了。后来这附近的人就不找我师娘看病了。你能活着出来,真是运气好到爆了。” “难怪我要拜她为师她都不答应,直接就把我扔了出来,原来是没治好啊。可我这个罪受的呀,简直是生不如死。我感觉和刘家母子犯冲,我还是赶紧离开吧。对了,你师傅呢?” “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又该教训我师娘了。你要不要留下听听?” “免了吧,我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被你师傅和师娘联手灭口。反正以后我一定躲着刘浪家人就是了。” 唐甜儿下了山崖。刚走进密林,就听见咯咕咕的叫声,抬头一看只见白面雕鸮正蹲在一根树枝上看着她。 从竹管里取出纸卷展开一看,唐甜儿不禁说到:“我在洞里待了多久啊,他怎么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蝎子王 宁远郡城北门外三十里堡驿站的一间上房内,驿丞缩头弓腰,唯唯诺诺,都不敢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李欢。这位老驿丞当差多年,还从没见过亲王这么大的官儿,平时和人闲谈时说的凤子龙孙,如今就坐在他面前,可他却没了往日闲谈时对传说中的皇子的轻慢和讥笑,他心里只盼着天赶紧亮,李欢赶紧走。 “别怕,本王只是路过此地,歇歇脚就走。问你件事,听说阳泉侯刘浪的老家离此不远,他父母的墓地就在山里,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就在青云山下的燕回村里。如今刘侯的祖居已经成了山庄,听说刘侯爹娘的墓在山崖上的洞里,别的就不知道了。” “嗯,你去吧,把本王的随从安排好,马匹的水料都喂足,本王乏了。” “是,下官这就安排。” 老驿丞走后,李欢挥挥手让众人散去,房间内只留下长史肖释和殷咸。 “王爷,我们为何放着白马关不走,却要绕道宁远?”肖释问。 “有人说刘浪爹娘的墓风水极佳,堪称是虎踞龙盘,气象万千,本王想开开眼。”李欢答。 “王爷,挖坟掘墓流三千里啊。” “谁告诉你本王要去挖他家祖坟的?本王只是好奇而已。看看,就看看。” “王爷,不管你是去看,还是想做手脚,下官以为都十分不妥。” “为何?” “王爷忘了刘浪的官职是什么了吧?都水监啊,能够无中生有,把黑变白的都水监。” 李欢愣了一下,随即摆手说:“长史多虑了,既然长史以为不妥,那本王不去就是。” 肖释听李欢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于是告辞离去,离开之前又示意殷咸和他一起走。 当房间内只剩李欢一人的时候,他伸手敲了敲桌面。 “他们都走了,出来吧。” 唐甜儿从内室出来,轻盈地跪在李欢面前。 “甜儿见过主子。” “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快起来。你辛苦了,快让我看看伤着了没有。” “没伤着,只是手下人折损了一大半。” “无妨,只要你没事就行。这次不怪你,是他临时变策,我觉得他就是故意在坑我。那件事办了吗?” “办了,按照主子的吩咐,在刘浪爹娘的墓里下了禁制。” “嗯,你办事我放心。” 说完,李欢伸手去摘唐甜儿脸上的面具,唐甜儿后退几步说到:“主子为何要去瀚海禁地,那里很是危险,十去九不回,主子到底要去干嘛?” “《平康大典》的总编纂是老三,他平时就才名彰显,做大典的总编纂倒也合适。如此名留史册的盛举,谁不想参与一下,即便不是总编纂挂个名总可以吧。可是老大和我都没挂名,这是老爷子定的,这说明什么?” “甜儿不知。” “你知道,你就是不想说而已。这说明老爷子对老大和我都不满意,他起了易储的心思。易储可以,但就算老大做不成太子,也不能让老三做。老大、我还有老五,我们三个才是嫡出的,老三一个庶出的皇子凭什么做储君当太子!我得做点什么引起老爷子的注意,于是就用了这个苦肉计。我都把命豁出去了,老爷子也该对我高看一眼了吧。” “若是一无所获呢,该如何交代?” “你当我真去那九死一生的地方呢。我呀,是这样打算的。” 李欢一边说一边牵着唐甜儿的手走进内室。 “主子,我的脸太吓人。” “我不怕,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有种别样的风情。” 天亮了,福王的车驾离开了驿站,向着白马关而去。而就在李欢离开驿站的同时,小玄却趴在露台边上大叫。 “哥,快来看啊,好多黑蝎子啊。” 刘浪来到露台边低头一看,可不是嘛,数不清的黑蝎子围着金柱子的底部,已经把方圆百步内的黄沙遮住。刘浪绕着露台飞了一圈,发现金柱子上也爬满了黑蝎子,只是因为平顶太过宽大,黑蝎子爬到一半就栽了下去,所以才没翻过平顶,爬到露台上来。 “叮铃。幽冥黑蝎,剧毒,可入药。肉可食用,鲜美。” “小玄,早餐吃烤蝎子行不。” “行!” 只要是刘浪烤的肉,就没有小玄不敢吃的。 刘浪纵身飞起,绕着金柱子盘旋,与此同时发动了一阵阵的啸声。爬满金柱子的黑蝎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就连地上的黑蝎子也在啸声过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去掉外壳的黑蝎子肉是雪白粉嫩的,穿成串烤着吃味道好极了。当三个人吃饱之后打算继续探险时,却见平顶下面又布满了黑蝎子。 “他们竟然不怕晒,看来咱们得飞过去才行。金蛋,变形。” 刷的一下,一艘巨大的金色梭形飞天舟出现在空中,飞天舟上金光一闪,附着在底部的黑蝎子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犹如下起了黑蝎子雨。这玩意看着吓人且有剧毒,但对刘浪基本没啥威胁,所以刘浪也不打算将其斩尽杀绝,只操纵飞天舟向前方飞去。 百里过后,眼前的景物让刘浪不由得惊叹起来,只见目力所及之处,巨大的沙丘一座连着一座。这些沙丘和别处的不同,不仅高大而且顶部都有凹陷。有的沙丘顶部凹陷处的黄沙被风吹走,露出了漆黑的洞口。这样的洞口十分巨大,刘浪知道那不是洞口,而是星舰的推进器(发动机)的尾喷口。 “探险开始了,你俩如果想跟我一起去就必须听我的话,不准自作主张也不准到处乱跑,做不到就干脆去海岛上玩去。” “我跟哥去,我不怕阿飘。”小玄挥舞着狼牙棒喊到。 “我也要去。”赛雅满脸兴奋地回答。 “穿上战甲,准备降落。小玄你换个武器,狼牙棒太碍事了。” 金蛋降落在沙丘顶端,吹走了更多的黄沙,星舰的尾部整个露了出来。 “好大啊!”小玄叹到。 “和之前的不一样啊。”赛雅说。 这艘星舰的确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样,仅从外表工艺看就比之前的那些精密了不少,而且体型很是庞大。之前的那些星舰和这艘比起来,就像是鲨鱼,而这艘星舰却是蓝鲸。金蛋就更小了,在这艘星舰面前,金蛋就像是一只小企鹅。 体型如此巨大,里面的好东西一定不少。刘浪三人穿好神龙战甲跳到地上,双脚刚一触地黄沙就淹没了脚面,看来这里的沙丘都是临时堆砌起来的,当三人踏上尾喷口的时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小玄跺了跺脚,点点头说:“哥,我么就顺着这往下走吧。” “把这根绳子栓在腰间,这样一旦踩空,我可以立刻把你们拽回来。” 准备妥当,刘浪率先向星舰深处走去。 “叮铃。遭遇黑蝎潮,极度危险。后退!” 刘浪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绳索,心念一动就把小玄和赛雅塞进了空间。紧跟着纵身而起飞回金蛋上面,金蛋迅速收缩变小,直到成了原来那艘飞天舟大小的时候才停止缩小。 密密麻麻的黑蝎子从洞口里涌出,没一会功夫就把洞口外的黄沙布满,威胁并不大,只是数量多而已。于是,刘浪发起了一波啸声攻击。 黑蝎子似乎就怕这种攻击,一层层一片片地死去,奈何数量实在太多,死一片又出来一片,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一边攻击一边收纳,虽然有点看不起这些黑蝎子,但好歹也是药,在这不值钱,没准拿回去就值钱了呢,更何况味道还不错,就冲这点也值得收回。 “如果仅仅是这样,无非是消耗些修为,费点嗓子而已。但系统却说极度危险,系统是不会错,危险一定在后面。” “叮铃。老大,小心后面!” “小挑,我说的是在那些黑蝎子后面。” “老大,我说的是在你屁股后面!” 不等刘浪回头去看,一股大力夹带着呼啸声而来狠狠撞在金蛋上。 砰的一声巨响,刘浪感觉自己像是坐进了火箭里,嗖的一下飞出了老远。当他控制住金蛋时,发现金蛋尾部又一个处凹陷。要知道这可是缩小版的金蛋,抗打击力比正常状态下的高了十倍不止,即使这样都被这一下给打得凹陷进去,足见这一击的力量有多么的惊人。 金光一闪,凹陷眨眼恢复。再看四周,已经处在远离那艘星舰的十余里的地方。 “力量型的对手,我得去见识一下。” 刘浪很快就见到了那个把金蛋当做棒球打的对手。那是一只和星舰的尾喷口差不多大小的幽冥黑蝎,刚才把刘浪击飞的就是它那根巨大的尾勾。 “黑蝎子王啊这是。看来,每艘星舰都住着黑蝎子群,每一群黑蝎子都有一个这么大个的黑蝎子王啊,这玩意,有点难办了。” 刘浪操纵金蛋绕着星舰和黑蝎子飞了好多圈也没想出啥好办法,而那只黑蝎子王似乎看出了刘浪的窘态,两只巨大的钳子竖了起来冲着刘浪不停挥舞这,不停开合,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是在挑衅啊。小样的,要不是顾忌星舰里的宝贝,我早已把火烤了你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本侯爷的厉害。金蛋,变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收个小妹叫小黑 其实,根本无需喊出声来,只需心念一动,金蛋就会根据刘浪的心意改变形状。一只和黑蝎子王一样大小的金蝎子端着两只大钳子,甩动着粗壮的尾勾,风一样的向着黑蝎子王扑去。 一对黑色的钳子和一对金色的钳子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剧烈地撞击和摩擦产生的火花四散迸射。两只巨型蝎子打得舍死忘生,每次碰撞都会在对方身上留下巨大的伤痕。小金因为是受刘浪操控的,又有蓝星空间这个坚强后盾,所以只是金光一闪,伤痕立刻恢复如初。黑蝎子王似乎自我修复的能力也很强,但却不能像金蛋一样在眨眼之间就恢复如初。所以,黑蝎子王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黑蝎子王的尾勾竖起快速震颤发出了嗡嗡的声音,那些小黑蝎子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蜂拥着向金蛋扑来。 “单挑不行想打群架呀,你最好把所有的蝎子都招来,免得我还得仔细清理。” 刘浪并不怕蝎子王的群殴战术,只要远离星舰,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啸声和火攻。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黑蝎子的数量极多,而且悍不畏死,死了一层又扑上来一层,最可气的是死的没有补得快。没用多久,金蝎子就变成了和蝎子王一样的黑蝎子。 叮叮当当的声音像雨点般密集,那是小黑蝎子们用尾勾和钳子攻击金蛋表面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并不会给金蛋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却在金蛋的表面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洞,这就逼得刘浪在对付蝎子王的时候,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付这些小黑蝎子。 “怪不得古人说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这样下去可不行,得赶紧把蝎子王弄死!” 心念一动,金光一闪,金蛋又变形了。两只大钳子死死缠住蝎子王的两只钳子,其余部分形成了类似八爪鱼那样的触手,直接缠住了蝎子王的腿和尾勾。 这种近身肉搏似的打法最考验力量、技巧和耐心,刚一把蝎子王缠住,刘浪就感受到了来自蝎子王的巨力。 “好大的力量,御神术,定!” 有前面那个满身是嘴的大蜘蛛的例子,刘浪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施展了御神术。御神术在大蜘蛛身上不起作用,看这黑蝎子的样子应该和大蜘蛛是亲戚,可能也和大蜘蛛一样没心没肺。谁料御神术刚一施展开来,黑蝎子王和所有的小黑蝎子登时僵在原地。 “起作用了?看来这黑蝎子比大蜘蛛等级高,有智慧。” 松开了蝎子王,金光一闪恢复了金蝎子的状态,刘浪纵身飞到黑蝎子王的头顶上,他对着黑蝎子王的眼睛看了过去。 “叮铃。幽冥黑蝎王,玄境巅峰虫族妖王。攻击力极强,防御力强悍,毒性弱。天赋武技:双钳尾勾术。天赋异术:召唤统御术。异术武技均为玄境巅峰。异术/武技,是否融合?” “都融合。” “叮铃。融合完毕。” “这么强啊,杀了怪可惜的,不知道能不能收了。” 施展开新融合的召唤统御术后这才知道,这个异术是专门针对虫族的,就像当初的御禽术针对飞禽,御兽术针对走兽一样。此时的刘浪,在黑蝎子的意识中己经是至高无上的蝎子王了。 那只黑蝎子王当然很不服气,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道理它肯定不明白,但一个种群只能有一个王者的道理,是根植在它的意识中的,永远改变不了。就在黑蝎子王准备反抗的时候,一道白光刺入它坚硬的甲壳直击它那深藏在胸甲里的智珠上。 一阵剧痛传遍蝎子王全身,犹如被烈焰焚身一般痛苦难当,黑色的智珠渐渐变红,表面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突然,烈焰焚身的而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坠冰河,这种寒冷深入骨髓,微微发红的智珠表面迅速蒙上了一层冰壳子,裂纹却逐渐扩大。 “归顺于我,做我的忠诚仆从,你就可以不用死。否则,我会震碎你的智珠,废了你上千年的修为,你就如同这瀚海里的沙子一样随风飘散,永无机会再做生灵。现在你要做出选择,若顺从我,尊我为主,就签了这份契约。若不,就去死!不要觉得我拿那些小蝎子没办法,弄死你,我就是它们的王,它们会更加听我的话。选吧!” 散发着幽幽青光的契约漂浮在刘浪和蝎子王之间,蝎子王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签了契约。那不是刘浪和小玄、赛雅签订的那种平等契约,而是真正的主仆契约。签了这个契约,黑蝎子王就注定要追随刘浪一生,不管它愿不愿意,都必须忠于刘浪,若是起了一点点叛逆的心思,就会被法则直接抹除,连一点痕迹都不会剩下。而且它也别想盼着刘浪死后可以解除契约,因为这个契约是单向的,只有刘浪能解除,蝎子王就算到了天境也解除不了,除非它有那个本事比刘浪先一步突破天境。总而言之,签了这个契约,黑蝎子王就像是被地主家买断了一切的小丫鬟,只能一辈子跟随主子不能有啥非分之想了。而且它还得祈祷主子活得时间够长,也够强大,要不然主子一死,它也只能跟着一起死。 契约一闪而逝,刘浪和蝎子王心中有了一丝联系。 “拜见主人。” “嗯。你就叫小黑吧,以后追随于我,我不会亏待你的。记住,我是你的主人,我叫刘浪。大燕阳泉侯,刘浪。” “是,小黑记住了,我的主人。” “玄境巅峰了,难道还能会化形?” “会。只是在这里化形没用。” “化形。” “是。” 刘浪对西游记并不陌生,对里面那些女妖精更加不陌生。刘浪还记得西游记里有个和女儿国国王抢唐僧的蝎子精,那时刘浪还琢磨着,这蝎子精凭啥跟女王比呢,如今一看小黑,他明白了。蝎子精不仅异术高强,武技精湛,而且肤白貌美,人见人爱。 “那个小黑呀,以后把胳膊腿都捂严实。” “主人,热呀。” “我说的是有别人在的时候要捂严实。” “是。” “我问你,那个星舰里都有什么?” “星舰?” “就是那个大洞。” “那是幽冥地府的入口,不叫星舰。” “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是祖神。” “奇了怪了,祖神是个什么神?” “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 “这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的娘亲告诉我的。” “你娘亲呢?” “死了。” “那这些小蝎子都是你生的?” “不是,蝎子王不负责繁衍后代。娘亲生了我们兄妹几个之后,我是成长最快的,然后就成了蝎子王,这些小蝎子都是我那些姐妹的后代。” “是不是每个星舰,哦不,每个幽冥地府的入口处都有一群幽冥黑蝎镇守?” “是。” “每一群都有一只蝎子王?” “是。” “每一只蝎子王的境阶都和你一样吗?” “不一定。大多不如我,越往里面走就越厉害。” “说说祖神吧。” “这个我也说不清。只知道幽冥地府是祖神的居所,我们幽冥黑蝎一族世代为祖神镇守地府入口。” “祖神住在幽冥地府?听起来不像个善类啊,带我到入口里看看。” “是。” 走进巨大的星舰内部,刘浪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是高科技甚至是外星科技的产物,和所谓的幽冥地府根本不搭边。既然是什么所谓的入口,必然会有一条通道通往所谓的幽冥地府。根据之前探索星舰的经验,这个通道应该在星舰的前端。因为星舰坠毁时,肯定是前端先撞击地面的,如果还有生命能够存活,也肯定会从前端打出一条通道最后选一个合适的地方修建避难所。那么多星舰坠毁会在这,幸存者肯定不是一两个了。花费千年的时间跟蚂蚁似的把地下掏成蜂窝状并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庞大的地下王国,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帮幸存者靠什么活着? 刘浪边走边看边琢磨,当老大带小妹的好处就在于可以省力气,刘浪现在不用走也不用飞,就站在小黑的后背上。当然,小黑已经恢复成大蝎子王的形状。 舱室很多,矿石却很少,十个舱室的收获也抵不上之前八爪鱼和蘑菇精的星舰一个舱室的量。看来,这星舰里的矿石不是被消耗了,就是被运进了所谓的幽冥地府。 在黑压压的如潮水般汹涌的黑蝎子的簇拥下,刘浪牛掰哄哄的挨个扫荡了后半段所有的舱室。尽管系统小挑反复提示这个星舰的材质极其稀有,强烈建议把这艘星舰弄回去,但是出于谨慎,刘浪还是决定先把矿石宝贝啥的弄回去,星舰得等到弄明白了之后,再决定收还是不收。 明知道这是别人家的大门,不打招呼进去也就算了,还想把人家的大门给拆了弄走,这咋看都像是没事找揍的节奏。所以呢,还是小心为上。 越靠近前面,收获就越少,但是刘浪却有了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而且越往里走,这感觉就越强烈。 “御神术,来!” 心念一动,御神术施展开来。哗啦一声,刚才还是气势汹汹的黑蝎子大军迅速退到了刘浪和小黑的身后。清幽幽的光在眼前时隐时现,一股逼人的寒气迎面扑来。 “果然,这么大的家业,怎会只有一个看门的呢,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守门人。” 第一百四十章 小黑变小玉 青幽幽的光越来越近,当来到刘浪面前时就是一个光团。 “上千年的游魂啊,能量不可小觑,看着真眼馋。我说,你现出原形让我瞅瞅。” 明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但刘浪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然而,光团起了变化,逐渐出现了一个类似于人的形状。说它类似于人是因为和之前的八爪鱼、蘑菇精相比无论哪方面都更像人。这游魂的体型、四肢和人的比较接近,只是这身高却比正常人高了一大截。 因为是游魂的缘故,这形象完全反映了它生前的模样。贴身连体的服装应该是星舰上的舱内常服,只是刘浪看不明白它胸前的标志和文字代表着什么意思。游魂的头部和面部也属于正常人类范畴,但却看不出年龄,也没什么表情。它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很像是没经过精雕细琢的石雕的脸。 “未经允许擅自登门,实在是有失礼数,还请见谅啊。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刘浪。” 这家伙竟然直接叫出刘浪的名字,而且声音也和刘浪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第1145769号蝎王的契约之主,而我是这个入口的所有的蝎王的契约之主,所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虽然没太明白,但觉得很有道理也很厉害的样子。也就是说你已经死了很久了对吧?” “我死了吗?我不是站在你面前,正跟你说话呢吗?” “看来咱们两个对生死的理解有些不同。” “其实没什么不同。生与死不过是精神存在的两个阶段而已,肉体可以死去,思想却永远存在。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境界,你就会知道,肉体对思想来说就是枷锁,就是牢笼,就是阻碍,就是所有烦恼和痛苦的根源。” “天呐,我遇到了一个哲人。不对,是哲魂。就冲你这两句话,你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大师。” “你猜对了,我就是这艘星舰的总机械师。我叫,我叫,我叫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不重要,你就告诉我,怎样才能见到祖神。” “见祖神啊,那就比较难了,我最后一次见他大概是在四百年前吧。见了他之后我的肉体就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于是我就解脱了,无比轻松地在这里飘啊飘。我的思想也毫无束缚地在宇宙中驰骋,这种自由奔放的感觉实在是美妙的紧。早知舍弃肉体是如此的惬意,我干嘛还要留恋呢。” “哲魂,打扰一下。我能进去不?” “不行。” “为什么呀?” “你得通过考验才行。” “那就考吧。” “你确定?” “不确定,那你能放我进去不?” “不能。” “那还废什么话,考吧。” “你这逻辑有点乱啊。应该是因为你通不过考验我才不让你进,而不是因为我不让你进才考验你,这是两种不同的逻辑,也会造成两种不同的结果。” “你一个机械师把自己弄得跟个哲学家似的有意思吗?” “你在这孤零零地待上一千年试试,别说是从机械师变成哲学家,就是从白痴变成天才也是有可能的呀。怎么样,要不要接受考验?” “那就来一下呗。” “请明确地回答我,要还是不要?” “要!” “好的,第一关是必答题。请听题。” 只见这个哲魂用手在舱壁上的键盘上戳呀戳,刘浪只看见它的手指戳进了键盘里,却不见那键盘上有任何光亮或者声音回应。 “哲魂,友情提示一下,那被你鄙视和唾弃的肉体,其作用就是把你的思想变成现实。” “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即便你戳到连思想都腐败了,也没法打开那个玩意儿。懂了没? “哦。飘得太久了,都忘了这事了。好啦,没有题了,那么就直接进入下一关,随机问答。请问,下一个入口的蝎子王的编号是多少?请回答,倒计时开始。867999、867998、867997......” “这叫随机问答吗,这叫你不知道问啥我不知道咋答。谁家倒计时从八十六万开始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打算让我离开这,是吧?” “867962,别说没用的,赶紧给我答案。867950......” “我答个屁,直接吸了你。” 哲魂被刘浪吸了,转化成了不少的修为。 “嗝。这家伙的能量不低,看看还有没有了。所有的阿飘向我靠拢,先来粑粑这里的有奖励。” 然而事实打了刘浪的脸,再也没有哲魂出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是没用的。小黑,前进。” 然而事实给了刘浪一个沉重的打击,一道黑沉沉的东西挡住了刘浪。这东西不是金属,也不是土石,就像是一层玻璃里面密封着一团漆黑的浓烟。那团浓烟还是活的,因为刘浪看见了那团浓烟在不断变换形状位置,仿佛是暴雨来临前,天空上集卷的乌云。 手刚碰到那层玻璃样的东西就被弹了回来。 “结界?这得怎么解开呢?” “叮铃。刚才搜了一遍是资料库,没有关于这种结界的记载,所以也没找到解除的方法。不过倒是给了个提示,所有异术都不过是将能量化为己用而已。老大,要不然,吸它?” “吸它?吸!” 手刚一接触结界不容弹开就开始了暴风吸入,一股磅礴且暴虐的力量顺着刘浪的手臂冲进身体。 “太强了,扛不住。小挑,快叫小玄、赛雅、小金、海兰,还有刘泽、李亨、薛不器他们,把他们放在金蛋里!” “明白!” 心念一动,安排就位。刘浪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专心对付那股磅礴的能量。金蛋内的一间宽阔的舱室里,小玄、赛雅、小金、海兰眨眼之间就明白了原因,迅速坐下吸收经过净化提纯的能量。刘泽、李亨、薛不器哥几个先是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迅速进入状态。 这股力量过于磅礴,而且其中还带着令刘浪都感到心悸的邪恶,必须得经过净化才能转化维修为,否则刘浪和他在意的人即使修为大进,境阶飞升,怕是也要变成满身邪气、冷血无情的人了。 时间飞快流逝,刘浪感觉压力越来越大,脸上的汗珠子接连不断的掉下来。这股力量太过邪性,不管刘浪转化得有多快,它总是能瞬间补充且速度越来越快。这感觉就像是把海底捅了一个洞,大海所蕴含的能量瞬间集中到了这一个点上,这压力可想而知。 “实在不行就切断和他们的联系,我一个人撑吧。不过这次,怕是要撑不过去了。” 就在刘浪准备切断和自己人的联系的时候,只听嗡的一声,数不清的天地灵气汇集到一起将刘浪包围,紧跟着,一道洁白的光芒从高天上直射而下从刘浪的头顶灌入。 轰,那结界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堵舱壁。金蛋内的人们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弹了回去,从哪来的就被弹回到哪去。 啊!刘浪撕心裂肺的惨叫着,他的身体瞬间被白光摧毁,用血肉横飞都不足以形容其惨烈。但这还不算什么,那些天地灵气在刘浪的身体被摧毁之后,迅速将那些炸碎的血肉包裹住,随后重新聚集在一起,一个刘浪再次成型。 但是,从天而降的白光把刚刚成型的刘浪再次摧毁,然后天地灵气再聚集。就这样,一次次地重复着。刘浪的身体虽然一次次地被粉碎,但他的意识和感觉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都敏锐,他所经受的痛苦,简直无法形容。都说从黄境提升到玄境,犹如鱼跃龙门。从玄境提升到地境,犹如浴火重生。刘浪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浴火重生了,其实这就不应该叫浴火重生,这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天地灵气又一次将刘浪重塑之后,从天而降的白光比任何一次都耀眼都粗壮。 嗡。这一次,刘浪的身体没有被粉碎,那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畅和轻松。 “叮铃。老大,地境下阶八品上!” 白袍玉带,金冠皂靴,真是人如云中之君,气若在天飞龙,就没有比他更帅更飒的了。 “叮铃。小玄破镜。地境下阶九品上。” “叮铃。赛雅破镜。地境下阶九品上。” “叮铃。小金破镜。地境下阶九品中。” “叮铃,小黑破镜。地境下阶九品下。” “叮铃。海兰破镜。玄境下阶九品上。” “叮铃。李盛破镜。玄境下阶九品上。” “叮铃。其余人等各自晋阶。” 刘浪笑了笑,此时的他心情好极了,因为好到了极致,所以就心止如水了。 潮水般的黑蝎子不见了,估计都被天降白光给碎成了渣。小黑还在,此时的她更加美丽也更加恭顺了。 “此路不通,咱们换个入口。临走之前,把门拆了,走起!” 巨大的星舰瞬间消失,刘浪看了一眼小黑,只这一个眼神,小黑就懂了。一只巨大的,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大蝎子出现在刘浪脚下,背着他向不远处的另一艘星舰走去。 “小黑,现在叫你小黑不合适了,以后就叫你小玉吧。” “是,主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好到极处就该倒霉了 来到入口处,呼啦啦涌出的黑蝎子将刘浪和小玉团团围住。但是这些黑蝎子和小玉保持着百十步的距离,也不敢举起双钳竖起尾勾示威,因为小玉散发出的威压,让那些黑蝎子根本没有丝毫与之抗衡的勇气。 很快,这里的蝎子王现身了。刘浪只看了它一眼,这只蝎子王就趴在地上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小玉,它是你的仆从,签契约吧。 “是,主人。” 没经过任何战斗,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看了一眼就把一切搞定。新加入的蝎子王率领着手下在前面开路,这一次刘浪只是扫了一眼每个舱室,都不用打开舱门,他就知道里面存放的是什么有多少,最重要的是,刘浪竟然知道那些矿石是干什么用的。 径直前行,直到青幽幽的光团出现,一个游魂拦住了去路。 “我要见祖神。”刘浪说。 “祖神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看来这个游魂脾气不大好。 “我愿接受考验。” “考验?我的肉身早已腐朽,那时候你若来了,考验的难度会小很多。可现在,我已经舍弃了肉身,也重新琢磨出了新的搏斗方式,你确定还要接受考验吗?” “也就是说,这一关的考验是要跟你打一架。” “没错。” “叮铃。此游魂生前战力不俗,境阶相当于地境巅峰。肉身毁灭成为游魂之后,境阶有所下降,现在它和老大你基本持平。因为没有肉身,所有物理攻击都无法施展。只能采取迷幻、镇魂、摄灵之类的手法,但这些手段在老大的御神术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可以放手一战。”系统提示很及时也很贴心,分析的也是头头是道,刘浪一下就信了。 “我接受考验,但有个条件。” “说。” “我想知道祖神原来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通过考验之后我再告诉你。” “那就开始吧。” 唰,游魂一闪而逝,快得就像一阵风。但在刘浪看来,这游魂慢得就像个腿脚不利索,拄着拐棍遛弯的老人,还是走几步歇一歇的那种。所以刘浪也不担心这游魂会绕到他身后,或者搞个隐身之类的特效,他就那么看着游魂慢悠悠地飘向了那只黑蝎子王,青光一闪,游魂钻进了黑蝎子王的脑袋里。 “哦,它是要控制那蝎子王的身体,把它当成武器和我作战。原来它琢磨出来的新的搏斗方式就是阿飘上身啊。这也不新鲜啊,本质上还是没脱离近身搏斗的模式,琢磨一千年就琢磨出个这来?我也真是服了。” “主人,它要进攻了。”小玉说。 “你这第一个仆从境阶太低,这么轻易就被控制了意识,以后你得监督它勤加修炼才是。” “知道了,主人。” 刘浪和小玉自顾自地说着话,品头论足,丝毫不把已经控制了蝎子王的游魂看在眼里。 “你成功的激怒我了,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游魂喊到。 “哦,开始了吗?我就站在这,你过来打我呀。”刘浪说。 咔咔,两只大钳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蝎子王迈步向刘浪冲来。 “你小子很狂啊,像你这样的狂徒,我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看我怎么捏死你!”游魂恶狠狠地说。 “那你也得先到我跟前再说呀。我说,你别光耍嘴皮子,你倒是走快点呀。” “我正走呢,你没看见吗!”游魂说到。 蝎子王的几条腿的确倒腾的挺欢,还掀起了无数沙尘,但就是不见前进一步。原来不知何时,刘浪把金蛋送到了蝎子王身下,此时金蛋的形状就像一个金色的托架,把蝎子王整个托了起来,只有几条腿的尖端擦着地皮儿。无论用多大劲头,无论这几条腿倒腾的多欢,都根本挨不着地使不上劲,犹如陷进流沙坑里的汽车一样,除了能甩出一堆沙子之外,别的啥也干不了。 “哼!阴谋诡计,小人伎俩。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我蹦!”游魂说到。 这游魂还挺聪明,几只脚收缩回来点在金蛋上用力一蹦,还真叫它脱困而出,落在了地上。 “小子,受死吧!呀!嗯?啊!嗯?怎么动不了了?难道这蝎子王死了?” 游魂从蝎子王身体里飘出来,绕着蝎子王转了一圈儿,发现没毛病之后又飘了回去。 “小子,你死定了!杀!嗯?还是不能动。” 就这样,游魂一会出来一会进去忙得不亦乐乎,可是那蝎子王就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说,还考不考了?不考就算我赢了啊。” “考!不过你得等会。”游魂说。 “等到什么时候啊,我很忙啊,给个准谱行不行啊。” 游魂又捣鼓半天之后才慢悠悠飘到刘浪面前。 “我明白了,是你小子捣的鬼吧?你说,是不是你!” 咯咯咯。 小玉笑了,笑得浑身颤抖。她这一笑不要紧,蝎子王连带周围的黑蝎子一起浑身发颤,像是在集体嘲笑游魂。 “这还用问吗,只要眼不瞎的都看出来了。我说,你就认输吧,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怎么进去不就完了嘛。” “不行!没经过考验就是不行。” “怎么才算经过考验了呢?” “打败我就算。” “那你倒是打我呀。” “我,我动不了。” “那你就认输呗。” “我没输,我可以死,但永远不会认输!不会,永远!” “没商量呗?” “没商量!” “那就别怪我了,吸了你!” 唰,游魂瞬间消失不见,黑蝎子王也恢复了正常。 “走,到入口那去。” 把手伸向结界,磅礴狂暴的能量瞬间喷薄而出,刘浪不惊反喜。来到这以后,虽然没遇见期待中的能量潮,但是有这个结界也一样。地境之后每一次晋阶都需要海量的修为支撑,刘浪现在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转化成修为的东西。 轰,咯。 一股强横的力量突然出现,竟一下将刘浪的手从结界表面弹开,紧跟着,结界就在刘浪眼前消失不见。 愤怒,刘浪特别的愤怒。着愤怒就好像是商家说你中奖了,要请你吃一顿免费大餐,可你正吃得开心时却被告知,免费部分到此为止,遇上这事谁能不愤怒呢。 “这个祖神忒小气了,吸你点修为怎么了!那么大岁数了,就不知道照顾一下后生晚辈吗!你大大方方地给我好处,那我也敞敞亮亮地报答你一下,你要这样小气吧啦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了啊!收!” 星舰原地消失,只剩下刘浪小玉和黑压压一大片的黑蝎子。 “小的们,跟着我去抄家,走哇!” 浩浩荡荡杀将过去,定住,签约,收服,进,遇到游魂,这一套流程只用了不到三刻的时间。 “打开通道,不然要你魂飞魄散,连变粑粑的机会都没嘚!”刘浪拽拽地威胁游魂。 “不行的啦,得按照规矩办的啦。”游魂说。 “我吸!” 眨眼的功夫都不用,那游魂真的连变粑粑的机会都没嘚了。 “最烦说话的啦的啦的了,哼!” 前进,遇到结界,伸手,吸。被弹开,结界消失。 “我擦的,跟我较劲是吧,你等着!” 收了星舰,集合队伍直奔下一家。还是那套流程还是那几招,在极短的时间内收工,再奔下一家。 俗话说不怕千招会,就怕一着活。办法不怕少,只要管用就好。当刘浪麾下拥有近百蝎子王和数不清的黑蝎子的时候,瀚海里的星舰只剩下最后的一艘。 这时候,酷热的瀚海里刮起了凉风,火辣辣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住。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闪电在乌云里不时闪现。 “要下雨了?瀚海里也会下雨?这可是最靠近瀚海中心的地带呀。小玄、赛雅,快出来帮忙。” 有两个天赋控水的地境强者帮忙,刘浪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叮铃。老大,乌云密集之处,凝聚着雷电之力,这种力量很是庞大但却难以控制。对系统都产生了干扰,若是强行吸收,后果难料,危险极大。我刚才分析了一下,发现天上阴阳五行全都有,天地灵气特别浓啊,这和传说中的渡劫很像呀!老大你这刚经历过破镜,那毁灭重塑的滋味你是知道的,这怎么又碰上渡劫了呢?老大你不会是又要破镜了吧?” 刘浪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黑蝎子群,低声说到:“我倒是想呢,可真不是啊。都说否极泰来,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好到极处,就该倒霉了!不过,我感觉不是冲咱们来的!” “那是冲谁来的呀?” 轰隆隆! 还没等哥俩把话说完,一道道水桶粗的闪电,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从高空直劈而下。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漫无边际的黑蝎子大军中腾起一朵朵浓烟和烈焰。这些闪电是劈向那些蝎子王的,大多数的蝎子王在一瞬间化为灰烬,也有一些浑身冒着电弧火花在原地苦苦挣扎。 片刻之后,雷电停息,但乌云并未散去,金紫色的雷电如一条条飞龙在云间翻腾,一声声炸雷惊天动地,仅凭着雷声都能将数不清的黑蝎子和一些还在挣扎的蝎子王震碎。之前的凉风已经化作狂风横扫瀚海,很多黑蝎子被狂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了没有,是冲着这些黑蝎子来的。也不对,是冲着那个洞里的黑蝎子王来的,那家伙要渡劫了。”刘浪喊到。 “在哪呢?”小玄问到。 “叮铃。在咱们下面,脚下面的黄沙里!快闪啊!”系统小挑大声示警。 “快闪!”刘浪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刘浪心念一动,连同小玄、赛雅和小玉一起消失在原地。 轰隆隆,天空中的乌云黑压压地压向地面,无数的金紫色的闪电交叉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由雷电组成的巨龙。 咯!轰! 随着一声炸雷响彻天地,那条雷电巨龙猛地向大地俯冲而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们在我身体里 在那巨大的星舰的尾喷口处,刘浪等人显出身形。这艘星舰趴在这上千年了,但舰体依旧光滑明亮,和之前见到的那些星舰完全不同。既然这艘星舰趴在这千年都不见陈旧的痕迹,足见它很特殊,所以刘浪在第一时间领着大家躲到这里。 大家刚刚站定,就见那条雷电巨龙凌空而下,狠狠撞在地面上。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天地都在战栗,刘浪等人根本站立不住。无奈之下,刘浪只得招出金蛋,把他变成八爪鱼的模样,用触角紧紧勾住身下的星舰主体。众人进入金蛋内部,把自己绑在座椅上之后,这才感觉稳当多了。 “快看,那条龙又飞起来啦!”小玄指着窗外喊到。 刘浪看去,果然看见那雷电巨龙在撞击地面之后,再次腾空而起直冲九霄而去。再看地上,黑压压的黑蝎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小玉,把没死的蝎子王都收回来,别在那跟着陪葬了。” “是。” 眼看着数十只巨大的蝎子王转身向洞口跑来,刘浪不觉心中一喜。这些蝎子王的实力度不弱,将来会给刘浪增添一大助力。但是令刘浪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些蝎子王快要冲进洞口时,它们的速度突然下降,最后不仅没能进入洞口,反而被一股力量一点点地拉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刘浪怒到。 “主人,是那只渡劫的蝎子王,它想用这些蝎子王替它分挡雷霆之力。这样的话,渡劫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它到挺会想办法的,但这些蝎子王都是我的,不能给它做了陪葬。回!” 刘浪出手了,那几十只蝎子王后退的速度顿时降低,随后竟慢慢向洞口靠过来。 “哥,就要成了,再加把劲啊!”小玄喊到。 刘浪全力运转修为,眼看着那些蝎子王就要进入洞口了,但就在此时,一股巨力袭来,竟然将这些蝎子王硬生生地又拽了回去。 “跟我较劲是吧。那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的力气大,看谁坚持到最后!” 刘浪纵身而起,落到金蛋顶上,双臂平举全力施展。浓郁的天地灵气像是发现了鱼儿的馋猫,唰地转向直奔刘浪而来,刘浪自是来者不拒,全盘接纳。 七成力,蝎子王们已经快要勾住金蛋的边缘了。但却在最后一刻又被拽了回去。 八成力,拉近又被拽回,再拉近又拽回。 九成力,依然还在来回拉锯。不过,刘浪终于看见这只渡劫的蝎子王了,因为它已经被刘浪从深深的地下给拽了出来。 这是一只体型有五个普通蝎子王那么大的,浑身上下黑得发紫,还闪烁着金紫色光芒的大家伙。刘浪知道,这家伙的境阶远在自己之上,只不过刘浪有了系统提供的吸收转化功能,才堪堪和它打成了平手。 刘浪狠狠盯着这超大蝎子王,而蝎子王也狠狠盯着刘浪。 “叮铃,老大坚持住啊,再坚持一会就能融合它的天赋异术了。” “我知道,别废话,干好你该干的事!” 轰。 雷电巨龙又一次凌空劈下,那蝎子王显然是怕了,下意识地松了松劲,似乎想重新躲到地下去,刘浪岂能让它得逞,立刻加到了十成力,蝎子王顿时被拽得停在了原地。 轰!轰!轰! 三连暴击一次比一次狠,炸得那蝎子王从地上蹦起老高,全身上下都快被被电弧火花缠绕满了。刘浪猛然感到对方的力量减小了不少,他立即加力回拽,那些黑蝎子王迅速向刘浪靠近。 轰! 本已经飞上天的雷电巨龙忽然转身向着刘浪而来,这一下可把刘浪吓得不轻,但他又没法躲避,因为他脚下就是金蛋,金蛋里面藏着的都是他最在意的人。所以他只能腾空而起,直奔那只超级蝎子王而去。 “主人!” “哥哥!” “阿浪!” 小玄、赛雅和小玉已经顾不得自身安危,同时飞身而起向着雷电巨龙飞去。小玄和赛雅撑起了巨大的坚冰巨盾,小玉直接现出真身,直冲雷电巨龙而去。她们都是想凭自己的力量,帮刘浪挡住这惊天一轰。 刘浪一见此景,心中大惊。他怎会让小玄她们替他抵挡风险。情急之下,刘浪猛然放弃那些黑蝎子王,收回巨力调转方向迎着雷电巨龙而上。 刘浪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超过了冲在最前面的小玉,直接和雷电巨龙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咯嚓嚓! 狂暴的气息纵横天地之间,犹如一只巨掌将小玉拍得坠向地面,小玄和赛雅的坚冰巨盾粉碎成渣,姐俩也步了小玉的后尘。 那些黑蝎子王风驰电掣般撞到超大蝎子王的身上,竟然接连撞爆,而此时刘浪却被雷电巨龙一口吞下。 轰隆隆。 雷电巨龙再次直冲九霄,片刻之后凌空而下,直奔超大蝎子王而去。 轰!轰!轰! 又是三连击,超大蝎子王的甲壳上已经裂纹密布,恐惧支配了超大蝎子王的意识,它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撑不过去了。于是它转身向洞口本去。 轰轰轰! 这一次,雷电巨龙并没有冲上九霄,而是追着超大蝎子王狠命地轰击。 先落地的小玉接住了小玄和赛雅,这姐俩看到了刘浪被雷电巨龙一口吞下,所以刚被小玉救下,就立刻抽出自己的武器。 “雷虫,我跟你拼了!”小玄大叫一声挥舞着狼牙棒冲向雷电巨龙。赛雅挥舞双刀从另一侧杀向雷电巨龙。小玉一见,急得大喊:“主人还活着,先把这个大家伙弄死再说!” 小玉的话肯定假不了,别说刘浪死了,即便是他受了伤,小玉也能感受到,因为她感受到的痛苦就和刘浪亲历的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小玉说刘浪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小玄和赛雅瞬间变了方向,冲着超大蝎子王而去。 “快闪开,最后一击了!” 刘浪的喊声及时响起,小玄和赛雅迅速规避,只见雷电巨龙猛地加速张开大口将超大蝎王一口吞噬,随后腾空而起直冲九霄之上。 轰轰轰。 天空中爆炸声不断,乌云逐渐变得稀薄,只有那条雷电巨龙在天上上下翻腾。 刘浪现在很过瘾,因为他正畅快得吸收着这可以毁天灭地的雷电之力,顺便还把海量的天地灵气照单全收。而那只超大蝎子王此刻已经被刘浪给吸干了,只剩下坚硬的外壳。 其实,雷电巨龙的最后一击是在刘浪操纵下进行的,而这只蝎子王一已经在被吞噬的那一刻魂飞魄散,准确地说是连渣都献给了刘浪。 “叮铃。雷电术,已融合。老大你现在是地境中阶六品上。” “嗯。不愧是来自于天的雷电之力,这感觉真的很爽啊!” “爽啊?” “爽!” “差不多得了啊,再吃就要撑爆了,见好就收吧。” “谁?谁在跟我说话?” 就问了这么一句,围绕着刘浪的雷电巨龙和天地灵气瞬间消失。刘浪看看头顶上晌晴晌晴的天,火辣辣的大太阳,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惨叫一声从天上直直地摔向了地面。轰的一声,掀起了老高的烟柱,也把地上砸了一个深深的坑。 当小玄、赛雅和小玉把刘浪从坑里挖出来之后,刘浪笑了笑说:“人,得学会知足,要是贪得无厌的话,必遭天谴。好在我比较听话,老天只罚我从天上摔下来,别的就没啥了。快,打扫战场之后休息一下之后咱们就继续探险。” 先前数都数不清的黑蝎子不见了,不过蝎子王还没死绝,不多不少还剩十二个。经历这场被渡劫之后,这十二个蝎子王一个个都已经破镜化形,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妹子,和小玉一起正好凑够了十三个。 “金陵十三钗呀这是,可惜了我的黑蝎子大军了,这要是没被毁了,就凭这些黑蝎子我就能争霸天下了。唉,可惜呀可惜。” 大家稍事休息之后走进星舰,这艘星舰果然是刘浪遇见的星舰中最完整的,只是不知为何,星舰的舱室里空空如野。 “这充分证明了我的猜测,这艘星舰就是那个所谓的祖神乘坐的。这个祖神,是来自外太空的。不知什么原因,他的星舰和他率领的舰队都坠毁在这里。然后祖神利用星舰上的技术和设备弄了个地下巢穴,为了便于补充和运输星舰上的矿石,他就把每一艘星舰和他的巢穴连接起来,并派人看守。我的这个推测,八九不离十的。” “老大,那八爪鱼和蘑菇精它们的星舰也是属于祖神率领的?” “这个嘛,我这是大概齐的推理,具体怎么回事咱们不得慢慢勘察嘛。真相总是在最后才揭开的嘛。在此之前,不管怎么推理都行。” “年轻人,勇气可嘉啊。”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刘浪等人迅速背靠背组成了防御阵型。 “谁!不要躲躲藏藏的,有种站我面前来!” “哈哈。你嚷嚷着要见我,可现在我就在你面前,而你却视而不见。” “祖神?你到底在哪?” “就在这,就在你面前。” “你骗我,我面前别说是人,就连个游魂都没有。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把星舰收走了啊。” “没骗你,我就在你面前。你之所以看不见我,是因为你们正站在我的身体里。” “什么意思?”刘浪问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祖神的条件 嗡。 一阵轻微颤动之后,一个光团出现在刘浪面前,但随后显现出来的并不是游魂,而是一个人的头像。那是一个留着披肩长发和整齐的胡须,脑门很宽,眉骨很高,眼窝深陷,鼻梁挺直的男人的头像。 这个头像似真似幻,说它似真是因为它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根胡须,每一个眼神没一个表情,甚至面部肌肉的颤动都历历在目,都在告诉刘浪,它是活的。说它似幻是因为它只有一颗头却没有身子,而且这颗头很大,大的就像那只超大蝎子王。 “你就是祖神?”刘浪问。 “是啊,他们都这样叫我。” “他们是谁?” “就是那些在你之前见到我的人。” “那你活得日子可不短了啊。” “对啊,差不多一千三百年了。” “能活这么长时间的肯定不是人了,尊称你一声神也是应该的。祖神,你不是住在幽冥地府里吗?为啥却说我们站在你身体里,难道这就是幽冥地府?” “这当然不是幽冥地府,那是我住的地方。而这,却是我的身体。” “我明白了,这艘星舰就是你,你是靠着这艘星舰才活了一千多年。” “你竟然知道星舰,你这身体里的灵魂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这个时代对吧?传说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不要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祖神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激动,而且他也真的动了。别看他只是一颗大脑袋,但动起来时却无比的迅捷,唰的一下就出现在刘浪的身后。然而祖神惊奇的发现,刘浪还是面对着他。 “小家伙反应挺快。别误会,我只是想全方位的看看你。” 刘浪心念一动,小玄、赛雅、小玉和那十二个蝎子王原地消失不见。 “竟然还有空间。不,不是空间,是随身的另一个世界。天呐,你竟然把蓝星给吸纳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还看出了什么?” “你已经是地境中阶,不错啊。一千多年了,以地境中阶的实力来见我的,你是第一个。” “还看出了什么?” “你可以在一眨眼之间学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异术和武技,你还有一个天赋系统。这个系统非常强大,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刘浪心里一震,系统是他的绝对隐私,也是他不可碰触的逆鳞。就连最亲近的海兰、小玄和赛雅都不知道,这个祖神竟然一眼看破,这不得不让刘浪泛起了寒意,升起了杀心。 金龙战甲迅速覆盖全身,赤炎战戟瞬间出现在左手中。 “龙?五爪金龙,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你是来自地球的吧,你是神龙族人。太好了,我找你们很久了。” “你说我是神龙族人,你找我们干什么,那个传说又是什么?” “嗯,问到点子上了。在我的星球上,有一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说。在宇宙的尽头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星球,那是神龙族居住的地方。神龙族和我们一样,是一个有着高度智慧和神通的族群。他们有一样神通是我们望尘莫及的,我去找你们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神通。” “神通?什么神通?” “不死。” “我们管那叫长生不死,或者长生不老。可那都是传说,不是真的。” “你确定那不是真的?” 刘浪忽然觉得心虚了,他不敢确定长生只是个传说,如果只是个传说,那他自己又算什么呢? “自己都觉得矛盾吧?长生不是神话,是可以实现的。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我一直想找到你们,了解你们是如何做到长生的。所以我不惜倾家荡产组成了一支探险队,离开我的星球去寻找你们。可惜你们距离我所在的星球太过遥远,我的舰队最终没能抵达你们神龙族所在的星球。一场前所未有的星爆,让我的舰队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只得迫降在这个星球上。这个星球有着比我所在的星球浓郁百倍的天地灵气。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找到了这块修行的宝地。” “我们的星球是一个法术和科技并存的世界。科技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就用法术来解决,反之也是。所以当我迫降到这个星球上的时候,我们的科技已经派不上大用场了,于是我就用法术来维持我们的所需所求。这里的人很聪明,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法术体系。可喜的是,他们追求的强者巅峰,和我追求的长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就故意引领他们中的强者来到这见我,我给他们更强大的能力,他们将自己知道关于长生的法术告诉我,这是等价交换,公平合理。祖神这个称呼,其实是那些强者给我起的,只有地境以上的强者才能知道我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们的长生之法并不完善,有些甚至还不如我的。后来,我的肉身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不得不将我的意识和这艘星舰相结合。我在等,等一个神龙族人的到来。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如果你告诉我你们神龙族长生的秘术,我也不会亏待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即便你想统治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想成为巅峰强者的话,天境怎么样?如果还不满足,那就突破天境,如何?” 这个价码实在是够高,高得让刘浪差点就答应了,可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响了。 “叮铃。发现周围有能量潮在涌动,发现对方在悄悄窥探你的神识和蓝星空间。警戒级别提高,精神攻击防御罩启动,启动干扰频率。老大小心,这老头不怀好意。” 刘浪猛然抬头,盯着祖神的双眼。 “你的天赋系统应该是科技产物吧?反应如此迅速,你能活这么久,而且还是这么年轻,一定是因为这个天赋系统吧?说吧,用什么代价能让你将这个系统给我?无论你开出什么价码,我都答应你。” “你都不问问我姓什么叫什么吗?”刘浪问。 “没这个必要。” “呵呵,也对,一个将死之人姓啥叫啥已经无关紧要了。”刘浪冷笑到。 “我在跟你商量。”祖神说。 “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怎么会不答应呢,你必须答应。这样,如果你答应了,我保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强的天境强者。如果你答应,我保证让你成为这个星球的统治者。如果你答应,这里的一切都归你所有,我去别的星球,并且永远不再回来。如何?” “我见到你之前,收了不少星舰,那些星舰的所有者,显然跟你不是同类。而且我自己也是因为星舰坠毁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让这么多的星舰接连不断地坠毁在这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只看到了表面,而且这和我们的交易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把你的天赋系统给我,就会知道这笔交易真的很值。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让你到幽冥地府看看,那里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权利和力量的源泉所在。来吧,跟我去看看。看过之后,你就会欣然接受我的条件,到那时我自然就知道你姓甚名谁了。” “叮铃。对方的精神攻击加强了三个等级,需增加体外隔离罩和防护罩,需要大量能量和天地灵气。” 嗡。 刘浪周围七彩光芒不断闪现,眨眼之间形成由七层光幕组成的防御隔离罩。与此同时,海量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向刘浪,除了天地灵气之外,还有一股漆黑如墨的能量被刘浪吸了过去。 “叮铃。内部防护罩已经强化,外部防护罩强化完毕,防御值设为自动调节模式。老大,目前内外状态,安全!” 刘浪再看祖神时,发现这老头的脸色不大好看。 “戳你肺管子上了吧?祖神,这称呼你配吗。当面说的天花乱坠,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你当我那么好骗呢!” “你的确很精明,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强者都精明,我讨厌这样的精明。我就应该在你见到我的那一刻弄死你,而不是跟你废话!” “我死了,天赋系统也就死了,你得不到。” “那就不让你死,把你封起来,我有的是时间,总会想到办法的!封!” 防护隔离罩顿时一暗,天地灵气像被快刀斩断一样和刘浪失去了联系,只剩下那漆黑的能量潮不断涌入刘浪体内。四周一片漆黑,刘浪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弑神 “喂,我说那个老头儿。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啊。商量个事呗?”刘浪喊到。 “只要你答应把天赋系统给我,什么事都好商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吸我的能量,我隔断了你和天地灵气的联系,你也只能吸收我给你的能量。想想吧,一盆见不到阳光的花草,喝的又是淡盐水,这盆花草的结局会是什么?” “小挑,他说的是真的吗?”刘浪急忙沟通系统。 “老大,天地灵气的确被隔断了,但咱们不是有蓝星吗?实在不成去蓝星里吸取天地灵气也行啊,而且蓝星里的天地灵气比这里还浓郁呢。至于那股能量,净化之后没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是被他限制在这里终究不是个办法呀,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老大,实在不成咱们就进入蓝星,然后在从别处出去。” “嗯。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们能想到的,我自然也想到了。要知道,蓝星本来就是我造出来。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吗?告诉你,是为了制造星爆,让经过的星舰坠落在这用的。哈哈哈,没想到吧。” 祖神的声音突然响起,刘浪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难怪有那么多星舰接二连三地坠毁在这,原来是这个家伙捣的鬼。制造一个蓝星需要的能量和不是一点半点,这些星舰上的能源首先会被提空,然后才是矿石,至于金银宝石钻石什么的,反倒是屁用没有,被当成垃圾扔在一边。既然被那老家伙看透了,那么通过蓝星脱困的计划显然也泡汤了。 看来防护罩挡不住他,那就换金蛋试试吧。 唰的一声,金蛋出现。紧跟着,金色的火焰将其覆盖,刘浪挑出有用的矿石冶炼加工融入金蛋,成型后又刻上繁复的纹路。 “嗯。这个船不错。好好做,我会给你奖励的。不过想要用它穿过我设置的结界还是免了吧,白费力气。” 祖神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他没弄明白刘浪的意思。 嗡! 金色的火焰消失,金蛋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比原来显得内敛厚重了许多。 “叮铃。格物之术晋级,初级巧匠。” “不错,离高级巧匠(术匠)只差两级了。”刘浪笑道。 “祖神,聊聊呗。祖神?有事说事,别不搭理人啊,不要那么小气呀。祖神,你老婆跟隔壁那谁跑了!这都忍得住。祖神?你头发变绿了。祖神?” 半天没搭茬儿,刘浪知道自己给金蛋增加的隔绝层起作用的。这个隔绝层类似于核燃料外面的隔绝层,效果是杠杠的。 “你一个贪生怕死的老光棍儿也敢自称祖神。我们神龙族的四大祖神,盘古、罗睺、东皇太一、女娲娘娘,哪个你能比的了,你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你等着,小爷不弄死你就不姓刘。”刘浪骂道。 “叮铃。能量攻击加强,神识攻击加强。” “来而不往非礼也,送到嘴边的大菜没理由不吃。给我吸!” 一个时辰后,那个所谓的祖神皱起了眉头。因为刘浪在不停的吸收能量,就像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不应该呀,按照以前那些强者的能力来看,他走就该被撑爆了呀。难道他和别人不一样?天赋系统,一定是!怎么办!强行破开那个金壳子!给我破!” 轰隆隆的巨响接连不断,即使躲在金蛋里面也必须抓牢才能不让自己被震得到处乱飞。 “这老家伙疯了,看来是要用蛮力破开金蛋。这么被动挨打不是我的风格,我得还击!” 刘浪迅速在脚下画了传送阵,随着蓝色的光芒一闪,他消失在原地。当他再次显出身形的时候,他因不在那个黑暗的结界里,而是出现在最开始见到祖神的地方,而那个大脑袋也在这时转过来面对刘浪。 “我出来了,你死定了!杀!” 赤炎战戟喷吐着金色的火焰向着大脑袋激射而去。刘浪的金龙战甲瞬间变形,恰似一条浑身浴火、夹风带电的游龙冲向祖神。 轰轰的巨响不断,绚烂的火花四处飞溅,赤炎战戟的尖端钉在祖神的脑门上,被一团耀眼的光阻挡住。刘浪狠狠撞在战戟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战戟将光团一层层的击碎,锋利的战戟尖端不断向刺进。 祖神后面被黑云团逐渐稀薄,渐渐可以看清金蛋的形状。刘浪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还在祖神的身体里。 “我是神,我不会死!” “你也配称神,你就是个不想死的老不羞。你若是神,那我就是弑神者!杀!” 再次撞击战戟之后,刘浪腾空而起从空中俯冲而下。此时的刘浪已经恢复原样,右手一挥只听嘶的一声,暗影出鞘。 以暗影为尖端,刘浪化身成了一支利箭直奔祖神脑瓜顶而去。祖神并非实体而是由能力组成的,但也不是一般武器能够破开的。暗影的锋利本就无可匹敌,再加上刘浪的境阶提升迅速,使得暗影已经成了超凡脱俗的神兵利器,轻易破开了祖神的防御,将这颗大脑袋从上而下一穿儿透。 时间似乎静止了,周围涌动的黑色能量潮迅即消失,海量的天地灵气蜂拥而至,疯狂涌进了刘浪体内。在极速奔流的天地灵气,的冲刷下,祖神那颗大脑袋逐渐稀薄,越缩越小。 “告诉我你的名字。” “刘浪,你可要记住了!” 刘浪话音刚落,祖神彻底消失不见,一切就在瞬间恢复平静。仔细搜索了一遍,刘浪没发现之前星舰里都有的结界,看来想去幽冥地府得另寻他途了。 “净化,收。” 星舰消失,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我总感觉你没死,有一天还会来找我。如果你敢来,我就再杀你一次,保证让你死得透透的!”刘浪说完转身离去。 刘浪不知道,刚才的一番激战除了他和祖神之外,还有个人感觉到了。之所以说感觉到了,是因为这个人深处瀚海地下的深处,所以她看不到战斗场面,只能感觉到,这个人就是巫师王米蒂娅。 此刻,她正站在那个巨大的水潭边,在她身后站满了黑袍巫师。往常的时候,水潭中的水平静得如同凝固了一样,而此时却涟漪不断,像是水潭底部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随着震动越来越大,涟漪变成了波浪,水面如同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哗啦一声,一个黑漆漆的棺椁从水潭里冒出,随后缓缓飘到谭边。 众巫师纷纷跪倒在地,米蒂娅则来到棺椁边,她低声念起了咒语。棺椁的盖子无声地打开,里面除了一具枯骨之外再无其他。 “不是说棺椁出现之日,就是神帝回归的时候吗?为什么是这样,难道最先的预言是假的?” “谁说是假的,把你的一滴血滴在我身上。”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米蒂娅连忙割破手指基础一滴血滴在枯骨上。在那滴血渗进枯骨之后,骷髅的两个眼窝亮起了蓝光。 唰。两点蓝光冲进米蒂娅的眼中,米蒂娅顿时僵住。片刻之后她才恢复正常,只是她的瞳孔变成了蓝莹莹的颜色。 “嗯。你们不错,都回去吧,神帝的旨意,我以后再告诉你们。”米蒂娅说。 “是。”众巫师散去。 米蒂娅回到自己的洞室内,她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面貌之后,点点头说:“你也不错。刘浪,不知下次见面,你还能认出我不。活了一千年了,哪那么容易死呢。哼哼。”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昆弥契利的效忠者 肆虐的沙暴终于平息了,刚才还支着帐篷的地方现在已经被黄沙掩埋,只剩下几个不太起眼的小沙包。忽然,一只手从沙包下面探了出来,紧跟着是另一只,随后两只手奋力扒开沙土露出了露出了一个赫舍里人的脑袋。 这个赫舍里人从沙土里爬出来之后,连忙跑向离他最近的小沙包,飞快地扒开沙土将被黄沙掩盖的人从沙土下面拖了出来。 “你还活着吗?活着就睁开眼,快来帮我救人。”赫舍里人用力摇晃着被救出的那个人。 “活着呢,你快救人去,我喘口气就来。”被救的人醒过来了。 赫舍里人听罢连忙去救另一个人,当那个最先被救的人也开始救人之后,掩埋在黄沙下面的人陆续被救了出来。这个商队一共十三个人,二十六头骆驼,如今活着的人有十二个,死了一个,骆驼全活着,货物也没少。 赫舍里向导叫阿尕,是个靠着瀚海讨生活的沙族人,专门给穿过瀚海的商队、探险者带路。探险者进瀚海是为了赌一赌运气,商队走瀚海这条路却是为了逃避关税。比如从大良运送货物去大燕的奉天城,正常的路线是从西北的榆关进入大燕,然后顺着官道,穿过几十座郡城,每过一座郡城都得重新交一遍税,等到了奉天城,光是这笔关税就不少。虽然依然利润丰厚,可如果能减少关税,那利润不就更多些吗?谁会嫌钱少呢,尤其是锱铢必较的商人。于是有些商队就穿过瀚海,进入赫舍里,然后从别的关隘进入大燕抵达奉天。沿途的郡城比走西北榆关少了一半,关税自然也就少了一半。别小看这省出的一半的关税,那是可以让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富富裕裕过一年的费用啊。 从大良到大燕是这样,丛大燕到大良也是如此,所以那些本钱不是很丰厚的中小商队,都会选择从瀚海穿过赫舍里再到大燕,这样除了贩卖的利润之外,还能省下关税。可凡事有利就有弊,走瀚海省钱但是废命,因为瀚海这条路也不是白走的,虽然不用交钱,但付出的却是人命。瀚海能要人命,围着瀚海周围的沙盗,沿途所经的部落也能要人命。因此走这条路的商队没有不死人,甚至还有死绝了的,像阿尕带领的这个从大燕返回大良的商队,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到现在才死了一个人,货物和钱一样没少,可以算得上是老天开眼了。 阿尕帮着商队的主人多尔林埋葬了那个死去的伙计之后,一队人继续上路,再走三十里就可以走出瀚海进入大良的国境了。 骑在驼背上的多尔林摸着胡子对阿尕说:“阿尕兄弟,你是瀚海里最好的向导,也是运气最好的那个,有你带领,我的商队是损失最小的。这次的引路钱我给你多加四个金币,就当提前跟你定下。半个月后,你在出口那等着我,那时候我的商队就不是二十多头骆驼了,至少四十头。” “那就谢谢多尔林老爷了,那咱们就说定了。四个金币我不要,下次你来,给我带个花毛女奴吧,能干活、会做饭、会生娃的就行。”阿尕说。 “这样的女奴四个金币可以买八个,如果要好看的没生过娃的也能买两个,但想要雪白雪白的可就不行了。要听我的,就买八个算了。虽说不一定多好看,但啥都不耽误,而且有八个奴隶,你也能算一个小族长了。” “那行,那你就帮我买八个吧。” “帐篷物资啥的要不?我都给你配齐了,只收你两个金币,够意思吧?” “够意思,就这么定了。” 两人刚把这事商量好,忽然发现驼队停了。阿尕连忙走到前面,只见领头的骆驼停在原地使劲用蹄子刨着沙子。 “怎么停了,走哇!” 阿尕拍拍头驼的脖子,要在平常这温顺的头驼一定会迈步向前,但这次它不仅没迈步向前反而往后退。阿尕还不容易稳住了头驼,当他转身看向前方时,就看见路边的沙丘上站着个全身罩在黑色长袍手里,杵着一根一人高的枯木杖的人。 “阿尕,怎么回事?” “多尔林老爷,前面有个人拦路。” “是探险者吗?” “看着不像。而且如果是探险者,骆驼不会被吓成这样。” “难道是我高兴太早,得罪了瀚海里的神灵?那人呢?” “在那。” “啊!地狱巫师查格斯!” 多尔林只看了一眼就惊叫一声从骆驼背上栽了下去,商队的伙计们闻声大乱,有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祷,有的想跑却又舍不得财货。多尔林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可还没等他站起来他的背就被查格斯手里的木杖压住。 “能叫出我名字的人不多了,你是哪家的人?” “我是塞泽家的仆人多尔林,只是个小小的商队头领,我没杀过巫师,也没陷害过巫师,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奉上我的钱袋。” “你这一袋子钱不足以买你的命,而且我也不想要你的命,因为你是个卑贱的仆人,虽然比奴隶强一点但依旧不配为我所用。” “是的是的,您太英明了,我这卑贱的命会玷污您的一世英名的。那么,您需要什么呢?” “需要你的忠诚,不是效忠于我,而是效忠于伟大的大良王,未来的世界霸主,众王之王,皇者之皇,伟大的无敌的独一无二的,昆弥契利陛下!” 查格斯一句话就把多尔林这伙人都给说迷瞪了,多尔林转了转眼珠,小心地问到:“查格斯大人,您说的是昆弥契利?” “对!”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说的?” “塞琉西斯大人说的,说是遭遇了沙暴,还有当地野蛮人和残余巫师的报复追杀,而且塞琉西斯大人因伤势过重回到浩瀚城没多久就死了。” “那个老家伙到挺会挑时候,竟然提前死了。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付出代价。多尔林,我给你一个成为贵族的机会,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效忠昆弥契利陛下。” “大人,我很想成为贵族,可是昆弥契利陛下在哪啊?” “出来吧,我的王,来见见第一个追随你的人吧。”查格斯张开双臂大喊一声。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多尔林赶紧举起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狂风过后当他放下袖子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泛着紫色光华的超大号的豹子后腿,接着是强壮的如同钢浇铁铸一般的南荒巨猿的躯干,两条粗壮的布满浓密黑毛,爪子锋利得如同镰刀的似的巨熊的前臂,最后是和身躯臂膀不成比例的人脑袋。 “殿,殿下。真的是昆弥契利殿下。” 多尔林是见过昆弥契利的,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与此同时,昆弥契利也认出了多尔林。 “塞泽伯爵家的多尔林,不错。塞泽这个家族,享受昆弥契利家族赐予他的荣耀太久了。以至于他们家总是出一些见利忘义,目光短浅的小人,这个家族该换换血了。多尔林,从现在开始,塞泽这个曾经以勇敢无畏,忠诚正直著称的姓氏就归你了。我的多尔林.塞泽伯爵。” 巨大的熊掌伸到多尔林面前,从浓黑的鬃毛中蹦出的镰刀般的爪子,在多尔林面前闪烁着寒光。多尔林战战兢兢地捧着这只比他脑袋还大的巨爪,闭着眼亲吻了下去。 “我尊敬的陛下,我多尔林.塞泽,愿意终生追随您,效忠于您。” 多尔林的话刚一说完,查格斯手中魔杖一回,一道乌光刺入多尔林的脑门。 “主仆契约已成,多尔林,你现在是陛下的忠实奴仆了。”查格斯说。 “起来吧,我的塞泽伯爵。我需要你帮着我,重新夺回大良的王位。”昆弥契利说。 “陛下,我的这些伙计也都想效忠陛下。”多尔林献媚地说,其实他知道自己跟昆弥契利绑在一起了,想反悔都没机会,索性多拉些人下水,万一不成,将来上断头台时也好有个伴。 查格斯魔杖一挥,瞬间就完成了契约签订,那些人直接就是奴隶契约,比多尔林的可差远了。 “这个赫舍里人是谁?”昆弥契利指着阿尕问。 “他叫阿尕,是个沙族向导。陛下,他是个很好的向导,留着有用。”多尔林答到。 “那就留着吧,随时听候召唤。”昆弥契利说到。 一道乌光进入阿尕的脑门。 “你给我脑袋里种了什么!”阿尕怒问查格斯。 “别怕,一个契约而已,只有用到你的时候才会起作用。陛下,我们该走了。” “走!” 两个时辰后,瀚海通往大良的路口处只剩下阿尕一个人。不过他怀里多了一个钱袋,那是查格斯扔给他的。阿尕打开钱袋看了一眼,心里的愤怒顿时消失,满满一袋金币数量绝对不少于一百。整个沙族也凑不出一百金币呀,阿尕觉得自己根本不用买八个女奴了,直接请个探险者把沙族族长杀了,然后族长家的人和财物就都是他阿尕的了。想想族长家的女儿,阿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杀族长只需两个金币就够了,走吧,回去当族长去。” 他收起了钱袋,拽住头驼的缰绳,可是头驼却再一次不按他的意思行事,摇摆着脑袋想要挣脱缰绳。 “你怎么回事,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卖给专门宰杀骆驼的阿滚去!” “你如果为我做事,我可以让你成为草原上的王。”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阿尕连忙转身。只见一个穿着和查格斯一样的黑色长袍的,美艳却又冷得像冰山的女人站在他眼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帝夺舍 这个女人的出场比刚才地狱巫师查格斯和昆弥契利的出场带来的震撼要小得多。毕竟这个女人很美,虽然冷冰冰的像块冰,浑身散发着一股“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就死的”警告意味,但阿尕还是觉得跟这个女人相处总比跟像死人多过像活人的查格斯,像怪兽多过像人的昆弥契利要强得多,所以他问了一句:“让我效忠你不是不行,但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多尔林效忠了死而复生的昆弥契利,他已经成了塞泽伯爵,我效忠你之后呢,我会成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我可以让你成为草原之王。” “你可别说大话了,现在的草原之王叫拓跋恒,他儿子叫拓跋显。这父子俩个都不好惹,别到后来王没当上脑袋却丢了。” 嗡。 一道青光闪过之后,阿尕直愣愣地跪在女人面前。 “我不喜欢有人跟我谈条件,我只需要别人顺从我,越是顺从得到的就越多。你不够顺从,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第一侍从,我说得每一个字你都要记在心里,我的每一个命令你都必须遵照执行。我是你的主人,平时你叫我主人,在别人面前,你要称呼我为神帝,我的名字现在叫米蒂娅,不久之后,就要换成狄丽达尔。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主人。” 神帝米蒂娅伸出右手,阿尕双手扶住他的手臂,将她送到了骆驼背上。 “走吧,我们要尽快赶到浩瀚城去。” “是。” 深夜,浩瀚城外塞泽庄园主楼内,布置豪华的大厅里正在举行一场舞会,一对对衣着华丽的男女随着乐曲舞动。胖的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塞泽伯爵正和一位贵妇眉来眼去,突然,大厅里凭空出现一个黑洞。随着一阵黑雾喷出,所有的人同时晕厥倒地。 多尔林领着他的伙计还有二十多头骆驼从黑洞里走出来,接着是查格斯,最后是昆弥契利。 魔杖一挥,一道道乌光渗入每个人的脑门中,查格斯连问都不问就让这些人和昆弥契利签订了炮灰契约,因为在查格斯看来,这些人也就是在争夺王位之初还有用,事成之后这些蛀虫和肥猪的作用就是献出他们的血肉,让昆弥契利的势力迅速壮大起来。当然,塞泽伯爵没这个待遇,所以他现在被多尔林用一杯冰水给泼醒了。 “多尔林,你在干什么!”塞泽伯爵吼道。 “塞泽,看看我是谁。”昆弥契利说。 塞泽扭头一看,顿时被吓得尖叫起来。 一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多尔林说:“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不介意给你放血。” “多尔林,我对你一向很慷慨,你们家世代服侍塞泽家,你可不要做出背叛主人的事。你告诉我,那个野兽一样的家伙是谁?” “他是伟大的大良王,未来的世界霸主,众王之王,皇者之皇,伟大的无敌的独一无二的,昆弥契利陛下!”多尔林得意地说。 “昆弥契利,他不是死了吗?”塞泽问。 “你就那么盼着我死?好吧,其实盼着我死的不只是你,就连我一向敬重的,把他当成父亲看待的塞琉西斯,都恨不得亲手杀了我。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使得你和他,还有我那位尊敬的后妈非得杀我而后快!说吧,说实话,你还可以活。” “你发誓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我发誓。” “不行,你根本就是在敷衍。” 吼! 怒吼声震得塞泽双耳嗡嗡作响,而一只巨大的熊爪怼到了他的胸前。锋利的爪子刺破了塞泽的衣服,将他的细皮嫩肉划出深深的伤口,血瞬间涌出,剧痛彻底摧垮了塞泽仅剩的一点勇气。 “我说我说!要怪就怪先王娶了狄丽达尔这个妖女,她成了王后之后就一点点地从你父亲手里把权力挪了过来。她早就和塞琉西斯勾搭成奸,这件事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瞒着你父亲和你。后来昆弥萨兰出生了,他其实是塞琉西斯的儿子。所以,塞琉西斯要杀你,即使你不去大燕,即使没有什么刘浪废了你,你也会死在其他地方。都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惹的祸,不关我事!”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谢谢你,塞泽,你去死吧!” 吼! 暴怒的昆弥契利挥舞着一双熊爪,眨眼之间就将塞泽伯爵撕得粉碎。已经醒来的众位贵族,全都挤在角落里,不敢看一眼昆弥契利。 暴怒平息之后,昆弥契利坐在地板上,他眼中的血红已经消退了不少。 “多尔林,把这些家伙的名字记下,再把这收拾一下。过一会,我要他们向我宣誓效忠。现在,我要洗个澡。” “是,我的陛下。” 就在多尔林忙前忙后,按照昆弥契利的要求准备效忠仪式的时候。瀚海城王宫的后花园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阿尕牵着骆驼走了出来。 “主人,该往哪走?” “不知道,问问。” 还没等阿尕找人问话,一队卫兵从四面包围过来。 “主人,我们被包围了。”阿尕平静地说。 “很好。” 挥手之间点点青光没入卫兵脑门,神帝米蒂娅冷冷说了句:“带我去见狄丽达尔。” 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为米蒂娅开道,当遇到阻拦时,米蒂娅如法炮制。当她来到女王狄丽达尔的寝宫的时候,她的身后已经有将近千人的卫队和十几个保卫王宫的术修和武修高手。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醒了女王狄丽达尔,她刚从宽大柔软的床上坐起,就看见了眼前的米蒂娅。 “狄丽达尔?”米蒂娅问。 “你是巫师,还是个死灵巫师!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巫师王米蒂娅吧?” “很聪明。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我要你的身体和权力。” “不可能!” “我没跟你商量。我只是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给!” 狄丽达尔从枕下抽出一柄匕首迅速拔出,耀眼的蓝光瞬间将室内照亮。 “不错,可惜你没发挥出它十分之一的威力,所以它也是我的!” 两点蓝光从米蒂娅眼中射出,眨眼之间消失在狄丽达尔的双眼中,狄丽达尔和米蒂娅同时倒地。片刻之后,狄丽达尔首先站起。他来到巨大的镜子前看着自己,满意的说到:“这身体很不错,都怪我之前太过执着了,像这样不停地占据别人的身体,不也可以长生吗。而且还可以享受肉身带来的欢愉,享受权利的滋味,真的太好了。来人。” 王宫女官连忙上前。 “给我最忠诚的仆人阿尕准备一间房子,给他最好的衣裳,最好的食物,让他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他就是我们大良的首相了。” “是。首相大人,请随我来。” 女官很顺从,完全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 “把斯内克的大统领叫来。” “是。” 米蒂娅醒了,缓缓坐了起来,现在她感觉很乱,像是自己的身体里又多了一个人似的。 “米蒂娅。”狄丽达尔叫了一声。 米蒂娅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狄丽达尔笑了笑说到:“卫兵,把这个女巫关进死牢!” 直到被戴上沉重的镣铐,又被扔进黑漆漆的死牢之后,米蒂娅才明白自己已经身处绝境了。 她喃喃说到:“我不明白,神帝本应是拯救我们的,可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传说不是真的,神帝并不高尚,也有像魔鬼一样贪婪的一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我知道,你说的神帝占据了我的身体,夺取了我的权力。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干好事!” “你是谁,在哪?” “我和你共用一个身体,我是大良女王,狄丽达尔。” 米蒂娅傻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睡一会就好了。” “你睡醒了就会发现,一切还是这个样子。不要骗自己了,想想办法吧。” “我的法力像是被封住了,没法和巫师乐园里的巫师联系上。” “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或者其他的对你有帮助的人。” “我想起一个人,他叫刘浪,大燕阳泉侯刘浪。我曾告诉他让他到瀚海中心的巫师乐园找我。” “那没用的,赫舍里开放了瀚海禁地,允许各国组织探险队进入瀚海。可据我所知,刘浪没去,你再想其他的吧。” “昆弥契利,我是他主人,我试着联系他。” “谁!” “昆弥契利。” “不!不行!” 狄丽达尔想要阻止米蒂娅,但却根本阻止不了,因为她只是寄居在米蒂娅的身体里,她做不了米蒂娅的主。 塞泽家的庄园里,效忠仪式刚刚结束,昆弥契利感到有人在呼唤他。这个感觉刚刚起来,就被一股力量打断。 “国师,刚才是怎回事?” “那是米蒂娅在召唤你,你们之间曾有主仆契约,但已经被我取消了。陛下,你现在只需要听你自己的就好。” “我的军队呢?” “我立刻去给您组建。” 死牢里,米蒂娅彻底失望了。 “我和昆弥契利的契约没了。谁还能帮我呢?” 能帮米蒂娅的人有,只是他现在不打算去瀚海中心了,也不想再找什么幽冥地府,因为三公公传达了李沐的口谕,叫刘浪赶紧和大燕的探险队汇合。李盛成为玄境强者的事,到底还是让李沐知道了,这事真瞒不住,因为就连薛不器那个术武双无的纯牌废物都已经有了黄境中阶的境阶,李沐若再猜不到是怎么回事,这皇帝就别当了。既然有比较安全的办法提升修者的境阶,那何必冒着送命的危险去瀚海呢,于是就下达了这道口谕。 看着黄沙在身下飞速后退,刘浪说了句:“好像忽略了什么,记得那个米蒂娅说过,那个巫师乐园就在瀚海中心。巫师乐园,幽冥地府,这俩之间是不是有啥联系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狗 从额勒德尼金庙通往瀚海禁地深处的路,就不能叫做路,因为既不平坦也不笔直,有和没有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还能叫做路是因为这是瀚海里唯一一条有路标指向的路,这些路标也很另类,就是一堆堆的白骨,有骆驼的也有人的。进入瀚海的人只需顺着这些白骨走,就不会迷失方向,当然距离瀚海中心越近,死的可能性就越大。 行走在瀚海里的人最渴望见到的就是绿色,最希望听到的就是流水的的声音。但这两样在瀚海里都属于奢望,也等同于幻想。但是今天这个规律似乎被打破了,在距离额勒德尼金庙一千多里的黄沙中,在那条以白骨为路标的道路旁,竟然出现了一棵小树,树上结满了紫色的果子,每个果子都裂开了一道缝,不停向外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树并不高大,但在茫茫瀚海里却是那么的显眼。在行走在瀚海里的人看来,这棵野果蔬如同仙境里的神树一般美艳且华丽。只要看见它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向它奔去,从而忽略了分布在这棵野果树周围的,一个个隆起的长条形的小沙包。 河源夏作来自海外大岛领,本来他们的藩主准备了比较充足的物资,但在横渡大海时损失了不少,到了大燕之后虽说可以花钱购置,但他的藩主太穷了,并没有给他们多少钱。河源夏作还记得藩主的话。 “你们是为了大岛领的前途而去的,不管多难也要达到目的,不管多远也要回到大岛领。我们大岛领一直很穷,现在更是穷的连兜裆布都用不起了。所以,请诸君牢记我们大岛的传统,能吃别人的,就不吃自己。能抢别人的,就不抢自己的。能骗被人的,就不骗自己的。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别人的也可以变成自己的。总之,只要大岛领能够强大,脸面、道义、名声、人性、自尊等等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都可以不要。大岛领兴废,在此一探。诸君,拜托了。” 藩主的话说得很直接也很让河源夏作哥几个很振奋,可现在却既不能充饥也不能解渴,想活下去还得靠自己。就在这时,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河源夏作看见了远处的野果树。那一刻,他犹如看到了天堂,他跌跌撞撞地向野果树跑去。 当他靠近了野果树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仔细打量着这棵野果树,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八代城盛产的阿可比果吗?不是在水源充足的地方才能生长吗,为什么会长在这里?” 再往四周一看,河源夏作的脸就变了颜色。他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刀,双手紧握一步步小心地靠近阿可比果树。 “河源桑,是你吗?” 果树突然消失,一个跟河源夏作年龄相仿,也留着四周有毛中间秃发型的男子出现在河源夏作面前。 “柳生桑,原来是你。” 柳生美秀跟河源夏作是一起偷鸡摸狗,一起偷看隔壁石浴池老板娘洗澡时被打得嗷嗷叫的发小,这次又一起被藩主派到赫舍里来探险。可比较倒霉的是,探险队本来人就不多,后来物资又不够了,那个猪脑袋队头把大岛领的优良传统发挥到了极致。除了留下两个亲信之外,把其他人都租给南荒和海外其他岛领的探险队当苦力,这样不仅能省下自己的物资同时还能有钱赚。因此河源夏作就跟柳生美秀分开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重逢。哥俩喜极而泣,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美秀,你的幻术越来越逼真了,连我都上当了。”河源夏作哭着说。 “夏作,实在是没办法呀,为了活命只好这样了。”柳生美秀也哭着回答。 “美秀,周围这些土包下面的人都是你杀的吧?”河源夏作问。 “是啊夏作,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柳生美秀答。 “美秀,我服侍的那个探险队从进了瀚海就开始死人,三天前遭遇了沙暴,人都死光了。我侥幸活了下来,现在没有吃的喝的了,你拿出一些分给我吧。” “夏作,其实我也没多少了。不如我继续变树诱惑别人上当,你埋伏在一边等人过来你就杀了他,抢到的东西咱们平分。” “好。” 眨眼之间,黄沙上又出现了一棵阿可比果树,而在离果树不远的地方新出现了一座长条形的小土包。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漫漫黄沙。当黄沙散尽的时候,四个人出现在沙地上。一男三女,男的龙姿凤质,女的各具风韵。 那男子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玉骨折扇,唰地打开悠闲的扇了起来。男子左手边的黑衣小美女喊到:“哥,那有一棵树。哈哈哈,挂满了果儿,哈哈哈。” 男子右边的白衣美女嫣然一笑,娇声说到:“阿浪,人家想吃果果。” 刘浪唰地收起扇子向前一指。 “小玉,把那棵树给我弄过来。” “是,主人。” “夏作,猎物上钩了。”柳生美秀小声说道。 “美秀,我看见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跑到瀚海里瞎逛,这下便宜我们了。”河源夏作答道。 “夏作,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大燕。,大燕太富足了,人家过得才是人上人的日子。他们有钱却不知道分享给我们大岛领,这就是他们的原罪,所以杀他们的人抢他们的钱就没错。”柳生美秀说。 “美秀,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被他们发现。哇,这个女人好美,她来了,直奔你去了。” “夏作,你别动,等我把她打晕,那个男的一定会过来查看,到时候你就一刀宰了他。” 小玉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裙装但却和小玄的不一样。小玄的是连上衣带裙子的那种,把全身遮的严严实实。而小玉的则是上身露着整个肩膀和双臂,裙子倒是够长直接把脚盖住,奈何有开衩,行走之间两条玉腿时隐时现,煞是引人注目。 小玉看了一眼河源夏作藏身的那个土包,随后径直来到果树前。当她的手伸向果树的时候,幻影消失露出了一脸痴呆的柳生美秀。小玉低头看着柳生美秀,冷冷问到:“哪的人?” “大岛的。” “叫什么?” “柳生美秀。” “树是你变的?” “嗯。” “树上的果子叫什么?” “阿可比果。” “我家主人和两位小姐要吃,你给我变出来。不然!” 唰,咔咔! 小玉缓缓变身,从一个窈窕淑女变成了巨大的洁白如玉的蝎子,两只巨大的钳子不停张合,发出咔咔的响声。 “美秀,我来救你!” 河源夏作从沙土里窜了出来,甩手向小玉扔出一柄短刀,随后双手紧握太刀高举过头冲向小玉。 叮的一声,短刀撞在小玉的硬壳上,碎成了无数片。小玉左侧的大钳子转向对准了疾奔而来的河源夏作。 “夏作,为了大岛领的将来,快跑!”美秀大声喊着。 “美秀!” 夏作大叫一声,突然转向向远方窜去,可是还没跑出一百步就突然定在了原地。 空中荡起一阵波纹,刘浪显出了身形。手中玉扇轻轻在夏作身上一推,夏作就像是狂风中的风筝猛然腾空而起,摔落在美秀身边。 嗡的一声轻响过后,几十个灰色的影子从土包下钻了出来,向刘浪身边聚拢。小玄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游魂的样子,发现既不是大燕人也不是赫舍里或者东海人呢,更不是大良人。大良人身材普遍高大,而这些人则身材矮小,有的甚至像个猴儿。 游魂一个个在刘浪面前消失,当最后一个消失之后,刘浪点点头来到美秀面前。 “柳生美秀?戏法不错,再变一个我看。” “那个是幻术,我身上没有那果子所以没法给你。” “叮铃。低等幻术,以与变形术融合,改造提升完成,新异术名叫变幻术。” “不重要了,问你个事,知道大燕探险队在哪吗?”刘浪问。 “不知道。但是我们的队头和他的两个亲信和大燕探险队在一起。” “你们队头叫什么?” “横路八百旦。”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大燕的探险队人不多,但物资充沛,走得也不快。我到这的时候,他们还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慢慢走。他们一边走一边勘查,即便是看见一座枯井也要挖开看看。我所在的这个南荒探险队的队头说大燕不是在探险,而是在考古。大人,考古是什意思?” “就是盗墓的意思。” “大人,那些人有我杀的,也有累死渴死和被沙暴吹死的。我不想杀他们,但是我也不想死。所以,所以。” “嗯。柳生美秀,你很怕死?” “是的。” “我可以轻易的弄死你,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用华丽的辞藻来恭维我,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随时弄死你就好。” “是。我的主人。” “你现在还不配做我的奴隶,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试一试。他是你的朋友?” “算是邻居。嗯,邻居。” “你现在有一个手下了,就是他。你们两个掉头往回走,去找大燕的探险队。如果遇到其他国家的探险队,你们可以随意,只要你们打得过或者逃得脱。如果打不过或者逃不掉,那就告诉他们,你们是在为我,大燕阳泉侯刘浪做事,去吧。” “是,我一定努力完成侯爷的命令。我走了。” 柳生美秀拉着河源夏作走了,刘浪看着他们的背影说了句:“好狗。嗯,喂不熟但可以揍得它认服的好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没一个省油的灯 一座大沙丘被移平了,露出了埋在下面不知道多少年的断壁残垣。大燕异术院和武技院的弟子们正蹲在断壁残垣之间,用小铲子和小刷子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扣扣刷刷。 “院正,我发现了这个。” 一个异术院的女弟子举着一个被压扁了的银壶跑到了吴尘面前。 区分谁是异术院谁是武技院的弟子的方法很简单,只看衣服的颜色就行。异术院的弟子穿素白袍,武技院的弟子穿藏青袍,所以这个一身素白袍举着扁银壶的女弟子肯定是异术院的。 吴尘接过银壶夸奖了女弟子几句之后,把一个小琉璃瓶给了她,女弟子欢喜地拿着琉璃瓶跑回去继续挖掘。 “老凌,今天我可比你先得手啊。” “急什么,离太阳落山还早呢。老吴你发现没,瀚海跟史册里记载的似乎有些不同啊。别的不说,这酷热并不像史册里说的那样难忍,只要防护的当,正午时分也能行动,只是时间不能太长。还有就是,这沙暴的威力似乎并不像史册里记载的那么大呀。” “所以嘛,离开奉天的时候陛下命我为主你为辅。你还不服,我早就看出来了。知道为什么我非要留在这挖这个废墟吗?嗳,我就是在等。” “等什么?” “等陛下嘴里的那个臭小子来找咱们。” “可是,福王李欢却跑咱们前头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他身边有地境高手。再说,就凭他那心眼儿,会傻了吧唧的往瀚海中心闯?我看呀,他是奔着东边去的。” “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昨天东海逍遥王张吉跟咱们汇合了,我还纳闷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原来你早就看出这一步了。” “那是。这瀚海的变化的确挺大,探险的难度比以前弱了不少。说不准啊,就是那个臭小子干的。上次为了拉拢他,你我可是差点把裤子都卖了,这回必须从他身上找回来,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 “那是必须的!” 就在两个老家伙琢磨怎么算计刘浪的时候,李欢和张吉组成的临时联合探险队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发现,在远处的沙丘上出现了一棵树,不大但却挂满了果子。 “阿吉,是我眼花了吗,我居然看到了一棵树。”李欢问。 “阿欢,你眼没花,因为我也看到了一棵树。”张吉答。 逍遥王张吉和李欢同岁,他是东海王张兴的亲弟弟,相貌上也和张兴相近,只是没有张兴那种洒脱不羁,也没有张兴的城府,他的脾气秉性竟和李欢有些相似,所以二人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正因如此,张吉才欣然同意让李欢和自己同行。 李欢听了张吉的回答之后挥手一指,两个全身被黑袍子罩住的人腾空而起向那棵树飞去。 “阿欢身边藏龙卧虎啊,这二位怕是已经玄境巅峰了吧。”张吉说到。 “哪里哪里,刚刚破镜不久,是父皇担心我的安危,非要塞给我的。” “大燕就是大燕,家底不是一般的丰厚啊。” “你们东海也不差呀。” 沙丘上,美秀看着空中飞来的两人,心中涌起寒意和无奈。他扭头说到:“夏作,我命你速去告诉,呃。” 夏作已经跑远了。但是,飞在天上的两人中的一个,加速飞向夏作。很显然,就是不想放过他。 打不过逃不掉,美秀想起了刘浪的话。 “我是大岛领的柳生美秀,我给大燕阳泉侯刘浪做事。” “那个跑了的呢?”黑袍人阴恻恻地问。 “那个我不太熟,路上遇到的,不熟。”美秀回答。 “你跟我去见我的东主。” “是。” 美秀乖乖跟着黑袍人下了沙丘,当他来到李欢、张吉面前时,他跪倒在地,行礼的动作中规中矩,一丝不苟。 看着美秀那四边有毛中间秃的怪异发型,张吉皱了皱眉说:“竟是大岛人,晦气。” 东海人是非常了解大岛人的,从东海国王到普通老百姓,提起大岛人就三个字,不可信。所以当横路八百旦,想把手下租给张吉的时候,张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横路八百旦并不死心,掉头去找了大燕。吴尘和凌统也不想要,还是李欢收留了他。现在,横路八百旦就站在李欢身后,只是因为他像个矮冬瓜似的,所以美秀没看见他。 听了张吉的话,李欢就问美秀:“你变成一棵树想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想在大人们面前显示一下我的本事。我跟随的那支探险队的人都死光了,我想加入你们。” “主人,他叫柳生美秀,原本是我的人,是我把他租给来自南荒的探险队的,主人可以把他交给我。” 横路八百旦一边说一边来到李欢面前跪在地上,原本像个矮冬瓜,这一跪就像是一颗土豆了。 “他在说谎。”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横路八百旦抬头一看顿时被吓得浑身哆嗦,只见那个长得跟鬼似的殷咸出现在李欢身边。 “哪个骗了本王?” “那个叫做美秀的人,他在说谎。” 殷咸刚说完这句,夏作从天而降摔在李欢马前。 “八百旦,这个又是谁?”李欢问。 “这个叫做河源夏作,和柳生美秀一样,也是我的人。”八百旦小心地回答,但却再不提让美秀和夏作加入李欢队伍这件事了。 “河源夏作,你和这个柳生美秀躲在沙丘上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变成树。” “他不是变树,那是他用幻术幻化出来的虚影,是用来引诱在瀚海里行走的人的。他用这个办法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物资。”夏作说。 “你胡说,我没有!我就是想给路过的人一些鼓励,让他们能支撑着向前走,我做的是好事。我是给大燕阳泉侯刘浪做事的。” “你给刘浪做事?他让你干什么?” “他让我帮着找大燕探险队。” “这句是实话。”殷咸说到。 “刘浪不是留在奉天城里吗,怎么会来这?他分明是在欺骗本王,殷咸,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错。就是本侯让他找的。” 李欢的脸色变了变,因为他听见了刘浪的声音。李欢的表情引起了张吉的注意,而刘浪的名字更引起了他的兴趣。 眼前的空气荡漾起一层涟漪,当刘浪显出身形的时候,殷咸和张吉身边的白发老者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十二只巨大的黑蝎子在一只更大的白蝎子的左右一字排开,白蝎子身上站着刘浪,小玄和赛雅分别在他左右。 “四个地境,其余全是玄境巅峰。凭此实力,足可灭一国呀!”白发老者喃喃说到。 “若是实力不强的国家,灭十国都行啊!”殷咸说到。 李欢的脸都白了,他颤抖着问:“谁是地境,玄境巅峰是刘浪吗?” 殷咸说到:“刘浪是地境中阶六品上。身边的黑衣女娃是地境下阶九品上,白衣女子也是地境下阶九品上。刘浪脚下的白蝎子是地境下阶九品下,剩下的十二只黑蝎子全是玄境巅峰。我的境阶只跟刘浪持平,单打独斗勉强支撑三百回合不败,若他们一起上,我必死无疑。” 李欢听罢连忙换了一幅惊喜的表情。 “刘侯,真的是你吗?你可想死本王了!” 喊完之后,李欢催马向刘浪奔去,一旁的张吉忍不住说到:“李家的几个儿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说完之后也催马向刘浪走去。 殷咸看到了李欢离开之前给他的手势,于是使个眼色,和那两个黑袍人分别制住了八百旦、美秀和夏作,三人迅速后撤。当离开队伍几十步之后,殷咸随手一挥,空中瞬间露出一道缝隙,当殷咸三人先后进入缝隙之后,蓝光一闪缝隙消失不见。 “不错的空间传送术,那个黑袍人是谁呀,我的福王殿下?”刘浪笑眯眯地问李欢,那雪白的八颗牙再李欢眼里像极了老虎的尖牙。 “路上遇到的,非要加入我们。刘侯你是知道的,本王一向心善,就见不得可怜人,于是就收留了他们。可不知为何他们见了你就跑,跑就跑吧,还把那些大岛人带走了,难道说大岛人现在能卖高价了?本王也想不明白,不知刘侯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圣旨有一张,福王李欢接旨。” 李欢笑了,他从怀里掏出明黄龙纹锦缎包,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圣旨。 “刘侯可不要拿圣旨开玩笑啊,本王这里也有。” 张吉恰好在此时赶到,本想上前跟刘浪打个招呼顺便拉拉关系的,没想到这哥俩比着往外掏圣旨。张吉暗暗一乐,抱着双臂待在一边,明显是打算看热闹了。 “哎呦,福王的圣旨真体面啊,可比我这个圣旨强太多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陛下让本侯传旨就给了这一张,连个套都没有,难不成是假的?” “嘿嘿。这可就不好说了。刘侯,本王知道你爱开玩笑,所以呢,你只要收起这圣旨,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那怎么可以呢,什么叫没发生过,分明已经发生了。不仅你看见了,连这位。哦,还未请教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阳泉侯客气,本王东海逍遥王,张吉。” “原来是逍遥王当面,刘浪有礼了。逍遥王,你可看见本侯掏圣旨了?” “呵呵。本王是应该看见呢,还是不应该看见呢?”张吉笑问。 “要本王说啊,就当谁都没看见得了。刘侯请看,本王的这道圣旨,可是陛下亲自所赐,准我便宜行事。本王临行之前陛下告诉我,我有这道圣旨,谁的话都不用听,除非是陛下亲临,亲口下旨才行。” 听了这话,刘浪笑了,笑的是一脸的灿烂,就连八颗白牙都欻欻放光。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肥羊 唰啦一声,刘浪手中圣旨在李欢面前展开。这道圣旨没有任何花俏的地方,只有四个大字,“如朕亲临”!只是这四个字绝对不是出于李沐笔下,因为这四个字写得宛若春蚓秋蛇,叫人看着都难受,李欢已经猜出这字是谁写的了。 这可真是先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糟心,李欢顿时就觉得哪哪都不好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刘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很想指着刘浪的鼻子说这圣旨是假的,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因为这圣旨绝对是真的。李欢也是术修,自然能看出这圣旨上隐藏的暗记,那可是李沐亲手标记的,也是在尚书省留有册底的,这暗记足以证明这张圣旨的真实性。 旁边的张吉一见,好悬没笑出声来。 “阿欢,我觉得你还是听刘侯的话比较好。”张吉强忍着笑说到。 “刘浪,宣旨吧。”李欢怒道。 “陛下有旨。嗯,这个。嗨,直说吧。小欢啊,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听我的了,跟我走呗” “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本王凭什么要跟你走。” “这是陛下的旨意。” “是不是父皇的旨意,本王一问便知。” “要不,我把这个借给你用?”刘浪笑眯眯地掏出小镜子和金海螺递给李欢。 李欢吃惊地盯着小镜子和金海螺,却没有伸手去接,就好像这两件东西很烫手似的。一旁的张吉也很震惊,这两样东西东海也有,比较官方的称谓叫做“传音送影”,金海螺是传音,小镜子是送影。据说是一位大能突破天境之后留下的,数量极其有限,一般都掌握在几大国的皇室手中。能使用传音送影的臣子,无一不是君主最信任和最依仗的人。那一刻,张吉看刘浪的眼神变了。 “福王殿下是不敢用,还是觉得这也是假的?”刘浪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没了。 李欢心里一颤,赶紧接过传音送影。 嘟嘟。 “哎呦喂,这不是福王殿下吗?不知殿下因何事呼唤老奴哇?” 黄历的那张老脸让李欢心里生气了一丝惧意。他硬着头皮问:“三公公,我父皇可在?” “在,殿下稍等。” 片刻之后,李沐出现在小镜子里,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但越是这样的平静,就越让李欢感到不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儿臣见过父皇,恭请父皇母后安好?” “朕恭安。把送影对准刘浪。” 李欢将小镜子对准刘浪时耍了个心眼,没单独瞄着刘浪,而是把小玄赛雅和十三只大蝎子都囊括了进去。李欢心想,刘浪现在实力强劲,足以引起上位者的忌惮。他大伯刘文静是当朝首辅大权在握,刘浪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地境强者之列,身边还有三个地境强者唯命是从,这就叫羽翼渐丰。老刘家文有刘文静,武有刘浪,尾大之势已成,就不信父皇心中不起疑心。 一声惊叹传进李欢耳中,那是李沐发出的。一听声惊叹,李欢那颗提着的心顿时落回肚子里。 “刘浪,任凭你强大如斯,可只要受到父皇猜忌,你的日子就不会美妙了。”李欢暗想。 “李欢。” “儿臣在。” “把传音送影给刘浪。” “是。” 传音送影回到刘浪手上。刘浪看了看李欢,发现这小子的脸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臭了,甚至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唉,难怪斗不过太子,这份心性和气度的确差得很远啊。”刘浪心中暗道。 “阿浪啊,保持这个姿势,朕不想让别人听见。”李沐说。 “陛下是想骂臣吗?臣在您给的白板圣旨上没写别的,就写了如朕亲临四个字,臣觉得除了字难看些之外,也没啥不合适的地方。”刘浪解释道。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笑声传入刘浪耳中,刘浪立刻明白李沐的意思了。 “你小子,就特么没让朕失望过。奶奶个怂的,你小子要是朕的儿子该多好!” “没可能。我家就我一个,不能断了香火,陛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先不说这事,朕觉得之前命你扣押李欢十分不妥。那个计划日臻完善,而朕算来算去,发现只有你才是执行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所以,朕命你为都水监北地按察使,都水监安插在赫舍里的所有奸细、密谍、暗探全部归你节制。印信符记随后传你,你须得尽快落脚,建起秘密行辕,与都水监各司联系之后,速报朕知。朕会将新的平戎策传给你。记住,你发动之日,就是北伐开始之时!” “臣明白了。” “至于李欢,随他去吧。放心,他跑不出朕的手掌心,也死不了。他爱去哪就去哪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他呀,也该吃吃苦受受罪了。异术院和武技院的人,你选一下,能用则用,不能用的就让吴尘、凌统带回来。估计你得出血了,也是你欠人家的,下次可不敢狮子大开口了。” “臣明白。” “以后你只归朕一人辖制,其他人均不能左右你。朕准你在紧急时刻,召集六部尚书及首辅,也准你直接见朕,地点仅限于武德殿内,敢去后宫朕打断你腿。太子也会参与,但对外不宣,他得和朕一起迷惑那些人啊,你懂?除此之外,他还得自己面对明枪暗箭,你不许帮他。朕的接班人,不够狠可不行。” “臣明白。” “还有一件事,可能要为难你一下。耶律崇不能再替你出面了,假的就是假的,露面的次数越多,破绽就越多。朕准备让内廷供奉制作一个替身傀儡来代替你招摇过市,为了更具迷惑性,你得让小玄和赛雅回来。” “陛下,臣自己做就行。” “哦?朕差点忘了,你是刘钊的儿子。准了,但要快。小玄和赛雅也要赶紧回来。” “臣明白。” 传音送影又回到了李欢手中,看着刘浪那有些尴尬的表情,李欢的得意越发明显。当李欢把传音送影还给刘浪之后,他的得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哎呀,本王如今才体会到父皇的慈。,本王一定要弄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来,免得像朝中有些人一样,仗着自己有靠山,飞扬跋扈,浪得虚名,招摇撞骗,欺上瞒下。上不知报君恩,下不知爱黎民,耗费国帑,尸位素餐,真是令人不齿。刘侯可不是这样的人,刘侯是国之栋梁,将来是要入阁为相的,可不要跟这样的人学啊。” “多谢王爷教诲,刘浪记下了,如无他事,刘浪告辞。” “你要去哪呀?” “去找大燕探险队。,陛下这次叫我来,就是为了保护探险队的,不然我好好待在家里不舒服吗?陛下说,若是太危险,就把人带回去。都是国家栋梁,轻易不可折损,也免得中了拓跋家的奸计。至于王爷你,就请自便了。” “哈哈哈哈。好好,那本王就自便了。刘侯慢走,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 刘浪冲张吉点点头,转身离去。 “阿欢,你不该得罪他的。”张吉说。 “我没得罪他呀,是父皇的旨意。”李欢得意的说。 “刘浪才十六岁。想想看,你我十六岁的时候是不是稍不如意就,点火就着的样子。你看他急了恼了吗?此人城府极深,竟不像是个十六岁的人啊。而且他的实力雄厚,你若有雄心,就不该让他对你心存芥蒂。” 李欢听了张吉的话低头沉思之后说:“事已做出,现在去跟他服软也未必能消除芥蒂。待以后寻个机会,再和他握手言和吧。” “也只得如此了。走吧,我们向东,去东海。”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呢。”李欢开心地说道。 大燕探险队的考古挖掘工作还在继续,这么多天过去了,已经有不少国家和势力的探险队由此经过前往瀚海腹地,就连赫舍里的探险队都进去了,可大燕探险队却依旧不急不慌地继续考古。 挖出的东西倒是不少,最古老的是一件距今两千多年的鎏金铜狮子像。虽然个体不大,但做工精细,造型流畅,形象生动,堪称是稀世珍品。 这件鎏金铜狮子是武技院排名第三的精英弟子凌霄发现的,这给凌统脸上添了不少的光彩。今天,凌霄打算在出土鎏金铜狮子的地方再仔细挖挖,因为他祖父凌统说了,这样的狮子一般都是成对的。 凌霄来到现场,却见异术院排名第三的吴言正蹲在昨天出土鎏金铜狮子的坑边扣扣摸摸。 “小变戏法的,干啥占了我的地盘。”凌霄问。 “小耍把式的,你说这是你的地盘,你叫它它答应吗?” “嘿,你诚心是不,再不走我揍你啊!” “哎呦,就跟谁怕你似的。来来来,你打我呀。” “嘿,是你自己找打,可别怪我不讲究啊,看拳!” 二十出头的凌霄有这玄境中阶的实力,虽然是随意一拳,也没用多少力气,但那拳风也如同龙卷风一样呼啸着向吴言卷去。吴言是吴尘的亲孙子,年龄和凌霄一样,在异术院也是排名第三的精英弟子,也是玄境中阶的境阶,所以在面对凌霄的攻击时,显得异常的淡定从容。 “每次都是旋风拳,就没有点新意吗?”吴言边说边挥手。 三道老藤从黄沙下钻出,在拦住拳风的同时也把凌霄的胳膊卷住。 “小变戏法的,这次怎么是枯藤,以前不是有绿叶带果子的吗?我可是答应了婵儿,给她带果子吃的。” “那些果子被若晴师妹吃了,等补给到了后再给你。哦,挖到了。” “挖到啥了?” “又是一只鎏金铜狮子。” “嗯,不错不错,这品相这造型这工艺这包浆这年代感,一看就是开门到代的老物件儿,归本侯了。我说,这应该是一对的,要不麻烦二位再挖挖?本侯出高价。” 凌霄和吴言不约而同问:“你谁呀!” “本侯,刘浪。” 亮明身份的后果令刘浪瞠目结舌,因为凌霄和吴言一左一右架起了刘浪飞快地向吴尘和凌统跑去,哥俩边跑边喊:“祖父,你们心心念念的大肥羊刘浪来啦!” 刚才还看不见人的断壁残垣间忽然露出一片脑袋。紧跟着,吴尘和凌统这俩老家伙从空中直接砸下。两个老家伙一看刘浪这样,眼睛都绿了。 “肥羊啊,大肥羊啊!”凌统颤抖着说。 “果然好大,果然好肥啊!”吴尘吧嗒着嘴说。 “二位,有话好说,啥事都好商量啊!” 嘿嘿嘿,这俩老头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阴笑。 唰啦,圣旨甩出。 “陛下有旨,吴尘、凌统接旨!” 呼啦跪倒一片,俩老头总算正常了。 第一百五十章 立足之地 出来混就不能太嚣张了,太嚣张了不仅没什么用,反而会招灾破财,因为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刘浪就被迫还了,这感觉真是刻骨铭心。也怪当初刘浪要得太狠了,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如今俩老头把刀子磨得飞霜快,那意思还不明白嘛。 被别人家随便宰和自己主动找宰其实没啥本质区别,因为宰羊的人不会因为养儿比较配合就大发善心放下屠刀,所以刘浪在明知躲不过的情况下,还是象征性地垂死挣扎了两下。但是姜还是老的辣,人还是老的滑。吴尘和凌统给了刘浪一个保证。今后只要是刘家的子弟,只要是刘浪开口,异术院和武技院免试入学。如果刘浪有了儿子闺女,入门就是二位院正的亲传弟子,辈分直接就和刘浪平齐了。 藏经阁难进不,随便进。资源不好找吧,敞开给。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刘浪必须成为异术院和武技院的院监。按照这俩老家伙的说法就是不干活只拿钱挂个名就行,于是刘浪就答应了被宰了。 若干年后,当刘浪身兼大燕异术院、武技院、格物院三院院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埋怨吴尘和凌统这俩老滑头。 至于刘浪答应这俩老家伙的是什么,对于绝大多数大燕人和别国来说一直是一件非常神秘且保密程度极高的事情。人们只知道从那以后,大燕异术院和武技院强者辈出,以至于几十年后的大燕,地境强者已经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而这一切,都源自瀚海中的一片古代遗存旁的两个老滑头。 从来都是有得必有失的,吴尘和凌统从刘浪这得了他们最想要的之后,也没让刘浪吃亏,武技院和异术院的前三,包括凌霄和吴言都被刘浪征用了。 心念一动,吴尘和凌统以及两院弟子瞬间被送入蓝星空间。三天,他们只能在蓝星空间里待三天,三天后就会被直接传送回奉天。 为此刘浪让系统专门开辟了一个特殊区域,当然是离核心区域较远的边缘地带,而且做了一些布置。比如设置了一些聚能阵来聚集天地灵气啦,制作一些灵兽妖兽吓唬这些弟子啦,把自己制作的灵丹妙药随便挖个坑往那一埋,然后每人发张藏宝图让他们去找啦,把一些功法秘籍隐藏在不显眼的地方啦,用傀儡模拟高境阶强者跟这些菜鸟们对战啦等等。反正就三天,能不能破镜,能不能有所得,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天黑了,刘浪就地扎营,十三只巨型蝎子把不大的营地防护得水泄不通。 四男二女六个人站在刘浪面前,清一色的玄境强者。两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是两院排名第一的存在。白袍的叫杨朔,玄境巅峰的实力。青袍的叫徐达,也是玄境巅峰的实力。刘浪只看两人一眼就知道,这哥俩心性坚韧,为人正直,是不可多得助臂,刘浪准备有选择的传授二人一些本事,以便日后担当重任。 两个女弟子,白袍的叫若晴,玄境上阶的实力,天赋异术是控水,很不错的医护以及后勤主管人选。青袍的叫做婵儿,玄境上阶的实力,竟是术武双修,主修武技是箭术,天生的狙击手的料子。剩下的吴言和凌霄都是玄境中阶的实力,竟比两个女孩还低。 “跟我干比较危险,现在还能退出。一旦开始了,就只有一往无前绝无退路。你们再仔细想想。” “不退!”六人齐声回答,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刘浪最喜欢大燕的就是这一点,不论身份地位,也不论那女老少,都是心中有国,拎得清轻重,明白为谁而战,为何而战的。 “既然不退,那便是自己人了。三天内学会学精用熟我教给你们的。三天后,我亲自为你们提升境阶。” “谢刘侯!” “以后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了,彼此间无须客气。陛下授我北地按察使职权,官面上称我使君,私下里我们兄弟相称。婵儿、若晴留守老营,负责后勤补给,物资调运。” “遵命!”婵儿、若晴拱手应答。 “你们四人,是要放出去。你们就是火种,我要你们不管落在哪,都能在哪形成燎原之势。” “遵命!” 心念一动,白光一闪,许仙、刘泽、李亨、薛不器显出身形。 “大哥、阿亨,我要的腰牌、令符、密鉴做好了吗?” “已做好。” 李亨、刘泽各自一抬手,几个大箱子落在地上。 “大哥、阿亨,以后你们两个就带在灵秀宫内,陛下已经答应。人手物资也都派给你们了,我们的生命线就交给你们了。” “你放心。”二人答道。 白光一闪,刘泽和李亨消失不见。刘浪来到许仙面前拍着他肩膀说:“在大燕,你已经是死人了。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许仙笑道:“这是封妻荫子的机会,许仙岂能错过。多谢侯爷栽培,许仙感激不尽,今后唯侯爷马首是瞻。” “北地各司归你提辖,这些腰牌、令符、密鉴你收着,这是新的阴符(密码、暗语),也交给一并管理。若有闪失,你就不用活了!” “遵命!” 刘浪来到薛不器面前。 “二哥,他们几个都是长子,身份特殊不好来此。陛下已经分别召见他们,各自有了布置。这次累你多了个杀人害命发配边荒,病死半途的名声,你不怪小弟吧?” “从咱哥俩见面开始,就是你出主意哥出力,啥时候怪过你。就一个字,干他!阿浪,谢了。” “好,戏台搭好,锣鼓齐备,好戏就要开始了。来!” 白光一闪,小金出现,而他身后,站着阿马坦、阿丽亚和阿木特以及他们率领的三百披挂整齐的金雕部武士。阿马坦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有猛锤胸口大声说道:“我的主人,您的仆人阿马坦以及金雕部三百勇士,听候您的吩咐!” “听候吩咐!” 不管是在人市上买还是跟别家交换,刘浪也只是帮阿马坦找回了这三百图拉河九部的幸存者,这些人成了金雕部重归故土的基础。刘浪扶起阿马坦,对他说:“阿马坦,你还记得图拉河畔的故乡吗?你们,还记得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吗?你们的祖先都躺在那里,但你们却不得不背井离乡,抛弃了故土抛弃了祖先。你们离开的太久了,午夜梦回时,你们可曾见到祖先,可曾听到他们在哭泣!” 阿马坦等人已经泣不成声,很多彪形大汉跪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哭泣是没有用的,眼泪不能洗刷耻辱,也更能将仇敌淹死。有用的,只有你们手中的刀枪,只有你们的勇气、生命和鲜血!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明天,我,图拉河的领主,大燕阳泉侯,金雕部可汗,将率领你们重归故里。让我们用不败的战绩告慰祖先,用炙热的鲜血洗刷耻辱,用我们的刀剑开疆拓土!金雕部,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已经不用区分大燕人和花毛人了,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呐喊,所有的血都在沸腾。刘浪的第一块立足之地,就选在了图拉河九部的故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救了 梅琳楚河是赫舍里人对这条世界第一大河的叫法,大良将其称作莽古泰河,而大燕则称其为清江。图拉河其实是梅琳楚河的一条支流,但最大也是最主要的分叉口却在大良境内。离开了主流的图拉河一路向东奔腾而去,倘若它能一直东入大海的话,就会成为赫舍里境内的第二大河,赫舍里也就不会出现一大片瀚海荒漠。然而事实却是,图拉河向东狂奔了一千多里之后突然拐了个弯掉头向南奔去,又狂奔一千多里之后重新汇入梅琳楚河。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总爱离开母亲去远处玩耍,也总会重新投入母亲的怀抱。 图拉河这么任性的后果就是在深林台地和广袤的草原上划出了一片锥形的土地,因为梅琳楚河以及图拉河的阻隔,这片土地就像是从赫舍里和大良分隔开的一样,这片锥形的土地,就是图拉河九部世代生存的故土。 如果手里有一张地图,将梅琳楚河和莽古泰河与图拉河九部故土的接触点用一条虚线相连的话你就会发现,图拉河九部故土的上半部分在大良境内,下半部分在赫舍里境内。所以自古以来,来自大良的花毛人部落通常居住在上部,而来自赫舍里的游牧部族普遍居住在下部。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族群,但却能和谐共处,共同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繁衍生息。随着部落之间的通婚,造就了新的族群,这些既有花毛人特征又有赫舍里人特征的人才是真正的图拉河部人。但也有一些花毛部族始终不合游牧部族通婚,所以始终保持着花毛人的显著特征,像阿马坦所在的阔毕烟部就是这样的部族。 图拉河九部凭借天然的地理优势自成一家,既不依附于赫舍里,也不依附于西域强国。历史上,图拉河九部联盟的大首领也曾接受过赫舍里大可汗和大良王的册封,但是后来才发现,不管靠向哪边都被人当枪耍,当炮灰用。后来,有一位大首领聪明地选择投靠大燕,这才换来了图拉河九部几百年的平静日子。 但是,这块地太重要了,尤其是对大良而言,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征伐赫舍里的踏板,是必须攥在手心里的战略要地。这也就是当初身为大良太子的昆弥契利,为何要编织借口将图拉河九部灭族的原因所在。后来阿马坦等人投靠大燕之后,刘浪领着他们找昆弥契利算账时,布里肯说图拉河从源头到入海口全程都在大良境内,所以图拉河九部是属于大良的,这其实就是在骗人。图拉河根本就没有什么入海口,而且绝大部分都在赫舍里境内。 大良把这片土地握在手中,就相当于在广袤的赫舍里草原上楔入了一颗钉子,也相当于将一把剑悬在了赫舍里大可汗的头上。不管这个大可汗姓耶律还是拓跋,亦或是其他的姓氏,失去这片土地的结果就是如此。 清澈的图拉河水缓缓流淌,滋润着两岸的沃土,也让沿河的群山苍翠灵秀。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肥沃异常,全是那种踩一脚都冒油的黑土地,再加上雨水丰沛,气候适宜,无论是种植还是放牧都非常适宜。所以过去的图拉河九部都很富足,从没出现过饿死的人,这就是一块天赐的福地。但是这一切,都在被大良占据之后改变了。 一双瘦骨嶙峋的赤脚踩在黑土上,湿润的泥土从脚趾缝之间冒出,糊住了脚面和脚腕上的伤口,泥土中的凉意让双脚的主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是一个瘦的皮包骨的老妇人,雪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很是凌乱,身上的衣衫破旧的已经挡不住风雨也保持不了温暖。她手里拿着一手腕粗的树杈,在黑土地上戳出了一排洞,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打扮的老妇人,把手里的种子撒进洞里,随后用脚把洞踩实。 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两个老妇人抬头不远处的那一片用树枝和茅草搭起的窝棚,木然的脸上露出了悲色,浑浊的泪从黯淡无光的双眼中流了出来。 “又死了一个,如果她家的儿媳妇能生个男娃,她把自己饿死也值了。”戳洞的老妇人说。 撒种子的老妇人看了看之后说:“不是她,是她儿媳妇死了。你看,瘸子阿达利和瞎子阿德兰把她儿媳妇从窝棚里抬出来了,肚子鼓那么大,可怜。大人和娃都没保住,她也活不成了。” 正说着,只见一个老女人从窝棚里冲出来,一边哭喊着一边冲向河边,头也不回地扑进了河里。浪花过后,涌起无数旋涡,那个老女人没影了。 瘸子阿利达停住了脚步,瞎子阿德兰问:“怎么不走了,刚才是谁家的娃跑过去了,没事往水里跳干嘛?” “古丽仙跳河了,跟着她的儿媳妇和孙子去了。也好,省的受罪,省得受罪呀。走吧,咱们去那片山坡上,把这孩子埋了吧。然后咱们去下游找古丽仙,得把她埋在土里,不然她就成水妖了。” “好。” 俩个老汉慢悠悠地向远处的山坡走去,那里已经埋了不少死去的族人了,全是老弱妇孺,全都埋在山坡上的树林里。 当两个老汉好不容易爬上山坡的时候,瘸子阿达利大叫一声扔了担架跪倒在地。 瞎子阿德兰被沉重的担架带得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问:“怎么了瘸子,你的那条腿也断了吗?” “瞎子别说话,快跪好。” “瘸子,是谁来了,领主吗?” “不知道,不是领主,但比还吓人,快低头。” 瞎子阿德兰看不见,但是瘸子阿达利却看得清清楚楚,在山坡上绿茵茵的草地上趴着一只巨大的洁白如玉的蝎子,以这只蝎子为中心,左右两边各有六只巨型蝎子一字安排开。 白蝎子的背上站着几个人,最中间那个穿着耀眼的金龙战甲。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全身罩在乌黑的铠甲里,高大的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巨人。巨人的手中举着一杆深蓝色的旗帜。旗面上方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探爪金雕,金雕的利爪下面用银线绣着一只翘起尾钩,举着双螯(钳子)的蝎子,这面耀眼的大旗呼啦啦地迎风招展。 除了这只白玉蝎子之外,所有的黑蝎子背上也站满了人载满了物资。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全副武装的骑兵将这十三只巨型蝎子团团围住。战马雄壮高大,骑士魁梧精神。 在大队人马背后,一辆辆的马车牛车从一个黑洞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每辆车都是四个轮子的,每辆车都装得满满的。 如果是见到领主,阿利达绝对不敢抬头看,因为这里的领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但是这些人和领主不一样,他们实在是太耀眼太吸引人了,就像是从天上来的一样。所以阿利达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就在这时,阴云密布的天空突裂开了一道口子,金色的阳光撒在白蝎子背上那个穿着金龙战甲的人身上。顿时,金光万道将天地间照亮,乌云散去,阳光洒满大地,阿利达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在那一刻,阿利达想起了流传在图拉河部的一个古老的传说。这个传说流传不知道多少年,都是上一代告诉下一代的。阿利达的阿爸把这个传说告诉阿利达时,他还是个冒着鼻涕泡的小男孩。 “这是图拉河九部共同崇拜的九色鹿神,告诉九部第一任大首领的一个预言。神鹿说,图拉河部是天神的宝石掉落人间,是人间最好的福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会遭受灾害的侵袭,也不会有饥饿和病痛。但有一天会引起恶魔的觊觎,当恶魔的占据这块宝石之地的时候,九部的生灵就会遭到毁灭。不是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就是在困苦中死去。反抗是无用的,只有来自东方的神踏上这块宝石之地的时候,才是图拉河部起死回生,重新过上幸福安宁日子的开始。神鹿还说,这位来自东方的神出现时,身穿金龙战甲,脚踩着云朵一样洁白的神兽。他的神威无可抗拒,他的恩泽洒遍大地,他将是图拉河的主人,他将把阳光、温暖、祥和、富裕传遍四方。” 想起这个传说,再看一眼那金甲之神,那一刻,阿利达泪流满面,他高举双手大喊:“九色神鹿的预言应验啦!神来了,来自东方的神,他来拯救我们了!” 说完之后,阿利达拼命地磕头,一次一次又一次。 “哥,前面有个老头。不,有两个老头跪在地上,还有个肚子很大的人躺在地上。”小玄指着前方喊道。 小玄话音刚落,赛雅就腾空而起飞了过去。正在和许仙、薛不器说话的刘浪喊了声:“阿马坦。” “是!” 阿马坦领着阿丽亚和阿木特以及催马而去,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阿利达面前。而此时,赛雅和小玄已经运转修为开始治疗那个已经死了的孕妇。 “玄小主,赛雅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阿马坦勒马问道。 “不知道,我在救人,你问这俩老头。”小玄答道。 阿马坦翻身下马来到阿利达面前,他扶起阿利达。 “你是阔毕烟部的阿利达大叔!”阿马坦喊道。 “阿马坦,你是小首领阿马坦!你还活着,你可算是回来了呀!那是谁?是阿木特和阿丽亚吗?天呐,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来自东方的神 一片高地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营盘,木质的围墙林立的碉楼箭塔每隔三十步就有一座。围墙上有披甲武士来回巡逻,沉重的木门上的金属倒刺闪耀着森森寒光。仅看这一圈围墙就知道,这片营地的防御力极其强悍,没有个几千兵马休想靠近。 阿丽亚领人将分散在方圆几十里内的部众寻了回来,一辆辆载满妇孺老弱的马车和牛车不断地从远处回到营盘内。阿马坦和阿木特各自带一队人马奔向远方,他们要到更远的地方寻找失散的族人。 吴言和若晴跟着赛雅等在大门一侧,每回来一车人,赛雅就会运转修为为他们进行最基本的治疗,吴言则领着人挨个等级造册,若晴负责分配帐篷、衣物被褥和一些日常用品。 大营内划定的居住区外烈焰升腾,依次排开的近百口大锅分别烧着开水、肉粥和汤药。送到这里的人,先要喝一碗汤药,然后依次进入成排的木屋里沐浴,在换好衣服之后,被领到一排排的木桌旁坐下。当一张桌子坐满之后,一碗碗的热粥端上。这些人饿得太久了,无论老人孩子都是瘦得皮包骨,这时候只能吃流食,不能吃干的,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消化不了而死去。 这里的工作是许仙、凌霄和婵儿负责的,而徐达负责大营外围的警戒,杨朔负责维持大营内的秩序。 在大营内的最高处,是一圈土质城墙围起来的内营,这里是整座大营的核心部分。小玉手下的十二蝎王,分别驻守在城墙高处,任雄干起了老本行,死死守着内营大门。 内营最大的大帐内,那个早已没了气息的孕妇躺在榻上,小玄还在将自己的修为输入孕妇体内。刘浪则在一边忙着熬药,小玉在给他打下手。 薛不器站在大帐口,他身后跪着的是瘸子阿达利、瞎子阿德兰和十几个老妇孩子。不过,这些人现在已经变得干净,穿着也很整齐,脸色也好多了。甚至那些孩子们的手里,都有一颗扎在小棍上的糖球,所以这些孩子们都显得特别乖巧听话。只是他们一边舔着糖球,一边不时的瞟一眼大帐外的角落。那里放着一具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老妇人,而在她身边有一个灰色的影子在飘荡。 刘浪端着一碗药来到孕妇身边,示意小玄停手。在他挥手之间,孕妇的嘴巴张开,药汁灌进嘴里。刘浪再一挥手,一道金光催动药汁运行到腹部。紧跟着,金光大盛,那孕妇缓缓睁开双眼,随后大声喊疼。 “二哥,找两个会接生的婆子来。”刘浪说到。 “谁会接生?”薛不器问。 先前那两个戳洞和撒种的老妇人小心说道:“我们会。” “快去,还等什么!”薛不器喝到。 两个老妇连忙来到孕妇身边忙碌起来。不管是要热水、剪刀、止血的药粉还是给孕妇补充力气的肉汤,只要两个老妇开口,小玄随手一指东西就会立刻出现。 小玉端来了铜盆,盆里是冒着热气的水,小玉知道刘浪的习惯,事先在水里滴了几滴洁露,就是刘浪自己制作出来的古代消毒液。 洗净了手,刘浪坐到桌案后面冲阿利达招了招手,阿利达诚惶诚恐的来到刘浪面前。 “伟大的神,您的子民阿利达向您致敬。” 刘浪早就从阿马坦那里知道了图拉河部的这个传说,所以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阿利达,神这个称谓是不能总挂在嘴上的,要放在心里。我叫刘浪,是你们的领主,也是金雕部的可汗,还是大燕的阳泉侯。图拉河部是我的领封之地,你可以叫我主人,因为阿马坦就是这样称呼我的。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可汗,至于领主这个称谓,我很不喜欢,就不要叫了。你现在回答我,你们的部族为什么只剩下妇孺老人,那些青壮呢?” “伟大的可汗,我的主人。不光是我们部族,其他九部的青壮男子和女人都被领主抓走了。” “领主?这里竟然有领主,谁这么大胆子,敢占据我的土地?” “是大良派来的领主,自从昆弥契利屠杀图拉河九部之后,这里就归大良管辖了。昆弥契利派来一个领主,叫做昆弥摩耶,据说是大良王族。他来之后,就在我阔毕烟部的祖地,图拉河上部的卡卢加修建卡卢加城。他每年都征调各部青壮给他建城,白干活还不管吃饱,死在那的人很多。半年前,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昆弥摩耶跟发了疯似的征讨各部,他把各部的青壮男女全部抓走,还把各部的粮食、财物、工具、甚至连菜刀和铁锅帐篷都抢走,这是要把我们都饿死啊。主人,您没来之前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山坡那边的树林里埋得都是。我的儿子女儿、儿媳都被他抓走了。我的老伴饿死了,我还没死,就这是在等您,等您替我们报仇啊!” 阿利达的话引起了一片哭声,众人纷纷诉说着自己遭受的苦难。刘浪并未着急回答,心念一动,大帐外角落里的灰影子晃悠悠地飘到刘浪身边。 片刻之后,刘浪点了点头,挥手之间就让灰影子飞了回去没入那个老妇的身体内。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叫做古丽仙的老妇醒了。 “古丽仙活了,主人是神,主人是神!” 就在阿利达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起,小玄抱着一个小小地男婴来到刘浪面前。 “哥你看,是个男娃,好小啊。” “阿利达,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主人,是阿巴斯家的。阿巴斯被昆弥摩耶抓走了,还不知道死活呢。要不是主人,她们母子早就死了。那个古丽仙是阿巴斯的老娘,一见这母子俩没气了,就直接跳了河。要不是主人,这老婆子早成水妖了。” “二哥,把这对母子交给许仙安置,古丽仙也交给他。告诉他照顾好这一家人。” 刘浪给薛不器使了个眼色,薛不器心领神会,带人将古丽仙和她的儿媳孙子一起抬走。 刘浪站起身来到阿利达等人面前,他沉默片刻之后突然抬头。 嗡。 御神术扩散开来,点点星芒飞入阿利达等人的脑门儿。御神术收回,此时再看阿利达等人的神情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刚才他们是出于崇拜和对刘浪展现出来的神术的敬畏,现在则是彻头彻尾地忠诚,哪怕现在刘浪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小玉,带他们去内营的住处,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从现在开始,这些人是自己人了。” “是。” 小玉领着阿利达等人走后,小玄不解的问:“哥,他们不都把你当成神了吗?他们已经管你叫主人了,何必再让他们签主仆契约呢?” “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在这个四面皆敌的地方,容不得出现半点背叛。虽然这样做不能保证他们是出于自愿而忠诚于我,但为了保险我必须这样做。有了这个契约,我就可以放心地用他们。忠诚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没时间去感化他们,我只要他们听话,只要他们认我为主就够了。” “哦,明白了。哥,皇帝老头儿为啥非要让我和赛雅回去呀,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帮哥哥。” 小玄一边说一边拽住刘浪的袖子,用脑袋在刘浪肚子上使劲的钻,这是小玄撒娇的方式。 刘浪的心顿时软了,他对小玄说:“这叫帝王心术,我只是个侯爷都不敢奢望得到绝对的忠诚,他一个当皇帝的就更不敢了。手段无非就两样,拉拢和威慑。封官进爵授权就是拉拢,让你俩回去就是威慑,相当于留人质在手。其实我不也是这么干的吗?阿马坦的儿子还有他们那些人的儿女,不就留在咱家的庄子里了吗。虽然我给他们都签了契约,但我还是这样安排了。毕竟,阿马坦将来是要替我管辖这片土地的。” “小金呢,小金可以替你管这里呀,这可是金雕部啊。” “小金更适合赫舍里。” “哦,没明白。可我就是不想回去,咋办?” “不想回就不回,哥再做两个替身傀儡就好,只是没法变身啊,只能是小黑猫和大雪狼。” “那就行,那就行。哥,我饿啦。” “再等等,等大家回来一起吃。这也是上位者该注意该做到的。” 唰,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之后,小金走进大帐。 “如何?”刘浪问。 “那座城找到了,建在一座小山上,易守难攻。那个领主是个防御的行家,手下兵力不少于八百。不过却是个胆小鬼。天还没黑就关闭城门拉起了吊桥,呵呵。”小金说到。 “从明天开始,阿马坦他们就要一边找人一边扫荡,要尽快对卡卢加城形成合围之势。然后,围而不攻,虚张声势,要把那个昆弥摩耶吓得不敢出门。”刘浪说。 “最好直接吓死,哈哈哈哈!”薛不器回来了,身后跟着赛雅、许仙等人。 刘浪笑道:“大家都回来了,开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燕传统美食 卡卢加城是一座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城,规模大约只有奉天城的二十分之一,也就相当于刘浪的老家,青云县县城的大小。不过这已经是图拉河部有史以来的第一大城了。几乎动用了这里所有的青壮劳力,耗时五年才算建成。 雄伟、整洁、优美等等这些好的词汇都和卡卢加城不沾边,只有用结实、牢固、堡垒来形容它最为贴切。 城墙结实牢固是必须的,但作为一座城市的中心建筑,也是最高建筑的领主府,建得跟趴在地上的大乌龟似的实在是有碍观瞻。但即使待在这样坚固的堡垒里,昆弥摩耶也并不感到安全。 啊! 昆弥摩耶被自己的惊叫声吓醒,当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心跳得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最近几个月,昆弥摩耶经常做噩梦,今天的噩梦更加吓人,他梦见数不清的黑甲武士冲进了卡卢加城,他手下的八百战士就像一群羊一样被这些黑甲武士屠杀。当这些黑甲武士冲进昆弥摩耶的书房时,昆弥摩耶提起勇气抽出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金龙战甲,浑身山发着金光的神来到他面前。这位大神把手中长剑顶在昆弥摩耶的心口上,随后嘿嘿一笑,双手握住剑柄猛力一推,然后昆弥摩耶就被吓醒了。 昆弥摩耶擦了把汗水,下床来到书桌边,他将台灯点燃后坐了下来。他抽出一张纸,拿起一支笔写了起来。 “来到图拉河领地五年三个月零十二天了,回想起刚来时的我,是多么的骄傲、多么的踌躇满志啊。可如今我却像一只被狼盯上的兔子一样躲在自己的巢穴里担惊受怕,寝食不安。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呀!仔细想想,我觉得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大燕人,一个叫刘浪的大燕人。自从知道他把昆弥契利的胳膊腿给切下来之后,自从听说他自称是图拉河领主,金雕部可汗之后,自从听说他要收回领地并且已经有了昆弥契利颁发的领主文书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那些和我一起来这的子爵男爵什么的,全都把自己领地内的财物搜刮一空离开了这里,而我却只能留在这面对不知何时会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杀神。我曾经给女王陛下写过信,请求她让我回浩瀚城去。可这个老娘们儿竟然一点都不可怜我,执意要我留在这里。还说什么当初是我自己死乞白赖要这块领地的,而且这块领地对大良极为重要。那老娘们儿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把这块土地拱手送人就杀我全家,还会取消我世袭伯爵的封号。这太令我愤慨了,所以我只好委屈的留在这里,勇敢的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神啊,那个杀神到底来不来呢?我现在很矛盾,既怕他来有盼着他来。” 写到这里,昆弥摩耶叹了口气,把写了字的纸收进了抽屉里。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烈酒,打算把自己灌醉。就在他刚把酒杯倒满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 “大人,是我,您的仆人唐纳德。” “进来。” 管家唐纳德推门进来,恭敬地说:“大人,我们派出去巡视的一个小队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连人带马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三天前就开始了,现在您的巡逻队只敢在离城三里的地方转圈,已经不敢往远处去了。可是今天,这个巡逻小队没敢超出离城三里的范围,但却再也没回来。” “你想告诉我什么?” “大人,这意味着我们的军队从明天开始只能在城里转圈了。” “然后呢?” 唐纳德像看煞笔一样瞄了一眼不停往嘴里灌酒的昆弥摩耶,随后摇了摇头说:“然后我们就像是被狼堵在窝里的兔子一样,下场只能是被狼吃掉了。” “你是说他来了,就在城外?” “大人,我不知道您说的他是谁,但他肯定就在城外。” “命令所有的人都到城墙上守卫,不管来的是谁就给我往死里打!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让我的卫队分班在城内巡逻,我准许他们发现可疑的人直接斩杀!把我的铠甲武器准备好,我要和我的城共存亡!”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我的大人。” “确定,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 “是,我这就遵照您的吩咐去办。” “去吧。” 唐纳德走了之后,昆弥摩耶将门反锁,随后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卷轴。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卷轴散发出的气息,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将卷轴揣进怀里。 “谁要跟这破城共存亡,到时候带着我的家人和财宝用这个传送卷轴回大良就是了。” “卷轴不错,归我了。但是你想这样走可不行。”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昆弥摩耶吓了一跳,更让他惊恐的是,传送卷轴突然脱手而出,在飞出四五步远之后停在空中。捆扎卷轴的丝带自己解开了绳结,卷轴缓缓展开。 “嗯,原来是这样啊,不错。我说昆弥摩耶,像这样的卷轴你还有多少?” 昆弥摩耶能感到自己面前站着个人,但不管他怎么揉眼睛,他面前依旧是空荡荡的,只有那个飘在空中的传送卷轴。而现在,这卷轴正缓缓合上,丝带又重新自己打了个结。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这可不是贵族应有的礼貌啊。” “你是谁,你在哪,我看不见你,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昆弥摩耶说到。 嗡。 面前的空气荡漾起一阵波纹,一身穿锦袍、腰横玉带、头戴金冠的翩翩公子出现在昆弥摩耶面前。虽然昆弥摩耶没见过刘浪,但他去过奉天,见过大燕贵族的穿着打扮。眼前这位,一看这穿的戴的,再看这相貌气质,那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你,你是他!刘浪,你是刘浪!” “猜对了,本侯正是刘浪。呐,给你看看本侯的领主文书,这可是昆弥契利亲笔签发的。” “昆弥契利已经死了,他签发的文书已经无效,我王已经昭告天下,准备立昆弥萨兰为王太子了。所以,你这个文书如同废纸一张,你无权待在这里,这里是大良的领土,是我的领地,你必须马上离开!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想把本侯怎样!” 刘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金光一闪,咔咔几声,金龙战甲护身,赤炎战戟在手。闪着寒光的战戟尖端直怼昆弥摩耶的鼻子尖,昆弥摩耶顿时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和整张脸被寒气吹得麻木了。 现实和梦境虽然有薛薇的不同,但被长剑顶着心口窝和被战戟怼着鼻子尖在本质上没啥区别,都把昆弥摩耶吓得快要死了。 “既然你们大良王室说出的话如同放屁一般,那本侯也就不客气了。文书给你看了,管你认不认反正这地方就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是我的,山是我的水是我的,树是我的草是我的,人是我的所有能喘气儿的都是我的!哦对啦,就连空气都是我的。你吃了我的,用了我的,拿了我的,占了我的,呼吸了我的,咱俩是不是得算算账了!对啦,你宝库里的那些金银财宝、田产地契,文书文件、各类卷轴、文玩古董啥的我都拿走了啊,就当是你给的利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打算把你交给那些被你关在地牢里的人,让他们定你的罪,判你的刑。我觉得吧,他们很有可能会直接把你撕巴了,或者来个五马分尸,甚至生一堆火把你烤死也说不定啊。哦对了,你的夫人和孩子都在哈,那就一并交给这些人处置吧。我想他们下场不会比你美妙多少的。我跟你说话呢,你哆嗦啥!” “刘浪侯爵,咱们两个虽然分属两国,但都是贵族。贵族和贵族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互相给面子,不能动不动就威胁就动粗,这很不文明,也有失贵族的体面。” “你这话说的,难道只准你们耍蛮说谎、为非作歹,就不准我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别给我说没用的,现在的情况就是,老子已经把你包围了,想弄死你和你全家是一念之间的事。只不过老子念在你我都是贵族的份上打算给你个体面,既然你不要,那老子也不跟你废话了!说,你想怎么死!” “侯爵大人,侯爵大人有领主文书,我也有领主文书,而且还是女王陛下签发的。我想这中间大概是有误会,我明天就回浩瀚城去见女王陛下弄个清楚。” “想跑?你的每个金币都在我这,你的家人也在我手中,你往哪跑?再说,我同意你离开了吗?我,才是这的主人。你,只不过是趁我不在,溜进我家里的一只耗子。既然被我捉住了,是死是活就由不得你了!” 呼,金龙战甲和赤炎战戟消失不见,刘浪笑眯眯地靠近昆弥摩耶。 “嘿嘿,吓着了吧,跟你开玩笑呢。不好意思啊,为了给你压惊,我请你吃我们大燕最著名的传统美食。” “哼!怕了吧,你也自知理亏了吧。如果你赶紧离开这里,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呢过。”昆弥摩耶一见刘浪露出笑脸,立刻就来了精神。 “我去,你从哪看出我怕了,又是从哪看出我理亏了呢?知道我想请你吃什么吗?这道传统美食叫做耳贴子,那是相当的美味呀。但是,在吃之前你得把这个签了。” 一沓文书出现在桌上,每一份都是大燕文字和大良文字并存的,文书下面留着签字的地方。 “不!我不会签的,我肯定是不会签的!” 啪!一个嘴巴子狠狠抽在昆弥摩耶的脸上。 啪!啪啪!啪啪啪! 十几个嘴巴子过后,刘浪扶住被抽得晕头转向的昆弥摩耶。 “耳贴子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顿?” “我签,我签还不行嘛。”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神之名 天亮的时候,卧室的门打开了。身穿铠甲,挎着长剑,肩上披着紫色披风的昆弥摩耶走出门外,让守在门口一夜没合眼的唐纳德和十几个仆人看直了眼。 唐纳德心说:“天啦,这只蠢猪竟没有撕开传送卷轴逃跑。他为什么不撕开传送卷轴呢?他为什么不逃跑呢!他不逃跑我怎么上位呢!陛下答应我了,只要他撕开传送卷轴,他和他的一家人就会被送到深山的矿井里去挖宝石。而我手里的领主文书就会自动解封,我就会名正言顺的成为这里的领主。我昨天分明感到他已经怕得不行了,也感到他打开了卷轴,可他竟然没走,为什么,为什么啊!” 看着一脸淡定的昆弥摩耶,唐纳德的双眼里冒出了凶光。 “哦,唐纳德,我的早餐呢?” “大人,我这就为您准备。” “唐纳德,昨天吩咐你的事准备好了吗?” “大人指的是什么事?” “就是把所有的人召集到领主府广场来,我有事要公布。” “所有人吗?” “所有人,包括地牢里的人。” “大人您要做什么?您说的那个他就在城外,您这样做实在是危险的很。很可能会没命的,也会把您的家人至于危险境地。领主大人,我昨天派人出城打探了一番,终于弄清楚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了。” “是谁?” “就是大燕的阳泉侯刘浪。” “哦。” “您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他呢,我的唐纳德?” “呃。好吧,我立刻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到广场集合。” 唐纳德恨不得掐死昆弥摩耶,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女王狄丽达尔说了,他想要成为领主,就必须让昆弥摩耶自己亲手撕开传送卷轴。那卷轴一撕开,唐纳德的领主文书立即生效,同时他也会获得大良王国世袭伯爵的封号。唐纳德就可以正式摆脱斯内克的身份,成为一名高高在上的贵族了。 但是现在,唐纳德很是失望,他的计划很完美,他也很有耐心,做得不急不躁。从来到图拉河部之后,他就撺掇昆弥摩耶修建卡卢加城,还必须是坚固结实的石头城,然后撺掇昆弥摩耶将坏事做绝,还暗中让手下假扮受压迫受迫害的部众刺杀昆弥摩耶。虽然每次都没讲昆弥摩耶刺死,但是却成功地将昆弥摩耶的胆气消磨干净。 昨天,唐纳德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兴奋地差点喊出来。所以,在昆弥摩耶将卧室门反锁之后,唐纳德开心得想唱歌。但事实却让他很是失望,这个昆弥摩耶竟然没撕破卷轴。看着走向餐厅的昆弥摩耶,唐纳德在心中快速的设计着新的计策。 唐纳德心想:“你把所有人都集中到广场。很好,不管你想干什么做什么,这次一定要吓得你非撕开卷轴不可。” 他冲身后的一个男仆低声说道:“打开城门,出城叫咱们的人准备好,等那个蠢猪开始演讲的时候,就冲上来把他围住。对了,把他的家人都给我捆起来!” “是,大人。” 阿巴斯和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各部青壮被带来到了领主府前的广场上,唐纳德的手下虽然执行了昆弥摩耶的命令,但并没有将这些人身上沉重的镣铐取下,所以当将近五百个青壮拖着镣铐来到广场上的时候,那些早到的卡卢加百姓纷纷让到一边。 阿巴斯不仅有着赫舍里人的相貌,还有着赫舍里人精湛的骑术和箭术。除此之外,他还拥有花毛人那样强壮的体魄,他既懂得放牧也会耕种,是一个真正的图拉河人。 本来他的日子过得挺好,还想着到领主的卫队里服役,这样还可以多赚一些钱。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领主的征调书,而是锋利的长矛、闪着寒光的长剑,可以把人抽得皮开肉绽的皮鞭,还有他身上这幅镣铐。 他的族人被抓的抓杀的杀,剩下的老弱妇孺都被撵到了原来阔毕烟部的残部里。阿巴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大肚子的老婆被人像赶牲口似的,用鞭子抽着跟那些衣不遮体的瘦骨嶙峋的人站在一起。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的美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仇恨和怒火。 因为个子大的缘故,阿巴斯被安排在最前面。站在这,他可以看清台子上的昆弥摩耶。当号声响起的时候,昆弥摩耶走到台前。他清了清喉咙,说到:“各位,我是昆弥摩耶,我现在要公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咻,当。 一支箭突然射来,撞在昆弥摩耶的铠甲上擦出一流火花之后被弹开。紧跟着,一群身穿铠甲蒙着脸的人挥舞着武器冲向台子。 “卫队,保护领主!”唐纳德大喊一声冲到昆弥摩耶身边。 “大人,他们来了,来杀你了。快跑啊大人,我来帮你挡着他们。”唐纳德焦急的喊道。 “哦,唐纳德,你的忠诚令我很感动,但是我该怎么跑呢?” “撕开卷轴啊,大人。” “可我的家人没在。” “您的家人我已经帮您安排到后远里了,您赶紧去那里和他们汇合,然后撕开卷轴。” “好的。呃,唐纳德,你能告诉我这卷轴是竖着撕还是横着撕吗?” “你个。大人随便一撕就行啊。” “呐,你给我示范一下。” 昆弥摩耶把卷轴递给唐纳德,唐纳德接过来打开丝带,展开卷轴。 “大人,卷轴展开之后就这么一撕就行。” 蓝光闪现,唐纳德被罩在蓝光里。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唰,蓝光一闪随即消失,唐纳德也消失在台子上。这一幕把广场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装模作样在那厮杀的昆弥摩耶的卫队和唐纳德的手下,也被惊得呆立在原地。 城主府的露台上,薛不器转身对昆弥摩耶和他的家人说:“看见没,这家伙早就看你不爽,巴不得你早点滚蛋呢。昆弥摩耶,当领主混到这个份上,你也太失败了。” 昆弥摩耶说:“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我哪知道他想取我代之啊。都是那个老娘们儿,她就没安好心。薛大人,麻烦您跟侯爷说一声,我要投诚,我不做大良人了,我要做大燕人,我要为大燕帝国奋斗终生!” “那个,侯爷说了,这个可以有啊。不过呢,你得改个大燕名字,这样也好显示出你和大良决裂,对大燕忠诚的决心呀。” “可以。那么,改什么名字好呢?” “侯爷给你想好了,名字不改,姓儿改了。侯爷特意给你创造了一个姓氏,飒。从此以后,你就叫飒摩耶了。你也将成为飒姓的受姓始祖,你的子孙后代定会以你为荣的。嘿嘿。” “太好了。我昆弥不对,我飒摩耶感谢侯爷,感谢大人。” “还要感谢大燕皇帝陛下啊!” “感谢大燕皇帝陛下,呜呜呜。” “这咋还哭了呢,停。快看,奇迹就要发生了。” 只见广场上的“昆弥摩耶”拍了拍手说:“哦豁,这玩意儿挺管用哈。不过呢,本侯稍稍改了一下,不用撕只需打开就能用。嘿嘿。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大家都站好,不要动!” 嗡! 台子上金光大盛,昆弥摩耶不见了,身穿金龙战甲的刘浪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双手一挥,数不清的白光四散迸射,无一例外地进入了广场上所有人的脑门儿。 呼。 狂风呼啸而过,一只巨大的金雕落在刘浪身后。 嗷吼! 悠长低沉的龙吟自九天之上传来,一条金色的巨龙盘旋而下,巨大的头颅伸到台子上空,刘浪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巨龙头顶。紧跟着,一黑一白两道闪光之后,小玄和赛雅同时出现在刘浪左右。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阿马坦率领三百武装到牙齿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广场,蓝色的金雕部大旗取代了大良的鹰狮旗。 金色的光芒笼罩广场,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和心里就只有一个人,那个站在金龙脑袋上的人。 哗啦啦,各部青壮身上的镣铐自动松开掉在了地上,他们身上的伤口也在那一瞬间愈合。 “你们听着,我是刘浪,大燕阳泉侯、金雕部可汗,图拉河的领主,也是你们的主人。你们这里有一个传说,来自东方的神会在你们处于水深火热时来拯救你们。没错,这个传说说的就是我,我就是拯救你们的神。所以,从现在开始,苦难结束了。自由、富裕、安宁的日子开始了!欢呼吧,我的子民!欢呼吧,我的兄弟姐妹们!” 炸雷似的欢呼声冲天而起,阿巴斯来到阿马坦身边,他羡慕的看着全身铠甲的阿马坦,而阿马坦则向阿巴斯伸出了手。 “阿巴斯,我的兄弟,你的母亲和女人都好,你有儿子了!” 阿马坦把经过告诉了阿巴斯。阿巴斯转过身慢慢走到台子上,他跪倒在地大喊道:“我,阿巴斯,以祖先之名发誓,愿奉吾神刘浪为主,生死相随,永不背弃!” “我等,以祖先之名发誓,愿奉吾神刘浪为主,生死相随,永不背弃!” 卡卢加城的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喊出了这句誓言。 “我,刘浪,以神之名接受你们的誓言,接受你们的效忠。我将以我之能,以我之名,以我之血,以我之命保护你们,并带领你们成为一个强大的部族,一个强大的国家!金雕部,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薛不器一把将兴奋得上蹿下跳的飒摩耶拽到身边。 “你可小心点,小心别蹦下去。这么高肯定摔死了,摔死了还怎么为大燕效忠,为侯爷出力呢。” “薛大人,我太激动了,多谢薛大人提醒。” 正说着,许仙快步走来。 “飒摩耶呢?” “在这。”薛不器把飒摩耶推到许仙面前。 许仙跟薛不器不一样,他原本就出身都水监,又被刘浪熏陶了这么久,如今已经是颇有奸臣气度,那小脸儿阴的能滴出水来。飒摩耶一见他就腿肚子转筋,心里打鼓。 “许大人,嘿嘿。” “别嘿嘿了,叫你全家跟我走!” “啊!薛大人,这是要把我怎样啊?” “你问薛大人干嘛?陛下有旨,命你回京受封。你要当官了,大燕的官。走吧,快点的!”许仙斜眼看着飒摩耶说到。 “哦哦,这这,这实在是令我感激涕零啊。侯爷呀,陛下啊!” “说反了!” “陛下呀,侯爷啊!” “这回对了,快走!”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看没什么却多了一个飒摩耶。他走了,去了大燕,而图拉河这块土地被刘浪轻松地掌握在手。薛不器看着站在金蛋变化出来的巨龙头顶上发表演说的刘浪,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刚遇到他时,他才十六,现在他也没到十八。遇见他时,他什么都不是。可现在呢?谁能不知道,他将来会是什么!阿浪,哥哥命好,遇见你了,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良有变 卡卢加的城主府变样了,从趴在地上的乌龟变成了昂首挺立的仙鹤,从灰扑扑的堡垒,变成了洁白的哥特式建筑。在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优雅美丽。 这座在原有的城主府顶上增加的楼阁是在三天内建成的,没用一个劳力,全是刘浪自己亲手铸造拼接而成的。那洁白的颜色并非涂料,而是用那些星舰上的特殊金属制成,它本身就是这个颜色。整座建筑远看美轮美奂,近看高大宏伟。在卡卢加城的所有百姓眼里,这座楼阁只有神才能盖起来,所以大家都叫这座楼为神宫。 神宫由一座主楼和两座副楼组成,中间用廊桥连接,廊桥以上的楼层,是刘浪这个小集团的核心成员居住地方,也是最机密最核心的部分。毫无疑问,中间的主楼属于刘浪,左边的副楼属于小玄,右边的属于赛雅。下面的领主府变成了城主府,城主由薛不器担任,阿马坦成了卡卢加的副城主。 其实整座楼就是一架由刘精心打造出来的飞天舟,可以保证在紧急情况下迅速带着刘浪集团的核心成员离开卡卢加,前往图拉河下部的另一座新兴的城市,阿赫纳。也就是刘浪最开始兴建起来的那个有木质围墙的大营。 阿赫纳,在古老的赫舍里语中的意思就是中心。刘浪把都水监北地行辕设在阿赫纳,那里也是实施平戎策的指挥中心,所以那里的城主是小玉,而副城主则是本地人中忠诚度最高的阿巴斯,而最受刘浪信任的许仙常驻阿赫纳城内,主持都水监北地行辕日常事务。 如果说卡卢加是刘浪用来应对大良的堡垒,那么阿赫纳就是为了图谋赫舍里而建的。现在阿赫纳比卡卢加还要结实,全部使用星舰的金属铸造而成。规模也和卡卢加一样大。城内的中心建筑是城主府,和神宫一样由两部分构成。结实厚重形似碉堡的的基础部分,以及位于其上的楼阁部分。和神宫的哥特式建筑不同,阿赫纳城主府的楼阁属于大燕宫殿式建筑与赫舍里穹顶式建筑的融合体,看起来庄严大气,再加上整体是金黄的颜色,在阳光照耀下更是气象万千,所以被图拉河的部众们称为金殿。其实这座金殿就是刘浪的专属飞天舟金蛋变形而成的。 如此布局和安排,显示出了刘浪走一看三、深谋远虑和防患于未然的心思。图拉河部已经成了大燕谋取赫舍里的重要基地,而且位于赫舍里的后背方向,和位于正面的大燕形成了对赫舍里的前后夹击之势。 大良位于大燕与图拉河部的西北部,只不过大燕的位置在大良东南,而图拉河部则在大良的东北。如此一来,大燕和图拉河部就对大良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就如同两只拳头同时对准了的大良的软肋两侧,一旦同时击出,定叫大良两面受敌,左支右拙。这就是平戎策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布局,西顶北击。西顶大良,北击赫舍里。 当然,光是占据图拉河部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把他建成一个堡垒和战争基地。不仅要有超强的防御和进攻能力,还要具备一定规模的生产制造能力。 换做别人管辖这里,要达到这个目标没有个十年八年是绝对不行的,但在刘浪这,全都不是事。身为格物派未来的矩子,又有大燕这个强力后盾,弄几百个工匠过来,建起各种作坊也就需要吃顿饭的时间。 李沐对刘浪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除了工匠物资之外,还从国子监、崇文馆抽调了一百学子,授予七品官职之后全部交给刘浪,这些出身寒门的学子一来到图拉河部就成了刘浪的得力助手。 图拉河九部被昆弥契利杀得十成人口没了八成,又被昆弥摩耶和唐纳德折腾的民不聊生,如今想要充实图拉河部,只靠当地剩余的这几千人是不行的,所以又征调了大批大燕的百姓来到此地。随着移民的到来,一座座村镇拔地而起,一片片荒地被开垦出来,昔日荒凉的图拉河部变得热闹起来。 卢卡加,神宫顶层书房内。刘浪正坐在桌前处理公务。硕大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书,来自阿赫纳的盖着许仙印鉴的文书是必须优先处理的,剩下的才是两个城主报送的日常事务以及分配到各部落村镇的那些官员直接上报的文书。 赛雅和海兰成了刘浪的专职秘书,文书先经过她俩阅览之后,再分出轻重缓急,分门别类送给刘浪审批,这样能让刘浪的办公效率提高很多。当然,许仙送来的文书,她们两个是不能碰的。 至于小玄,让她处理公文等于要了她的命,刘浪就对她放任自留了。好在小玄也不会闹出格去,只是每天早中晚三次巡视卢卡加,第二天又飞去阿赫纳巡视,除了这固定的路线之外,只要她闷了烦了或者馋了,就飞到不知道哪个部落或者村镇去巡视一番,顺便骗吃骗喝。对这个长得美丽可人,从不欺压百姓,到谁家都不空手的女孩,图拉河部所有的百姓都是喜欢加爱戴的,这种感觉不同于对刘浪的恭顺和畏惧。 海兰的公主府已经建好,李沐也给她配齐了内侍和宫娥,但海兰还是喜欢住在阳泉侯府。奉天城里的百姓都知道这位公主将来会成为阳泉侯的夫人,除此之外就对海兰没啥印象了。因为海兰太低调,低调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度,那名气还不如萧紫烟大。现在的萧紫烟已经成了名震奉天东西两市的女富商,几乎能和沧海阁的罗璜并驾齐驱了。 海兰对此并不在乎,她恨不得别人都把她忘了才好,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天天赖在刘浪身边了。 刘浪命手下将批阅好的文书送往各处之后,刚要伸手去端茶杯,却发现一双纤纤玉手已经将茶杯端起送到他嘴边。海兰现在很少穿赫舍里公主的衣裙了,大燕贵女的裙装让她更显妩媚。 “喝呀,刚刚好,不烫的。”海兰说。 “阿兰,你这样让我很不适应嗳。”刘浪说。 “你慢慢就适应了,姐姐也在适应,适应做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大燕贵夫人。”赛雅说。 刘浪笑着接过茶杯,顺手在赛雅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赛雅嘻嘻一笑,给刘浪捏起了双肩。 “阿浪,你为何只刮赛雅的鼻子,却不刮我的?难道是因为她比我的境阶高?” 这就是吃醋了呀,这得赶紧哄。刘浪连忙扔下茶杯,一把将海兰拽进怀里,吧唧一口封住了她的嘴。 “这样公平了吧?”刘浪问。 海兰甜甜的笑着不说话,赛雅哼了一声说:“不公平,特别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了?”刘浪问。 “你刮我鼻子用的是手,刮姐姐鼻子用的是嘴,这叫公平吗?” “好像是不大公平。小狼狼,过来让哥哥用嘴刮刮。” 咳咳。 一声咳嗽将刘浪三人分开,薛不器昂首挺胸走进来说到:“紧急要事,不然也不会打扰你们。” 海兰和赛雅立刻离开书房,牵着手去花园溜达去了。 “二哥,什么事?” “小金今早已经启程返回赫舍里,随他同行的是杨朔和徐达,许仙已经密令北地各分司接应。” “嗯,许仙报来的文书已说明此事了。” “你是知道的,咱们这是都水监北地行辕,按理有关大良的密报不归咱们管,也不该往这送。但是就在刚才,我竟然接到都水监大良行辕瀚海分司送来的特级密报,你看。” “人呢?”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没见到人,这密报就塞在我枕头下面。” “大良行辕有人在我们这落脚。” “这是肯定的,而且能出入我的卧室,说明能进神宫主楼。是谁呢?” “按照都水监的规矩,不同行辕,不同隶属分司之间不得横向勾连,违者斩立决。这个人绝对不敢自作主张,定是受了上峰委派,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迫不得已才出此招。” “应该是这样。可是阿浪,这乱了规矩呀,你是知道的,陈平那老家伙把规矩看的比命还重要。这密报我们不能看,要不直接转送监正算了。” “只怕会误事,给我。” “阿浪!” “出了事我担着。” 刘浪打开密报,用药水将纸面涂满,随后用火烘烤之后清晰的字迹显现出来。 刘浪脸色大变,他抄起笔唰唰唰的写了一道命令,盖上了自己的印鉴之后,又掏出那卷圣旨递给薛不器。 “二哥,浩瀚城有变,都水监大良行辕的密谍们往返奉天的通道已被截断,大良行辕及各分司危在旦夕。你立刻回你卧室,他们的人一定在等你。把这个交给他,要他尽快交给大良行辕按察使。告诉他,除未暴露的密谍、暗桩之外,其他立即撤出浩瀚城,向我靠拢。人员和眷属分开走。眷属先行,密谍殿后,命他们在沿途选安全之所设立暗桩!接应事宜,由二哥你亲自安排。快!” “是!” 薛不器从来不会怀疑刘浪的判断,这次一见刘浪说完之后就掏出了传音送影,就明白了事情的紧急性,他转身出门直奔自己的卧室跑去。 推开门后,只见一个金发雪肤的女子正在室内收拾打扫。 “雪莉,是你?” 雪莉是昆弥摩耶留下的女仆,小玄见她勤快又老实,而且长得还漂亮,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当了侍女。薛不器贼性不改,一眼就看上了极具异国风情的雪莉,但因雪莉对他不冷不热,薛不器也就没了这个心思。没想到,雪莉竟是大燕都水监的一员。 “刘侯有何应对之策?”雪莉问。 “拿去,这是刘侯亲笔所写密令。刘侯命你等除未暴露的密谍、暗桩之外,其他立即撤出浩瀚城,向图拉河部靠拢。密谍和眷属必须分开走。眷属先行,密谍殿后。命你等在沿途选安全之所设立暗桩,所有接应事宜,由我亲自安排。雪莉,我需要你们的人带路。” “多谢刘侯体恤,多谢大人仗义执言,雪莉感激不尽。” “你告诉我,你们这次损失大吗?” “大。十成已经没了四成,许多老密谍都死了,这次真的是伤筋动骨了。” “不要耽搁,我们立刻行动!” “二哥,陛下有旨,大良行辕暂时取消,所有剩余人等暂归北地行辕统辖。雪莉你留下,派别人跟着薛不器。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良行辕按察使 刘浪的书房内,雪莉拿着传音送影正在像大燕皇帝李沐陈述详情,刘浪和许仙在一旁边听边记录。 雪莉第一次面对李沐,紧张的连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对于浩瀚城究竟发生了什么,雪莉也是一知半解。幸好薛不器行动迅速,此时已经有大良方面的密报接连送到,在刘浪和许仙二人一起推测下,都水监大良行辕遭遇破坏的前因后果逐渐被复盘了。 一个月前,大良女王狄丽达尔命大良斯内克大统领,务必在半月内将浩瀚城的大燕都水监及其他各国的密谍清除干净。斯内克大统领接了王命之后,当即开始行动。 猝不及防之下,都水监大良行辕以及各分司损失惨重,规模最大,密谍最多的浩瀚城分司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幸好大良行辕并未设在浩瀚城内,这才躲过一劫。就在大良行辕按察使收拢浩瀚城分司残余密谍,打算重建浩瀚城分司的时候,又一个打击不期而至。 在斯内克扫荡浩瀚城内都水监和各国密谍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很多贵族不约而同搬出浩瀚城住进了城外的庄园里。这其实也没什么,大良的贵族拥有高度自主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就连女王都不管。但斯内克的密探们发现,这些贵族正在把分布在各地的家族武士、青壮秘密抽调到庄园里,最重要的是,发现这些贵族正在暗中铸造武器铠甲,储存粮草物资。 这个举动就非同一般了,若是一个两个贵族这么做,斯内克大统领最多就是命人严密监视,但这么多家贵族同时这样做就是要造反的节奏了。于是斯内克大统领赶紧进宫找女王,没想到却被新任首相昆弥阿尕给拦住了。大统领把事情一说,昆弥阿尕想都没想就说了一个字,杀! 大统领一句话都没反驳,掉头出了王宫就下达了剿杀令。 其实大统领进宫是想告诉狄丽达尔,那些贵族都是因为狄丽达尔任命一个赫舍里人做首相而心怀不满的,尤其是狄丽达尔还赐他姓昆弥之后,这些贵族就越发不满,甚至包括一些王族也已经开始公开指责狄丽达尔的做法了。 大统领已经察觉到,这些贵族的不满已经被一个神秘势力所利用和左右,这对女王的统治极为不利。于是大统领想劝谏狄丽达尔收回任命和赐姓,赶紧宰了这个啥也不懂但却很听狄丽达尔话的赫舍里人,以此平息这些贵族的愤怒。可是当他看到昆弥阿尕手里举着的女王的大印章之后,大统领什么话都不说了,但他把愤怒对准了这些贵族,也对之心了都水监,因为他觉得那股能左右贵族的神秘力量,就是都水监。 斯内克大统领有权调动王室最精锐的卫队,所以当这些卫队冲进贵族们的庄园时,被激怒的贵族们彻底爆发了,一场内战就在浩瀚城外打响。 虽然这是大良的内战,但都水监很多隶属于浩瀚分司的老牌密谍均和这些贵族有密切联系。有的甚至直接参与策划密谋起事,祸乱大良是最主要的目的,也含有替死去的兄弟报仇的意思,谁想被忠于狄丽达尔的斯内克和王室卫队抢了先机,使得很多侥幸逃过斯内克绞杀的精英密谍遗恨他乡。大良行辕按察使下令浩瀚分司全员撤离,但返回奉天的通道以及沿线密谍、暗桩、分司均被斯内克破坏,这条路行不通了。好在大良行辕按察使的资格够老,和大燕皇帝关系比较亲密,事先知道了图拉河部已经被刘浪掌控,北地行辕就设在此处的消息,这才冒着被斩立决的危险给刘浪送去了求救信。 当然,这位按察使也没傻等着回复,而是果断地召集剩余密谍,交替掩护,井然有序地向图拉河部靠拢。不然即便是刘浪反映再快,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和他们联系上。 “叫刘浪见朕。”李沐说到。 雪莉赶紧把传音送影还给刘浪。 “陛下有何吩咐?” “大良行辕必须重建,但是重建期间的密报不能断。你要帮着贝蒂重建,缺什么就跟朕说。” “臣明白。”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机会?” “不是,这是一个比拓跋家篡位还深的坑。臣的建议是,不要贸然改变战略方向,先对大良内乱造成的损害进行准确评估之后再做打算。” “是不是有些保守了?” “陛下,这么多年来,您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西顶北击的策略进行的,可以说是举全国之力而为之。此时若是调转方向,且不说靡费多大,单凭打乱战略部署这一点就不可为之!陛下贪心了,一场内乱还不足以让大良分崩离析,此时大燕若是攻击大良,不仅会让内战双方握手言和,一致对外,还会落下趁人之危的口实。直说吧,狐狸没抓着还落下一身骚,这样的蠢事咱不干,坚决不干!” “有道理。现在你那是重中之重,不管有什么事,你和贝蒂商量着来,但结果务必告知朕。” “臣遵旨。那个,臣请问陛下,贝蒂是大良行辕按察使的真名还是代号啊?深处敌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代号像女人的名字,但也有可能是个抠脚大汉。其实这很利于隐蔽,也可干扰对方反密谍机构的注意力。不过既然以后要共事了,是不是该将其真实身份告知臣呢?” 镜子中的李沐似乎牙很疼,在那一个劲的吸凉气。 “陛下,您是牙疼吗?”刘浪关切的问到。 “朕牙不疼,但你的肉皮子会很疼。特别疼,朕保证。还有,贝蒂就是大良行辕按察使的真名,至于她的代号什么的,你自己问她吧。” “大燕都水监大良行辕按察使,贝蒂.辛西娅见过刘侯,多谢刘侯援手,这份情谊贝蒂记下了。” 刘浪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雍容华贵,气质出众,身材窈窕,金发碧眼,雪肤冰肌的阿姨站在面前。许仙和雪莉不知何时出去了,书房里只剩下刘浪和这位极具异国风情,颜值达到女神级别的阿姨四目相对。刘浪回头看看镜子里的李沐,心中升起了一大堆的疑问。 “你小子瞅啥?”李沐气哼哼的问到。 “陛下,臣忽然觉得内急,臣要去方便一下,请陛下先和贝蒂按察使大人先谈吧。” “你给朕待在那,把镜子举好,对准贝蒂。” “臣遵旨。” “臣,大良行辕按察使,贝蒂.辛西娅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贝蒂说。 “哎呀好了好了,朕的小贝蒂,好久不见,朕想死你了。” 刘浪差点把小镜子给扔了,皇帝见老情人这么隐秘的事,是一个臣子该旁听的吗? “这个老不羞的皇帝老儿不让我走,难道说就是为了给他俩作见证?万一哪天皇后问起来我咋说。皇后跟我娘是同门师姐妹,论起来还得管她叫声姨,俗话说姨就是娘,对娘可不能说瞎话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就在刘浪瞎琢磨的时候,贝蒂说话了。 “陛下,当着晚辈的面,您得控制住您自己。” “他是燕燕和阿钊的儿子,你可以把这小子看成是自己的子侄。这小子比他爹厉害,出山之后就给自己抢了个赫舍里公主,顺便把雪狼族的小公主也给攥在手心里了。隐门大弟子萧紫烟被他当亲姐养在家里,如今隐门在他那没啥秘密可言。这小子还觊觎朕的芮儿,不过太后想让他娶了萱儿,所以说这个小混蛋就特么的不能算外人,你和朕的事不用瞒他。反正朕的后宫给你留着位置呢,爱咋咋!” 贝蒂伸手捧着刘浪的脸仔细端详一阵,刘浪发现,贝蒂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眉眼更像燕燕,气质却像阿钊更多些。浪儿,叫姨抱抱。” 虽然贝蒂阿姨年纪大了,但却一点都不见老,被她抱在怀里,刘浪有种特别幸福的感觉。 “咳咳。差不多行了啊,还得说正事呢。”李沐说。 “陛下,这是?”刘浪问。 “贝蒂和皇后还有你娘亲都是同门。”李沐说。 “哦,刘浪拜见姨母。” 贝蒂坦然受了刘浪一拜,随后伸手接过小镜子和金海螺。 “你这老东西净说些不着调的话,没得教坏了孩子。也是我当年眼窝浅,竟被你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心甘情愿地被你扔到大良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宝贝呀,朕也舍不得你呀,可是你那模样不去大良可惜了。还记得你离开大燕之前的那个晚上吗?嗳嗳,你怎么把镜子扔了呢。贝蒂,贝蒂,小贝蒂,小喵喵,小可爱,小宝贝~~~~” 刘浪早已捂住了耳朵,可贝蒂却把小镜子和金海螺扔到刘浪眼前。 “浪儿,你跟这个,这个老魂淡说吧,我懒得搭理他。” “姨,偶尔回忆一下过去这叫浪漫。您别的瞪眼,我马上跟老魂淡说。陛下也是,不说正事瞎聊扯个啥呀,后宫那么些妹子还没聊扯够啊,真是的。陛下你过分了啊。呃,臣刘浪拜见皇后。” “让贝蒂说话。”皇后说道。 “皇后,贝蒂大人久在大良,深处敌营为大燕筹谋,功在社稷啊。” “本宫知道,用不着你劝谏,快让贝蒂来。” 刘浪探口气把小镜子和金海螺递给了贝蒂。 “姐姐。” “妹妹。” 贝蒂举着镜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刘浪悄悄瞄了一眼小镜子,皇后也哭成了泪人。 “女人心真的叫人捉摸不透,这都跟你老公那啥了,你俩咋还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呢?不理解,我还是回避吧。” 刘浪悄悄向门口走去。 “浪儿,有个消息告诉你,在我们撤出浩瀚城时,昆弥萨兰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替罪羊 浩瀚城外的战争暂时平息了,忠于女王狄丽达尔的军队和忠于前太子昆弥契利的军队在进行了为期十五天的鏖战之后,在双方付出了共计十余万人死伤之后,在把雄伟壮丽的浩瀚城的外城摧毁了大半之后,双方终于停止了战斗。此时停战不是因为女王和昆弥契利想要握手言和,而是因为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有一支军队抵达了战场。这支军队共计二十万人马,五万骑兵,十五万精锐步军,五万骑兵中有两万是重甲骑。重甲骑是大良军队中最具战斗力的部队,其冲锋时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相当于现代战场上的坦克集群突击的威力。在这个时代,重甲骑就是将速度,防护和威力融为一体的战场王者,通常只有在决战时刻到来时才会冲上战场。不客气的说,这两万重甲骑才是这二十万大军中绝对的中坚力量。这只大军的统帅叫做塞琉巴利,是已故大良首相塞琉西斯的长子,也是塞琉西斯的公爵爵位的继承人,更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那两万重甲骑和三万正规骑兵中的所有军官,都是塞琉家族的子弟,换句话说,这五万骑兵就是塞琉家族的私军。剩余十五万大军,都是由追随塞琉家族的那些贵族的私军组成。虽然叫私军,但装备之精良,军容之严整,号令之统一,指挥之顺畅,直接将王室卫队和昆弥契利的军队甩出去整条街。和交战双方相比,这只新来的军队才更像是大良王国的国家军队。在这支军队的最前面,飘扬着一杆鹰狮旗。和大良国旗不同的是,这杆鹰狮旗的旗面上,在那只亮银色的鹰狮头顶上用亮银线绣着一朵金雀花。这面旗代表的是昆弥萨兰亲王,金雀花是他最喜欢的花,也是塞琉家族族徽上最重要的标志。全身铠甲的昆弥萨兰骑在马背上,脸上没了天真和煦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且冷淡的表情。从踏上大良国土的那一刻开始,昆弥萨兰就感觉出了大事。斯内克大统领正在剿杀都水监密谍的事情昆弥萨兰是知道的,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清剿奸细的行动竟能导致国内大乱。因为他看到各地的贵族在疯狂的囤积粮草物资,疯狂地扩建加固自己的城堡,更是发了疯似的将自己领地内的青壮编入私军中。每条道路都设置了关卡,每过一个关卡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税,谁要说这个国家没出事那才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呢。于是,昆弥萨兰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毫不留情。当昆弥萨兰斩杀了十几个小贵族并收缴了他们的物资粮草收编了他们的私军之后,他命令全体转向,直奔塞琉家族的领地而去。但当他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就被迎面而来的塞琉巴利统帅的大军拦住。塞琉巴利不仅带来了昆弥萨兰想知道的所有消息,也率领所有追随塞琉家的贵族,向昆弥萨兰宣誓效忠。直到这时候,昆弥萨兰才体会到了塞琉西斯对他的爱有多深,期望有多高。塞琉家族经营了几百年的基业全部归昆弥萨兰所用,二十万大军全是由久经沙场的退伍老兵组成,一只由三十位鹰狮骑士组成的鹰狮飞行团,还有数不清的物资、军械、粮草以及广袤的未经任何天灾人祸侵扰过的领地。这就是塞琉西斯留给自己最小的儿子,昆弥萨兰的礼物。擦干了眼泪的昆弥萨兰,在接受了塞琉巴利等人的效忠,又在原地整军三日之后,率师前往浩瀚城。现在,他和他的大军就停在浩瀚城东面的高地上,站在这里,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呼。十几只鹰狮从全身铠甲的昆弥萨兰头顶上飞过,扑向浩瀚城外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空。刹那间,从战场南端聚集的军队中生气了一面旗帜。那也是一面蓝色鹰狮旗,鹰狮的左爪抓着一面盾牌,右爪举着一把长剑,这面旗代表的是前太子昆弥契利。随着这面旗的升旗,十几个黑袍巫师空而起飘在半空中,这些黑袍巫师念动咒语,手中木杖放出青蓝色的光芒,这些光芒迅速扩大,将昆弥契利的军队罩在其中。与此同时,在浩瀚城前列阵的王室军也升起了旗帜,旗帜上的鹰狮头戴王冠,左爪举着一朵金雀花,右爪举着一把长剑。这面旗帜代表的就是大良女王狄丽达尔。耀眼的青光闪过,巨大光罩将王室军的军阵笼罩,十几个黑袍巫师飞到空中严阵以待。这些巫师和昆弥契利的巫师不同,他们的胸前都别着一枚银色的王冠形状的徽章,他们的木杖上都镶嵌着各色闪光的宝石。鹰狮骑士和昆弥契利的巫师团,以及女王巫师团在空中形成了对峙局面。“布里肯,去吧。”昆弥萨兰说。“殿下,如果女王要我们和她联手灭了昆弥契利,我该怎么回答?”“拒绝。”“殿下,这?”“自从她让那个叫做阿尕的卑贱的赫舍里向导当了首相,并且让他姓了昆弥之后,她就已经不是我的母亲了。所以,我不会和她联手的。”“如果昆弥契利要和我们联手呢?”“拒绝。你告诉他,我和他虽然是兄弟,但我是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动手的。”“明白了,殿下。”布里肯答应一声举起那面鹰狮金雀花旗催马冲向战场,而与此同时,昆弥契利的军中和王室军中也分别冲出了一匹马。一刻钟之后,三匹马在战场中间碰面了。“原来是布里肯大人,许久不见,大人一向安好?”多尔林笑着向布里肯问好。“多尔林,你这个塞泽家的仆人竟然成了塞泽伯爵,我是该恭喜你呢,还是该用鞭子抽你呢?”布林肯假笑着说到。“布林肯,塞泽家的祖先是个铁匠,而且还是个被敌对部落俘虏的铁匠奴隶。只因为跟对了人,跟着昆弥家的先祖豁出命去拼,这才有了现在的荣华富贵。可见,贵族不是天生的,是可以靠各种手段争取到的。我跟对了人,效忠的是昆弥契利陛下,他本就是大良的王太子,本就该是大良王,我追随他有什么错,这是我应得的。”多尔林回答得振振有词,脸上连一丢丢的尴尬都没有。布里肯没再搭理多尔林,他转头盯着阿尕,冷冰冰的问到:“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货!”“我是大良首相,昆弥阿尕。”“住口,你这个卑贱的、下作的外乡人、你这个靠取悦女王爬上高位的蛆虫,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滚!滚回去,我要见斯内克大统领。”“他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跟他说吧。”阿尕不急不恼地说。一辆囚车缓缓驶来,囚笼内的铁链穿过了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的双肩胛骨,老人虽然已是面容憔悴,但雪亮的双眼和严肃的表情,依旧有着令人不敢小觑的上位者的威严。“大统领,您这是?”“布林肯,都怪我,怪我。我只想着清剿都水监的密谍,却没想到逼反了那些贵族,让蛰伏蓄力的昆弥契利有了可乘之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身为斯内克大统领,事先未能察觉,事后不能及时镇压,我该死。”“大统领,这不是你的错!你跟我走,萨兰殿下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想让大良因为内战而崩溃吗?大良崩溃了,谁最开心呢?大燕皇帝未雨绸缪之能我是见识过的,他正盼着我们内乱呢。除了大燕,还有赫舍里,还有西极那边的野人部落,只要我们一衰弱,他们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要我们的命!所以,大良不能乱,这个仗也不能再打了。昆弥契利死而复生,虽然已经不像个人,但他的确是昆弥契利,他应该是大良的太子。女王陛下最近总是做糊涂事,但她还是大良的王,哪怕你们心里不愿承认,表面上也要恭顺。至于萨兰殿下,请你告诉他,只有姓昆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一旦这个姓氏离开了他,那么三王分立格局就会被打破,他就完了,大良也就完了。明白?”“明白。”“你也明白?”大统领问多尔林。“明白。”多尔林答道。“你虽出身奴仆,但常年经商,阅历、眼光和智慧还是有的,你说明白就是真明白了。那么你呢?来自赫舍里的向导?”“女王陛下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这样吧。布林肯,多尔林,你们回去。回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你们的主人,其实这也是女王的意思。如果你们的主人同意这样,那就吹响号角,来这商谈。你们商量好之后,我就可以安心受死了。这件事总得有人承担责任,陛下不行,昆弥契利不行、昆弥萨兰不行,所以只能是我了。你们去吧,去找你们的主人吧!”布林肯哭着走了,多尔林冲着阿尕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阿尕冲他点点头,多尔林转身催马而去。“阿尕,我就要死了,给我些酒肉。”大统领说。“撤掉囚车四壁,请大统领坐下吃喝,拿酒肉来。”阿尕吩咐手下。“阿尕,其实你不是个坏人,如果有机会,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大统领,我知道你说得对,你也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走不了了。反正早晚也得死在这,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有钱有势的日子真好啊,再让我过从前的苦日子,我恐怕不死也会发疯的。”“你自己选的,不后悔就行。”“后悔啊,可后悔有什么用呢?唉。”嘹亮的号声响起,三方军阵中代表统帅的旗帜开始向战场中间移动。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分大良 囚车上的大统领环顾一眼将他围住的三面旗帜,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滴落。严格地讲这三面旗帜只能代表三个人或者三个势力,不能代表整个大良王国。而那面只绣着一只亮银色的鹰狮,没有乱七八糟其他东西的旗帜,才是代表整个大良的旗帜。那面旗帜不只是属于昆弥家的,而是属于所有大良人的。从大良建国开始,就一直使用这面旗帜。数不清的大良勇士,就是在这面旗帜的引领下为大良而战的。可如今,这面旗帜被丢弃在战场上,任凭数不清的脚和马蹄踩踏,任凭污泥浊水将它原本靓丽的色彩玷污。看着那一面面代表着过去荣光的鹰狮旗,大统领的心在流血,他很想怒吼,也很想拔剑砍人,但这两样他一样也没做,他只是吃一口肉,然后喝一口酒,喝一口酒之后,再吃一口肉。昆弥萨兰终于见到了现在的昆弥契利,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在和昆弥契利碰面之后,他还是被震惊了。“你好哇,我亲爱的弟弟。”昆弥契利跟萨兰打招呼,可他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一只野兽在咆哮,他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异常狰狞。他就不应该算是个人,说他是个魔鬼应该是非常贴切的。“你好,我的哥哥。”昆弥萨兰平静地回答。兄弟二人同时转头看着坐在装饰华丽的战车上的大良女王狄丽达尔。昆弥契利看向狄丽达尔的目光中满是仇恨和怨毒,而昆弥萨兰看向狄丽达尔的目光中满是不解和疑惑,刚才还浮现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他感觉母亲变得很陌生很陌生,除了那张脸还是母亲的,其他的全都不是。她的眼神满是冰冷和蔑视,在铺满尸体,血腥味十足的战场上,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的做派绝对符合一位国王的标准,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母亲。“母亲,我回来。”出于礼貌,昆弥萨兰还是先行礼了。“嗯。塞琉西斯给你准备了不少,你打算用他留给你的这些做什么呢?如果你想和昆弥契利联手,那就来吧。”狄丽达尔冷冷说道,连最起码的关心和问候都没有。“哈哈哈哈。你这个女人的心竟然比我的还硬,她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和我不一样。我是先王的儿子,我的母亲是高贵无比的罗曼家族的嫡女。不像你,是个来自西极野人部落,只会取悦男人的妖女!我不会和你的儿子联手的,至于他想不想那是他自己的事。大良是我的,只要你把王位还给我,我可以让你回你的老家去,你愿意和你儿子住一起也行。”昆弥契利说到。“一个原始落后愚昧无知的国家,被一群自以为是的蝼蚁统治着,你以为我在意吗?若不是想借助你们的军队进攻大燕,你们早就成为我掌下游魂。我的旨意不容违背,我的意思也很明确。那个蝼蚁一般的大统领求了我一天我才答应他,准许你们两个各自为王。各自拥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在你们的领地内可以各行其事,但在表面上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我要的是大燕,我要做大燕的皇帝。等我做了大燕的皇帝,你们两个谁想当大良王我都不管。这就是我的条件,你们两个决定吧。”狄丽达尔的话让昆弥契利和昆弥萨兰很是震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良立国至今,每一任国王都努力开疆拓土,对大燕以及赫舍里也早就有了觊觎之心。只是这两个都是大国,虽说经常打来打去的,让两国的国力消耗掉了不少。但凡事有利有弊,常年的征战造就了大燕强军和赫舍里狼骑这两支闻名于世的军队,战力、装备、兵员素质、战役指挥等各方面无一不凌驾于当今各国之上,也只有大良可以与其中之一较量一番。如果两家联手对付大良,那么大良必将一败涂地,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实。狄丽达尔说她想要大燕,大良的历代先王又有哪个不想要大燕呢?可直到现在,大良也只能在大燕和赫舍里之间小心翼翼地周旋,不敢轻易动武,即便在大燕和赫舍里两国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大良也只能作壁上观而不敢轻易下场。“想要大燕?说得轻巧,要不你让位于我,我带领大军攻打大燕去。打下来之后就把奉天给你,其他地方归我,怎样?”昆弥契利说到。“嘁,做梦!”昆弥萨兰说到。“我的弟弟,你说谁做梦呢?”昆弥契利阴恻恻地问。“谁说想要大燕,谁就是在做梦。”昆弥萨兰毫不忌讳地说到。“狄丽达尔,听听你亲儿子的话吧,我看你还是继续做梦吧。”“是不是做梦你们看着就好,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其他的都不是问题。”狄丽达尔说到。昆弥契利转身和身后的查格斯、多尔林和一帮追随他的贵族商议起来。昆弥契利催马靠近狄丽达尔,他问到:“母亲,您为什么想要大燕,您以前可是没这种想法的。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若愿意归顺我,我可以告诉你。你若不归顺我,也就无权知道。”“母亲,我劝您最好打消这念头。”“那就不用再谈了,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答应!”“我也答应!”狄丽达尔鄙视地看了看这哥俩,随后喊道:“盟约拿来。”昆弥契利和昆弥萨兰先后在盟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意味着,大良从此三分。一个是以昆弥契利为王的契利王领,一个是以昆弥萨兰为王的萨兰王领,另一个就是以狄丽达尔为王的女王领。对外时,仍以狄丽达尔为大良王的象征,但她无权管辖另外两个王领。斯内克大统领扔掉了酒肉,站起来大喊:“先王,我尽力了。但愿我死的值!来吧,杀了我吧!”大统领被按倒在囚车上,刽子手举起斧子猛地砍下,鲜血喷涌而出。狄丽达尔说到:“今天就到这吧,各自打扫战场之后,立刻返回各自领地。浩瀚城还是大良国都,你们两个只要没有歹意,随时可来。”“我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就走。再见了,我的母亲。”昆弥萨兰说完转身离去。昆弥契利嘿嘿一笑,掉头就走。“阿尕,我们回去。”“是,陛下。”类似打扫战场之类的脏活累活都是属于那些奴隶和赤贫的平民们的。当三方军队退走之后,这些奴隶和平民就像是从地洞里钻出来的老鼠一样,一群群地赶到战场上。铠甲、兵器、马具、车辆、粮草,包括战旗鼓号和帐篷这些值钱的有用的东西早被军队收走,剩下的就是遍地的死人死马和破烂了。斯内克大统领的无头死尸被扔到了地上,因为位置在战场的中间,所以那些打扫战场的人一时半会还到不了这。哗啦一声,一具尸体从一个尸堆顶部滚落,随后一个大良武士从尸堆里爬了出来。这个武士把手里的一面小镜子和一个金海螺收起来之后,又四处张望一下,这才坐在了尸堆上。嗡。数不清的灰影子从四面八方向这个武士汇聚而来,刚一靠近这个武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幕把那些打扫战场的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当最后一个灰影子消失之后,武士站起身来到大统领的死尸旁边伸手一招,一个灰影子从大统领的尸体上飘到武士面前。“不用你说,我也不会问你什么。我直接收了你的魂,我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了。”嗖,灰影子没了。“斯内克,很厉害的样子。昆弥契利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像是用好几种猛兽拼凑起来的,他身边的黑巫师貌似也很厉害啊。昆弥萨兰一下子聪明了不少,看来这小子在我面前没少装天真。最可可疑的就是狄丽达尔,我总感到她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我应该去王宫里看看。”嘟嘟。刘浪赶紧取出传音送影。“陛下有何吩咐?”“都水监大良行辕必须立即恢复,除浩瀚分司之外,昆弥契利和昆弥萨兰的王庭所在地也必须尽快设立分司。这件事交给贝蒂去做,让她住在神宫全权负责此事。你迁往阿赫纳,盯住赫舍里。”“臣明白。”收起传音送影,刘浪看了一眼浩瀚城的方向,随即凭空消失。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阿尕的势力 狄丽达尔的战车在卫队的保护下穿过已经变成废墟的外城区域,那些正在废墟里寻找有用物资,挖掘被埋在废墟下的亲人的百姓们,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在废墟里向狄丽达尔行礼。因为他们全都低着头,所以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这表面上的恭敬和死一般的沉寂,却让阿尕感觉很不舒服,他的心也在突突地跳个不停,因为他从这沉寂中感受到了来自大良人心中的愤怒和仇恨。 这些大良人的愤怒和仇恨有一大半是针对阿尕的,因为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却是个赫舍里人,仅凭这一点就立刻引起了排外意识极其严重的大良人的敌视。再加上狄丽达尔赐给阿尕高贵的昆弥姓氏,以及有心人明里暗里的挑唆造谣,阿尕已经成了包括王族在内的所有大良人的公敌。当然,狄丽达尔和多尔林除外。所以,阿尕能感受到那些大良人投到他背上的一道道仇恨的目光。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阿尕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了。心里越来越慌张的阿尕,下意识地靠近了狄丽达尔的战车,他只有待在狄丽达尔的身边才会感到安心。 “怎么,我忠诚的仆人害怕了吗?”狄丽达尔问。 “有点。” “权势的得来是要付出代价的,权势越大代价就越高。如果你的能力配得上这权势,那么你就不会害怕。你现在害怕,就说明你的能力和你的权势不相配,所以你只能依靠我才会保住这权势。阿尕,你得赶紧强大起来,得有自己的势力才行。” “陛下,大良人排外,我如果只是个做生意的赫舍里人,这些大良人可以和我交朋友,可是让我骑在他们头上颐指气使,他们就会杀了我。所以,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势力,至少短期内不会有。” “你说得对,所以你也别指望能和那些贵族以及王公大臣们媾和,因为你们本就是对立的,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要么是你被他们架空,那样的话我留着你也就没什么用了,你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我杀就是被他们杀。不想死的话,你就应该跟他们对着干。把你的朋友、族人都叫来帮你吧,你的身边最好一个大良人都不用。只有受到所有人的排挤,你和你身边的人才能抱成一团,才会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危机才是最有效的粘合剂,才能让你身边的人一门心思地跟你生死与共。”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尽快安排吧,我需要你替我掌控我的领地和子民。今晚给我送三十个精壮的囚徒来,战场上的死灵很多,但我只吸了不足三分之一。昆弥契利的身边有死灵巫师,如果我吸得太多会被他们发现的。我需要大量的死灵来补充,你要尽快给我安排。王宫的地牢里没有了,就从监狱里调,监狱里的没有了,就命令各地将囚徒送到浩瀚城,就说是重修国都。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满足我的需求。” “是。我立刻安排。” “巫师王米蒂娅你不能动,我留着她还有用。” “是。” 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经进了内城,这里没有收到战火波及,居民也都是非富即贵,地位最低的也是个小财主、小富商这样颇有家资的人,所以这里的街道宽阔平直,秩序也比外城强了很多。在街道两侧的人群中,阿尕发现了不少衣着光鲜的赫舍里人,这是他之前一只没注意到的。这说明,这些赫舍里人在浩瀚城过得都不错。除此之外,阿尕还看到了大燕人。这些大燕人的穿着打扮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他们那彬彬有礼的气质也非常令人神往,所以不论他们走到哪都特别显眼。阿尕甚至注意到,一位三十多岁衣着华丽的大燕男子,牵着一个金发雪肤的大良女孩边走边笑,这一对男女虽然外貌各异,但站在一起,叫人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般配。那大燕男子一见阿尕在看他,便笑着拱手一礼。当阿尕忙着还礼的时候,却发现这对男女竟然消失不见了。 进入王宫之后,狄丽达尔在侍卫长和贴身女官的陪伴下径直去了寝宫,阿尕则回到了自己办公和居住的地方。来到大良这么多天了,阿尕一直不敢在王宫外给自己弄一套府邸,不是没钱而是没那个胆子,他怕自己头天住进去第二天就出不来,或者死在去王宫的路上,所以他现在就住在自己办公的地方。 说是办公,其实只是动嘴。阿尕会说大良的语言,但却不会写字。不仅是大良的文字,就连赫舍里的文字他也不会写,所以凡事只能请示女王之后,再把决定转述给手下的文书形成王诏。所以阿尕虽然是首相,但却只是狄丽达尔的传声筒而已,就连那些文书都看不起他。 “去,去把那些来自赫舍里的商人找来。”阿尕说到。 四个文书都没动,阿尕不禁有些恼火。 “怎么,我说的话没听到吗!” 四个文书还是没动,阿尕想起了狄丽达尔的话。他恶狠狠地说道:“最后一次机会,去不去!” 四个人还是没动,阿尕大叫一声拔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对准离他最近的文书刺了过去。 惨叫声响起,鲜血喷了阿尕一脸。这让他因为愤怒和害怕而瞬间陷入了癫狂状态,长剑胡乱劈砍,嘴里吼声连连。当他累得实在挥不动长剑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掌声。 “阿尕,你很不错,这样就对了,对于不听话的人就得这么办。很好,再多杀几个就能给你的族人和朋友腾出位置了。等你身边都成了自己人,你就该在朝廷上杀人了,等到朝廷上都是你的人,你就可以睡个踏实觉了。继续,这些事不用跟我说,这本就是你这个首相应该干的事。继续吧。” 狄丽达尔走后,阿尕拎着带血的长剑站在宽敞的走廊里,这一刻他才知道,其实不用依靠女王也能办成事,用手里的剑就是一种比较直接和有震慑力的办法。那些官员和侍卫看阿尕的眼神中有了那么一点敬畏,这让阿尕很舒坦。 “来人,把这四个拉出去挂在皇宫门口示众三天,谁敢不听我的就是这个下场!派个人去把内城的赫舍里人都给我找来,我需要一个助手,不,很多助手!快去!” 很快,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站满了赫舍里富商,这些人都算是佼佼者,剩下那些上不了台面的。 “我的兄弟们,我现在是大良的首相,但我受到排挤了,原因是啥我不说你们心里清楚。这么些年,你们或多或少受到不公的待遇和欺辱,可是为了生活和家人你们都忍了。但我告诉您们,现在不用忍了,我要你们跟着我,以我为主,为我办事。不白干,我可以让你们成为大良的贵族和官员,有权有势的那种。但是,你们得听我的,得跟我一条心,让你们上位我得杀人,杀一个大良贵族,你们当中就有一个成为贵族,杀一个大良的官,你们当中就一个会成为大良的官。所以,你们得听我的,得帮我把那些大良的贵族和官都杀光!说吧,谁愿意跟我干!” “我。”一个年轻商人喊了一句,阿尕愣了一下,但还是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我的兄弟,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木特。” “阿木特兄弟,你不是赫舍里人吧?” “我是图拉河人。” “哦,图拉河部我知道,他们那有的长得像花毛人有的长得像赫舍里人,还有的长得既像花毛人又像赫舍里人。我还知道,图拉河部的人跟王室和所有的大良贵族有仇。你虽不是赫舍里人,但也绝对不是大良人。那么,我的阿木特兄弟,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能帮我什么?” “我要当大将军,我做过沙盗,我要杀光那些屠杀图拉河九部的贵族!” “太好了!现在你就是我的侍卫长,我会给你机会的!那么还有谁?” “首相,我的外甥女可不可以做你的文书?”阿木特问到。 “可以,她在哪?”阿尕问到。 “雪莉,快来拜见首相。” 阿尕看着雪莉很是犹豫,他问阿木特:“为什么你的外甥女是个大良人呢?” “不,她不是大良人,她和我一样是图拉河部的人,她的姐姐也就是我老婆,也是图拉河部的人。” “哈哈,这很好,非常好。雪莉,你现在就是我的文书,你可以再挑几个人来帮我。只要赫舍里人和图拉河人,大良人一个都不要。” “好的大人。”雪莉答道。 “你们看,阿木特兄弟做的就很好,你们还有谁想帮我?” “我。” 富商们变得异常踊跃起来,从那一刻开始,阿尕就再也不怕了。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王宫内阿尕的房间一直亮着灯,来找阿尕的赫舍里人和图拉河人络绎不绝。现在,阿尕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再没了之前惶恐不安,现在的他才有了那么点儿一国首相的气度。 随着投靠阿尕的人越来越多,以首相为中心的国家管理机构迅速恢复正常运作,现在的阿尕真的只需动动嘴就行,甚至有些国事都不用去找女王,手底下这帮人就帮他决定了。 “阿木特,派个信得过的人,拿着我的命令,从王宫的地牢里选三十个精壮囚徒送到后宫交给女王。地牢里的那个女巫不能动啊,记住。” “是,大人。” 阿木特来到门外,把命令交给一个侍卫,那侍卫接过命令冲阿木特眨眨眼,随后直奔地牢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暗算 王宫的地牢长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在所难免,再加上通风不好那气味实在是无法描述。感觉如果一个正常人被关进这里,基本上就别想活着出来了。就算有个别能侥幸活着出来,那这个人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刘浪将阿尕的命令交给了典狱长,这是一个肥胖得像头猪的中年男子,因为长期在地下的缘故,皮肤惨白的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看了看阿尕的命令,随后问刘浪:“多林斯,命令上首相的私章倒是对,可这字体变了,怎么回事?” 多林斯是刘浪模仿的这个大良侍卫的名字,刘浪的变形术已经到了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的地步,甚至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大良三分,昆弥契利、昆弥萨兰和女王陛下各占一部。对外还是一国,对内各自为政。首相回来后性情大变,杀了四个文书,后来召集内城里的赫舍里富商还有来自图拉河部的人为其所用,这个命令就是新任文书长写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今后赫舍里人要得势了,该死的。今天要几个?” “命令上写着呢,三十个。” “多林斯,你和我一样都是纯粹的大良人,我们祖先历经百战才建立了大良,这是我们大良人的国家。怎么能让一帮只会放羊的赫舍里人骑在我们的头上呢?身为一个纯粹的大良人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 典狱长嘿嘿一笑说:“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了。” 说着话,典狱长一摆手,狱卒押着十个囚犯来到跟前。典狱长斜了一眼刘浪,随后命令狱卒:“给他们喝。” 一个狱卒拎来一桶冒着绿泡的水,用勺子挨个给囚犯们灌了下去。没有哀嚎,也没有口吐白沫,更没有垂死挣扎。这些囚犯就好像什么也没喝过一样,除了有点萎靡不振,其他没什么异样。 “下一批。”典狱长说到。 一批十个,接连三批,三十个囚犯都被灌进了这种绿泡水。这时,典狱长把一个钱袋扔给刘浪。 “拿着吧多林斯,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纯粹的大良人,以后也是自己人,这是你应得的。不要怕,我们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大良,是正义的。而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的身后有靠山,很强大的靠山,我们就是要把女王从王座上赶下去。她本来就不应该坐在那,她也不配坐在那。他对昆弥契利好的时候,我们还尊重她,可自从她生了昆弥萨兰之后,她就越来越不像话。现在,她竟然学会了邪恶巫师的巫术,你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嘛用的吗?” “不知道。” “是被她吸的,这是死灵巫师的邪恶巫术,把活人的血肉和灵魂当做补品吸食得一点不剩,所以这三十个人是有去无回的。你懂了吗?狄丽达尔已经不配做女王了,她应该和那些被她处死的女巫一样被扔进火里烧死,用绞刑架吊或者送上断头台!但那样做有损大良的脸面,所以我们决定用比较温和的手段弄死她。那冒着绿泡的水,不仅可以要了她的命,也能摧毁她的神识,只是比较慢不容易察觉。怎么样,多林斯,我告诉你这么多,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我加入你们,我可以在你们的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刘浪说到。 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多林斯,反正他原本就想探一探狄丽达尔的虚实。其实就算阿尕不杀那些人,刘浪和贝蒂也已经制定了计划,准备潜入王宫,埋伏在阿尕身边,监视他和狄丽达尔。没想到事情巧合得就像是被上天安排好的一样,阿木特、雪莉还有都水监的人顺利就位,而刘浪也有机会能够进入寝宫。 “太好了多林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的。来,在这签下你的名字,然后就领着这些人去寝宫吧,把他们交给侍卫长就好。千万别路出马脚,侍卫长和狄丽达尔身边的人,都不是咱们的人,他们只听狄丽达尔的,一定要小心。还有,寝宫的里面暗藏着邪恶巫师,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放心吧。” 这个典狱长的话从侧面印证了刘浪的猜测,瀚海禁地里的那个所谓的祖神,他能把一艘星舰变成自己的身体,占据别人的身体自然也是小菜一碟。想必在和刘浪的决战中,他受到的创伤一定不小,不然也不会放下面子抢占别人的身体,而这些囚犯应该是他用来疗伤的。如果这个狄丽达尔的身体里藏着的真的是他,那么刘浪是绝对不会准许他恢复如初的。 “叮咚。发现强烈能量波动,危险靠近。” 系统提示让刘浪顿时紧张起来,就在这时侍卫长将他拦住。 “把这些人交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大人,我想面见女王陛下。” “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立刻离开这里!” “谁要见我?”狄丽达尔的声音从寝宫内传出。 “陛下,是王宫侍卫多林斯。” “多林斯。” “是的陛下,我是多林斯。” “你见我有什么事?” 刘浪顺手抽出了一根图木克,当然是经过他改良之后的,最新版的图木克,可比给昆弥契利的那一根强太多了。 “陛下,我家祖上曾经是个探险者,早年间曾进入瀚海腹地。历经九死一生才带回了一根神器,但却没搞死子孙后代该怎么用。如今我家道中落,这个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没用,我想陛下见多识广可能知道怎么用,所以特意带来打算献给陛下。” “拿来。” 刘浪双手托着图木克,跟着女官走进寝宫。当他的脚迈进寝宫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得越来越熟悉的气息。 “没错,就是他。没想到他居然跑到了大良还夺了女王的身子,难道这老家伙寂寞太久了,想尝尝被压的滋味?” 既然确定了是老对手,刘浪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尽管寝宫内的能量很充沛,引得刘浪直犯馋,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使用御神术,因为他还无法断定此时的祖神还有多大的实力。 “竟然是这个,这可是龙族特有的续命长生的方式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快给我。” “女王”迫不及待地从床上坐起来,毫不顾忌已经纤毫毕现的身躯,直接伸出手去抓刘浪手中的图木克,那样子就像是饥渴的人遇到了甘泉一样。那根假图木克一到女王手中,立刻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棍子表面的花纹逐一点亮。叮的一声顶部弹出,一个光圈将女王罩住。 “好舒服呀。多林斯,你很好,你家祖传的宝贝我收下了。你想要什么就说吧。” “我有个兄弟叫阿木特,现在是首相的贴身侍卫。他是个图拉河人,他想当城卫军的大统领。我想做副统领,我还想恢复我家祖上的爵位和领地。爵位不高,就是个男爵,领地也不大,就是城北莽古泰河湾里的那个小庄园,盛产葡萄酒的那个,现在属于塞琉家族。我想拿回来,嘿嘿,还请女王陛下恩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世上就没有付出不求回报的,你有所求,而且为此付出了代价,那我定会满足你的要求。我会告诉阿尕的,你和那个阿木特的任命很快就会送到你们的手中。” “多谢陛下。” “你还有什么事?” “没了。” “那就回去吧,好好做你的男爵,好好经营你的庄园。如果你的葡萄酒好的话,我会用你家的酒塞满王宫里的酒窖的。” “万分感谢伟大的陛下。我多林斯发誓将自己的忠诚献给您,也将用我的生命维护您的权威!” “很好,记住你的话。去吧,我的多林斯男爵。” 刘浪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转身告辞。“女王”收下三十个囚犯之后,命女官和侍卫长将寝宫封闭。 刘浪暗暗冷笑,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经看出了这个老祸害的实力。跟当初刚遇见时相比,这老祸害的实力下降很大,现在他的实力也就只有原来的十之一二。虽然这也足以让他藐视苍生,但对刘浪而言,这老祸害已经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了。还有就是,他想要恢复到之前的实力,哪怕只是一半,也不是短期内能办到的,更何况还有人暗中下了手段。那冒着绿泡的水可不是什么美味饮料,那是用西极特有的噬魂草制作的毒药。普通人误食之后救无可救,即便不死也形同行尸走肉。修者或者巫师误食之后,境阶低的,神魂被直接抹杀,人变得痴呆。即使是境阶高的人误食之后,神魂也会受损,境阶直线下降。 这种霸道的毒药属于慢性的,只有积累到一定数量之后才会发作,所以即使误食之后也不会立刻感觉得到。等到发作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解毒时机。至于何时发作,那就因人而异了,普通人三五天之内必然发作,境阶高的人能撑得时间长一些,可一旦发作就比较猛烈,因为积攒的毒素多嘛。 不过这种毒药很不稳定,颜色比较显眼,冒泡比较严重,还有股特殊的味道。直接摆在那的话谁都能认出来,所以要用噬魂草暗算别人,就得用一些巧妙的手段,费一番心思才行。那个典狱长想的主意就很妙,他知道女王要吸食那些囚犯,所以就给囚犯们灌下噬魂草汁,这样既掩盖了噬魂草的颜色和味道,同时也能达到暗算女王的目的。 这么隐蔽的手段,再加上刘浪那根图木克里的聚能阵的作用,这老家伙不管吸多少都没用,都会转到刘浪身上。刘浪是不怕什么噬魂草的,因为系统可以净化一切毒素。 “我本来也想换这个典狱长的,现在就留着吧。我这就去见他,顺便见见米蒂娅这个老熟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断其退路 “多林斯,我的兄弟,一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应完成了任务。”胖子典狱长热情地拥抱了刘浪。 “我把我家传的宝贝献给了女王,从而得到了女王的赏识。我拿回了我祖先的爵位和庄园。女王问我愿不愿到城卫军去任职,因为首相的侍卫阿木特,那个图拉河人就要成为城卫军的大统领了。我想起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自作主张请女王任命我为城卫军副统领。” “太好了,多林斯,这实在是太好了。我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你做得对,非常对。你会得到更多的报酬的,你将来可不仅仅是个男爵。” “我要见见米蒂娅。” “你见她干什么?她可是个死灵巫师啊,她和女王到底什么关系,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是女王让我去见她的,女王说米蒂娅有种魔力,可以知道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想女王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忠诚于她。” “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不行,我不放心,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到时候也好提醒你。” “好的。” 狭窄的牢房内一片黑暗,只有从铁门的窗户上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提醒米蒂娅,这是在地牢而不是在地狱。死灵巫师是不惧怕黑暗的,所以米蒂娅一直很安静,自从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使用任何死灵巫术,甚至连修为都无法调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认命了。 牢房里虽然只关着米蒂娅一个人,但她并不寂寞,因为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准确的说那是另一个人的灵魂。所以,只要不困不累的时候,米蒂娅就和狄丽达尔聊天。当然,她们的聊天别人是听不见的。 聊天的内容很宽泛,从家乡亲人到美食奇闻无所不包。说到开心的时候米蒂娅会笑出声来,但是没人会管她,就算她笑得震天响也没人会管她,她现在已经被所有人忽略了。不过狄丽达尔告诉她这样其实也不错,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她俩聊天时也会说到当初灭巫的那些事。狄丽达尔也不避讳,直接告诉米蒂娅,她之所以痛恨巫师,是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被巫师所害,为了报仇狄丽达尔才来到浩瀚城,并凭借自己的美貌获得了大良王的青睐,一步步成为王后的。从她成为王后的那一天开始,灭巫就已经提上了大良王的议事日程。那时候巫师很猖狂,受他们迫害的贵族和平民也不少,就连大良王的威信也受到的了威胁。于是狄丽达尔的灭巫计划赢得了王族和大多数贵族的支持,并开始在暗中实施。当大良王战死之后,狄丽达尔已经成了大良实际上的女王。当然,这和塞琉西斯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总之,当狄丽达尔成为女王之后,灭巫就成了公开合法的事情了,巫师们的倒霉日子也到来了。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所以不能只怪狄丽达尔心狠手毒,只能说这是报应啊。 通过聊天,狄丽达尔也对死灵巫师有了全面了解,她发现令她厌恶不已的死灵巫师,其实也有可取之处。如果把他们那些巫术用来治病救人效果应该也不错。比如战场上那些受伤的士兵一时半会撤不下来,那就让死灵巫师保住他们神魂不散,得着机会再进行救治。还比如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战士,可以通过死灵巫术安上适合的胳膊腿,虽然不一定好看,但至少可以恢复一部分劳动能力,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什么事都怕换位和换个思路,狄丽达尔的话让米蒂娅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对于死灵巫术有了新的想法。 这天,米蒂娅正和狄丽达尔聊天,忽听哐当一声,牢房的铁门打开了。明亮的灯光将狭小的牢房照亮,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侍卫站在牢房门口。 “巫师王米蒂娅,你还认识我吗?”刘浪问。 米蒂娅看着刘浪的脸心中满是惊讶。 “只看你的脸,我肯定不认识你。但听你的声音,却有些熟悉。” 刘浪抹了一把脸,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回呢?” “刘浪!” 米蒂娅惊叫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因为她认出刘浪了。 “别怕,我身后这两个狱卒是自己人。说说吧,你不是在巫师乐园吗,怎么成了大良女王的囚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米蒂娅一五一十地述说了经过。 “你的意思是,巫师乐园是你们的神帝创造出来的?神帝也是所有巫术的创始神?这老家伙真是不要脸,那是他发明的吗?那是科技的变种好嘛。” “什么叫科技?”米蒂娅问。 “是一种比巫术层次更高的异术,应该叫法术或者魔法。米蒂娅,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神帝和传说中的个不一样?” “是。” “那你知道幽冥地府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 当刘浪把在瀚海禁地遭遇祖神的经过说出来的时候,米蒂娅的声音换成了狄丽达尔的。 “米蒂娅,我可以肯定。他说的祖神就是你说的神帝,他说的幽冥地府就是你的巫师乐园。你们两个说的是同一个,嗯,该怎么行形容他呢。” “老祸害,我就是这么形容他的。”刘浪说。 “老祸害!”米蒂娅恨恨的说。 “对,老祸害!”狄丽达尔的语气中带着愤怒。 “他现在的实力只剩十之一二,米蒂娅,你知道怎样才能削弱他吗?你必须制止他,不然,你的巫师乐园就不会安宁。你保护的那些巫师们,就会卷入无休止的战争中。” “我不知道怎么削弱他。但我们的传说里说过,神帝,不,这个老祸害一旦遇到了危险就会返回巫师乐园躲避,直到危险过去为止,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也就是说,巫师乐园里的那个棺椁,其实是他的藏身处和避难所。如果将其摧毁,虽说不一定能削弱他,但至少可以断了他的退路,让他无处躲藏,也没了起死回生的机会,是不是?” “应该是。” “那么米蒂娅,带我去巫师乐园。”刘浪说。 “米蒂娅,帮他。”狄丽达尔说。 “可是,我的修为被老祸害封印,我已经没法施展巫术,也没法带你去巫师乐园了。而且,他在我身上留了一丝神识,我如果离开这,他立刻就会察觉的。”米蒂娅说。 “米蒂娅没骗你,我能感到她的灵魂深处有个暗记。我也有,所以我们两个只要一离开,老祸害就会发现。”狄丽达尔说。 “稍等片刻,把门关上。” 刘浪走进牢房,又让两个狱卒板门关上。 咚的一声,一个替身傀儡凭空出现在地牢里。这具傀儡只是一个半成品,也就是只有骨架没有外皮。刘浪仔细看了看米蒂娅的面貌和身材特征,随后动手制作外皮。 一刻钟之后,一个和真米蒂娅一模一样的替身傀儡出现在牢房里。 “好了,现在我来处理暗记。米蒂娅,狄丽达尔陛下,你们得留一丝神识在这具傀儡里面。不用你们动手,而且你们也做不到,得我来,但需要你们同意,因为会有点疼。” “好的。”米蒂娅说。 “来吧。”狄丽达尔说。 刘浪说有一点疼,其实是很疼,只不过刘浪动作快将这种痛感最大程度地缩短了。但即便如此,米蒂娅和狄丽达尔也感觉像是被一根钢针刺中了脑子,那种痛只一瞬间就能让人窒息。虽然很快就不疼了,但米蒂娅却浑身大汗淋漓。 “好了。就让这个傀儡代替你留在这吧,我们去巫师乐园。”刘浪说。 “我的修为被封,无法使用巫术,开启不了传送阵。”米蒂娅说。 “传送阵我会,你告诉我去哪就行。” 眨眼之间,牢房里蓝光闪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刘浪吩咐两个狱卒看护好傀儡,应付好典狱长之后,拽着米蒂娅进入传送阵。蓝光一闪,两人消失不见,牢房里只剩下那具傀儡坐在床上发呆。 嗡。 黑暗的巫师乐园(幽冥地府)里突然有蓝光闪现,蓝光过后,刘浪和米蒂娅出现在潭水边。而此时,刘浪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黑暗中响起细碎凌乱的脚步声,黑袍巫师们从各个角落里汇聚到刘浪和米蒂娅身边。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米蒂娅吃惊地问。 “我王,咱们这里的人被查格斯带走了一部分,又被您带走了一部分。我们这些没用的人,大部分都被您吸食干净,只剩下我们几个看守这里。这是您的吩咐,您忘了吗?”一个老巫师答到。 “吸食你们的不是我,是神帝。他控制了我的身体,利用我做出了这些残忍的事。他现在还控制了大良女王的身体,把大良祸乱得一团糟。传说是错的,他不是我们的拯救者,他是个祸害。我要彻底毁了那棺椁,毁了它,那个老祸害就没法再回到这里,我们的巫师乐园才会真正安宁。看,这位是我找来的帮手。他叫刘浪,是大燕的国侯,他是。” 刘浪运转修为,刹那之间七彩的光华将他罩住,也把黑暗的地下照得亮如白昼。 “地境,他是地境强者。”巫师们被震惊到了、 “刘浪是地境强者,有他帮助我们,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米蒂娅大声说道。 所有的巫师都默默举起了手中的木杖,米蒂娅对刘浪说:“可以了,开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圣帝和魔法学院 嗡。 金光闪过之后,赛雅和小玄分别出现在刘浪左右,姐俩只看了刘浪一眼就明白该做什么。眨眼之间,战甲裹住全身,赤炎战戟、狼牙棒和双刀握在手中。 “哥,我先上,我一棒子就能把这黑棺材敲碎!”小玄喊到。 “慢,让我先看看。” 嗡。 刘浪的双眼射出了金光。 “叮铃。发现强力聚能阵和与之匹配的能量潮,聚能阵的中心就是这具棺椁。想要破坏必须先截断聚能阵和棺椁的联系。想要截断联系,就不能触发能量潮。一旦触发,他立刻就会知道,也会立刻出现在这里。” “你有什么好办法?” “吸啊老大。你忘了么,在瀚海的时候,你一路吸到那老祸害跟前他才知道。所以要想不触发能量潮,最好的办法就是吸光它!” “我就爱干这事!小玄,赛雅,守在我身边。米蒂娅,约束好你的手下。” 其实,刘浪是可以解除米蒂娅体内的封印的,但是他没这样做,毕竟他和米蒂娅不很熟,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万一呢,什么事都得留上一手,以防万一,毫无底线地信任一个陌生人,那不是善良那傻蛋。刘浪不是傻蛋,当然不会干傻事。现在是步步行险,不能出一点差错,小玄和赛雅是刘浪绝对信任的人,所以他才会这么安排。 御神术运转开来,将米蒂娅和那些巫师死死定在原地,这时候刘浪才彻底放心,这才全神贯注地开始吸食能量潮。波平如镜的潭水开始起了波澜,随后浓黑如墨的能量被刘浪从潭水中抽出吸入体内。墨黑的能量潮如同找到缺口的洪水一样向刘浪涌去,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 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充斥着雷鸣般的呼啸声,这一幕让米蒂娅和那些巫师目瞪口呆。 “天啊,这就是地境强者的威力吗?这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力量了。”米蒂娅喃喃说道。 其他的巫师已经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被刘浪定住,他们早就趴在地上顶礼膜拜了。 黑漆漆的潭水渐渐变得清澈,当那潭水变得清凌凌的时候,最后一股漆黑的能量潮消失在刘浪口中。 “叮铃。能量潮吸收转化完毕,修为增加。地境上阶三品上,恭喜老大晋阶!” 从地境中阶六品上到地境上阶三品上,连续提升了九个品阶,每一个品阶的提升都比从黄境突破成玄境难百倍不止,而且品阶越高难度就越大。即便完全把老祸害用来保命的能量潮吸收转化,但也还是止步于地境上阶三品上,其后的二品一品乃至巅峰,每个品阶的提升都比登天还难。可即便如此,刘浪已经跻身于当世最强者的行列,能和他并肩而立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 刘浪仔细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发现异术那一栏里的数量限制彻底消失了。换句话说,刘浪现在是想学多少异术就可以学多少,不用再算计着先学哪个后学哪个,也不用因为要学这个而放弃那个,更不用扣扣索索地换来换去了。至于空间什么的,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老大你高兴就好,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我想用广西话话唱一首歌,借此表达我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大家请听我唱:我像风一样自由~~~~~” 潭水边静悄悄的,整个地下空间也安静得可怕,只有刘浪的歌声在飘悠。当歌声停息的时候,小玄对刘浪说:“哥,以后在两军阵前,你就唱这首歌吧。妹妹觉得,只要你一唱这首歌,无论多么凶恶的敌人都会被你的歌声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跪地求饶,力求速死的。” 小玄一句话就让赛雅瞬间破功,一向注意形象的她,现在已经笑得躺在地上打滚了。 米蒂娅也很想笑,但是她不敢,因为她能感到,现在的刘浪比刚才更加强大,他给米蒂娅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超过了那个老祸害,所以米蒂娅是想笑又不敢笑。至于其他的巫师,他们的心已经被敬畏所左右,此时此刻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顶礼膜拜。 解决了能量潮接下来就该解决聚能阵,此时的聚能阵就像是没了电的灯泡一样死气沉沉的。 哗,平静的潭水突然掀起冲天巨浪,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巨浪像是被定在空中一样一动不动。再看水潭那幽深的潭底已经裸露出来,金色的火焰顺势而下,眨眼之间将整个聚能阵点亮。 “这阵法不错,改一改就能归我所用。改为单向的,其他全部封印!” 嗡。 火焰熄灭,潭水恢复原样。刘浪腾空而起,绕着棺椁飞了一圈。 “叮铃。老大,这棺椁的材质很是特殊,是从未见过的金属,砸了可惜。收了吧,以后慢慢研究。” “收。” 刘浪落到米蒂娅面前,挥手之间解除了米蒂娅体内的封印,再一挥手一道金光打入米蒂娅脑门。 “米蒂娅,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私人魔法顾问,这个契约已经生效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这里已经安全了,那老祸害再也回不来了,你们可以在此安心研究魔法。你们没听错,以后你们所使用的异术不叫巫术,叫做魔法。这样叫比较文雅,也更容易让人接受。你们的研究都将由我资助,你们的成果,我将和你们一起分享,包括由此带来的财富也分享。但你们的研究成果只能为我所用,如果敢给别人,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心狠手辣了。米蒂娅,我这有一本《魔法大全》,是我没事瞎琢磨出来的,你就照这个去研究。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改变形象,不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记住我的话,将来,魔法师可是高贵的职业啊,魔法师也会成为最受尊敬的人。以后不准穿这么难看的袍子,至于你们的形象和穿衣打扮,都交给小玄和赛雅办理。还有,这里以后不叫巫师乐园了,更不叫什么幽冥地府。现在,这里叫做刘浪魔法学院研究部,这是这个魔法学院的核心,至于将来学院的构架和以及应该建立几个分院,由米蒂娅负责。” “是。” 米蒂娅和众位巫师,哦不,现在应该叫做魔法师。米蒂娅和魔法师们齐声回答,态度甚是恭顺。 刘浪小手儿一挥,点点星芒钻入魔法师们的脑门,他也懒得解释,直接和这些魔法师签了主仆契约。 “既然叫学院,又是用我的名字命名的,这么黑乎乎的实在不像话了。所以这里要有阳光,要有树,要有花草,水里要有鱼,空中要有鸟,地上要有小猫小狗小羊小鹿啥滴在那跑。” 每说一样,刘浪就弹一下手指,于是他说的那些全都出现了。黑暗的地下空间彻底变了样,成了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流水潺潺,鸟儿歌唱,各种小动物自由自在的跑来跑去的洞天福地。 魔法师们原来居住的洞穴已经变成了一座座精致的楼房,其中最大最好看的就是米蒂娅的。 “好啦,基本的就这些,至于你们需要什么,就跟小玄和赛雅说,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来的。” “我的主人,请允许我们为您送上尊号吧,这是我们的习惯,也是我们真心归顺的表现。”米蒂娅说。 “神帝那样的尊号我可不要啊,听着不威风不霸气,总感觉像是街边摆摊算卦,骗人钱的算命瞎子。”刘浪说。 “胜帝!哥哥战胜了神帝,就叫胜帝!”小玄拍着手喊到。 “干脆这样吧,把胜利的胜改成神圣的圣,就叫圣帝吧。”赛雅说。 “就这么地吧。”刘浪笑呵呵地答应了。 “我主圣帝,光耀人间。我主圣帝,福德无边。” 米蒂娅率领一帮魔法师大声唱着赞美诗,把个刘浪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小玄赛雅,今天来不及了,等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举办一个仪式。嗯,这样子简陋了些。嗯,不爽快,不能彰显我的伟大。” “记住啦。” “嘻嘻,我也记住了。”赛雅笑着说。 诸事安排妥当,刘浪将米蒂娅叫到身边。 “我要走了,你留在这替我管好学院,我可是要随时查看的。有了成绩我要表彰你,做的不好我可是要罚你的。” “是,米蒂娅一定不负圣帝期待。” “以后你就是刘浪魔法学院的首席副院长,代替我这个院长管理学院。你那个巫师王的名头太垃圾,不要了。” “谨遵圣帝旨意。” “我要把狄丽达尔的灵魂带回大良,因为这是我的计划的一部分。而且她留在这也不合适。你忍耐一下,会有些疼。” “是,圣帝。” 眨眼之间,狄丽达尔的灵魂被刘浪抽出,塞进了一个水晶瓶中。刘浪冲米蒂娅点点头之后,一闪不见。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布局大良 在自己家的狗窝里睡了一宿的多林斯醒了,是被一个美梦笑醒的。梦里的多林斯,在典狱长给他的名册上签了字,并发誓要和那个胖子典狱长一起推翻女王的统治,把自由和博爱还给大良人民之后,就带着三十个被灌了噬魂草汁的囚徒去了女王寝宫。 在寝宫里,他把自己家的一根不知道究竟是啥玩意儿的棍子献给了女王。让他没想到的是,女王得到黑棍子以后似乎很开心。这不能不让多林斯怀疑女王是憋得太久了,不然怎会轻易就被一根棍子所征服。然后,多林斯不仅恢复了男爵的爵位,收回了家族庄园,还成了城卫军的副统领。就在多林斯开心地想抱着女王大腿的时候,他竟突然出现在地牢里。他见到了一个表情木呆呆的女巫,女巫问了他几句诸如你叫啥呀,老家哪的,吃了没之类的没营养的话之后,多林斯就回到了家中。然后,一个像太阳神一样浑身冒着金光的大燕小伙儿,和一个美得像月亮神一样的大良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林斯莫名其妙地跟那个月亮女神签订了主仆契约,然后那个太阳神往多林斯的神识里灌入了一大串东西,还拥抱着多林斯并管他叫兄弟,随后把一大袋子金币塞给了多林斯。多林斯顿时被耀眼的金币闪瞎了眼,开心地大笑起来,这一笑就把他自己笑醒了。 眼前破旧的狗窝告诉多林斯,梦境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梦醒之后,依然得面对现实。处在外城的家早就被夷为平地,只有这个木质的破烂狗窝保存了下来。这可是多林斯家流传了三代的狗窝,是家里唯一值钱的老物件了。只凭能让多林斯这样一个成年男子睡在里面,就可以想象这狗窝有多大多结实,也可由此想象到,多林斯家当年得有多么辉煌了。 多林斯彻底清醒了,他摸着发木的脑袋说到:“那个年青的大燕人真能喝,后劲那么大的麦芽酒他竟然自己喝了一桶。他可真大方,他的姨妈可真漂亮。可惜他不能天天请我喝酒,所以我今天还得去王宫里站岗。好歹能混一顿午饭吃,起来吧多林斯,混饭吃去。” 多林斯从狗窝里爬了出来,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双牛皮战靴。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城卫军铠甲,头盔上飘扬着金色盔缨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多林斯知道,这是城卫军大统领的装束,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站的笔直且不摇晃。 “多林斯见过大统领。” “多林斯男爵,我的副统领,你今天本该和我一起巡视城防的,可你半天不到,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什么!” 多林斯被这话震惊了,难道梦境是真的?就在这时,一个美女从大统领身后转了出来,她把小巧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掏出文书展开之后念了起来。 美女那动听的声音在多林斯的脑海里却像炸雷在轰鸣,男爵,副统领,庄园,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哦不,好像有一样不是真的。多林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他的手碰到了沉甸甸的钱袋子。多林斯低头一看,正是太阳神给他的那个,他连忙打开,顿时被袋子冒出的金光闪瞎了眼。 “多林斯,我的兄弟,你在炫耀你很有钱吗?既然你很有钱,那中午就由你来请客吧。”大统领笑着说道。 一句兄弟就像按下了开关,多林斯的脑子里瞬间多了不少信息。 “好的,阿木特大统领。中午我来请客,包括这位美丽的文书大人。不过我不会在城里的任何一家饭馆请客,那样想得不够庄重,我会在我的庄园里宴请你们。但有个条件,你们得帮我把这个狗窝运到庄园里去。” “哈哈哈哈,没问题,兄弟们,动手!” 接下来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多林斯的庄园里早已修葺一新,并布置好了丰盛的午餐。多林斯多了一个亲姨妈,就是那个梦中的月亮女神。除此之外他还多了很多的亲友,家里面也是仆人成群。多林斯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他的战友,而姨妈却是他的上司。现在他是大燕都水监的人,他将为大燕贡献自己的一切,他的信念很坚定,坚定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午餐后,多林斯告别了姨妈,他和阿木特一起返回浩瀚城,开始履行他城卫军副统领的职责。现在,他只要看见大良的贵族,就有一种想要贴上去问出点啥的冲动。 多林斯的庄园里,贝蒂的房间内,刘浪把装着狄丽达尔的灵魂的水晶瓶交给了贝蒂。 “姨,我不明白,您干嘛不随我回卡卢加呢。陛下难道没跟您说他的打算吗?”刘浪问。 “他是一国之君,所思所想都是大事,对于密谍如何指挥运用并不清楚。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所以有他这句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但我不能去卡卢加,虽然你给我特制的飞天舟可以在两个时辰内将我从卡卢加送到浩瀚城,但这两个时辰还是太长了,已经可以决定一国的生死存亡,也可以让一个人死上若干遍了。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这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浪娃,我得感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大良行辕和浩瀚分司重建起来。不客气的说,这比之前的还要好。至于契利王领和萨兰王领的分司,已经开始布设,很快也会有消息传来的。浪娃,你得赶紧回阿赫纳去。针对赫舍里的行动已经开始,作为重要首脑的你,不能再耽搁了。走吧,不要担心姨,等姨干不动了再回卡卢加去。好吗?” “那,好吧。卡卢加有薛不器和阿马坦提供保障,您可以随时得到支援。现在,您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贝蒂将刘浪揽进怀里,刘浪那句“您不再是孤军奋战”的话,让贝蒂心中无比感动。 “您多保重,我走了。” 刘浪仔细看了一眼贝蒂,随后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贝蒂才悠悠说到:“阿钊哥哥,你和燕燕的儿子真好。当年,你若是也把我娶了,我们的儿子会不会比浪儿更好呢?无论怎样,贝蒂还是要谢谢你的,谢谢啦。” 阿赫纳的金殿内,许仙正在忙碌,吴言和凌霄成了他的助手。忽然,面前的金光一闪,刘浪出现在三人面前。 “使君来了。”吴言和凌霄惊喜地喊道。 许仙抬头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松。 “大良那边很棘手吗?怎么会耽搁这么久呢?” “还算顺利,只是贝蒂不愿回来。赫舍里怎样了?” “拓跋恒命拓跋显经略草原各部,说白了就是宣誓王权,不服的就收拾。三万狼骑,三天前已经离开温都龙庭,直奔北部而来。根据昨天发来的行军路线推断,这小子是奔着瀚海禁地的入口去的。所谓的开放瀚海禁地,其实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收拢起来的圈套。如此一来就有个问题了,拓跋显到了那里之后,三万人马肯定会四面出击,那么野狼部就危险了。还有一件事,瀚海禁地入口东面百里之外有个闻人部的分支部落。人不多但是很富裕,而且占据的都是肥沃的牧场,周围比他大的部落都不敢攻击他,隐隐有了那一片的部族盟主的架势。那边的兄弟们有个打算,也已经写了章程送了过来。我看了看,觉得可行。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刘浪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说:“这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使君亲自去吗?”许仙问道。 “对,我亲自去。小金那怎样?” “耶律邪正和几个部族打得不可开交,占了一点便宜,也吃了一些亏。” 刘浪看向吴言和凌霄,这哥俩立刻兴奋起来,若不是有规矩卡着,这个俩怕是要死缠刘浪不放了。 “小金该出手了,我们也该支援一下耶律邪了。我明天就走,吴言和凌霄我也带去了。” “耶!”吴言和凌霄欢呼一声转身向门外跑去,到了门口才醒悟过来,连忙转身施礼。 “把该准备的都备齐,接下来可有你们的罪受了。”刘浪说到。 “遵命。” 吴言和凌霄应答而去,刘浪转身对许仙说:“辛苦你了,你忙成这样,我还从你身边调人,实在是不应该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合用的人本就不多,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没什么的,人手马上就到。” “怎么,陛下又派人来了?” “派了,都是你认识的。” “谁?” “段宏、林晃、罗匡。你们六兄弟除了安王李盛没来,其他的都到了。” “不是不让他们们几个来吗,陛下如何答应的?” “都想立功啊,段家林家罗家的三位家主都是有头有脸有本事的,陛下耐不住他们软磨硬泡就答应了。不过不是让他们来图拉河,而是去南荒游学。嘿嘿,结果这哥仨半路悄悄回了灵秀宫,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你设的传送阵了。” “段宏调往卡卢加协助薛不器,罗匡留给你,林晃跟着我吧。” “行。” 正说话时,蓝光一闪。段宏、林晃和罗匡出现在刘浪面前。 “使君,段宏奉命来到,愿为使君麾下马前驱。”段宏是一派军人作风,很是干脆利落。 “学生林晃,奉命来到,请使君示下。”林晃笑嘻嘻地说道。 “哥,我来帮你了!”罗匡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显得威武一些,奈何这没用,他还是太小了。 “免礼。哈哈哈,三哥四哥、老六,你们能来可太好了。闲话少叙,四哥跟我走,三哥去卡卢加找二哥去,你们两个给我盯住了大良。阿匡,你留在这帮许仙。” “喏!”三人齐声应答,对刘浪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段宏是大将之才,长于征战,类似刘浪现在要做的这些并非段宏长项。而薛不器的机智和经验是有的,奈何武力值有点低,有了段宏恰好可以弥补。林晃才思敏捷,胆大心细,有他在身边刘浪可以省不少心。罗匡年纪虽小,但家学渊源,帮着许仙管后勤还是能够胜任的。 安排妥当之后,刘浪都来不及和三个兄弟聚一聚,就匆匆离开了阿赫纳。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兰的铁鹞子 嘟,嘟嘟嘟! 低沉的牛角号又一次吹响,对面黑压压一片的敌人又向前逼近了百步。野狼部的箭已经不多了,能打的人也就剩下一百多个,还是人人带伤。吃的喝的也不多了,野狼部的末日就在眼前。狼邪的心里一片冰凉,曾经的豪情壮志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无奈、愤怒、不甘,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变成了彷徨和恐惧。 “要完了吗?这次我是彻底完了吗?为什么呀!”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 他太着急了,强横的实力,孱弱的临近部落,接连的胜利,使得野狼部急剧扩张,也让狼邪的威名传遍四方。不少牧人拖家带口赶着牛羊投奔野狼部,还有一些小部族整个依附了野狼部,这让狼邪心中不免得意。为了能早日成为草原上称霸一方的大部落,为了能早日让狼头纛升起在温度山上,他在部落还没完全整合完毕的时候,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草原上的这种部落间的征伐很常见,尤其是在耶律家被拓跋家取代之后,原本属于耶律家的牧场和部众被各部瓜分,但这个瓜分绝对是不公平的,越是强大的部族得到的牧场和部众就越多越好,而那些中等强大的部族感觉自己吃亏,于是就开始攻打比自己弱小的部族,于是,草原上的兼并之战开始了。这种兼并之战由于仅限于中小部族之间,所以对整个赫舍里的大势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反而因为这种杀戮起到了优胜劣汰作用。强大的部族不仅不会插手,反而乐见其成。 起初,狼邪率领野狼部四面出击,捷报频传。可是当他遭遇到了由三个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的阻击之后,狼邪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狼邪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部落的首领竟然是玄境强者,虽然是最低品阶的玄境,但也绝对不是他一个黄境巅峰能对付的了的,何况这样的玄境强者一下蹦出来三位。于是一向战无不胜的狼邪被三个首领打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而那新归附野狼部的小部族一见狼邪从饿狼变成了小绵羊,就立刻临阵倒戈帮着那三个部族攻打野狼部。如此一来,野狼部瞬间崩溃,四处奔逃的新归附的部众把阿海率领的野狼部本部的部众冲散,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招能救命,那就是,逃。 狼邪领着阿海边逃边四处收拢部众,他并没有逃向别处而是逃回了野狼部的老营,也就是小金居住的那座山下。 自从狼邪把野狼部迁到这里之后,野狼部的牛羊和部众再也没受到过狼群的袭击,狼邪和部众们都知道,那是因为小金的缘故,因为狼邪能感到从山顶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越来越强烈。所以,狼邪就把这座山命名为金山,并将其作为野狼部永久的根基之地。可现在,金山似乎不能再保护野狼部了,因为那三个部落的首领带着部众把金山给包围了。野狼部现在是退不能退,逃不能逃,如果没有奇迹发生,野狼部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胳膊上传来一阵痛,低头一看却是阿海在给他包扎伤口。看着阿海,狼邪似有所悟。 “阿海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他甚至比我还是特勒时身边的那些心腹还要忠诚。留在我身边的这些跟我同生共死的部众也很忠诚,但他们的能力不够,不要说跟飞狼卫比,即便是跟最普通的亲卫比都差得很远。我知道我失败的原因了,我不够强大这是一,过于着急这是二,没有能力出众的帮手这是三。我不应该这么早发动兼并之战,我应该先把我的部族整合好,剔除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把部众的心笼络住,让他们愿意认我为主,为我而战。我以为把这些事交给阿海去办就行了,可我忘了,阿海只是个牧羊人出身,他怎么能看穿那些小部落首领的心呢。我败了,败的不冤枉,但我不甘心啊。小金,我知道你在,你说过帮我三次的,可你为什么不出现呢,难道你也是个不遵守诺言的人吗?” 狼牙仰头看向山顶,阿海和剩余的野狼部部众也都仰头看向山顶,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思和狼邪一样,都盼着山上那位强者能够出手。 其实狼邪退到金山下搭起营垒,负隅顽抗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因为对面那三个部族首领已经感受到了从山顶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越来越强烈。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一拥而上,而是一步步地慢慢地向野狼部的残余势力逼近。 黑齿虎是三个部族联盟的大首领,他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草原上任何一匹马都没法驮着他和他那把沉重的长柄狼牙棒冲锋陷阵,所以他的马就是他的双腿。此时,他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啃着一只羊腿,那柄狼牙棒就横在他身边的草地上。 “大哥,我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和黑齿虎一样的强壮的大汉,他的背上背着两把超大号的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弯刀的刃口放射着冷森森的寒光。他是黑齿虎的生死兄弟,名叫万俟穹。在万俟穹身旁是一个挎着长刀,背着弓箭的壮汉,他叫闻人齐,是一位真正的射雕手。 黑齿虎示意两个兄弟坐下,命人送来羊腿和酒。 “感觉到没。离他们越近,威压就越大。那些个老狐狸(指反复投靠强族的那些小部族首领。)这次没骗咱们,这金山上的确有强者存在。怎么办?”黑齿虎问。 “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万俟穹答。 “嗯!”闻人齐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万俟穹的意思。 “自从耶律家倒霉之后,咱们就和海兰公主失去了联系。这个狼邪如果往东打也就算了,可他竟然想抢占公主的领地,咱们哪能让他得逞!黄境巅峰的算什么,照样被咱们揍得屁滚尿流。要我说,金山上那位不一定是要护着狼邪,如果真护着,哪能看着咱们将他包围再一步步靠近呢。叫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等下咱们就直接杀过去。如果那位强者真出手帮着狼邪,咱们立刻就后退。从此互不干扰,如果不帮他,哼哼!” “就这么地吧大哥,咱铁鹞子怕过谁!”万俟穹说。 “嗯!”闻人齐重重地哼了一声。 黑齿虎拍拍两位兄弟,随后说了一声:“吃,喝,吃饱喝足咱们去杀狼邪!” 哥仨大吃大喝起来,身后的部众们也抓紧吃喝,擦拭武器,做着战斗准备。谁都没注意到,一只在哥仨附近的草地上蹦跳啄食的百灵鸟突然振翅高飞。 这只百灵鸟越飞越高,最后飞到了金山顶上,落在了刘浪的指尖上。一阵嘹亮清脆的鸣叫声过后,刘浪手一扬,那百灵鸟再次飞上天空。 “铁鹞子啊,还是专属于海兰的铁鹞子。很不错,还没忘记故主,能力和忠诚都很出色。你们在这等我,赛雅、吴言、凌霄跟我来。” “我认得他们三个,你是要收服他们吗?”赛雅问。 “有海兰的命令,再加上我的契约,这三个部落就可以为我所用了。吴言和凌霄今后就是我的代言人。小金,看准时机挡在那哥仨前面。你今后是野狼部的金袍大祭司,不做点能让他们佩服的事还行。” “知道了。” 嘟,嘟嘟嘟! 牛角号又一次吹响,黑齿虎站起身来拎起了狼牙棒,万俟穹和闻人齐翻身上马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身后的部众们纷纷上马,有的把雪亮的长刀扛在肩上,有的竖起长枪做好冲锋准备,弓箭手们也已经把狼牙箭搭在了弯弓上。 营垒里的狼邪收回了看向金山顶上的目光,他心里很是失望。 “兄弟们,有后悔跟着我的,有怕死的,现在可以过去投降他们。不走的,就跟我一起拼了吧!” “狼邪!狼邪!狼邪!” 一百多人一个没走,全都愿意和狼邪同生共死。那一刻,狼邪的内心再次被豪情充满。 野狼部的吼声传到黑齿虎的耳中,黑齿虎冷哼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闻人齐。 “弓箭手,放!”闻人齐大喊。 呜咻!三部联军头上腾起一片乌云,这片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向野狼部飞去。 “举盾!”狼邪大喊。 仗打到这份上,盾牌早就没剩几个,所以只能硬抗了。箭雨瞬间即至,野狼部的人似乎都能看见箭簇反射的寒光了。就在他们打算靠自己的身体迎接箭雨覆盖,也准备迎接死亡到来的时候,空中金光一闪,一个浑身放射着金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空中。 “小金!”狼邪大喊,这一声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恐。 哚哚哚,噼里啪啦。 数不清的狼牙箭撞在金光上被反弹出去掉在了草地上。眨眼之间,小金面前的草地上堆积了一片狼牙箭,但却没有一支能射到野狼部众人的身上。 小金缓缓落地,对着黑齿虎喊道:“今后以苏默河为界,你们向西边,野狼部向东边,互不干扰!若不答应,你们三个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 “呦呵呵呵!小金!小金!小金!” 阿海领着部众大声欢呼起来,这相当于是绝处逢生,能不叫人激动叫人开心嘛。 狼邪偷偷抹了把眼泪随后喊道:“小金也是你们叫的,从现在开始,他就是野狼部的金袍大祭司。大祭司!” “大祭司!大祭司!大祭司!”野狼部的部众们喊得更欢了。 一方得势,那另一方就必然失势,黑齿虎沉默了,他缓缓放下了狼牙棒。 “大哥,对面那位似乎是玄境巅峰强者。”万俟穹说。 “不是玄境巅峰,应该是地境。惹不起,走!” “嗯!”闻人齐重重地嗯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浪百里 狼邪翻身跳上马背催马来到黑齿虎面前。 “黑齿虎,我知道你们是海兰公主的铁鹞子,我知道你们对她很忠诚。我喜欢这种忠诚,也渴望得到这种忠诚。如果你们三个愿意和我做兄弟,那么我的部族就是你们的部族,我的大祭司也是你们的大祭司。我保证,向天神保证。” 黑齿虎没说话,他盯着狼邪的脸认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万俟穹问到:“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海兰公主的铁鹞子,你认识我们吗?从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眼熟,你到底是谁?” 狼邪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又把双臂背到身后。 “你们再仔细看看。” “耶律邪特勒?”黑齿虎说到,但他的语气中带着疑惑。 “没错,我就是耶律邪,也是野狼部的首领狼邪,还是耶律海兰的亲哥哥。怎么样,你们三个要不要和我结盟?” “结盟之后尊你为主,听你调遣,为你争战,然后再被你抛弃出卖,是吗?”黑齿虎问。 “当年,你们耶律家还是赫舍里之主的时候,你还是飞狼卫统帅的时候,你可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们。即便是对你的亲妹妹,我们的主人海兰公主,你也是冷漠无情的,就好像她是你的仇人一样。当年,公主为了帮你,命我们铁鹞子暂时归你调遣。我们兄弟为你出生入死,流血卖命,可你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跟我们隔着心,替你卖命的是我们,为你殿后的是我们,我们的兄弟为你流干了血丢了命,可你心里只有你身边的人,你把我们当成是野狗看待!后来还是牧仁大祭司看不下去了,才把我们调回公主身边。现在你倒霉了,又想起我们来了,又想和我们结盟,你别做梦了,我们是不会跟你这只饿狼结盟的!”万俟穹愤怒地说到 “对,你死了这条心吧!”闻人齐冷冷地说到。 “三位兄弟,那是过去。自从刘浪斩断我的双臂之后,我也在自我反省,我已经明白过去的错。如今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耶律邪了。如果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狼邪急切地说到。 “我看未必,你应该早就认出我们了,可是直到现在你才说出真实身份,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我们。我知道你有靠山,而且你的靠山很强大,但你觉得有了靠山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了?我的回答是,绝不跟你结盟!” 黑齿虎说完之后面对对小金弯腰鞠躬,并恭敬地说到:“这位强者,我黑齿虎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护着耶律邪,但您刚才说的话我同意。今后咱们就以苏默河为界,我们绝不会主动攻击野狼部,也希望您能约束狼邪。您的话我们信,他的话我们不信。请您给我一个保证,否则,我们海兰部宁可全部战死也绝不能容忍野狼部的肆意挑衅!” “我的话就是保证,你们放心。”小金说到。 “那就多谢了。金山大祭司,希望您能到海兰部来做客,我将为您备下最好的酒和最嫩的肉。”黑齿虎说。 “好。” 黑齿虎直起腰斜了一眼狼邪,随后下达了命令。 “海兰部,全体渡过苏默河返回本部驻地。今后任何人不得跨过苏默河到野狼部放牧,交换物资也不行!走!” 海兰部部众缓缓后撤,他们并未放松警惕,后撤时各队交替掩护,始终有一个队正面向敌。这就不是一个普通部族能做得到的,只有在赫舍里狼骑中待过的人才懂得这样做的重要性。 看着缓缓后退的海兰部,狼邪心里实在是舍不得让他们走。那些训练有素的部众披上铠甲就是合格的战士,黑齿虎三人的能力也由此得到印证,他们三个可比阿海他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能收服他们,野狼部的实力将会有质的飞跃。 他知道所谓的海兰部是黑齿虎临时编出来的,他也明白黑齿虎是在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三部正式合并统称海兰部,宁可与你为敌也不愿跟你结盟,这让狼邪对黑齿虎三人是又爱又恨。但现在形势差强人意,狼邪根本无力反攻海兰部,最主要的是,小金除了给出那个承诺之外再没说过话,这让狼邪心里没底。 当海兰部消失在草原那头的时候,野狼部的营垒里响起了欢呼声,狼邪翻身下马来到小金面前。 “谢了,我的大祭司。” “一次了,还有两次。” “你就不能下山来帮我吗?将来我会建一座金殿供奉你,还会给你十个部族的人口和牧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我的大相,你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吧。” “不。” “那山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竟让你连荣华富贵都不要,连滔天权势都舍弃?” “家,除了家我什么都不要。” “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家啊!这有什么难的?” “你不能。” “我能!” “你不能!” “为何?” “因为我知道你不能!你的心里没有家,更没有亲人!你最好遵守我和海兰部的约定,如果你违反在先,我是不会帮你的。” 小金说完腾空而起向金山顶上飞去,狼邪跺了跺脚,恼恨地在原地转圈儿。 “首领,大祭司走了,为啥不跟我们一起庆贺?”阿海问。 “大祭司很忙,我们自己庆祝吧。”狼邪答道。 “首领,其实就算大祭司留下,我们也没什么好招待他的。如果不想办法,这个冬天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别急,让我想想。” “首领,遇到海兰部之前,有个依附咱们的小首领跟我说,拓跋显领着三万狼骑堵住了瀚海禁地的出入口,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为什不早说!”狼邪薅住阿海的脖领子怒吼着。 “那时候咱们正忙着打仗和占地方,我就没把这事当回事。首领我错了。”阿海心虚地说。 “这就是差距啊,这个差距得流多少血死多少人才能弥补啊!阿海,咱们过冬的物资又着落了,就在拓跋显手里,你敢不敢跟我去抢!” “敢!反正抢也是死不抢也是死,不如抢一把!” 阿海最让狼邪满意的除了忠诚之外就是胆子大,不管自己有没有那本事,只要想好了就敢去干。 狼邪搂着阿海的肩膀回了营地,他把自己的想法当众说出。就在山脚下,说的声音很大。其实,狼邪就是想让小金知道。 山顶上,小玄趴在悬崖边的毯子上手,把手里的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伸到悬崖外侧。林晃趴在小轩身边,用一个单筒望远镜观察着下面。当拓跋显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野狼部的部众们再次发出了欢呼声。小玄收回奇形怪状的东西坐起身来,把这东西贴在自己脸庞一侧。 这东西是刘浪做出来的新版“传音送影”,样子就像是一台军用步话机。当然,这玩意儿不可能有任何电器元件的,那是在蕴能金属上刻画出小型录影录音法阵之后,再利用小型传送阵将影像和声音传送给另一个拿着这玩意儿的人。一个聚能阵和几颗蕴能宝石,就成了保证这玩意儿正常运作的能量来源。这玩意儿虽然不如传音送影那样没有距离的限制,联系范围大约百里左右。但是胜在可以批量生产,成本也还能接受,所以刚一做出来,其作用和重要性就显现了出来,于是刘浪赶制出了一批交给了部下们试用。因为忘了给这玩意儿起名字,为了方便使用,许仙就叫它“浪百里”,这名字一下就叫开了。刘浪也就顺应民意,正式将其命名为浪百里了。 “哥,狼邪说他要偷袭拓跋显的补给线。海兰姐来了吗。哦,知道啦。”小玄把浪百里递给了林晃。 此时的林晃早就收起了望远镜,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接过浪百里说到:“老五老五,我是老四我是老四,听到请回话。” “老四老四我是老五,瘸腿狼具体想怎么干?” “瘸腿狼打算先盯着羊圈瞅瞅,然后找个小羊下手。” “嗯,盯着他,必要时帮他一下。既不能让他饿死,也不能让他强壮。” “老四明白,欧挖!” “这欧挖是啥意思啊,为啥不能好好说话呢,真是的。这不知道代号的人,谁能听得懂。”林晃一边把浪百里交给小玄一边嘀咕着。 “我也没明白,为啥用了浪百里就不能痛快说话,非得用代号称呼人和物。为啥要用瘸腿狼代表耶律邪,他的腿也不瘸呀。小羊是啥?羊圈又是啥?”小玄好奇地问。 “你不是有代号本吗?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呃,我不认字,哼!”小玄生气了,很不好哄的那种。 “别只顾着生气,盯住了浪百里,没准老五马上就会跟你的狼头(海兰)姐姐会面了呢。” 林晃是比较了解小玄的,一句话就让小玄不再生气,抱起浪百里盯着上面的录影法阵看。她早就和赛雅商量好了,一定要全程地不间断地把刘浪和海兰见面以及收服海兰部的过程传送过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莫戎可汗 当海兰部最后一队人马渡过了苏默河之后,殿后监视野狼部的就换成了闻人齐。黑齿虎和万俟穹领着部众们驱赶着缴获的牛羊物资,向海兰部向老营所在地莫汗山走去。黑齿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当走上一座高岗的时候,黑齿虎下令宿营打尖。 这高岗其实就是一道缓坡,虽然不是很高但可以俯瞰几十里范围内的苏默河,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段,也是宿营过夜好地方。黑齿虎站在最高处,看着闻人齐那队人马交替掩护着顺利返回之后,才下令打出旗子为闻人齐他们指引方向。没用多会儿,闻人齐策马来到黑齿虎身边。 “大哥,野狼部没人追来,我在河边布置了探哨。” “好,带兄弟们歇着去,吃饱喝足之后接替万俟穹他们守卫营地。” “是嘞。” 闻人齐走后,黑齿虎终于坐了下来,但他依旧没离开这个制高点。在草原上,一个部族的首领其实就和一群狼的头狼没啥区别。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待在最高处,以便随时观察四周情况。草原上每个部族的首领都是这样的,即便是赫舍里的大可汗,也会把王庭设在温都山的山腰上,也要让自己位于部众们的头顶上,这是草原各部的首领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并不全是为了显示自己地位高,也有实际的作用在里面。 黑齿虎只是个中等部族的首领,他和万俟穹、闻人齐原本都是隶属于耶律海兰的铁鹞子队中的一员。按照赫舍里的规矩,可汗的子女成年后都会拥有一队铁鹞子作为贴身护卫,其实狼牙他们也是铁鹞子,也属于海兰这一队。后来海兰这一队铁鹞子被耶律邪借过去用,海兰身边又不能没有护卫,所以从这一队铁鹞子中挑选出狼牙等八人,其余的暂归耶律邪调遣。没想到,这一借是有借无还,要不是大祭司牧仁出面,就连黑齿虎他们三个也是尸骨无存了。 事后,海兰后悔不已,可又不能和亲哥哥翻脸,只好找了大可汗耶律汲,在苏默河以西划出了以莫罕山为中心的方圆五百里的一块水草丰美的牧场,把那些死去的铁鹞子的家人聚集到牧场上,分别交给黑齿虎、万俟穹和闻人齐统带。可是没多久之后,海兰随着赫舍里使团去了大燕,黑齿虎他们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人。因为占据的牧场水草肥美,周边部族早就垂涎三尺,屡屡挑衅,海兰走了之后,这些部族就更加明目张胆了。 黑齿虎哪里能忍下这口气,于是领着万俟穹和闻人齐先发动了兼并之战。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黑齿虎哥仨出身铁鹞子,那可是赫舍里狼骑中的狼骑,精锐中的精锐,每个铁鹞子至少是千人长的官职,打几个小部族跟玩儿似的。几战过后,哥仨的部族从小部族变成了中上等的部族,牧场也从以莫罕山为中心方圆五百里扩大了千里。已经和令狐家、淳于家的牧场接壤了。到了这时候,黑齿虎停止了兼并之战,和淳于家、令狐家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 本想着能过上消停日子,没想到又蹦出个野狼部,竟然还敢跨过苏默河想要霸占黑齿虎哥仨的牧场和部众,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战斗。令黑齿虎没想到的是,野狼部竟然不禁打,尽管他们的首领狼邪算得上有本事的,但在黑齿虎哥仨面前还不够分量,于是黑齿虎打算直接灭了野狼部。本来已经是胜利在望,可谁知道野狼部里竟藏着地境高手,好在那高手还算讲理,不袒护野狼部,但也足以让黑齿虎心惊肉跳了。想想看,你家院外趴着一只猛虎,你心里能踏实吗?所以黑齿虎拒绝了狼邪,又喊出了海兰部这个名称,目的就是为了告诉那个高手,他们是有靠山的。 话既然说出口了,那就得办。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现在有必要把三部整合在一起了,黑齿虎也必须当这个大首领。不是为了图什么,就是为了让那些战死的兄弟的孩子们能顺利长大,让他们的亲人能吃饱穿暖。 “大哥,想什么?快吃吧。” 万俟穹的呼唤声将黑齿虎从回忆和思考中惊醒,他伸手接过万俟穹递过来的酒囊,喝了一大口之后问:“阿穹,咱们三部合起来把,以后就叫海兰部。” “行!你是大首领,我和阿齐都听你的。”万俟穹说。 “还得问问阿齐的意思。”黑齿虎说。 “我听大哥的。” 闻人齐刚好来到,他是要去巡哨顺便跟黑齿虎说一声的,正好听见了黑齿虎的话,于是连忙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那我就当这个大首领了。现在的草原上很乱,咱们不求能和拓跋家分庭抗礼,咱们只求有块立足之地,只求能不受欺负就行。” “好!” “嗯!” 红日西斜,暮色苍茫,高岗之上,三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嗷呜! 一声悠长的狼嚎响彻天地之间。草原上的人对狼嚎并不陌生,再加之海兰部的临时驻地内人数不少,战力强劲,所以就算有狼也没什么可怕的,但这一声狼嚎却让黑齿虎哥仨一愣,因为这声狼嚎很熟悉。 嗷呜。 又是一声狼嚎,这一次好像近在咫尺。哥仨转身看去,只见红日已经有少半截沉入地平线下,一只硕大的银白色的巨狼,像是从红日里走出来一样,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黑齿虎哥仨面前。黑齿虎哥仨,愣了得有一刻的时间,随后哥三个齐刷刷跪倒在地。 “公主,你回来了。” “回来了,都起来,快起来。” 海兰不是自己回来的,刘浪跟她一同骑在赛雅背上,狼牙等人围在他俩周围。而在刘浪和海兰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金袍骑着骏马的长者,他的手中举着一杆黑色旗面上用银线绣着一匹仰头长啸的银狼的旗帜。在他身后,跟着几十个盔甲鲜明的骑士,在这些骑士身后跟着几十辆装得满满登登的四轮大车。 这一幕,处在高岗下的海兰部部众们也都看的清清楚楚,很多老部众在看见银狼的时候就知道谁来了。他们飞快地跑到高岗上,整齐地跪在黑齿虎哥仨身后。 海兰连忙从赛雅背上跳下,快步来到部众面前。 “快起来,都起来。” “公主,你可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每一个部众都异口同声的问,海兰流着泪不住地点头。 刘浪挨个拍了拍黑齿虎、万俟穹和闻人齐的肩膀,三道金光分别射入三人的脑门儿。 刘浪本不想用这招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李沐之后,打开传送阵准备把海兰、八狼卫,刘江刘海和二十个刘氏精英子弟一同接过来。摊子越铺越大,人手不够使啊,刘浪只能狠狠心把大伯给他的二十个刘氏精英弟子给调来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跟着海兰一起来的,除了刘浪调的这些人之外,还有几十辆大车的物资,随车的工匠,还有几十个都水监的密谍,带队的竟然是三公公黄历。 黄历把圣旨、册封金册、可汗金印交给刘浪之后,黄历就成了莫罕图拉大祭司。刘浪则成了莫罕图拉可汗,统辖海兰部、金雕部。耶律海兰以大燕宁远公主的身份,赐婚大燕阳泉侯,莫罕图拉可汗刘浪,为莫罕部可敦(王妃),其余人等各有升赏。 莫罕图拉就是把莫罕山和图拉河两个名字联在一起之后,用来称呼这片区域的专属名称。只听这个名称,刘浪就已经明白了李沐的意思,这是要让刘浪尽快将图拉河跟莫罕山地区连成一片。两块地区连成一片之后,向西可监视大良,向东可俯瞰整个赫舍里草原,这就相当于在赫舍里草原上占据了一块根据地,这个目标完成之后,距离《平戎策》制定的最终战略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同时,刘浪也明白今后的重点必须放在赫舍里这边。黄历都来了,这老太监可不是来玩的,一是给刘浪镇场子,二是看着刘浪不叫他瞎闹。最主要的是,皇帝赐婚了,海兰成了刘浪的老婆,这就跟现代领了结婚证一样,俩人可以合理合法地那啥了。当然,赐婚这件事大燕国内是没几个知道的,海兰身份特殊,必须跟在刘浪身边,这样有利于安抚海兰部的部众,也对今后统治赫舍里有好处。但是皇帝又不大放心,所以就把三公公给派来了。 至于都水监的那些密谍可不是用来监视刘浪和海兰的,都水监北地行辕太缺人了,这是调拨给刘浪使用的人手。 计划实施的节奏被李沐调到了最快,逼得刘浪没工夫跟海兰部的人培养感情,增进互信,因此只能使用御神术了。对刘浪的做法,无论是海兰还是黄历都没有质疑,因为他们三个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必须齐心协力才行。 海兰召集部众,当众宣读了大燕皇帝的圣旨。在此期间,一道道白光散入部众们的脑门里。当海兰将可汗金印和金册交给刘浪的时候,就预示着刘浪正式成为莫罕图拉可汗。紧跟着,按照赫舍里的传统,黄历开始祭祀天神,焚香祷告,然后敲着鹿皮鼓围着火堆跳大神儿。 刘浪从不知道这个老太监还有这本事,赫舍里大祭司使用的那种拗口难懂的古赫舍里语竟被他学的维妙维肖,祭祀仪式以及跳大神的动作,庄严肃穆中带着一股远古的气息,让海兰部的部众们越发的虔诚恭敬。 跳大神儿结束后,刘浪有了尊号,莫戎。在古赫舍里语中,莫戎是永恒的意思。从此以后,部众们要尊称刘浪为莫戎可汗,因为这个尊号是天神给的,是无比尊贵和神圣的,这也是赫舍里自古流传的规矩。 当仪式结束之后,刘浪正式行使权力,八狼卫和万俟穹、闻人齐全被册封万人长,黑齿虎为莫罕图拉大相,和大祭司黄历一起辅佐莫戎可汗。 有了十个万人长,也就意味着必须得有十万部众,可是目前海兰部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万人,缺口怎么办?一个字,征战! 三天后,刘浪率领大队人马来到了海兰部的老营所在地,莫罕山。在这里设立了可汗庭,又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和婚庆大典之后,刘浪下达了第一道可汗令。 命闻人齐率军监视苏默河西岸,防备野狼部。命万俟穹率军监视淳于家和令狐家。刘浪亲率黑齿虎、狼牙等共计六个万夫长,两千人马向西征讨赫舍里各部。 第一百六十七章 蜜个月西个征 不到草原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阔,刘浪的西征与其说是打仗,不如说是赶路外加蜜月旅行。在这片地区,能够得上中等的部族实在不多,而且因为海兰的缘故,大多数小部族一见到骑着银狼的海兰就立刻全体归顺,所以一路上基本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就是这赶路实在让刘浪焦心。以前他要去哪,要么是飞着要么是传送或通过空间。现在带着军队跑马占地,宣誓主权就不能图省事了,就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梅琳楚河之畔,那样才算是彻底征服这块土地,才能算是将两块土地连在一起。 刘浪虽然着急,但海兰却很开心,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到家中,怎能不开心呢,何况还有心爱的人陪在她身边,她就更开心了。于是,莫戎可汗的西征是伴着海兰的歌声进行的。 为了帮衬刘浪,海兰也算是倾其所有了,就连赛雅也直接让给了刘浪,而她自己只骑着一匹马。可即便如此,初为人妇的海兰依旧开心的像个孩子,刘浪随便说句话或者让她办一件事,都能叫她开心老半天。而心疼海兰的刘浪也换上了赫舍里人的装束,只是发型没变,海兰也不让他改成赫舍里男人的发型,因为那发型太难看了,海兰已经习惯了刘浪现在的样子,坚决反对他做出任何改变。总而言之一句话,衣服可以换,发型不能变。 最近几天海兰迷上了浪百里,但这不能怪她,因为刘浪怕她寂寞所以就把居中联络的任务交给了海兰。既然是居中联络,那自然就要用到浪百里和代号本,当海兰弄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之后,她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项工作。 刘浪的西征军中的几个万人长都装备了浪百里,所以他们和刘浪之间的联络根本不需要海兰转述,需要海兰转述的是西征军和可汗庭之间的联系内容。刘浪和几个万夫长联系,用浪百里足够了,要跟可汗庭联系,再用浪百里就不行了,因为已经大大超出了浪百里的联系范围。 恰好在西征之前,李亨和刘泽对浪百里进行了量产试制和改进,在浪百里的基础上开发出了新一代浪百里,刚制作出成品就交给刘浪进行试用。新产品的外观和浪百里没啥区别,只是选用了品质更好蕴能宝石,从而使得联系范围达到了一千里左右。弊端就是成本太高,一颗品质极高的蕴能宝石比寒铁还要贵三倍以上,所以说这新的浪百里没法像老的浪百里那样做到前线指挥作战的将军人手一个,只能是刘浪这个大军统帅用来跟后方基地联系。 其实这新的浪百里不能叫浪百里,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做浪千里。然而没用多久,浪千里也没法让刘浪和可汗庭取得联系了,因为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千里。这个问题反馈给李亨和刘泽之后,这哥俩都快把脑袋给挠秃了,最终还是在刘浪的建议下做出了新的改进。 浪千里本身没啥再提升的空间了,于是就在莫罕山的山尖尖上建了一个蕴能塔,刻上大型的传送阵。然后又将一辆四轮马车上装满中档次的蕴能宝石,然后在马车上刻满接收阵,再在马车四周装上四根可伸缩的用蕴能金属制作的高杆子,如此一来就解决了联系不上的问题。留守可汗庭的黄历用浪千里联系刘浪时,影音就通过莫罕山上的传送塔发送给千里之外的那辆接收马车,随后海兰就可以通过浪千里知道黄历要跟刘浪说啥了,她会把黄历传达的讯息记录下来之后,再告诉刘浪。如此一来就解决了超过千里就联系不上的问题,只不过这成本实在是太令人肉疼了。然而海兰可不管这些,她只觉得能帮到刘浪就是最幸福的事,花多少钱都值。更何况,浪千里不仅能和黄历联系,还能和在几千里之外的金山上的小玄联系,这可让海兰喜出望外。 嘟嘟。 “黑猫黑猫,我是白狼我是白狼,听到回话。” 刚才刘浪忙里偷闲亲了海兰一下,海兰的心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于是她迫不及待的联系小玄,想把自己的好心情跟小玄分享。 “我是黑猫我是黑猫,白狼回话。” “黑猫,刚才白狼头啃了我一下。” “哇!他怎么可以这样嘞,啃你哪了?” “脸。” “哇!这怎么行,回头我帮你揍他。” “黑猫,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 “黑猫,你该找个公猫了。” “啥?公猫是啥意思,你等等我查一下代号本哈。” 海兰中断联络,笑着摇了摇头。 “小玄还小,还不懂这些事,要不跟赛雅说说去。她早就跟阿浪眉来眼去的,现在更是天天和阿浪腻在一起,阿浪还天天骑着她,他俩本来就有点意思,不管管他们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哼!” 海兰心里反酸了,于是去找刘浪和赛雅的麻烦。殊不知,在遥远的金山上,小玄都快把代号本翻烂了,也没找到公猫这个代号。 “啥意思呀,到底啥是公猫呀?”小玄挠着脑袋,愁的两眼只绕圈。 其实不仅小玄不明白,就连待在可汗庭的黄历也不明白,他是可以监听西征军所有通过浪百里和浪千里发出的联络消息的,但刚才海兰说的却让黄历摸不着头脑。 “哎呦喂,什么是啃?公猫代表什么呢?杂家想不明白,回头问问阿浪。这代号本不能随便更改增减的,就算需要增减,那你也得提前说一声啊。真是的,军国大事啊,这可是。你笑啥呢,这段不要记录,姑嫂之间的悄悄话算不得军机,删掉删掉。” 吴言笑着把这一段记录抹掉。 要想尽快把这片草原扫荡一遍,两千兵马就不能集中到一处,所以狼牙他们几个万人长就各自率领一队人马向各个方向挺进。现在刘浪身边只有二百人马向着既定方向开进,随时准备支援各队。二百人马说起来挺少,但刘浪现在已经是地境强者,在这片草原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千军万马了,所以说别看人少,那战力却是相当强悍的。 刘浪这两天没穿铠甲也没拎着赤炎战戟,只在腰间挎了一把长刀。其实说这把长刀普通是拿它跟暗影比,在暗影面前这把刀很普通,但在别的刀剑面前,这把刀就算神兵利器了。这可是大燕匠作监的杰作,连皇帝李沐用的都是这样的长刀,你说这长刀能普通嘛。暗影是刘浪的杀手锏,轻易不能暴露在外面,所以就挎上一把相对普通点的装门面。 刘浪不穿铠甲也不拿战戟,除了因为他实力强悍之外还因为他心疼赛雅,怕穿上铠甲拿着赤炎战戟过于沉重,把赛雅压坏了。其实刘浪是多虑了,赛雅是地境灵宠,你就是让她扛一座山都行,刘浪这点分量还真不算啥。所以这就叫关心则乱,不过赛雅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她知道自己在刘浪心里有了地位,所以现在和刘浪说话时总是透着一股子甜滋滋的味道。 平展展的草原上隆起其一处高岗,刘浪轻轻摸了一下赛雅的脖颈,赛雅猛地加速眨眼之间奔上高岗。凌霄、刘江各率五十骑兵紧随其后,海兰在刘海率领的一百骑兵保护下,也随后登上高岗。 “可汗有令,全军宿营!”凌霄大吼一声,将士们纷纷下马,安营扎寨。 刘浪虽不是土生土长的赫舍里人,但对行军打仗这一套并不陌生,军队扎营期间是最混乱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所以在草原上扎营必须选择高处,而主帅极其亲军,也必须等到大营搭建完毕,所有防御设施布置完成之后才可下马休息。所以,此刻刘浪在刘江那一队人马的保护下立于高处监视四方。 放眼望去,天高地阔。风呼啸着吹过,吹得银狼旗呼啦啦地飘摆。刘浪掏出浪百里挨个跟几个万人长联系,了解军情。各路人马进展都很顺利,中路的黑齿虎已经能看见梅琳楚河,剩下的事就是按照刘浪给的地图找到图拉河,然后用浪百里跟对岸许仙派来的人联系上就行了。得到这个好消息后,刘浪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眼前的落日晚霞,草原湖泊在他眼里恍若仙境,他情不自禁地赞叹:“真美啊!” “讨厌,当着那么多人夸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戳到了刘浪的腮帮子上,海兰的俏脸也红的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刘浪身后的刘江咧着嘴笑,作为刘浪的堂兄,刘江觉得弟妹虽然是公主,但却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和刘浪圆房之后反倒像个受宠的小闺女一样天真烂漫。刘江临来之前被刘文静叫去面授机宜,最主要的是提醒刘浪和海兰快点生个娃,老刘家现在却娃,太缺了,刘文静恨不得每天睡醒一睁眼就看见身边围着一堆胖小子胖丫头,所以刘江巴不得刘浪和海兰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呢。 “姐,浪哥哥说的是这景色真美,当然你也很美。嘿嘿。”赛雅插了一句话,海兰的小嘴迅速就撅了起来。刘浪一见,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得赶紧哄啊,不然后果难料啊。 于是刘浪一把抱住海兰,大嘴吧唧一下贴在海兰的腮帮子上。刘江一见打个呼哨,五十骑兵分散开来一致面向外侧观察四方,把空间留给了刘浪小两口。 “兰呀,还要不要了?” “要。” “别要啦,快看!”赛雅突然喊道。 刘浪和海兰扭头一看,只见离高岗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蓝色光球。 “传送阵!我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刘浪说到。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迷航的巫师 青蓝色的光芒消失,一个身穿黑袍手持木杖的巫师出现在草地上。这巫师转着圈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然后就站在原地发呆,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 “阿浪,那是一个巫师耶。”海兰捅了捅刘浪的腰眼儿小声说道。 “你咋知道那是个巫师,你们赫舍里只有祭司没有巫师吧?”刘浪问。 “巫师是大良特有的,后来大良灭巫之后就很少见了。听说他们要么去了西极,要么去了南荒,甚至还有到东极去的。赫舍里不允许部众信奉邪神,大祭司说这些巫师都是信奉邪神的,所以赫舍里不准许有巫师存在,一旦发现不是被杀就是被赶进瀚海深处。大燕是怎么做的?” “大燕倒也没禁止巫师入境,只是不准他们使用巫术,也不准他们传授巫术,一旦发现格杀勿论。阿兰,你刚说了西极、东极和南荒,那北边呢,背面应该叫什么?” “叫北冥呀,你这都不知道吗?” “北冥,有海?” “不知道,没人去过那里,据说那是神居住的地方,不是凡人能去得了的。” “叮铃。老大,北冥不仅有海还有山有水有陆地,那是一个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战争灾害的净土,是祥和安乐的永生之地。据说,只有超凡脱俗的强者才能去那里,大燕的史册上是这么记载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因为离得太远,我探测不到。”系统提示。 “净土,乐园。有意思,有机会去看看。”刘浪说到。 “阿浪快看,这个巫师有点傻呀,他在那转什么呢?” “他是发现自己走错地方了,正找原因呢。” “你怎么知道?这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海兰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刘浪,眼里全是八卦的小火苗,俏丽的脸蛋就快和刘的脸浪贴上了。这么好的机会刘浪岂能错过,撅起嘴就狠狠地嘬了一口。 “这事就是浪哥哥干的,这个巫师回不去家了,哈哈哈。”赛雅笑到。 “阿浪,你有事瞒着我,人家生气了啊!” 海兰撅起了嘴,刘浪赶紧把前因后果简要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海兰没说什么但她的双眼却眨个不停。刘浪知道,她又在琢磨着怎么能让这个魔法学院为家里创造多多的财富。 成亲之后,海兰从一个公主变成了财迷,不管什么事都能联想到赚钱上面去。海兰自知在境阶提升上就算是骑着赛雅也赶不上刘浪的进度,在管家方面也赶不上萧紫烟和罗璜,有这两个会赚钱会做生意的巨富大姑姐比着,海兰觉得自己要是赚不到钱就显得太没本事了,将来还怎么替刘浪管家呢。 对于海兰这种想法,刘浪是支持和鼓励的,这样总比夜以继日地修炼冥想却忽略了夫妻之间的温存愉悦要好。说起做生意赚钱,刘浪说自己不行,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行了。况且刘浪早就给余钱作了安排,不要忘了刘浪的另一个身份,格物派未来的矩子,随便发明一样东西都是一桩大生意。将来,这些生意都是要交给海兰管理的。不过现在呢,刘浪没把这安排告诉海兰,因为小两口这才刚成亲呀,正新鲜着呢,他哪里舍得让海兰操心这些事。况且现在夫妻两个一块来了赫舍里,想让海兰管家也得等回了奉天才行。而刘浪的打算是,最好是海兰抱着个胖娃娃,一家三口一块回奉天去。 “阿兰,巫师用好了肯定是能赚钱的,至于怎么赚这事交给你夫君我,等我安排好了你照着执行就行了。将来呀,这个魔法学院也得交给你管。米蒂娅主要精力在研究魔法上,学院的日常事务还得你管。” “好,交给我吧。米蒂娅,这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啊?为什么你招惹两个公主的事还没抖搂干净呢,现在又蹦出个女巫师来,你不解释一下吗,夫君?” “哦。快看,又来了个光球!”刘浪指着前面喊道,海兰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 第二个光球就出现在里第一个巫师不远的地方,青光散去直之后,又一个身穿黑袍手持木杖的巫师出现在草地上。不过,这个巫师跟先前那个巫师不太一样,这个巫师的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王冠形状的徽章,木杖上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两个巫师一见面,顿时各自后退几步,手中木杖指向对方。 “格格乌斯,你怎么在这?”后来的巫师问到。 “格格罗斯,你怎么也在这?”先来的巫师反问。 “女王陛下命我回巫师乐园瞅瞅。”格格罗斯说。 “昆弥契利陛下也命我回去看看。”格格乌斯说。 “好像我们走错地方了。” “那就重新再走一遍。” 唰,两人脚下冒出传送阵,眨眼之间在草地上消失。 “哎呀,他俩跑了。”海兰用小拳头捶着刘浪,半是撒娇半是埋怨。 “信不,我数三个数他俩准回来。”刘浪说。 “不信。” “那要是回来了呢?你怎么奖励我?” “你说。” “要是他俩回来了,今晚我搂着你睡。要是没回来,今晚你搂着我睡,嘿嘿。” “咯咯咯,行,就依你。” “那我数了啊,一!” 唰唰。两个光球出现在草地上,光芒散尽之后,格格乌斯和格格罗斯同时出现在草地上,竟然连位置都和刚才一样,而刘浪刚数到一。 哈哈哈哈。看着一脸懵逼的两个巫师,刘浪等人笑得前仰后合。 两个巫师听到笑声扭头一看,只见高岗上有几十个人在那笑个不停,哥俩顿时生气了。不约而同地将木杖往双腿中间一插,嗖地一下窜上空中。 “骑个棍儿飞那么快那么高,你俩不怕硌着蛋吗?”刘浪关心地问。 “你是谁,看你的样子是个有钱人,如果你聘请我做你的巫师,我会让你变得更有钱的。”格格罗斯说到。 “我会让你变得更强壮更有力,到时候谁也打不过你。”格格乌斯说到。 “那你们两个又是干嘛的?”刘浪问。 “我是大良昆弥契利陛下的国师查格斯,手下的死灵巫师格格乌斯。” “我是大良女王陛下的御用死灵巫师格格罗斯。” 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俩巫师也就相当于黄境上阶的境阶,在刘浪面前就跟两只弱鸡一样。 “那二位到我们莫罕图拉来干什么呢?”刘浪问。 “莫罕图拉?没听说过,难道这不是赫舍里?”格格乌斯问。 “不是,这是莫罕图拉,我是莫罕图拉的可汗,莫戎可汗。”刘浪说。 “糟了,竟然偏了这么多,竟然都跑出了赫舍里的范围。这到底哪错了?”格格罗斯喊道。 “要不二位再传一下试试,兴许就对了呢。”刘浪一脸关切的说。 “那就重新再来。” 光球出现又倏然消失,一眨眼功夫又回到原地,光芒散尽之后,两个巫师依旧在原来的地方飘荡,连高度都没变。 “欢迎二位光临莫罕图拉,我是莫罕图拉的莫戎可汗,我叫刘浪。” 不说名字还好,一说刘浪这个名字,这俩巫师直接从天上摔到了地上。昆弥契利没少提刘浪的名字,“女王”更是经常咬牙切齿地念叨刘浪。作为昆弥契利和女王的身边人,格格乌斯和格格罗斯要是再不知道刘浪是谁那就别混了。 “你就是刘浪,你这个嗯嗯。” 格格乌斯一见格格罗斯举起木杖念起了咒语,立马醒悟过来,他也迅速高举木杖吟唱起来。 大地上拱起了一个个土包,一只只惨白的骨掌破开土层,随后惨白的骷髅头冒了出来,紧跟着是整个骨架子。眨眼之间,高岗前站满了白花花的骷髅。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以圣帝之名 “全军戒备!弓箭手,预备!” 刘浪抬起了右手,刘江大声下达了命令。说实话这样一群骷髅并不能让刘浪和他的部下感到恐惧,就连海兰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被吓到的神情。因为这是一群白板骷髅,就是那种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是一具会动的骨头架子。没有武器就算了,行动还迟缓得就跟得了半身不遂似的,随便一块石头就能将其绊倒,这一倒下就立刻哗啦一声散了架。这样的骷髅,别说是刘浪和海兰这样的修者,就是普通的战士也不会害怕。 “这俩巫师太小看人了,弄一堆白板骷髅吓唬谁呢?这都不值得浪费狼牙箭。” 说到这,刘浪摆了摆手。 刘江喊到:“弓箭手撤回!” “全军备战,听我号令!”刘浪说到。 话音刚落,海兰就出手了。现在的海兰已经是玄境强者,控神术刚一施展开来,那些连走道都费劲的骷髅立刻被定在原地。赛雅喷出一口冰雹,瞬间将这些了骷髅砸成了一堆骨头渣子,只把格格乌斯和格格罗斯哥俩看得目瞪口呆。 “格格罗斯,这些骷髅吓不住他,怎么办?” 格格罗斯白了格格乌斯一眼,虽然格格乌斯是他哥哥,但格格罗斯就是不爱听搭理他。因为格格乌斯从小就没脑子、遇见事也没主意。后来哥俩都成了查格斯的弟子,格格罗斯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连查格斯都说格格罗斯将来能接他的衣钵。不过在查格斯跟着昆弥契利去大良时却没带着格格罗斯,因为巫师乐园太重要了,所以查格斯把能力最强的格格罗斯留下看守巫师乐园。 对此,格格罗斯心里是不愿意的,谁不想名利双收呢,但他又不能不听查格斯的,所以心里就对查格斯有了怨恨。当神帝回到巫师乐园又夺舍米蒂娅之后,格格罗斯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自愿跟着神帝去浩瀚城。神帝一看这娃本事还行,也就拿他当个小跟班使唤了。 神帝看着都行,这个格格罗斯肯定比他哥哥强不少,所以当他哥问他咋办的时候格格罗斯都懒得搭理他,白了他一眼之后施展新的巫术。 低沉晦涩的咒语念出口的那一刻,本就暮色苍茫的大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一道道绿莹莹的光芒从草地下升起,仿佛一片冒着绿光的树林。绿光消失之后,一群浑身缠绕着黑气的骑士出现刘浪等人面前。 黑气慢慢散去,被黑气遮掩的骑士露出了真面目。这是真正的死灵骑士,破旧的铠甲上布满了拼杀时留下的破洞和痕迹,绿色的液体从那些破洞中缓缓流出,顺着腐烂的腿滴到了地上。每一滴绿色的液体滴到草地上之后,都会腾起一阵烟雾,被滴到的草顿时枯萎。 骑士们都带着将脑袋全部遮住的头盔,但打开的面甲里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冒着绿光的骷髅头,而两个眼窝里冒出的却是腥红的光芒。 这些死灵骑士骑着的是已经腐烂的战马,有的整个脑袋和半个脖子烂的只剩下白骨,有的半个身子腐烂露出了一排排的肋骨,但所有的战马的双眼都是和骷髅骑士一样冒着腥红的光芒。 为首的骷髅骑士连人带马都比其他的骷髅骑士高大,他的铠甲是所有骷髅骑士中最华丽也是最完整的,他的头盔上端还戴着一个金色的王冠。他的全身上下只有心口那的一处伤口,一杆黑乎乎的长枪插在那里。他的马也算完整,只是正面插满了箭。 骷髅骑士首领身后的一个骷髅骑士手中举着一杆残破的旗帜,根本看不清旗帜的颜色,只觉得像是一块破烂的黑布在无声的飘荡。 “刘浪,既然你不怕骷髅兵,那就试试骷髅骑士吧!格格乌斯你干嘛呢,快把你最厉害的死灵放出来吧!”格格罗斯喊道。 一段悠长的咒语过后,白色的雾气瞬间在草地上弥漫开来,当白雾将刘浪所在的高岗包围之后,先前平静如湖水的白雾中忽然升起数不清的白色影子,当白雾全部变成白色影子之后,出现在刘浪面前的是一群一身白色,双眼冒着绿光的长发幽灵。 “刘浪,尝尝我的厉害吧,我要收取你的灵魂,死灵挽歌!”格格乌斯大喊一声挥动了木杖。 那些白色长发幽灵一起发出了刺耳且恐怖的叫声,而且同时从四面八方向高岗上的刘浪等人人扑去。 嗡。一个闪烁着点点金光的护罩瞬间将高岗整个罩住,最先撞到护罩上的长发幽灵发出一声参加之后,滋啦一声化为无有。随着越来越多的长发幽灵撞到护罩上,滋啦声不绝于耳。 “叮铃。死灵之力已被净化吸收转为修为,就是太少也不够精纯,比瀚海里和巫师乐园里的能量潮差得很远很远很远。”系统的声音中带着些嫌弃的意味。 “聊胜于无吧,主要是想看看这俩巫师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刘浪答道。 “那老大你慢慢看。” 随着金色护罩的威力显现,开始还有点惊慌的部众们现在已经彻底踏实下来,刘浪甚至还下达了轮流吃饭的命令。海量的长发幽灵尖啸着撞向护罩,又眨眼之间被护罩吸收,这一幕让格格乌斯大惊失色,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见他沉着脸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然后把全身的魔力全部运转起来,长发幽灵的数量猛增,叫声更加惊心动魄。如果此时旁边有人经过,定会被这一幕吓死。然而,护照里的人却跟没听见一样,那些吃饱喝足的部众,还有心情指着撞到护罩上的长发幽灵品头论足。 海兰手里拿着银质小刀,把美味的烤羊腿片成肉片不停送进刘浪嘴里。当然,她也没忘了往赛雅嘴里塞。虽说赛雅有跟她争宠的可能,但毕竟是好姐妹嘛,而且赛雅又是个地境灵宠,就算海兰再傻也不会把一个地境灵宠往外推吧。放眼大燕以及整个赫舍里,身边能有一个地境灵宠的人有几个,可刘浪的地境灵宠却有三个。加上刘浪自己,阳泉侯一家就有四个地境强者,别说是在大燕,就是在世界上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就冲这份实力,刘浪家已经稳居大燕最强贵族排行榜的前列。当然不敢跟那些老牌世家比,人家是深藏不露的,所以这时候,可不敢把赛雅往外推,必须得拢住并留在身边,将来也是个助力呢。 除了这两个因素之外,刘浪的疼爱也是海兰能放开心胸的重要原因。因为就在此刻,刘浪的一只手搭在海兰的背上,那些被净化吸收修为直接被刘浪贯入海兰体内,而且刘浪还运用自身修为催动灌入海兰体内的修为运转、吸收、储存,海兰都不需要冥想,修为就迅速地增加。 滋啦。最后一个长发幽灵被护罩吸收之后,格格乌斯栽倒在地喷出了一口血。 “格格罗斯,我不行了。” “废物,净弄些吓人的没用玩意儿。刘浪你别得意,下面让你知道死灵骑士的厉害!伟大的亡灵之王啊,您的仆人格格罗斯以死灵巫师之名,请求您赐予神力,斩杀刘浪!” 唰!格格罗斯手中木杖重重戳到地上,镶嵌在木杖上的绿宝石顿时光华大放。 轰隆!绿色的光芒将死灵骷髅骑士们笼罩,眨眼之间被骷髅骑士吸收干净。骷髅骑士首领的头转了转,右爪的长剑唰地刷了个花,左爪的盾牌挥了一下,像是在做战前热身。他身后的骷髅骑士也和他一样做着差不多的动作。 “叮铃。发现能量波动,这回能量不少而且比较精纯。老大,看你的了。” “没问题!” “杀了他!”格格罗斯大喊一声,手中木杖指向刘浪。 吼! 骷髅骑士首的长剑直指刘浪,发出了一声嘶吼之后,战马撒开四蹄向刘浪冲去。区域骷髅骑士同时纵马狂奔,手中长剑,长矛全都指向刘浪。 数不清的马蹄敲击着大地发出隆隆的声响,高岗上的人都能感到大地在震颤。战马不停地倒腾着蹄子,不停地打着秃噜,这是被惊吓到的表现。很多部众们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们可以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而面不改色,但面对的是这些死灵骑士,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死灵骑士也只在赫舍里的传说中才出现过,它们是杀不死的,遇上死灵骑士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这种有死无生的战斗,即便是武修和术修也会感到无奈和恐惧,何况是这些普通骑兵呢。 海兰担忧地拽拽刘浪的胳膊,刘浪回头看了看,发现大家尽管有些慌张,但队形没散,战意犹在,这让刘浪很满意。普通士兵组成的军队原本就不是用来对付死灵大军的,这正是刘浪展现实力的时候。 唰。刘浪腾空而起,金龙战甲瞬间覆盖全身,也放射出万道金光。夜空中和草原上立刻出现了数不清的七彩光点,迅速向刘浪汇聚而来。金光大盛,草原上犹如升起了一轮金色的太阳,将黑暗驱散将大地照亮。 从黑暗中冲出来的骷髅骑士首领猛然发出骇人的惨叫,浑身上下冒出了屡屡黑烟,跟着他冲锋的骷髅骑士在也纷纷惨叫起来,浓浓的黑烟从他们身上不断升起。 当所有的骷髅骑士冲到高岗之下时,它们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黑烟越来越少。当它们停下来的时候,一片洁白的光芒将它们笼罩。 “叮铃。死灵能量净化吸收完毕,剩下的是他们的灵魂,还吸收吗,老大?” “不。” 洁白的光芒和海浪的天地灵气瞬间进入刘浪体内,他依旧停在半空中,依旧散发着金色光芒,只是此时的光芒没有刚才那般炽烈,恰似清早的晨光般柔和。 那些骷髅骑士已经变了,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样子,只是他们的身影显得缥缈而不真实。 骷髅骑士首领此时变成了一位留着精致胡须的王者模样,他收起长剑和盾牌,恭敬地向刘浪行礼。他身后的所有骑士都竖起了手中的武器,这是骑士们再向刘浪致敬。 “感谢您的仁慈,感谢您用圣光洗净了我们的罪孽,让我们得以魂归天国。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您的盛名不应只在凡间传送,也应在天国响彻四方。”首领说完再次行礼。 “刘浪,圣帝刘浪。” “圣帝之名实至名归,感谢陛下的恩赐,我等就此告辞。” “你等去吧。我以圣帝之名,赐你等安息。” “谢陛下。” 巨大的洁白的光幕从天而降,这些骑士被笼罩在光幕中,眨眼之间消失在天际。天空不再漆黑如墨,大地不再被黑暗笼罩。皎洁的月光洒满草原,璀璨的星空格外迷人。轻柔的风吹过,带来野草野花的芬芳,所有人的心中一片宁静祥和。不用谁来下令,所有人都收起了武器,翻身下马,依偎在战马身边仰望星空。 第一百七十章 学院徽章 “草原的夜晚好美呀。以前我最喜欢在温都山上望星空,站在山顶我会觉得离月亮和星星特别近。在温都山上不仅能看到星星和月亮,还能看到夜晚的草原,那景色就和这里的一模一样。还能看见达赉塔娜湖,月光下的达赉塔娜湖美得令人心醉。阿浪,我好想和你一起在温都山上看星星和月亮,看草原和达赉塔娜湖。” 海兰歪着头斜倚在刘浪的肩膀上,述说着自己的心事,她的话让赛雅也有些寂寞寥落,因为她也想家了。现在的赛雅已经化作了人形,把自己的头倚在刘浪的另一只肩膀上。 姐妹俩只顾跟情郎诉说自己想家的心情,完全忘了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两个巫师在那不知所措。 “刘浪,你可以杀我,但不可以侮辱我。我是巫师,是令人畏惧的死灵巫师,你不能更这样对我,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格格罗斯喊道。 “嗯,格格罗斯说得对,你不能小看我们,但最好也别杀我们,我可以为你效力,但你得放过我弟弟。”格格乌斯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粘在袍子上杂草一边跟刘浪讨价还价。 “住嘴!我不是你弟弟,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哥哥!把你的臭嘴闭上,不然我第一个弄死你!”格格罗斯怒吼着。 “弟弟,你这脾气得改改,不然会吃亏的。你看,刘浪很强大,我们很弱小,跟他对着干肯定没好结果。为了活着,为他效力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你看,这个道理是这样的。” 砰! 格格罗斯抡起木杖砸在格格乌斯的脑袋上,格格乌斯笑了笑两眼一翻晕倒在地。随后,格格罗斯对刘浪喊道:“刘浪,你杀了我吧!” 刘浪呵呵一笑,抬起了手。 “不!我想好了,我哥说的有道理,我可以为你效力。”说完之后,格格罗斯恭敬地向刘浪行了个礼。 咯咯咯,海兰和赛雅被格格罗斯逗得笑个不停。 刘浪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一团蓝光闪现,米蒂娅出现在刘浪身边。黑袍子变成了镶着花边的月白色长袍,金色的长发编成了辫子盘在脑后,一顶精致的花冠戴在头上,一只漂亮的小鹿跟在她身边,时不常伸出头闻闻米蒂娅手中那根绿色的开满花朵的魔法杖。这形象哪里还像个女巫,分明就是个仙女的模样嘛。 “圣帝,您忠实的仆人米蒂娅来了,听候您的吩咐。” “米蒂娅,这两个家伙你认识吧?” 米蒂娅回头看了一眼,说到:“认识,他们是格格乌斯和格格罗斯兄弟。” “问问他们的来意。” “是。” 米蒂娅上前几步,让自己处在比刘浪低一些的位置上,那只小鹿紧紧跟在她身边。 “格格罗斯,到我面前来。” 格格罗斯都快认不出米蒂娅了,幸好他还记得她的声音,于是乖乖来到米蒂娅面前。 “格格罗斯拜见我王。” “我不是巫师王,我是圣帝的仆人,刘浪魔法学院的副院长。以后请叫我米蒂娅副院长。格格罗斯,你的能力我很欣赏,所以我想聘请你为刘浪魔法学院,黑魔法分院的魔法导师,你愿意吗?” “魔法学院是啥,黑魔法又是啥?” “这是圣帝赐给巫师的新身份,叫做魔法师,学习魔法的地方就叫魔法学院,就在原来的巫师乐园。圣帝用他神圣的名字命名魔法学院,这是对我们魔法师的高度认可。我们再也不用像过去一样被人唾弃、鄙视和残害了。我们可以在魔法学院里尽情发挥我们的智慧,研究新的魔法,造福苍生,这是圣帝说的。我们刘浪魔法学院的宗旨是:平等博爱。我们的院训是:做圣帝的仆人,为百姓服务,为正义而生,为和平而死。这也是圣帝亲口说的。格格罗斯,你愿意成为刘浪魔法学院的一员吗,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名垂?” “名垂青史。”刘浪提醒到。 “对,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名垂青史吗?” “名垂青史是什意思?”格格罗斯问。 “就是名载史册,成为被历代敬仰的人的意思。”刘浪答。 “我愿意加入,我格格乌斯以生命起誓,自愿加入刘浪魔法学院,我将秉承平等博爱的宗旨,以我毕生的精力努力研究魔法,并展我毕生所学,做圣帝的仆人,为百姓服务,为正义而生,为和平而死!”格格乌斯跪在米蒂娅面前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米蒂娅从兜子里掏出一顶花冠戴在格格乌斯的秃脑袋上,然后摸着他的脑袋说:“我,圣帝的忠实仆人,刘浪魔法学院副院长米蒂娅,正式邀请你为刘浪魔法学院的魔法导师,你愿意吗,格格乌斯?” “我愿意!” “圣帝,请您批准格格乌斯进入魔法学院。” 刘浪伸手一指,一道金光进入格格乌斯的脑门儿,随后一道银光落在格格乌斯的胸前。 那是一枚徽章。徽章的主体,也就是中间部分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黄色的五爪神龙,金龙左侧是一只站立起来举着前爪的黑豹,右侧是一只人立而起的银狼。金龙、黑豹和银狼脚下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金雕,利爪上抓着一幅缎带,缎带上写着“做圣帝的仆人,为百姓服务,为正义而生,为和平而死。” 金龙、黑豹和银狼的头顶上是一朵火红的萨日朗花,花朵下也有一幅缎带,上面用大燕、赫舍里和大良文字写着“平等博爱”。 金龙代表刘浪自己,黑豹代表小玄,银狼是赛雅,金雕是小金,那朵萨日朗花嘛,代表的就是海兰。因为海兰的乳名就叫萨日朗,那是一种草原上常见的火红色的花朵,象征着热情奔放且美丽无比的女神。 这就是刘浪刚想出来的魔法学院的徽章,想出来就做了出来,真金白银,宝石钻石全都是真材实料。刘浪自己、海兰、赛雅、米蒂娅胸前也出现了这样的徽章,这就意味着格格乌斯正式成为刘浪魔法学院的一员了。 “我格格罗斯以生命起誓,自愿加入刘浪魔法学院,我将秉承平等博爱的宗旨,以我毕生的精力,施展我毕生所学,做圣帝的仆人,为百姓服务,为正义而生,为和平而死!” 尽管被哥哥抢了先,但格格罗斯还是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誓言,于是米蒂娅授予他花冠,刘浪赐予他金光和徽章。再看这哥俩时,刘浪觉得比刚才顺眼多了。 “格格罗斯。” “圣帝,格格罗斯听候您的吩咐。” “以后在学院里,你们可以叫我院长或者浪院,我很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在一起切磋魔法。” “只要您愿意,格格罗斯任何时候都会听从您的安排。” “格格罗斯,那个女王为什么派你来这?” “圣帝,最近以来,女王总觉得浑身乏力,萎靡不振。于是就派我回巫师乐园去看看,走之前还带着我去地牢看了,呃,地牢里的米蒂娅。” “没发现什么?” “没有。那个米迪亚成天痴呆呆的,总是自言自语,女王一看就放心地让我回来了。然后,我就再也回不去巫师乐园了。” “哈哈。那个女王其实不是真的女王,是你们之前敬仰的神帝夺舍了女王的身子。他之所以感到浑身乏力,萎靡不振,那是因为肾虚造成的。知道他的哪个肾虚吗?就是巫师乐园。因为那里已经被我改造成了刘浪魔法学院,哈哈哈哈。那个老祸害没了能量来源,能不肾虚嘛,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回不去呢。看来效忠圣帝,进入魔法学院是最正确的选择。”格格罗斯说到。 “圣帝,格格乌斯来此是受查格斯指派。他的症状和女王,哦不,那个老祸害差不离,所以让我回来瞅瞅。” “昆弥契利还好吗?如今他胳膊腿儿都长齐了是不是该来找我报仇了?希望他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圣帝,需要我把您的话转述给昆弥契利吗?” “你回去还能回来吗?” “怕是回不来了。” “那你就留在这吧,看你吓的那样子,哈哈哈。不过,你那个死灵挽歌改一改还是很有用处的。” “听从您的吩咐,我的圣帝。” “好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刘江,摆酒设宴。” “遵命!” 高岗上点起了篝火,金色的护罩并未撤去,这让刘浪等人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刘浪和部下们推杯换盏,还把格格罗斯和格格乌斯兄弟介绍给部下。黑魔法师看起来挺吓人的,但如果是自己人的话,那就没啥可怕的了,所以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部下们壮起胆子跟两个黑魔法师喝酒聊天。格格乌斯的情商显然比他弟弟高,没用多久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还召唤出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女幽灵给大家唱歌跳舞。反观格格罗斯就比较高冷了,也只有紧跟在刘浪身边他才不会感到被冷落。其实刘浪也很看重格格罗斯,就他召唤亡灵骑士的这一招就很有实战用处。想想看,两军对垒时,隶属我军的死灵军团源源不断,就连战死的敌人都接受我军指挥,那这战斗的胜负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酒会是男人们的天堂,对女人的吸引力不大,于是海兰、赛雅和米蒂娅三个凑在一处,先是研究了那徽章的材质和内涵,然后聊起了化妆和穿衣打扮,最后海兰开心地拿出了浪千里联系小玄。 “黑猫黑猫,我是白狼,听到请回话。” “白狼白狼我是黑猫,有话请讲,是不是白狼头又啃你啦?” “不是,就问问你和小金的徽章收到没?” “收到啦,好看好值钱我喜欢,小金也喜欢。” “让你看看新的米蒂娅,看。” “哇!米蒂娅变漂亮了。小鹿,我喜欢小鹿。” 姐四个正聊得欢,突然中间冒出个声音。 “哎呦喂,那徽章真好看,怎么没有杂家呢?没杂家的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没陛下的呢?” 海兰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连忙回头喊刘浪:“阿浪,三公公要徽章,陛下也要。” 刘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擦,咋把他给忘了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目标拓跋璃月 三天后,刘浪的军队在一条宽阔湍急的大河边会师了。这条大河就是梅琳楚河,大河旁边这条宽度只有梅琳楚河一半的河就是图拉河,在对岸的两河交汇之处,水流平缓且河面开阔的地方一座码头正在修建,一条长长的浮桥把两岸沟通起来。当刘浪的银狼旗出现在对岸时,许仙、阿巴斯和小玉来到对岸和刘浪会面。 至此,历时半个月的西征胜利结束,两片土地正式合为一体,莫罕图拉到了此时才算是名副其实。 对于大燕而言这是一个有着重大意义的历史时刻,但对赫舍里和正处在内乱中的大良而言,却如同没有过发生一样。消息传给黄历之后,把个老太监给激动坏了,立即跟大燕皇帝联系。 “陛下,刘浪不负陛下重托,于今日上午将图拉河和海兰部的土地连成了一片,莫罕图拉名副其实了,都被陛下攥在手心里了!” “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嗯,好!重赏有功将士,但不对外公布。至于刘浪嘛,等他回来再说吧。” “陛下不封赏刘浪老奴没有异议,不过小玄这丫头是不是该,还有萧紫烟是不是也该?” “你说得对。封萧紫烟宜阳县主,刘玄宁远郡主。至于赛雅嘛,唉,好好地一个地境美人儿,竟被那小子早早抓在手里,朕那几个逆子是没指望了。小金嘛,等等再说。” “老奴代阳泉侯谢主隆恩。” “哈哈哈,你这老货也很辛苦,你的好处朕想着呢,朕等你回来拿。” “老奴谢陛下。” “你告诉那小子,让他赶紧稳定本部之后按既定之策向南推进,同时注意耶律邪的情况,准他见机行事,临机决断,无需事事报朕。” “喏!” 刘浪安排完毕之后,领着海兰在阿赫纳和卡卢加玩了几天,随后返回莫罕王庭。 狼牙、凌霄、刘江、黑齿虎、万俟穹、各率二百兵马镇守海兰部,重点监视淳于、令狐两部。刘浪在莫罕王庭休息两天后,正准备前往瀚海禁地入口东面百里之外的那个闻人部的分支部落看看,不料却突然收到小玄的急报。 “白狼白狼,我是黑猫,听到回话。 “我是白狼,有话请讲。” “哥,狼邪被拓跋显算计了,估计这回要赔到外祖母家了。小金已经飞过去了,但只能保证狼邪不死,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嗯,把经过说一遍。” “啊?那个,林晃你来说吧。” 小玄就不是一个能把一件事从头到尾说得清清楚楚的人,尤其是涉及到战略战术层次的事情,让她说清楚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幸好刘浪把林晃留在金山,否则就算给了小玄浪千里,小玄也不一定能说清楚一件事的来龙去脉。 要知道,金山和野狼部是整个策略中的一个重要支撑点,是刘浪用来牵着拓跋显的。至于莫罕图拉,绝对不能过早的暴露出来。为此,刘浪已经把格格罗斯和格格乌斯两兄弟留在阿赫纳接受都水监的洗脑和专业培训。有契约再加上许仙的手段,还有小玉这个地境灵仆的压制,就不怕格格罗斯兄弟闹出事来。待到培训结束,格格罗斯兄弟还是要回到大良去的,这么好的卧底岂能不用。到那时,兄弟俩的领导权会交给贝蒂,刘浪只需按时输送一些被他加了料的黑色能量给查格斯和那个老祸害就行了。 浪百里传出了林晃的声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被林晃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小玄说狼邪被拓跋显算计,其实是林晃分析出来的,是一件还未发生的事情。林晃之所以能得出狼邪会被拓跋显算计,并非凭空想象而是有根据的。 自从海兰部撤回苏默河对岸后,野狼部被灭族的危险算是解除了,可是一个更大的同样能让野狼部灭族的危险,就摆在狼邪面前。和海兰部的一战,让野狼部伤筋动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当被砸了个粉碎,如果不在过冬前储备足够的物资,那么野狼部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 所以,狼邪准备打劫拓跋显的补给线,劫掠物资以供野狼部能熬过这个冬天。开始的时候,狼邪还是很谨慎的,主要拦截的是远离拓跋显大营的补给运输队,还有从大营发往各军的运输队,采取的也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策略。一开始还是非常成功的,接连十几次之后,野狼部的物资条件获得了极大地改善。于是,狼邪的野心又爆棚了,不再只盯着运输队,而是盯上了运输线上的临时存放点,也就是林晃手中代号本里的羊圈。 当第一个羊圈被狼邪轻松拿下之后,狼邪的胆子就彻底放开了,之后是连运输队带羊圈一起抢。甚至在截获一支运输队之后,扮成运输队的模样直接混进羊圈里,于是一个接一个的羊圈,一支接一支的运输队被狼邪吃掉,野狼部的物资和装备已经可以武装上万人的军队,也足可以让不到一百人的野狼部富富裕裕地渡过寒冬。 按照林晃的预测,此时狼邪应该收手回到金山躲避起来,同时悄悄地四处收拢那些零散的小部落和牧人来扩大野狼部的规模。要知道,很多人聚在一起过冬,比一家一户单独过冬要安全得多。因为草原上过冬,不仅要抵抗寒冷和冰雪,更多的是要防备狼群的偷袭。规模越大的部族,狼群就越是不敢靠近。这时候狼邪将那些小部族和零散的牧人收到野狼部,人家不仅不会反抗还会感激狼邪,也会自愿成为野狼部的附庸。等到明年春天,野狼部就会恢复之前的规模,在经过一个夏天的休养生息,到了战马膘肥体壮,牛羊成群的时候,野狼部就可以开始兼并之战了。 然而狼邪似乎是打劫上了瘾,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之前打劫从不留活口,但在一次抢了一个大羊圈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物资之外,还有几十个女人。这几十个女人对野狼部来说可谓是最好的战利品了,有了女人就会有娃,有了娃野狼部就会越来越大。于是,狼邪把这几十个女人都带回了金山老营。 就是这几十个女人,让野狼部起了内讧。因为不够分的,所以狼邪就把这些女人交给阿海来分配,他自己一个没留。阿海是个莽撞又粗心的汉子,也不学狼邪先紧着兄弟们,而是自己先霸占了两个最好看的,部众里谁跟他亲就给谁,于是有些人就不乐意了。如果光是这样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大不了由狼邪出手将那些有怨气的人杀了。但是,阿海身边的两个女人并不是普通人,不仅把阿海哄得特听话,而且有事没事就从这家串到那家,野狼部里那些有怨言的人不再抱怨了,部落中又出现了和谐的一幕。 没过几天,那些出去打探消息的部众回来,告诉狼邪一个令他震惊且欣喜不已的消息。赫舍里的公主,拓跋显的妹妹拓跋璃月,要带着三千狼骑和众多的物资赏赐,前往拓跋显的大营劳军。所经路线,距离金山只有一百余里。狼邪只听到拓跋璃月的名字,就当即决定劫了她。 和往常一样,野狼部每次有重大行动时,都会让山顶上的小金知道,当林晃知道狼邪的打算之后,立刻就判断出这是个圈套。因为自从拓跋恒成了赫舍里大可汗之后,拓跋璃月就成了公主,拓跋恒对拓跋璃月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当年耶律汲对耶律海兰的疼爱。如果劳军的的话,大相库狄锡,叶户赫连勃随便一个都可以。为何要派个娇滴滴的公主去? 再查看耶律邪和拓跋家的资料后,林晃发现,耶律邪除了想把拓跋显拉到自己身边之外,对拓跋璃月也特别感兴趣。 当时的赫舍里九姓中,拓跋璃月是赫舍里未来大可敦的不二人选,那时候的耶律邪一门心思的相当大可汗,所以对拓跋璃月格外上心这也是很正常的。如今狼邪虽然不是特勒也没资格成为大可汗了,可是如果把拓跋璃月握在手中,对狼邪和野狼部却是极为有利的。 分析之后,林晃不得不承认,如果换成他是狼邪,他也会这么干。但即便这不是圈套,即便拓跋璃月真的来了,那三千狼骑也不是狼邪和野狼部能对付的。狼骑中的高手比比皆是,玄境强者也不在少数,为了保护拓跋璃月自然会加强防卫,甚至地境强者也可能会有,狼邪哪里还有机会得逞呢。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狼邪铁了心的要把拓跋璃月抢到野狼部来,这就让林晃的注意力从狼邪身上,集中到了极力赞成抢公主阿海和他身边的那两个女人身上。 小玄找个机会悄悄抵近观察了那两个女人,发现这俩竟然是玄境强者,而且会隐匿境阶,这和拓跋显的异术一样。林晃决定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刘浪,可就在小玄跟刘浪取得联系之后,狼邪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笨丫头是谁 金山以南七十里外,有个名叫查干塔拉的湖泊。每当草原的茵茵绿草能将牛羊遮住的时候,一群群从南方飞回的大雁和洁白的天鹅就落到宽广无垠的查干塔拉湖上。随着鸿雁的第一声鸣叫,一夜之间草原上就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野花。蔚蓝的天空下,清澈的查干塔拉湖微波荡漾,湖面上成群的大雁、天鹅和水鸟悠闲地啄食着水中的鱼虾。 查干塔拉在古老的赫舍里语中的意思就是女神的眼泪,这里是大雁和天鹅的北方家园,每年的这时候,大雁和天鹅就会从南向北飞回故乡,并在这里繁衍后代。 鸟多的地方,猛禽也就多了起来。捉中小体型鸟类的鹞鹰,捉天鹅和大雁的猎鹰,甚至是空中霸主金雕也时常会出现在附近。所以,查干塔拉湖附近的部族多以驯养猎鹰和金雕捕捉大雁和天鹅为生。之前赫舍里凶名赫赫的飞狼卫所骑乘的巨雕,就是产在查干塔拉湖的北岸边的悬崖峭壁之上。只是那样的巨雕是在太稀少,三年五年也不一定能遇上。即使遇上了,就凭巨雕那强悍的攻击力,普通人就是它嘴里的一条虫,所以只能是境阶较高的修者,趁着巨雕出外觅食的机会,潜入雕巢把蛋偷回去孵出小雕从小喂养长大后,再用御禽术控制,经过长久的训练之后,才能和骑士配合默契成为合格的飞狼卫。 发现巨雕,找到巢穴,进去偷蛋,这个过程看似很简单,但其中却有很多变数,而且每个变数应对不好都能要人命。比如,巨雕的体型很大,蛋自然也大,相当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重量,所以一个人只能背一个,因为得留出下山的力气。悬崖峭壁空手爬上爬下都很费劲,更别说还得背着一个那么大的蛋,一个不小心失手坠落,就成了一滩肉末摊蛋。而且不是随便背上一个蛋就行的,得看它是不是马上就要破壳了,也就是你得找那些有裂纹的蛋,已经孵化出来的小雕是不能要的,就算弄回去也养不活,所以只能把蛋偷回去自己孵化。可就算你找到了合格的蛋,也从高高的悬崖上背了回来,能不能成功孵出小金雕也很难说,所以说这就是个碰运气的事,成功率一直很低。可一旦成功,那价值就无法估量了,所以有不少人豁出命去攀上悬崖寻找巨雕的巢穴。 这天一早,太阳照在查干塔拉湖的北边的鹰嘴山上,让这座山看起来就像一只仰着头的金雕。突然,一点阴影落在金灿灿的鹰嘴山尖上,恰似给仰着头的金雕点上了一只眼睛。 黑点围着山尖缓缓飞行,离山体越来越近。那是一艘只能坐三个人的小型飞天舟,靠前的两个座位上分别坐着两个美女,后面那个座位上,则坐着一位白袍祭司,他是控制飞舟的人。 飞舟缓缓停在崖壁上,一个小美女从飞舟上跳下之后,转身伸出双手说到:“公主,我扶您下来。” “不用,我自己能行。阿朵,接着背囊。赫连陀哥哥,你不用跟着我们,就守在这。要是金雕回来,你就赶它们走。” 这位明艳动人,娇俏活泼的美女就是赫舍里公主拓跋璃月。她的确是来了,不过不是来劳军的而是来偷蛋的。 自从成了公主以后,拓跋璃月极其羡慕海兰,很想像海兰一样成为天才公主,也想拥有一只像赛雅那样漂亮又厉害的灵宠。 为此她去了大额勒德尼金庙,也找过大祭司牧仁。但可惜的是,她的天赋似乎比海兰差了一些,没能觉醒天赋异术也没能得到天神赐予的灵宠,拓跋璃月为此耿耿于怀,闷闷不乐,这可让宠爱女儿的拓跋恒心疼得不行。最后还是牧仁出了个主意,让拓跋璃月效法之前的耶律邪,亲手偷一颗巨雕的蛋回来孵化成小雕,然后在帮着拓跋璃月和小雕签下契约,这等于是重建飞狼卫了。能成为飞狼卫的统帅也是一件很露脸的事。为了哄拓跋璃月开心,大可汗拓跋恒算是出老血了,把赫舍里唯一的一艘飞天舟给了宝贝闺女,还命赫连陀这个玄境巅峰白袍祭司亲自护送拓跋璃月和她的贴身侍女阿朵到鹰嘴山偷蛋。 别看阿朵只是个侍女,天赋异术却是控火和控金,武技也很不错,境阶竟然达到了玄境上阶三品,是个术武双修的漂亮姑娘。有这两个玄境强者护着,拓跋璃月基本不会有啥危险。 至于那个让狼邪信以为真的消息,正如林晃预料的那样,就是拓跋显设计的圈套。现在,狼邪就带着五十手下埋伏在查干塔拉不南岸边的芦苇丛中,那里是天鹅们栖息的地方。狼邪之所以埋伏在这,是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拓跋璃月想要抓天鹅群中最大最美的那只天鹅王,她想把天鹅都引到温都山下的达赉塔娜湖去,她觉得只有天鹅这种洁白美丽的鸟才配得上神山圣湖。反正不管这消息是怎么说的,狼邪就是相信拓跋璃月来了,所以他就在那等着这小妹妹一头扎进埋伏圈内。 狼邪也不傻,知道自己这几十号人打不过三千狼骑,所以避重就轻,准备偷袭。狼邪是真盼着拓跋璃月来的,而拓跋显则是刻意编的消息,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真来了,只不过没去抓天鹅而是偷蛋去了。 赫连陀对于偷蛋是有经验的,当年为了帮耶律邪,他可没少来鹰嘴山。他们在这待了三天,终于发现了目标。那是一只金雕,真正的金雕,浑身金黄金黄的,就像小金一样,拓跋璃月一看就喜欢上了。可赫连陀知道,这样的金雕绝对是空中的霸主,飞禽中的王者,大雕根本就别指望。至于蛋,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时候的确是繁殖季节,巢穴里应该有。 在摸清那只巨雕的活动规律后,赫连陀选了这个时间来偷蛋,因为大金雕刚出窝,距离回巢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拓跋璃月的吩咐,赫连陀是有选择的听。守在飞舟旁挺好的,危险来了可以第一时间上飞舟就跑。但是赫连陀不能那么干,他不能让大可汗的爱女和一个啥也不懂的小侍女进巨雕的巢穴,那样实在太危险了。所以他必须跟着进去,至于拓跋璃月说的,如果就金雕回来就把它赶走的话,赫连陀也只能是摇头苦笑。金雕王啊那可是,玄境巅峰的赫连陀都自认不是对手,别说赶走,能从它爪子下逃命就不错了。 看着俩漂亮姑娘战战兢兢,咋咋呼呼地往雕巢爬,赫连陀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过去保护她们。就在他用树枝把飞天舟隐蔽好刚要转身去追俩姑娘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恐惧瞬间从赫连陀心中升起,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谁,你是谁!” “老朋友,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这声音让赫连陀无比震惊,因为这个声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刘浪,你,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到赫舍里了?” “刚到,哈哈。老朋友,你跟我说实话,那俩漂亮妹妹哪个是拓跋璃月?” “你都知道了还问?” “许久不见,老友相会,开个玩笑嘛。快告诉我,哪个是她。我记得在白马关的时候,拓跋显似乎要给我俩牵线来着。呦,那个术武双修的小妹妹真不错,一定是她,对不对。那个没异术也没武技的笨丫头定是我家璃月的侍女,对不对?” “你说反了,那个笨丫头才是拓跋璃月。” “吓,拓跋显不说他妹妹出类拔萃不比海兰差吗?这哪里是不比海兰差呀,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呀,你替我告诉拓跋显,他妹子我不要了。” “人家本来也没想给你,你有个海兰就已经是大福气了,你可要对她好啊,那是我师妹,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和亲妹妹没区别。你要敢欺负她,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过去找你算账!” “哎呀,你可比耶律崇更像我大舅哥呀。放心吧,我和海兰成亲了,明媒正娶,不过呢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可就告诉你了啊,你可别大嘴巴嚷嚷的哪都是。呐,喝杯喜酒吧。” 一个托盘上有一壶酒两个杯子和四碟小菜,就这么凭空出现,而且稳稳地悬空停在两人中间。 刘浪斟了一杯酒双手递给赫连陀。 “大舅哥,这杯算是我跟海兰一起敬你的,以后有机会请你到我家,咱们好好喝。” 赫连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看刘浪的表情也亲昵了不少。 一壶酒喝干,小菜吃光,俩人吃干抹净之后再看峭壁上,顿时把刘浪逗乐了。这俩丫头咋呼半天,尽然只爬了一小段距离,离金雕的巢穴还远着呢。 “这得爬到猴年马月啊,大舅哥,你也不帮帮她?” “唉。这丫头被大可汗宠坏了,能耐不大,脾气不小,离我家海兰可差远了。” “哦,那我帮帮他总可以吧?我是外人嘛,对吧。” “你的画像在赫舍里贴的到处都是,牧民们有不认识大可汗的,却没有不认识你的。你过去帮她?你是去捉她吧!说,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真没有,做生意,就是做生意。” “我知道了,你这么做和绑匪有何区别。刘侯,两国之间阳谋阴谋手段使尽都是理所应当,但不能这么样对拓跋璃月,她没什么错。”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才不抓她呢。” “为何?” “我怕她迷上我的帅,最终沉湎于我的美色中不可自拔。”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 “有这么骂自己妹夫的吗?看着我变个样子。” 眨眼之间,刘浪变成了小金的模样。 “大舅哥,我这样去帮她就没问题了吧。” “唉,作孽呀。去吧,再磨蹭磨蹭,那金雕王就回来了。” 嗡。 一个透明的罩子瞬间将山尖包裹,刘浪拍了拍目瞪口的赫连陀,嘿嘿一笑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他他他,他这是什么境阶?地境!天呐,地境啊,他是!” 赫连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收了三只小金雕 爬山其实很累的,尤其是爬这种需要手脚并用的立陡陡的山,那就更累了。在这样的悬崖峭壁上攀爬,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技巧和体力。对于阿朵姑娘来说,除了开始有些不适应之外,并不算多难。但对于没有天赋异术,武技更不用提的拓跋璃月来说,其难度堪比登天。 因为太高太陡了,几乎是直上直下,此时如果扭头看身后的话,眩晕的感觉异常强烈。一般的偷蛋人是绝对不会回头看的,不仅影响速度而且也会造成恐惧,很容易半途而废。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你若真想看的话,不如等到下山的时候,那时候想不看都不行,绝对让你看得腿肚子转筋,心堵在嗓子眼儿,魂儿飘在脑瓜顶上。赫连陀早已说明了爬山的注意事项,但拓跋璃月和阿朵还是忍不住扭头看身后,结果每看一次都会被吓得大声尖叫,而尖叫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疲惫和浑身发软,小姐俩只好停在原地休息,等有了力气再往上爬。如此一来,这个攀爬的过程被无限延长,金雕巢穴所在的那块突出在崖壁之外的岩石平台看似近在咫尺,但却犹如远在天边。 “呼呼。阿朵我爬不动了,要不然,你把阿陀哥哥喊来,叫他用飞天舟带咱们上去吧。” 阿朵是个听话的小侍女,她一手扒着崖壁侧身低头喊着:“阿陀哥哥,公主爬不动了,你用飞天舟带我们上去吧。阿陀哥哥,阿陀哥哥?咦?他怎么躺在那不动了?” 赫连陀不仅不能动了,而且啥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刚才那壶酒里被刘浪加了料,刘浪自己喝没事,赫连陀却中招了,现在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任凭阿朵怎么呼唤就是不搭理她。 “公主,阿陀哥哥不理咱们,好像是睡着了?” “啊?那怎么办啊,我没劲了我要掉下去了。” “公主别怕,我用绳子绑住你,把你从这坠下去,你和阿陀哥哥在底下等着,我自己去偷蛋。” “那怎么行啊,牧仁大祭司说必须得我亲手偷的蛋才行。” “我上去后直接把蛋装背囊里,回来交给公主,你抱着蛋按大祭司说做不久行了。总这么耗着,一会儿大金雕该回来了,这地方没处躲没处藏的,那咱们就都得喂了金雕。公主乖,听阿朵的话啊,下去吧。” “阿朵,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啊,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不如海兰姐姐呀,呜呜呜。” “公主,你比她强多了。她现在不是公主了,也没有阿爸阿妈的疼爱,也没有哥哥宠着,她哪哪都不如你呢。” “可她八岁就觉醒了天赋异术,还得到了天神赐给的雪狼公主做灵宠。我却啥也没有,还得受苦受累爬这么高的山来偷鸟蛋。我一个公主却要偷鸟蛋,说起来好丢人喔,呜呜呜。” 拓跋璃月就不能哭,只要哭起来绝对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没半个时辰就别想停。若在平时也就算了,可如今是在悬崖峭壁上,这么哭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可阿朵既不能骂她又不能扔下她不管,只好甩出一根绳子缠绕到她的腰间,准备把她慢慢坠下去,阿朵是想让她跟赫连陀躺一起算了。可谁知拓跋璃月这会儿却耍起了小性子,两只手死死扒住崖壁就是不肯下去。阿朵又气又怕,但又不敢斥责她,只好劝她消气求她松手,时间和体力就这么被拓跋璃月一点点地消耗着。阿朵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现在只能死死拽着绳子,双脚用力蹬着脚下的岩石,身体尽量后仰靠着崖壁,以此抵消拓跋璃月的重量。 “天神呀,我的手好酸呀,我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了。公主要是摔死了我怎么办,我也只能死了。可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到赫连陀睡醒。”阿朵给自己打气。 阿朵已经不再跟拓跋璃月废话了,她现在要节省每一份力气。 “唉,可怜哇。差不多的年纪,一样的美貌,可这命运咋就差得就那么大呢?阿朵,要不哥哥帮你把公主扔了算了。以后你跟着哥哥吧,哥哥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头顶上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阿朵手一哆嗦,绳子松了松,拓跋璃月唰地下坠,吓得她哇哇大叫。幸好阿朵再次收紧了绳子,这才没让拓跋璃月撞到崖壁上,不过这一来,拓跋璃月终于不哭不闹了。 “你是谁呀?你是大良人还是赫舍里人呀?” 阿朵仰着头问刘浪,那模样让刘浪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惜。 “我叫小金,是来掏鸟蛋的。我是从另一边上来的,你没发现我吗?” “那个小哥哥,你能把我拽上去吗,我是赫舍里大可汗的女儿,我是公主。你如果救了我,还帮我偷鸟蛋,我一定让我阿爸,也就是大可汗重重赏赐你的。”拓跋璃月喊道。 “她说的是真的吗?阿朵。”刘浪问。 “嗯,她说的是真的。”阿朵答。 “那你说我该要点啥好呢?阿朵。” “要牧场和牛羊啊,那样你就有个家了,就不用爬这么高的山来偷鸟蛋了。”阿朵说。 “这妹妹的三观很正啊,可惜碰到了这样一个主子。”刘浪心说。 “阿朵别胡说!小哥哥,你要什么我阿爸就能给你什么,只要你帮我。”拓跋璃月喊道。 刘浪俯下身子,一只手拽住了绳索,他问阿朵:“阿朵,我听你的,就要牧场和牛羊。可是啊,牧场上只有牛羊和我是不行的,还得有个女主人这才像个家。阿朵,你愿意当我的女主人吗?” 阿朵没说话,但那张小脸却慢慢地变红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眼神却告诉刘浪,她是愿意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刘浪冲阿朵露出微笑,另一只手轻轻擦去了阿朵额头上的汗水。 “喂!你们两个先把我拽上去呀!”拓跋璃月喊道。 “哦,她可真烦人。是不是,小阿朵?” 阿朵没说话,但却点了点头。刘浪哈哈一笑,单手轻轻一提,拓跋璃月就轻飘飘地被他提上了崖壁搁在一边。随后,刘浪拉着阿朵的手把她也拽了上来。 “喂,你叫什么?” “小金。” “小金,你救了本公主,以后你就跟着本公主吧,我决定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卫。” “公主,你还是先把鸟蛋偷回去再说吧。再磨蹭会儿,大金雕该回来了啊。到那时我可管不了你,不赶紧离开这,会被大金雕吃掉,最后变成鸟粪的。” “那,那,那就走吧。” 刘浪也不跟她废话,一左一右揽住两女的腰,随后腾空而起,唰的一下就到了金雕的巢穴所在的岩石上。 金雕的巢穴搭建在三块巨石的中间部分,外层使用树枝一层层堆砌而成,内层铺了柔软的茅草,羽毛甚至还有羊皮兽皮。一般来说,金雕的蛋就产在内层上。当三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一人多高的巢穴外层之后,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只见巨大的巢穴里趴着三只肉乎乎的小金雕,这三只小金雕都已经睁开了双眼,六只黑亮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浪三人。 虽然是小金雕,可这身量也跟小牛犊子差不多了。这是趴着,如果站起来,高度都超过刘浪了。三张尖嘴虽然是嫩黄的颜色,但在刘浪看来,却好似三把锋利的长枪一般,令人不敢小觑。 “完了,都已经出壳了,白来了!”拓跋璃月怒道,抬腿踹了一只离她最近的小金雕一脚。 被踹的小金雕立刻调转脖颈张嘴向拓跋璃月啄来,阿朵猛地一把推开拓跋璃月,拽出背上的长刀砍向那只小金雕。 “啊!” 一声尖叫之后,时间好似被静止了,阿朵保持着挥刀的姿势,拓跋璃月则是双手捂着脑袋蹲下的姿势。刘浪腾空而起,三道金光打入三只小雕的脑门儿。一眨眼的功夫,三只小雕齐刷刷地盯着刘浪。 “你们三个还小,先留在你们的娘亲身边吧。等你们成年之后,我会召唤你们的。记住,我是刘浪,是你们的主人,看清我的脸,记住了啊。” 小雕们不停地点着头,刘浪取出三颗丹药分别塞进三只小雕的嘴里,有了这三颗丹药,本事实力不俗的三只小金雕,在长大之后,将会更加强悍。 吃了丹药的小金雕趴在巢穴里睡着了,同时也在消化丹药中蕴含的灵气。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肉嘟嘟的三只小雕的身上冒出了细密柔软的金色绒毛。 刘浪恢复成小金的模样,他来到如泥塑木雕的阿朵和拓跋璃月面前。 “拓跋家的公主跟耶律家的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还不如这个小侍女呢。” 嘟嘟。 “白狼白狼,我是黑猫,听到回话。” “我是白狼,什么情况。” “哥,你猜得真准,拓跋显领着一千狼骑把野狼部的老营给围了。阿海本想组织部众反抗,却被他身边的那两个女人给打晕,现在忠于狼邪的人都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扔到一个山洞里,拓跋显就埋伏在老营里等着狼邪呢。哥,你那里怎样了?” “得手了。是时候叫小金提醒那个没脑子的东西了。小玄,哥哥给你送去三个人,举刀那个叫阿朵,喜欢小金,你要好好待她。几哇乱叫特烦人那个叫拓跋璃月,是拓跋显的妹妹,对她别客气。睡着的那个你认得,赫连陀,把他单独关起来。在我回来之前他要是醒了,就让他再睡。” “好嘞。”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给狼邪的惊喜 阿朵看着眼前这个美得让人头晕目眩的黑衣姑娘发呆,可就在这一发呆的瞬间,她手里的刀就到了黑衣姑娘的手里。阿朵咬咬牙正要冲上去拼命,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 小玄摸摸阿朵的脸蛋砸吧砸吧嘴之后说:“哥哥说你喜欢小金,那也就是说,你会嫁给小金喽。那你就是我弟妹啦,不过你很不懂规矩,刚见面就拔刀这可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嘻嘻嘻,得教你懂规矩。去那边卧着去。” 阿朵竟然身不由己地走到床榻边,脱了靴子爬到床榻上像一只小猫那样卧在了那。 小玄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拎着刀一步一步来到了拓跋璃月面前。看着步步逼近的小玄,拓跋璃月吓得步步后退,最后竟被躺在地上打呼噜的赫连陀绊倒。她迅速爬起来,两只手噼里啪啦地抽在赫连陀的脸上。 “阿陀哥哥快醒醒,我们遇见坏人啦,快醒醒啊,有刀哇!” “中了我哥哥的十香软筋散,不睡个三天三夜是醒不了的,这时候你就是把他脑袋砍下来,他也不会睁开眼。拓跋璃月是吧?” “我是,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一定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赫舍里的。” “公主我见多了,别在我面前提什么公主,我连公主她爹和她娘都见过,所以这公主的身份对我没啥震慑力,你也别费那个劲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待在帐篷里就不会有人为难你。别想着逃跑,这是金山的山顶上,虽然不如鹰嘴山那么高,但掉下去一样能摔死你。” “你是谁?”拓跋璃月问。 “年纪轻轻的耳背吗?我是小金的姐姐,小金是我弟弟,还是野狼部的大祭司。我身边这位披头散发的家伙是我的仆人,他的名字叫。呃,这个,你叫什么来着?”小玄显然是忘了林晃给自己取的那个怪名了。 “拓跋璃月公主殿下,在下的名字叫做,林中的树枝轻轻地晃。公主可以叫我。”林晃笑嘻嘻地说。 “树枝。”拓跋璃月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小玄笑得扔了刀用两只小手直揉肚子。 林晃收起笑容说到:“拓跋璃月,你让我对公主的热爱和向往土崩瓦解。以后,我就管你叫小傻好了。” “我叫拓跋璃月,我是公主,我不是小傻。” “好吵,罚你一天没饭吃。”小玄说到。 “小金他姐,我听你的话,关我的帐篷在哪,我自己去。”拓跋璃月终于聪明了一回。 “树枝,送小傻去她的帐篷,嚯嚯哈哈哈哈。”小玄本想严肃,但却怎么也忍不住。 “知道了,小金他姐。”林晃白了一眼小玄,随后拽着拓跋璃月就走。 “小金他姐,阿朵是我的侍女,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和我一起住。” 看着小玄狠呆呆的眼神,拓跋璃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阿朵现在是我弟妹,虽然跟你学得不太懂规矩,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现在她不是你的侍女了,她是我的人啦。” 小玄说完,仰着头得意地挥挥手。 这是一座单人帐篷,不知道被什么人布设了何种禁制,拓跋璃月被关进去之后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她呆呆地坐在毯子上,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感觉恍然如梦。 “阿爸阿妈,你们快来救救我呀。阿哥,你在哪呀,呜呜呜。” 山下野狼部大帐内的拓跋显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怎么回事?难道受了寒?来人,给我拿些驱寒的药来。” 一碗药下肚,拓跋显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今天是哪一队铁鹞子在外?” “左贤王,是狐狸他们。” “有什么消息,狼邪到哪了,难道还没动?” 狼邪的确还没动地方,他从昨晚就趴在芦苇丛里直到现在纹丝未动。草原上的狼想要狩猎成功,一是要合作,二是要行动迅速,三是要有耐心。狼邪知道怎么合作,行动也很迅速,更不缺乏耐心。他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小岛上的那只天鹅王,那就是他设好的圈套。他盯着天鹅王看了很久了,因为看得久,那只天鹅王在狼邪的眼里竟变成了拓跋璃月的模样。 “阿月,你是我的,谁也别想占有你,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你。” 如果不是这个信念支持,狼邪怕是早就起了疑心了。这并不说他对拓跋璃月有多么的痴情,他之所以对拓跋璃月念念不忘,主要还是占有欲在作怪。就像狼群里的头狼一样,所有年轻的母狼都是头狼的占有对象,是绝对不允许别的狼染指的。 “首领,都中午了,太阳老高了,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不来了?”一个部众问。 “回去趴着,敢坏我大事我就宰了你!”狼邪狠狠骂到。 那部众灰溜溜地转身回自己的藏身处。不是这个部众自找没趣,而是他实在是趴不住了,想借此机会活动活动。 咻,噗! 一支雕翎箭电射而至,瞬间穿透那个部众的脖颈,那部众攥住箭杆挣扎两下重重栽倒在地。紧跟着数不清的狼牙箭从天而降,将狼邪他们埋伏的区域覆盖。 “中计了!跑!” 狼邪此时才明白过来,大喊一声招呼部众逃命。可是已经被包围了,上千狼骑早将他们团团围住,狼牙箭跟暴雨般射来。部众们接二连三地中箭倒地,眼看着五十几个人就要被杀光了。 “跳水,从湖里游到对岸去!” 狼邪大吼一声抢先扑进了湖水中,但是扑腾了一阵之后他才能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他的部众也没比他强多少,在第一波箭雨之后幸存的十几个人跟着狼邪扑进水里之后,依旧有不少倒在第二波箭雨中,还有一些人扑腾了半天之后沉入水底。狼邪还算幸运,虽然不会游泳但毕竟是黄境巅峰强者,力气还是不小的,尽管扑腾的水花冲天,速度也不快,但好歹脱离了弓箭的射程。 查干塔拉湖很大,想要游着横渡过去很难,一是因为水面太过宽阔,二是因为水下有暗流和杂草。这种生长在水中的杂草很长,甚至能从湖的最深处一只伸展到湖面上。这种水草也很有韧性,除了水里的鱼儿之外,即便是水鸟、天鹅、大雁、野鸭被缠住了,想挣脱出来也得费一番功夫。狼邪比不了水鸟、天鹅、大雁和野鸭,因为这些鸟类即使被缠住之后,至少还能漂在水面上。狼邪的手脚被缠住之后,越是挣扎就越紧密,越是缠绕紧密,狼邪的浮力就越小。渐渐地,狼邪感到水底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下拖。于是他更加奋力的挣扎,而那些杂草就缠绕的越来越紧,当狼邪看到对岸的时候,他已经没力气了。 “父汗!天神!” 狼邪就喊出这一句,冰凉湖水就涌进了嘴里,他已无力抗衡,任凭那些杂草将他向幽深的湖底拖去。 哗。 一道金光破开水面,裹住狼邪之后顷刻间将他从水中带到了空中。刘浪冲小金点点头,两人一起飞向鹰嘴山。 狼邪躺在山下向阳的坡地上,他还没从昏迷中醒来,不过已经没有危险了。 刘浪拍拍小金的肩膀说:“接下来该你出场了,我在金山等你。” “大哥,那个阿朵好看吗?” “好看,大哥都觉得好看,她能不好看吗?最关键的是她心好,也喜欢你,愿意做你的牧场的女主人。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不比你小玄姐姐差就是了。” “哦,谢谢大哥,嘿嘿。大哥,那三只小雕什么时候长大呀?” “这得问你呀,你自己什么时候能飞的你不记得了?” “哦,我想起来了。” “你别是乐傻了吧。别耽误大事啊,敢耽误大事就不让阿朵嫁给你。” “放心吧大哥。” 金光一闪,刘浪消失不见。 当狼邪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太阳偏西的时候了,他恢复神智之后的第一眼看到人的就是小金。 “这是第二次了,我记着呢。谢谢你,小金。”狼邪说。 “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中计了。拓跋显趁你不在已经拿下了你的野狼部老营,不过他没杀阿海他们,他在等你回去。他设下了两个圈套,湖边那个是第一个,如果你能不死,才有资格回老营去见他。老营那其实是第二个圈套,拓跋显就是想弄清楚你是谁。你不能告诉他你的真实姓名,现在你只能是狼邪。” “我明白。你是要我回去救阿海他们吗?我觉得,我应该换个地方重建野狼部。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拓跋显的境阶比我高,过去就比我高,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对上他,我连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 “你有。” “你这是要我送死啊小金。” “拓跋璃月在我手里,还有赫连陀。” 听了这话,狼邪的心里如同翻江蹈海一般,在震惊之后巨大的惊喜令他几欲疯狂。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金,我们这就回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地境上阶的威力 太阳沉入草原尽头,暮色笼罩下的金山安静异常。金山脚下,野狼部老营里灯火辉煌。老营的木栅栏上竖起了十几根木桩,阿海和十几个部众被带到了木栅栏前,他们看到了穿着一身铠甲的拓跋显。 拓跋显来到阿海面前,用马鞭挑起了阿海的脸。 “你是一个忠诚的人,也是个不怕死的人,但你却是个蠢材。你的智慧和你的忠勇并不相称。所以,狼邪委你重任就是一个错误。你没有背叛他,但你的确该死,因为你的愚蠢葬送了狼邪的基业。我送给你的两个美人儿告诉我,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比如,山上的那位是个玄境强者。再比如,狼邪的身份很特殊。我就想知道这两件事,你能告诉我吗?” “哼!我阿海是很愚蠢,但我不会再愚蠢了!有种你杀了我!”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看见那木桩子没,我要请你上去看风景。怎么样,我很仁慈吧?把他吊上去!” 阿海被被绑紧了双臂吊在木桩上。这种吊法虽然不能立刻死人,但是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身体的重量会把手臂关节拉长,也会造成肩关节脱臼,如果这样吊一夜的话,这人就算侥幸不死,那两条胳膊也算废了。 “阿海,如果忍不住就直接说出来。只要你把那两件事给我说清楚,只要你帮我抓住狼邪,我不仅放了你,就连他们几个也都一起放了。我会让你当野狼部的首领,野狼部将归于我的帐下,以后你们就不用战战兢兢地活着了,可以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 “呸!” 被吊在木桩上的阿海狠狠地啐了一口。拓跋显冷笑一声,转身问其他人。 “谁能把那两件事说清楚,谁能帮我抓住狼邪,我就让谁当野狼部的首领。” 拓跋显来到一个部众面前,用鞭子拍打这个部众的胸口。 “你说。” “呸!” 那部众呸了一声,扭过头去。 “把他吊上去!” 拓跋显从头问到尾,没一个人回答他。看着吊在木桩上的十几个人,拓跋显冷冷说到:“我小看狼邪了,他在邀买人心这方面做的还不错。不过你们别得意,夜还长着呢,咱们慢慢来。谁想说了,随时可以说。” 拓跋显慢慢走回大帐,在进入大帐之前,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隐没在黑暗中的金山顶。半步玄境的修为,并未让拓跋显感觉到那山顶上有什么威胁,似乎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拓跋显的感觉却告诉他,那山顶上的存在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无害。 “若是玄境的话,我是不用惧怕的。凭我半步玄境的修为,即便遇到玄境巅峰强者也可以轻松将其击败。如果想杀了他,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能做到,担心什么呢。” 拓跋显安慰了一下自己,随后走进大帐。但他不知道,金山顶上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直接将山顶上散发出的威压隔绝。其实,刘浪一直站在山顶上注视着山下的营地,拓跋显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刘浪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拓跋显是个很难缠的家伙,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对付一个野狼部竟然用了诸多手段,甚至调用了数倍于野狼部的兵力,在劫营之前还使了个调虎离山计,把狼邪和他的精锐调出了老营。这种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做法,虽有杀鸡用了牛刀之嫌,但却让他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嗯?大帐里还留有后手,果然厉害。” 夜深了,野狼部老营内的灯火逐渐熄灭,但是那吊着人的木桩下却有火盆和火把照明。在这漆黑的夜里,哪怕是一点亮光都特别显眼,更何况是熊熊燃烧的火盆和火把呢,隔着很远都能看清木桩上吊着人。 起风了,狼的嚎叫声也随之而来,它们是被火光和吊在木桩上的人发出的惨叫声吸引来的。 狼生性多疑,不肯轻易走进火光照亮的范围内,但又架不住木桩上那些鲜肉的诱惑,反复试探之后,终于有一只青狼冲进了火光照亮的范围内。这是一只年轻的公狼,敏捷、胆大。它借助奔跑的助力猛地蹿向空中,前爪按住栅栏的瞬间身体蜷缩,强壮的后退猛地一踹栅栏,整个身子瞬间升高径直扑向一个部众,刹那间一口咬住了那部众的大腿。当青狼落地之后,嘴里竟叼着很长的一条子鲜血滴答的肉。 凄厉的哀嚎伴着血腥味弥漫开来,藏在暗处的野狼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冲来出来,学着那青狼的样子扑向吊在木桩上的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味越来越浓,狼群发疯了,就连头狼也出现在了火光的范围内。 眼前这凄惨的一幕,并未引起拓跋显的半分怜悯,他站在漆黑一片的箭楼上,双眼死死盯着黑暗中的某处。 “狼邪,你在等什么呢?” 黑暗中,小金问狼邪:“你的部众快让狼吃了没了,你为何还不现身?” “我了解拓跋显,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一定是用这种办法逼着我的部众说出我的秘密。你的秘密有一半人都知道,但我的真实身份却只有几个人知道。我想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足够忠诚。” “你的心还像以前那样狠毒自私。” “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样?小金,我总感觉你很像一个我熟悉的朋友,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你能?”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救你的部众。那个阿海已经被四只狼围攻了,他身手不错,到现在还没被伤到,但是再过一会怕是就不行了。” “好,我听你的。” 嗷呜! 头狼长嚎一声,猛地冲了出去。它身边的四只母狼也跟着猛冲出去,眨眼之间就冲到了头狼前面。两只母狼冲到栅栏前,紧挨在一起,直立起来把前爪搭在栅栏上,用后背形成了一个小斜坡。紧随其后的两只母狼踩着前两只母狼的后背纵身而起,头狼紧随其后,在蹿向空中之后两只后腿又踩在空中那两只母狼的后背上蹿向更高的空中。 头狼张开血盆大口,犹如苍鹰扑兔一般对准阿海的手臂扑去。它是想一口咬断阿海的手臂,等阿海摔倒地上后,由四只母狼将阿海拖到黑暗处,这样头狼和他的妻妾们就可以消消停停地享受人肉大餐了。面对飞扑而来的头狼,阿海发出绝望的叫声,闭上了双眼。 嘣,噗! 滚烫的带着膻腥味的血撒了阿海一头一脸,阿海以为那是自己的血,但他却没感到疼。 “我死了,我一定是死了。因为我都不知道疼了,所以我一定是死了。”阿海一边念叨着,一边睁开双眼。 他看见狼爪子从他眼前划过,跟着是狼脖子,头狼的咽喉处插着一支雕翎箭,血正一股一股的往外冒。随后是狼下巴、狼鼻子。阿海眼睁睁看着头狼从自己身上缓缓滑下,尖利的爪子划破了阿海的衣袍和皮肉,最后头狼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阿海顿觉身上一松。 嘣嘣嘣的弓弦响接连不断,从黑暗中飞出的雕翎箭例不虚发,一只只野狼被射杀,剩余的野狼一见就立刻四散逃窜,眨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中。 箭楼上的拓跋显嘿嘿一笑,问到:“阿弘,感觉到什么?” 拓跋显身后的一位白袍祭司说:“地境下阶九品,箭法超绝!” “地境!竟然是地境!”拓跋显有点吃惊了。 “左贤王不用怕,他是地境下阶,我是地境中阶,他不是我的对手。至于狼邪,左贤王挥挥手就能治他于死地。” “能不能把那个地境生擒?” “左贤王是想收为己用?我可以试试。” 野狼跑光了,地上只留下十几只死狼和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吊在木桩上个人个个浑身带伤鲜血淋漓。被火光照亮的范围内,一片人间地狱的惨相。 小金出现在火光的范围内,他的出现顿时让拓跋显眼前一亮。 “这么年青的地境,难得,实在是太难得了!”拓跋显的语气中带着兴奋。 “的确难得,看样貌像花毛人,看穿着打扮和用的弓箭又像是赫舍里人,难不成是图拉河部的?图拉河那地方居然也能出地境强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白袍祭司拓跋弘说。 小金出现之后就不再靠前,他弯弓搭箭指向拓跋显。狼邪出现在小金身边,他大声喊道:“拓跋显,我是狼邪,我要你立刻放了我的部众,并带着你的人离开野狼部!” “哈哈哈哈。狼邪,你以为有个地境强者做靠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阿弘!” 嗡! 一道泛着白光的护罩瞬间将箭楼罩住,小金的弓箭失去了威胁作用。狼邪脸色骤变,低声问小金:“他身边的那个白袍祭司是地境强者吗?” “是,而且比我境界高。”小金答道。 “那,我们还。” “按计划实施!狼邪,如果你怕了,你可以立刻就滚。不过,以后这赫舍里草原上不会再有野狼部也不会再有你的一席之地,不管你是狼邪还是耶律邪!” “你?小金,是你吗?你怎么忽然变了,你说的样子很像他。”狼邪疑惑地说。 “很像刘浪,对吗?”小金冷冷说道。 随后他再也不搭理狼邪,而是缓缓升到空中。突然,小金身上金光四射,只见他抬手之间一团金色的雷电呼啸着撞向白袍祭司布下的护罩。 轰的一声巨响,护罩就像是被击碎的玻璃一样崩碎消失。金属的光芒将整个野狼部照亮,吊在木桩上的阿海等人的伤口迅速愈合,痛苦的感觉也瞬间消失。 “地境上阶强者,他隐匿了境阶,他是地境上阶强者!” 白袍祭司拓跋弘此刻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在肩头,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哆嗦着,汗水已经把他的白袍湿透。拓跋显也不比拓跋弘好到哪去,他整个人现在是趴在箭楼的木地板上,连手指都不能动。 大营内的狼骑们更是不堪,直接就被定在原地,能呼吸能说话眼睛能看,可身体就是一动不能动。 “这就是地境上阶的实力吗?在他面前只有等死的份。”拓跋显说这句话时,心里是一片凄凉。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妞谁也不给 “拓跋显,我不想跟你废话。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代表野狼部跟你谈条件。” “谈条件可以,能不能先让我起来。”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拓跋显大汗淋漓。 身上的压力倏然一松,拓跋显翻身坐起,但再想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狼邪冲到木桩边,先把阿海放了下来,随后那些人也挨个被放下。 “狼邪,把咱们的人救出来。至于那些狼骑,收了他们的盔甲武器,把他们留在原地别动。那些叛徒和奸细,直接杀了吧!” “小金”的话音里带着金属的质感,也充满冷厉的杀伐之气,叫人听了不敢有丝毫违抗。 “你到底是谁?”拓跋显死死盯着站在空中的小金。 “我是小金,野狼部是我罩着的。你敢动野狼部,我就敢弄死你!”小金的话很霸道,但没人敢把他的话当成是吹牛比,拓跋显尤其不敢。 “说条件吧。”拓跋显干脆地说。 “金山周围百里之内,归野狼部管辖,其他部族包括你拓跋家,不得染指,若敢违背,不管你在哪我都能弄死你!” “行!我答应你。” “野狼部拥有和各部公平交易的权利,也有和各部自由通婚的权利。” “这条我也答应你。” “野狼部受了欺负,对其他部族展开兼并之战时,你拓跋家不得干预!” “这,如果野狼部攻击的是拓跋家所属部族呢?” “那也不能管,只要野狼部攻击的不是你拓跋家的直系部族,你们拓跋家就不能管!” “你这是霸凌条款!我拓跋显,啊!” 咔的一声,拓跋显再次趴在了地上。 “你竟敢说我霸凌,我还就霸凌了,你敢怎么地!就这三条,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我就弄死你!” “你!别以为赫舍里就没有地境上阶强者,有种你就弄死我!”拓跋显是真急眼了,连命都豁出去了。 “嘿嘿,急眼了是不?先别急眼,你看这是谁。” 拓跋显感觉自己又能动了,他坐起来抬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 “阿月!你怎么在这!” “阿哥,救我呀,呜呜呜呜。”拓跋璃月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小金,我认输,你的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放了我妹妹,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条件你必须答应,你妹妹不能放!”狼邪不知何时上了箭楼,他手中的长刀直接架在了拓跋显的脖子上,阿海也把长刀架在了拓跋弘的脖子上。 拓跋显回头看了一眼狼邪,他顿时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身来仔细盯着狼邪的脸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你是,耶律邪?”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阿显,我就是耶律邪。” “你的胳膊?” “拜天神所赐,长出来了,身体也强壮了,境阶也提高了。拓跋显,你妹妹不能放,因为我要娶她为妻。” “你做梦吧你!” “别动,敢动我就一刀宰了你!” 嗡! 这一回,箭楼上的四个人谁也动不了了。 “你们叙旧也得分个时候啊,都当我不存在?拓跋显,带着你的人滚出野狼部领地,然后带着盖了大可汗金印的册封文书到这来换你妹妹。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我保证,以地境强者的名誉保证。” “好!我宁肯跟你媾和,也不跟耶律邪说话!”拓跋显答应的极其痛快。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为表示我的诚意,先放了这个白袍祭司。” 呼,赫连陀飞到拓跋显身边轻轻落地,他那响亮的呼噜声冲进了拓跋显的耳朵。 “赫连陀?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去了温都龙庭?可是哪里有。”拓跋弘刚说到这就被拓跋显打断。 “阿弘住嘴!” “不用住嘴,不就是现在的温都龙庭,有你们拓跋家的地境高手镇着吗?好像谁不知道似的。”狼邪幽幽说道。 “拓跋显,温都龙庭在你看来是铜墙铁壁,在我看来连个栅栏都算不上。至于我是怎么抓住你妹妹的,让她跟你说吧。” “呜呜呜,哥,我是在查干塔拉湖的鹰嘴山偷蛋时被他抓住的,一起被抓的还有阿朵和阿陀哥哥。呜呜呜。” 拓跋显很想抽自己个嘴巴,没事编这么个理由干什么。 小金一挥手,拓跋显、拓跋弘、赫连陀,连带一千狼骑瞬间被送到了栅栏之外。那些狼骑身上的铠甲武器,包括随身的背囊钱袋,各种用品都被搜罗一空,就差把他们的衣袍给扒了,战马也少了两百匹。不过,这样的结果总比都死在这强。 拓跋显翻身上马对小金说到:“我会尽快带着文书来的,希望你照顾好我妹妹。” “放心,你妹妹会和我一起住在金山顶上。” 拓跋显听了这话明显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站在箭楼上的狼邪,转头对小金说:“狼是养不熟的,当心反噬。” “多谢提醒,我心里明白。” 拓跋显点点头之后转身就走,一千狼骑紧随其后。当大队人马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野狼部内传出了欢呼声。 “小金,我的大祭司,请把拓跋璃月给我吧。要知道,文书什么的就是废纸一张,如果我和拓跋璃月成了亲,那么无论是拓跋恒还是拓跋显都不会对我和野狼部下手,因为他们会投鼠忌器。” “你若真的这么干了,野狼部距离灭族就不远了。还有,今天你没按我说的做,我很生气。” “我按你说的做了呀。” “不!我跟你说过不要让拓跋显知道你的而真实身份,可你是怎么做的!如果你按我说的做了,我会把拓跋璃月直接给你,但是现在不行了。狼邪,你是想要一个强盛的野狼部,还是想要一个能要了你命的拓跋璃月?” “这,我要野狼部。” “好,收拾好你的部族,好好整顿一下,该杀的就杀,不要手软!” 唰,小金和拓跋璃月消失不见。 一切恢复正常之后,狼邪站在箭楼上沉默不语。 阿海小心地问:“首领,我们现在干啥?” “杀人!杀叛逆者,杀奸细!杀!杀!给我杀!” 山下的一切都被刘浪看的清清楚楚,他把拓跋璃月关进帐篷里之后,就从小金的样子恢复成了自己的原貌。 “老五,小金在经验手段上还是差了些,这种事还得是你出面才好。”林晃说到。 “哥哥就是厉害!”小玄竖起两个大拇哥表扬刘浪。 “我还得学呀,我就狠不下心来。”小金低着头说。 “凡是都得慢慢来,不要把耶律邪当成什么好人,这小子从骨子里就透着股邪气。看见他那折腾劲没,他这是心怀怨恨了。让他恨去吧,他就是给咱们当盾牌和炮灰使的,永远成不了自己人。让他如愿,他就会得寸进尺,到最后就该反噬了。拓跋显看人还是比较准的,他这句忠告,我信。” “真把拓跋璃月还回去?”林晃问。 “怎么,舍不得?” “不是,咱们得琢磨琢磨,究竟把拓跋璃月留在手里好,还是直接还回去好。我觉得吧,留着比较好,一方面可让拓跋家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可用于挟制耶律邪。反正只要拓跋璃月在我们手里,拓跋家和耶律邪是绝对不会联手的,甚至连暂时的联手都不可能会有。相反呢,如果还回去,耶律邪肯定是怀恨在心了,今后肯定是对小金阳奉阴违,甚至有可能会跟拓跋显联手。要知道,海兰部不能只是现在这个地盘,否则谈何削弱赫舍里实力,谈何挑起赫舍里内乱。海兰部的规避和隐忍是暂时的,一旦时机成熟,就得向东南扩大,得把赫舍里搅乱。我们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才能让赫舍里分崩离析,最好是各自为政,互相征伐,这样的赫舍里才是对大燕有利的赫舍里。” “四哥说的对,但是今天我们暴露出了一些实力。首先,小金是地境上阶强者暴露出来了,这就不能不引起赫舍里大可汗的注意。其次,耶律邪这家伙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这是逼着小金上他的战车。其三,耶律邪无意中透露了一个消息,拓跋家有地境强者在温都龙庭坐镇。什么品阶的地境强者,有几个,咱们都不清楚。今天来的这个白袍祭司,是个地境下阶七品的强者,比小金高了两个境阶。如果我不在,即便有拓跋璃月在手,这成败也在两可之间。拓跋显肯定是要带着文书来的,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恐怕会先有地境强者来探虚实,能压制我们则连带野狼部一起灭了,不能再用文书来换拓跋璃月。所以。” “所以,我们这几天一定要枕戈待旦,应对地境强者的暗算,最好还要抓住把柄。到时候,就算拓跋显用文书来换,怎么也有了不给的借口。”林晃说到。 哥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嘿嘿的笑起来。 “天呐,你俩到底说的啥意思,我一句没听懂。你们俩笑得好阴险,好瘆人啊。”小玄喊道。 “小金,你听明白没?”刘浪问小金。 “听明白了。一句话就是既不把拓跋璃月还给拓跋家,也不把她给耶律邪,就扣在咱们手上。” “对。这妞谁也不给。” 刘浪和林晃不约而同地点头认可小金的说法。 “那你怎么知道,对方的地境强者啥时候来呀?”小玄问。 “你忘了赫连陀了?你忘了哥哥的本事了?”刘浪笑眯眯地回答小玄。 “咦!哥,你这样笑太吓人了,我不跟你玩了,我去找阿朵,还是阿朵好,又乖又可爱。” 小玄唰地一下跑没影了,刘浪立即联系黄历,调集帮手。 “哼!地境强者,虽然有可能我这边的境界不如你们高,但是比数量我可不怕你们!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管你啥境阶,只要敢来,也就让你有来无回。”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丹 噗,一口凉水喷在了赫连陀的脸上,刚才还睡得死沉沉的赫连陀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愣愣地看着围在他眼前的人,逐渐认清了他们的身份。大可汗拓跋恒、左贤王拓跋显、大相库狄锡、叶户赫连勃、好友库狄查,身边还跪着个白袍祭司拓跋弘。 赫连陀猛地清醒过来,他立马翻身坐起,张口便问:“公主呢?” 啪! 一个嘴巴狠狠抽在他脸上,赫连勃狠狠骂到:“你还有脸问,让你护着公主,你干嘛去了!” 赫连陀明白了,连忙挨着拓跋弘跪下,低着头不说话。 “说说吧,公主是怎么被抓去的。”拓跋恒沉着脸问。 “大可汗,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赫连陀把经过说的非常仔细,但他吃惊的发现自己说的和真实的过程有很大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明明看见了刘浪,也看见刘浪变成小金的模样,但他说出来的却是小金早已埋伏在鹰嘴山上的雕巢里,还在金雕的蛋上布置了陷阱。他刚拿起金雕的蛋就立刻被喷出的一股毒雾罩住,那毒极其霸道,赫连陀全力运转修为竟不能阻止毒素的发作。在他晕倒之前,他看见小金将晕倒的公主和阿朵绑在了一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赫连陀恐惧极了,他脑子里清楚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但他的脑子却没法控制他的嘴,脑子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完全是两码事,这可把赫连陀吓了一大跳,让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听了赫连陀的叙述,拓跋恒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问拓跋弘:“那个小金,究竟是什么境阶?” “地境上阶,绝对是,否则我不可能被压制的跪在地上不能动。大可汗您是知道的,即便是对上地境上阶三品的强者,我即使不能取胜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可遇上他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觉得他肯定是地境上阶,甚至可能是地境巅峰。” “哦,是吗?这个世界上的地境巅峰强者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威震一方的存在,他们的行踪有据可查,而且全都在拼了命地想要破镜,成为天境强者。他们已经对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视而不见了,因为一旦破镜,他们便可与天地同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之间可兴一国也可毁了一国。突破天境之后,他们绝对不会留恋人世间的繁华,他们会飞入北冥之地,在那里继续参悟修炼,以期达到至高至真的境阶。这些人都是老头子了,有的甚至已经好几百岁了,他们早已厌倦了人世间的争斗,像你说的这么年轻的地境强者,绝不可能是巅峰,就算是上阶都不可能。你算是天赋极佳了,可也是在四十多岁才成了地境强者。那个小金如果是地境巅峰,除非他在娘胎里就已经开始修炼,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是黄境巅峰,生出来之后就破镜成了玄境强者。你们说,这可能吗?” “不可能。” “但是,他的确压制住了我,让我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拓跋弘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那不是因为他的境阶比你高,而是因为他的天赋异术很特殊,他应该有可以控制人心神的异术。” 一个头发胡须眉毛都变得雪白的金袍大祭司,边说边走了进来。他身旁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黑色劲装,披着精致合身的皮甲,手里拎着一把刀。女的一身白袍,用兜帽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这三人一进来,除了拓跋恒之外,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拓跋恒紧走几步,来到金袍大祭司面前,弯腰托住大祭司的手,无比恭敬地说了一声:“拓跋恒恭迎老祖。” 拓跋显等人齐声喊到:“恭迎老祖。” 拓跋家的老祖名叫拓跋无休,是二百年前的成名人物。在一百年前成为地境巅峰强者之后,就进入大额勒德尼金庙的破天界内闭关修炼,希望能早日能成为天境强者。一百年来,他只在拓跋家更换家主的时候才现身一次,其他时间都在破天界内,即使是拓跋家挑选精英子弟进入大额勒德尼金庙觉醒天赋时,他也仅仅是用神识扫一下这些后代,但却并不现身。像这样的老祖一级的人物,也只有耶律家、拓跋家、库狄家和赫连家才有,其余几家,只有羡慕嫉妒叹息的份。 拓跋无休来到位于金顶大帐正中的大可汗宝座前,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宝座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对拓跋恒说:“我不能坐这,给我搬个椅子来。” 拓跋恒连忙命人搬来椅子,就放在大可汗宝座的左手边,与大可汗宝座并肩的位置上。 拓跋无休坐好之后说了声:“起来吧,都坐。” 众人连忙坐好,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耶律家的老祖半步天境很久了,前不久,突然觉得自己要破镜。于是请我,还有库狄家、赫连家的老祖给他护法。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眼看就要凝练出天丹,可谁知就在这时,他浑身修为突然失控外放。我们三个连忙用尽全力,将他外放的修为硬生生压回他身体内,但却被巨力反弹,我们三个眼睁睁看着耶律家的老祖肉身崩碎,魂飞魄散,那快要成型的天丹,冲破天际,不知飞往何处了。我们三个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就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看才知道,原来这赫舍里已经换了主人。难怪呀,难怪。拓跋恒,你成了大可汗时,是不是让牧仁灭了天神脚下,祭坛上九盏金灯中的耶律家的那盏金灯?” “老祖,其实耶律家的金灯都不用别人去灭,我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火苗了,所以我让牧仁用金罩把那盏灯给封印了。”拓跋恒答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呀,难怪。也就是说,赫舍里九部现在变成了赫舍里八部,对吗?” “对。” “现在谁家是大相?” “是库狄家。” “赫连家呢?” “是叶户。” “你恢复旧制了?” “是。 “胆子真大呀。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何不做的更彻底一下。赫舍里最尊贵的部族数量必须是单数,可以是九部、七部、五部,甚至是三部,但绝对不能是八部、六部、四部。库狄家、赫连家是你的左膀右臂,必在最尊贵的部族之内,你要善待他们。” “是。”拓跋恒恭敬的答道。 拓跋无休看了一眼拓跋显,随后向他伸出了右手,拓跋显连忙来到拓跋无休身边,他刚要跪下却被拓跋无休阻止。拓跋无休攥着拓跋显的手问他:“阿显,你是想当大可汗,还是想当天境强者?” 拓跋显被这句话问蒙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想问拓跋无休,能不能两样都当。 拓跋无休拍了拍拓跋显的手背,笑得很是慈祥。他说:“不用急着回答,想好了再告诉我。” “是。” 拓跋无休指着赫连陀问:“你是赫连家的赫连陀吧?当年你在祭坛上觉醒天赋时我见过你,那时拓跋弘也在。你家老祖扫了你一眼后叹了口气,还是我劝慰了他,呵呵。” 赫连陀惭愧地说:“赫连陀蠢笨,给老祖丢脸了。” “拓跋璃月的事,你没说实话。” 赫连陀的脑袋轰的一下,仿佛被万把钢针穿透,要是平常人,就这一下不死也得傻,但赫连陀的意识却异常的清醒。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之后就已经消失,只是赫连陀却被疼得大汗淋漓。 “说吧,把实情说出来。” “老祖,事情是这样的。啊!” 赫连陀刚说到这,突然惨叫一声,抱着脑袋摔倒在地。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凄惨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地境上阶三品上,天赋异术是控魂术,不错的小家伙儿。” 拓跋无休收起了竖着两根手指,赫连陀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位于金山顶上的刘浪也收回了两根手指。 “控神术!竟然和海兰的控神术一样,地境巅峰?赫舍里还有这样的强者,他究竟是谁呢?” 温都龙庭,大可汗的金顶大帐内。 赫连勃焦急的问拓跋无休:“老祖,我儿阿陀怎样了?” “他被那个人下了禁制,他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也记得所有的事,但说出来的却是被那人编好的谎言。我刚才已经和那人交过手了,地境上阶三品上的境阶,天赋控神。呵呵,竟然和我、阿显还有耶律家的那个小丫头一样。” “老祖,你已经把禁制解开了对吧,阿陀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不过心神受了点伤害,需要静养,轻易不要打搅他。” “好好好,多谢老祖。大可汗,我把阿陀送回家去,有事派人叫我。” 拓跋恒点了点头,赫连勃带着赫连陀匆匆离开。库狄锡刚要说话,拓跋无休却抢先了。 “库狄家的老大,你也回去吧。不用担心耶律家的余孽,有我呢。” “那我就走了,老祖受累了。” 库狄锡客气一句转身离去。金顶大帐内只剩下拓跋家的人以及跟着拓跋无休一起来的那一男一女。 嗡。 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升起,将金顶大帐与外界隔绝。 “此人很强,若能收为己用将是一大助臂。若不能收为己用,就该趁早除掉。阿月在他手里,是坏事也是好事,只看阿月的本事了。” 拓跋恒说:“老祖的意思,是让阿月嫁给那个小金?” 拓跋显说到:“以阿月的性子,怕是难以被那人看上。” “你怎么说你妹妹呢!” 拓跋恒拍了拓跋显一把,他就不爱听别人说拓跋璃月不好,哪怕是拓跋显也不行。 “这不是性子好不好,更不是那人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他这个年纪的地境上阶强者,我还从未见过。最好能收为己用,即使不能也要知道他的短处,也好一击毙之!” “老祖,阿月怕是不行,她没有任何天赋异术,武技也不行。而且她心思单纯,说话从来不会掩饰,她干不了这个。老祖,我还是先把她换回来,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收了小金,灭了野狼部吧。”拓跋显说到。 “阿月不行,有人行。魅魂,你替阿月。” “是。” 白袍女子答应一声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夺命,你去接应魅魂。” “是!” 黑衣皮甲的挎刀男子话音未落,人就没了踪影,这一幕让拓跋显羡慕得眼发直手发颤。 拓跋无休握住拓跋显的手,温和的对他说:“你是我拓跋家的未来,老祖在回破天界之前,一定要让你成为地境强者。阿显留下陪我,其他人都走吧,这顶金帐现在封印,无事不要来打搅。” “是。”拓跋恒答应一声,领着拓跋弘走出大帐。 大帐内,拓跋无休看着拓跋显,脸上满意的笑容挥之不去。 “阿显坐好,老祖有个礼物要送你,看。” 一颗鸡蛋大小火红色滚圆的珠子在拓跋显的眼前转动不停,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拓跋显感受到了磅礴且精纯的灵气,他激动地几乎忘记了呼吸。 “老祖,这是?” “天丹。” 第一百七十八章 魅魂女 “耶律家老祖的?” “对。” “您是怎么得到的?” “天意。” “那,库狄家和赫连家的老祖呢,他们就甘愿让您得到天丹?” “阿显,要想成为巅峰强者,心中就不能有仁慈。” “老祖,阿显明白了。” “耶律家老祖的天赋异术和你不是一个路子,若想融合他的修为是要费些力气的,这个过程很痛苦,你要忍住。” “您放心,我能忍住!” 拓跋无休说了一声好之后,让拓跋显端坐进入冥想状态。随后,他全力运转修为,两手捏住珠子的两端缓缓往外一拉。只见一丝闪着光华的红线慢慢从珠子里抽出,片刻之后,就被拓跋无休缓缓按在了拓跋显的左右太阳穴上。 拓跋显顿感一股热流涌入体内,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将他扰的心神不宁。紧接着,犹如剥皮割肉般的疼像狂潮般涌满全身。拓跋显的双眼顿时变得血红,他想要挣扎想要喊叫,但身体却早已不听他的指挥了。 “如果你不想被那人像踩死一条驱虫那样踩在脚下,那就给我忍住!运转修为,一刻也不要停。” 拓跋显全力运转修为,没想到疼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成倍地增加了。动又动不了,喊又喊不出,想停下运转修为都做不到,现在的拓跋显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忍! 忍字写起来很容易,但要做到却很难。对这一点,狼邪的体会最深。每当他想到拓跋璃月就在离他不远的金山顶上时,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无比烦躁。他心里是有怨恨的,但他不能表达出来,他得忍着,因为他现在得靠金山顶上的那位才能保住自己这点可怜的基业。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狼邪才切身体会到,这把刀扎的是又深又狠,那疼是钻心彻骨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忍到何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忍不住而发疯。 但最近几天,狼邪的心情好了一些,因为总有一些人带着牛羊和全家来投奔狼邪,这些人原本就是耶律家本部的部众,只是后来被瓜分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如今一听到耶律邪建立了野狼部,他们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纷纷前来投靠。虽然当年的耶律邪并不是一个宽厚仁慈的主子,但总好过被新主子甚至是新主子家的奴才欺负。 按照一般的规律,出现这种情况就预示着这个部族要兴旺了,所以狼邪暂时放下了对拓跋璃月的执念,开始忙碌起来。 这天上午,狼邪正带人扩大老营外的木栅栏,在挥汗如雨的间隙,狼邪无意间看见远处有一匹马慢慢靠近。当那匹马靠得很近之后,狼邪才看清楚,那是一匹没有任何马具的身上的斑纹很像老虎的马,一个把自己全身罩在白袍子里的女人偏坐在马背上。 之所以能知道那是个女人,是因为她把自己的两条又白又长的腿露在了袍子外面。就这样的两条腿,就让狼邪和他的部众们停了手里的活儿,盯着这个女人看个没完。 女人和马慢悠悠地走着,不像是赶路倒像是在闲逛,也不像是要进野狼部老营的样子,而是冲着金山而去。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母牛走丢了呀。草原上到处都是狼,小心被狼吃了呀。”阿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和马却不搭理众人,依旧保持那个速度那个姿势和那个方向。那双雪白粉嫩的腿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阿海忍不住打个呼哨,两个部众跳下栅栏拦住了女人和马。 “喂,小母牛,你自己在草原上溜达是很危险的,不如到我们野狼部里歇歇脚。然后告诉我们你要去哪,我们会派人送你去的。” “真的吗?” 女人的声音很甜很糯,特别能勾起男人心中原始的冲动。那个拦在马头的部众咽了口口水,壮起胆子伸手将女人的兜帽掀开一角,他只看了一眼,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我可要走了呦。” 另一个部众上前几步一把将发愣的同伴推开,随后搂住马脖子一用力,就把那马的马头对准了野狼部老营的营门。 “你还想往哪走,刚才都告诉你了,我们是野狼部,你这小母牛到了野狼的嘴里还想跑?走吧你,跟我回狼窝吧,哈哈哈哈。” 那部众领着那马就往野狼部里走,栅栏上的人一见兴奋的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声。可那女人没有任何惊慌,甚至连坐姿都没变过,任凭那部众和那马将她带进了营门。 “首领,我把这小母牛牵回来了。”那部众喊道。 “直接送进首领的大帐里,叫几个女人给她烧水洗澡,洗干净了等着让首领吃!哈哈哈哈。” 野狼部难得有这样的乐子,所以部众们都在尽情的起哄,发泄着压抑已久的情绪。狼邪没生气,相反从他看见那双腿的那一刻,他就浑身燥热,有种想要化身野兽的冲动。 拓跋显和狼骑退走之后,狼邪开始整理部众。他把那些奸细和不忠诚的部众全都杀了,也包括阿海身边的那两个女人。如此一来,野狼部里全是清一色的光棍儿,直到有耶律家部众投靠之后,野狼部才有了几个女人。不过人家都是有主的,狼邪也不准部众干那种丢人败兴的事。毕竟野狼部还很弱小,这么早就因为几个女人而窝里反,那狼邪这辈子也别想重现耶律家的辉煌了。所以,野狼部的部众是不会对本部族的已经成家的女人下手的。 阿海这次表现不错,知道把这个不错的女人直接送到狼邪的大帐里。至于为什么说那女人不错,其实道理很简单。草原上的女人很勤劳,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风吹日晒的皮肤又黑又糙,哪怕是被遮挡住的腿,也绝对是健壮粗糙的,绝对不会出现那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的肌肤,更不会出现线条如此匀称的美腿。 耶律邪毕竟曾经是赫舍里的特勒,各国的美女还见识过的,深知“美不美,看双腿”这句话的真谛。一般来说,腿好看的女子,长得也不会差。况且这女人如此白嫩,声音也甜的能滴出蜜汁来,当然不会是个丑八怪了。基于以上的认知,狼邪默许了阿海的做法,阿海在他心中的分量又重了不少。 “首领,你还待在这干嘛?快回去呀。”阿海催促到。 “这时候回去,不正赶上她洗澡吗?” “首领,那不正好嘛。你想想,是不是?”阿海不停地冲狼邪挤眼睛,狼邪一下就明白了阿海的意思。 他拍着阿海的肩膀哈哈大笑一阵后,在部众们的哄闹声中跳下栅栏,快步向大帐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狼邪的背影,眼神里全是羡慕。可谁都没注意到老营门外,那个掀开女人兜帽的部众,此时还像一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狼邪其实也忍不住了,当他蹑手蹑脚走进大帐之后,就被好几双白花花的手臂和腿缠住,狼邪的眼睛顿时红了,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声,于是肉搏战开始了。 当狼邪开始孤军奋战的时候,白袍女人悠闲地从大帐后面显出身形。她看了看金山,又低头想了想。随后挥挥手,那匹驮她到野狼部的马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匹母马。 “大怂,你干坏事了呦,你和大帐里的那家伙一样的坏。走了,我们去干正事儿。” 虽是在责骂,但那声音里一点儿责骂的意思都没有。那叫做大怂的马似乎很享受被主人这样责骂,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打着响鼻儿。一人数马离开老营慢慢向金山靠近,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牧人在牧马。 当一人数马顺着山坡来到金山的山脚下时,女人仰头看了看,随后来到背阴面的一道崖缝前。 雪白的长袍摊在地上,那匹叫做大怂的马,哒哒哒地走过来,用嘴叼起了白袍深深吸了一口上面的味道,随后大脑袋一甩,将白袍披在自己的背上。 大怂哕哕叫了几声,几匹母马立刻凑了过来,大怂开始攀登马生巅峰。而在距离大怂头顶十几丈高的崖缝里,忽然探出一个巨大的洁白的蟒蛇的头,那蟒蛇低头看了一眼大怂,竟然翻了一个很人性化的白眼儿,随后唰地一声,消失在崖缝后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白小白快上来 “虎斑马,嗯,不错。大白长虫,嗯,更不错。三公公,快来看长虫。” 站在山崖边的刘浪回头招呼黄历。 “长吗?” 翘着兰花指正给小玄梳头的黄历随口问了一句。 “长。可长可长了。” “白吗?” “白,可白可白了。” “哎呦喂,那得瞅瞅啊。” 黄历拍拍手站了起来,顺手把镜子递给小。看着镜子里漂亮得就跟仙女似的样子,小玄开心地跑到赛雅身边,向她显摆自己的新发型。其实,赛雅的发型也是新的,小玉的发型也是新的,就连阿朵的发型也是新的,都是出自黄历之手。 黄历和小玉来到金山也有些日子了,随着他们两个的到来,不大的金山顶上竟然聚集了六位地境强者,这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地境强者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黄历来到刘浪和小金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正往山顶爬的那条大白长虫。他发现这长虫竟会随着环境的变化改变颜色,这使得她能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而且她的体型也能随时变大或变小。这样变来变去的好处自然是很明显的,体型小变和颜色改变时可以让她不容易被发现,体型大时可以迅速缩短两点之间的距离。但坏处也有,那就是整体上前进的速度不能太快。 “明明是地境中阶五品下的境阶,干啥非得显出真身慢慢爬呢?就不能隐身之后飞上来吗,难道她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看不见她?三公公,她到底什么意思?” “哎呦喂,这世上有几个像你这样受老天眷顾的,要不是杂家知道你爹娘是谁,还真以为你是老天爷的儿子呢。你当谁都照你似的一学就会,学一样精一样呢。不说别的,就那个追隐术就让杂家羡慕的眼红。看看,整座金山上小到一只蚂蚁,大到一颗松树,这上上下下都是你的眼线耳目,她再不小心点行嘛。就连和你交手的那位,想要在不被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金山,那都是不可能的。这本事在你面前不值一提,可在别人面前,那可是防不胜防的呀,你可不要小看喽。” “和我交手的那位是个地境巅峰,我也没想到能跟地境巅峰打了个平手。” “吃亏了没?你给赫连陀设下的禁制被他解开了?” “没有。如果他真的解开了,我会立刻感觉到,也会特别难受。但是这两样我都没有,刚才试了试,禁制还在。三公公,是不是那位留手了?” “哎呦喂,你又不姓拓跋,人家凭什么对你那么好。以杂家看来,这位地境巅峰强者不是留手,而是无法胜过你。” “您开玩笑呢吧,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可人家是地境巅峰啊,说不定还是半步天境呢,怎会胜不过我。” “他不可能是半步天境,他若是的话,就你们交手的那一瞬间,他就能摄住你的魂魄,你的生死就是他说了算了。若是那样的话,他还用这么费劲巴拉地派个会勾搭人的小妖精来祸祸你?” “那他为什么就胜不过我呢?” “杂家推测,那人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导致境阶下跌了。” “嗯,有道理。若真是这样,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那不如,把这长虫抓住问问?”小金说到。 “嗯,先搓搓她的锐气再说。”刘浪搓着手回答。 刘浪说的大白长虫就是那个名叫魅魂的白袍女人的真身,她离金山越近,被人盯着的感觉就越重。所以她才进入野狼部,最后选了一个被盯着的感觉最轻的方向靠近金山,而且还在表面上装成是牧马人的样子。 在抵达金山脚下之后,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已经达到了最顶点,魅魂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被放在太阳底下晒着的冰块一样,随时有被融化的危险。权衡再三之后,她才选择用真身的状态爬到山顶上去。 魅魂不是不能瞬移、传送,也不是不会飞,之所以采取这种笨办法,只因那些方式离得老远就会被山顶上的那位强者所发现,那样的话别说是救人,自己能不能回去都不好说。所以说,刘浪真的是冤枉魅魂了。 距离山顶越来越近,魅魂都能看到一顶顶的帐篷了。她停了下来,藏身在一丛灌木里,她身上的颜色也变得和灌木一样。她悄悄探出头张望了一阵,看见峭壁边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没胡子的老头儿,一个金发金袍的少年,而第三个人却把魅魂吓了一跳,因为那第三个人分明是拓跋显,魅魂登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 “三公公,她停在那发愣了,看来我变的拓跋显比较像。”刘浪笑嘻嘻地说。 “哥,这个长度适合一口吞。”小金吧唧吧唧嘴说。 “哎呦喂,看来这位的脑瓜子不太好使,那就让她再糊涂些。” 三公公挥一挥手,魅魂就看见一座帐篷的被掀开,拓跋璃月从帐篷里飞了出来落到“拓跋显”身边。 “哥,你来救我啦,快带我走吧,呜呜呜。” 拓跋璃月抱着“拓跋显”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这让刘浪很是无语。但是,比他更无语的是魅魂,因为她正在慢慢的后退,最后竟然顺着原路回去了。 刘浪三人一见顿时满脑门儿黑线,本想耍弄一下这位地境的大长虫,没想到人家居然还真上当了。别说刘浪和小金,就连黄历都觉得不可思议。 “哎呦,哎呦喂,这大概其是杂家见过的,最没脑子的地境了。就这脑子,当初是怎么成为地界境强者的呢?是运气逆天还是恰好吞了一个天丹呢?这不会是装的吧,好麻痹咱们?” “她确实是往山下爬去了,头都没回。”小金边说边指着忽大忽小不停变换颜色的大长虫。 “哥,长虫有啥好看的,我要回家,我想父汗了。我不想跟这个小金站一块,这老头儿不给我梳头我也不喜欢他。”拓跋璃月完全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心里想的啥嘴里就说的是啥。 “阿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谁让你自己出来的,赶紧回来!今天不把这些字写完,你哪也不能去!” 林晃举着根木棍站在帐篷边上恶狠狠地吼着,那样子像极了学堂里发怒的夫子。刘浪以为拓跋璃月一定会撒泼打滚要求“她哥”把林晃宰了,但令人意外的是,拓跋璃月不哭不闹松开刘浪的胳膊乖乖走向帐篷,临走之前还小声对刘浪说:“哥,快带我走吧,把他也带走。” “他是谁呀?”刘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哥!你坏!”拓跋璃月跺了跺脚,红着脸跑回帐。,当她快进帐篷的时候,林晃手中小棍儿啪地一下敲在拓跋璃月的屁股上。 “啊!嘻嘻嘻嘻。” 拓跋璃月飞快地消失在帐篷内,只留下一串开心的笑声。 这场景将刘浪和黄历惊呆,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刘浪运转修为仔细一看,帐篷是那帐篷,林晃还是林晃,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四哥,你刚才打了拓跋璃月的屁股。” “是吗?愚兄没大注意,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哦不,是无意之举。对,就是无意之举。” “晃哥喜欢拓跋璃月了,这都看不出来。”小金淡定地说道。 “你咋知道嘞?”刘浪问。 “我家阿朵告诉我的。”小金得意地回答。 “三公公,现在到底是秋天还是春天啊?” “秋天呀。” “那怎么会到处弥漫着春的气息咧?” “哎呦喂,我的侯爷,这玩意儿可不管啥时候,只要看对了眼,一年四季,白天黑夜,随时随地,都能散发出春的气息。” “嗯嗯,这句春的气息说得好,我得记下来。”林晃拿起笔在小本上奋笔疾书。 “哥快看,那长虫停在山下,好像是在琢磨什么呢。”小金指着山下喊道。 魅魂的确是在琢磨呢,因为当她来到山西下时,脑子里忽然灵光迸溅,感觉哪里不对。 “吓,我是不是上当了呢?那个拓跋显就不是拓跋显,而是那人变的拓跋显。可这上面有三个人,那个金袍金发的一定是小金,那个没胡子老头儿不认识,那个拓跋显一定是那个地境强者变的。我看见拓跋璃月了,也知道她住在哪个帐篷里,我是歇会儿再去救她呢,还是立刻就去就她,这得好好想想。哎呀,脑阔疼。” 就在这时,魅魂的脑袋里忽然想起一个温柔的男声。 “小白,小白,快上来。小白,小白,快上来。” “讨厌了啦,人家叫魅魂,不叫小白啦。还叫,还叫,人家生气了啦。好吧,小白就小白吧。别叫了啦,人家上来了啦,真是的。” 魅魂掉头又顺着原路往上爬。 这情景让小金一个倒仰躺在地上笑得直抽抽,黄历笑眯眯地对刘浪说:“这么折腾下去,她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累死的地境强者。” “错,是史上第一个笨死的地境强者。本侯的召唤统御术,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白长虫能抗拒的了的。” 第一百八十章 夺命的计策 一番努力之后,魅魂停在了那从灌木里。她慢慢探出头去,先是看到了关着拓跋璃月的那座帐篷,进而有了新的发现。 “那三个人呢?怎么不见了?” 原来站着三个人的地方,现在一个人都没了,但却多出了一颗大松树,一看就是活得年头特别长的那种,就好像它原本就长在那似的。魅魂决定爬上那棵松树,然后顺着树杈爬到帐篷上,再顺着帐篷的缝隙钻进去。 当魅魂刚爬到大松树根部的时候,忽觉脑袋一晕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当短暂的眩晕过去之后,魅魂发现自己又回到金山脚下,回到了她出发时的那条崖缝里。 “咦?怎么回事啊这,分明已经到山顶了呀,怎么一眨眼又回来了呢?不行,再来!”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魅魂又一次回到了山脚下,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我是一个从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的长虫,我一定、肯定、必须要上去。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救公主的问题了,这已经是涉及到了面子的问题,这个面子不能丢,哼!但是我现在真动不了了,我先歇会儿。明天,明天我一定能上去,公主你先忍忍。” 白光一闪,魅魂恢复人形。 “大怂呀,大怂?” 往日里只需这样一声召唤,大怂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魅魂身边,可今天不知怎么了,魅魂召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大怂的身影。秋日的草原早晚还是比较凉的,这时候白天被太阳烘烤的热度已经退尽,小风吹过时带着透骨的寒意。魅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臂抱紧在胸前。 “该死的大怂快点回来,快把我的袍子送回来,我冷!” 咵啦啦啦。 在距离金山三百里外的草原上,一匹虎斑马在飞快地奔驰,所过之处只留下鼓点般的马蹄声。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脖子上的鬃毛和背上的白袍子像旗帜一样呼啦啦地迎风飘扬。 这是虎斑马大怂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得一天,它在金山脚下和野狼部的几匹母马温存过后,就有了新的想法。大怂听它的一位长辈说过一句名言:给我几匹母马,我就可以创造一个马族! 大怂觉得这位长辈的话很然也,于是这句话就刻在了大怂的灵魂里。今天,大怂终于有了几匹母马。就在它想要靠这几匹母马创造一个马族的时候,它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母马的质量不高。不仅不能和破天界里的母虎斑马相提并论,即便是和这个世界里存在的天马比起来也相去甚远。于是,刚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大怂,决定在质量上下功夫。因为它觉得,只有创造一个高质量的马族,才会被子孙后代敬仰和崇拜。于是,大怂果断抛弃了那几匹野狼部的母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辽阔无垠的草原。 它当然是没有目的的瞎跑了,但它喜欢这种可以任意驰骋的像风一样自由的感觉。这感觉就如同喝了灵泉水,吃了无忧草一般,从内到外无比的爽快,爽快的让大怂忍不住放声歌唱。 “自由滴飞翔,心里面真敞亮。绿绿的草原上,都是,我婆娘!哕哕~~~~” 嚓~~~ 金属摩擦的颤音传出去很远,当传进大怂耳中的时候,大怂的美梦顿时稀碎一地。它尖叫一声瞬间减速,四个蹄子努力倒腾着想要抵消惯性的冲动。然而,那谁说过,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狼狈。当大怂翻着跟头打着滚儿最后终于将速度降到最低,而且也四蹄着地稳稳站在草地上的时候,它的鼻子尖和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尖几乎就要挨上了。 能把大怂逼停的绝对不是什么善类,一只全身黑得冒光,体型有草原黄牛那么大的大刀螂(螳螂)挡在大怂面前,那把冒着寒光的长刀就是这只大刀螂的右臂,它的左臂虽然蜷着,但却闪着和那把刀一样的寒光。 “连你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当心我把你变成马太监!你要是在我数到一百之前还没赶回金山的话,就连当马太监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会让你变成烤全马和马血肠儿。一、二、十一、十二、二十一!” 哕哕! 大怂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的梦想和志向顷刻华为无有,现在它只想瞬间就回到美丽的主人身边。 唰! 草原上刮起了一股小飓风,所过之处被掀起了一层草皮露出了下面沙土。 白光一闪,大刀螂变成了黑衣皮甲的男人模样,他就是拓跋无休身边的那个叫做夺命的男人。 夺命和魅魂是拓跋无休的左右侍卫,夺命是左侍,魅魂是右侍。拓跋无休命令夺命前来接应魅魂,夺命其实早就到了,他看着魅魂上上下下没完没了,有心帮忙但却很是忌惮山顶上的那位,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敢出手。不过,夺命也看明白了,仅凭他和魅魂根本没法完成这个任务。魅魂连上都上不去,怎么替拓跋璃月呢。所以,夺命只能捡能帮的帮,于是他把大怂给撵回了金山。 大怂赶回金山脚下时,发现那几匹母马竟然没走还在那等着它,这可把大怂感动得瞬间热泪盈眶。它觉得虽然这几匹母马不咋好看,血统也不纯粹,但心眼儿实又对它忠贞不二,还是可以对付着过下去的。梦想虽美,可经常败给现实,想想大刀螂那狠呆呆的话,大怂决定先苟且一下吧。 然而无情的现实让大怂差点崩溃,它发现美丽的主人不见了,于是大怂绕着金山转圈儿,一边转圈儿一边呼唤着主人。 “呦,这虎斑马回来了,跑得挺快呀。”刘浪低头瞅了瞅急得哕哕乱叫的虎斑马,随后端起碗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哎呦喂,这马不错啊,样子威武跑得还快,这要是送给陛下,那。” “那能换个国公不?”刘浪问。 “你娃咋就对国公念念不忘了呢,不是早跟你说了嘛,等你七老八十再说,或者等太子殿下登基称帝之后再说。你现在都是可汗了,这在大燕也相当于王爵了,还在乎啥国公不国公呢。” “行吧,听您的。这虎斑马在找那大长虫呢,你看它背上的长袍子,那指定那个长虫的。不赶紧找到,那长虫说不定就会冻坏的。”刘浪漫不经心地说。 “冻不坏,她去了野狼部,现在就在狼邪的大帐里。”小金说。 狼邪的大帐内灯火通明,正中的火盆里冒着熊熊的火焰,大帐内温暖如春,魅魂裹着毯子靠在火盆边啃着烤熟的羊腿。狼邪木愣愣地坐在榻上,双眼瞪得老大但却无神,目光空洞洞的盯着大帐顶上的某处。 就在魅魂和刘浪较劲的时候,狼邪经历了一场搏杀。搏杀的原因很简单,他把投靠他的几个部众的女人睡了。这种事在部族里,尤其是在像野狼部这种小部族里很是常见,被发现了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赔几只羊或者干脆干一仗,谁活着那女人就是谁的,这作风和狼真的没啥区别。 狼邪毕竟是耶律家唯一留在草原上的嫡系传人,原本的耶律家的部众也没说啥,在耶律邪赔给他们不少物资和牛羊之后也就不再吵闹,拿着赔偿领着女人回去了。但是有一个女人却赖着不走,因为她就想嫁给狼邪,狼邪只能和这女人的丈夫来一场生死搏杀了。结果不言而喻,狼邪赢了,那个男人死了,他的女人就留在了狼邪的大帐里。 后来魅魂来了,她走进大帐的时候没穿衣服,那样子让狼邪直接喷出了鼻血,却让那个女人发了狂。发狂的女人抡着刀就砍魅魂,但那把刀却诡异地飞上了半空。紧跟着,狼邪就在魅魂的命令下坐在榻上而且变得痴呆呆的,而那个女人则按照魅魂的吩咐给她做饭烧水还给她披上了毯子。 魅魂听到了大怂的呼唤,可是她就是不想搭理它,因为她正生气呢。当一根羊腿吃完之后,魅魂才觉得气消了一大半,但她还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原谅大怂,于是她又让女人给她送上另一根羊腿。 “多烤一根,我也很想吃。” 夺命走进大帐,坐在了魅魂身边。 “我知道你躲在一边看笑话,你看着吧,明天我一定能上去。” “你自己不行的,用你那法子根本不行。这样,明天我先跟他打一架,等我把他引开你再上。” “我看见上面有三个人,一个是金发金袍的少年,一个没胡子的老头儿,另一个竟然变成拓跋显的样子,我猜他就是那个地境上阶的高手。” “会变形不一定就是地境上阶,有很多玄境也能变化形状。反正不管怎样,明天我先试一试就知道了。只要把他们引开一会儿,你就能上去把拓跋璃月换回来。” “大怂,给我回来!” 大怂终于听到主人的回应,他非快地冲进了野狼部,冲进了狼邪的大帐。当它看到魅魂身边的夺命时,大怂惊叫一声从大帐内蹿了出去。不过,它背上的那件长袍却留在了大帐内。 魅魂穿上了长袍之后,她对夺命说:“你说得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拓跋显的新境阶 夺命吃饱喝足走出了大帐,他不习惯在很热的地方待着,更不习惯在魅魂身边待着,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天生就不对付的缘故,所以夺命想在大帐外找个不冷不热离魅魂远一些的地方待着。 就在他刚从大帐出来的那一刻,几只小鸟从大帐顶上扑棱棱的飞起。夺命右手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几只小鸟从天上摔到了地上。 咔。锋利的刀尖穿透了小鸟的身子,刀尖把小鸟送进了一只大刀螂的嘴里。 啊!一声尖叫响起,一个也野狼部的女人扔了手中端着的一盆羊肉,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大帐。不久之后,野狼部内火光燃起,阿海带着部众举着火把将狼邪的大帐围住。 “你是谁,为什么站在我们首领的大帐外!” 阿海用刀指着夺命大声喝问。他刚才接到部众报告,说给首领送肉的女人在首领的大帐外看见一个怪物,阿海立刻召集部众赶了过来,等到了大帐外却只看见拿着刀抱着肩膀靠在大帐上的夺命。这时候的夺命,怎么看也不像个怪物。 “我叫夺命,我想站在哪就站在哪。” “草原上的规矩,没收到邀请是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大帐的。我们没有邀请你来,而且你手里还拿着刀,你要杀我们首领吗!我们的首领呢!” “我才懒得杀你么的首领呢,他就在里面,不信你自己进去看。” “你挡在门口我怎么进去看!” 夺命耸了耸肩膀,从门口挪到了旁边。他刚一挪开,阿海就领着人冲进了大帐。夺命摇着头低声说:“就你这样的,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我杀的。” 冲进大帐的阿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狼邪坐在榻上,两条雪白粉嫩的臂膀从他肩背后面伸出环住了他的脖颈,纤纤玉手像两条小蛇一样在狼邪的胸腹间游走,而一张美艳勾魂的脸就贴在狼邪的面庞一侧。此情此景,不仅让阿海目瞪口呆还让所有跟他进来的人瞠目结舌。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女人太妖媚太勾人了。 阿海下意识地环顾大帐内,他看见那个想嫁给狼邪却害得自己丈夫死在狼邪刀下的女人,那女人此时跪在床榻一侧的角落里,头杵在地上抬都不敢抬一下。 “阿海,你有何事?”狼邪问。 “哦,首领,呃,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告诉野狼部的部众,以后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夫人。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她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夺命,是我的侍卫长,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我的大帐。” “是,首领。” “去吧。” 众人散去之后,几个部众围住了阿海。 “阿海,那个女人不就是今天被咱们请进来的那个白袍女人吗,就是骑着虎斑马的那个。” 阿海忙问:“你怎么知道是她?” “我看见那件白袍子就挂在床榻边上,要不然咱们问问阿木吧,他看到过那女人的脸。” “阿木呢?把他叫来。” “阿木,阿木?” 众人这才发现,阿木不见了。于是众人到处找阿木,一个时辰后守门的部众才发现阿木站在营外的草地上一动不动。大家连忙把阿木抬了回来,阿海借着火光一看,阿木成了名副其实的阿木了。喊他听不见,打他不还手,眼睛也不闭上,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但是,摸着身上是热乎乎的,肉也是软的,说明他还活着。 “阿海,这样子也太吓人了,都不敢跟他一个帐篷住了。” “把他抬到栅栏上,给他穿上皮甲,拿上长矛,就让他站岗吧。”阿海说到。 几个部众按照他的意思把阿海放到了栅栏上,大家看了看感觉这回不吓人了,于是各自打着哈欠回去睡觉。阿海看了一眼狼邪的帐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扭头向自己的帐篷跑去。 夺命掀帘走进狼邪的大帐内,见魅魂已经穿好袍子斜躺在了榻上,而狼邪则像一个侍卫一样手握长刀站在床榻一旁。 “你什么意思?”夺命问。 “我觉得当个首领挺好的,不想再回破天界里去了。”魅魂答。 “你忘了,我们和主人是有契约的。” “我知道,我想想还不行嘛。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不如就在这野狼部多住几天吧。” “主人受了重伤,很快就会回到破天界疗伤的,我们待不了多长时间的。” “我觉得,主人似乎看上了那个拓跋显,你说他会不会把耶律老祖的天丹给了拓跋显?” “说不好,我看就算给了拓跋显,他也不一定能吸收融合,因为拓跋显的天赋异术和耶律老祖的,根本是两个路子,想要吸收融合,难!” “难就最好了。要是拓跋无休那个老家伙和那个拓跋显一起爆体而亡就最好了,我们就彻底自由了。” “你想的太多了,我们和主人的契约可是生死与共的。他死了,我们也活不成。” “我就想想,想想还不行嘛。” “你想多了准没好事,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上去呢。” “知道啦。烦死了,你滚!大怂,给我滚回来!” 唰的一声,大怂冲进大帐内,乖乖地趴在床榻一旁,任凭魅魂将双腿搭在它背上。夺命一见,掉头走出大帐。 “其实,我也不想回破天界。” 夺命看着星空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在干什么,赫连家和库狄家的老祖简直太弱了,两人联手都没弄死那个老家伙,自己反而被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会儿也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疗伤呢,真是废物死了!” 夺命靠在大帐上想心事,但他不知道,帐篷顶上不知何时已经趴着满了野鸟,通过这些野鸟,刘浪已经把夺命和魅魂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我要去温都龙庭。” “不行,不可以!” 刘浪的话刚一出口,就被黄历等人集体否定。 “温都龙庭有至少不下四个地境上阶强者镇守,你还没靠近他们就知道了,何况还有拓跋无休这个地境巅峰。虽然咱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确受了重伤,但也不能小觑。不行,不能去。”黄历说。 “三公公,我有办法不被他们察觉。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拓跋显变强,所以我必须去。” “他们两个说得不一定是真的,拓跋无休把另一个不同路子的巅峰强者的天丹给了拓跋显,你觉得那是为了他好?就算真的是为了拓跋显好,但要吸收融合那颗天丹,靠拓跋显自己的修为是绝对办不到的,必须得靠拓跋无休帮他。拓跋无休本就受了重伤,再耗费自身修为帮助拓跋显,那他的境阶就会迅速下跌,想要再恢复到巅峰状态就比从头修炼还难,这道理就跟水瓶碎了就再也没法存水一样。除非他是真的愿意舍弃自己,成全拓跋显。可是你听听他的两个侍卫说的话就知道,拓跋无休并不像是个舍己为人的人。” “三公公,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能阻止拓跋显变强,无论多大的风险都值得一试。” “那不如这样,杂家陪你走一趟。” 温都龙庭,金顶大帐上空突然电闪雷鸣,漆黑的夜空中,雷电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环。拓跋恒等人,以及温都山附近的部众都看到了这个异象,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金顶大帐。 金顶大帐内,端坐冥想的拓跋显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他猛地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啊!一声嚎叫冲天而起,紧跟着就听砰的一声,拓跋显的身体瞬间炸碎成了无数碎片。但这些碎片没有四散迸溅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一个人形的透明空间里,而那些崩碎的血肉因为无处可去,就迅速聚拢。 轰! 金顶大帐上空的雷电圆环猛然炸响,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圆环内凌空而下轻松破开禁制将金帐笼罩。 洁白的光芒一遍一遍地将刚刚聚拢的血肉炸碎清洗,再炸碎再清洗,这残忍的过程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所以拓跋显的哀嚎声就没停止过。 一旁的拓跋无休擦拭着唇边的鲜血,看向白光的双眼中满是贪婪和渴望。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破镜了,阿显破镜了!”拓跋弘惊喜的喊到。 这一声大喊,让看得惊心动魄,大汗淋漓的拓跋恒顿觉六神归位,心里也踏实了不少,紧跟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将他缠绕。 “阿弘,叫大家回去歇着吧,不要去打扰老祖和阿显。” “是。” 那一连串的炸雷惊了不少牛羊和战马,它们撞破围栏冲到了草原上,这就得靠部众们骑着马去追去找,不然这损失可就大了。一时间,温都龙庭附近人喊马嘶,喧闹不已。 金顶大帐内,拓跋显的样子比刚才更显年轻,也有了一些令人不敢仰视的气势。 “老祖,我现在什么境阶,到地境了吗,” 拓跋无休指着小了一半的天丹说:“突破玄境,半步地境,再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剂大补药 拓跋显已经不怕疼了,因为疼痛越大境阶越高。半步玄境很多年了,拓跋显也从未中断过冥想修炼,可就是不能破镜。开始他并不着急,因为半步玄境的他在当代年轻俊杰中已经能排进前十了。但自从遇见刘浪之后,拓跋显的自负和自信就被刘浪无情地按在地上摩擦,而且还是摩擦完这面儿,翻个面儿再摩擦的那种。 拓跋显初见刘浪时,刘浪的境阶还远不如他,但是就在拓跋显的眼皮子底下,刘浪从籍籍无名到名传天下,从黄境到玄境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毫无疑问,刘浪已经成了当代年轻俊杰中的佼佼者,也把拓跋显甩得远远的。 此时拓跋显还不知道刘浪在经历了瀚海禁地的一番奇遇之后,已经成了天境强者。若是知道,拓跋显恐怕会羡慕嫉妒得双眼发红。现在拓跋显的双眼也在发红了,那是因为疼,不是一般的疼,是那种扒皮割肉之后放进沸水里煮,然后捞出来扔进冰窖里冻,再捞出来扔进滚烫的热油锅里炸的那种疼。这种疼不只是肉体上的,而是深入到灵魂深处的窒息般的疼。拓跋显只能靠嘶吼来获得片刻的喘息机会,但即便如此,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比正常人还要清醒数倍。他那刚刚经过淬炼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先是皮肤龟裂开来,随后是皮开肉绽,白骨外露。颤抖、嘶吼已经失效,他连片刻的喘息都没有了,他只能疯狂地运转修为,魔怔一般地鲸吞着那本来不属于他的能量。 拓跋显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其实他还活着,因为他还知道疼,还知道忍,还记得要破镜。最主要的是,他忘不了那个人,那个叫刘浪的人。 “刘浪,你别得意。等我熬过去之后,我就是当代年轻俊杰中的第一人,我会把你这个最先跨入玄境的狂妄小子死死踩在脚下的。你等着吧,我如今受过的所有痛苦,将来要十倍百倍地加到你身上!” 夺命和魅魂肩并着肩走在大道上,大道上来来往往的打着火把的部众和狼骑们,一见到他俩就立刻让开道路躲到两侧路边,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向金顶大帐走去。 正像黄历说的那样,温都龙庭有地境高手坐镇,而且不是四个,是五个。除了东西南北各一个之外,温都山山顶上那座供奉天神的金庙里还有一个,所以说镇守温都龙庭的地境高手一共五位。能坐镇龙庭的至少也得是地境一品下的境阶,至于坐镇金庙的那位很有可能会是地境巅峰。换句话说,其实力只比拓跋无休低一点而已,只是因为没能进入破天界,所以才留在温都山。 破天界不是随便一个地境一品就能进的,因为只能是破天界选择地境一品,至于以什么标准和条件,谁也不知道。所以说地境一品的境阶只是进入破天界的必备条件之一,进去了是天意,进不去也是天意,这时候急不得恼不得,就得耐心修行等着来自天神的赏赐。 从降落到温都龙庭附近的那一刻开始,夺命和魅魂就感到了五个地境强者的威压以及他们的神识扫过,夺命和魅魂大大方方地不躲也不藏,就那么敞敞亮亮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夺命低声说到:“我感觉到了拓跋显在念叨我,他一定没说好话。” 魅魂答到:“那他现在一定很痛苦。杂家感觉拓跋无休就是在拔苗助长,用着这种方式把拓跋显打造成地境强者,其实就相当于催熟,根基绝对是不稳的,后患无穷啊,拓跋无休该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且赫舍里也有什么特别需要拓跋显马上成为地境强者的理由,即便是拓跋璃月被抓也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折腾拓跋显吧。如果是在三年之内将天丹吸收融合,那就没问题了。现在嘛,杂家实在琢磨不透这是为了什么。” “别老杂家杂家的,您现在的样子是魅魂那个喜欢勾搭人的小妖精的样子,您这一句杂家,不都露馅儿了。” “哦,人家记住了。” “对喽,就是这个样子。” “娃,抬头看天。” 刘浪抬头一看,只见大帐上方的天空中又出现了异象,那是由七彩光点组成的光环,在夜空中显得无比的璀璨迷人。 “天地灵气!这是又要破镜了吗?老天,这个拓跋无休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拓跋显的天赋也真是可以啊,比我就差了那么一丝丝。不行,咱们得赶紧阻止他,快走。” “有结界,不过已经被消耗得就要崩溃了。等人家劈开它,你就赶紧往里冲,出手不留情,得手赶紧退出来,人家在这替你挡着!” “不用您出手,我吸。” 嘶,只眨了一下眼的功夫,罩着金顶大帐的残破结界就被刘浪吸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没惊动拓跋无休。所以,当变成夺命和魅魂模样的刘浪和黄历走进大帐的时候,拓跋无休和拓跋显就跟没看见他俩似的,该干嘛还干嘛。 “好惨。”刘浪看着拓跋显的惨状,不由得在心中嘟囔了一句。 “是挺惨的。”黄历冷冷说到。 “您这语气不善啊。” “因为杂,因为人家已经猜到拓跋无休要干嘛了。” “他在帮着拓跋显破镜啊,这谁都能看出来。” “你看着吧,只要拓跋显破镜,他的命也就到头儿了。” “为什么?” “因为拓跋无休只是把拓跋显当做是给他疗伤,并恢复地境巅峰境阶的一剂良药,用自己的直系血脉后裔中佼佼者的血肉、精气、神识、命数、运势再加上天丹,共同连炼制的一剂大补良药。” “这么厉害?” “还不止这些,你看到那七彩天地灵气了吧,经过天地灵气的淬炼之后,拓跋无休不仅伤势痊愈,就算当场晋阶半步天境都是有可能的。” “那咋办,杀了他俩?” “直接杀的话,必将是一场恶斗。咱们周围有五个地境高手,加上拓跋无休和半步地境的拓跋显,咱俩胜算不大,不能硬干。” “我有一招,这招使了多少回了,出手必赢。” “什么招?” “吸!” 砰! 拓跋显的肉身再次炸为碎渣,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此时,端坐在拓跋显对面的拓跋无休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来。 轰! 一道炸雷轰鸣,闪着七彩的光柱从天而降,瞬间将大帐笼罩。 所有的痛苦瞬间消失,拓跋显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母亲的体内,被温暖包围着,那感觉是如此的幸福甜蜜、舒适安宁。但就在这时,一股巨力袭来,直接将拓跋显的元神撞出体外,让元神暴露在浓郁的天地灵气当中。 “啊,舒服啊,老夫终于摆脱这烦人的伤痛了!啊~~~~” “老祖,你!” 拓跋显的元神惊恐地叫着,拼命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肉身内,但被强行夺舍的拓跋无休一把攥住,挥手之间打入了拓跋无休那具老迈的被伤痛折磨的肉身内。 “阿浪动手,杂家给你护法!” 嗡。 刘浪发动了,浓郁的天地灵气顿时如同见到亲人一般欢呼着涌向刘浪,拓跋无休立刻发想异状。 “夺命,快住手!不,你不是夺命,你是谁!” 刘浪也不回答,将修为的运转速度提到了最快。海量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刘浪体内,就连那颗还剩一半大小的天丹,也咻的一下被刘浪吸进了体内。 “啊!我的天丹。阿显,快杀了他!” 拓跋显此时刚刚清醒,听到老祖的话,他下意识地纵身而起直奔刘浪而去。 嚓,噗! 冷森森的剑尖从拓跋无休后背穿入胸前穿出,那锐利的剑尖只在刘浪眼前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黄历抽回长剑,迅速退到大帐口。地境一品上的境阶,只一剑就够了,只一剑就能斩断心脉,刺破识海,断绝生机。拓跋无休的肉身彻底成了没用的臭皮囊了。尽管他已经到了地境巅峰,但毕竟还没成为天境,他的肉身凡人不可破,但在同境阶的强者面前,并非无懈可击。 拓跋无休的肉身栽倒在地,鲜血汩汩喷涌,精纯浓郁的修为从肉身的伤口处发散出来眨眼之间就和天地灵气一样冲进了刘浪的体内。 “啊!噗!” 拓跋显的肉身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拓跋无休的元神从拓跋显的肉身里冲出,惨叫着扑向刘浪。 “夺命,我要杀了你!契约,破!” 噗! 靠在狼邪大帐上打盹的夺命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随之而来的剧痛顿时让他栽倒在地,他痛苦地打着滚发出了惨叫声。被惊动的魅魂跑出帐外,一见夺命这样顿时被吓了一跳。 “夺命,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那个老家伙毁了契约,他是要让我神魂俱灭!啊!主人,我犯了什么错!啊!” “夺命,你忍着!” 唰!魅魂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金顶大帐内,看着安然无恙的刘浪,拓跋无休的元神一时愣住了。 “原来这样啊,这契约也不复杂嘛。解!” “老家伙,我和夺命帮你干了那么多事,你为啥要他神魂俱灭,我杀了你!” 随着喊声,魅魂怒吼着扑向拓跋无休那残破的肉身。 “喂,不要弄得那么血腥啊。解开了,你和夺命的契约已经被我解开了。” 魅魂抬头一看,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因为她看见夺命正站在天地灵气中间大吸特吸。而在空中,一个貌似拓跋无休的影子正在苦苦挣扎,但是那影子的双腿已经被刘浪吸入了体内。而在大帐口,一个和他一摸一样的魅魂,右手拎着一柄冒着清冽寒光的长剑,左手抓着一个像是拓跋显的影子在冲她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伏击追兵 嗡。 天地灵气瞬间消失,大帐外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黄历恢复本来面貌,刘浪变作小金模样。 “离开这,快!” 黄历边说边取出一个魂瓶准备把拓跋显的元神装进去,不料一道金光电射而至,瞬间击碎魂瓶罩住拓跋显的元神。 “小心,快撤!”刘浪大喊一声,暗影悄然出鞘。 嘶嘶嘶! 在使用暗影的情况下,刘浪通常只用一刀,但这一次却同时劈出去三刀。一个金袍大祭司显出身形,金灿灿的袍子上赫然是三道深深的刀痕。 黄历借此机会拽住还在发愣的魅魂瞬间消失不见,刘浪辟出三刀之后也消失不见。那个挨了三刀的金袍大祭司吼一声:“追!” 唰唰唰唰,四道青光冲天而起,追了过去。 金袍大祭司来到拓跋显的肉身旁,将元神打入肉身,随后念动咒语。这位大祭司浑身金光四射,这金光也将拓跋显包围。瘫倒在地的拓跋显缓缓坐正,一刻钟之后,他睁开了双眼。 “赫连拿摩大祭司,多谢您了。” “本想来恭喜你破镜,没想到竟是这个局面。是本座失察了,没能及早发现。”赫连拿摩说到。 “这不怪您,只怪我家的老祖太自私。我听见那个魅魂说,这天丹至少要历时三年才能吸收融合,为我所用。可我家老祖却强行逼我破镜,他其实等得就是天地灵气灌下来的那一刻,他是为了修补自己元神受的伤害,也不排除顺势就占据我的肉身的可能。虽然他的肉身比我的结实,但却不如我年轻。年轻啊,谁不想呢。大祭司,我的修为还在吗?” “在,半步地境,已经很好了。足可以碾压大燕的那位阳泉侯。最重要的是,你的元神似乎经过天地灵气的淬炼,凝练坚固了许多,以后你的修为会一日千里,你很快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强者了。” “哈哈哈哈!虽然没到地境,但也不枉我吃苦受罪。大祭司,这里发生的事不要传出去,我阿爸问起,你就说老祖为了帮我,自毁元神助我成为半步地境,也为我打好了修炼的底子,我要风光大葬我家老祖!” 赫连拿摩看了看地上那具干巴巴的肉身,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左贤王,如果有人问起,镇守龙庭的四位高手为何同时出击,本座该怎么说?” “就说发现强者窥伺,命四大高手驱逐追杀!” “好,本座明白。哦,大可汗来了。” “大祭司,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说。” “好。” 瀚海禁地内,黄历、刘浪和魅魂同时显出身形,随后贴着沙丘极速飞行。当飞出百里之后,瞬间隐形折转方向,兜了个圈子往回飞。 唰,飞在前面的刘浪倏然降落在沙丘顶上,瞬间变成一个沙包,紧跟着黄历和魅魂也先后落下变成沙包。 唰,唰唰。 三道青光先后交叉从眼前划过,半晌之后,刘浪三人依旧纹丝未动。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沙丘上。那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祭司,此人左右环顾几次之后,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青光飞向远方。 “好啦,这回真走了。这地境一品真是太难缠了,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三公公,喝点水歇口气儿。小白,也有你的份。” 中间的沙包忽然长出了两条沙子组成的手,把沙子组成的水囊分别递给了左右两边的沙包。 “人家不叫小白,人家叫魅魂。” “知道了,小白。对了,夺命这名字实在差劲,不如叫小黑吧。这个名字之前是属于小玉的,现在归夺命了。” “人家不想叫小白,要不人家叫小白玉吧。” “你一个人不能占俩名,就叫小白,就这么定啦。” “好吧,做仆人就这个命啦。” “我跟你俩签的契约和拓跋无休跟你俩签的不一样,名为主仆实为伙伴,至少你俩不用担心将来了,对吧?” 右手边的沙包把沙子水囊送进了沙包顶端,像是喝了一下的样子,随后又说话了。 “人家知道的,人家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就是这名字不好听了啦。” “哎呦喂,小白不好听,难道魅魂就好听了?魅魂,一听就不是好货色,绝对是妖精常用的名字。你和小黑现在是大燕阳泉候府的人了,阳泉侯府可是清白人家,勋贵中的顶级世家。像你和小黑这样的,将来都是有品级有俸禄的,都是家臣家将,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乱弄一气呢。听话,就叫小白,小白这名字挺好的。” “哦,那,小白就小白吧。那,人家的大怂要不要改名呢?” “大怂?那匹虎斑马?这个,它就不用改了,但是它的崽子得叫好听的名字,不然咋卖给,不是,献给陛下呢?不献给陛下,怎么给你俩讨封赏啊。” “哦,人家不懂,反正你是主人,你说了算噻。” “哎呦喂,跟你说多少遍了,叫家主,叫侯爷也行。” “哦,家主侯爷。咦,家主你看呀,那边有只雪白雪白的大蝎子呢,旁边还有只白色的狼哦。喔,现在变成沙子堆啦。” 喵呜。 一只沙子组成的猫迈着猫步走过来,一屁股把小白变成的沙包拱到一边,然后趴在了刘浪变成的沙包旁边。 “小玄,一边三个,你到这来,这边就多了一个。” “赛雅姐姐说让小白到她那边去,她怕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三心二意、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笃新怠旧。呼,总算背完啦。” “家主,那人家就过去了啦。” “去吧去吧。”刘浪无奈的挥挥手。 然后两边的人数就平衡了。 “大家听好,一会我将替身傀儡布置好之后,大家一起运转修为释放威压,一起把那四个地境一品引过来。魔法学院的传送位置都告诉大家了,等那四个地境一品一出现,除了我和三公公之外,其他人立即进入魔法学院,都听清楚没?” “听清了。” “人家听清了啦。” 哐哐哐,分别是小金、夺命和魅魂模样的三个替身傀儡出现在一里之外的沙丘上。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运转修为。一、二、三!” 嗡! 距离刘浪他们埋伏击圈一百多里的沙丘上,四个正在飞驰的地境高手骤停掉头。 “地境强者的气息和威压,身后百里之处。追!”为首那人大喝一声,四个地境一品加速向伏击圈冲去。 百里距离眨眼即至,一眼看见沙丘上站着的三人协力撑起了一道防护罩。四大高手冷笑一声同时出手,烈焰狂风夹杂着冰雹飞沙狂暴的横扫而去,瞬间就将三人的防护罩击碎。 随着三声惨叫响起,那三人被抛到空中随后重重摔到地上。 “抓活的!” 四大高手落地后将一个压一个的三人围住,为首那人运转修为将趴在最上面的小金翻过身来。 “替身傀儡!不好,快闪!” 轰轰轰! 三声巨响,耀眼的蓝光夹杂着尘埃直冲天际。这是藏在傀儡身上的蕴能石被激活随后引爆储能法阵,这爆炸威力堪称惊世骇俗,竟把瀚海沙漠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四大高手犹如风中落叶一般掉在地上,贴身的护罩闪烁几下之后随即湮灭。四大高手中有三个当场晕厥,为首那位躺在沙丘上呲呲地喷血,似乎想把天染成血红色。刘浪和黄历瞬间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将四人制住。 御神术运转开来,四人立即变得痴呆起来。按理说地境一品不该如此轻易就范,但是架不住刘浪命好。在龙庭那吸了半颗天丹,海量天地灵气,外加拓跋无休的元神和血肉精气之后,刘浪已经是地境上阶一品下的境阶了,比原来的三品上,晋了四个品阶。但这还不足以同时压制四个地境一品,所以刘浪才用替身傀儡算计了四大高手。那威力巨大的爆炸,不仅将四大高手的贴身护罩崩碎,就连心脉和元神都受了震伤,短时间内丧失了战斗力,再加上黄历这个地境巅峰出手,四大高手只能憋屈地任凭刘浪摆布了。 “三公公,这四个杀了可惜呀。” “哎呦喂,你娃都给这四大高手下了禁止了,还问杂家干啥。不过,他们回去以后该怎么交待呢?” “要不,把拓跋璃月送回去?” “哎呦喂,你就不怕你那四哥跟你急眼啊。” “那总归不能把耶律邪送过去吧,送他过去,他还能活吗?” “要杂家说啊,就让他们空手回去得了。让他们跟拓跋显说,金山上的地境不止一个,夺命和魅魂都死在他们手里,就这句话就够了。” “您早就想好了吧,诚心消遣我呢?” “杂家这是在教你怎么把事情做得尽量圆满些,尽量不留手尾和隐患。杂家现在不教导教导你,只怕以后没机会了。” “我就是到了天境,您该教导就教导,甭跟我客气。走吧,咱们回金山。” 金山脚下,野狼部大帐外,夺命(小黑)躺在大帐外的草地上。现在他既不打滚儿也不惨叫了,那样子就跟死了一样。一双牛皮靴子出现在夺命的头顶上,靴子的主人是狼邪。他手里举着一支锋利的长矛,矛尖对准了夺命的心口窝。 “我最讨厌被人控制,最讨厌被人骗,最讨厌被人利用。所以,你和那个妖女都得死。死吧,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放你一马 狼邪双臂上的肌肉猛然鼓起,全身的修为瞬间灌注于双臂之上,这一矛下去,夺命就算不死也会被死死地钉在地上。然而,就在狼邪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他的全身突然僵住,阴冷和恐惧像一只冰凉的手,猛然攥住了他的心。 锐利的刀尖顶在狼邪的咽喉处,锋利的刀刃无需用力就已经让狼邪的皮肤裂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滴在了刀锋上,被分成两半之后顺着刀面流淌。但是,不容血滴落地就已经被刀面吸收干净,再看那刀面,光滑得就像镜子一样。 “魅魂喜欢摄取别人的魂魄,所以她叫魅魂。我跟她不一样,我喜欢一刀取人性命,所以我叫夺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指望你能喜欢我,因为没那个必要。在我面前,你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别不服气,因为我是地境!” 对聪明人只需说一句就够了,狼邪双臂上的肌肉恢复了常态,长矛也被他扔到了地上。 夺命连姿势都没变,就那么直挺挺地从平躺变成了直立,但他手中的刀却没收回。 “收起你那没用的自尊吧,在实力面前,那玩意儿连个屁都不是。回到你的大帐内,搂着你的女人睡觉去,其他的事别管也别问。从现在开始,魅魂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让你干什么,你千万别干。记住没?” “记,记住了。” “记住了?那就给我重复一遍。” “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不让我干什么,我就不能干什么!” “你心里有恨?你不是个傻子,应该懂得一个道理。心中的恨不要在比你强的人面前展露出来,因为你并不知道这个人和你恨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告诉我,你恨的是谁!” “刘浪。” 刀收了回去,夺命冲狼邪扬了扬下巴,狼邪默默转身走回大帐。 “狼邪,明天让你的部众在山脚下搭一座大帐,魅魂要住在那。我是你的侍卫长,我跟你住在这!” “好!” 狼邪答应一声进了大帐,夺命转过身面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魅魂,以及魅魂身后的一个影子,他一句话也不说。 “夺命,你和我现在有新主人了。不过咱们不能管他叫主人,要叫家主。我现在叫小白,你叫小黑,名字虽然好傻,但却是家主给起的,凑活用吧。因为这个家主人不错,还是个侯爷,他叫。” “我知道他是谁,刚才他已经告诉我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了。小白,以后不要随便提起家主的名讳。” 夺命打断了魅魂的絮叨,他向魅魂身后的黑影躬身施礼。 “小黑拜见家主,多谢家主救命之恩。” “以后都是自家人,无须客气。走,随我上山。”刘浪说到。 “家主,不留人看着狼邪?” “小黑,你觉得他能跑到哪去,你觉得他有胆子跑吗?哈哈。他想要的太多了,所以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负担,这让他跑不快也跑不远,更别想飞起来。走吧,今天我这个当家主的给你们接风。” 刘浪和小白小黑的对话,狼邪以及躺在他怀里的女人连一个字都没听见,因为他们已经睡着了,一瞬间就睡得很沉很香甜,即使狼邪不想睡都不行。 温都龙庭,金顶大帐内。赫舍里大可汗拓跋恒的表情不停地在惊喜若狂和如丧考妣之间转换,每当外人来时,他就如丧考妣,当大帐内只剩下自己人时,他就欣喜若狂。若不是隔壁大帐内正有祭司在为拓跋无休祈祷诵经,拓跋恒一定会大摆宴席,用大吃大喝大喊大叫来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 他现在的眼神就离不开拓跋显,只要看一眼拓跋显,他就抑制不住的想要笑出声来。他的儿子,赫舍里的左贤王,未来的大可汗已经是半步地境了。而且赫连拿摩说,拓跋显现在的修行速度可谓一日千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地境强者,甚至还会成为最年轻的天境强者。总之,拓跋显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强者的,也一定会把那个刘浪踩得死死的。听了这话,拓跋恒打心眼儿里感谢拓跋无休,所以拓跋恒决定启用早已废弃的赫舍里最古老最尊崇的丧葬礼仪,归天葬。 所谓归天葬,就是把拓跋无休的尸体大卸八块之后,再剁成肉泥,喂给大祭司召唤来的狼头神鹰,据说这样做可以让逝者魂归无恨天。拓跋恒连地方都挑好了,就在温都山顶上那座供奉天神的金庙前的石头露台上,那本是用来祭祀天神的地方,用来举行归天葬,这规格真是无比的高了。 但拓跋恒的建议被大祭司牧仁否定了,因为拓跋无休不够资格在祭天神的露台上进行归天葬。而且赫舍里早就废除归天葬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些狼头鹰在很早以前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如果想恢复归天葬就必须找到狼头鹰,没有狼头鹰也就没法进行归天葬。还有一个比较现实的原因,拓跋无休的尸体已经成了人干儿,没法大卸八块再剁成肉酱,而狼头鹰必须吃新鲜的肉和内脏,干的它们是不会吃的。所以这归天葬注定是不能举行的,牧仁的建议是一把火烧了,众人觉得这恐怕也是目前最好的安葬方式了。 拓跋显对怎么安葬拓跋家的老祖这件事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完全金山上了。就在他被痛苦折磨的日子里,赫舍里草原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最让拓跋恒头疼的是各部之间的兼并之战愈演愈烈,有扩大的趋势。本来这些事都在八大部族的掌控之中,可不知怎的,似乎就在一夜之间,赫舍里从东到西,从北到南,除了以温都龙庭为中心的方圆一千里的核心范围内还比较安定之外,其他地方的兼并之战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不断地兼并融合,再兼并再融合。战争的血腥激起了无数人的王者雄心,厮杀和掠夺之后获得的回报以及爽快的感觉,令每个有野心的部族首领几近疯狂。 渐渐地,大可汗的金令已经在靠近大燕的草原南部各部族中没了约束力,这让拓跋恒异常震怒。草原南部各部,历来充当赫舍里和大燕之间的缓冲地带,有着赫舍里之墙的称谓。因为南部各部经常和大燕激战,所以各部男子弓马娴熟,悍不畏死,是赫舍里大可汗历次南征大燕的理想征兵之地。如今竟然不听大可汗的指挥了,这让拓跋恒如何能忍,如何能不害怕。他本想立刻发兵横扫草原南部,剿灭宵小,震慑不臣,但碍于拓跋显正在关键时刻,所以才耐着性子等到拓跋显破境之后再发兵。现在拓跋显已经破境了,所以拓跋恒就把平叛的事就交给了拓跋显。 拓跋显刚刚领了平叛重任,那四个镇守温都龙庭的地境高手回来了,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四个人人带伤,而且伤得都很重。为首的那位拓跋家的高手,和一个库狄家的高手竟然因此掉了一个品阶,虽然可以慢慢恢复,但这也意味着镇守龙庭的最强战力下降了。当拓跋恒和拓跋显听到四个人带回来的一个消息之后,这父子俩就从震惊变成了兴奋。这个消息就是小金、夺命和魅魂都死了,死在了四大高手的围攻之下。在战斗的最后时刻,小金、夺命和魅魂被迫凝聚全身修为自爆,想要以命换命,不得不说这一招够狠,不过这三个地境没达到目的,豁出自己的命却只让四大高手重伤,其中两个境阶下跌,但在拓跋显看来,这已经是万幸了。 在拓跋显的识海中,并没有被黄历刺中之后的记忆,因为那时候他的元神已经被黄历控制。黄历没有刘浪那样的本事,他只能让元神暂时处于晕厥状态,而那时刘浪正忙着吸呢,根本没空给拓跋显的元神下禁制,拓跋显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就是想不起被刺了一剑之后的事。 拓跋显并未因此而疑惑,因为他没时间去疑惑。平叛的事是重中之重,初步了解之后,拓跋显敏锐地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现在的形势很严峻,必须尽快让赫舍里安定下来。与此相比,野狼部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没了小金做靠山,拓跋显相信只凭自己一只手就能把野狼部和狼邪碾死。所以他把野狼部的事交给了拓跋恒处理,而他自己则聚集军队,征调粮草物资,准备一战而平定赫舍里。 “事急从权。耶律邪,我先放你一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女大不中留 拓跋显放了狼邪一马,但是狼邪却并不感激他。此时此刻,狼邪正面对着在一千狼骑护卫下的库狄查。许久不见了,库狄查比以前又胖了一些。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很滋润,无论精神还是面色都是出奇的好。 两人也算是旧相识了,所以从看到狼邪的那张脸的那一刻起,库狄查就确定这个狼邪,其实就是耶律邪。 “阿邪,我要是问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告诉我实话?” “我说实话你信吗?”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啊,就不能说点贴心的话?” “从我父汗和阿妈被烧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心了,所以你这个要求我没法办到。” “行,那就不扯了,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左膀右臂?” “这是我的生死兄弟,他叫阿海。如果说我还有仅剩的一点心的话,那也都在他这。” 狼邪拍了拍阿海的肩膀,随后又指着夺命说:“这是我的侍卫长,名叫小黑。” 拓跋弘把嘴靠近库狄查的耳朵,俩人咬了半天耳朵。 “不对吧,他不叫小黑,他叫夺命。是拓跋家的老祖的侍卫,他还应该有个伙伴,是个女人,叫魅魂。他们两个应该死了呀?为什么他还活着,而且成了你的侍卫长?”库狄查问。 “我的侍卫长就叫小黑,从来不叫什么夺命,他一直活得好好的。至于什么叫魅魂的女人,我们野狼部没有。” “行,不扯这没用的。我来找你的意思不说你也清楚,把公主还给我,大可汗册封你为野狼部首领的文书就是你的了。” “拓跋璃月被小金关在金山顶上,想要接她回去,你直接去找小金吧。至于册封文书,有没有都无所谓。” “阿邪,你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一张纸护不住你的命,也护不住一个部族的安全,能护住你和你的部族的,只有你手里的刀。那么好吧,你告诉我该怎样才能见到小金。呵呵,他不是你的大祭司吗?你怎么直接叫他名字啊?” “我跟他亲如兄弟,我比他大,叫他名字有何不可。” “哦,这样啊。那就带我去见你的兄弟吧,不过我得说你两句,你这当哥哥的能不能把境阶提一提啊。人家比你小却是地境强者,你都这岁数了,还是黄境巅峰,你说这都差哪去了呀。强者只能跟强者做兄弟,至于弱者,只配做强者的仆从。我说的对不对,小黑大人?” 库狄查的本事全在他那一双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上,除此之外,他还有洞察人心,挑拨离间的手段。当然,他这些本事在以礼部尚书林吉为首的大燕文官眼中属于小把戏,但在赫舍里却相当于智者般的存在。所以,他早把狼邪的心思看透,也把小黑对狼邪的藐视看了个清楚。他的话起到了效果,小黑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柔和。 “我带你去吧,不过在见小金之前,你得先见见我们野狼部新任大祭司。”小黑说。 “哦?请问是哪位?” “小白。” 小白的大帐就在金山脚下,因为地势高的原因可以俯瞰整个野狼部老营。若从野狼部老营这里看去,小白的大帐就像是飘在山脚的一朵白云,在绿草和野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大帐门口的巨石基座上高高竖起一根旗杆,旗杆的顶端不是旗帜也不是野狼部的狼头纛,而是两条长长的雪白的飘带。当风吹过时,两根飘带上下飞舞,恰似两条银龙在天上飞。 小白的大帐里没有什么奢华的陈设,一切都体现着简单实用干净的原则,而干净是最主要的,毕竟小白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嘛。 库狄查来到大帐门口时,小黑让他等着,因为要先通报才行。库狄查笑着表示这是应该的,当小黑进了大帐之后,库狄查低声问拓跋弘:“这两个都什么境阶,山上的又是什么境阶?” “这两个的境阶都比我高,山顶上那位是地境一品。” “嘶!那被四大高手联手灭了的那三个又是谁呢?” “不清楚,有可能是假扮的,但绝对是地境中阶的实力,和这个小黑小白差不多,不然根本伤不了四大高手。” “行吧。死了三个,这里还有三个,这绝对不是巧合。回去之后莫要声张,你我悄悄跟大可汗说就行啦。” “明白。” 小黑从大帐里走了出来。 “大祭司请你们进去。” 从库狄查看到小白的那一刻起,他的双眼就再也没离开过小白。库狄查知道这样很不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他明白自己不是被小白暗算了,这其实是所有男人见到尤物时的正常反应。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愿意盯着小白看个没完的,因为小白太好看了。先不说那一双又白又嫩,又直又长的腿,单说她那件总往下滑的袍子,这观赏性就足以抵消库狄查的所有不满和戒备了。库狄查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件雪白的袍子,一直缠在小白的身上。 “库狄大人啊,其实人家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大祭师的。” “大祭司。” “哦。当大祭司一点都不好玩儿。哎呀,这袍子怎么又滑下来了,刚才是左边现在怎么变成右边啦,好讨厌啊。不好意思啊库狄大人,刚刚人家说到哪啦?” “刚刚您说到,当大祭司一点都不好玩儿。” “是呢,一点都不好玩儿,简直无趣透了。其实人家喜欢骑着大怂在草原上晃荡,从早上晃荡到晚上,再从晚上晃荡到早上。累了,人家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饿了渴了,就到附近的部落里吃上一顿。人家可以想唱就唱想跳就跳,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老天谁也管不了人家,这才是人家想过的日子。” “其实这样的日子我也想过,可是我没有大祭司的本事,所以我只能在我们的库图克图大可汗(拓跋恒)的手下做事。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而已。比不了您能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你很会说话啊,难怪你们的裤头裤头大可汗。” “是库图克图大可汗,库图克图就是永恒的意思。” “哦。裤,库。呃,反正你们的大可汗肯定是很欣赏你的,人家也觉得你说话很有意思呢。” “谢谢您的抬举。” “就是一双眼睛不老实,总往人家腿上身上瞄。” “呃。大祭司,您这穿着打扮没法不让我瞄哇,您要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我就是想瞄,不也瞄不着您嘛。” “嘻嘻。说的还算是实话,那好吧,你见小金要干嘛?” “上次说好的,用册封大首领的文书换回我们的拓跋璃月公主。” “哦。库狄大人,恐怕你不能把公主领回去了。” “大祭司,这可说好的事,不可以反悔的。” “不是人家反悔,而是拓跋璃月公主不想走,不信你看。” 小白随手往大帐右侧一指,那一面的帐帘自己分开到了两侧,露出了艳阳下的青青草原。只见野花遍地的草原上,牛羊成群,牧人歌唱。一匹虎斑马驮着一男一女在草原上肆意地奔驰着。 那男人穿着一身金色的袍子,金黄色的头发披散着,被风一吹就飘扬而起,恰似一面金色的旗帜。男人的双臂环住了拓跋璃月的细腰,双手握着马缰操纵着大怂狂奔。隔着这么远,库狄查都能听到拓跋璃月的喊声:“快呀,再快呀!树枝,你再快些呀!” 小白的袍子又滑下来了,但这回库狄查根本没心思看,因为他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记得耶律家还是赫舍里之主的时候,海兰公主从未被一个男人抱着共乘一马,更不会对一个男人喊快呀快呀。赫舍里人虽然天性豪放,但作为一国公主,这豪放得也太过了些吧。” “库狄大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但我心里并不信这是事实。” “阿朵啊,把你家公主叫来。” 阿朵从小白背后转出来站在大帐闭上,两只小手拢住嘴巴大声喊到:“公主,回来啦,库狄查大人要见你!” 咵啦啦,虎斑马眨眼之间就到眼前。一见拓跋璃月那粉扑扑汗津津的俏脸,以及她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和娇羞,库狄查就感觉自己领的这份美差,突然变成一个大号的刚出炉的滚烫的烤地瓜,放在手上一烫一溜泡的那种。 “公主,我来接您回家。大可汗和大可敦很想您,赶紧跟我回去吧。” 拓跋璃月回头看看身后带着金色假发的林晃,双眼里顿时被柔情蜜意充满。 “树枝,我家来人接我了,我阿爸阿妈想我了,我得回去了。” “哦。你离开家很久了,是应该回去了。” “那,那我走了啊,我走了。” 拓跋璃月装模作样地冲库狄查伸出手,库狄查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拓跋璃月的手。 “公主,我来扶您下马。” “唉。我本是那片落花,逐着水流在世间游荡,不曾想却于此遇到了犹如另一片落花的你。水中的落花缠绕着相伴着随水而去,本该相守相伴,不离不弃。哪知只需一阵浪来,便会分开。一片将要去那未明的远方,另一片却留在原地独自哀伤。我便是那片独自哀伤的落花。而你,我的阿月,你这一去便把我的一切都带走啦!啊,从此以后,你我咫尺天涯,再难见面。我将在对你的思念中孤独终老。我不会再爱了,因为我的爱,都没了,没了,没了!阿月,你,走吧。” “树枝,我不走了,我舍不得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库狄查,麻烦你告诉我阿爸阿妈。我,我,我不回去了,让他们就当是,没我这个女儿吧,呜呜呜。树枝,我们走,呜呜呜。” 咵啦啦,大怂掉头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库狄查保持着扶人的姿势站在那里,现在他的脑瓜子里嗡嗡作响,智慧犹如林晃口中的那片落花,早就不知道飘哪去了。 小白干呕两下,赶紧用小手拍打自己的胸口。 “哎呦,被林先生恶心到了。人家记得,家主跟林先生不是这么说的呀。阿朵,家主怎么说的?” “家主好像说的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林先生大概记不住,于是就成这样了。”阿朵就是聪明,刘浪的每句话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嗯,还是家主说得好,特别有地境。” “姐,那叫是意境。”阿朵纠正。 “意境,人家的意思也是意境。那个库狄大人,你也看到了,不是人家不放,是你家公主不走呀。” 库狄查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对小白说:“让您见笑了,女大不中留啊,唉。请问大祭司,那个叫树枝的人,是谁?”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赛罕可汗 听了库狄查的问话,小白有点发蒙。 “库狄大人稍等。阿朵,昨天林先生说他叫什么来着?” 阿朵用双手掐住自己的额头,想了半天之后才说:“我想起来了,他叫做:树枝横斜在流水之上,于无聊时瞥见水中有朵落花。树枝抓住了落花,并对落花说,爱了。落花对树枝说,滚!对,他就叫这个名字。” 库狄查觉得脑子要炸,他强笑着对小白说:“大祭司,我对你可是以礼相待,可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哎呀,你是要跟人家翻脸吗。人家都说不要做这个倒霉的大祭司了。库狄大人,有话好好说哈,不要伤了和气。” “您觉得,咱们之间还有和气?” “有。再过几个月,或者这个冬天过后,树枝就会带着公主还有我们的诚意以及小树枝一起去见你们的裤,大可汗,嗯,大可汗。” “小树枝是什么意思?” “就是,小树枝的意思呀。” 库狄查仰天长叹到:“天意呀,天意!走了,大祭司,咱们回头见。” 一千狼骑并未撤走,而是围着野狼部扎下营盘,库狄查也没回去,他回到营盘后放出了一只用来传讯的鹞鹰。 金山顶上,刘浪转身对黄历说:“三公公,海兰那边已将打响了兼并之战,你得回去坐镇。记住,不要激进,稳扎稳打,最大限度地消耗敌军。” “杂家明白。” 唰,黄历消失不见。 “小玄,你回卡卢加坐镇,那是监视大良的前沿,只靠薛不器和段宏,没有地境坐镇不行。小玉,你回阿赫纳去协助许仙和阿巴斯,那是咱们的大后方,务必给我守住!” “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小玄答到。 “是,主人。”小玉答到。 小玄和小玉同时消失。 “小金,你留在金山。小黑小白还有你,三个地境中阶,足够了。” “大哥,库狄查怎么办?” “放心,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是因为回去没法交代,这才留在这的。” “那我就按大哥说的办了。” “执行吧。” 嘟嘟,浪千里响了,赛雅接通后递给了刘浪。 “是许大人的。”赛雅说。 “使君,东边的兄弟们把斯朗部的详情报来了。” “打开我看。” 许仙将密报展开,用浪千里对准密报一篇篇的翻动。 “叮铃。斯朗部详情已经存入资料库,随时调取。” “赛雅,你去帮海兰,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嗯,你也多加小心。浪哥哥。” 赛雅环着刘浪的腰,唇儿贴近了刘浪的唇。半晌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赛雅,等赫舍里的事情解决了,咱们一起回家去,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好。” 刘浪知道自己必须得先走,不然赛雅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定会让他因心软而留下多陪她一会儿。然而这是不行的,现在的每时每刻都弥足珍贵,都可以决定平戎策能否按计划顺利实施。 说实话,平戎策从制定出来到正式开始实施再到如今,这计划进展得出奇的顺利。刘浪在一线临机决断,李沐指挥众臣强力支援,并根据刘浪执行计划的进展情况随时调整部署。时至今日,大燕如同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就等着松开发条的那一刻了。现在,大燕最高决策层里面对北伐赫舍里持怀疑和反对意见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一切,甚至比平戎策预计的进展还要快,形势还要好。在拓跋显率军平定北部叛乱时,东部和南部的各个部族先后开始兼并之战。如今,海兰率领莫罕图拉所属各部,在西线发动了兼并之战。战事从一开始就是以大博小,以全力灭一部或者收服一部为目的,稳扎稳打,稳步推进。力求达成拿下一部消化一部,占据一地,控制一地的作战目标。因此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展得很顺利,但随着战线拉长,海兰部的兵力不足的劣势就显现出来,所以不得不减缓速度,消化已经取得的战果,就地吸纳新的兵员。 与此同时,本就打得热闹的东部草原上,各部之间的原始兼并已经完成,较大大规模的决战此起彼伏,但在最近,这种白热化的厮杀日趋缓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还是因为斯朗部。 从刘浪就任北地按察使以后,就不遗余力地重点加强了在东部的力量部署。东部都水监分司的密谍,有不少人都是以小部族首领的身份加入了战团,其中有一些已经成了气候。后来,这几股被都水监控制的新兴部族合并起来想要做大做强,一统东部。不料斯朗部异军突起,无论实力和战力都在新兴各部族中稳居首位。因为斯朗部前后兼并和吸纳了十八个中小部族,所以各部敬称其为“斯朗十八部”。 虽然斯朗部里面有都水监的密谍,甚至还有身居高位的,但斯朗部的大首领却始终不肯和都水监控制的部族联盟合作。身边有如此强大的敌友难辨的部族虎视眈眈,都水监控制的部族联盟也没法放开手脚兼并其他部族,总是得留出足够的力量防备斯朗部,如此一来就使得东部的战况趋缓。若不是南部草原各部打得难解难分吸引了拓跋恒父子俩的注意力,那拓跋显破境之后第一个征讨的其实应该是东部草原。所以,刘浪亲自赶赴东部草原,必须抢在拓跋显平定南部草原各部之前,帮助都水监控制的部族联盟尽快一统东部。要想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得过斯朗部这一关。 寒风凛冽,残阳如血,刚到初秋时节,草原上的风就已经很凉了,刮在身上能直接把袍子吹透,站在箭楼上的陈平不由得裹紧了披风。当他看到最后一队部众押着众多的牛羊和俘虏走进俘虏营地之后,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关闭营门,设置鹿砦,各哨一明两暗,营内巡视,不得间断!” “是!” 陈平在箭楼上亲眼看着部下按他的命令布置完毕之后,这才转身下了箭楼。当他来到平地上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箭楼上的那面旗子。 那是一面黑色的绣着一只金色的鹰抓着一只白羊的旗子,这面旗子就是陈平所统辖的部落联盟的战旗,部众们都管这面旗叫做金鹰叼羊旗,管这个部族联盟叫做鹰羊部,管陈平叫做屈律啜(大首领)。 天色渐暗,风一阵紧似一阵,陈平不得不裹紧披风紧走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大帐内。 当陈平刚迈进大帐的那一刻,他猛地斜着蹿了出去。当他的肩膀着地一刹那,他的身体蜷成了一个球滚到了大帐一角摆设的兵器架子后面。那兵器架子上除了刀枪弓箭之外,还立着一块半人多高的防盾,恰好能将陈平整个遮住。 片刻之后,陈平从盾后探出额头和双眼,迅速将大帐内的情况扫了一遍。他看见一个年轻人,将一勺热油浇在一个大海碗中。刺啦一声,香气瞬间充满大帐。那年轻人冲着陈平微笑,陈平看见那年轻人露出的洁白闪亮的牙齿,不多不少正好八颗。 久违的香味勾起了陈平的记忆,原来他刚走进大帐时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陈平还记得第一次吃这种美食是在云中城,那是刘浪亲手给他做的,这种美食叫做油泼面。 陈平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自从来了赫舍里之后,他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就把陈平这个名字深深埋在心里。如今的他叫做赤纳诺海,也就是头狼的意思。 陈平站起身来,扭头擦了一把眼泪,随即快步来到桌案边上。 “莫戎可汗何时到的?” “老陈,我已经设了结界,这里没别人。我知道你,你们不容易,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但是现在你可以轻松一下,绷得太紧了也不好。来,吃面。先吃,吃饱了再说。” “那就多谢刘侯了。” 陈平也不客气,接过碗先是深深吸了一口香味,随即用筷子拼命地往嘴里扒。 “慢点吃,还有,多着呢,够你和兄弟们吃的。” 陈平塞得满嘴都是,已经顾不得跟刘浪说话了,只给了刘浪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紧跟着继续往嘴里扒拉。 陈平还是被噎住了,刘浪赶紧递给他一碗面汤,陈平接过来一仰脖一口灌进嘴里,终于把气喘匀了。 “老陈,慢慢吃,慢慢吃。”刘浪拍着陈平的后背,低声劝着。 “好,慢慢吃,慢慢吃。呜呜呜呜。”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可刘浪心里明白,此时陈平的痛哭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在四面皆敌的环境里,在每天面对生死搏杀时,陈平和他的部下们从没流过一滴泪,但现在他却哭了。因为他知道,刘浪来了,胜利就不远了,所以他哭了,这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 片刻之后,东部分司的骨干精英在大帐内聚齐了。刘浪一看,竟有不少在云中和白马关时共过事的弟兄。大家一见刘浪分外亲热,等到端起碗来时,却无一例外的哭了一鼻子。 已经吃饱的陈平挨个弹了弟兄们的脑壳,说出的话却带着金铁之声。 “哭啥,刘侯来了,就说明咱们要豁出命来大干一场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坐在这的没一个是被逼着来的,都是为了封妻荫子给后代搏个好出身。刘侯是世家子弟,身娇体贵,人家能跑到这来陪着咱们兄弟玩命儿,咱们还哭个啥。没啥好委屈的!早就跟你们说,咱们此来是生有荣死有名,再苦再累也值了。赶紧吃,吃完听听刘侯的章程。” “刘侯、大人,我们不是委屈,是闻见这个味道,想家了。没事了没事了,兄弟们快吃,吃完说正事。” 说话的人叫王德,是陈平的副手,也是个粗中有细,智勇双全的人物。 “先吃饱,吃饱了我再说。来,都把碗填满。都是纵横沙场的汉子,一碗也就是垫个底儿,每人至少再吃三碗!吃!”刘浪说到。 “哈哈哈,刘侯说得对。兄弟们,敞开肚子吃!”陈平喊到。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围拢在刘浪身边。浪百里人手一个,又教会了他们怎么用,刘浪自己用一个浪千里。当然,因为隔得太远,而且也没法像在莫罕山时是那样建立一个蕴能发送塔,好在刘浪手里有正版的传音送影,也就是小镜子金海螺,所以刘浪就充当了人形蕴能发送塔。这样一来刘浪既能和黄历联络,又能指挥陈平和他的部下。 等到众人的兴奋劲过后,刘浪对陈平说:“说说那个斯朗部的大首领吧。” “不是大首领了,昨天早上人家称汗了。不知从哪找来个祭司,蹦跶半天给了尊号,赛罕可汗。” “什么意思?” “就是美丽的可汗的意思。” “女的?” “对,女的!”陈平等人齐声回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斯朗部的现状 在草原上,衡量一个部族是否强大的标准很简单而直观。首先要看这个部族有多少部众,有多少牛羊,有多少可以策马征战的勇士。当把这些都看明白看清楚之后,接下来就要看这个部族首领的武功了。这个武功指的不是首领个人的勇武,而是在他战争中取得的功绩。主要是看这个首领率领这个部族取得过多少场胜利,杀了多少仇家,吞并了多少部族,占据了多大的牧场。 如果没时间去亲眼看看,又觉得那武功里有吹嘘的成分,那还可采取另一张方式一探究竟,这种方式就是打听一下这个首领的妾多不多。赫舍里的各部首领的妻子只有一个,也就是原配的夫人,这是赫舍里祖辈传下来规矩,不可更改。上至大可汗下至普通牧人,妻子只能有一个,至于妾那就没数了,只要你有本事,随便娶多少都行。 在大燕,娶这个字只适用于迎娶正妻,也就是大老婆的时候用,那叫娶妻。而妾就不能用娶了,有个专用名词叫做纳。意思就跟上街买东西,给了钱之后就把东西扒拉进口袋里差不多。一个娶一个纳,仅凭这俩字就把妻和妾的地位阐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娶妻纳妾,谁主谁仆,谁贵谁贱,一目了然。 但在赫舍里,用纳妾来形容就不准确了。因为按照赫舍里的传统,部族首领的妾,要么是归附的部族首领献上来的。要么就是杀了一个部族的首领之后,把人家的女人直接变成自己的。所以说用抢这个字来描述应该是比较贴切的。所以赫舍里人不是娶妻纳妾,而是娶妻抢妾。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首领的妾比较多的话,那就足可以证明,这个首领很厉害很能打,武功赫赫,令人生畏。 不管是牛羊成群,人口众多,牧场肥美辽阔也好,还是妻妾成群也罢,起决定作用的就是武功。强者为尊嘛,谁能打,谁能抢来牛羊和牧场,谁就会被部众们拥戴就会成为最厉害的首领。所以,赫舍里草原上最厉害的首领都是男的,这似乎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一个女人就把这天经地义的事给改变了,她成了赫舍里草原上有史以来第一个武功赫赫的女首领,她统辖的部落就是斯朗十八部。 她的名字叫做“彻辰”,赫舍里语是至高无上的意思。一听就知道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她的真名,更像是一个尊号。此刻,刘浪就驻马高岗之上,俯瞰赫舍里第一位女首领、女可汗的本部大营。 “好大的部族啊。” 看着高岗下方那毡包连成一片的巨大的营地,再看位于营地中间的那座金顶大帐,刘浪不禁发出了感慨。 “侯爷,这还仅仅是斯朗部的本部老营,算上十八个附属部族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王德说到。 “她肯定没有妻妾了,情郎应该不少吧?” “没有,从她名声初显的那时候起,咱们分司就盯上她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查了不下百遍,没发现她身边有情郎。这小娘们儿似乎跟男人有仇,尤其是对长得俊俏的男人,那是半点脸面都不给的。像侯爷您这样的若是去见她,定会被她绑在拴马桩上先抽一顿鞭子再说。” “这样啊。那他应该是被男人伤过,听你这意思,伤她的一定还是个长得不赖的俊小伙儿。没事,待会儿我换个样貌,来个恶心点的就不会挨抽了。王德,你刚才管她叫什么?” “小娘们儿啊?” “年纪不大,你见过?” “见过啊。一个月前,陈头想跟她再谈谈,然后就在草原上见面了,我也跟着去了就见到了呗。” “长啥样啊?” “那没看见,她到哪都戴着一副面具,黑木头做的还用红颜色描着花纹。看不出是啥花纹,反正看着挺瘆人的。”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小娘们儿,她就不行是个老娘们儿?” “肯定不是老娘们儿,看她的腰、看她的胸、看她的腿、再听她说话的声儿,绝对不是个老娘们儿。” “王德,没少祸祸草原小母牛吧。” “嘿嘿,让侯爷见笑了。不过兄弟们成天打打杀杀的,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就得疯了。” “没责备的意思,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样的,将来亏不了你们。” “有侯爷这句话就行了。侯爷,咱们回去吧。” “别急,你们给我的资料我看过了。但是她的来历不清晰,这是怎么回事?” “唉,侯爷,这真不是兄弟们不尽心,是真的查不出来。我们问过斯朗部的老人儿,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彻辰到底是从哪来的。就好像变戏法一样,就让斯朗部一夜之间从一个只有七户人家的小部族变成了拥有上百部众的中等部族。紧跟着就是接连吞并周围的弱小部族,直到拥有五百多部众以后才引起了其他部族和咱们分司的注意。侯爷,我总觉得这个斯朗部就不像一个正常的部族,感觉似乎。” “崛起的太快?” “对,太快。” “那就对了,这肯定是有人背后支持的,就是不知是哪家。呵呵,有意思了。” “侯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侯爷,侯爷您要干嘛?” 只见刘浪已经变了一幅留着络腮胡须满脸沧桑的大叔模样,他身后竟然凭空出现了一辆牛车,牛车上堆满了零七八碎的货物。 “侯爷,您这是要?” “去会会那小娘们儿。” “不行!太危险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上边交待呀。不行,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您去。” “那你跟我一起去?” “啊?我去的话,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那总得有人去呀,你看看我这样儿,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侯爷,我明白,但是。” “没但是,此事你要严格保密,只准告诉陈平。你负责居中联络策应,启用新代号本,我的代号是孤狼。暗号是:蘑菇,有毒。记得每隔一天来联络一次,你亲自来,就在这等我。至于里面的兄弟,把接头暗号告诉我” “这马几条腿?”王德说。 “什么?” “侯爷这是暗号。这马几条腿,侯爷您得回答,两条。” “两条?” “对,我们陈头儿对暗号是得说三条,腿越少说明官职越高。” “那我要是问他们这马几条腿,他们说几条?” “如果那人说五条,那就是咱们分司隐藏在在斯朗部里的首领,其他的人又说六条的有说七条八条的,最低的是九条。” “明白,就是不说四条。嗳,要是一条呢?” “那就得是咱们都水监的监正亲临了。” “记下了,我去了,你在这等半个时辰再走。甭担心,想弄死我的人不少,但有这个本事的却没几个,至少这里还没有,走了。” 刘浪骑着马赶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向斯朗部老营走去。距离斯朗部越近,遇见的人就越多。作为一个生意人,见到客人自然要停下来招揽生意。于是,就这么走走停停的,没一会功夫,刘浪身边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围了一堆人,大家热热闹闹的往营门口走去。 远远地看见了斯朗部的旗帜,黑色的旗面上绣着一只金色的仰头长鸣的雌鹿。为什么是雌鹿呢?因为那金鹿没有犄角。 门口的十人长拦住了刘浪,他上下打量一番刘浪之后问到:“客商从哪来,为什么就一车货?” “从东海来,本来有几十车的,谁想到你们这到处打仗。一路上不是被抢就是被劫,回去的路又被堵上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好在命大,总算遇到你们了。” “怎么不往南去,从那去大燕不是更好?” “去啦,被堵回来了,南边打得更厉害,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啊,我只求能在贵部找个临时的容身之所。我看这仗,怕是只有到冬天才能停嘞。” 说话间,一个小袋子不显山不露水地塞进了十人长的口袋里。 “仗打不完你回不去,打完了也到冬天了,你还是回不去。我看你呀,只能留在咱们斯朗部过冬了。你这一车东西能换回不少牛羊,毡包也能换来。至于其他的,没了男人的女人们都在那边,有带着崽子的,也有就剩自己的,你若可怜她们就挑几个跟你一起过冬吧,不收你钱也不要你的东西。按说应该是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帮把手的,可是我家里已经好几个了,再多的话我全家就得挨饿,所以就便宜你了。走,跟我去见我们的可汗。” 刘浪牵着马赶着牛车跟在十人长身后,一边走一边跟十人长唠叨着。走了没多远,就有女人三三两两的出现在路边。有的一手抱着娃一手牵着娃,有的孤零零的一个。这些女人不哭泣也不哀求,只用一双眼睛盯着刘浪,那眼神中满是无助和期望。 “这么多,这都是?” “唉。打仗嘛,没有不死人的。死了的人倒是挺痛快,啥也不用管了,抛下活着的人搁这受罪!” “不打仗不行吗?” “你不打他,他打你啊。你愿意你的毡包、牧场、牛羊都成了别人的?你愿意你的媳妇当着你的面被拽进别人的被窝里去?你愿意你的娃给人当奴隶,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主人打?不愿意吧,既然不愿意那就得打!草原上祖祖辈辈不都这样过来的嘛。你要真看不下去,那就多挑几个带崽子的,这就算你积德行善了。” “怎么没有老人呢?” 十人长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刘浪。 “身强力壮的都快吃不上了,老人啊,都去找天神了。” 刘浪顺着十人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三三两两的老人互相搀扶着,从侧门走出大营,迎着寒风走向了一眼看不到头的草原。他们什么都没带,甚至有不少人连抵御寒风的皮袍子都没穿。刘浪相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绝对活不到明天。 “斯朗部不是个强大的部族吗,怎么连老人都养不起了?”刘浪问。 “本来是养得起的,可是自从来了个大祭司之后就养不起了。这也不能全怪他,草原上遭灾的时候,各部也是这么办的,老人们都是自己离开部族的,没人逼着他们离开。不说了,走吧。” “那个大祭司,不好?” 十人长吧唧吧唧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他说:“跟我走吧,一会见了就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的马几条腿 斯朗部的确够大,一个老营竟分了里外三层。那些跟着刘浪的女人们,在距离第二道营门五十步之外一面旗子那停住了,那面旗子告诉这些女人以及所有居住最外面的营地里的部众,这里不准靠近。 只要是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阶级,自从人类对财富和权力有了认知之后,阶级就应运而生,并且永远无法消除。人分高低贵贱,群分上中下等。不同层次的人是不能凑到一起的,而区分人与人之间高低贵贱层次的标准,就是财富。很显然住在最外面的这些部众都很穷,但他们确是人数最多的,是一个部族的基础。 女人们站在旗子后面不肯散去,目光里的期待更加殷切,甚至有的女人已经阿哥阿哥的呼唤起来。刘浪回头看了一眼,但最终还是回过头去。这时候可不能心软,这时候心软,往往害得不只是自己了。所以,刘浪狠了狠心转回头去。 “没让你全要,人太多了,你养不起,挑几个就行。比如那个穿黑色袍子的,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别看现在的样子不中看,洗干净了再捯饬捯饬,那模样可招人疼了,要不你现在就带上她?” 十人长笑嘻嘻地看着刘浪,虽然嘴里没强迫,但他的脚却半天没挪地方了。 “兄弟,她是你亲戚呀?”刘浪问。 “我跟她姐姐是旧相识。” “那你就把她们姐妹都收了呗。” “她六个姐姐全在我家,我没儿没女,却有十几个女人跟我一起过日子,实在容不下她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好人。” “我不算好人,在这当好人死得快,所以我不当。我是为了有人给我做饭暖被窝,万一能给我生个崽子呢,我就算没白活了。” “那就她吧,她叫啥?” “穷人哪有啥好名字,我们都叫她乌兰。乌兰,快过来,这位爷要你了。” 女人们一听,都羡慕地看着乌兰。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见乌兰在发呆就推了她一下,乌兰这才跑过来站在十人长面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刘浪。 十人长一把将乌兰推到刘浪面前,伸手掰开乌兰的嘴让刘浪看。 “看见么,这牙齿多整齐,一看就知道正年轻呢。” 刘浪把马缰递给乌兰,乌兰连忙接过马缰,顺势从十人长的魔爪地下解脱出来躲到了刘浪身后。 “这下可以去见可汗了吧?”刘浪问。 “可以,这不正带你去呢嘛。” 第二道营门那守门的也是个十人长,见先前那个十人长领着刘浪过来,连问都不问挥手就放行了。 “老哥,你挺有面子呀。”刘浪问。 “现在改叫老哥啦,知道我厉害了吧。” “你叫啥呀?” “告诉你可别笑话我,我叫狼毛儿,哈哈哈。” 进了第二道营门,里面就比外面整齐干净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显得体面了一些。这些人一见刘浪,纷纷围拢过来,一边问价连带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边抱怨为啥东西这么少。 “你是谁,从哪来,叫什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刘浪身边的喧闹声顿时消失。抬头看去,只见这人三十左右,面容消瘦蜡黄,似乎带着病态。他穿着一身白袍子,腰间佩戴长刀,刀柄和刀鞘上镶嵌着金子和宝石显得无比奢华,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人物。 “我叫张四,来自东海,是个跑单帮做买卖的。大人您是哪位?” “这是我们的大祭司。”十人长连忙介绍。 “小人张四拜见大祭司。” 大祭司没搭理刘浪,而是绕着刘浪和他的牛车转了一圈。 “本座总觉得你眼熟,似乎在哪见过。说,你是怎么过来的?” 敢于之深入虎穴,除了胆子大之外还必须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对于大祭司提出的问题,刘浪早就有了应对之法。当他把经过说出之后,大祭司沉默不语,看样子也没挑出啥毛病来。于是,大祭司翻身下马来到牛车边上,他伸手翻检着货物,刘浪一见便殷勤地在旁边介绍起来。 “大祭司,您手里拿的这是出自大燕沧海阁的胭脂粉。质量上乘,香味高雅持久,女人用了可平添三分颜色。当然,沧海阁出品价格都很贵,我这又是从东海张温张老板那里趸过来的,这价格嘛,嘿嘿嘿。” “你跑这么远还差点把命搭上,不就是为了赚钱嘛,贵点也应该。只可惜,你这不是沧海阁的正品,是东海的无良奸商仿制的。东西是不错,但却卖不了沧海阁那个价。” 就这一句话,让刘浪对这个大祭司的身份起了疑心。赫舍里九姓的贵人也不一定能一眼看出哪是正品哪是仿品。而这位大祭司竟一眼看出,还说得头头是道,这人的眼光阅历绝对不一般。虽然这盒胭脂粉的确是大燕沧海阁的正品,但这位大祭司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东海的仿品,这心思这手段,也让刘浪刚到特别的熟悉,奉天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就没少用这手段敲诈外国的客商。这不能不让刘浪起了疑心怀疑,他甚至怀疑这位大祭司根本就不是个纯粹的赫舍里人。 一盒子胭脂粉在大祭司的手中颠上颠下的,就连一般的客商都明白这是啥意思,刘浪就更加清楚了。 “大祭司真是慧眼,刚才小的那样说无非就是想卖个高价,既然大祭司说这胭脂粉不是沧海阁的正品,那肯定就不是,小人就送给大祭司打赏下人用吧。” 胭脂粉不在手中颠上颠下了,大祭司看着刘浪点点头说:“倒是个有眼色且心思活泛的人。说吧,你想要啥?” “您看,赫舍里现在到处打仗,我这也回不去了,眼看冬天就要到了,我想在贵部暂时容身,还望大祭司在可汗面前美言几句。” “跟我来吧。” “哎呦,那就多谢您了。” 大祭司翻身上马说了声走,就头也不回的向金顶大帐而去,那些围着刘浪的部众也纷纷散去。刘浪冲狼毛说:“老哥,等我回来请你喝酒啊。” “那敢情好,要不你把毡包搭在我家边上吧。咱两家搭个伴,我家就在这片儿。” “行嘞。” 刘浪一扬手扔给狼毛儿一个袋子,狼毛接住打开一看立即眉开眼笑。 “张四,等你见过可汗之后就到营门找我。在你回来之前,我保准把你家的毡包搭好。让乌兰跟我去吧,搭完毡包正好让她给你收拾一下。” “行。乌兰你去吧,把马也牵回去。” 乌兰点点头牵着马跟着狼毛儿走了。刘浪偏腿坐在牛车上,娴熟地赶着牛车跟在大祭司后面。这大祭司头也不回地问:“别家跑单帮的都用马车,你这倒好,用牛,你是嫌马跑得不够快吗?” “大祭司,我原来也用马,这不是被抢了嘛。您看这牛,这可不是东海的牛,这是我在草原上用一袋盐换来的,正经八百的草原牛哇。” “这个本座自然看得出来,就是问问。” “除了做生意,你还会干啥?” “我还会给牲口看病,常年跑草原的,多少都会点医术。不过我只给牛羊牲口看过,可没给人看过病啊。” “那本座要是非让你给人看呢?” “那不行啊,万一治死人了,我可担待不起呀。” “不用你担待,我保你。你只需告诉她,那孩子是妖孽转世,留不得,必须趁着还没长大杀了。否则将会酿成大祸,听明白了吗?” 说着话时,大祭司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刘浪,他双眼里射出的寒光让刘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这。要不我还是去别的部族吧,听说离此不远有个鹰羊部。” “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就死!” “我听您的,听您的。” 刘浪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跟在大祭司的身后走金顶大帐,虽然叫做金顶大帐,但是跟温都龙庭的金顶大帐相比可差得太远了,这个金顶大帐,也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帐篷,顶上盖上一层金黄色的帷幔。 大帐内的布置也比较简陋,新兴的部族嘛,底蕴还是没法和赫舍里九部这样的老牌强势部族相提并论,但该有的都有。很显然,这个斯朗部的可汗是个有头脑也是见过一定世面的人。斯朗部的主人,赛罕可汗彻辰,此时就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看着大祭司和刘浪,在她的左右两侧依次是十八部首领和斯朗部万人长以上的官员。在她右手边座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看他所处的位置就知道官职不低。 “可汗,这位是东海客商张四,因货物被抢归途受阻,想要在可汗帐下寻求一块庇护之地。”大祭司说到。 她挥了一下左手,大祭司躬身施礼之后来到她的左手边坐下。 “你是张四?” 虽然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胆量了还是可以听出,她真的很年轻。 “小人张四,请可汗准许小人在您的庇护下躲避兵灾,度过这个寒冬。” “你需要什么就找我的大相吧,他叫闻人萧弘。” 她指了指右手边的男子。 “张四拜见大相。” “你随我来吧。” 闻人萧弘离开可汗宝座,来到刘浪面前。 “带着你的货,跟我走。” 当所有的货物交割完毕,刘浪换取到了想要的物资之后,正要和闻人萧弘告辞,不料这位大相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你可懂医术?” “大相,我们跑单帮的多少都懂点儿。小人以前只给牲口治过病,没给人看过。您这是?” “问问,就是问问。” “是您不舒服还是?” “孩子,一个小孩子。天生就带着怪病,都说活不到三岁,我想让她活下去,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我,只给牲口看过病啊。” “你除了牛车之外还带来一匹马,你的马有几条腿?” 一听这话,刘浪浑身汗毛炸起,眼神变得雪亮。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弄死就行 “叮铃。极度危险,对方是地境巅峰强者,已悄无声息的用结界将老大你和周围隔绝开了。对方气场强大,修为全部运转并处于攻击状态。老大,吸不吸他。” 此时的刘浪如同一张拉开的弓,只须松开弓弦就能射出致命的一箭,但他却强行压制了动手的念头,在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将自己从蓄势待发状态转换成了平时状态,这一下顿感压力倍增。 “两条腿儿。” 就在刘浪小声说出暗号的那一刻,压力顿时消失。 “大相,您看我的马几条腿儿?” “五条腿儿。” “叮铃。危险解除。老大,他已经停止运转修为,但他布设的结界还在,想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谈话。” “大相,辛苦了。” “各有所求,谈不上辛苦。孩子的事,你有办法吗?” “如果是病,我就有办法。如果是别的,那就不好说了。但不管怎样,都得等我看到孩子之后再说。还有就是,大祭司让我告诉可汗,那孩子是妖孽转世,留不得,必须趁着还没长大杀了。” “他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谈何统御天下。” “您什么意思?” “你来此可是为了斯朗部和鹰羊部联手之事?” “正是。” “你把孩子的事解决了,你让彻辰怎样,她就怎样。” “那个大祭司碍事不,要不然我让他消失。” 闻人萧弘看了眼刘浪之后,淡淡说道:“他就不该来这蹚这浑水,野心太大了呀。但他还没到该死的份上,而且如果你出手杀了他,他身后的人你惹不起,也不能惹。一旦惹了,你和你手下的兄弟吃的苦受的罪,流的血豁出去的命,怕是都白费了。” “这大祭司这么大来头?他的真实身份您肯定不会告诉我。好吧,先不管他。孩子的事?” “你先回去安置,得空我去找你。” “好。” “狼毛儿和乌兰是自己人,放心用。” “呵呵,好。” 刘浪点点头,转身牵着牛车就走,当他除了营门之后,就见乌兰正在门外等他。 “你怎么来了?”刘浪问。 “毡包搭好了,都收拾好了。狼毛儿给了半只羊,我已经煮上了。不见你回来,就来这等你。”乌兰答道。 刘浪哈哈一笑,顺手将乌兰抱起放倒牛车上,这个举动让周围的牧人大笑起来。 “乌兰,你说这马几条腿啊?” 就这低低的一句话,让乌兰的眼光一亮。 “八条腿。”乌兰答道。 “哈哈哈,傻婆娘,回家喽。” 刘浪一掌拍在牛屁股上,那牛哞的叫了一声,迈开四蹄四平八稳的向前走去。 金顶大帐的后面,一座稍小一些的帐篷内,大祭司把一盒胭脂粉放在了彻辰面前。 “哪来的?” “那个东海客商张四送给我的,沧海阁的正品,绝对的。” “我不需要这个,你不如送给我师姐。” “我给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不会转手送给别人。就算你师姐在我面前,我给你的东西她也不敢伸手来要。” “那是自然,你是主子嘛。既然是主子,就应该干点主子该干的事情。您不是跟着东海逍遥王一起去了瀚海禁地了吗?怎么,被吓回来了?那就不是您这样身娇体贵的人该去的地方,既然不敢去您就该立刻回到奉天去过您的舒坦日子。有舒坦日子不过,跑到我这指手画脚算怎么回事。” “你当本王真愿意待在这个破地方呢?本王不也是想为灭了赫舍里出把力嘛。温都龙庭一战,本王的手下精锐尽丧,你这边倒是一个不少啊,你叫本王如何不起疑心!本王这么些年割肉放血养着你们,感情就养了一帮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啊!” “王爷,您大概忘了吧。我师姐是你的人,我可不是。我跟王爷你就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交情。我师父早就说过,跟您打交道得多留个心眼儿,如今看来,这话一点错都没有。我师姐为你出生入死,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给她什么了?名分、地位、财富还是一个家?你别跟我狡辩,其实这些你都没想过要给她。在你眼里,我师姐就是个小猫小狗,稀罕的时候抱在怀里亲不够。不稀罕了,一脚踹到远处,好坏不管,生死不问。有师姐在前,您叫我怎么跟您推心置腹!” “借口,你说的都是借口!算了,不说这个。本王现在问你,本王、都水监、东海逍遥王、鹰羊部你打算和谁联手?”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联手,想跟他们联手的话,我还当什么可汗。” “现在,你们隐门的那条物资供应线已经断了,只剩下东海这边可以走。而且,这条路能不能走,物资能不能运过来,是本王说了算。难道你还不明白该怎么做吗!” “你越是这样,本可汗就越不听你的!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可汗的位置让给你吗,告诉你,休想!”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瞎了眼的看上了你,竟然还让你给他生了崽子。哈哈,报应来了吧,那崽子天生就是个怪物,这不用我说谁都清楚。医生是治不了这个病的。你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回奉天。那里能人异士多如牛毛,我还可以请宫廷供奉出手,她绝对有的治。只要你把她交给我,我立马就离开你的部族。你再也不用听我指手画脚,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物资补给马上恢复,这买卖不亏吧?” 唰,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雪亮的短刀顶在大祭司的脖子上。 “吓唬我,有本事你就一刀捅死我!没那个胆子就别老是用刀吓唬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也最烦别人威胁我。从来都是本王威胁别人,要别人的命。你以为本王的境阶不如你吗,你以为这把破刀能要了本王的命!” “我是不如你,但我就是不听你的。有本事你弄死我,我一死斯朗部立刻分崩离析,我看你还怎么当这个可汗!”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你就嫁给我吧,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斯朗部了,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孩子回到奉天去。放心,我会给你个侧妃的位置,那孩子嘛,本王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你想得到美!你想当我儿的爹,你不配!我也不会嫁给你!别再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要么你滚蛋,要么咱们鱼死网破!” “本王忽然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可汗了,也大概猜出了那崽子的亲爹是谁了。你说的不错,跟他相比我差的确很远,我也的确不配做这孩子的爹。但是,你算什么呀?你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吧。人家从瀚海禁地里回来,身边全是地境强者,光美女就好几个,哪个不比你强!你一个部族的可汗,连人家地境美女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吧?你跟这守活寡,替他守节有个屁用!人家都不知道你在哪,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他的崽子!” “是我师姐告诉你的吧?” “嘿嘿,是有怎样,不是有怎样?你以为本王就只靠你师姐呢?笑话,本王手下有的是高手,不缺你们姐俩。不跟你废话了,要么你让我把那崽子带走,要么你嫁给我之后把整个斯朗部和可汗的位置让给我,就这两条,你自己选一个!” “我若不选呢!”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了。你防备是挺严的,我偷不走那崽子,但不代表我的人偷不走。不信?你可以试试。哈哈哈哈。” 大祭司说完哈哈大笑着转身向帐外走去,刚到门口时正好迎面遇上闻人萧弘。大祭司一把抓住闻人萧弘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真丑,太丑了,丑得叫人恶心!” 大祭司一把甩开闻人萧弘的手,大踏步走出帐外。 闻人萧弘来到彻辰身边,低声说到:“都水监那边来了大人物,两条腿的。我跟他说了孩子的事,他说若是病就能医治,若是别的就不好说,他得看看孩子。” “是不是那个张四。” “对。” “他竟然连李欢都骗过了。” “他的境阶不低,所以骗过李欢很容易,至于殷咸,看来也被骗过了,并没有提醒李欢。” “师姐,你到底看上李欢什么了,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无邪,那你到底看上刘浪什么了,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两个人蓦然相对,半晌之后,燕无邪也就是彻辰才说:“既然张四要看,那就让他看吧。也许师父的谶言就应在他身上。” “好,我来安排。无邪,要不你跟我走吧,你真的不适合统辖一个部族,我们回隐门去。” “隐门就平静吗?殷咸早就想取代师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如今他靠着李欢势力大增,师父也奈何不了他了。隐门早晚得分家,就是不知道师父想怎么办。我聚拢起这个部族,就是想给师父她们一个安身之地。大师姐现在混得不错,听说在奉天名声鹊起,赚钱赚得手发软,师傅跟着她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可那是奉天呀,都水监不是白吃饭的,那个皇帝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你看看李欢就知道了,那皇帝和他的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在那住着,还不如这草原上自由自在。既然有金盆洗手的打算,那就干脆来个彻底的。等我把部族做大做强,就把师父接来。到时候我就把可汗的位子让给师父,我带着孩子去治病。天下这么大,就不信没人能治好她。” 闻人萧弘紧紧抱住了燕无邪。 “谢谢你,无邪,你是个好孩子。” “师姐,你别学师父说话啊,我吃亏上当不是一次两次了。” “好。那我去找张四,至于李欢你不用担心,只要不弄死他就行!” 第一百九十章 乳名叫做小兔兔 刘浪跟狼毛对了暗号,狼毛竟然是六条腿儿的。他家里根本没有十几个女人,只有四个。他只是个十人长,十人长要是能养得起十几个女人,那在部族里就很扎眼了,所以狼毛只有四个女人。这四个女人,没有一个是乌兰的姐妹,这是狼毛亲口告诉刘浪的。至于狼毛和乌兰的真名是什么,刘浪没问,他们也没说,因为这是都水监的规矩。 今天的聚会,主人是刘浪,客人就是狼毛一家。刘浪在斯朗部的第一个晚上,并不适合跟陌生人交流。毡包里很暖和,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肉也煮得很香。乌兰和狼毛家的四个女人挤在一起,大口地啃着肥嫩的羊肉,大腕喝着奶茶,嘻嘻哈哈地说个没完。在此期间,乌兰还不时瞟一眼刘浪。开始刘浪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当他端起银碗的时候,在不经意间随手一弹,狼毛的四个女人立刻定住不动了。乌兰愣了一下,随后将一个小纸包塞回了怀里。狼毛却对此视而不见,他也端起了银碗。 装满美酒的银碗碰在一起,刘浪和狼毛同时将酒一口喝干。 “说吧,对这个叫彻辰的女可汗,你了解多少?” “大人,其实您应该去问大相的。” “兼听则明嘛。” “大人还记得温都龙庭的那场火吗?” “拓跋家夺权的那场火?” “对。那时候,彻辰就在温都山的半山腰上。她和她的手下也参与了攻击。大人您知道,咱们的人都撤回来了,而她的人全陷进去了,能活着离开温都山的估计也就十几个。我想,那些人就应该是彻辰起家的本钱。” “敢攻击温都龙庭的,应该都是些高手啊,怪不得崛起的这么快。” “是啊。后来这不是部族越来越大嘛,咱们都水监北地部那时候奉命撤出温都龙庭,四散隐藏,我和哥几个就投靠了斯朗部。那时候,斯朗部差不多得有二三百人的规模了。彻辰也就是在那时候生下了一个闺女。我们投靠斯朗部的时候,闻人萧弘就已经是她的依仗了。她刚生下闺女那会儿,都是闻人萧弘替她管理部族,替她四处征战的。” “那为何还不能让斯朗部和鹰羊部联手呢?” “听闻人萧弘说,彻辰似乎对咱们都水监有敌意,在她面前就不能提都水监这三个字。” “看来是咱们都水监的兄弟把她给伤了,回头我得好好查查,让我查出是谁的话,我一定好好跟他切磋一下聊扯小姑娘的手段。” “呵呵,大人还真是慧眼如炬,这都能知道。” “推测,这都是推测。” “您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这可能。唉,跟这些牧人待久了,都快把咱们都水监的那些手段忘没了。跟他们打交道特别简单,就是喝酒,喝多了问啥说啥,根本不用那么费劲。”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彻辰生了个小闺女嘛,开始挺好的,白白胖胖的不爱哭特别喜欢笑,谁见了谁都喜欢。这不是彻辰的乳汁不足嘛,就用牛奶代替,结果这小娃娃的饭量越来越大,到后来一顿得吃一桶牛奶才行。” “现在还吃奶,那孩子多大了?” “早不吃了,那孩子得有一岁多点,现在每天吃的肉跟一个大人差不多。开始可把彻辰吓坏了,你说那么点的孩子吃那么多肉不得撑死啊。嘿,人家没事,吃了那么多那小肚肚一点都不见鼓起来的,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更奇怪的事呢。 “那是在这孩子四五个月大的时候,那时斯朗部正四处征战,闻人萧弘领兵出征,留下彻辰看守老营。谁想到竟被一个黑齿部的部族给偷袭了,那一顿杀呀真是太惨烈了。彻辰的本事不小,一个人对战十个壮汉都不落下风。可是敌人太多了,最后把彻辰她们压缩在大帐周围。有个黑齿部的部众身子灵活,借着战马奔跑的速度飞扑进了大帐里,正好落在孩子旁边。那人想必是杀红眼了,一把抓起那孩子想要给摔死,没想到那孩子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腕上。那时候我就在帐篷外,就听帐篷里那个人叫得那叫一个惨,叫着叫着就没声了。这时候闻人萧弘带着人马杀回来解了围,等我们跑进帐篷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 “就见那孩子躺在地上睡得呼呼的,在她身边躺着一具干尸,干巴巴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把血肉吸干了一样。那情景可吓人了。” “后来呢?” “后来,彻辰用各种活物试过,然后就发现只要对这孩子没威胁的活物就没事。一旦有威胁了,这孩子就直接把这活物吸干。您说吓人不吓人。这事很多部众都知道,记得是在那孩子九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回被抱出来放在草地上晒太阳,也不知谁家的狗没拴住跑到那孩子身边,结果刚叼起那孩子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吸成了干儿。从那以后,除了彻辰和几个照顾孩子的女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敢靠近那孩子。” 听了狼毛的话,刘浪端着酒碗久久不语。这就不是病了,这应该是天赋异术。是孩子天生自带的,而且预警能力很强,反应也很快。这孩子,天生就是个修炼的奇才。想到这里,刘浪的心里痒痒了。 “收个徒弟吧,从小养大的徒弟跟亲闺女也差不多了,总比落到别人手里强。有我教着,将来肯定错不了。” “叮铃。老大,那个大相来了,就在帐外。” “老哥你喝啊,我出去方便一下。” 出去之前,刘浪弹了一下手指。出来之后,一道透明的结界将毡包覆盖。 “都知道了?”闻人萧弘问。 “嗯,去看看孩子。” 话音刚落,刘浪就在原地消失。闻人萧弘脸上满是诧异之色,随即也在原地消失。 温暖的大帐内还亮着灯,厚厚的地毯一脚踩在上面就像是踩了棉花。大帐内飘动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顺着这股味道,刘浪来到了床前。 被子里供起了一个小包,一个白白胖胖,如粉雕玉琢般的小闺女就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甜,两个脸蛋红彤彤的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 刘浪的手慢慢靠近了孩子的脸。不知为何,从一见到这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刘浪心里就被无尽的温柔所充满。想摸一摸她的脸,想把她抱在怀里亲亲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当刘浪的手碰触到小宝宝柔嫩的肌肤时,那小宝宝忽然睁开了双阳,黑葡萄似的眼珠死死盯着刘浪看个没完。 “叮铃。危险,发现强大吸力,修为正在被她吸取!” 但刘浪并未把手挪开,而是唰的一下恢复了本来面目,他伸出双手将宝宝轻轻抱起,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品一样,将她抱进怀里。 “叮铃,危险解除。恭喜老大父女相逢。嘿嘿,鉴定过了,绝对你闺女。你看这吸的本事和你一样,嘿嘿。” “小挑,你要当叔叔了,去资料库里给孩子找个好名字。” “得嘞。” 都不用系统提示,因为刘浪已经看到了表明他们父女关系的物证。那是一块玉牌,边沿用凤凰火焰纹装饰,玉牌的正面刻着一个刘字,背面刻着一个浪字。这是代表阳泉侯和格物派矩子身份的玉牌,现在就放在小宝宝的枕边。这块玉牌是燕无邪在白马川畔把刘浪给强行那啥之后,从刘浪这抢去的。 “闺女呀,没想到咱们爷俩竟在这见面了。来,让爹亲亲,嗯吗。” 轻轻在小脸蛋儿上啄了一口,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裂开小嘴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两颗洁白的兔子牙露了出来,跟刘浪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哈哈,我闺女笑了。爹正让你小挑叔叔给你找名字呢,必须得是个最好最美的名字。现在就先给你取个乳名吧。看你这俩兔子牙多可爱呀,就叫你兔兔吧。兔兔,爹的小兔兔,兔兔小宝贝。” 刘浪一边逗着小兔兔,一边仔细审视了亲闺女一遍,这一看才知道为啥闻人萧弘说这孩子活不过三岁了。 小兔兔天赋很高,完美的继承了刘浪的御神术、控火术、控水术。这不过这些天赋还未觉醒,控火和控水术处于休眠状态,而御神术则处于似醒非醒状态,但御神术中所蕴含的那个吞噬能量的功能却已经觉醒了。然而吞噬还处于不完全状态,虽说是有选择的进行吞噬,但却没有刘浪的那种净化和转化能力,所以这些未经净化和转化过的能量中含有的杂质较高,也没能转化成修为被兔兔融合,全部被压缩在腹部形成一个小小的能量球。 兔兔之所以那么能吃,是因为她可以将食物中的营养转化成修为,以此来压制那个能量球,不让它变大膨胀。如果变大膨胀了,兔兔就会觉得难受,就得吃更多的东西才能得到修为来压制能量球。 从食物中得到的修为是极其稀少的,所以这世上就没出现过因为饭量大而晋阶破镜的修者。兔兔还小,还不能完全控制和使用吞噬功能,很多时候一害怕就会吞噬,这就让她体内的能量球不断的积累增长,所以她就必须吃掉更多的食物来补充修为压制能量球。但问题是,修为的积累赶不上吞噬的速度,所以这平衡一旦被打破,能量球就会迅速膨胀,直到将兔兔弱小的身躯撑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给闺女建了个系统 嗡。 正宗原版并且是完全状态的御神术运转起来,金色的光芒将兔兔那幼小的身体包裹住。唰,数不清的天地灵气向他汇聚而来,并在刘浪的双手之间凝聚成了一个七彩斑斓,光华璀璨的球。 “小挑,我要把兔兔肚子里的能量球吸到我体内,你负责将其净化转换成修为,等我用天地灵气淬炼兔兔的身体之后,再把这些修为输送回兔兔的身体里。” “叮铃。老大,你这样办虽然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在兔兔正式开始修炼之前,她只能跟在你身边,因为你隔几天就得帮她净化转换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你不仅需要通过自身帮她净化转换,你还得帮她疏导修为,让这些修为在她的七经八脉和肺腑之间正常运转。否则你就算把净化后的修为给了她,她这么小也不懂得修炼的法门,也不会运转储藏和吸收使用修为。那修为可比那些能量精纯多了,如果还是压制的话,那可比压制能量危险得多。”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兔兔太小,我现在就是传给他御神术、控火术、控水术的修炼法门和诀窍,她理解不了也是没用。只能由我来帮她,大不了把她带在身边就是了,等她大了就会好些。” “老大,你这叫关心则乱。你这样就把她毁了,你得在她身体里建立起一个自己运转的系统,就算她吃饭睡觉都能自主吸收天地灵气,自主修炼的系统,就相当于是另一个我。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夯实兔兔的基础,循序渐进地提升兔兔的身体强度和各种感知能力,同时培养她自己和天地灵气的亲和力。这样虽然慢一些,但底子厚基础好,对兔兔的将来有极大的好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这样的系统是不可能复制的呀。” “老大,没说让你一点不差的复制我,你只要能在兔兔体内建立起一个自己运转的系统就行。老大你没思路的话,就想想咱们老祖宗的经脉穴道,大小周天的功法。” 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刘浪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小挑,谢谢你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大,耶律家老祖的天丹已经被我净化吸收了大部分,现在还剩半个黄豆粒儿这么大一点儿,这天丹是天赋控火的,兔兔应该能接受得了。老大你在这天丹上刻画聚能、传送、净化、融合四个法阵,这个新的系统不就有了动力之源,有了自主运转的根本了吗。半步天境的天丹,就算只剩这么点那也不是随随便便一点能量所能填满的,就算能量很大很纯净,但这可是天丹啊,再小它也是天丹。只要不被天雷轰击,真火焚烧,那根本就破不开砸不碎,只要修为存储不超过上限就不用担心爆体而亡。再说了,这个系统一旦运转起来,吸进来的和转化融合的就会趋于平衡,你就彻底放心的让小兔兔自己修炼就是了。等她长大了,肯定又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强者。” “小挑,我替你侄女谢谢你了,赶紧把天丹给我。” 一颗只有半个黄豆粒儿大小,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天丹出现在刘浪的眼前。刘浪伸出手指在空中飞快地描刻,眨眼之间就把四个法阵刻画在了天丹之上。金光闪过,天丹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在那火红的颜色中夹带着一点金黄。 嗡。 兔兔肚子里的那团能量球被刘浪一缕缕地抽出。净化、转换、融合一气呵成。那个闪烁着七彩光华的球被刘浪推进兔兔体内,在修为的催动下迅速淬炼着兔兔的五脏六腑和身躯。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为了把底子打得更加牢固,刘浪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点瑕疵了,他愣是用天地灵气将小兔兔从里到外淬炼了一百零八遍。等到淬炼完成之后,小兔兔跟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是粉雕玉琢,现在却是真正的玉骨冰肌,虽然还是一岁的娃娃,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逼人的贵气和淡淡的威压。 嗡。 刘浪全身的金光变成了七彩光华,他小心地将那颗天丹缓缓推入兔兔体内,就将它放置在兔兔的心肺之间。浓郁的天地灵气瞬间将这座不大的帐篷充满,此时的刘浪就像是一个外科医生,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一台手术一样。经脉经络逐渐和天丹连为一体,各个穴道通过经脉经络和天丹相通。两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个穴道和天丹相通之后,刘浪将天地灵气转化为修为输送进了天丹之内。随后,他运转自身修为,推动天丹内的修为顺着经络经脉走遍了兔兔的五脏六腑和各个穴道。刘浪仅仅助推了一遍,兔兔体内新建立起来的系统就开始自己运转起来,顺畅、高效、安全、稳定。看着天地灵气不紧不慢地融进兔兔的身体,再被天丹吸纳转化维修为后,被五脏六腑和经脉穴道所吸收利用,刘浪的心里满是惊喜。 如果说刚见到兔兔时,她只是一块天然的璞玉,在经过刘浪的精心雕琢之后,她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块稀世美玉。只不过少了该有的积淀和磨砺,所以还不够莹润不够完美,而这最后一道工序,只能交给时间来完成了。因为时间才是这世界上最伟大也是技艺最高超的美学大师,只有经过时间之手的磨砺和积淀之后,兔兔这块美玉才会有惊艳天下的那天。 光芒消失,一切归于平淡,兔兔踏踏实实地躺在刘浪怀中睡着了。睡梦中的她,嘴角往上翘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点缀在腮边,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竟然让她即使是在梦中都笑得那么开心。 根本舍不得放下,刘浪又给兔兔裹了一层毯子。尽管他知道,现在就算是把她放到草地上,她都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感觉寒冷,但刘浪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因为不这样做,他的心就会疼。 兔兔的玉牌凌空飞起,金色的火焰将其包围。片刻之后,一块更加精致的玉牌落到刘浪手中,大体样式和之前的没什么变化,但增添了新的功能,这是刘浪参照都水监腰牌制作的。拥有储物、联络、身份识别等功能的新式家主玉牌。 原本粗糙的牛皮绳子已经被鲜红的璎珞取代,如今这块玉牌挂在兔兔脖子上,显得富贵奢华,一看就令人肃然起敬。 “叮铃。老大,兔兔的名字选好了,叫做清滢。就是如水般清澈明净,如玉般温润晶莹的意思。” “清滢,刘清莹,好名字,列入族谱。” “得嘞。” 刘浪小心地抱着兔兔一边哼唧着歌儿,一边慢慢在床边踱步,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想必此时心里定是嘚瑟极了。 “把我闺女放下!” “嘘。刚睡着,不许吵,再敢吵吵我就把你定这。” “我就吵吵,我。” 叮的一下,人被定住了。她也没想到刘浪真敢下手,说定就定。顿时心中涌起一个委屈,泪珠滴滴答答地从眼中流出。 “他居然敢定我,他的心好狠呐。他心里只有他闺女,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哼!我好可怜喔。” 此时此刻的燕无邪哪里还有半点不足可汗的威风,那样子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独自在那自怨自艾。 咳咳。轻轻的咳嗽声打断了刘浪的而亲子时间。 抬头看去,却见闻人萧弘站在眼前。 “阳泉侯刘浪。”闻人萧弘问。 “您是哪位长辈,请恕晚辈眼拙,未曾大礼参拜,罪过罪过。” “她是我师姐。还长辈,你的眼睛不是拙,是瞎!”燕无邪刚说出这句就没声了,她被刘浪暂时禁言了。 “我的确不知道这位长辈的身份,但这也是因为你没给我介绍的缘故,所以罚你说不出话来。虽然我不知道这位长辈是谁,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你师姐。你师姐唐甜儿什么境阶我很清楚,而这位长辈却是地境巅峰。燕无邪,你告诉我,唐甜儿何时破镜的,又是何时成为地境巅峰的。好啦,你也不用回答了,还是闭嘴吧,你这又笨又傻脾气特臭的小妖精儿。” 唰,燕无邪的面纱被撩开,露出了那双令刘浪难以忘记的明媚的大眼睛。这一次,燕无邪没有戴假面,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刘浪捏了捏燕无邪的脸蛋儿,笑着说:“都当娘了,咋还这么嫩,一看就没好好管我闺女,害得我闺女乱吸一气。还找医生,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哪个医生能治这病。幸好我来的快,不然我闺女就危险了。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把你,好了好了,为夫不欺负你了。” 燕无邪瞬间恢复自由,她抡起拳头照准刘浪的眼窝就砸了过去。 嗡。 燕无邪的拳头被一道透明护罩阻挡,她低头看去,那护罩竟然是兔兔身上发出来,这还不算,燕无邪觉得自己的修为正在飞快地被兔兔吸过去,吓得她赶紧收手。 “你你,你们父女两个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你们都姓刘是一家人,就我一个是外人。咦?师父,您怎么在这。师父,他们两个姓刘的欺负我,呜呜呜。” 燕无邪一头扑进一位气质有些冷的知性美女阿姨怀中,她那一声师父让刘浪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位装扮成闻人萧弘的美女阿姨的身份,她就是燕无邪、唐甜儿和萧紫烟的师傅,隐门门主萧红棉。 “原来是岳母大人在上,小婿刘浪拜见岳母。”刘浪抱着兔兔给萧红棉行礼。 “她是我师父,不是你岳母,你胡叫什么!” 燕无邪有了靠山,立即恢复了蛮不讲理的本性。掐着腰质问刘浪,那嚣张的样子,让刘浪恨不得立刻将她推到就地正法。 “无邪别闹,为师要和刘侯说正事,你去门口盯着。” “哦。”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子时动手 燕无邪的大帐左侧,相距三百步远的地方有十几座毡包簇拥着一座大帐,这座大帐就是大祭司居住的地方。 此时,这位大祭司已经褪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有谁会想到,大燕福王李欢竟然会出现在赫舍里东部草原上的一个部族里。 李欢的确跟着东海逍遥王张吉的队伍进了瀚海禁地,不过他没有一直向北进入瀚海腹地,而是先向北走了一段之后转向东南,出了瀚海禁地,穿过东部草原直奔东海而去。当东部草原开始兼并之战后,李欢和张吉合伙向靠近东海的各部族提供物资,两人因此大赚特赚。后来唐甜儿以闻人萧弘的面貌和身份来找李欢,请求李欢不要支持斯朗部的敌人时,李欢还不愿意,但是当他得知斯朗部越来越强大,已经具备成为东部草原各部盟主的实力之后,就决定亲自到斯朗部看看。他这一来,立刻就发现了一个俱佳的机会,也看到了最让他闹心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燕无邪乳名叫做兔兔的小闺女。 “殷咸,这个燕无邪究竟是你们门主的女儿,还是有其他的背景。你们隐门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对本王言听计从,可为何她就不听我的。我们两个是不是天生相克,从我从十岁开始就见过她了。那时候我还住在皇宫里,她就混在一群宫娥当中。别的宫娥都很听话很乖巧,唯独她对我是不理不睬,有一阵子我甚至以为她是哪位嫔妃的女儿。然儿你告诉我,说她不是。” “我成年之后搬进了福王府,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府里又看见了她。她虽然穿着侍女的衣裙,但却过得比公主还舒服。我的王府就好像是她的,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就连我这个王爷都忍不住羡慕她的自在。肖释你告诉我,奉天城内哪个王爷家的侍女能像她那样活得没心没肺的。” “你们告诉我,她将来会帮到我的,那时候我就想,难道她会成为我的王妃。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还没娶她呢,她就给我戴上了绿帽子。这还不算,她居然恬不知耻地躲到这来当起了大首领。好,为了大燕我可以不计前嫌,我今天甚至都跟她说,只要她嫁给我并且把整个部族和可汗的位子交给我,我就让她当侧妃,就连那孩子我都认了。你猜她说什么,她居然说我不配!” “我不配?我一个堂堂的王爷都不配给一个野种当爹吗!殷咸,我不管你用什么招数,我只要你把那个孩子偷出来给我。这回,我这个爹还就当定了!” “看来王爷是知道那孩子的来历了?”殷咸说到。 “我猜出来的,但可以保证八九不离十,我看到过那孩子身上的玉牌,那孩子应该是刘浪的。” “王爷,臣以为你还是仔细斟酌一下的好,既然知道那是刘浪的孩子,咱们何苦去惹他呢。”长史肖释说到。 “他已经投靠我那太子哥哥了,我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与其求着他不如让他忌惮咱们,既然孩子是他的,那就用孩子做筹码要挟他吧。” “这样做就算把刘浪彻底得罪了,这后果难以预料啊王爷,再仔细斟酌一下吧。” “你觉得我和刘浪之间还有半点可以回转的余地了吗?我逼着他的女人嫁给我,还想当他闺女的爹,换成你是他,你会饶了我?趁着他还没来,还不知道有这么闺女,咱们赶紧下手。有这孩子在手,我就不信刘浪敢把我怎样!” “那,要不要告诉唐甜儿?”殷咸问。 李欢犹豫了一下,随后说到:“不用了,她不知道最好。” “那好,今夜子时,我便动手。”殷咸说。 燕无邪帐内,萧红棉和刘浪说了很多话,刘浪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萧红棉一个堂堂的地境巅峰,被殷咸那个地境下阶步步紧逼,但却始终不肯出手灭了他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殷咸不遗余力的支持李欢时,萧红棉却不阻止。不是她不能,而是不忍。 “阿浪,我把这些都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更不要告诉无邪。” “殷咸也知道这件事,那要是他说出去呢?” “他又不傻,现在说出去对他有好处吗?” “除了你我和殷咸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他。” 嘶。刘浪倒吸一口凉气,顿觉脑壳疼痛无比。 “作孽呀,真的是作孽呀。可是,您让我怎么办,这事很明显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呀。” “没让你管,就是让你明白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也让你清楚,无邪的身份不比你差,也不比你那个海兰差,更不比李萱和李芮差。” “在我心里,无论是海兰还是无邪,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别人比不了。不让无邪吃亏,这一点我可以做到。至于其他的,说实话我之前就不看好李欢,现在就更加不看好他了。他没有半点机会,即便他是个天境强者也没有半点机会,除非他弑君篡位,但是他做不到。不说别人,单从我这他就过不去,我也不会允许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萧红棉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好了,我不勉强你了。只是,你给他留条命。” “那就要看他亲爹的意思了。” “唉,作孽呀。”萧红棉轻叹一声。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阿浪,既然你们已经定好了计策,那就按你们的去办吧。” “问您一件事,唐甜儿到底是哪头的?” “她是个痴女子,这辈子为情所困,不然她是可以接我衣钵的。” “李欢就那么值得她喜欢?” “我没说甜儿爱的是李欢。” 刘浪再次被震惊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结界消失,两个人却相对无言,这一幕让站在门口燕无邪有些茫然。 “他们两个说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听见呢。” 萧红棉站起身来到燕无邪面前,低声对她说:“为师该做的都做了,好好跟着他,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都当娘了,不能那样。也怪我从前没教好你,总是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以后这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的本事有的你学呢。去吧,一家人好好说说话,今晚无论帐外有什么事,你都不要管,有我呢。” “哦。” 燕无邪迷迷瞪瞪回答一句,她没明白萧红棉话里的意思。 萧红棉又成了闻人萧弘,她转身出了大帐。 “兔兔她娘,快过来。” 刘浪拍着床铺笑嘻嘻地招呼燕无邪,这明目张胆的勾搭顿时让燕无邪羞红了脸,她磨磨蹭蹭地靠近了床铺。 “我的可汗,岳母都跟你说了什么?” “师父说,要我打死你!” 嗖,燕无邪纵身而起,犹如一只扑向小羊的母狼般凶猛迅捷。床铺被压得陷了下去又弹了起来,小兔兔被弹得飞上了半空,吓得刘浪和燕无邪齐声惊叫伸手去接。 咚。两个脑袋撞到一起发出了很响的一声,然后兔兔就被吵醒了。她瞅瞅爹,裂开小嘴笑了笑。又扭头看看娘,嫌弃地白了她一眼,随即扎进亲爹怀里睡了。 “她她她,她敢白瞪我。都是你教的,你把闺女教坏了。” “我刚见到闺女好吗,你跟她时间最长,要教坏也是你教坏的。” “是你教坏的。” “是你教的。” “是你。” “是你。” “是你是你是你。” “是我是我行了吧,怪不得闺女白瞪你呢,换我也得白瞪你。” “你们两个欺负我。” “好啦,都当娘了,能不能别再跟个小闺女似的撒娇耍蛮。” “你嫌弃我。” “没有,真没有。” “有,你就是嫌弃我!” “好吧,我嫌弃你。” “看,说实话了吧。” “我去,我说错了,说错了。” “错哪了?” “咦,我想跟你说什么来着,别打岔让我想想。” 听着大帐内传出的小两口斗嘴的声音,萧红棉笑了。当她瞥见隐藏在黑暗处缓缓靠近大帐的黑影时,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嗡。 一道透明结界将大帐笼罩。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不去了 包了铜皮的靴子高抬轻落,每一脚都踏踏实实地踩在草地上。初秋的草水分渐失,不用太大的劲道就被踩趴,因为有了草的铺垫,那脚步声变得微不可查。 萧红棉眼看着那帮人悄悄的靠近,眼看着哨兵一个接一个无声的倒下,当那些人距离大帐五十步左右的时候,萧红棉的手动了。 坚实的土地忽然变得犹如沼泽般绵软,一脚踩下竟然一直陷到了膝盖那里。那些人开始挣扎,有些经验老到的人,在双腿被陷住之后立刻倒在地上,想借此缓解下陷的速度。然而当他们的身体接触到地面时,却以更快的速度陷了下去。眨眼之间就被黄土没过了头顶,这帮人连发出一声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只用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那些人全部陷入地下,草地又恢复了原状,仿佛根本没人来过。 唰,一道人影落下,冷森森的利剑直刺萧红棉的心口。 嗡,一面闪烁着土黄光芒的盾挡住了锋利的剑。 “姐?” 殷咸显出身形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殷咸对闻人萧弘并不陌生,因为那是唐甜儿乔装改扮的,也是殷咸亲手安排的。所以现在这个闻人萧弘一出手,殷咸就立刻察觉不对,也立刻就认出了这个闻人萧弘的真实身份。 眨眼之间,闻人萧弘的脸变成了萧红棉的。殷咸收回了手中利剑但却并未还剑入鞘,而是横在胸前,这就是一个可以随时进行攻防转换的姿势。 “阿咸,你走吧,把他也带走。” “你什么意思!” “孩子好了,刘浪亲手治好的。” 殷咸急忙后退了三步,当他看见大帐外笼罩的那层结界之后,这才稳住了身形。 “刘浪,他怎么到这的,何时到的?慢着,那个张四就是刘浪,对吗?姐,你好心机啊。竟然背地里和刘浪沆瀣一气,你是不是还没忘记他,难道他伤你伤的还不够吗!” “乱叫有什么用,我若不拦着你,今晚你怕是就得死在刘浪的手里。” “嘁。休要长他人志气,他是地境下阶,我也是地境下阶,他还奈何不得我。” “他已经是地境上阶一品了,比我也差不了多少,你确定你能活着从他手里逃命?” “你骗我,我在瀚海禁地见到他时他只是地境下阶,这才多长时间就晋阶了?谁不知道,境阶越高晋阶越难,你骗谁呢!” “那我不拦你,你去吧。” 萧红棉后退几步让开道路,殷咸面前就只剩结界,结界的后面就是大帐的门。那道结界是拦不住殷咸的,遮住大帐门口的那道帘子更是没有半点阻碍作用,但殷咸却踌躇着没敢上前。 “萧红棉,我们是亲姐弟,你不帮我可以,难道连小欢也不帮?他可是你亲儿子。” “阿咸,你们没机会的。刘浪说,有他在,你们休想如愿。” “你告诉他了?那个刘浪是你什么人啊,竟让你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了他。你究竟想怎样啊!我的糊涂姐姐!” “刘浪的爹娘我是认识的,我的事他们都知道。但却从未泄露过半点,他们一家,我信得过。” “这不是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刘浪是那个狗皇帝的狗腿子!你把这事告诉他,小欢还有什么希望啊,一丝都没了!他可是你儿子呀!当年你是怎么说的,你自己都忘了吗?我这么多年一直扶持小欢,为的是什么!小欢本来是跟李荣齐头并进的,现在你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送给了对方,我们这十几年的努力和布局不就全完了嘛!” “我让刘浪不要告诉别人,他答应了。” “姐!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轻易相信别人的誓言。他不告诉别人,他是狗皇帝的狗腿子,那狗皇帝在刘浪眼里就不是别人,那是比他爹还亲的人!” “住口!不准你这么说他,也不准你这样说刘浪。” “你!你怎么好歹不知,里外不分。放着你亲儿子、亲弟弟不帮,却帮那个孽种帮一个外人!哦对,你从没拿那丫头当外人看,你把她当成亲闺女养大。我明白了,那孩子是刘浪的对吧?你这个做岳母的怎能不向着女儿女婿呢。小欢真可怜,一片前途竟然毁在自己亲娘手上!可是你别忘了咱家的规矩,你虽然姓娘亲的姓,但你骨子里还是殷家的女儿。你以为你姓了萧,殷家的仇就跟你没关系了吗?做梦吧你!” “阿咸。” “不要叫我阿咸,我没你这样的姐姐!你若还认我这个弟弟,你现在就去把刘浪擒住,控制他的神识,掌控他的丹田气海,禁制他的修为,逼着他为小欢卖命,这样才能保住燕无邪和那孩子的命。用燕无邪和那孩子做筹码,不怕刘浪不听话。你是地境巅峰,有这个本事,你也能做到。快去!” “阿咸,收手吧,就算没有刘浪,小欢也没希望。” “少说那没用的话,按我说的做!” “阿咸,姐姐没骗你,其实他知道小欢是谁生的。” “你!你这个不肖之女,你们这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你坏了殷家的复国大计!你,你不配姓殷,也被不配姓娘亲的姓,更不配做门主。把门主令牌印信给我,给我!” “阿咸,殷家为了复国一代代死了多少人啊,都过去千年了,什么样的仇恨都该化解了呀。” “你放屁!这仇化解不了,大燕不灭,李家不除,我殷家列祖列宗死不瞑目!既然你不帮,那就不要碍我的事。从此咱们各奔东西。你不是我姐,我也不是你弟。你若袖手旁观,我也不搭理你,你若胆敢帮着李家杀殷家的子弟,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我会把你养大的那丫头,还有刘浪全家一起杀光!” “阿咸,你不要回大燕了,带着小欢走吧。” 殷咸从萧红棉手中抓过隐门门主令牌和印信,随即恶狠狠说道:“不用你假惺惺的,你当我傻吗。记住我说的话,你的手上若是沾了一点儿殷家人的血,我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做!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当着你的面把你在意的人一个个的杀了,我要让你活着受,活着受!” 殷咸消失不见,只留下萧红棉站在原地泪流满面,浑身哆嗦得如同筛糠一般。 飘在大帐上方处于隐身状态的刘浪目睹了这一切,当殷咸消失之后,刘浪追着殷咸的背影而去。 “阿浪,让他们走吧。” 背后传来萧红棉的声音。 殷咸突然现身,把趴在桌案上打盹的李欢吓了一跳。 “那孩子呢?”李欢问。 “快随我走!快!” “失败了?为何?” “刘浪就在大帐里,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又如何,本王。 “不要再说了,快走!肖长史,把往来密信立即销毁,快!” 嗡。 殷咸顿觉身子一沉,脸色唰地变得煞白,他本就不像个活人,这下子就更像个刚从坟里扒出来的人了。 “刘浪是地境上阶一品,还不明白,他追来了!” 唰。 殷咸脚下泛起一片蓝光,一个传送阵瞬间形成。他一把将李欢和肖释拽到身边,紧跟着蓝光一闪,三人消失不见。 三人消失之后,刘浪漫步走进大帐。他环顾了一下大帐内的陈设,又看了看桌上遗留的信件,之后随手一挥,大帐内除了日常用具之外,所有的信笺、文档和珍贵器皿都被刘浪收了交给系统分类甄别,理清来龙去脉,最后会生成一份奏疏和一份名单。 “丈母娘发话,我这当女婿的不得不听啊。哪怕是今后被皇帝老儿追着踹,也得这么办啊。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对方方面面都有个交代,不管真的假的,有交代总比没交代要好。你们说是不是呢?” “是。” 答话的是李欢留下的侍从和文吏,因为被刘浪控制住了神识,此刻都变成了刘浪的属下。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本侯的行辕了,对外你们要称呼本侯为莫戎可汗。” “是!” 布置好一切之后,刘浪微闭双眼,感受了一下李欢三人的去向。 “呵呵,有这仨祸害,再加上张吉,这东海要乱喽。唉,不管了,现在哄闺女最要紧。” 唰,刘浪从这个大帐消失,随后出现在燕无邪面前。 “兔兔小宝贝,爹爹回来喽。”刘浪接过兔兔稀罕的不行。 “她是兔兔小宝贝,那人家是啥?”燕无邪问。 “妖精,洗洗睡吧。” “哦,洗好啦,夫君快来。” 东海国都万海城,逍遥王府书房内。 蓝光闪过,李欢、殷咸、肖释三人显出身形。 这么晚了,张吉还没睡,当他看见李欢三人的狼狈相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草原上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不过没关系,仗有打完的时候,可这日子却没完没了。只要日子能过,这生意就少不了。阿欢,莫丧气,钱有的是,赚不完的。” “阿吉,你想当东海王吗?想的话,我帮你。” “阿欢,你怎么了?” “我不想回大燕了。” “是不想回,还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那好办,留下帮我。东部草原你不能去了,林胡那里得要人盯着。到了那,你想咋办就咋办,需要啥就说话。你是知道的,林胡总是给我东海捣乱,你若能制服他们,我就跟我王兄说,让你做林胡之主。” “好,一言为定。” “阿欢,你若真做到了,我们再谈以后的事。” “阿吉,多谢了。” “客气什么,各取所需而已,当不得一个谢字。阿欢你看,这就是林胡的地图。” 东海王国东部,原是各部族混居之地,大燕称其为百胡之地。自从张家建立东海国之后,耗时三年征服东部最强最富的三十六胡部建立了东林郡。经过长期统治和同化,东林郡的各个胡部已经和东海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为彰显当时的那位东海王的丰功伟绩,朝臣们就用“东林无胡”来歌颂他们伟大的王。自此以后,那些隐居山林,渔猎为生,不曾归顺的胡部,都被东海官方统称为林胡。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收网时机 林胡各部长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长河大泽之畔,深谙渔猎之道,加之经常和各种飞禽、野兽以及水中生物打交道,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异术和武技体系。 虽然林胡人数较少,但却体格强健、骁勇善战。在平原上他们不是装备精良的东海军队的对手,但只要一进入山林,便可以一当十。历代的东海王都想将林胡收归己用,因为只要稍加训练,由林胡人组成的军队就会成为山地战和丛林战的劲旅,也是充当斥候和攻城先锋的不二人选。 更主要的是,价值连城的明月珠就产自林胡控制的位于深山老林中的大泽里,即使是东海的王公贵族想要极品明月珠,也得拿着大把的钱从林胡人手里买或者用成车的物资跟林胡人换。更何况,林胡世代居住的深山大泽还蕴藏着丰富的宝藏和各种矿产,这些都是历代东海王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弱小但却生性彪悍的林胡人因为占据了一块宝地而招来祸患,历代东海王总会先诏安后发兵围剿林胡,但没有一次能成功的。正因为如此,林胡成了东海王梦里都要拿到手的地方,林胡人也成了东海王必须征服的部族。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只有让疆域金瓯无缺的君主才配称皇,不然就只能是个王。张兴想称皇,不想总是个王,所以他也得和他的父辈一样,想方设法地把林胡攥在手心里。 十天后,乔装改扮的李欢从万海城出发前往林胡。随他而行的,除了殷咸和肖释之外还有三百死士,这是殷咸能调动的隐门里仅剩的精锐了。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万海城东门上的张吉,他发现张吉也正在看着他。张吉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李欢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张吉了。 “我走了,去赌一把。人生就是一场赌局,既然是赌局就会有输赢。这把我输了,但是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阿吉,三年,三年之后你在这等我。如果那天我没来,你就当我死了吧。” 张吉笑了,抬起手频频挥动。 李欢笑了笑转身催马而行。 “肖释,如果咱们这把赌赢了,你记着我的话,无论如何也要留张吉一条命。因为,这是咱们欠他的。” “主公,卑职记下了。” 东门城楼上,张吉自言自语到:“这是想明白了呀,看来这人啊,必须得历经磨难。只有经历了磨难,才能看透人生啊。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这前二十几年一直被人当猴儿耍了,这是要从头再来啊。不错,年纪正好,心性也坚定了很多,能力也不差,正是创业的好时候。这人啊,就得有点念想和奔头,有了念想和奔头,这日子才有意思。一天到晚混吃等死的,那都不叫个人,跟猪也没多大区别了。” “王爷说的是。”逍遥王府长史蓝子卿笑着回答。 “子卿你猜,三年后,李欢能活着来见我吗?” “王爷,臣以为他能不能活着来见王爷,那得看王爷愿不愿意让他活着来见您了。” “哈哈哈哈。子卿,你越发的幽默了。走,随本王进宫去见我家王兄去。” “臣遵命。” 就在张吉和东海王张兴见面的同时,大燕太子李荣来到了太极宫前,一位年老的内侍连忙迎了上来。跟着李荣的贾大空一见这个老内侍,立即大礼参拜。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康公公不是早就荣养了吗,怎么又来殿前当值?” “黄历他们都出去办事了,再小一些的都不堪使唤。陛下念旧,就把咱们几个身子骨还算结实的叫了回来。陛下的意思,我们这些个老人儿用着放心,什么事都走不了嘴。” “呵呵,那倒是。父皇可在?” “正等着殿下呢。哎呀,殿下慢些,都快大婚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等老奴给您换上足衣。小空,别在那跪着了,快过来帮忙。” 贾大空连忙起身给太子换上足衣。 看着满头白发的康内侍给自己换上了足衣,李荣不禁笑道:“好像回到了儿时的感觉,康公公,谢您了。” 一个谢字,竟让这老内侍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李荣来到御书房内,见李沐正在批改奏折就没急着上前,只是恭敬地站在那等着李沐召唤。康内侍一见李荣这样,脸上的笑荣越发灿烂了。 “你这老货笑个什么,难道捡了金子?”李沐斜了一眼李荣和康内侍一眼,随即问出了这句。 “回陛下,老奴是为百姓开心,为陛下高兴。” “哦,说说看,百姓有什么值得你开心的,朕又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 “陛下勤于国事,心怀大燕子民,每日勤政不辍,老奴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百姓有如此勤政志之君父,这日子定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您说百姓们能不开心嘛。老奴虽然身在宫中,可也是大燕百姓中的一员,百姓们开心老奴自然也替他们开心。老奴又见太子殿下忠厚仁孝,胸怀锦绣,选贤用能,慧眼如炬,国之储君如此,便可知道大燕雄霸天下指日可待,老奴忍不住为陛下高兴呢。” 李沐转头对李荣说:“听听,黄历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还得是老人儿啊。你这老货也别站着了,朕看着都觉得累。说好了是让你们几个帮忙的,都是老资格了,该有这个体面。累了就坐,朕不怪的。” “那可不行,陛下的恩典老奴铭感五内,但规矩就是规矩,定了规矩就得遵守。破了规矩,那规矩就不是规矩了。” 李沐指着康内侍对李荣说:“听听,这是什么境界呀,有些个朝中重臣啊,竟然连个老内侍都不如。下次大朝会,朕一定要让那几个从头站到尾。” “陛下,那可是要累死人的呀。”康内侍说到。 “说说,朕就是说说而已,还真能累死几个不成,那朕不就成了暴君了吗?荣儿,你觉得朕是暴君吗?” “父皇,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和康内侍合起伙来给儿臣演了这么一出,您当儿臣看不出来呢。” 李沐叹了口气对康内侍说:“孩子大了,不好斗了。还是小时好,朕说啥他都觉得对,觉得是真的。现在嘛,你看他那眼神儿,就好像朕这个当爹的要害他似的。” 康内侍不说话,只是捂着嘴笑。 “父皇,您这么着急把儿臣招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吧。阿浪的奏报该到了,赶紧给儿臣看看吧。这些日子,儿臣在东宫韬光养晦,心里惦记的就这一件事。” 李沐双手捧住李荣的脸,仔细端详了半晌之后,吧唧一口亲在李荣的脸蛋上。 “嗯,胖了些,也油腻了些,看来最近伙食不错。康二。” “老奴在。” “赏罗璜一万金币,三万银币,飞凤簪一支,飞凤步摇两支。赐统御东宫玉玺一枚,自即日起协助皇后署理后宫诸事。” “喏。” 康内侍领了旨意快步走出大殿,别看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但行走之间却是气定神闲,连衣角都不曾飘起。 “父皇,康公公是地境巅峰吧?” “半步天境了。不容易啊,总算是晋阶了。给,好好看看吧。” 厚厚一沓奏报堆在李荣面前,李荣平复了一下心情拿起了第一份。自从韬光养晦以来,李荣强忍着内心的冲动不跟刘浪联系,尽管只需要拿起传音送影就行,但他还是忍住了没去打扰刘浪。因为刘浪现在归大燕皇帝直辖,任何人不得干预他行事。 刘浪秘密前往瀚海禁地之后,先是耶律崇假扮他混淆视听,后是用一个替身傀儡代替刘浪抛头露面。这两个自然不敢做出什么出个离谱的事,而且每次也仅仅是露个面就回去,上朝是能躲就躲,成天宅在阳泉侯府里不出来,以至于奉天百姓们很快就忘了这位曾经带给他们带来无数乐子的少年侯爷了。毕竟百姓的日子里,最重要的还是柴米油盐这些事,至于什么侯爷啊王爷以及那些官老爷啥的,没事整点事让百姓门开开心就好,不能因为想看这些贵人们瞎胡闹而不顾一家老小的生计不是。所以现在的奉天特别平静,除了有几位闲散贵族闹出点闲散的还带着颜色的趣事之外,就乏善可陈了。但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过着平静的日子的时候,刘浪已经完成一个貌似很难完成的战略布局。 网撒出去总有收回拉的时候,但这收网的时机很有讲究,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而李沐要和李荣商量的,就是这个收网的时机。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北伐 这厚厚的一沓奏报的纸张的材质和大小一致、书写格式统一、字迹清晰工整、内容简明扼要,没有任何密语暗号,让人一目了然。李荣知道,这些奏报是经过整理的,为的是便于阅读存档和日后的查询,而这些奏报的原件,在存档时会和这些整理好的奏报一一对应放在一起。 李荣是见过那些原件的,最常见的是那种家书形式,字里行间都是家长里短,离别思念,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内容,但只需将书信翻过来用特制的药水在背面涂抹之后就会出现清晰的字迹,那才是这封密信所要说的真正内容。还有一种方式是商户之间的对账文书,随着文书一同来的还有一份账簿,这是商户之间最常见的对账方法,即便落到敌人手中,不知道方法也读不出内容,只有都水监的密谍才可以解读出来。先打开账簿将红笔圈着的数字记下,账簿里竖着写的是页数和列数数,横着写的行数,按照这些数字找到对账文书中的那一页那一列那一行所对应的字,再将这些找到的字按先后顺序排列在一起,一条情报就出来了。 类似的方法林林总总,材质也都是最常见的,甚至是就地取材,除了纸张之外还有布卷、竹片、蜡丸、金银钱币等等不一而足,传递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总之这些原件不可能像李荣手里的奏报那样整齐规范,干干净净的,有些原件上甚至还带着血迹。但正是这些常人不可能知道,也通常会忽略的东西却传递着事关国家命运的重要情报。运用这些手段人,注定也像这些东西一样默默无闻,甚至葬身异国他乡。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和这些手段,才让大燕的决策层能够做到耳聪目明,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一张张的奏报被李荣拿起又放下,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他的心跳动得越来越厉害。 李沐的大手按在李荣的肩头,当李荣抬起头来时,李沐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花。那一瞬间,李沐仿佛回到从前,眼前的李荣变成了七八岁大小的男孩。那时候,每当受了委屈或者无助时,他就会来到李沐面前,仰着头看着李沐,眼角里噙着的泪花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李沐伸手替李荣擦掉他眼角的泪花。那一刻,李沐已经不是一个威严的帝王,而是一个心疼儿子的父亲。 “荣啊,你长大了,长大了呀。莫怪爹能折腾,其实爹就是想在死之前把周围这些王八蛋全都砸碎喽。爹不想让你跟爹似的,想要经略江南却又不得不防着后背和左右两肋。爹本事不大,不能一下子把这仨祸害全灭了,就只好从赫舍里这先下手。远交近攻嘛,这是《平戎策》里反复提到过的,这话说到爹心里了。” 李荣的眼角又涌出了泪水,李沐连忙为他擦干。 “我的儿,莫哭,听爹说完。之前呀,你爹我确实急切了些,可自打那个臭小子来了之后,我就不着急了,因为这臭小子实在是太贴心了。这是老天在告诉我,在我死之前,我绝对可以把赫舍里给收入囊中!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只是妄想,那么现在就已经是箭上弦刀出鞘,不发都不行了!你看,刘浪布局图拉河,使得大燕在赫舍里和大良之间拥有了一块弥足珍贵的战略落脚点和支撑点。布局金山这一招也相当精妙,不仅将耶律邪这个死灰复燃的家伙死死地拖在金山,同时也吸引了拓跋恒的注意力,使得他不能够全力以赴地应对赫舍里的内乱。” “收服海兰部,将图拉河和莫罕山周边连成一片,这就如同大燕在赫舍里的后背上插了一把刀,莫罕图拉的莫戎可汗是耶律海兰公主的夫君,这一招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各部部众对我们的敌视,为下一步的战略决战奠定了基础。最主要的是,这样做不仅能加快征服赫舍里的步伐,还能避免我军分兵攻略,减少我军的伤亡,使得我们能把更多的力量集中到这!狼山!这必将是此次北伐的战略决战之地!只要拿下狼山,赫舍里就无险可守了,拓跋家也就完了!” “现在,刘浪已经把东部草原的斯朗部和陈平所统辖的鹰羊部整合到了一起。那个赛罕可汗竟那么早的被那臭小子拿下了,居然还给他生了个闺女,可恶!大局为重,朕,先不搭理他,以后再说!呃,荣啊,爹说到哪了?” “爹,你刚说到刘浪已经把斯朗部和鹰羊部整合到一起,如此一来草原东部已经可以和海兰部形成东西夹击之势。而北部经过拓跋显之前的扫荡之后,那里的部族已经十不存一,不足为虑。而且赫舍里北部紧邻瀚海禁地,没有大片水草肥美的牧场,瀚海腹地虽然宽广,但却是死亡之海,拓跋家如果退入瀚海,就等于自寻死路!” “对!如今赫舍里烽烟四起,拓跋显向南平叛,和南部各部打得不可开交。当然,那个狼崽子不傻,不会下死手的,毕竟南部各部全是能征善战之辈,对他还有用。我看他是要杀一儆百,灭了为首的部族之后,就会利诱其他部族。呵呵,他以为朕的都水监都是吃稀饭的吗!他以为那些埋骨赫舍里的大燕男儿都白死了吗!他以为朕的几十万大军都是纸糊的吗!朕等的就是这一个机会。荣啊,机会就在眼前,你说,该咋办!” “打!” 一个打字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让李沐不禁有些愣神了。他被李荣拒绝很多次了,这一回他豁出去一张老脸,对自己的儿子用了父子情深这个手段,就是想要李荣吐口,支持他北伐赫舍里。李沐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李荣还不答应,他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准备撒泼打滚,以死相逼,没想到李荣竟然说了一个打字。 就这样轻易的如愿以偿了?李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荣啊,你刚才说啥?爹没听清。” “爹,我说,打!” “儿啊,你现在是大燕太子,你跟朕说,你刚才的一个打字,究竟何意?” “儿臣请父皇下旨,北伐赫舍里!” “什么~~~” “儿臣请父皇下旨,北伐赫舍里!” “你,你,你等朕缓缓,朕得缓缓。” 李沐嗖地一下窜到一位漂亮的宫女儿面前,阴沉着脸问到:“刚才太子的话你可听明白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回陛下,殿下的意思是,请陛下下旨,北伐赫舍里。” “是这么说的吗?”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太子就是这么说的。” “真的么?” “哎呀是真的,又不老又不聋的,分明开心的不得了还非要问问问,我说不是真的你会不会打我!” “朕不打你,朕舍不得,但是朕会收回你的公主府以及封号和封地。” “父皇,芮儿是跟你闹着玩的嘛。太子哥哥就是这么说的,太子哥哥真答应你北伐啦。好啦没我事了,人家玩去了啊。今天约了罗璜姐姐,哦哦,我嫂子。今天约了嫂子一起去芙蓉居敷面呢。父皇,给点钱呗。” 李芮把白嫩嫩的小手伸到李沐面前,李沐解下腰间钱袋放在白嫩的小手上。 “省着点花,家大业大也扛不住你这样花销啊。” “知道啦,您快去和我皇兄商议北伐的事吧,要不一会他该反悔了。父皇、儿臣告退。太子哥哥,芮儿告退。” 行礼之后,李芮蹦蹦跶跶地跑了。 “唉,这闺女啊,就是跟爹贴心啊。”李沐说。 “嗯,就是费钱。”李荣说。 “是啊是啊,可就算是费钱,这当爹的也愿意啊,你和罗璜要抓紧了啊。” “打完仗吧。” “好,这日子挑的好!那就打完仗。” “父皇,您为何让芮儿扮做宫女,这不是有秘书郎在记录吗?如此军国大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咳咳。这个,爹不是怕你不答应嘛,爹对你算是没招了,无奈只好出此下策。你要是不答应,爹就准备让你妹妹抱着你的腿撒泼打滚,哈哈。” “爹,我答应,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大良已经三分,国力衰落,内政不稳,暂时无力东顾。至于东海,儿臣又拉又打,您又把阿欢撵到了那里,张兴和张吉都是聪明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帮着赫舍里的。而我们对赫舍里的合围之势已成,且赫舍里内乱已起,此时不北伐更待何时?若让拓跋显缓过手来,刘浪的一番心血,无数大燕儿郎的艰苦付出都将付之东流。真到了那时,只怕包括图拉河在内,这些支撑点和落脚点都会被拓跋显重新夺回。他是有这个眼光和决断的。所以,必须北伐赫舍里,现在,马上!” “康二,传旨,招内阁辅臣,各部尚书于武德殿内议事!” “喏!” 这场决定两个国家生死存亡的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了深夜。与会者已经从最初的内阁辅臣、各部尚书这十几个人,扩大到了几十个。 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签下了一纸协定,从他们落笔签名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家人亲戚包括府里的猫猫狗狗都处在都水监的监控之下。一夜之间,奉天百姓发现很多高官的内宅出事了,这些高官的原配夫人没啥事,但是妾以下的奴仆均被查了祖宗八代。不查不知道,有些高官的枕边人竟是他国的探子,于是都水监下手了,然后奉天城的百姓们又有乐子看了。因为隔三差五的就有某个高官因为被自己的小妾戴了绿帽子而痛下杀手,直接将奸夫淫妇交给都水监弄死。至于因为胡闹被自己老爹揍得起不来炕的二世祖们也是大有人在,这轰轰烈烈的趣事让奉天百姓们看得是眉飞色舞,感觉比看灯会都开心。 当然,也有有心人看出了端倪,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有些人打听着打听着就进了都水监,有些人很幸运,终于摸清了来龙去脉。然后一个惊人的消息爆了出来,大燕福王李欢,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跟一个女的私奔了。这一下可把皇家的脸面丢尽了,为了泄愤和赚回点面子,皇帝陛下这才下旨,命都水监严查朝臣,美其名曰,整顿朝纲。 反正不管有心人信不信,奉天百姓都信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也在天下传开,赫舍里自己打起来了,于是凡是跟赫舍里交界的边郡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这在大燕边郡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在秋天,正是战马膘肥体壮,又是秋高气爽适合打仗的季节,每年秋天不管赫舍里怎么样,大燕的边郡总会进入备战状态,所以大燕北方的百姓早就习惯了。 然而,就在这种习惯和正常心态的掩饰下,一场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悄悄开始了,大燕开始了北伐赫舍里的战争准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减丁律(上) 在广袤无垠的赫舍里草原上,横亘着一条东西走向绵延数千里的的山脉,赫舍里人称其为弘吉剌山脉。弘吉剌在赫舍里语中,是高大的墙或者高大的壁垒的意思。 弘吉剌山脉并不高大巍峨,平均只有四五丈高,也就相当于十几米的高度。但是,这条山脉却被赫舍里人誉为“天赐的堡垒”。因为这条山脉南坡也就是面向大燕的方向是立陡立陡的山崖,而北坡也就是面向温都龙庭所在的赫舍里的中心区域的这一面却是非常平缓,是那种骑着马赶着车都能轻轻松松一直走上山顶的缓坡。这个地形就意味着易守难攻,赫舍里人站在山顶上就可以轻松击退来自大燕的攻击,而对于大燕军队来说,面对一堵十几米高的跟城墙一样直上直下的山崖,不管投入多少兵力,结果都是一样的。正因为有了这道天堑,赫舍里每次被大燕撵回草原之后,只要守住弘吉剌山,就能顶住大燕的狂攻。只要弘吉剌不失守,赫舍里就能继续生存下去,弘吉剌山脉不仅将大燕的各路大军阻挡在外,也让赫舍里成了打不死的小强。 千百年来,弘吉剌山脉南北两侧的战斗就没停止过,而战斗的重点区域就峰狼山这里。造物主应该是个很自恋的家伙,可能是感觉这个弘吉剌山脉的所有山峰都是高低相差无几的,失去了那种落差美。所以就别出心裁地在弘吉剌山脉中间的位置弄出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峰,这座山峰就是弘吉剌山脉的主峰,狼山。 如果只是突兀地出现一座比别的山高出很多倍的高山也就罢了,关键是造物主塑造狼山的时候大概是手里没材料了,于是就把两边的山体挖掉堆在了狼山上。所以高大的狼山两侧和弘吉剌山脉是断开的,东西两侧各有约一里多宽南北走向的一道缺口。这缺口分别叫做西口和东口,别看是山口地势却是相当的平坦,达到了可以让重装骑兵高速通过的程度。 别处都过不去,就这有俩豁口,如此险要之地也必是兵家必争之地。之前的朝代不说,仅是大燕,千百年来就在这座狼山前损兵折将远远超过了百万之巨。所以狼山不仅是大燕和赫舍里的分界线,也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自古以来,赫舍里狼骑跨过狼山杀向大燕,而大燕猛士狂飙猛进冲过南部草原之后就被阻挡在狼山前。征战从未停止,狼山脚下究竟埋葬了多少尸骨,谁也说不清。人们只知道,这里的杀戮一直在继续,这里的鲜血一直在流淌。 九月天,无论是赫舍里草原还是大燕都应是最好的季节,但在狼山这里却不是。 绿草和野花被无数人马踩成了泥泞,代替青草野花的,是带着白色、黑色、红色尾羽的箭。这些箭密密麻麻地插在土地上,也插在人和马的尸体上。青草和野花间流淌的清澈溪水,现在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战死者的尸体从山脚一直铺到半山腰,一匹匹高大的战马不停地仰头悲嘶,无数面破碎的战旗在风中飘摆。无一列外的,这些战旗都是黑色的,只不过旗面上绣着的图腾各不相同。 拓跋显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亲卫,他的长刀早已出鞘,原本精致的铠甲已经破碎了大半,紫黑色的血污让铠甲下华丽的战袍没了原本的模样。 一面破烂的黑底金牛旗摊在地上,那是南部草原上最大的金牛部的战旗。拓跋显抬起脚,那沾满血污的牛皮战靴重重地踩在旗上。 “淳于莫,你的金牛部完了,你的女人孩子以及所有的亲属都被我抓了。你若奉我为主,并跟随我平叛,我不仅不杀你还要封你做南部的大叶户。南部各部均以你为主,你只需服从我的号令,除了我之外,谁也管不了你。你就是这南部之王,条件只有一个,奉我为主!” “跪下!” 拓跋显的亲卫将一个彪形大汉踹到在地,随后用脚死死踩住大汉的膝盖窝(腘窝),四个人从两侧抓起他的胳膊拧到背后,一个人薅住他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大汉从地上拽了起来,让他的脸对着拓跋显。 这个大汉就是金牛部的大首领淳于莫,他的脸像是一张圆饼子,却有着弯钩一样的鼻子,一双眯缝眼里却射出了狼一样的凶光,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桀骜不驯。 雪亮的长刀搁在淳于莫的脖子上,紧贴着他那粗壮的,隆起的血管。 “怎么,不服气?”拓跋显问。 “你使诈,你不敢和我正面对决,你是个懦夫!草原上的狐狸都比你胆大,你这个只敢背后捅刀子,往酒里下药的阴险小人!呸!” “咱们赫舍里人都是跟狼学的,跟狼学生存之道,跟狼学行军打仗,跟狼学阴谋诡计,你别的学的都不错,就是这阴谋诡计学得实在差劲。说吧,都水监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呸!我金牛部世世代代为赫舍里大可汗征战,我金牛部的勇士死得最多,可得到的却最少。耶律家当家做主时是这样,现在换成你拓跋家还是这样。圣湖之南的牧场说好了是我家的,为啥给了赫连家!还说什么南部之王,不过是给你拓跋家看家护院的狗!” “说得好,你不愿意当拓跋家的狗,有的是人愿意。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是那个条件,答应还是不!” “不!” “你是个勇士,但也是个蠢货。来人,把淳于莫的家人带过来!” 拓跋显的长刀搁在淳于莫的母亲的脖子上。 “阿嬷,您只要让阿莫奉我为主,你们就可以回家了。阿莫会成为南部大千户,他想要的牧场我会给他的。”拓跋显笑着说。 “你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呵呵。阿嬷您这是何必呢?哦,嫌本王用刀吓唬您了,那本王把刀拿开。” 拓跋显收回长刀,转身面向淳于莫。 “看看,你的家人都在这,一个没少。本王就不明白了,本王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这么恨本王?” “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你妹妹?你妹妹是谁?” “拓跋显,你还我女儿!” 淳于莫的母亲突然冲过来一头撞向拓跋显的后背。半步地境的强者就算被一头狂奔的牛撞上也不会有事,何况是一个老人。拓跋即使不回头看,也能轻松躲过。他微微一侧身,老人从从他身边扑过,跌跌撞撞地扑到了淳于莫身上。 “阿妈,阿妈你没事吧!阿妈!” 雪亮的刀尖从老人的胸前穿出,瞬间又消失在淳于莫眼前,老人想说什么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缓缓栽倒在地上。 “拓跋显!” “别叫了,本王已经知道你的心思了,本王成全你。来人,把他的老婆孩子带过来,就在他眼前给本王砍了!” “是!” 弯刀劈下,惨叫连连,热血飞溅。淳于莫的眼角嘴角都渗出了殷红的血。他奋力扭动着身躯,八个大汉都快要按不住他了。 “把他的脚筋手筋挑断!呵呵,淳于莫,本王忽然不想杀你了,你得活着。因为你活着,就能让其他人知道不服从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但是,你的家人一个也活不成。对了,你还可以自杀,手和脚都没用了那就只有嚼舌自尽了,那怎么行呢。来人,把他的舌头割了!” 淳于莫晕死在地上,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这辈子只能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他再也说不出一句清楚的话。也品尝不到鲜美的肉和醇香的奶茶的滋味了。 “把他治好。等他好了之后就给他一辆板车,派两个人看着他。每天送他到各部转一圈,让他在地上爬,有人给他吃的就给我杀那人!但是,别让他死。” “是。” 拓跋显还刀入鞘,换了一副笑,。他张开双臂走向几个已经奉他为主的首领。 “我的兄弟们,南部草原的厮杀就要结束了,金牛部的牧场和牛羊本王一样都不要,女人和孩子本王也不要,本王只要这些强壮的战士,其他的都是你们的!” 几个首领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首领上前一步说到:“左贤王,仗打到这个份上,各部已经没多少物资了,金牛部也没多少牛羊可分了。这个冬天怎么过?” “只要各部停止厮杀,奉我为主,本王豁出去这张脸,就算卖了本王的金顶大帐也要给你们凑足过冬物资。” “左贤王,其实没必要这样的,你让大可汗准许我们用牛羊、皮毛和战马跟大燕交易就行。” “不成。你们自己和大燕交易很容易被那帮奸商算计,必须由本王任命的官员代表你们和大燕交易才行。战马不能交易,这是铁律。” 那首领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其他的首领一见这情形,更加不愿多说,一个个装起了木头人。 “哈哈哈哈。干嘛苦着脸呢,不用担心,有本王在你们就不用怕过不了这个冬天。明天,我们联合起来扫荡南部草原,尽快终止各部之间的兼并之战。来人,传我金令,明日开始,南部草原执行《减丁律》!” 各位首领一听《减丁律》这三个字,顿时大惊失色,刚才那个上了年纪的首领踌躇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左贤王没开玩笑吧?” “人命关天,岂能玩笑。” “左贤王知道什么是《减丁律》吗?” “自然知道。” “那左贤王为何还要下这个令?” “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那首领咽了口口水,摆摆手坐下了,其他首领一见,齐齐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减丁律(下) 每一个王朝的兴替,都伴随着旷日持久的征战和无情的杀戮,每一个帝王必是穿过无数枯骨铺就的道路,趟过鲜血汇聚而成的河流,才登上了那个权势的巅峰。 无情是每一个王朝的缔造者所必须拥有的气质,杀戮是则是成就皇图霸业必用的手段,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赫舍里草原从有了人开始就有了主人,开始是一家一户占据一片草场,他们就成了这片草场的主人。到后来,首领出现了,再后来草原之主出现了,到了这时候,草原才算有了真正的主人。 和湮没在久远岁月里的那些曾经的赫舍里之主相比,以拓跋家为首的赫舍里九部,最开始并不算是草原的主人。那时候的草原还不叫赫舍里,而且赫舍里这个称谓是当时的草原之主,专门用来称呼现在的赫舍里九部及其附属部族的。 现在,赫舍里这个词是天神的牧场的意思。但在那时候,这个词的意思却是狐狼,也就是奸诈凶恶的意思。由此可见,在当时的草原之主眼里,赫舍里九部其实是被当做心腹大患看待的。 为了抑制赫舍里九部的壮大,当时的草原之主制定一个简单粗暴且不仁道的律法,《减丁律》。 所谓《减丁律》,就是定期派兵对赫舍里九部进行清点围剿,用长刀将赫舍里九部的人口限定在一定数量范围内,从而达到削弱赫舍里九部力量的目的。 大燕国史馆珍藏的前朝文献《北戎记事》中,记载了当时的草原之主对赫舍里九部的统治手段。文载:“北戎四至邻国地理远近,正北至瀚海。国无君长所管,亦无耕种,以弋猎为业,不常其居,每四季出行,惟逐水草,所食惟肉酪而已。” 这里的北戎不单指赫舍里,而是指包括草原之主在内的,所有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族。这时候的赫舍里九部,一直充当着当时的草原之主征伐其他部族的先锋和炮灰,说他们是鹰犬都有点高抬了。 当时的草原之主曾经发动大规模西征,对于当时盘踞在草原西部的各个部族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赫舍里九部因为能战善战、屡建奇功,因此草原之主就将草原西部赐给赫舍里九部治理。每年,赫舍里九部要向草原之主进献大量的牛羊、战马以及珍贵的皮帽。同时还要替草原之主监视和抵御西极各国(也就是现在的大良那一带)。 但是草原之主对赫舍里九部并不放心,怕他们做大之后威胁自己的统治,所以明面上把草原西部交给赫舍里九部治理,但同时又派驻了军队和官员专门盯着赫舍里。 当时的赫舍里九部并未结成同盟,各部之间实力相差不多,九部之间又都是同根同源,所以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均衡局面,谁都不会贸然打破这个均衡,但这种均衡却是草原之主不愿看到的。 当赫舍里九部在这种均衡中人丁兴旺之后,就让草原之主寝食难安了,毕竟那时候的草原之主的本部部众,比赫舍里九部的部众要少一半还多。比如靠近中原王朝边境的耶律部,光是骑兵就高达七万之众。拓跋部、赫连部、库狄部的骑兵也有五到六万人马,其他五部最少的也有三万骑兵,九部加起来将近五十万人马,这让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可能熟视无睹。 而此时,草原之主既要对付南边的中原王朝,又要防备东边的东海和百胡,对内要镇压各部族因不满引发的叛乱,向西还得防着赫舍里九部,可以说是四面受敌。本就焦头烂额,闹心不已的草原之主一见赫舍里九部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心里瞬间不平衡了。于是脑瓜一热,想出了对付赫舍里的三大策略:修壕,挑唆和减丁。 因为还得靠赫舍里九部抵御西极各国,协助对抗中原王朝,所以草原之主对赫舍里采取了以防守为主,进攻为辅的策略。具体来说首先就是修壕,在草原之主和赫舍里九部的交界处挖了一条两米来深两米来宽的大壕沟。因为深沟可以阻断骑兵,达到阻止赫舍里九部的目的,同时每隔一段距离就修筑一座堡垒,其作用就是预警和迟滞敌军。 这是借鉴了中原王朝修建边墙和烽火台的思路,只是草原上没那么多石头,所以就向下挖。在草原上挖沟很容易,铲掉上面的草皮和腐殖土层,下面全是沙土,这可比修城墙轻松多了。 虽然只是挖沟和建起几座堡垒,但在那年月也算是一个超级大工程了。直到赫舍里九部成了草原之主的时候,这工程也没完工。后来随着风雨侵蚀,那壕沟有的成了水泡子,有的成了河道,有的则坍塌之后渐渐恢复了平地的模样。不过在当年,还真是起到了阻挡赫舍里九部的作用。 修壕毕竟是个长期的工程,见效比较缓慢,草原之主哪里等得及,于是使出了另外两招,挑唆和减丁。 每隔一年或者三五年,草原之主就会派出精兵强将对赫舍里九部进行扫荡。“向西剿杀”“极于大河”,这是当年的草原之主定下的减丁范围,大河就是现在梅琳楚河。减丁是有要求的,对于赫舍里九部的财物一概放弃,青壮年全部杀光,孩子全部抓走贩卖给中原王朝和东海、西极等国为奴。这样的做法虽然让赫舍里九部饱受摧残,但也种下了仇恨的恶因。但是,草原之主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减丁的方法有很多,除了自己动手之外,还可以让赫舍里九部当炮灰,还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 为了能够让赫舍里九部彻底分崩离析,永远不会形成一个统一的强权,草原之主挑唆亲附他的金牛部和南部各部对赫舍里九部进行攻杀,而金牛部是执行减丁律最坚决最彻底,也是获利最丰厚的部族。 草原之主怎么也没想到,他做法不仅没有让赫舍里九部衰弱,反而把赫舍里九部捏在了一起。减丁虽然削弱了赫舍里九部,但大多数是他们的附属部族,真正的九部本部损失并不大。而且草原之主的残暴行径,使得赫舍里九部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和仇恨而团结在一起。被叫做狐狼的部族绝不会是软弱可欺的,于是赫舍里九部组成了部族同盟,推选耶律家的首领为九部共主,称可汗。紧跟着,复仇之战开始了。 复仇是开战的最好理由,报仇是最好的战斗动力。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中的草原之主的统治瞬间崩溃,而此时的中原王朝恰好也处在改朝换代的时候,所以没精力搭理草原上的事。于是,赫舍里九部在耶律家的带领下成功地将草原之主的全家杀得干干净净,将所有不服的部族杀的血流成河。 血仇必须用血来消除,这是赫舍里人的信条。所以,草原的主人换成了耶律家,草原帝国终于有了一个响亮的国名,赫舍里汗国。赫舍里九部当家做主了,那些原本依附于草原之主的部族,以及那些受了挑唆攻击赫舍里九部的部族倒了霉,在被杀的人口凋零之后,全部被撵到了中原和弘吉剌山之间的南部草原上,成了阻挡中原攻击赫舍里的第一道防线,金牛部就是其中之一。 而此时,中原的改朝换代已完成了。大燕各地升起了赤血龙旗,一位姓李的君主在祭祀天地之后,登基称帝。新朝初立,急需发出自己的最强音,年轻的大燕太祖皇帝,年轻的初代赫舍里大可汗,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对准了对方。于是,新一轮的征战开始了,这一打就是千百年。 赫舍里都不用减丁了,连年的征战就是减少人口的最佳方式。只要战争打响,有多少人都不够往里填的。所以,减丁律一直没用,但也一直没有作废,它就像是赫舍里大可汗手边的一把入鞘的屠刀,随时等着被主人拔出刀鞘。如今,这把屠刀被拓跋显拔了出来,而重新出鞘的屠刀首先对准的就是南部各部,这怎能不让各部首领心寒呢,又怎能不想起自己的祖先和赫舍里九部之间的仇怨呢。 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在大燕是不可想象的,即使有也不敢做得明目张胆。而在赫舍里,这似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拓跋显笑着说:“各位别慌,本王的减丁律和过去的不一样。而且本王不动手,是你们自己动手。减的那些人丁,是那些老弱病残之人。他们已经没用了,留着也是浪费物资。所以,就帮他们一把。送他们回到天神那里去吧。” “在遇到大灾之年的时候,部族里的那些老人和病弱之人,都会自行离开部族。一是怕浪费了物资,二是怕把疫病传给别人和牛羊。自从兼并之战开始后,各部的老弱病已经不多了。残的倒是有不少,都是在厮杀中侥幸活下来的。年岁都不是很大,有的虽然眼瞎了,但是还能骑马放羊。有的。” 这位首领刚说到这,就被拓跋显打断。 “不要说了!本王说得很清楚了,老弱病残,都在减丁之列!你们自己动手,本王派人查验。若有隐匿,举族皆杀!” 各部首领皆不敢再言。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归顺大燕 夜深了,风一阵紧似一阵,白天的酷热已经褪去,寒凉的风逼得牧人们早早地躲进了毡包。温暖的大帐内,几个人围在白羊部首领的身边争论着,白羊部首领木然的坐在中间,似乎是在听又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 “首领,拓跋显的话不能听,他就没安好心。减丁律早就不用了,现在居然又拿出来祸害人,而且还是先拿咱们开刀!凭什么!为啥不拿他拓跋部开刀!这么多年了,每次和大燕打仗都是咱们顶在前面,咱们死的人最多,分到的战利品却最少。如今又逼着咱们减丁,拓跋显就没拿咱们当人看!他不让咱们活,那咱们就和他拼了!” 说话的是一位健壮的年轻人,他是首领的长子,他的话一出口又引起了一番争论。 “你说得轻巧,论勇武你比得过金牛部的淳于莫?金牛部那么强都被拓跋显轻易灭了,我听说他已经半步地境了,你们谁能打得过?硬拼的话,就会跟淳于莫一个下场。”一个胖子说。 “大不了一死就是了,反正我的刀是不会砍向我的族人的。”少首领说。 “要不然,咱们投靠大燕吧。”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小声说。 大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山羊胡。 “我说错了,我们不投靠大燕,不投。”山羊胡说完低下了头。 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人说:“不投大燕就得减丁。看这意思,就算我们减了丁,拓跋显也是不会信任咱们的。咱们的祖先怎么对待他们的,他现在就怎么对付咱们,他们一直也没把咱们当自己人看。减丁律的确很久不用了,不是不想用而是没必要,因为咱们经常和大燕打仗,咱们的青壮有一大半死在了战场上,那减丁律自然就用不上了。这次的兼并之战是金牛部先挑起来的,要不是咱们几个部之间打得不可开交,哪能让拓跋显这么轻易的就把金牛部灭了呢。金牛部灭了,剩下这几个部是各有打算,就捏不到一起去。要想保住部族,无非两条路可走,一是去西边的莫罕图拉,投靠莫戎可汗。他虽然是图拉河人,但却是海兰公主的夫君,海兰公主跟拓跋显他们不一样,她会接纳我们的。” “你说得轻巧,去莫罕图拉得过狼山才行,除了狼山山口,弘吉剌山脉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可拓跋显的大营把东西两个山口堵住了,摆明了就不想让我们过狼山。过不了狼山,怎么去莫罕图拉!”少首领说。 三角眼紧跟着说:“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就是投靠大燕。” 山羊胡说到:“对呀,除了投靠大燕,我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咱们跟大燕打了那么多年,谁手上没粘过大燕人的血。拓跋家是一只狼,大燕就是一头猛虎,投靠大燕就是羊入虎口。”少首领说。 三角眼说:“那你说咋办!” “跟拓跋显拼了!” “你这纯粹是拿着羊羔子打狼,那叫自寻死路。”三角眼说。 “那也比你的羊入虎口强。”少首领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好啦,都住嘴吧!”白羊部首领终于说话了。 “我想过要投靠大燕。不过,没中间人引荐的话,那些燕军的斥候会把我们当成去偷袭的敌人。他们下手又狠又准又快,我怕没等看到白马关,咱们就被燕军杀光了。” 三角眼往四周看了看之后来到首领身边,他把嘴凑到首领的耳旁。 “真的吗?”首领问。 “您见见他不就知道了。” “快把他叫来,不!请来。” “好嘞。” 三角眼飞快地跑了出去,其他人不明所以,全都疑惑的看着首领。 “别急,帮我们引荐的人来了。” 过了一会,大帐的帘子被挑开,三角眼弯着腰侧身站在一边,一手撩着帘子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东家,您请。余东家,这是我们白羊部的大首领,这位是少首领。” “余钱见过大首领,少首领。” 草原各部对燕军戒心十足,但对大燕商人却很是欢迎,恨不得搂着肩膀称兄道弟,所以白羊部首领一见胖乎乎的余钱就忍不住喜上眉梢。 “余东家,你这时候还敢来,为了钱真是不要命了呀。” “大首领,我一个人的命怎比得上白羊部这些人的命啊。我们是老朋友了,能救老朋友和这么多人的命,我老余就是死了也值。” 余钱深谙和这些部族首领的交往之道,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还把自己置于一个朋友的位置上。没有居高临下,没有颐指气使,只有关心和一点点的焦虑,就这一下便足以打动首领和其他人的心。 果然,首领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余钱的肩膀,请他坐在自己身边,山羊胡殷勤地送上了一碗热奶茶。 “大首领,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别犹豫了,走吧。现在减丁减的是老弱病残,可以后呢?告诉你,大燕皇帝已经下了圣旨,关闭各边郡互市,严禁商户和你们交易。拓跋显就算把嘴皮子磨破,就算把裤子都卖了,也得不到一车粮食一车物资。我虽然可以偷偷地运送一些物资来,但你们最需要的盐铁茶绝对多不了,如果不趁这时候走,这个冬天你们至少也得死一半人。” “余东家,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我们和大燕打了那么多年,如今去投靠怕是,怕是。” “大首领,我就知道你得这么想,所以我这不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了嘛。你看这是什么。” 一个明黄色的云锦布兜送到首领面前,首领打开一看,布兜里是一卷文书。 “余东家,这是?” “首领,这是大燕皇帝给咱们的黄册。只要咱们投靠大燕,那咱们就是大燕子民,就不用受拓跋家的气了。当了大燕子民,不用担心黑白黄三灾,遭了天灾自有官府帮咱们。老弱病残也不用离开部族,更不用被人逼着减丁。首领,咱们去投靠大燕吧!” 三角眼说话时的神情很是急切,黄册就相当于现在的户籍册,上了大燕的户籍册,那就是大燕的子民。 “是啊,投靠大燕吧,不然就没活路了。”山羊胡也跟着劝首领。 “是啊是啊,还是投靠大燕合适。”又有几个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咱们跟大燕打了那么多年,他们杀了咱们不少兄弟,咱们也杀了他们不少兄弟,这笔账大燕能一笔勾销?大燕啥都不缺,要咱们一群放羊的干啥?咱们不会种地,又不会经商做买卖,去了大燕之后难道一群人都等着被饿死?” 少首领的话,让那些赞成的人变得犹豫了。 “余东家,我儿子说的有道理,这事你怎么说?” “大首领,谁说要你们去种地了,大燕也需要牛羊战马呀。你们种地经商不行,可你们放牧牛羊饲养战马行啊。到时候,你们就用牛羊皮毛交换你们想要的任何物资,不会受到任何限制。只要你的牛羊皮毛够多,粮食物资要多少有多。,但前提是,你们得成为大燕子民。只有大燕子民,才有资格享受吾皇陛下的浩荡皇恩。至于过去那些仇怨嘛,我皇既然给你们黄册,这笔账就必须一笔勾销。至于你们记不记着这笔账,那是你们的事。大燕皇帝,言出法随。大燕军民,说到做到!” “余东家,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用跟你去关内?可这是赫舍里的土地呀,大燕的子民能在赫舍里的土地上放牧?” 余钱嘿嘿一笑,跺了跺脚下的土地,随后说到:“大首领,用不了多久,这,包括整个赫舍里,全都是大燕的国土!” “你胡说!你就是个骗子。千百年了,大燕没有一回突破狼山的。燕军一来,这块土地算他们的,燕军一走就又成了赫舍里的。燕军来了我们遭殃,燕军走了我们还遭殃,反正不管怎样都遭殃,要你那黄册有啥用!”少首领喊道。 众人再次看向余钱,余钱呵呵一笑说:“你们都知道莫戎可汗吧,都知道他是图拉河的领主,是莫罕图拉的主人,还是海兰公主的夫君。但是你们不知道,他还是大燕的阳泉侯,也是我的主人。我明着是商人,实际上是都水监的人。我还要告诉你们,我主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我来之前,他对西部的兼并已经完成。各部已经被我的主人,大燕阳泉侯,莫罕图拉的莫戎可汗整合到了一起,刀锋已经对准了温都龙庭。至于东部,你们都知道有个斯朗部和鹰羊部。但我告诉你们,鹰羊部的首领赤纳诺海的主人也是阳泉侯也是莫戎可汗。至于斯朗部的那位赛罕可汗,其实他是我主人的第二个老婆。如今,东部也在我主人的手中,也把矛头对准了温都龙庭。而这里,就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白马军的先锋已经做好了接应你们的准备。只要你们归顺大燕,那个拓跋显若敢追杀,白马军来替你们挡着。大家伙暂时离开的这块土地,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将来,弘吉剌山后面的牧场也会有你们的一份。到那时候,整个赫舍里草原都是大燕的,你们不用离开世世代代居住草原就能成为大燕子民。也不用去学种地经商,只需上缴国家足够的战马,剩下的牛羊皮毛都是你们换取财富的筹码。将来,你们会是大燕最富足的人。这样的日子你们不想过吗?这样的大燕子民,你们不想当吗?” “想过,想当!”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余东家,我白羊部归顺大燕,我这就下令,举族迁移。”说这话时,白羊部首领紧紧抱着黄册。 “大首领,你记住我的话,离开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而且你们白羊部会得到更好的!少首领,你怎么说?” “我和阿爸一样,愿意归顺大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对冲和奔射 清晨,白羊部营地。 拓跋显的脸色阴沉似水,今天他本想亲自来白羊部监督他们执行减丁律,为了彰显他的权威,他带了全套的仪仗。带着金色流苏的金狼踏浪王旗,高高的杆子上装着用黄金打造狼头,后面缀着一条窄长的飘带,被风吹的飘起的时候就像一条摆动的狼尾,这叫做金狼头纛。这样的金狼头纛,各部首领有一根,可汗有两根,左贤王有四根,大可汗是六根。 除了王旗和金狼头纛之外,还有一面高达两丈的苏力德。苏力德其实就是竖着悬挂在旗杆上的白色的超大号的旗帜,和燕军中象征统帅的大纛旗差不多。旗杆顶部装着金黄色的长矛的矛尖,底座的銎部是一个圆盘,盘沿一周有八一个穿孔,绑扎着白色马鬃做成的垂缨。白色的上面绣着日月星辰的大旗竖着挂在圆盘下的横杆上,旗子的两边追着长长的白色流苏。这面苏力德象征着权势和威严,是只有大可汗出行时才能能用的。因为拓跋显是代替他爹征讨南部各部,所以拓跋恒就把这面苏力德给了拓跋显,以彰显拓跋显的权威。 王旗、金狼头纛加上苏力德,让整套的仪仗威风凛凛。再看随行的狼骑,一个个盔明甲亮,骑的是高头大马,穿的是能工巧匠打造的铠甲,也就是镶嵌着铁叶子甲胄。这些狼骑的胸甲上都镶嵌着一颗金色的狼头,这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是金狼骑,是有拓跋家本部子弟组成的大可汗亲军,也是装备最好,战力最强的军队。这些金狼骑排着整齐的队形行走在草原上的时候,就连狼群都不敢靠近,就连野鸟和兔子都会早早的飞走和逃窜,真可谓杀气腾腾。 然而精心准备的这些都没用了,白羊部的营地一片空荡荡的,别说部众牛羊了,就连营地外围着木栏都拔走了,地上只留下宿营和碳火烧过的痕迹,还有一堆堆的羊粪。 此时的拓跋显犹如一个精心打扮,美得如同仙女儿下凡的新娘,正要等上婚礼的礼台上的时候,却被告知新郎跟别人跑了,这打击不是一般的大,这脸被打得不是一般的疼,拓跋显没有破口大骂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一个铁鹞子飞马而至,气喘吁吁的说到:“左贤王,其他几个部的营地也都空了。我们都在各部的兄弟都死了,都被挂在前面三里之外的杆子上。看着淳于莫的两个兄弟也死了,淳于莫和你赐给他的那辆板车也不见了。” “追!” 拓跋显的脸上荡起了一丝笑容,这笑容一点温度都没有,竟把报事的铁鹞子下了一个激灵。他连忙调转马头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大喊:“左贤王有令,追!” 呜嘟嘟嘟! 低沉的牛号声响起,拓跋显所率五百金狼旗同时催马前冲,刚跑出百步,所有的战马就全部进入狂奔状态。精锐就是精锐,即使在狂奔之中也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锋矢阵型,也就是像箭簇一样的队形。 策马狂奔很容易,但要五百余人保持差不多的速度,且始终保持自己的位置不变,这看似容易,其实没有长期的配合训练是根本做不到的。 马蹄极速敲击着大地,隆隆的蹄声就像天边的雷鸣。五百人的马队略过草地、小溪,冲上缓坡又俯冲而下,迅猛的犹如一只巨大的正从高空俯冲而下金雕。 白羊部是昨天半夜离开营地的,虽然有都水监的密探和白马军的斥候帮忙杀了拓跋显派来监视他们的狼骑,但由于带的东西太多,还得赶着牛羊,所以行动速度并不快。当太阳把草叶上的露水烤干的时候,白羊部和其他部族也才离开营地三十余里,这个距离在狂奔的战马蹄下也就是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余钱心里着急呀,一个劲地催促白羊部的部众们加快速度,还让白羊部首领下令让部众们扔掉沉重的毡包和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可是这边刚扔下,那边又给捡了起来。没办法,牧人们舍不得。无奈之下,余钱命三角眼放出了报讯的鹞鹰,并派人快马加鞭去找白马军。 一个时辰后,身后传来了马蹄声。白羊部首领大吼一声:“狼崽子们,要命的人来了,上马!” 白羊部的青壮们立刻脱离了的大队,拿起自己的武器汇集到首领身边,与白羊部相隔不远的其他部族也做着同样的事。 “余东家,我的部众交给你了!狼崽子们,冲啊!” 白羊部首领拔出弯刀,大吼一声指向了刚从草原尽头冒出来的那面金狼踏浪旗。白羊部的少首领刚拔出弯刀,就被他爹一脚从马背上踹了下去。 “儿子,白羊部是你的了!余东家,我把儿子交给你了!” 几个马队从不同方向,迎着拓跋显的马队冲了过去。当几个马队汇集到一起的时候,竟有千人之多。南部各部不愧是久经沙场的部族,当他们举着弯刀策马狂奔的时候,一千人马竟有了万人的气势。 “弓箭手,准备!”拓跋显大喝一声。 呜嘟!短促的号声响起,冲在前排的金狼骑们摘下弯弓,又从箭囊中抽出狼牙箭搭在弓弦上。 喀吱吱,弯弓逐渐拉开,锋利的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排着密集队形的,如同一股洪流般迎面而来的各部的马队。 “举盾!” 白羊部首领成了几部联军的临时指挥,这些人都是打过仗的,马战的经验十分老道,早早地就举起了盾牌。双方的距离在飞快地拉近,弓箭手的弯弓已经拉满。 嘟,嘟嘟! 白羊部首领忽然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号声。和白马军打了快一辈子的白羊部首领,对这个号声是相当的熟悉,那是白马军的号令,意思命令他们立刻让开。 若在以前听到这样的号声,白羊部首领定会大骂对方是个白痴,你一个白马军的将领敢命令我白羊部的首领。但现在,他听到这个号声之后,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兄弟们,余东家没骗咱们,白马军来了,来接应咱们了。大家听我的。既然咱们投靠,不,归顺大燕了,怎么也不能让白马军那帮杀才小看。拓跋显是半步地境,咱弄不死他,但是咱们可以杀几个金狼旗,就当是投名状了!一会都听我的!” “好!” 各部联军并未散开却突然加速,这让后面的白马军副将薛庆,以及军司马宋豹不禁一愣。 宋豹大声骂到:“那是哪个部的憨货首领,没跟咱们白马军交过手怎地,竟连咱们的号令都听不懂。号手,用牛角号吹赫舍里的号令,叫他们滚一边去!” “遵令!” 呜,嘟嘟,嘟嘟。 牛角号吹响,各部联军还是不让开,宋豹乐了。 “哈哈哈,这帮憨货怕是要送给咱们投名状嘞。” “全军加速!” 薛庆一声令下,千余白马军精骑陡然加速。 “骑弩预备!”薛庆再次下令。 冲在第二排的骑兵摘下背着的骑弩,搬动弩身下方的扳手,咔嚓一声,骑弩的弓弦就位弩机张开。弩手将一只三棱精钢透甲锥放入滑槽内,随即端起骑弩斜指上方。 这种骑弩是大燕格物院新研制出来的,首先装备了边军骑兵。弓弩的射程远威力大,步军早已装备多年。但这好东西就是没法装备骑兵。因为弓弩上弦需要很大的力气,所以上弦速度慢。而且在马背上上弦那根本就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所以骑兵一般不用弓弩只用弓箭利索。后来大燕的骑兵为了弥补己方骑射能力的不足,就装备一种缩小版的骑弩。这玩意比较小巧,如果把步兵用的弓弩比作步枪的话,这种骑弩就是手枪。虽然解决的上弦的问题,但却牺牲了射程和威力,所以在交战中只能采取抵近射击的战法。 但这种新骑弩不仅有效的解决了上弦难射速慢的问题,而且还保持了步兵弓弩的射程和威力。同时整个骑弩更加紧凑,丝毫不会影响骑兵的各种作战动作。再加上改用精钢铸造的三棱透甲锥作为弩箭,这把骑弩几乎可以和现代的狙击枪一决高下了。 弩手们之所以准备好之后将骑弩斜指上方,一是因为距离还远,主将如果下令攒射时,平射是不行的,因为超过了射程,必须用抛射才行。另一个原因就是,燕军骑兵弩手是位于第二排的,骑弩斜指上方也是为了防止骑弩故障或者新兵紧张而引起的意外击发,那样的话前排的人就倒霉了,所以准备好之后,弩手必须将骑弩斜指上方。 白羊部首领能听明白燕军的号令,拓跋显自然也能,更何况燕军还用牛角号吹除了赫舍里狼骑的号令呢,拓跋显要是再不明白,这个左贤王就别当。所以,拓跋显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但他还是下达了命令。 “放箭!” 呜嗡。 狼牙箭腾空而起,当上升到最高点后,猛然从空中扎了下来,雨点般射向各部联军。 几乎在拓跋显下令放箭的同时,白羊部首领也大吼一声:“放箭!” 比金狼骑射出的箭多了一倍的狼牙箭飞向了狂奔中金狼骑,而这时候,白羊部首领有大吼了一声:“左右分队,奔射!” 唰的一声,狂奔中的各部联军突然一分为二,向着金狼骑的左右两翼冲去,各部联军的战士们全都换上了弓箭,一边催马狂奔一边飞快的射出手中的狼牙箭。 两队骑兵如两条长龙擦着金狼骑组成的锋矢阵的边缘一掠而过,密集的箭雨不断攒射,金狼骑虽然有甲胄护身,但也有不少人中箭落马,而各部联军中也不是有人栽落马下。在狂奔之中落马是一件很悲惨的事,基本上不可能留全尸,因为只要落马不管死没死都会被数不清的碗口大的马蹄反复踩踏,能留下一点残渣就算不错了。 两队人马擦肩而过,各部联军奔出三百步后减缓马速调整队形,转向面对金狼骑的后背。而金狼也在减缓速度,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大燕白马军的精锐骑兵。 第二百章 拓跋显脱困 奔腾的战马从狂奔变成了小跑,阵型也从锋矢阵变成了防御性的圆阵。当战马停住的时候,对面白马军也停止了冲锋,双方相隔百步摆开阵势。拓跋显这边是圆阵,既防着白马军又防着后面的各部联军。现在拓跋显有点后悔,暗中埋怨自己太过托大,带着五百人就来追击。耿埋怨自己早该想到各部一起迁移定是有人暗中指使所致,狼山的两个山口已经被重兵堵住,白羊部他们只能往南迁移投靠大燕,这暗中指使的人不问自知。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白羊部首领调整好队形之后,下令全军前行百步,将各部联军和金狼骑圆阵的距离缩短到三百步以内。三百步,正是战马从静止到全速所需的距离。白马军的到来让各部联军有了靠山,他们再也不怕金狼骑了。白马军骑兵的战力和金狼骑不相上下,再加上各部联军的一千人马,两千打五百,胜算很大,甚至有可能活捉或者杀掉拓跋显。在面对南部各部的时候,拓跋显是无敌的存在,但在面对大燕白马军的时候就不好说了。即使他自己能侥幸脱困,但那五百金狼骑肯定全都得躺在这了。想到这里,白羊部首领的脸上一片轻松,他觉得归顺大燕是在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 除了白羊部首领之外,薛庆和拓跋显也在互相打量对方。两个人太熟悉了,以前拓跋显去大燕必走白马关,必见薛庆。二人也曾坐而论道,也曾把酒临风,没想到今天竟然刀兵相见。 拓跋显分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金狼骑,随后催马向薛庆走去。薛庆笑了笑,也打马出阵迎向拓跋显。 “久未谋面,兄长一向安好?”拓跋显拱手问安。 “本将一切都好,有劳左贤王挂念。”薛赞笑答。 这一问一答之间,对方的立场都很清楚了。拓跋显是想稳住薛赞,而薛赞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薛将军率军踏入赫舍里国土,这是要挑起贵我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左贤王错了,这里不是赫舍里的土地,狼山后面的才是。左贤王,你率军踏入大燕国土,肆意屠杀我大燕子民,你是在向大燕宣战吗?” “将军这样说话未免有些胡搅蛮缠了。这土地本就是赫舍里的,而这里除了你们,哪里还有大燕子民?” “我们是大燕子民,我们有大燕皇帝赐给的黄册,所以我们都是大燕子民!薛将军,我们有黄册,是余东家给我们的,他说这是大燕皇帝亲赐的。” 不知何时,白羊部少首领领着各部少首领和一些部众聚集到了白马军军阵两侧。白羊部少族长将黄册高高举起,一幅生怕别人看不见的架势,其他几个部族的少族长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了黄册,就连离金狼骑三百步远的各部联军也都其声呐喊起来。 “我们有黄册,我们是大燕子民!” 拓跋显的脸色唰地变得铁青,他的心里又惊又怒,此刻他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干脆抽刀抹脖子算了。在惊怒过后是无边的恐惧,此时拓跋显的心里浮起了两个字,坏了! “左贤王,你可听清了吗?入我大燕黄册者就是我大燕子民。你在大燕的土地上肆意屠杀我大燕子民,这就是在挑衅,也是在藐视吾皇陛下!此事,断不能罢休!” “薛将军!你我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何必强词夺理。你脚下这块土地,是我赫舍里世代牧马之地!那些投靠你们的贱民,世代生活在此,他们靠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哪一点像你们大燕子民!” “我大燕阳泉侯刘浪有言:马蹄所踏,皆为大燕疆域。长刀所向,俱是大燕死敌!我大燕将士,在我大燕疆域之内,抵御来犯之敌,保护大燕子民,乃是职责所在,分内之事!只要这些子民奉我大燕皇帝为主,守我大燕律法,为我大燕出力,不管他是种地的还是放牧的,他就是我大燕子民。你敢动他们,我就敢杀了你的人,灭了你的国!” “大燕威武,将军万胜!”白马军将士齐声呐喊。 “大燕威武,将军万胜!” 白羊部和其他各部人等,也学着白马军的样子齐声呐喊。一时间,白马军和各部联军气势大振,而金狼骑中已经有人开始面露惊慌之色。 拓跋显现在已经不想据理力争了,他要赶紧回到狼山组织防御。白马军都到这了,而且率队的还是军中副将,这绝不单单只是为了这几个部族,拓跋显已经敏锐地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感觉到一张针对赫舍里的大网已经张开。 薛庆抬起右手,呐喊声戛然而止。 “左贤王,你得有个交代,不然就打吧!”薛庆威胁到。 “薛将军,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的,既然事已至此,本王无话可说,那就打吧。” 嗡。 拓跋显使出了控神术,然而,薛庆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薛庆,你不是玄境!” “呵呵。拜阿浪所赐,在一个叫蓝星的地方冥想了半个月,很幸运的破镜了。地境,虽然是最低品阶,可也是地境。你这个半步地境的,还不能把我怎样。回去吧,好好准备打仗,你这五百人,回不去了。” 薛庆的话把拓跋显那颗骄傲的心砸得支离破碎,他本以为自己是年青一代的翘楚,没想到原本不如他的薛庆竟然赶在他前面破镜,。这让拓跋显想即刻离开此地的念头越发坚定。 拓跋显说:“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薛将军,兵凶战危,刀枪无眼!” 薛庆说:“为国而战,虽死无憾!军司马何在!” 宋豹大吼:“末将在!” “竖旗!” 赤血金龙旗竖起,呼啦啦地迎风飘舞,薛庆身后的旗牌官把薛字将旗交给副手,又从宋豹手中接过赤血金龙旗高高举起。 赤血金龙旗是大燕的国旗,同时又是燕军的战旗。平时巡边并不展开赤血龙旗,只有遇到敌军准备作战时才将龙旗展开。所以在大燕军中有句俗话叫做“龙旗开,必见血。龙旗红,血染成。” 拓跋显退回本阵,他缓缓拔出长刀,金狼骑们知道今天得死在这里了。原本的恐惧不安,被绝望所替代,随后便是血灌瞳仁,埋藏在骨子里的凶悍之气瞬间弥漫全身。 “都听着,放箭之后面向白马军的人直接冲阵,面对各部联军的人,随我突围!” “是嘞!” 金狼骑就是金狼骑,对拓跋显的命令毫无抵触,一声大吼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 拓跋显右手举起了长刀,但他的左手却悄悄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卷轴。小指轻轻一挑,捆着卷轴的绳子脱落坠地。 “放箭!” 拓跋显一声令下,金狼骑们松开弓弦,狼牙箭离弦而去。 呜嗡! 白马军弩手射出的透甲锥后发先至,穿透了金狼骑身上的甲胄,撕开了肌肉,撞碎了骨骼,穿透了内脏,从后背穿出之后才停住。前排的金狼骑惨叫着栽下马去,但后排的金狼骑却扔掉弯弓,拔出弯刀端起长矛向前后两个方向发起了冲锋。 已经不顾得爱惜战马了,短短不到百步就把马速提到最快。冲向白马军的金狼骑们,顶着密集的连绵不绝的弩箭前赴后继的冲锋。鲜血在飞溅,战马在嘶鸣,生命在逝去。短短三百步的距离,二百多金狼骑竟然折损了三分之二还多,由此可见,白马军装备的新骑弩威力之强远超弓箭,射速之快更胜弓箭一筹。 “左右两军,出击!” 薛庆一声令下,左右两翼迅速出击,杀向另一波金狼骑。当最后一个金狼骑被薛庆一战戟刺穿并从马上挑飞之后,白马军左右两翼已经和各部联军汇合了,而那些金狼骑全都躺在了草地上。 满脸是血的白羊部首领见到自己的儿子之后,父子俩抱头痛哭,各部首领也都是这样子。所谓困兽犹斗,金狼骑抱着必死的信念发起的最后一击,让各部联军伤亡惨重。歼灭两百多金狼骑,竟然死伤超过五百,若不是白马军赶到,死伤的还会更多。 薛庆和白羊部首领也算老熟人了,原本的敌人忽然变成了自己人,两人见面后难免有点尴尬。还是宋豹老于世故,上前拍着白羊部首领的肩膀嘘寒问暖,又叫来军中典史官统计战果和军功。这下子各部首领不哭了,都围着典史核对战果和军功。不核对不行,那可都是过冬的物资和粮食啊。 薛庆把白羊部首领叫到跟前,问他:“拓跋显呢?” “没找到,翻遍死人堆了也没找到。” 薛庆又把斥候叫来,斥候的回答也一样,还说就差掘地三尺了。 斥候队正挠着脑袋说:“见了鬼了,难不成插翅飞了?” 白羊部首领忽然喊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和金狼骑开打的时候,他们的队伍中间闪出了一道蓝光。” “那是什么?”薛庆问。 “好像是从大良那边传过来的一种异术,好像叫什么轴?” “卷轴?” “对,就是这个。” “宋司马,立刻告知阿浪,拓跋显跑了,用的是传送卷轴。” 第二百零一章 大小可敦 斯朗部的金顶大帐外竖起了苏力德和六杆金狼头纛。因为在一统东部草原的鹰羊部、斯朗十八部的可汗和各部大首领,一统西部的海兰部以及各部大首领,野狼部大祭司小金为代表的草原北方势力团伙的共同推举下,刘浪成了莫戎大可汗。既然当了大可汗就得有尊号,三个大祭司,爬上高高的祭台,向天神献上了一头纯红色的牛,一匹纯白色的马和一只纯黑色的羊,叨叨咕咕半天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尊号,全称是这样似的。 “天神的追随者,苦难的终结者,勇敢正直,忠诚无畏,无所不能,仁慈睿智,卓越不凡,草原从东到西的统治者,伟大且至高无上的莫戎大可汗。” 全称有点长,所以简称就是莫戎大可汗了。既然有了大可汗的尊号和实力,刘浪自然就有资格在自家门口插上那么高那么多的旗子。 在就任莫戎大可汗的庆典这天,从东到西的草原各部首领,都水监北地行辕的主要首脑,图拉河领地的所有重要人物包括黄历都到场了。除了庆贺刘浪荣升大可汗之外,各部会盟共商灭了拓跋家的大计,才是这次盛会的重点。所以黄历除了充当见证者之外,还肩负一项重要使命,那就是用传音送影把刘浪登基的全过程传送给李沐。 对这一点刘浪其实是打心眼里抗拒的。想想看,一个皇帝眼看着自己的臣子在别国登基坐殿,称王称霸,心里能没点想法才怪嘞。刘浪对李沐十分了解,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条被李沐秋后算账的理由。若在从前,刘浪也许会感觉脑壳疼,但自从知道燕无邪的身世之后,自从有了闺女小兔兔之后,刘浪觉得自己的腰杆无比的坚硬,再也不怕李沐秋后算账了。但他还是抗拒李沐要全程看直播的做法,因为这老家伙的龙爪伸得太长了,他把大燕太子李荣派来参加庆典,这不是给刘浪出难题吗? 这庆典是刘浪就任大可汗的庆典,大燕太子来了算怎么回事。太子虽然不是皇帝,但也是君,刘浪再牛掰也是臣,臣子见了君焉有不拜之理。可这时候却不能拜,因为草原各部首领认得是刘浪而不是什么大燕太子。如果他们在庆典上看到他们共推的莫戎大可汗对大燕太子卑躬屈膝,恐怕当场就得拔刀相向。好不容易组成的分化消灭拓跋家的联盟就会因此而瓦解,甚至有些首领会转身投靠拓跋家也说不定。所以,对草原各部的每一次分化拉拢都要慎之又慎。能则拉,不能则杀。 只有当联盟成立之后,在征讨拓跋家的战争中,大家一致对敌并且双手上都沾满了拓跋家的血之后,相互之间才会有认同感,各部首领才会心甘情愿地归顺大燕。这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在庆典上,李荣只能以刘浪兄长的身份坐在一个很显眼很靠前的位置上,刘浪是绝对不可能给李荣行礼的。 好在李荣明白其中利害,并没要刘浪行君臣之礼,倒是给了刘浪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草原上的兄弟见面之后的那种拥抱,热烈而真挚,带着浓浓的兄弟情义,惹得很多首领羡慕不已。 当刘浪加冕并接受李荣送来的大燕皇帝册封刘浪为莫戎大可汗的圣旨和金印金册,并坐在宝座上之后,海兰被西部各部首领簇拥着请到了刘浪左手边的比大可汗宝座低一些的座位上。鹰羊部大首领陈平率领各附属部族首领,和斯朗部各位首领一起簇拥着燕无邪,将她请到了刘浪右手边的座位上坐下。 担任司礼官的许仙大喊:“礼成!各部可汗、大首领献礼。” 献礼嘛就是各部可汗、大首领依次献上贺礼,也顺便表示顺服和宣誓效忠。在这个过程中最忙的是许仙,因为每上来一位可汗或者大首领,他就得喊出这位的名字尊号所属部族,献上的礼物都有少,还要带着这位向刘浪宣誓效忠。虽然他口干舌燥,但却精神抖擞,兴奋异常。因为这是大燕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幕,别说是许仙了,就连李荣都想把许仙扒拉到一边,自己充当这个司礼官了。 至于刘浪、海兰和燕无邪,此时只需坐那看着就行。然而你想多了,这三位之间看似平静,实则东边的和西边已经怒目而视了,被夹在中间的刘浪顿时汗流浃背。 “两位姐姐,大局为重啊。”刘浪弱弱地说。 “本公主就是大局为重才准她做你旁边的。” “本可汗也是以大局为重,才被她抢了先的。” “你好不知羞,连有主的男人都抢。” “得了吧,我和他嗯嗯唉唉的时候,你俩还没成亲呢。可不是我跟你抢,而是你仗着公主身份,欺负我家阿浪当时年幼无知,弱小无助。你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把他从我手里强行霸占而去,你还好意思说我不知羞,我看你才是最不知羞的那个。” “二位,讲道理不要人身攻击好吗?”刘浪劝到。 “你闭嘴!” 两女不仅异口同声让刘浪闭嘴,而且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掐着腰怒视对方。见此情景,正在献礼的那位部族首领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问许仙:“大人,两位可敦这是要干嘛?都还没儿子呢怎么就争起继承权了?” 一句话吧许仙问得哭笑不得,连说没有的事,且先看着。 李荣并不上前劝阻,因为来之前李沐跟他说了,要他对燕无邪偏心一些。说实话,李荣越来越理解他爹李沐了,因为现在看到刘浪吃瘪,李荣心里竟有些开心的感觉,所以他决定先看看再说。 只见海兰指着燕无邪说到:“你不经允许就用了别人家的东西,竟然还百般狡辩,难道你还占理了不成。” 燕无邪头一仰答到:“不占理,但气势不能输。话说那时候阿浪还不是你家的东西,我用一下怎么啦。姐妹之间有好东西分享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和你是姐妹,我跟你很熟吗?” “还公主呢,竟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咱俩都用一件东西啦,难道还不熟?” “是我先的!你就是偷了我的抢了我的!” “对!是我家公主先遇见大可汗的,大可汗当即就送了我家公主一根棍。是不是,大可汗?”狼眼睛说道。 刘浪还能说什么,自己干的事没有不承认的道理,于是说道:“是啊,我送了海兰一根棍,然后海兰就一直追着我。” 刘浪的而回答让燕无邪顿时没词了,可就在这时,有个人说话了。 “哎呦喂,大可汗的确是先遇到海兰公主的,可最先下手的却是彻辰汗。那时候啊,大可汗还是傻小子一个,还是无主的仙草一棵,当然是谁都可以下手,谁先下手谁先尝鲜儿呗。大可敦啊(指海兰),不是杂家说你,那时候你可是三心二意啊,不如小可敦(指燕无邪)下手快也在情理之中。反正杂家觉得吧,这过去的事就没必要分辨个仔细了,重要是看以后。大可汗家人丁稀薄,是得多要几个娃娃才好哇。不然的话,有放羊的却没放牛的,有做饭却没擀毡的,这日子咋能过好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黄历的话说得入情入理,在这个时代,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属于常态,草原各部对这事更是习以为常。都是一家一户放牧,人口少了真不行。所以多娶几个就能多生几个,这个朴素的道理尽人皆知。所以各部可汗、大首领首先响应,纷纷劝说两位可敦握手言和,甚至有个可汗说不用争吵,反正睡一个毡包里谁先谁后,谁多谁少都差不多嘛,过日子不能算的太细了。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片赞同之声,众人嘻嘻哈哈地说起了自家的趣事,庆典顿时变成了大型茶话会和聊天会。把正在奉天皇宫太极殿内看现场直播的李沐,还有内阁众臣,笑得是前仰后合。 借着这个热闹劲,刘浪站起来先是在海兰的香腮上嘬了三口随后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别让人看热闹了,赶紧把庆典弄完我还得打仗呢。薛庆已经到了狼山了,各路大军正向那集结,大战就要开始了。阿兰,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是我跟你保证,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今后肯定也敢不随便了!” “哼。”海兰哼了一声,不搭理刘浪。 刘浪转身吧唧一口嘬在燕无邪脸上,随后一指点在她腰儿眼上,燕无邪顿觉浑身酸软顺势坐在椅子上。 “老实点,没大没小的,你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有本事你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还有,凭啥你亲她三下,到我这就一下,你偏心!” 刘浪抱住燕无邪的脸就亲了三下。 “这下行了吧,不准胡闹了,再胡闹家法伺候!” 燕无邪红着脸说到:“夫君,你这是让人家闹还是不让人家闹啊。” “这里不能闹,回到后面随便闹,懂了没!” “哦,懂了。” 安抚住燕无邪,刘浪刚直起身就听海兰哼了一声,低头看去,只见海兰用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脸。 “她比我多了一下。” 吧唧一口,问题全消。刘浪哈哈一笑大吼一声:“庆典继续!” “哈哈哈哈,庆典继续。那个谁,该你献礼啦。”许仙大声喊着,心里无比的畅快。 草原人性情耿直,热情奔放,刘浪那几下子在他们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有不少上了年纪的首领在不停的感叹自己那远去的青春。 太极宫内,李沐咬着手指说:“朕这个皇帝,还不如臭小子这大可汗爽快。” 第二百零二章 升天球 庆典过后,刘浪抓紧时间调兵遣将。都水监的兄弟能用的全都用上了,就这还紧急从大燕传送过来三百多位都水监的厉害的角色安插到各部,又把大燕异术院和武技院的高境阶的教授和学子调了一批过来。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将门以及各大世家也将自己的长子嫡孙趁机塞进军中。 大战将起,兵凶战危。这些世子嫡子们的身份特殊,能力参差不齐,用在攻打狼山的战斗中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说,若是死个俩仨的还容易落下让人断子绝孙的骂名,所以大燕北伐狼山的主帅薛赞,把眼一闭大笔一挥,直接把这些杂碎扔给了刘浪。刘浪这正缺人啊,缺得不要不要的,恨不能把一个人劈成两半用。如今这帮杂碎来了,正好废物利用。 大燕安王李盛率一万龙骑卫,被调往北伐大军中。李盛成了中军都尉,负责保护中军和主帅的安全。也将在突破狼山后,成为刺向温都龙庭的一支利箭。 至此,李盛、薛不器、段宏、林晃、刘浪、罗匡这六个在灵秀宫结拜的兄弟,在北伐赫舍里的战场上聚齐了。 刘浪在厉兵秣马,拓跋恒也在集结大军。拓跋显的示警信号已经传到温都龙庭,大可汗征调各部兵马的铜号已经吹响,举着大可汗金令的铁鹞子从温都龙庭奔向四面八方。各部闻令而动,黑压压的大军从各地向温都龙庭聚集,离着狼山较近的赫连、淳于等部的兵马不用赶往温都龙庭,而是直接赶往狼山大营,划归拓跋显指挥。 这个淳于部是真正的赫舍里九部中的淳于部,和金牛部的淳于莫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只不过在很早的时候,金牛部的先祖曾为耶律家立下大功,所以当时的耶律大可汗赐他们姓淳于,有抬高其身份的意思属于一种荣誉奖励,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耶律家的历代大可汗都没少干。在赫舍里九部,金牛部被称作外淳于部,跟真正的淳于部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此时的狼山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而在赫舍里的狼山大营以南三里处,便是大燕北伐大军的大营。双方都在做着战前准备,兵力物资流水般的送入大营内,这时候就看出国力强弱,以及执行力的高低了。 大燕北伐军总兵力三十万,和几百年前的狼山大战无法相比,但这三十万军队皆是大燕边军中的精锐,而且是最近刚刚换装又经过新战法实训的部队。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一支军队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强大的军队必然有更加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了,大燕的富庶毋庸置疑,再加上格物院研制出的新型大载重量新运输工具四轮马车的投入使用,极大地提高了燕军的保障能力,原本笨重的辎重部队,如今竟能跟上处在日常行军状态的骑兵部队了,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仅用了两天时间,燕军就在狼山前建起了一座攻防兼备的巨大营盘。而且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向狼山汇聚而来的各路参加北伐的燕军也沿弘吉剌山脉从东到西把整个南部草原给清理了一遍。换句话说,此时大燕和赫舍里的疆界就是这条弘吉剌山脉。 弘吉剌山脉那天赐的堡垒的称号不是白叫的,按照以往的经验,拓跋显只需将兵力集中到狼山就可以挡住燕军的进攻。至于其他地方,只需布置少量游骑监视就行了。因为弘吉剌山脉的崖壁很结实,凭现在的攻城器材和手段是无法将其摧毁的。人凭借绳索可以攀爬上去,但是战马无论如何也上不去,辎重物资就更别说了。搭建引桥或者堆土成坡算是可行的办法,但却耗时太长。赫舍里的游骑又不是瞎子,一旦被他们发现,不管修了多少都是前功尽弃。所以,大燕想要攻克狼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强攻二是想办法绕过弘吉剌山脉。大燕跟赫舍里的历次决战基本都在狼山这展开,燕军没有一次选择从东海或者大良绕道,那两国能不能答应且先不说,仅仅是绕行将近万里的距离就足矣令人生畏,首先是后勤跟不上,即便大燕再富裕都供不起。其次是将领们的共识,劳师袭远,以疲惫之师面对以逸待劳的赫舍里狼骑,那结果不用想都知道,所以唯为有强攻。但强攻就意味着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成败也在两可之间。 但这次不一样了,首先是战法改变了。强攻狼山只是辅助佯攻,而真正的进攻来自于刘浪掌握的那支力量。决战的真正战场并不在狼山,而是在温都龙庭。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集结在狼山前的三十万燕军中,也只有主帅薛赞和监军清楚。因为攻击狼山虽然是辅助佯攻,但却要做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换句话说就是要真打,也意味着要真死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和消耗赫舍里的兵力和注意力,为刘浪从东西两面突袭温都龙庭创造战机。 当三十万燕军准备就绪的时候,狼山上的赫舍里军队还在手忙假乱地挖战壕、陷坑、栽鹿砦,搭建简易的胸墙。赫舍里狼骑并不擅长防守,连这些战壕、陷坑、鹿砦这些都是跟大燕偷学的,既然是偷学跟师傅比起来就差远了,好在这地形实在是对他们有利,不然就凭这乱糟糟防御设施,狼山早就被大燕拿下了。 拓跋显站在半山腰上看着整齐的燕军大营,那一面面犹如火烧云一般的赤血龙旗是那么的耀眼,精良的装备也令拓跋显很是羡慕。 “似乎又添了不少新家伙,如果飞狼骑还在就好了,可以飞到他们头顶上去看看。咦,那个渐渐变大并竖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拓跋显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别说是他,就连薛赞、薛庆、宋豹以及各级将校都不明白这是个啥玩意。 只看见格物院主事大燕康王李亨和新任格物院院监刘泽领着一帮人先是把一块巨大的布铺到地上,然后用绳子将其和一个藤条编的大吊篮连接在一起。李亨将火把凑近吊篮上方架子上固定好的装在一个大桶上的鹤嘴型喷嘴,另一只手扳开把手,青蓝色的火焰便从喷嘴里喷了出来。另外一些人奋力举起和那块大布连在一起的一个圆形支架,罩在喷嘴上方,于是薛赞等将领就看到那块大布鼓了起来,最后竟成了一个巨大的球飘在空中。 “瞭望手,上!”刘泽喊到。 李亨带着两个人爬进了吊篮。 “起飞!”刘泽再次喊到。 勾着土地的小铁锚被拔了出来,大球带着吊篮缓缓离开地面。当升到一人高的时候,李亨解开了牵引固定索,大球飞快地像空中飘去,此时这个大球只有一根绳索和地面连接。 “升,升天啦,这就升天了?” 薛赞惊讶的不知道说啥好了,要知道只有学了控风术的并且境阶达到玄境以上的人才能御风而飞,但是飞得高低和远近就看个人的修为了深不深厚了。而到了地境之后,才具备真正的长途飞行能力,但飞得快不快,就跟修为和品阶有关系了,修为高品阶高的人自然会飞得又高又远。至于普通人,如果想飞的话,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之后就能飞了。可现在,什么异术武技都不会的李亨领这俩人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飞了,这能不叫人震惊吗? “大将军,弩炮已经就位,请大将军下令试射。” “啊?” “大将军,请下令试射弩炮。” “哦哦,准你等试射。不过阿泽啊,那个能升天球是干啥用的啊?” 第二百零三章 大弹弓子 “一会您就知道了。”刘泽说到。 弩炮是用来取代石砲也就是投石机的,格物院刚刚制成了一百多架,就全部运来了狼山,在制造弩炮的过程中也将参加北伐的,从各地边军中抽调出来的石砲手们全部培训了一遍。现在这只弩炮队也来到了狼山前,成了北伐大军也是整个大燕军队中的第一只弩炮队。 当见到弩炮时,薛赞和各位将领就被弩炮的样子惊到了。首先是体量比较大,其次是样子很邪恶。这感觉不太好形容,谁见了这弩炮都会觉得这玩意还是叫大弹弓子比较合适,反正不管怎么想象,这弩炮都跟传统的弩没有任何关系。 不怪薛赞和众将官没见过世面,只怪这所谓的弩炮真的和男娃们都玩过的弹弓相似,就像是放大了很多倍的弹弓,但整个构造却比弹弓复杂太多了。 弩炮的中间是一根木制导轨,导轨前端两侧分别竖立着三根固定在一起的木桩作为发射支撑。两组发射支撑上固定着用细细的牛皮索绞在一起制成的儿臂粗的弦,这就相当于弹弓的两根皮筋。在两根弦的末端是一个大牛皮套,这是装石弹的地方。而那种用圆形的类似放大的头盔的铁网兜子代替皮套的弩炮,是专门用来发射火弹的。这构造跟娃娃们玩的弹弓相似,但是薛赞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玩意的两根弦不是直溜溜的而是呈螺旋状紧紧压在一起的,薛赞试着用手拽了一下,发现凭自己的力气根本拽不动分毫。 “阿泽,这玩意咋用?” “炮手就位!” 一个拿着红旗的炮长领着三个空手的炮手迅速就位,先是两个炮手同时转动后面的木制手轮,两根弦被迅速拉直到位,然后在牛皮兜里放上石头弹丸。 炮长举起了红旗喊道:“射程八百步,仰角三,预备!” 随后一个炮手转动一个横置的手轮,弩炮的导轨从平放状态迅速变成仰头状态。 “院监,试射准备好!”炮长喊到。 “发射!” “放!” 炮手板搬动一根木柄,只听嗵的一声,两根弦迅速收缩,石弹丸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咻,砰!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那弹丸准确命中狼骑们刚刚竖起的一座碉楼,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碉楼的上部四分五裂之后又剧烈摇晃了一阵,最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重重砸在了地上。 燕军大营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后是一片欢呼声。要知道这可是在燕军大营内试射,距离狼骑的阵地差不多得有三里远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在以前用投石机的时候是绝对打不着的,投石机速度慢准头差,想砸中目标一靠运气二靠发射石头的数量密度,所以根本达不到像弩炮这样的射程和精准度。 这一下薛赞顿觉这弩炮的样子太好看太威风了,他翘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手轮问刘泽:“阿泽呀,这俩小轮子是啥玩意儿啊?” “您转一下试试。” 薛赞试着转了一下,发现先前拽不动的那两根螺旋状的弦竟然渐渐拉直了。 “咦,这玩意儿居然这样灵活,居然可以任意转动。哦,这下面居然还有四个轮子,这定是可以用牛马拖拽的。咦,这个孤零零的小棍儿是干啥的。哦对,我刚才看见他扳了一下这个小棍儿,然后那石头弹就飞出去了。这肯定是用来发射的机关。” “大将军,这就叫炮闩。” “哦,为什么能打的这么准?” “您刚才问的那个升天球,就相当于弩炮的眼睛,上面的人测出数据,用旗语告诉炮长,炮长再告诉炮手,就可以发射了。” “原来那个球是干这个用的呀,啧啧,大材小用了。” “大将军,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阿浪早有安排。这三十万将士都是我边军精锐,谁能舍得白白消耗在狼山前。阿浪的意思是,先摆好进攻架势,引诱狼骑进入阵地,然后咱们就用弩炮砸他们!这样既能消耗狼骑兵力,又能避免咱们无畏的牺牲。阿浪说能用武器解决的事,就绝能不让兄弟们用命去冒险。能用一颗石头弹解决的,绝不用人命填。如果石头弹不管事那就用火油罐,砸不死他们也得烧死他们。等到狼山整个被大火包围之后,再让弟兄们上。以后谁敢拿弟兄们的命随便填坑,谁就别当将军了,直接让他先填坑。薛叔父,这是阿浪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啊。” 薛赞收回拳头,叹了口气说:“后生可畏呀,你们都听到了吧。这是阿浪的一片心意,咱们得心里有数!” “末将明白!” 众将官齐声回答,心中自是一片感激之情,因为刘浪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阿泽呀,那个带铁筐的弩炮就是发射火油罐的吧?打一罐,哦不,试射一下!” “火油罐准备!放!” 嗵,咻,砰。 狼骑的营地火光冲天,看样子是一座帐篷被点燃了。燕军大营内欢声雷动,而对面的狼骑们确是目瞪口呆。站在山腰上的拓跋显的心不住的往下沉,他感觉自己的兵力不够了。不仅兵力不够,那些壕沟啥的也不够紧固,这得调一些部众和奴隶过来帮着加固才行,得赶快! “来人,速报大可汗,就说再给我增兵三万,部众和奴隶各两万!粮草物资和狼牙箭越多越好!” “是嘞。” “在这些物资和部众到达之前,我就得靠手头这些兵力硬撑了,但愿能撑得住。”拓跋显小声说道。 他抬头看了看飘在天上的那个大球,发现下面的吊篮里竟然有人。 “这是什么异术,竟能将如此巨大的东西拖到天上,这是要飞到我军头顶上扔下来砸我们吗?如此巨大的球,被那人轻飘飘地举上了天,他得是什么境阶呀,至少该是个地境吧?我倒是可以飞一段距离,但薛庆已经是地境了,他一定飞得比我快。如果飞狼骑在就好了,可以让他们飞过去偷袭一下,至于我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里,拓跋显大声喊到:“来人,叫大家小心头顶,命射雕手都到我这来。” “是嘞!” 吊篮里的李亨怎么也没想到,他差一点就被拓跋显偷袭了。如果拓跋显知道那吊篮里有位大燕王爷的话,如果他胆子大一些的话,如果他直接擒住李亨的话,这场北伐大战有很大概率会偃旗息鼓,也可能会以双方和谈而告终。 但是所有的如果都没发生,这只能说明一点,赫舍里活该覆灭。 第二百零四章 很重要的事 温都龙庭,金顶大帐内。 大可汗拓跋恒面前那张宽大的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三排大可汗金令,那是接到了金令的各部首领,在带着本部兵马赶到温都龙庭之后,亲手将金令摆在拓跋恒面前的,跟各部首领同时面见拓跋恒的,还有负责传令的铁鹞子。 拓跋恒看着眼前的三十六面金令,不由得想起了前大可汗耶律汲在位时,和大燕皇帝李沐在狼山展开的那场大战。 那时候的耶律汲和大燕皇帝李沐都还年轻,而耶律汲的长子耶律光堪称是赫舍里青年一代中的第一人。那时候的拓跋恒一心想的就是辅佐耶律汲将赫舍里变强大起来,他不仅把如何治理赫舍里的方法和诀窍对耶律光倾囊相授,并且还把当时只有六岁的爱女拓跋璃月许给了耶律光。拓跋恒在耶律光身上倾注的心血没有白费,十六岁的耶律光已经可以代替大可汗耶律汲发号施令,草原各部中也都传颂着这位少年大特勒的勇武、睿智和公正。如果不是那场大战,赫舍里将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也许会出现一个英雄的传奇,也许会出现一个横跨草原和中原的庞大的帝国,也许还会出现关于一位雄主和他的老师、岳父,同时又是他的大相的一段传奇故事,但是这一切都因为那场大战而改变了。 那年,在大战开始之前,摆在大可汗耶律汲面前的金令足足有一百八十七块,宽大的桌案上已经摆不下了,只好挂在大帐的柱子上。那时候的燕军兵力也是三十万,而赫舍里足足动员了九十万军民,分成三波轮番和燕军血战。 那一场大战惨烈无比,大燕死了一位亲王,而赫舍里却失去了一位极有可能成为一代雄主的大特勒。 当大燕的赤血龙旗消失在草原南边的地平线上的时候,拓跋恒扔掉断为两截的长刀,疯了一样在死人堆里连滚带爬地翻找。当他找到耶律光的时候,这位只有十六岁的,备受他的部众和勇士敬爱的大特勒已经魂归天国。 要了他命的是一支带着倒钩的雕翎箭,通体纯钢打造,箭簇上刻画了符箓,使得这支沉重且无坚不摧雕翎箭能够射出超长的距离,并且在射穿三个挡在耶律光面前的金狼骑之后,从耶律光的心口贯入后背穿出。那一箭凶狠异常,箭簇上的符箓除了能让箭簇变得更锋利之外,还有瞬爆效果,所以当这支箭在射穿耶律光的心脏的同时也将其震成了碎片。没救了,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拓跋恒抱着耶律光的尸体肆意哀嚎着,那样子就像是失去了狼崽的母狼,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躺着满身是血的拓跋显。拓跋显那时候也快死了,他用力把手伸向拓跋恒,但沉浸在悲哀中的拓跋恒却根本没看到拓跋显。 后来,是大祭司牧仁救了拓跋显,但拓跋显却一点都不怪他的亲爹。因为那时候的耶律光是所有赫舍里男子心中的英雄和偶像,但他却死了。 从那一刻开始,拓跋恒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他恢复正常之后那精气神也比从前差了不少,人似乎也变了许多。 如今拓跋显坐在耶律汲坐过的位置上,面临着和耶律汲一样的局面,但他的面前却只有三十六块金令,这意味着,他只征调到差不多二十万人马。 “就这么多了吗?”耶律汲头也不抬地问。 “大可汗,这都是兼并之战闹的。再等等,兴许明天会比今天多。” 大相库狄锡的话不管让谁听了都会觉得没有一点底气,但他也说出了一个事实,都是兼并之战闹的。兼并之战开始的时候,拓跋恒采取的是不闻不问的态度,正是这种态度导致兼并之战被刘浪所利用,经过刘浪以及都水监的全力掺和之后,兼并之战失控了,南部草原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次征调,两百铁鹞子拿着可汗金令奔向各方,而回来就这三十六个,其他的铁鹞子呢?库狄锡说不清,其他人更加说不清。 拓跋恒抬头看了一眼库狄锡和其他人,随后说:“不等了,把这二十万人马全安排到狼山去。告诉阿显,龙庭无忧,叫他安心应对燕军。” “大可汗,派十万人过去就行了,留下十万也好护卫龙庭啊。”库狄锡劝到。 “不,二十万人马全派去。粮草物资和狼牙箭必须按阿显的要求足额送到狼山,第一批物资跟着这二十万人一起走。” “那龙庭这里怎么办?” “所有能骑马抡刀,开弓射箭的男子,不论是老的还是小的,哪怕是缺胳膊缺腿的都立刻自带战马和武器到龙庭集结。赫连勃,你立刻建起三座大营,将这些人编组成军。征调所有黄境巅峰以上境阶的术修和武修从军,命他们自行赶往狼山,若有不从者,杀!” “是嘞。” “大可汗,璃月怎么办?库狄查说,野狼部人不过三百,但却有三个地境。那个狼邪其实会是耶律邪,那是个指望不上的。库狄查的意思是,阿月已经和金山上的那小子在一起了,不如就认了吧。然后让那三个地境一起去狼山效力。三个地境啊,也算是不小的一股力量了。” “东部和西部呢,不管了吗?” “大可汗,狼山要紧啊。狼山要是丢了,赫舍里就全完了。” “我当然知道,我想东西各部的首领应该也知道。之所以不来就是在观望,想看看我拓跋家能不能顶住大燕的进攻,能不能守住这神山圣湖。好啊,那就让他们看着吧。狼山是不可能被突破的,现在他们不来,以后想来都没机会了,我会带着大军亲自去问候他们!你告诉库狄查,我用阿月换他们助我守狼山。” “好,我这就告知库狄查。” 金山脚下,小白的大帐内。库狄查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欣赏小白的袍子一会从左边滑下一会从右边滑下。 “这女人看看可以,就不能动真格的,谁要是跟她动真格的,那就是嫌自己命太长。”库狄查一边欣赏,一边告诫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库狄查,我觉得你好烦哎,人家都说不见你了,可你却赖在我这不走。你到底要干嘛呀?” “大祭司,这回是好事。大可汗答应把阿月嫁给树枝了。唉,这名字得改改呀。” “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要跟小金谈谈啊。” “谈什么?” “自然是谈很重要的事了。” “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就是让你我两家都得利的事了。” “那又是什么事?” “大祭司,你还是把小金叫来吧,你们三个都在我才好说。” “老查,很久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啊。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跟我说吧。” 库狄查回头一看,都市瞠目结舌。因为跟他说话的是穿着大可汗服饰,但却梳着大燕人发式的刘浪。 第二百零五章 大战序幕 刘浪一出现,小白立刻变得正经起来。腿也不露了,那白色的袍子就跟贴在身上似的再也不往下滑了。这主要是因为刘浪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所致,再有就是主仆契约的约束,最后就是因为刘浪身边跟着盛装的海兰和燕无邪,还有白衣胜雪,美如仙子的赛雅。 有主母在场,小白是不敢造次的。不仅是她,就连小黑和小玉也不敢在刘浪面前造次,因为他们都属于刘浪的家仆。同为灵宠的小金、小玄跟他们就不一样,小金、小玄和刘浪之间是平等伙伴契约,所以小金、小玄可以称呼刘浪为哥哥,身份也属于半个主人。至于赛雅,那将来是可以当家做主的人,只比海兰和燕无邪矮一点点而已。 至于像余钱、韩三山、曹无伤和任雄等人,那属于家臣和家将级别的,相当于臣子,是可以从主家领俸禄的。而小白小黑和小玉,不仅没俸禄,吃喝修炼啥都得靠刘浪供应,当然不敢造次了。 库狄查看到刘浪就够震惊的了,当他看到盛装的海兰的时候,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查,不会不认识我了的吧。不认识我可以,海兰你总认得吧?” “拜见刘侯。” 小金说到:“我哥已经是莫戎大可汗了,也接受了大燕皇帝的册封,大燕皇帝还册封我嫂子为莫戎大可敦。” “拜见莫戎大可汗,拜见莫戎大可敦。” “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故人相见,还是随意些好。对了,这里还有一位故人,不如把他也叫来?” “库狄查听从大可汗的吩咐。” “小黑,去把狼邪请来。” “是,主人。” 唰的一声,小黑消失不见,随后只一眨眼的功夫,小黑又出现在原地,他手里拎着的就是狼邪。 狼邪睁开双眼,当眩晕的不适感消失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刘浪和海兰。此刻,两人正挨在一起逗着海兰怀中抱着的一个漂亮的过分的小闺女儿。刘浪和海兰身旁那个美得令人炫目的女子,一边鄙视地看着刘浪和海兰逗孩子,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狼邪。而那个白衣胜雪的仙子一般的女子,总给狼邪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的一幕让狼邪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他闭上了双眼,用力揉了揉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还是那一幕。只不过,刘浪和海兰这对金童玉女身边多了个又胖又丑的库狄查,这家伙正把一块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金牌挂在小兔兔的脖子上。 库狄查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一大半。若是换了别人这样出现在库狄查面前,他定会大声呵斥甚至拔刀相向,可现当他面前的人是刘浪加海兰这对组合,而且两人还抱着个娃,还叫那娃管他们两个叫爹叫娘。库狄查连一点装装样子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就选择投靠刘浪了。都孩子送见面礼了,哪里还有拔刀相向的道理。况且,刘浪以往的那些切人胳膊断人大腿的劣迹已经深深烙印在库狄查心里,让他在面对刘浪时没有半点想反抗的胆量。既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更没有为赫舍里献出生命的决心和气概,不投靠刘浪还等啥呢。 “老查,你这就太客气了啊。” “大可汗,我还嫌这薄礼太寒酸了呢。咱赫舍里人不如大燕那么有文化有内涵,整不出什么高雅的,就只好拿这个金子宝石啥的充门面,大可汗、大可敦您可别嫌弃啊。” “不嫌弃,这东西好啊。记不清是谁说的,俗到极致就是高雅,只是老查你俗的还不够啊,还不够。” 刘浪冲着库狄查不停挤眼睛,库狄查立刻明白过来。 “哦哦。对呀,俗到极致就是高雅,看来我还不够俗。来人,把咱们营里那些俗物都给大可汗搬过来。” 库狄查的亲卫说:“大人,咱们的大营被人家给围了,咱们回不去了。” “什么咱们的军营,那是莫戎大可汗的军营。咱们现在是莫戎大可汗的人,回自己的军营你怕个屁呀,快去!” “呵呵,刘江,领着这位兄弟回咱们的大营。”刘浪笑道。 “遵命!” 刘江领着那亲卫走了。刘浪拍拍库狄查的肩膀说:“老查,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咱俩有缘分。你看,如今咱们都在一个锅里混饭吃了,你说这缘分多深啊。” “缘分,太有缘分了。” 库狄查现在也无所谓了,既然选择了顺从,脸面和自尊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那样会让自己活得潇洒有些,不然那滋味可难受了。 对于库狄查的表现,海兰是见惯了的,只是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她抱着兔兔来到狼邪面前。 “三哥,我回来了。” 一句三哥,一句我回来了,就让狼邪心里发热,眼圈发红。想想从前自己是怎么对待海兰的,狼邪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 “三哥,你胳膊是怎么好的呀?” “阿兰,你就别问了。我就算手脚健全,也不如你夫君一根手指。” 这样的话能从狼邪嘴里说出来,令海兰惊讶不已,但紧跟着就眼圈一红低下头去。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让他彻底失去了自信,曾经那么孤傲的耶律邪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好啦,都坐吧。” 刘浪招呼一声,自己当先坐在主位上,海兰和燕无邪坐在他两边,库狄查和狼邪坐在刘浪对面,小金和赛雅坐了个对面。 “老查,拓跋恒金令调军的事你知道啦?” “知道。我大哥告诉我了,只调了差不多二十万人。加上狼山那原有的人马,拓跋显手里的兵力绝对不超过四十万。两百金令,回来的只有三十六块。唉。” 哗啦。 桌上出现了一堆金令,赫舍里大可汗的调兵金令其实就是一块有两个手掌那么大的金牌子。通体黄金铸造,真材实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力气小的人拿一会儿就会手酸,那就不是什么金牌,那就是一块块的金砖。 库狄查先是一愣,随后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库狄查说。 “哼!篡位者必遭天谴,这是天神借着海兰的手收拾拓跋家呢。”狼邪狠呆呆的说到。 “阿邪,我不是瞎子,我看得明白。” “老查,拓跋恒现在什么打算?” “我大哥说,拓跋恒下令把龙庭所属各部中凡是能骑马抡刀,开弓射箭的男子,不论老幼伤残,只要能打仗的就全部征调到龙庭。又让赫连勃建起三个大营来编组军队,他要用这些老弱残兵保卫龙庭。” “物资呢?” “拓跋恒要先保证狼山的物资供应,其他的没说,东部和西部他也没说。至于这里,他答应把拓跋璃月嫁给树枝,条件是要野狼部的三个地境前往狼山助战。” “嗯,你和就跟着我吧,随时听候调遣。” “是。” 刘浪笑着对耶律邪说:“三哥,如今耶律家只剩你、海兰和耶律崇了。我和海兰已经成亲,大燕皇帝赐的婚,只可惜你和四哥都不在,今天把这顿喜酒补上吧。小白,布宴。” “哦。主人,小主人正在啃金令呢。” 听了这话,刘浪赶紧把金令从闺女的小嘴儿里往外拿,可是兔兔咬得很紧,刘浪也不敢硬夺。这时候阿朵跑了过来,用一根白白的软木棍从兔兔嘴里换下了金牌。 “她正长牙呢,顶得慌,就喜欢到处咬。这个软木就是草原上的娃娃们用来磨牙的,有股甜味,还不伤牙。” 刘浪从阿朵手里接过一根这样的小软木棍,自己拿了一根试试,果然软中带着些弹性,有着一股类似薄荷那样的清香甘甜的味道,想必还有杀菌消炎和清洁口腔的作用。 刘浪把软木小棍分给海兰和燕无邪,并对姐俩说:“别光顾着说话,仔细看着孩子呀。以后这样的方法,多跟阿朵学学。小金,阿朵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没有就告诉哥,哥给你。” “多谢大哥。” 库狄查又叹了口气,看刘浪这做派,库狄查对拓跋家越来越没信心了。 “三哥,我马上就要突袭温都龙庭了,你来不来?”刘浪问。 “我只有三百人马。”狼邪说。 “我的一千狼骑给你。”库狄查说。 “我再把收拢到的原本属于耶律家的那些部众给你,凑足五千兵马。三哥,来吗?” “愿听大可汗调遣。” 狼邪的话一出口,海兰满脸的担忧立刻烟消云散。 “三哥,你还叫什么狼邪呀,恢复耶律姓氏吧。” “阿兰,三哥发过誓,不杀光拓跋家,我就不再姓耶律。” 海兰还要劝,但却被刘浪拦住。 “三哥有此志向是好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耶律这个姓氏的。金山距离温都龙庭比东部和西部都要近得多,所以我的金顶大帐就设在这里,这也是我剿灭拓跋家的指挥中枢。从现在开始,金山周围五十里范围内全部戒严,所有通往温都龙庭的道路全部封闭,不准有一个人一只羊一头牛和一匹马进入拓跋家的领地范围。林晃,传我军令,各军就位!” “是,大可汗军令,各军就位!” 金山顶上已经建起了高高的蕴能传送塔,浪百里和最新版的浪千里已经装备刘浪麾下各部军队。当然,都是掌握在都水监的兄弟们手上的。各种物资也从图拉河领地源源不断地运往莫罕山和斯朗部、鹰羊部大营。 从刘浪下达军令的那一刻开始,草原上再无一块安宁之地。从东到西,刘浪麾下各部群起而动。以温都龙庭为中心的方圆千里的拓跋家的领地内也乱成了一锅粥,头发花白的老人领着刚刚十三四岁的少年骑在高矮不一的马上前往温都龙庭。在马队的两侧围满了白发的和黑发的妇人,她们是那些出征老人的老伴,是那些少年的母亲,哭声响彻了整个赫舍里的中心地区。赫舍里在哭泣,但是狼山那里却听不到哭声,能听到的只有弩炮发射时的呼啸声和燕军的鼓角铮鸣声,狼山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零六章 龙骑卫出征 咻咻的声音响成一片,晌晴的天空忽然变暗,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飞到赫舍里的防线上空,那长长的由黑烟构成的尾迹将阳光遮蔽。最近几天,燕军发射的火油罐比石头弹要多。大概是因为附近的石头都被他们用弩炮射到了赫舍里的阵地上,周围再也找不出大小合适的石头,所以燕军的弩炮队干脆全部改成发射火油罐了。 开战之前狼山还是青黄的颜色,现在狼山的整个南坡已经被烈火烧成了一片焦黑。 大战开始的那天,三万燕军出营列阵,号角战鼓声惊天动地。拓跋显一见立即下令三万狼骑进入防线。按照以往惯例,燕军会用投石机和弩箭覆盖,至少进行三轮,然后步军开始冲锋。 对于投石机,狼骑们心中没有多少畏惧感,只要不是运气实在够差,一般不会被砸到,倒是随后而来的弩箭要小心应对。因为大燕的弩箭齐射堪称箭雨,在平原上与之相对几乎没有躲避的死角。所以狼骑们对仰起头的那些弩炮毫不在意,似乎已经把试射那天,他们亲眼看到的弩炮的威力和准头都忘了一样。 随着弩炮发射,天上下起了石头弹,密密麻麻地将狼骑们的阵地覆盖。躲在壕沟里的人还好点,而那些躲在防线后面排着密集队形的狼骑却遭了秧,有一部分石头弹越过了防线,直接砸进了狼骑们密集的队形里。 眨眼之间血花飞溅,断臂残肢满地,惨叫声摄人心魄。就在赫舍里的防线上一片混乱的时候,燕军的战鼓擂响,喊杀声响成一片。燕军竟然没有射出弩箭,而是直接发起了进攻。 狼骑们迅速跑进壕沟内拿起弓箭做好了准备,但是他们发现燕军排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的往前推进,那架势要多整齐有多整齐,可就是不像在打仗,倒像是在阅兵。 没等狼骑们明白怎么回事,燕军的弩炮又发射了,这回用的是火油罐。装满火油的陶罐在发射前被点燃,当落地后立刻四分五裂,飞溅的火油瞬间燃起火焰。这火焰带着黏性,粘在哪就一直烧个不停,用水浇不管事,不仅没浇灭反而烧得更厉害。燕军毫不吝啬的发射了近千个火油罐,赫舍里的防线上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蒸腾的烈焰烧焦了一切,侥幸逃出火海的人也成了火人,没跑出多远就栽倒在地直到烧成一具蜷缩成狗那么大小的焦尸。身上的火比较少又得到同伴救助的人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也被烧得浑身都是燎泡,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进入防线的三万狼骑只剩一万五六,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点烧伤的痕迹,但不足以致命或者使其丧失战斗力,而。剩下的那一万多人不是死了就是快要死了。 还未交手就折损一万多人,拓跋显好悬没吐血。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手里的兵力是比燕军多,但也并未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当年赫舍里九十万大军云集狼山的盛景无法再现,现在每个狼骑在拓跋显心里都弥足珍贵。既然防线都已经烧成一片火海,狼骑们上不去,燕军同样上不去,所以拓跋显命狼骑们后退道防线之后修整,没想到就在狼骑们往后撤的时候,燕军的战鼓声又响了起来。 狼骑们立即转身列阵。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往火里钻,而是尽量靠近防线,严阵以待。没想到,又是一阵火油罐从天而降,刚刚集结的一万多人被整个罩进了火海里,三万人就这样没了。 拓跋显终于明白那个在天上飘着的球是干啥用的了,所谓站得高看得远。那个吊篮里的人可以将赫舍里防线后面的狼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拓跋显很想飞过去把那个球戳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干,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个穿白袍的人轻飘飘地站在大球的顶上。那是地境,绝对的地境,拓跋显还惹不起。己方征调的地境高手倒是来了几个,但似乎没拓跋显希望的那样强,再加上拓跋显还不想过早的把他们暴露出来,所以就一直将这些高手隐藏在更加靠后的地方。这仗才刚开始打呢,不能一下把所有的底牌都押上,所以拓跋显只能暂时隐忍,任由大燕弩炮队肆意嚣张。原想着弩炮队就这么几下子,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弩炮队成了拓跋显和他的狼骑们噩梦。 大燕的弩炮队太可恶了,打得远打得准打得狠就不说了,更过分的是什么都往赫舍里防线上射。人处在极端危险的环境中的时候,可以极大地激发他们创造力。只几天的功夫,狼骑们就适应了大燕弩炮队的打法,伤亡也迅速减少。于是大燕的弩炮队就换上了新弹。那是一种会冒烟儿的罐子,摔碎之后就冒出带着刺鼻味道的浓烟,只要闻到一点就立刻会双眼生疼泪流不止,鼻腔口腔内如同着了火一样,唯有赶紧躲开烟雾,用清水反复冲洗才能缓解。 然而,当狼骑们纷纷从防线上跑到后面的时候,石头弹和火油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从天而降,狼骑们又是死伤一片。 还有一种弹更加厉害,也是陶罐密封的,落地之后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但却看不见任何火光和烟雾。别看只是这一声巨响,如果就在狼骑身边爆响,那狼骑就会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离得远一些的会被震坏耳朵,甚至被震晕过去,刚挖的洞也被这么一震而坍塌,不少狼骑也被埋在里面。狼山附近的土壤比较疏松,不做支撑的话一个土洞根本禁不住巨响罐的一震。一颗就这么大的威力,如果是成百上千颗一起爆响呢,那就几乎能把防线震得翻个儿。于是,拓跋显手下又多了一群啥也听不见的聋子,和一群被震傻了的傻子。 这种作战方法颠覆了拓跋显对打仗的认知,他怎么也没想到仗还可以这样打。拓跋显也很想这样对付燕军,但是他知道赫舍里做不到。因为赫舍里没有那样怪模怪样的弩炮,也没有火油罐、烟雾罐,更没有那种巨响罐,最主要的是赫舍里没有大燕那么富裕,所以拓跋显只有眼馋羡慕和无奈的份。 拓跋显不得不每天强打精神应付燕军的战鼓和弩炮的调戏和蹂躏,明知这样很羞耻但他却必须跟狼骑们一起来承受一起来面对,因为拓跋显不知道燕军的哪一次进攻是真的,因为他若不再防线那撑着,狼骑们很有可能会因为士气低落而放弃防线,所以他只能咬牙坚持。 又是一轮巨响罐轰击,赫舍里的防线上倒下了百十人。这已经很好了,因为就在几天前还是每天至少倒下千八百人的。 拓跋显从加固的洞里怕了出来查看战况,太阳已经偏西了,那个飘在天上的球正在降低高度,说明大燕今天的攻击到此为止,拓跋显心里顿感一阵轻松。 “这是不打算强攻,这是要跟我耗到底。冬天就要来了,大燕耗得起,可赫舍里呢?” 想到这里,拓跋显心中涌起一股凉意。 夜幕刚刚降临,燕军大营的南营门外,一万龙骑卫已经列阵完毕。一人双马,马蹄都用厚布包裹住,就连马嘴上都罩着一个布兜子。 主将李盛从薛赞手中接过兵部秘密发来密令,他小心挑开密鉴,打开密令看过之后双指一撮,密令上立刻冒起一股火苗,眨眼间化为灰烬。 “都记住了?”薛赞问。 “记住了。” “阿浪派刘海给你们带路,到了目的地还有人接应。放心,阿浪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吃亏的。” “谢大将军,末将李盛请令出征。” “出征!” 李盛翻身上马,随后掏出一枚玉枚叼在嘴里。一万龙骑卫将士也把一根竹片或者木片叼在嘴里,这叫做衔枚。是用来防止行军中说话或者意外跌倒时叫出声来的。 李盛向刘海点点头随后右手一挥,一万龙骑卫跟着李盛向西而去。 第二百零七章 飞跃弘吉剌 在离开大营的一个时辰内,一万龙骑卫只能以行军速度行进,连小跑都不可以。因为要避免被赫舍里人布置在弘吉剌山脉上的游骑发现,所以不能点燃火把也不能快跑。在黑夜的草原上行军很容易迷路,因为草原地势起伏不大,即使在白天也会出现迷失方向的问题。南部草原上的各部,都是以弘吉剌山脉为坐标,只要看到弘吉剌山脉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那是在白天,当黑夜降临,弘吉剌山脉隐入夜幕当中之后,自然就没了坐标,所以更加容易迷路。 对此,刘海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因为他骑得那匹马跟所有的马都不一样。这匹马比李盛骑的卷毛黄狮子(鬃毛带卷的黄色战马)还要高大,而且浑身上下布满了像老虎一样的斑纹。没错,这匹马就是小白的虎斑马。 自打小白成了刘浪的家仆之后,虎斑马就迎来了马生巅峰。因为小白没工夫搭理它,小黑也嫌弃它蠢,于是虎斑马就被放任自留了。在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虎斑马放松了对自身的要求,在各种小心思的驱使下,虎斑马飘了。不仅把野狼部和一千狼骑的母马给欺负了个遍,还把这些战马中的马首领差点给踹残废了。 谁都知道虎斑马是一匹难得的宝马,但就是没法骑上它。一是这家伙跑得极快,警惕性也极高,只要你靠近它,没等你把套索扔出去,这家伙就跑没影了,再想找它至少得到五十里以外的地方。刘浪其实也相中了它,刘浪本事大,御神术施展开之后就把虎斑马定在原地。等到马具装备齐全之后,刘浪翻身上马想体验一把飞一般的感觉,不料这憨货咵叽一声瘫在地上,无论你是拿着刀吓唬它还是牵着母马诱惑它,这憨货就是不起来。不起来也就算了,这憨货居然还会撒泼打滚,哭天抹泪,简直把马族的脸都丢尽了。于是刘浪很嫌弃这憨货,把它绑在金山脚下的石砬子边上,意思是让它自我反省,想想一匹合格的马应该干的事。还给了个期限,三天后还不顺从直接杀了吃肉。 这件事交给了刘海负责。第一天,刘海就在虎斑马面前杀了一只羊。第二天,又杀了一头牛。等到第三天的,刘海牵着一匹高大的公马来到虎斑马面前,正准备一刀捅进公马的脖子的时候,没想到那匹公马挣脱绳索跑了。 刘海拿着刀骂了一阵之后,转身盯着虎斑马。就这样,一人一马互瞪了一个时辰,最终虎斑马怂了。但是,它只让刘海一个人骑。由此可见,虎斑马是一种智商很高,热爱自由,也很有眼色的马状异兽。刘海在成为虎斑马真正的主人之后,这才发现了虎斑马的诸多优点。 比如跑得快。这次刘海奉命给龙骑卫当向导,就是骑着虎斑马从金山沿着西部和拓跋家势力交界处的边缘直奔弘吉剌山脉。将近三千里的距离,刘海从早上出发天还没黑就已经到了燕军大营,你说这速度得有多快。 再比如虎斑马的弹跳力极为出色,身体的强壮程度更令人叹为观止。刘海不是走狼山山口进入燕军大营的,他抵达从弘吉剌山脉之后,找了个比较低矮的地段,从那直接跳了下去。没错,就是连人带马直接跳下去的。虽说那地段比较低矮,但也有个两三丈高,大概就是三层楼的高度。人要是从这样的高度跳下去,头先着地必死无疑。脚先着地,不死也残,在这荒野里哀嚎也好血腥味四溢也罢,总之没摔死也活不成了。 但是虎斑马驮着刘海,人马加起来八九百斤的重量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人不死,那马也得肯定是被摔得骨断筋折,肚破肠流。可虎斑马落地之后除了把地上砸出一个坑之外屁事没有,依旧活奔乱跳往大燕军营那狂奔。等快到军营的时候,人家根本不走正门,直接纵身飞跃跳过了两人高的栅栏,越过了一座接一座的帐篷直到中军大帐门口才停下。要不是刘海掏令牌快又大声表明身份,早就被薛赞的亲卫给射成刺猬了。 虎斑马还有一样优点,那就是记忆力极强,只要是它走过的地方无论相隔多少年,它依然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便是在黑夜里,虎斑马也能顺着原路回到它出发的地方。当然,虎斑马的眼睛也很特殊,可以在明亮和黑暗的条件下随意转换,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对于虎斑马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有了这么好的马,不做向导简直是暴殄天物,所以带路这么艰巨的任务就被刘浪放心的交给了刘海和他的虎斑马。此时,刘海和他的虎斑马就走在全军的最前面。 嗷呜~~~ 黑暗中传来一声狼嚎。紧跟着,狼嚎声此起彼伏,一双双绿莹莹的亮点儿在黑暗中闪现,并快速地向龙骑卫的队伍靠近。若是在白天,狼群再胆大也不敢靠近一万人和两万匹战马组成的队伍,但黑夜让它们的胆子变大了,所以它们想尝尝新鲜的人肉和马肉的滋味。 刘海并未搭理那些靠近的野狼,只见他运转修为,控神术瞬间展开。刘海的控神术来自于刘浪的传授,这也是刘浪在成为地境一品之后才发现的一种新能力,他可以将自己的异术和武技传授给别人。当然,前提是那些接受传授的人自身条件得和这些异术和武技高度契合才行。刘海本身是武修,当他从刘浪那里学会了控神术、控火术、和御兽术之后,就成了术武双修了。如今的他已经是玄境下阶七品中的境阶,也算是个高手了。 玄境高手的控神术威力自然不凡,那些已经靠近队伍百步以内的野狼突然楞在原地,随后齐刷刷地向刘海和虎斑马聚拢。而后面那些野狼,只要进入百步范围之内,就会被控神术左右,和先前那些野狼一样聚拢到刘海和虎斑马身边。 当刘海和虎斑马身边聚集了五六十只野狼的时候,李盛释放出了自身的威压。地境下阶九品上,李盛在参战之前被刘浪扔进蓝星空间里修炼,这家伙毅力如钢铁般顽强,当然也是受了薛庆的刺激,居然从半步玄境,连破两境成了地境强者,虽然和刘浪的地境一品还差得很远,但这也已经把很多人甩到了身后。 地境强者的威压散开,和暗中那些绿莹莹的亮点瞬间不见,野狼们的警觉性要比人高了很多倍,感觉到危险之后,立刻掉头就跑,不带半点犹豫的。 “王爷,我们已经距离狼山山口十余里了,可以加速了。”刘海说到。 “点亮火把吗?”李盛问。 “不用,我把这些狼分散开来,跟在全军两侧和最后,这样我们的马就不会乱跑了。” “好!” 一万人两万战马陡然加速,虽然马蹄都用厚布包裹,但毕竟有八万只马蹄敲打地面,那动静也还是不小的。但因为草原空旷周围又没什么森林和山岗遮挡,形不成回声效应,所以这动静已经不算很大了。 一口气奔驰了四个时辰之后,约莫距离狼山应在接近百里之外。刘海领着全军忽然转向北方,再走了一个时辰后停住了脚步。 李盛听到了风吹崖壁时发出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到了弘吉剌山脉的某处崖壁前。 刘海掏出浪百里说了几句,随后对李盛说:“王爷稍等,咱们的兄弟已经将周围五十里内的游骑清理干净,侯爷就在上面。咱们太靠前了,侯爷说让咱们再后退一里,不然没办法搭建斜坡了。” 李盛掏出浪千里。 “阿浪,为兄到了。” “大哥,我看见你们了。你们再后退一里。别急,一会就成。” 刘浪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李胜顿感踏实无比,当即下令全军后退一里。 呼。一股强劲的气流从黑暗中袭来,李盛竟被吹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就在这时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出现在龙骑卫将士们的头顶上。那是一个庞大到超出龙骑卫将士想象的物体,整体呈纺锤状,左右带着两只短小的翅膀。说短小是跟这个黑影相比显得短小,但其实那两只翅膀的长度每只都得有几十丈长。 闪烁着蓝莹莹光芒的亮点将黑影从头到尾包括那两只翅膀的形状勾勒出来,在黑暗的夜空中,就像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鲲。 “天呐,阿浪这是把北冥里的神鱼鲲给招过来了吗?” “王爷,我家侯爷说这不是鲲,而是星舰。” “星舰,是神兽吗?” “呃,应该是吧。” 其实那不是鲲,那就是蓝星空间里的一艘最小的星舰,刘浪把它改了改用在了这。 星舰缓缓降落,一头担在崖壁上端,一头和草原连接。随着首尾两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灯火辉煌的通道出现在李盛的面前。 “王爷,通道打开,速速通过!” “全军都有,随本将加速通过!” 李盛一马当先催马冲进通道。通道异常宽大,可容纳十个骑兵并排狂奔。马蹄踏在通道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这声音告诉李盛,这条通道是用金属制的成。头顶和两侧射出的光线很是明亮,将前后左右照耀的纤毫毕现。通道两侧每隔一百步,就有一个身穿龙鱼服的都水监的兄弟举着小红旗不停地向出口方向挥动,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龙骑卫的将士们,别停,快速通过。 大约一千步的距离,李盛眨眼间就跑到了尽头,当他冲出出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刘浪、段宏和林晃。还没等李盛下马和哥仨拥抱,就听身边咚的一声巨响。扭头看去,却见是虎斑马驮着刘海从一个浅坑里蹦了出来。看着虎斑马摇头晃脑满不在乎的样子,李盛很是吃惊,他明明记得刘海待在进口处没动地方,他是怎么上来的呢。 “大哥你别琢磨了,是虎斑马驮着刘海直接从山崖底下蹦上来的。”刘浪笑着解释。 李盛一把攥住刘浪的手说:“这样的马还有吗?给哥哥来一匹,不!十匹。” 一万龙骑卫排着整齐的队形轰隆隆的穿过通道抵达山顶,那奔腾的气势让都水监的兄弟们忍不住高呼大燕威武,龙骑卫威武。当最后一队龙骑卫和六十几只野狼也到了悬崖上的时候,都水监的兄弟们撤出通道,大门关闭。紧跟着嗡的一声,星舰当场消失不见。 一万龙骑卫列队一处缓坡之上,眼前便是一望无垠的赫舍里草原。虽然将士们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象。没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感到疲惫,因为所有的人激动得说不出话也忘记了疲惫。就在这一刻,他们创造了一个历史。这支龙骑卫,成了大燕历史上第一支成建制的,没有任何损失的翻越弘吉剌山脉的骑兵部队。 第二百零八章 晓谕全军 离开弘吉剌山脉向西疾行三十里就进入了西部草原,也就是刘浪的控制区内。在一处高岗上早早地建起了一座防卫森严,实施齐全,物资充裕的大营供龙骑卫的将士们住宿。和别的大营不同的是,这座大营的中军帐之后立着一座高大的蕴能传送塔,不用问都知道是干嘛的。类似的军营不仅这里有,在东部草原的差不多的位置上也有一座,王德正在那里等着龙骑卫的到来。 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不要说吃喝住,就连洗脚的热水都准备好了。将士们进入大营之后,尽管很饿很累,但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喂马饮马。对于这一点,刘浪也考虑到了,温热的淡盐水是给马喝的,炒过的黄豆是给这些战马补充体力的。至于将士们,大碗的热腾腾的油泼面、臊子面,大块的牛羊肉随便吃。 中军大帐内,李盛和刘浪做了交接,他和龙骑卫也正式划归刘浪麾下。别看李盛在哥六个里面是老大,但在刘浪正式场合下必须得恭恭敬敬地称呼刘浪为大帅或者使君。 段宏是刘浪特意给李盛调来的副手,同时调给李盛的还有小金和小黑。两位地境强者的到来令李盛喜出望外,龙骑卫中本就是高手如云,如今又有了两位地境的加入,这一万龙骑卫对上任何一支同等兵力的金狼骑绝对是稳操胜券,甚至将对方一口吃掉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儿。 龙骑卫就像一把锻造磨砺了很多年的尖刀,如今又加强了顶级战力,那么这支部队要担负的任务必定是艰苦和艰巨的,也必定是意义重大的。 “大哥,喝了这杯酒,小弟就要下达军令了。” 李盛一口喝干杯中酒,随后起身整装之后,抱拳说到:“末将李盛,请大帅示下!” “请大帅示下!” 龙骑卫的将领们也紧随李盛抱拳大喊。 “诸君请坐。林晃,拿地图来。” 刘浪用一根木棍在地图上从东到西画了一条线。 “这就是你们龙骑卫的作战区域。一期作战目标是,截断狼山物资粮草供应,扫荡从东到西的这个地段之内所有效忠拓跋家的部族,刺杀敌方重要将领和首脑。本帅准你便宜行事,临机决断,就粮于敌。但每次作战之后,必须回归东西两处军营之内修整。龙骑卫负责作战,刺杀由都水监的兄弟负责,你们只需配合协助即可。东部大营负责人是都水监巡检使王德,此处负责人为巡检使刘玄。当我军开始围攻温都龙庭之时,龙骑卫第一期作战目标达成之后,转入第二期作战。这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就是,全力阻挡拓跋显回师救援温都龙庭。本帅需要你们至少坚持三天!此时你们会得到兵力补充,第二批一万龙骑卫最迟后天抵达我军狼山大营,另外还有新组建的战车部队也将和你们并肩作战。同时,还有来自东西两方面的各部兵马的补充。本帅特别强调一点,不管是那个部族的兵马,也不管率队的是可汗还是大首领,一律归安王李盛节制。若有不服者,斩立决!” “末将遵令!”李盛大声回答。 “诸君切记,此次作战全程处在敌国境内,诸君切勿默守陈规,我们要胜利,但也要尽量少死自己人。本帅所命,晓谕全军。大燕军律七杀五十四斩中的第三杀和第十、第十五和第二十七斩全军将士皆可不遵!诸君,此战事关大燕国运,诸君当抱定以死报国之决心,奋勇作战,完灭赫舍里,为我大燕开疆拓土,为我子孙永留安康!大燕,万胜!” “大燕万胜!万胜!万胜!” “还有一件事,本帅要提前告诉你们。在战役的最后时刻,你们龙骑卫将有一万人参加围攻温都龙庭的战斗,而且你们将代表大燕第一个杀进温都龙庭,第一个将赤血龙旗插在温都山上!至于能不能去,那就看你们的战绩了!” “请大帅放心,我龙骑卫定不负大帅所望!” “定不负大帅所望!” 这一晚,估计很多人会睡不着了,而最兴奋的就是李盛。除了有兄弟在身边,除了能纵马赫舍里草原建功立业,除了能马踏温都山之外,刘玄能和他并肩作战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都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军营里还不时有笑声传来,李盛只好下令军司马率领执法队教训一下这帮精力过剩的臭小子。一刻之后,大营里终于安静下来,但李盛的睡意却怎么也肯出现。越是这般宁静的时刻,他就越发想念那个爱偷吃的小丫头。 刘浪并没有走,他要等到明天送李盛他们出征之后再回去。从西大营到东大营,边打边走,每一趟至少历时半月,这刚见面又要分开,着实有些不舍。再看李盛毫无睡意,索性亲自动手做了几个菜又烤了肉,把林晃段宏也叫来,哥四个躲在李盛的大帐内吃小灶。 兄弟之间喝酒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怎么自在怎么来就好。段宏是一直想进入龙骑卫的,现在如愿以偿了,他开心得就知道傻乐。李盛不停地灌林晃喝酒,只因为这小子娶了拓跋家的闺女,让他这个当大哥的很为难。 “阿晃,不是大哥说你,娶谁不好非得娶拓跋家的姑娘。这仗一打起来,难免有个意外,万一哥哥失手把拓跋恒或者拓跋显弄死了,以后还怎么去你家呀。那咱们两家今后还怎么来往啊,你这不是给大哥出难题吗!再喝一杯,不准耍滑!” “大哥,不是我给出难题,这不是动心了嘛。阿浪命好,同样是娶赫舍里的公主他就没负担,可到了我这就不行了。唉,好在阿月比较单纯,目前还能哄住,可万一他爹他哥要是死在咱们手上,我看我这亲事怕是要完了,可我是真的喜欢阿月呀。大哥、阿浪你们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啊。阿宏,唉算了,你还是傻乐吧。” “阿浪,有没有办法不让拓跋恒父子俩死?”李盛问。 “我现在特后悔跟你们拜把子。人家都是当哥的罩着弟弟,你们倒好,啥都指望我。” “要不我把大哥的位置让给你?” “拉倒吧,这是能随便让的嘛。拓跋璃月是挺单纯的,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受伤最深的。一旦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四哥你可得挺住啊,做兄弟的只能尽量帮你。可有一样,咱不杀他,他不会自杀?亡国之君有几个能寿终正寝的,国家利益永远摆在个人利益的前面。若是父子俩自杀了,你咋办?怎么跟拓跋璃月解释?据我估计,拓跋显肯定不会投降,他会死战到底。至于拓跋恒嘛,可以试试,但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就算他投降了,他的生死也只能由陛下决定。” “唉,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林晃叹了口气。 林晃的情绪影响了哥几个的心情,大帐内的气氛有些沉默。一只小手从刘浪身后伸出抓住桌上的烤肉盘子一点点地往外挪,李盛就坐在刘浪身边,身为地境强者,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就在那小手快要把盘子端走的时候,李盛忽然出手一把攥住了那只小手。 入手温凉滑腻,软软的还带着处子的芬芳,李盛的心顿时狂跳不止,朝思暮想的美人就在眼前,一只柔荑就在李盛的大手里,这让他不由得发起了呆。 “松手,我吃我哥哥的肉你抓着我干啥。松手,再不松手我咬你了啊,我咬人可疼了。” 小玄在威胁李盛,这娇憨调皮的模样让李盛的魂儿顿时出了窍。林晃一见连忙掰开李盛的手,又把李盛的盘子推到小玄面前。 “吃吧,他只顾得喝酒了,还没吃一口呢。” “谢谢树枝啦。” 一手一盘子烤肉,小嘴左右开弓吃得那叫一个香甜。刘浪摸着小玄的头问:“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怎么今晚就来了。” “这都后半夜了,相当于明天了。卡卢加那里安排好我就往这跑,幸好赶上了,很久没吃哥哥做的烤肉了,真香。” “那就多吃点,不够哥哥再给你烤。”李盛一边把林晃的盘子拽过来送到小玄面前,一边说着。 “大哥,你抢我的话干嘛,再说你烤的肉还能吃吗?”刘浪说到。 “我可以跟你学呀。”李盛笑道。 “完了,这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家伙。” 段宏终于不再傻笑,而且还说了一句貌似很有见地的话。 第二天凌晨,一万龙骑卫整装完毕,刘浪将一面黑底银狼旗交给了李盛。 “第一期作战先用这个旗子。放心,用不了多久,草原上就会遍地都是赤血龙旗!” 第二百零九章 步步紧逼 温都山下建起了四座大营,分别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从拓跋家的控制范围内征调的部众,按照来的方向分别被赫连勃像轰羊一样赶进入了东南西三座大营,北边这座大营原本是没有的,这是最近新增加的,因为从草原北部来了一个金雕部,据说是受了大可汗的女婿的指派,拿着库狄查开具的文书,前来保卫龙庭的。 拓跋恒就没指望自己的那个女婿能来帮忙,因为他认为自己都把爱女嫁给那个叫树枝的混蛋了,那北部就应该没啥问题了,何况那里还有库狄查和一千狼骑震慑。一千狼骑是拓跋恒能派到北部的兵力上限,再多一个都派不出来了,况且北方原本部族就不多,又是这次兼并之战的始发地,再被拓跋显扫荡了一遍,就更剩不下多少人了,拓跋显的意思是,只要北部不来捣乱就行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北部还真就来人了,整整三千人马,装备齐全,精壮彪悍。可是这三千人马一到温都龙庭,立刻就引起了轰动。因为这三千人马里有三分之一长得像花毛人,还有三分之一长得像赫舍里人,另外三分之一既像花毛人又像赫舍里人,他们的旗帜是黑底金雕旗,所以自称是金雕部。 如果说这三千人马只是让赫舍里人感到新鲜的话,他们的首领却是能把所有看到她的人震得魂飞天外。因为这个金雕部的首领居然是个婆娘,漂亮得浑身山下各个地方都能把男人的魂儿勾走,把女人的肺气炸的婆娘。现在,这个婆娘就坐在大可汗拓跋恒的右手边,一双勾人的眼睛歘歘歘地向拓跋恒射出了穿心儿箭。这还不算,她那身华丽的五彩麒麟锦袍似乎太大了,总是不停地往下滑,一会左边一会右边。那雪白粉嫩的香肩就好像是不甘自己的雪白被锦袍遮挡一样,总会骄傲的突出锦袍的包围,傲然挺立在一帮狼一样的男人面前。 拓跋恒使出凭生最大的毅力,把自己的视线从雪白粉嫩的香肩和那浅浅一沟之地,挪到了那婆娘的脸上。哪知道,当他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那颗犹如枯藤老树的心,刺啦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儿,从那道缝儿里呲溜一下滋出了一片嫩芽儿。拓跋恒极力压抑着从心底蓬勃而出的春意,面带和煦地问道:“首领和树枝是什么关系?” “树枝是人家的阿哥啦,人家叫树叶儿啦。” 哐叽,一个五大三粗的首领从木墩上倒仰下去,引得旁边的九个首领哈哈大笑。这十个首领就是领了可汗金令驰援拓跋恒的三十六个首领中的十个,剩下那些首领都被拓跋恒派去了狼山。 拓跋恒皱了皱眉,心头涌起不快,可是当他看到笑得花枝乱颤的树叶大首领的时候,那些不快顿时翻了好几倍,从不快变成了仇恨。因为她觉得那个煞笔首领让他在美人儿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拓跋恒站起身来到拿个首领面前。 “怎么,本可汗赐给你的木墩坐着不舒服吗?” “舒服啊大可汗,我很舒服。” “那你为何栽倒地上?” “大可汗,木墩挺舒服的,就是小了些。如果有床那么大就好了,正好用树叶来铺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首领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冲着树叶呦呵呵的叫着,还不停的挤眼睛。 “呵呵呵。你说的太对了,这树叶最适合铺床了。不过,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噌,唰,噗。 雪亮的金柄刀出鞘,眨眼之间就捅进了那个首领的肚子,锋利的刀尖从那个首领的背后穿出。那首领瞪大双眼,长大嘴巴,但却一声也喊不出来。其他几个首领被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右手都放在了刀柄上。 嗡。 地境一品的威压弥漫开来,那几个首领顿感犹如万重山压在肩头,汗水唰地冒了出来。金袍大祭司赫连拿摩出现在大帐内,他看了一眼帐内的情景之后什么也没说,只向拓跋恒点点头,随即消失不见。 拓跋恒抽出金柄刀,那个首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拓跋恒把刀在那个首领的的尸体上蹭了蹭随即喊道:“来人,拉出去吊在苏力德下面,谁敢乱来这就是下场!” 两个金狼骑冲进来一人拽着那首领的一只脚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其余九个首领随人已经恢复了活动功能力,但却一个个弓着腰站在那,乖得像小兔。 拓跋恒拎着金柄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手杵金刀笑着对树叶说:“那个冒犯你的家伙被我宰了,以此来表达我对你们金雕部的感激之情,希望不要吓到你。” “大可汗太客气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嘛。大可汗放心,如果有人胆敢图谋不轨,北边就交个我金雕部了。” “那就多谢树叶大首领了。” “大可汗呀,你看咱们都是亲戚了,我总得去看望一下大可敦吧。我阿哥还让我带了礼物,我阿嫂也让我带了礼物呢。” “哈哈,这是应该的。来人,带树叶大首领去后帐见大可敦。” “大可汗,那人家走了哈。人家在后帐做好了饭菜,咱们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好不好呀。” “呵呵,好。” “那人家去准备了啊。走啦,走了呦。各位,回头见了呦。” 树叶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白嫩嫩的小手儿来回晃动,华贵的锦袍都快掉到腰间,至于那细腰扭得如同春风中的柳条儿,直接就让拓跋恒看直了眼。 “大可汗,大可汗!” 库狄锡连叫几声终于把拓跋恒从痴迷中唤醒。 “呃,什么?我的大相,你想说什么?” “物资,物资不够了。” “向各部筹集呀。” “该筹集的都筹集了。大可汗,我们能控制的区域已经被压缩了,我感觉有股势力正在从四面八方像咱们逼近。我就像是一群羊,叼进了狼群里!” “没那么严重吧?” “大可汗,情况比你想的要糟糕。我们的物资首先要供应狼山,剩下的才能分给部众和三座大营里的人。现在龙庭除了您的一万金狼骑,十万各部狼骑之外就是四十多万老弱残兵。金狼骑和狼骑必须吃饱吃好,而那四十万老弱残兵即使每天就吃一顿,消耗也不是个小数。我们储备的物资早就见底了。狼山那里战事吃紧,燕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物资不能断啊。” “筹集不到就去买,去东海去大良买!” “我早就派人去了东海和大良,可到现在一车物资也没送到啊。我想应该是那个势力在捣鬼,他们要把我们和大良和东海的商路彻底切断,他们要困死我们!” “让他们穿瀚海走北部到温都山不就行了!就这样安排!” “我早就这样安排了,你以为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拓跋恒拍着桌子怒吼,刚才的好心情早就没了。但他不知道,库狄锡的预测非常准,赫舍里往来于东海和大良的商道的确是被截断了。 库狄锡也算是老谋深算,他预感到大燕有可能要对赫舍里动手,于是早在三个月前就派出使者分别去了东海和大良。东海自然满开口答应,毕竟有钱赚谁都愿意呢。赫舍里的使者到了大量之后才知道,大良竟然有三个王。昆弥萨兰领在最西边,昆弥契利领在女王领和昆弥萨兰领的中间,儿女王领则挨着赫舍里。如果运输物资的话走瀚海进入赫舍里北部虽然有些绕,但好处是不用横渡梅琳楚河。于是赫舍里使者找到了大量首相昆弥阿尕,花了大价钱贿赂了一下,然后这笔交易就达成了。 但是,当赫舍里花的了大价钱购置的物资千里迢迢穿过瀚海边缘进入北部之后,就被莫戎大可汗的兵马给拦住了。使者刚要辩论,便被一刀砍落马下,吓得那些大良商人乖乖地把物资运到了金山。然后这些商人被告和,生意继续做,价钱照旧。商人嘛,只要有钱赚就行了,谁还管买家是谁呢。 至于东海那边,虽然早早的就把物资运进了草原东部,但却犹如肉靶子打狗一去不返。别说是赚钱了,整个商队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一个。于是东海的明镜台派出了探子,没用多久就大概搞清楚了原因。 奉天城内,大燕礼部正堂。 东海特使气势汹汹地把一份国书扔在礼部尚书林吉的桌上。 “林尚书,我们东海需要大燕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果难料!” “贵使因何发这么大脾气呢?你我两国的关系一直是亲如兄弟啊。” “啊呸。说什么亲如兄弟,我们东海把大燕当成兄弟,你们大燕却把东海当傻子耍。你们跟赫舍里开战,东海没拦着你们也没背地里使坏对吧?” “嗯,对着嘞。” “那东海跟赫舍里做做生意赚点钱怎么啦,怎么啦!你们竟然对我们的商队下手,这太过分了!” “贵使此言差矣,如果你们东海和东岛干起仗来,大燕借机卖给东岛物资,你们作何感想?” “这,这是两码事嘛。反正我们大王说了,这事大燕必需给东海一个满意的答复。林尚书,你们的福王可还在东海呢。” 哐,一本厚厚的册子扔到特使面前。 “以后有话就直说,想赚钱可以,但不能乱来。你们大王又不是不认识我们的太子殿下,些许小事,太子就能一言而决,何必闹到礼部来。蝇营狗苟的事,拿到国家层面来讨价还价,你不嫌丢人,本官还得要这张老脸呢。拿着物资清单去和东部的赛罕可汗接洽。记住,东海商队必须全部挂靠在张温名下,否则指定有来无回。” “哈哈哈。一定一定,你我都是老交情了,我办事你放心。老林,今晚悦来酒家,我请你。” “那就说定了。” “定了。” 由此可见,赫舍里的物资供应已经被大燕完全切断,刘浪的大军犹如黑夜中觅食的狼群,正悄悄地向温都龙庭逼近。拓跋恒都不知道,他的大可汗金令如今只能从温都山传到狼山,至于其他三个方向,那些传令的铁鹞子虽然是有去有回,但拓跋恒的命令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而那些铁鹞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铁鹞子了。 第二百一十章 直下敌酋 金顶大帐内,还蒙在鼓里的拓跋恒正和手下一帮人正在唾沫横飞地商量着怎么筹集物资,怎么保住拓跋家大可汗的位置,甚至连日后对草原东西南三个方向上的传统势力区域做了新的划分。 这样做也没毛病,对那些领了金令率本部兵马来援的大首领,拓跋恒总得给人家一些好处吧,哪怕是先画个饼不也得先画出来才行嘛。把自己家的分给别人感觉很肉疼,把别人的东西分一部分给听自己话的别人,这心里就没有任何负担了。 所以,拓跋恒金帐议事的重点从筹措物资,转移到了打败燕军之后重新划分势力范围。金帐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过,自己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也是当前第一要考虑的问题,那就是能不能守住狼山,能不能挡住燕军的攻击。弘吉剌山脉护佑了赫舍里九部近千年,让草原的中心地带从未遭受过燕军的攻击,这也让历代大可汗和各部部众们都习惯性的认为,只要守住狼山,赫舍里就没事。 所谓习惯成自然,然而这个习惯究竟有多么的害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拓跋恒和赫舍里九部的首领们有了切身体会。 和金顶大帐内的气氛不同,后帐内的氛围很是祥和。树叶大首领,也就是小白,正和大可敦也就是拓跋璃月的娘亲拉着家常。小白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其实也就是她常穿的那件素白色的长袍。不过现在她穿的很正经,都说了半天话了,那袍子就跟贴在她身上一样,从来都没滑下来过。 “大可敦,我嫂子可想您了,可她又舍不得离开我哥。所以呀,我哥就把金山下的大帐给扩大了,还在山顶上建起了木屋,并刷成了黄金的颜色。我哥说啦,那是专门给您和大可汗住的。可是我嫂子一见就喜欢上了,自己先住了进去。嘻嘻嘻。” “呵呵呵。阿月就是那个样子,只要是她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那是必须要弄到手的。你哥哥有心了,看来是真的很疼阿月,这我也就放心了。” “大可敦,您想不想到金山跟阿月住几天啊。龙庭虽好奈何乱糟糟的,您这样娇贵的人哪里受得了啊。不如收拾收拾东西去金山吧。您不用担心,我哥哥早年在大良拜师学会了传送术,图拉河领地您知道吧,那就是我哥哥的。金山是我们的老家,现在也是我哥哥的。您到金山去住,一是图个清闲,二是有我嫂子和我哥哥陪着您不会孤单,三是龙庭能知道的消息,金山那里知道得一点不比龙庭这慢,所以您也没啥好担心的。” 小白的提议让大可敦很是心动,因为现在的温都龙庭到处都是人,乱糟糟的看着就闹心。四个巨大的军营一天到晚号角声不断,几十万人马聚在一起吃喝拉撒,这味道实在是不咋地。大可敦早就想回自己的娘家部族去躲躲清闲,可又放心不下拓跋显和拓跋璃月,如今有了这么个机会能不心动吗。 于是大可敦便问小白:“那什么时候走,几时能到金山?” “现在就走,眨眼就到。” 大可敦有点不信,小白呵呵一笑说:“您要不信,我就让您看看。” 说着话,小白手里出现了一部浪千里,只见她噼里啪啦一顿乱喊之后,刘浪唰地出现在大可敦面前。 “哎呦,你是树枝吗?我家阿月真有眼光啊。”大可敦惊喜的问。 “大可敦,我正是树枝,我来接您去金山住。阿月可想您了,嘿嘿。” 刘浪笑得很是阳光,嘴里的八颗白牙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接下来,大可敦包括她身边的侍女啦老妈子啦,还有帮她喂马养狗的中年男仆啦,以及吃的用的穿的戴的,林林总总都快把大帐装满了。 “树枝啊,东西有点多,你看这能传送不?”大可敦问。 只见刘浪嘿嘿一笑随意地打了响指。 嗡的一声,蓝光乍现,一个传送阵将整座大帐罩住。随着又一声响指,蓝光消失不见,大帐内变得空空如也。紧跟着蓝光再现,小玉领着十二位大美女出现在帐内。 “小玉率十二蝎王拜见主人。” “嗯,依计而行。” 刘浪只说了这句之后就消失不见。刘浪刚走,小白的袍子唰地滑了下来。 “嗯,小白果然够白。” 小玉平淡地赞了一句,翘着兰花指的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颊。 “小玉果然够欲。” 小白应了一句,随后姐俩四目相对,眼光在空中相撞,刺啦火花带闪电。 “你俩干嘛呢,找收拾是不!干正事了!” 刘浪凭空出现恶狠狠吼了一句随即消失。 拓跋恒快步走进后帐,脚步如此轻松,心情如此急切,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刚成亲时的感觉。当他来到大帐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型,随后以平淡的口吻说了声:“可敦,本可汗回来了。” 唰,帐帘左右分开,挑开帐帘的是两位从没见过的美人儿,拓跋恒的眼睛顿时不够使了。话说自打成亲以后,拓跋恒家里出了他老婆和他闺女是美女之外,所有的侍女包括雌性动物基本都属歪瓜裂枣的那一类的,今天这两个撩帘的美女,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拓跋恒家里的。 “还愣着干嘛呀,快进来呀。” 小白出现在拓跋恒的视线里,一身白袍遮不住双肩,也盖不住修长洁白的玉腿,拓跋恒顿觉头发晕嘴发干,兼带喘不上来气儿,但这不仅没让他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这很带劲儿。 “可敦呢?” “嘻嘻,被我杀了。” “真的?” “真的。” “为何?” “因为人家也想当大可敦嘛。” “那,你哥哥岂不是要管你叫阿妈了?” “嘻嘻,只要能当大可敦,叫祖母都没关系呀。” “哈哈哈哈,你就像是一匹暴烈的小母马,危险但却勾人,本可汗喜欢。来吧,好好侍奉本可汗。要知道,想当大可敦可没那么容易。” “我看也没什么难的。”刘浪的声音响起。 嗡。 拓跋恒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但这还不是让他最恐惧的。让他最恐惧的是,他看见了刘浪。紫袍玉带,金冠皂靴的大燕阳泉侯刘浪。 “你!赫连拿摩,龙庭镇守,快来救我!” “拓跋恒,想叫你就尽管叫吧,就算你吧喉咙叫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不是赫连拿摩和镇守龙庭的四个地境高手不来救拓跋恒,从刘浪出现在后帐的那一刻开始,赫连拿摩和四大高手就已经感觉到有地境一品进入了金帐。可是,当四大高手正要瞬移的时候,他们神识却告诉他们:“没事啊,都老实儿呆着,不然削死你啊!赶紧碎觉,麻溜滴!” 刘浪的禁制起作用了,于是这四大高手不约而同地又坐回了远处,齐刷刷进入睡眠状态。 赫连拿摩没被刘浪下过禁制,自然不受干扰,可当他想要瞬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使用这个异术了。他知道,强敌来了。 当赫连拿摩从温都山顶的金庙走出的时候,就看见在祭天神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你是谁!” “东部草原,赛罕可汗麾下大相,闻人萧弘。” 嗡,轰! 两股威压相撞,都是地境巅峰的境阶,实力竟不相上下。 “地境巅峰,闻人萧弘,没听说过。你不是什么闻人萧弘,你是隐门门主萧红棉!” 萧红棉恢复本来面目。 “赫连拿摩,多年不见,风采一如从前。” “红棉,你这是为了谁呀。当年是他负了你,和拓跋家没关系啊。” “可现在有关系了,我的女婿要灭拓跋家。” “你都没嫁过人,哪来的女儿,又哪来的女婿。” “无邪是我女儿,刘浪是我女婿。赫连拿摩,你我是老相识,你也是我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忠厚之人,我不骗你。此时刘浪就在金帐里,你若不想温都山下血流成河,那就听我的。” “拓跋家,完了?” “还剩一口气,但肯定是完了。” “牧仁呢,你把他怎么了?” “他挺好的,待在大额勒德尼金庙里闭关,以后也不打算管世间的闲事了。” “我要见刘浪,我要他给我一个承诺。” “好,我带你去见他。” “不用了,我来了。”刘浪出现在两人中间,他身边竟然跟着赫连陀。 “赫连拿摩,这是大燕皇帝陛下赐给你的金牌,也是我吾皇陛下对真心归顺大燕的所有草原部众的承诺。” “老祖,您就信了刘侯的话吧,拓跋家完了,咱家没必要跟着陪葬啊。”赫连陀说到。 赫连拿摩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金牌。 与此同时,位于莫罕山下莫罕王庭的金顶大帐外蓝光一闪,拓跋恒的大可敦和她的仆人用具出现在原地。大可敦没看见朝思暮想的爱女拓跋璃月,却看见一个穿着大燕官服面白无须的男子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哎呦喂,杂家恭候大可敦多时了。” 大可敦环顾四周,只见金顶大帐前一杆鲜艳的赤血龙旗迎风飘舞,披坚执锐的燕军将士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燕军将士之前,是不下百人的身穿飞龙鱼服的都水监的密谍。 大可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全军换旗 仲秋的草原上色彩斑斓,碧草已经换上了金装,此时的草原美得令人沉醉。但在距离狼山一百多里的草原上,金黄的五彩斑斓中又多了血的颜色。 马蹄敲击着大地,在黑色银狼旗的指引下,一队武装到了牙齿的黑甲骑兵犹如一股黑色的浪潮从草原的尽头席卷而来。来自淳于部的万人长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但也被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惊得汗毛倒立。他拔出了长刀大声喊到:“弓箭手准备,狼骑随我迎战!车队加速,别管后面怎样,只管往狼山跑!别回头,物资一定要送到狼山大营!” 负责运输物资的梅录(相当于军中后勤官)也是出自淳于部的,他一边答应着一边用马鞭抽着赶马车的。,原本正常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但这也不能让梅录满意,他一边用鞭子狠狠地抽着,一边大吼:“快呀,再快呀!不想死的就把马车赶得飞快!都给我拼命地跑,狼山的兄弟们都饿肚子啦!快呀,再快!” 沉重的马车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全速逃命的物资车队在龙骑卫的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爬的比较快蜗牛而已。 万人长已经能感到大地的震颤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拼了老命逃跑的车队,再看看身边这五百狼骑,他的心里一片冰凉。 快一个月了,运往狼山的物资车队总是被一支神秘的骑兵劫掠。这支骑兵分为十队,每队千人,纵横往来于从东到西的草原之间。真的是神出鬼没,往来无踪。所过之处,小部族直接灭族,中等部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得血流成河。这支骑兵作战凶猛,出手狠辣,在他们对草原各部的态度上可见一斑。他们是不要人的,除了人之外的所有东西他们都要,拿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 当遇到大部族的时候,他们就改变策略,或是合兵一处,夜半偷袭。或是各队轮番上阵,一触即走。这本是赫舍里狼骑擅长的战术,如今被别人用来对付赫舍里的时候,这些部族竟被打蒙了。于是沿着弘吉剌山脉从东到西的百里之内的大部族纷纷迁往温都龙庭,至于那些中小部族,想迁走也已经没机会了。由于这支骑兵的出现,在狼山和温都龙庭之间造成了一个宽达百里的无人区,也成了物资运输车队的禁区。 淳于万人长是个有经验的,他领着手下在无人区里埋伏了五六天,终于摸清了这支骑兵的活动规律。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于带着车队试图闯过这个无人禁区。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支骑兵似乎改变了活动规律,而且他们本应该是从东向西杀过来,可这次却是从西向东杀来。这时候已经没法指责这支骑兵不遵守活动规律了,淳于万人长只盼着来的是一个千人队,五百狼骑面对千人的骑兵也是不会畏惧的。 但事实再次将万人长的期望摧毁,当这支骑兵距离五百狼骑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万人长一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就知道,那足足有一万人马。 “天神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让我遇到一个万人队呀!” 五百人对一万人,不赶紧嚎两嗓子一会儿指定是没机会了。 这是肯定活不成了,就算这时候转身逃跑都不行了,因为对方的马速很快人数又多,五百狼骑真的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绝望和恐惧激起了狼骑们血脉中的凶悍之气,所有狼骑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狼崽子们!我们活不成了!既然活不成,那就拼了吧!多杀一个敌人,就多一份物资送到狼山,狼山不能丢!狼崽子们,跟着我和他们拼啦!都不要害怕,天神已经敞开了怀抱准备迎接我们呢!我们是天神的子孙,赫舍里狼骑从来没有把后背亮给敌人的习惯!冲啊!我的兄弟们!冲啊!赫舍里狼骑!” “呦呵呵呵!” 万人长高举长刀一马当先冲向了汹涌而来的龙骑卫,五百狼骑以万人长为尖峰,在大地上形成一个犹如张开翅膀的大雁一样的阵型。眨眼之间,马速提到了最快,两支骑兵队伍犹如两股巨浪向着对方撞去。 闫宁注意这个万人长很久了,他早就推测出这个万人长必有所动,所以在物资车队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了一天一夜。本想抓条大鱼,没想到却有些失望。大是够大,但也只是物资车辆较多,真正能打的狼骑却只有五百。 “拓跋家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这么大的车队只派五百人押送,这是瞧不起我啊!” 咔,面甲放下,遮住了闫宁那张帅得不要不要的脸。作为大燕战神颜启的长子,闫宁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最容不得别人的藐视。他是三天前率领一万龙骑卫飞跃弘吉剌山脉进入西部大营的,休整了一夜之后就立即率师出征。 当他们杀气腾腾地冲进草原之后就傻眼了,说好的动不动几十上百万的狼骑呢?威震天下的金狼骑呢?怎么一个都看不见,将士们不由得埋怨起李盛和他的一万狼骑了。埋怨李盛他们犹如蝗虫过境,把这片草原扫荡的那叫一个干净,埋怨李盛他们太敬业了,也不知道给后面的兄弟留点儿。这一回终于遇见真正的狼骑了,憋了一肚子火的将士们顿时兴奋得犹如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他们拼了命地催马狂奔,生怕落在后面连个汤儿都喝不上。 “弓箭手,把所有的箭都射空!” 淳于万人长大吼一声。话音未落,一堆狼牙箭腾空而起,呜嗡一声直奔龙骑卫而去。 一阵丁丁当当之后,万人长被惊到了,对面的骑兵明显是中箭了,但却没有一个从马上栽下去的,队形也是丝毫不乱。 “射,再射!快呀!” 弓箭手们刚把弯弓拉开还没来得及松手,就听对面呜嗡一声,数不清的三棱透甲锥扑面而来。只一轮攒射,五百狼骑就死了一大半,队形也因为人仰马翻而变得稀疏且凌乱。看看对面厚实得跟一堵墙一样的冲锋队形,淳于万人长彻底绝望了。 “活不成了,杀呀!” 他嚎叫着催马狂奔,直奔闫宁而去,闫宁冷笑一声单手抬起骑枪对准了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万人长。 当双方快要撞到一起的时候,二百多狼骑们终于凑成了一小堆,他们的嚎叫声淹没龙骑卫突然爆发出的吼声所碾压。 “大燕万胜,龙骑卫万胜!” 轰隆的马蹄声犹如巨浪翻滚,当双方的撞到一起的时候,吼声变成了惨叫,马嘶变成了哀鸣。 锋利的骑枪穿透了万人长的胸膛,并将他从马背上推了下去,强大的冲击力和对撞时产生的阻力相互作用,使得骑枪咔的一声折为两段。这是正常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闫宁的手臂不会因巨力的反冲而折断,所以那骑枪就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雪亮的长刀才是闫宁的最爱。 一万人对二百多人,这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欺负人家。眨眼之间五百狼骑全部战死,闫宁都懒得回头看一眼,率领着部下向着正在努力逃命的运输队杀去。 嘟,嘟嘟嘟! 突然传来的号声让闫宁一愣,随即大声下令:“告诉李盛,不用他帮忙,叫他待一边去!” 没捞着人头的旗牌官一听,拔出军号照着闫宁的话就回了过去。李盛听罢抬起右手,身后一千龙骑卫将士勒住战马,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阿浪,阿宁没捞着仗打急眼了,要不然把马踏温都山的荣耀给他吧。”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马踏温都山的只能是你,这是你爹钦定的。” “总感觉对不住兄弟们。” “扯!你去马踏温都山,我们去马踏狼山。狼山,那才是大燕将士想要永远踩在脚下的存在。将士们的勇武和血性是国家长治久安的保证,所以北伐赫舍里的决战最终还是在狼山。你爹说了,大燕将士必须一刀一枪地杀上狼山,不准我投机取巧,还把狼山决战的指挥权给了薛赞!你爹说我是妇人之仁,还说啥怕死人就滚回图拉河造小人儿去!他个老,咳咳。少死人不好吗!省点力气不好吗!打完这一仗还得应对东海和大良,兵力少了能行吗!啊,你说!你爹现在飘得不行,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他要上天还是要造反呐,你说他是不是欠收拾!” 李盛赶紧把闭了浪千里。好家伙,隔着这么老远都能感到刘浪的唾沫星子了。李盛很理解刘浪,在大功告成之际被夺了指挥权,这实在是一件叔可忍,婶儿不可忍的事,发发牢骚骂骂街也是情有可原的。李盛更加理解他爹,因为刘浪太年轻了,功劳实在是太大了,不压一压真不行。不然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刘浪就只能造反了。 别人说造反,李沐会嗤之以鼻,甚至会问那人缺啥不,缺啥就说话,朕给你。但是刘浪说造反,李沐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刘浪打入死牢,因为这小子真有这本事和实力。 所以,为了不让这小子造反,为了维护君臣之间的和谐,李沐决定临阵换帅。说起来这是兵家大忌,但其实北伐赫舍里之战,至此基本上大局已定。除非东海和大良联手威胁大燕,否则这场战争已经是胜负已定了。再说最后决战定在狼山,而薛赞一直盯在狼山前指挥作战,佯攻战术被他耍得变化多端,愣是把拓跋显整得都快早衰了,所以说没有哪个将领比薛赞更适合指挥这最后一战了。 为了等这一战,本来早就应该是国公的薛赞,愣是推了国公的爵位,眼巴巴地盼着这一天。胜则封公败则死!这是薛赞的原话。李沐哪舍得让他死,所以这临战换帅也是可以的。至于骂刘浪妇人之仁,还叫他滚回去造小人儿的话的确挺不客气的。可是话说回来,李沐啥时候跟刘浪客气过呢,所以这事儿可以忽略不计。要怪只能怪刘浪年纪小没地位,想要有地位就得干紧撺掇李荣把李沐从宝座上扒拉下去,到那时刘浪就可以横行于朝堂之上了。想到这,李盛忽然发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发现刘浪其实现在就可以左右大燕了,因为只要他帮谁,谁就能成为大燕的下一个皇帝。 “王爷,您笑啥呢?仗都打完了,这有啥好笑的。”亲卫长提醒李盛。 “哦,本王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看我吃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对吧?段宏呢?”闫宁撩起面甲问到。 “他去接手战车部队了,你是知道的,老段家指挥战车作战那是祖传的。让他在我手下为副将,就是让他熟悉一下骑兵作战的特点,这对下一阶段阻击拓跋显回援龙庭是非常有用的。” “嗯,薛庆也要来,整整二十万人马,狼山大营只留十万。这是薛大帅的布置,你以为如何?” “甚好。你呢?” “也是甚好,阿浪怎么说?” “他正生气呢,哈哈哈哈。” “这一仗打完,你引荐一下,我要好好和阿浪切磋切磋。” “好哇,他可正在气头上呢,你不怕他把气撒你头上就行,话说回来,有机会看你吃瘪本王还是挺开心的。” “阿盛,你就那么不看好我?” “对上别人,你肯定不会吃瘪。对上刘浪,这个瘪你是吃定了!” 嘟,嘟嘟嘟! 一队骑兵飞快跑来,为首的是骑着虎斑马的刘海。 “大帅有令,全军换旗!大帅有令,全军换旗!” 刹那之间,战场上欢声雷动。黑底银狼旗被刘江迅速收回,鲜艳的赤血龙旗,飘扬在赫舍里的草原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去狼山 嘟,嘟嘟! 燕军的有一次进攻被击退了,但是拓跋显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些燕军将士是排着整齐队伍交替掩护着退回去的。有没有阵亡的不好说,但受伤的有那么十几个,反正基本上都是被自己兄弟给扶回去的。再看自己这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不是被砸死震死,就是被烧死熏死的,还有更多的是想跟燕军拼命,在冲锋时被燕军的弓弩射死的。 燕军的战术变化多端,常规对战和术修暗刺结合的十分巧妙。拓跋显手里也是有高境阶的术修的,可是跟燕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就在刚才,拓跋显亲眼看见一个把自己打扮得跟一堆草似的抱着一把加长弓弩的武修悄悄潜伏在阵地前。当战斗打响,燕军的弩炮队照例狂轰滥炸一番之后,燕军发起了冲锋,赫舍里狼骑迅速进入阵地,那在前沿指挥的百人长还没说话,就被埋伏在阵地前的那个武修一箭爆头。 三棱透甲锥从这边的太阳穴进去从那边穿出,虽然脑袋没碎,但那也叫爆头。随后,阵地前沿不断响起弓弩声,每一声响过,就有一个狼骑回了天神那里。拓跋显气得不行,下令术修出击斩杀那些把自己打扮成草一样的神射手。 拓跋显一直盯着那个离他不太远,也是第一个把百人长射爆头的武修。就见赫舍里的一位玄境巅峰强者窜到那武修身边举刀就砍。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袍的小姑娘从天而降,只见她哆嗦着举起一把十分秀气的短剑,对准玄境巅峰强者就扔了过去。 这软绵绵的一剑让拓跋显看得哭笑不得,暗怪大燕竟把一个小姑娘派上战场,这实在是有些不够人道。但是接下来的事,去让他大跌眼镜。那把软绵绵的剑突然加速,一剑就把那个玄境巅峰给穿了个透心凉。这还不算,那小姑娘大概是被初战告捷刺激到了,直接飞上空中,在那里跳起了舞蹈,而那把剑则随着小姑娘的舞姿在阵地前沿往来飞翔,瞬间就斩杀了七八个玄境强者。 直到后来。赫舍里的一位地境中阶的强者来到阵地前沿,那小姑娘才护着那些神射手后退。不过紧跟着就有四十多位身穿白袍的男女冲了上来,他们一个个飘在空中,雷电、冰雹、狂风、烈焰不要钱似的砸向那个赫舍里的地境中阶。拓跋显眼睁睁看着那位地境中阶,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了阵地上。 “全是地境,虽说境阶不一,但最低的也是地境下阶九品。穿白袍的是大燕异术院的学子,以前大燕异术院三年也出不了一个玄境上阶的强者,地境的也多是教授和夫子。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二十个地境。如今一下子就上来四十多个,而且个个都这么年轻。大燕异术院定是找到了提升境阶的窍门,不然这地境强者怎么会跟街边的白菜土豆一样一扒拉一堆呢!”拓跋弘说到。 比战术不行,比装备不行,比后勤还不行,如今连原本占优的高境阶强者人数也被人家超过,这仗还能赢吗?拓跋显不禁暗中发愁。 拓跋弘猜的没错,大燕的确找到了快速提升境阶的方法,准确地说是有了刘浪和他的蓝星空间。蓝星空间里的天地灵气异常浓郁,而且空间体积相当于大燕所在的这个星球的三倍,最重要的是诺大空间还处在一个未开发的原始状态,换句话说就是没人。但凡是没人的地方,环境、资源等等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有人的地方强百倍不止。现在,海兰、燕无邪、小兔兔都被刘浪送进了蓝星,一是那里安全,二是方便修炼。当然,不会只有她们三个,八狼卫以及和刘江刘海一起认刘浪为主的那些刘家子弟也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李沐安排的人,至于刘浪哥六个,那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相比较而言,异术院和武修院的学子反倒成了少数。 当初从瀚海禁地出来之后,刘浪被异术院和武修院的两个老不羞的逼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协议,其中就有准许异术院和武修院的优质学子进入蓝星空间修炼,说白了就是吸收融合天地灵气提高自身修为。本来按协议每次限额十人,术修武修各五个,但是紧跟着就开始了关于北伐的布局,所以刘浪也就取消了限额,只要是资质好的学子一律进入蓝星空间。蓝星空间只有刘浪一人控制,刘浪让进才能进,让出才能出,所以大燕新破镜的所有地境强者都拜刘浪为师,这无形中让刘浪的势力进一步提升。 大国角逐就是此消彼长的过程,如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大燕倾斜,而且这个倾斜是不可逆转的。如今的拓跋显已经向不了那么长远了,他面临的最大难处就是物资匮乏,全军已经到了快要断粮的地步了。 “打吧,快点打吧。哪怕一败涂地,也比这样日日煎熬要强啊。耶律光阿哥,阿显羡慕你呀。” 就在拓跋显为物资供应部上而犯愁的时候,温都龙庭的金顶大帐内却是杯盘狼藉,酒肉飘香。九个大首领陪着拓跋恒和那个比他闺女大不了几岁的新可敦纵酒狂欢,而赫舍里大相库狄锡,叶户赫连勃却一口酒也没喝,一口肉也没吃。 一满杯酒被拓跋恒一口灌进肚里,趁着他被撑得得打嗝的时候,库狄锡说话了。 “大可汗,还是物资的事。” 拓跋恒大手一挥,醉醺醺地说:“送!继续送!物资,咱们有的是!” “大可汗,别说送到狼山的物资没有,就连咱们自己的吃喝都快断顿了,大可汗!” “嘻嘻,快断顿了?还不是因为吃闲饭的多。那帮老弱残兵,光吃饭不干活还一天到晚闹事情。留着他们干嘛,把他们都轰走,看着都烦人。大可汗,人家说的对不对呀?” “嗯对!可敦说得对。库狄锡、赫连陀,把那些光吃饭不干活的老弱病残都给我轰走,省出的物资送到狼山去!哈哈哈哈,这下问题解决了,哈哈哈哈。” 库狄锡想要说什么,但却被赫连勃制止,两人对了一下眼神,起身出了大帐。 “赫舍里要完了。”库狄锡说。 “那你还说那些没用的干嘛,你能救得了赫舍里,还是说你想当这个大可汗?”赫连勃说。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跟我去见见赫连拿摩大祭司吧,他想见你。” 当库狄锡走进温都山顶的金庙之后,他不仅看见了赫连拿摩也看见了刘浪。 下午的时候,来自周围各部的老弱残兵被轰出了大营,并被狼骑驱赶着离开温都山。他们来的时候都带着自家的战马和武器,可被撵回去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战马和武器都被强制留下。这些人如今只剩下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靴子,如果这些人还得靠双脚走回去,大可汗拓跋恒怕是连一双靴子都不会给他们留。 金山,刘浪的中军大帐内蓝光一闪,李盛带着十几个亲卫出现在刘浪面前。 “阿浪,我来了!” “大哥,这就交给你了。” “你上哪去?” “我去狼山。我要和拓跋显来个了断。我还要把我家老祖的尸骨找到,并把他带回家。”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旦离开再也不回 围攻温都山的战斗是在凌晨打响的,当放哨的狼骑看见鲜艳的赤血龙旗从西面八方围过来的时候,这哨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狼山被大燕攻克了。 “狼山被攻破啦!大燕杀过来啦!” 哨兵一边大叫一边敲响了牛皮鼓,他的同伴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用力吹响了牛角号。 呜,嘟嘟嘟!嘟嘟嘟! 在最早的时候,这种牛角号声是牧人们用来求救的,代表的意思是“我家周围有狼群,快来救我呀。”而现在则代表“我们被敌人包围了,大家拿起武器拼命吧!” 相同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当金顶大帐前也响起牛角号声之后,温都山下已经乱成了一团。 赫连拿摩和萧红棉站在温都山顶四面望去,只见在数不清的赤血龙旗的指引下,黑压压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向着温都山涌来。 “我感到这股力量很惊人,虽然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可当她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当他们的心凝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即使是天境强者都难以抵挡。这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啊!”赫连拿摩感叹道。 “大祭司不必感叹,至少那些可怜的老弱们不至于死在温都山下,不用给拓跋家陪葬。那些年老的人今后可以安度晚年,那些少年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再也不用身临血肉横飞的战场,再也不用面对刀枪剑雨。” “是啊,是啊,用好了这股力量,即使是个普通人也能做到天境强者才能做到的事。天境再好,也不过是,个人的强悍。而用好这股力量,则会造福苍生。好哇,我终于明白了。” 嗡。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罩住了赫连拿摩大祭司。 “赫连拿摩,你是要破镜了吗?”萧红棉震惊的问。 “不,我要去破天界了。看来我已经开悟了。红棉,你是个好姑娘,你应该过上更好的日子,有更好的归宿。” 话音刚落,金光和赫连拿摩一起消失不见。 萧红棉笑了笑说:“你开悟了吗?悟得还不够彻底呀,不然你怎么会去破天界呢,你应该直入天界才对。” 说完之后,萧红棉消失不见,临走之前随手一挥,一道结界将金庙笼罩。 温都龙庭被死死围住之后,李盛下达了进攻命令。各部兵马率先冲锋和十万狼骑外加一万金狼骑混战在一起。 战场之上箭雨横飞,刀枪轰鸣,人喊马嘶乱作一团。每一刻都有无数生命消逝,每一刻都有鲜血将大地染红。 赫舍里人骨子里又一股狠劲,这股狠劲一旦爆发出来似乎就不分敌我,他们本是同族兄弟,只因为所处阵营不同,所打的旗帜不同,就生死相向。那狠劲就好像对方那个和他说着同样语言,穿着打扮也一样的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事实上呢?这场几十万人的大混战的战场上真正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连一个巴掌的数都不够。狼邪就属于这一个巴掌里的人。 他领着五千部下冲进狼骑之中,犹如一把利剑,又像是大海上劈波斩浪的战舰。他的目标就是金顶大帐,就是拓跋恒。 鲜血已经把狼邪的浑身染红,但他却越杀越兴奋,手中的长刀左劈右砍,不曾有片刻停歇。 突然他的面前一空,当狼邪以为已经突进到金顶大帐的时候,一队精悍的狼骑挡在他眼前。金狼骑,他们是金狼骑! “拓跋恒,我来杀你了!” 狼邪怒吼一声催马冲向金狼骑,阿海领着部众们紧随其后。五千部下杀到这里,只剩不到两千人马,而挡在他们面前的金狼骑却足足一万。 金狼骑不仅人数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也占据地利,因为这里已经靠近金顶大帐了,所以是一个逐渐抬高的缓坡,金狼骑正好处于高处,而狼邪他们则需要仰攻,所以在速度和冲击力上处于劣势。再加上已经拼杀了有一阵子了,体力消耗很大,而金狼骑则是以逸待劳,狼邪的队伍竟被金狼骑一冲而散。 一柄狼牙棒呼啸着砸下,狼邪双手托刀奋力格挡。只听当的一声,狼邪手中长刀段位三截,双臂的骨头在发出了喀嚓声之后顿时垂到身体两侧。要不是狼邪瞬间猫腰低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他的脑袋就被那柄势大力沉的狼牙棒个砸碎了。狼邪虽然躲过,但那柄狼牙棒却把狼邪的战马脊梁砸断。当狼邪刚刚坠地的时候,他的战马悲鸣一声摔倒在地,沉重的马身竟把狼邪的双腿压住。 两臂骨折,双腿被压住,狼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用狼牙棒的金狼骑再次抡起狼牙棒,狞笑着向砸下。 噗! 一柄长矛穿透了那个金狼骑的身体,巨大的力量将那个金狼骑带飞了出去。紧跟着小金从天而降,双臂一振,一股飓风将周围百步以内的金狼骑全都吹上了天。 小金一脚踹飞死马,随后抓起狼邪腾空而去。 嘟,嘟嘟嘟! 李盛下令吹响号角,总攻开始了。一万龙骑卫呐喊一声,发起了冲锋。金狼骑和龙骑卫,这两支最强骑兵终于面对面地交锋了。 温都山北侧一个安静的缓坡上,小金把狼邪放在地上,随即一道金光罩住狼邪。狼邪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双臂的痛楚也渐渐消失,狼邪觉得双臂又是自己的了。 见狼邪能动了,小金把一个水囊扔给狼邪之后消失不见,但片刻之后,小金再次出现,这一次他带来了阿海和好几匹金狼骑的战马。 把狼邪交给阿海之后,小金转身就走。 “你等等,你到底是谁,为啥要帮我?”狼邪问到。 小金回头看了一眼狼邪,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冲天而起,他就在狼邪面前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金雕,狼邪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金飞走了,狼邪哀嚎着用头撞击着地面,阿海奋力抱住了狼邪。 “首领,为什么呀!” “他,原来是我的灵宠,是我把他从小喂到大的。那时候,他和我一起飞一起开心,一起有仇一起愤怒。可后来,我把他丢了,是我抛弃了他!我混蛋,我该死啊!” “首领,他还会回来的。” “不会的,他救了我三次,还了我的情意,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有些人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狼山战况 李盛突破了金狼骑的拦截,纵马闯进金顶大帐里。当他看到小白、小玉和十二蝎王的时候,李盛知道这场赌上了大燕和赫舍里国运的战争,虽然最后的决战还没开始,但赫舍里注定将成为历史。 “小白留下看守拓跋恒。小玉,你率十二蝎王和莫罕图拉三千精骑速速赶往狼山。阿浪在那,你们务必要保他万全!” “小玉遵命!” 小玉和十二蝎王走后,龙骑卫已经彻底控制了温都山。李盛来到神情木讷,眼神涣散,似乎已经陷入痴呆状态的拓跋恒面前。 “拓跋恒,你可知道我是谁?” “阿显,你是阿显!阿显快跑,燕军杀来了,快跑!” 拓跋恒忽然变得暴躁异常,小白连忙按住他拓跋显的双肩,用双眼和他的双眼对视。 “大可汗,你困了,睡吧,睡吧。” 拓跋显的暴躁瞬间消散,眨眼之间就进入了睡眠转态。 “他也是一代枭雄,他应该死在战场上的。看他的样子,本王连一点取胜后的兴奋都没有。” “王爷,家主是怕困兽犹斗,怕将士们死伤过甚,家主是好心。”小白说到。 “本王知道他是好心,这份情谊本王和龙骑卫的兄弟们记在心里。你看好他,如果他醒了就给他酒喝,总不能老是睡觉,那样的话人就杀了。让他醉着吧,等受降仪式完成,他的死活本王就不放在心上了。” “王爷放心,小白已经告知三公公,咱们的人一会就到,不会让他误事的。” 此时,金顶大帐内金光一闪,萧红棉显出身形。李盛一见她来了,立即拱手施礼。 “李盛见过夫人。” “赫连拿摩去了破天界,所以赫舍里的顶级强者已经没了,你只需收拾好这里守住这里就好。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的,现在的赫舍里,遍地都是赤血龙旗,已经完全处于大燕的控制之下。我答应了你父皇,帮你镇守温都龙庭。哦不,以后应该叫做温度王庭了。赫舍里汗国也变成大燕北地大都护府,首任大都护就是你。” “多谢夫人告知,父皇已经嘱咐过李盛,要我以母妃之礼侍奉夫人。” “何必呢,若要争那些,何必等到今天。阿盛,你是个好孩子,比小欢强。好了,这里有我,你该去把赤血龙旗插到温都山的山巅上去!” “喏!” 赤血龙旗在温都山顶迎风飘扬,俯瞰山下也是一片鲜红的海洋,欢呼声惊天动地,不管是龙骑卫的将士、都水监的兄弟、异术院和武技院的强者,还是归顺大燕的各部部众,全都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当拓跋恒跪在李盛面前,将传承了千年的赫舍里汗国大可汗金印举过头顶献给李盛的时候,就标志着赫舍里汗国至此土崩瓦解,成了史册上的一段文字。以后的人想要知道有关赫舍里汗国的情况,就只能在史书上看着那不多的几页字,然后凭自己的想象还原当时的赫舍里汗国的盛况。 接过大可汗金印的李盛看到狼邪走了,跟着他的有阿海和十几个野狼部的部众,虽然人不多,但那杆整张狼皮做成旗帜依旧跟在狼邪的身后。 “三公公,耶律邪走了。” “王爷,陛下说随他去吧。陛下还说,耶律邪早就死了,至于狼邪,老天盯着他呢。” “袁玉海,当年和我同窗就读于崇文馆。真想不到,当年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竟成了这般粗鄙的草原汉子。他受苦了。” “今后都水监北地行辕将由他来掌控,王爷可以尽一尽同窗之谊。有他盯着,狼邪翻不出大浪来。倘若发现苗头不对,立下杀手,绝不迟疑。王爷不用担心袁玉海会变节,他现在已经是溧阳县伯,他的妻子儿女都盼着他回去一家团圆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呢。何况刘侯还收了他的长子为徒,袁玉海除了以死报国之外别无他途。现在呀,他恨不得立马一刀捅死狼邪,然后拎着狼邪的脑袋回来报功。” “他不会那么做的,他是个很有原则和耐心的人,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善始善终。其实,他才是个内阁辅臣的最好人选之一。” “哎呦喂,王爷今后镇守北地大都护府,手下的猛将和谋士自然是不能少的。王爷若有想法,尽管去做就好。” “三公公说笑了,本王可没什么想法。” 赫舍里汗国虽然覆灭了,但战斗依然在继续,狼山就成了赫舍里汗国还没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刘浪率领着一万人马行进在草原上,当小玉领着十二蝎王和阿巴斯所率三千莫罕图拉精骑追上来之后,刘浪就再也不骑大怂了。大怂就是刘海的花斑马的名字,本来刘海要给它改个威风的名字,奈何大怂不干,一说要给它改名就撒泼打滚哭天抹泪,刘海没辙了,只好依旧管大怂叫大怂。 本来大怂是不愿意让别人骑它的,但是刘浪比较凶,威压只散发出一点儿,大怂立刻就怂了,乖乖的被刘浪骑。 其实刘浪真不愿意骑大怂,因为这货给刘浪的印象实在是差劲,连雪狼公主赛雅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但是刘浪现在舍不得骑赛雅,主要是怕小雅雅累坏了,要不是因为心疼赛雅,刘浪才懒得骑大怂呢。 小玉一来就好了,刘浪立刻换乘到小玉背上。当然,此时的小玉已经恢复了本体状态,一只巨大的洁白晶莹如玉石雕刻成的大蝎子。小玉的背甲够大也够平坦,在上面搭建一个小帐篷一点问题都没有。其他十二蝎王也显出本体,以小玉为中心两侧雁翅排开。十三只巨大的蝎子犹如十三辆巨大无朋的战车行进在草原上,那速度竟然比战马小跑的速度还快。 地境的威压弥漫开来,所有的野兽离得老远就望风而逃,到了扎营的时候,十二只巨蝎就像十二个堡垒将营地环护,每只巨蝎之间只要架起围栏就形成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大营,小玉则在大营的中间部位。 小玉因为晶莹洁白如玉的缘故,最让小玄、海兰、赛雅和燕无邪喜欢。所以小玉背上的那座小帐篷从搭建好之后就被四个美女给霸占去了。当然,如果只凭四个美女就想霸占刘浪的帐篷是不可能的,但加上了小兔兔就行了。为了能让闺女舒服,刘浪和手下议事的时候,就只好在小玉的头上,那里是除了背甲之外最平坦的地方了。此时,刘浪就坐在小玉头上,怀里抱着小兔兔,身边围着刘江刘海、韩三山和曹无伤、还有任雄、阿巴斯、狼牙等人。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魔法学院的米蒂娅。 “刘海,狼山那边战况如何?” “家主,起初还很顺利,但后来却攻击受挫,兄弟们死伤与日俱增。若不是有咱家魔法学院的各位魔法师和咱们大燕异术院的术修以及格物院医疗分院的医者的救治,战死的人会更多,目前阵亡数还可以接受。只是薛老侯爷和狼山大营众将怎么也弄不明白,明明拓跋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为啥突然间又强势了起来,战力飚增不说,似乎还有了刻制咱们的高境阶术修的能力。如今怎么的术修一挨近狼山主阵地就立刻失去飞行能力,战力修为也似乎被限制了。安王爷数次升天也没看出缘由,还差点被对方击落。家主,薛老侯爷急眼了,催着家主赶紧到狼山呢。” “薛庆、段宏、颜启他们呢?” “那边没问题,拓跋显派了三波援兵,全都被薛将军、段将军、颜将军和咱家大兄挡在防线之前。三天血战,阵斩狼骑十余万人,我军阵亡不超过三千,是大胜啊!” “阵斩十余万人,再加上之前佯攻时的消耗。这样算来,狼山上的狼骑最多也就十万人了。” “不超过十万,这是薛老侯爷亲自算过的。” “那就是有了强者辅助了。有意思,咱们去看看。”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必须去 刘浪没猜错,就在拓跋显和他麾下的狼骑们即将崩溃的时候,狼山上来了一个强援。 在这个强援没来之前,狼山周围所有的阵地都被燕军控制在手,拓跋显的军队被挤压到了狼山的半山腰上。拓跋显组织的了三次突围,目的不仅是为了救援温都龙庭,更重要的是为自己的部队打开一个逃生的缺口。此时的拓跋显已经意识到狼山守不住了,拓跋家完了,从他看到狼山周围全是大燕的赤血龙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狼山虽然高大巍峨,但却是孤峰一座,虽说易守难攻,但如果被敌人包围的话那就成了一块死地。山上没有粮草物资也没有水源,仗打到这个份上,即使燕军只围不攻,用不了多久这三多万狼骑就会饿死渴死在山上。 大燕没有劝降的意思,拓跋显更没有投降的意愿。正如刘浪说的那样,他就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可以死但绝不会屈辱地活着。所以狼山这最后一战必须以血战的方式,以一方被斩尽杀绝为结束。因为最早的时候,两国之间的争斗是在狼山这里以流血的方式开始的,那么现在就必须以流血的方式结束。 这是天经地义的,是被敌对双方都认可的,这也是胜利者该有的荣耀和权力,更是失败者所要承受的耻辱和罪责。古往今来,从无例外,这没什么好说的。 在强援到来之前,狼山上只剩下三万多狼骑,而且这个人数每天还在减少。拓跋显觉得,薛赞是要依靠那充裕的作战物资,把狼骑消耗到能够一口吞下的时候才会发起总攻。这已经不是在作战,而是要让拓跋家和赫舍里八部的血流干,是要从根上断拓跋家和其他七家重新崛起的念想。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打下去,最多再过十天,狼山就会被大燕轻松拿下。拓跋显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次他不想一个人逃了。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来到了狼山。 当这个人出现在拓跋显面前时,拓跋显并未把他当成强援,因为这个人是个老头儿,一个看起来就像快死的而且还是个驼背的老头儿,他那身黑的发紫的长袍把他衬托的更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拓跋显觉得如果他手里没有那根棍支撑着他,兴许一眨眼之后,这老家伙就会倒在地上死去。 “昆弥契利可真是个守信用的个人啊,他说派人来帮我,果然只派了一个人来。尽管眼看着就要咽气了,可总算没有失信。你替我谢谢昆弥契利,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左贤王,你是知道的,昆弥契利在遇到刘浪之后就失去了双腿和双臂,可如今他不仅手脚俱全,而且还拥有了强横的力量,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遇到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昆弥契利的国师,我的名字叫查格斯,大家都称呼我为地狱巫师。我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即使昆弥契利派来大军,大燕也有足够的军队挡住他。如果他绕道瀚海的话,只要他的军队踏入赫舍里,就会受到来自莫戎大可汗的围攻。你的敌人太可怕了,你不会连你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我的敌人只有大燕,至于那个化名莫戎可汗的刘浪,只能说他运气好。” “那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了随随便便就能灭了赫舍里。左贤王当年不也是没看得起他吗,结果呢?我以为左贤王吃了这么大的亏应该有所醒悟,没想到你还是那样高傲。我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只要我来了,只要这里是狼山,你要多少军队都可以。而且是非常听指挥,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害怕,不用吃喝睡觉,可以无休止的战斗下去的,无敌的不死的军队!左贤王,这样的军队你想要多少?” “大话谁都会说,先来一百个这样的兵给我看看。” “左贤王还是不信我啊,那么就让你看看吧。” 查格斯让拓跋显领他来到堆放那些战死的狼骑的地方。赫舍里人不讲究土葬,人死在哪里就扔在哪里。因为草原上地广人稀,而且有很多的狼,所以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尸骨无存。在大燕人看来,这是一种野蛮的风俗,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但在赫舍里人看来,这恰恰是对死者的尊重,他们认为那具臭皮囊消失得越快,灵魂才能越早的回到天神那里。所以大多数赫舍里人死去的时候都会被驮在马背上,由亲人护送到草原深处,随便找一处较高的丘陵将死者放在上面,后来的一切就交给草原和天神来完成了。 死在战场上的赫舍里人也遵循这个习俗,死在哪就留在哪。但是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被敌人包围,这时候就要把尸体烧掉,一方面是遵循这让臭皮囊快点消失的传统,另一方面也可避免产生瘟疫。现在拓跋显带查格斯来的地方,就是火化战死者的地方。 从大战开始至今,狼山已经被大燕弩炮队发射的火油罐给烧不知道有多少遍了,而且狼山上石头多土少,根本没有什么森林和高大树木,所以有很多战死者的尸体就一堆一堆的摆在那,等着凑够了柴草之后才能火化。 刚走近这里,拓跋显就用面巾蒙住了口鼻,但查格斯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深深低吸了一口气。 “啊!多么醉人的味道啊,这才是我该来的地方。”查格斯一脸陶醉的说到。 他手中的木杖重重点向地面,随着晦涩冗长的咒语声响起,离查格斯最近的几具尸体开始有了动静。随着查格斯的咒语声越来越响亮,这些尸体的动静越拉越大,最后当这些尸体直挺挺地站起来的时候,拓跋显的眼神里射出了疯狂的光芒。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燕军的攻击突然遭到了强烈的反击,本来已经显得有些空的战壕里突然多了很多狼骑,这让薛赞的判断出现了偏差。实际上,自从查格斯来了之后,狼山上连三万狼骑都没有了,只剩下拓跋显和他身边的三千金狼骑。其余那些狼骑都被查格斯用毒夺取了生命,随后变成了不死的死灵狼骑。 随着查格斯死灵术的运转,狼山上空被一片巨大的黑云所笼罩。 狼山脚下,燕军的狼山北部大营内的一个帐篷里,刘浪、闫宁、段宏、薛庆和刘泽仔细察看了几具从前先拖回来的狼骑的尸体。一刻钟之后,刘浪走出帐篷摘下面巾说到:“这些人在和我们作战之前就死了,是被毒死的。现在的狼山上应该全是这种死灵狼骑,真正的活人恐怕只有拓跋显和他的亲卫。告知大帅停止进攻,但要做好随时攻山的准备,我要去见拓跋显。” 薛庆喊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辉煌时刻(上) 正午时分,狼山周围都沐浴在明媚的眼光里,唯有狼山因为头顶上被那片巨大厚实的黑云笼罩,所以整座山显得阴沉沉的。这一天的战斗按照惯例依旧是从清晨开始的,到了现在刚好结束。此时的狼山上一片火海,很多停止了战斗的死灵狼骑就那么直挺挺的停在原地,任凭烈火将自己烧成灰烬。 从今天清晨开始,大燕的弩炮队发射的全都是火油罐,对付死灵狼骑没有什么比烈火更管用的了。因为改变了策略,在今天的进攻中,燕军没出现伤亡。 山上,拓跋显看着山腰处的烈火,面无表情的说:“大燕改变策略了,这么烧的话,死灵狼骑总有烧完的时候。查格斯,怎么办?” “没关系,没死尸也没关系,狼山这里自古就是战场,死灵有的是。真正的死灵是不怕火烧的,等这些死灵狼骑被烧光了之后,你就可以看到来自冥界的真正的死灵大军了。” “我相信你的话,但我并不和你一样乐观,你看山下。” 查格斯低头一看,只见刚才还是烈焰滚滚的大火竟在眨眼时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燃起过一样。就在大火凭空消失的一刹那,那些守在战壕上的死灵狼骑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嚎叫着蜂拥着想某处涌去。 查格斯脸色一变,立即高举木杖大声念起了咒语。然而,他念咒语的速度确比不上变化的迅速。那些死灵狼骑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一样疯狂地涌向那个点。那是一块被熏黑了的巨石,巨石上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耀眼的金黄色神龙战甲的人。不用问,这个人就是刘浪。 “叮铃。发现大量能量体,开始净化吸收融合。” 就在查格斯的咒语刚完成一半的时候,布置在山腰处的第一道防线上的十五万死灵狼骑,连身体带灵魂都被刘浪一扫而空。 “嗯,量不小,但是不过瘾,继续。” 话音未落,刘浪消失在原地,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道防线处,他依旧站在一块打石头上,但他的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死灵狼骑。所有的死灵狼骑都转向面对刘浪,被这么多死了还能动的家伙围观时还能淡定从容地整理一下发型,这需要很强大的而心理承受能力。因为这帮家伙不仅样子惨不忍睹,而且味道很大,大到闻一下就想吐的地步。 “真不愿意跟死灵巫师打交道,不为别的,实在是太不卫生了。” “叮铃。老大,我把速度加快一倍咋样?” “三倍吧。” “得嘞。” 当查格斯的咒语念完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围着刘浪的十万死灵狼骑又被清空了。 “他很强大呀,比昆弥契利强大太多了。我怎么早没遇见他呢,若果早就遇见了他,何必跟着昆弥契利那个废物呢。刘浪是吧,你不是能吞噬死灵吗,今天就让你吞噬个够。” 嗡! 一道青光扩散开来,最后的十万死灵狼骑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立刻从死翘翘状态变成暴走状态,十万死灵狼骑像山洪一样涌向刘浪。 “叮铃。老大,发现能量波动。很多,像海一样多,全是真正的死灵。” “大帅,立刻令全军后撤!” 当刘浪收回浪千里的时候,十万死灵狼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狼山顶上的黑云却并未变得稀薄,反而越发的厚实,也黑的如同泼墨一般。 “要出大招了这是。” 嗡。 一道七彩流转的光罩将刘浪罩住,与此同时,查格斯经手中木杖重重插在了地上。 轰! 一声巨响过后,狼山周围十里之内一片死寂。 哗啦。 一只只干枯的手臂从地下深处,密密麻麻的仿佛是天里的庄稼。当一个个或干瘪或腐败或者干脆就是骷髅的死灵爬出地面,自行排好队形之后,一支数都数不过来到底有多少的死灵大军将方圆十里内的地面挤得满满登登。刘浪此时已经飞到空中,低头看去,燕军一南一北两座大营犹如黑色大海中的两座孤岛,被黑色的浪潮包围得严严实实。 这些死灵虽然看不出原来面目,但打眼一看就能知道,他们全是赫舍里狼骑。因为他们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武器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和所属,更何况还有数不清破败的金狼踏浪旗。拓跋显甚至看见离他最近的一面满是破洞的金狼踏浪旗下,那个骑在骷髅马上的人很像是少年成名却又陨落在狼山的耶律光。 “这是所有战死在狼山的赫舍里狼骑吗?赫舍里历代狼骑中的精锐和名将都在这了吗?哈哈哈哈!查格斯,这才有点意思嘛!给我灭了燕军,灭了刘浪!” “嘿嘿,他不是能吞噬吗,吞吧,这些死灵足够把他撑爆了。” “叮铃。老大,这能量潮虽然比不上瀚海里的,但也还不错。咱们不是地境的时候都不怕,如今是地境一品了,就更不怕了。这些死灵交给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比排场吗?查格斯,你的格局还不够,别以为一片死灵阴云就能限制本侯的修为,本侯就叫你开开眼!御神术!大召唤术!” 嗡! 一个巨大的以刘浪为中心的金色光圈迅速蔓延开来,光圈所及之处,赫舍里的死灵大军如同时积雪遇到开水一样瞬间被消融。与此同时,大地不停地颤抖,当地面龟裂开来的时候,一排排的死灵大军出现地面上。这支死灵大军和赫舍里的死灵大军不同,这只大军的军阵更为严整,兵种更为齐全,装备更加精良。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旗帜是赤血龙旗。尽管因为岁月久远已经陈旧破碎不堪,但还是能让个人一眼就看清那红色和金龙,这支大军就是由大燕历代战死在狼山的将士们组成的军团。 “我以我血为引,调动天地灵气为大燕战死将士洗尘!引!” 轰! 一道巨雷炸响,一道雷电击碎狼顶上的黑云,耀眼的七彩光芒将狼山为中心的方圆三十里的范围笼罩。在这个七彩神光的洗礼下,那些已经干瘪和腐朽的大燕将士瞬间恢复了生前的样子。 盔明甲亮,刀枪耀眼,人如虎马如龙,战鼓惊天动地,军阵齐整堂皇。鲜艳的赤血龙旗哗啦啦的飘摆,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出现在退守南北两座大营的大燕将士们的眼前。 即使没见过自己的祖先的样子,但只要看看将旗上的薛字、闫字、段字、刘字,还有带着日月图案的赤血龙旗,所有人都知道,那杆大旗下的人是谁。 薛赞眼含热泪单膝跪倒在地,大燕将士们跟着主帅单膝跪倒,右手击打胸甲,齐声大吼:“大燕!大燕!大燕!” 一位身穿金甲背后跟着一面日月赤血龙旗的将军催马来到薛赞面前,看他的样子也就二十多岁。 “哦,原来是薛家的崽子呀,胡子都一大把了,哭啥嘞。老薛,快看你家崽子苦呢。” 一个骑着黑马,一身乌黑铠甲手里拎着战戟年约二十上下的将军催马过来,他看了一眼薛赞,惊喜的喊道:“果然是我薛家的正根儿!哈哈,我薛家拿下狼山了!哈哈哈!崽啊,站起来!咱老薛家可没有软骨头!莫怕那些臭杂碎,他们活着不是爷爷对手,死了照样不是!看着爷爷们是怎么杀狼崽子的!众将士!咱们的后辈比咱们有能耐,他们就要攻克狼山了,可那帮臭杂碎不甘心,你们说,咋办!” “杀!” 几百万人其声呐喊,可谓惊天动地,气势如虹。相比而言,赫舍里的死灵大军就显得很是猥琐,而且在七彩光芒的洗礼下正在迅速萎缩。 大燕军团没给赫舍里死灵大军任何喘息的机会,立即发起了总攻,鲜红的赤血龙旗从四面八方涌向狼山,并迅速向狼山顶上蔓延。阳光越来越明亮,黑云越来越稀薄。 薛赞猛地站起身来,拔出长刀怒吼:“大燕!进攻!” “杀!” 两座大营连带归顺的各部兵马将近五十万将士,潮水般涌向狼山山顶。 嗡!轰! 有一道七彩光芒凌空而下,驱散黑云之后,直接将刘浪包裹住。 “叮铃。恭喜老大,地境巅峰!” 刘浪睁开双眼,他发现现在他看这个世界的心境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浪娃,记得我跟你说的过的事,咱家的那些人,也都拜托你了。” 刘浪看着面前这个身穿铠甲但却一脸读书人气质中年男子,他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老祖,阿浪不敢忘。” “去吧,去迎接你的光荣时刻,这也是咱们刘家的辉煌时刻。去吧,你大哥就在前面等你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逼死拓跋显 黑色的赫舍里死灵大军被淹没在大燕军团的浪潮里,三千金狼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大燕军团没有阻止他们,而是交给了薛赞指挥的北伐大军。 面对几十万人的攻击,三千金狼骑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全军覆没,大燕的将士们冲上了山顶,此时的狼山顶上就只剩查格斯和拓跋显。 查格斯接连三次使用了传送术,但每一次都依然站在原地,当他看到刘浪拎着一把黑得瘆人的长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时候,查格斯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地狱巫师查格斯?” “是我,你是刘浪吧。昆弥契利跟我说起过你,现在一看,你比他强太多了。” “杀了你有些浪费,我需要你的知识和头脑。” 唰!一道金光进入了查格斯的脑门儿。终生奴仆契约,这是契约中最低等最卑贱的那种,而且是单向的不可更改的。从新在开始,查格斯这条命就捏在刘浪的手上了。 随手一挥,如同赶走一只苍蝇一般,刘浪就把查格斯扔进了魔法学院,那里还保留了一个洞穴,查格斯将在那里读过他的余生。 鲜艳的赤血龙旗插在了狼山顶峰,一道七彩虹桥从天而降,那些站着死在狼山的大燕将士的魂魄顺着虹桥走进了高天上那个明亮的地方。 “他们走了,从此以后他们灵魂将永世安宁,他们的功业将被记载在史册上,他们的英明将会镌刻在石碑上,而这块石碑就矗立在狼山之巅。拓跋显,此时此刻,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于我而言,杀了你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于你而言,死是个解脱。但是你死不了的,我大燕太子殿下命本侯对你说句话:阿显,为兄在奉天等你。至于吾皇陛下,多半也不会让你死。你的父母、妹妹已经到了奉天,安顺郡公是他的爵位,也将有好大一片宅院,就在奉天城内最好的地段。拓跋显,随我去奉天吧,以后消消停停过你的安顺郡公世子的清闲日子吧。虽然对你来说,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好。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再高傲的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也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拓跋显,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吧,人这一辈子总有低头示弱的时候。没人笑话你,也没人鄙视你,为了活着嘛,可以理解。” “刘浪,你希望我活着还是死了?” “我?你的死活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不管你是死了还是活着,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说了,杀死你是件很简单的事。即便是你死了,我也有能力让你的魂儿再死一次。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呵呵。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想死就死,你能奈我何?” 说着话,拓跋显猛地将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嗯。想死的话,你早就抹脖子了,何必等到和我见面的这一刻。我不劝你,也不拦你,你死吧。” 刘浪看都不看一眼拓跋显,自顾自的转过身背对拓跋显,他似乎是在欣赏草原的辽阔壮美,欣赏弘吉剌山脉的绵延瑰丽。他把自己的后背展现在拓跋显面前,这不是愚蠢,而是强大的自信。因为即使刘浪背对着拿刀的拓跋显,拓跋显也没有背后捅刀子的打算,因为他不敢也没那个本事。 “不登上狼山之巅,就不知道草原的辽阔壮美,看到了草原的辽阔壮美,心中总会涌起将其纳入怀中的想往,这也许就是草原上总是能出现枭雄的原因吧。拓跋显,你是枭雄吗?” “我不算枭雄。” “对,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你去死吧。你不能活着去奉天,这是我的意思。因为你活着,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一个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是没有权利活得轻松自在的,所以最佳的选择就是,尽快结束你自己的生命。刀在你手,我不拦你,你走吧。” 刘浪说这话的时候并未避讳,周围的燕军将士听得很清楚。薛赞面露急色,悄悄拉了拉刘浪衣袖,但刘浪似乎没注意到。 “你!你就不谈谈条件吗?”拓跋显惊讶的问。 “没什么好谈的,你已经没什么可利用的了。” “刘浪,你们大燕人不是一直标榜不会赶尽杀绝的,你们的仁义道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在草原上生活的时间长了些,也受你这样的人影响多了些。你别忘了,我可是莫戎大可汗,所以我不完全算是个大燕人,至于仁义道德这么高端的问题,我只跟懂得仁义道德人去探讨。至于你,还是不要糟蹋仁义道德这四个字了,因为你不配。” “哈哈哈哈。我很羡慕李荣,因为他身边有你。时也命也运也,天要亡赫舍里,地要灭拓跋家,我拓跋显纵有千般能耐,奈何争不过天命。李荣,你赢了!但我不服,因为你不是靠自己赢的,你是靠着刘浪才赢了我!不服!我不服你!” “别那么大怨气,李荣是我表姐夫,所以我俩不算外人。我帮他天经地义,就算老天也说不啥来。服不服是你的事,反正结果就是这样。别说什么天要灭赫舍里,地要灭拓跋家,这跟天地没关系,是你们该灭。更不要说什么争不过天命,你刚才还说你命由你不由天来着,就冲这句话,就算你命不该绝,那老天也得让你绝。还什么千般本事,这话我都不敢说,你?配吗?别墨迹了,赶紧走吧,我还得回家跟兔兔玩儿呢。” 刘浪的一句话听得大燕将士们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所有人也都心里明白,刘浪说出这些诛心之言,就是不打算让拓跋显活了。但他又不想自己动手,也不想让将士们动手,更不想把拓跋显带回奉天让李荣和李沐为难。所以,刘浪就以这种手段,逼着拓跋显死。 “阿浪,让我见见阿兰好吗?求你。” “阿兰就要破镜了,地境。况且她是大燕皇帝册封的公主,本侯的夫人,莫戎大可敦,更是和你有杀父之仇的仇人,你想让她原谅你吗?别做梦了。拓跋显,你现在多活一个呼吸,我对你的尊重就减少一分。本想把你葬在狼山之巅的,现在,只能把你葬在山脚下了。” “阿浪。” “住口!你可以叫我阳泉侯,也可以叫我大可汗,还可以叫我的全名,但是就别管我叫阿浪,那是只有我在意的和我愿意亲近的人才能称呼的。你,不配!” “阿,阳泉侯、大可汗,烦请转告李荣,若有来世,我还要做他的对手!” “恭送左贤王上路!”刘浪冷冷说道。 “恭送左贤王上路!”众将齐声呐喊。 噗! 献血飙出,拓跋显的身子挺直的站在原地得有一刻钟的时间。 “叮铃。老大,拓跋显的游魂已被我禁锢。” “吸了吧。” “得嘞。” 当拓跋显的魂魄被刘浪净化融合之后,拓跋显的身体才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若有来世?碰到我你还想有来世,嘁。来人,把他扔到山下。” “哎呦喂,杂家来晚一步哇!刘侯啊,你咋这么手快啊。” “三公公,你挨旁边躲了半天了当我不知道呢。说吧,这回陛下打算怎么坑我,我可是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的毛病,就等着陛下砍我的头呢。” “哎呦喂,砍头不至于啊,最多功过相抵。” “你告诉陛下,我的功劳不要可以,但我的手下和所有北伐将士的功绩必须加倍。若不答应,我就造反!” 啪,刘浪的后脑壳上挨了一巴掌,这是薛赞打的。在目前这个场合下,也只有薛赞有这个资格,第一他是刘浪认可的长辈,也是刘浪从心里愿意亲近的长辈。第二是因为薛赞是大帅,总领北伐各部,刘浪也属于薛赞麾下一员。被长辈加长官打一个大脖搂,刘浪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一派胡言乱语,胜不骄败不馁的将门气度被你丢尽了。从现在开始本帅夺了你的本兼各职,带着你的老婆孩,滚回你老家去!没有本帅将令,不得离开半步!薛庆,带三千人将刘浪押回青云县燕回村!” “末将遵令!” 薛庆推了一把刘浪,低声说:“跟哥走了,大家明白你的意思了。” 刘浪不再说话,转身向山下走去。 “恭送刘侯!”身后传来众将的声音。 “恭送刘侯!” 山上山下,大燕将士们以拳击胸,齐声呐喊。 这声音和送走拓跋显那时候的不可同日而语,因为这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满是崇敬和感激。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终章:我不入坑谁入坑 夜已深,但大燕所有的城市村镇全都张灯结彩,所有的人都载歌载舞纵酒狂欢。没有一个人想要睡去,没有一个人舍得错过这样的时刻。 奉天皇城,太极宫内灯火辉煌,远远看去犹如天上的宫阙。 李沐扔了华丽的十二章纹龙袍,扔了头戴的九龙冕旒,只穿着藏青色的劲装,在大殿内挥舞着一把马槊(大号的长矛)。在他周围,衣冠不整的众臣齐声喝彩,有几位武将竟赤膊上阵,拿着盾牌和长刀配合着李沐耍起了攻防演练。 内侍令康二的眼光就没离开过李沐,同时还盯着那几个喝了点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皇帝面前拔刀的老东西。 呼,哆! 马槊脱手而出钉在了龙柱上,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陛下威武,!大燕万胜!” 大殿内欢声雷动,李沐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痛快!拿酒来!” 咚咚咚! 朱雀门上五凤楼中的大钟鸣响了,预示着已经到子时,但这钟声却被奉天百姓们的欢呼声所掩盖。李沐大步走出殿外,俯瞰满城灯火,他拍着雕栏说到:“这样的日子,朕怎么也看不够。朕希望从此以后,奉天是这天下第一座不夜之城!朕想让这大燕到处都是不夜城!” “陛下英明,大燕永昌!” 众臣齐声贺赞,引得李沐豪情大发,他大手一挥喊道:“乐来,舞来!跳起来,唱起来!” 太极殿内的气氛又一次热闹起来。 然而在这热烈的氛围内,有一人却表现的很是冷静,他就是寿王李庆。《平康大典》就要完成了,那将是一件举世瞩目的盛世,无论是大燕的声望还是李庆个人的声名都将会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没想到,北伐赫舍里一战功成,大燕国威震动天下,看看最近潮水般涌入奉天的各国使团就知道了。虽然这时间大喜事,但李庆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他看看不远处脸上带着和煦谦逊笑容的太子李荣,正在接受众臣的敬酒,李庆的心里越发的不开心了。 “刘浪,总得想个办法和他亲昵起来才是。听说他有了个闺女,虽不是嫡出但刘浪却把她当成宝贝,不如跟他定个娃娃亲吧。”李庆想到。 就在这时,李荣回头看了一眼李庆,李庆连忙端起酒杯笑嘻嘻地来到李荣面前。 “大哥,小弟敬你。” “阿庆,大哥心里很高兴。来,你我兄弟,连饮三杯。” “好!” 就在李荣、李庆举杯共饮的时候,距离奉天万里之遥的深山老林中,一个林胡部族的族长被李欢一剑削掉了脑袋。 这是一个守着大泽的最大的林胡部族,这个部族如今已被李欢灭了,这就意味着深山中盛产明月珠的大泽,已经在李欢的控制之下。这就意味着,李欢能够凭借明月珠而获得大量的物资,也意味着他在林胡之地的征伐会越来越顺利。 用敌人的战旗擦干了剑上的血迹,李欢一脚将首领的无头之尸踹出了帐外。那首领的长的十分妖艳的老婆,立刻媚笑着服侍李欢洗手净面,并扶着他坐在首领的虎皮大座上。 李欢捏了捏那妖艳女子的脸蛋说到:“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我怕有一天,我的人头会被你拿去跟别的男人献媚。来人,让她给那个首领陪葬吧!” 没等那女人辩解,两个黑衣蒙面人走了进来,一掌将女子打晕之后拖了出去。 肖释走进把一张纸递给了李欢。 “赫舍里灭了,大燕赢了。李盛成了大都护,都护府就设在原来的温都龙庭。都护府下辖三部两郡。东部是鹰羊部和斯朗部,统归赛罕可汗闻人萧弘统辖。北部是金山部,由刘金担任可汗。西部为莫罕图拉部,由耶律海兰遥领莫戎大可汗。弘吉剌山脉以南到远大燕边境之间的草原设为安远郡,设九县四十二部。弘吉剌山脉以北至北地大都护府边界处设镇远郡,设九县三十六部。图拉河领单设为图拉河郡,为大燕皇家直辖。呵呵,那不就是给刘浪预备的嘛。这家伙,家底儿又厚实了不少。” “江南曹家来提亲,王爷不考虑一下?” “曹家的?那不是我长姐的夫家吗?他家的女儿,好吗?” “虽不及公主尊贵,但出自江南第一世家曹家,又是当代家主的嫡女,能力自然不弱。至于样貌,听说是艳压江南群芳。本来陛下是要指给一位皇子的,但听说那位贵女似乎不愿。” “呵呵呵,是个有野心的呀,我喜欢。答应他们吧。” “王爷英明,加上曹家,这林胡之地,用不了多久就姓李了。殷咸来报,那几处海港已经到手,王爷的根基已成,大事可期。” “奉天虽好,但于我而言,却像是一个金丝编就的牢笼。这里天高海阔,正适合容纳我的雄心。张吉、张兴,呵呵,不过是莽夫尔。” “王爷所言极是,如今臣只担心一件事一个人。” “那件事得看我长姐的意思,至于那个人嘛。功高震主,能力超强,人脉极厚,年纪又轻,以父皇的心思,怕是要把他搁置一段时间了。他就跟他那把暗影刀一样,最好的状态就是藏而不露,如果天天拿出来吓人,那就不叫暗影了。所以,至少在启用他之前,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但是不能等不能松懈,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会被父皇放出来。那家伙,太能折腾了。” “是啊是啊,臣亦有同感。” “其实,我应该管他叫妹夫的。” 李欢说了这句之后,就不再言语,肖释起身施礼之后,悄悄退了出去。他知道此时不能打扰李欢,因为李欢想家了。 东海国都万海城,王宫内。 东海王张兴将一张纸靠近灯火点燃,他默默地看着那张纸逐渐化为灰烬,在明暗交错的灯光映照下,张兴的面色阴晴不定。 大良,昆弥萨兰领内靠海的一座城堡的露台上,昆弥萨兰望着倒映星月的大海出神。 布里肯和塞琉巴利来到他身边陪着他看了一会大海。塞琉巴利问:“我的王,你在想什么?” “大燕灭了赫舍里,从此天下为他独尊。刘浪很厉害,厉害得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们离大燕太远了,我和刘浪之间也没什么恩怨,没必要和他以及大燕在陆地上一较短长。在这世界上还有一片更广阔的地方等着我们去统治。” “我的王,您说的是哪里?”布里肯问。 昆弥萨兰指着大海说到:“就在眼前,有远在天边!这将是一段艰苦的历程,我们可能会死,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将整个大海统治,但只要我们去做,就总有达成的那天。这是他,是刘浪就教会我的。” “我王,布里肯愿追随您的脚步,直到天涯海角。” “我王,塞琉巴利愿追随你的脚步,直到生命终结之时。”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希望刘浪的野心不要那么大,希望他把大海忘记,越久越好。” 深秋的草原如同黄金铺就,丽日当头却凉风习习。一支由十三只巨大的蝎子为前导,三千大燕精骑护卫的庞大的车队,正在草原上悠哉悠哉地晃悠,看那不急不慌的架势就知道,这帮人没啥急事纯粹是在边走边玩儿。这不,队伍最前的那只巨大洁白的蝎子又停下了,因为前面的道路上有两个人拦路,一个是一身文气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初为人妇的娇俏妇人。 刘浪抱着兔兔从小玉背上飘了下来,信步来到这对男女面前。 “哎呦,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一幅道貌岸然的嘴脸,本侯觉得还是狼毛儿的样子顺眼。你把乌兰怎么样了,看来是给收了,你这是以权谋私。本侯决定,摆酒设宴款待你们夫妻一下。” 哈哈哈哈,刘浪和狼毛哈哈大笑,乌兰娇笑着接过兔兔。在大战期间,乌兰无责保护燕无邪和兔兔,所以兔兔在乌兰怀里很是自在。 小玉的背上自然不适合烧烤啥的,所以薛庆一声令下,大军挨着河边就地扎营。不一会功夫,炊烟升起,牧歌悠扬。 刘浪端起酒杯说到:“此去江南,任重道远。一杯浊酒,为君饯行。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请君铭记,某就在奉天等候君等凯旋。请满饮此杯!” “谢少监赐酒。少监所嘱,狼毛、乌兰誓不敢忘。” 酒宴是丰盛的,而且是刘浪亲手做的。陪客的人级别都很高,薛庆现在是抚远将军的职位,正经八百的高级将领,正三品的封疆大吏。刘泽是工部侍郎,正四品的大官。 至于海兰、赛雅、燕无邪、小金、小玄这都是有品级有封号的贵族上官,甚至连小黑小白和小玉都有了官职品级,属于有编制的拿大燕官家俸禄的官儿了。如此一来,算是给足了狼毛和乌兰的面子,也让狼毛和乌兰明白,从此以后,夫妻两个已经被打上了火红的标签儿,标签儿的内容就是“我是刘侯的人,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刘浪的功劳被李沐一笔给抹平了,爵位不动,封地没加,但刘浪却升官了,都水监少监。正经八百的从三品大员,都水监除了监正季方就属刘浪大了。从三品的官儿是必须要上朝的,黄历告诉刘浪,他的位置就在距离皇帝宝座一百多步以外的最东侧的第一根龙柱前面,也就是举国欢庆北伐胜利的那天,李沐撒酒疯时用马槊给戳了个洞的那根龙柱。刘浪一听是那,连忙喊了三遍我要造反,但是这回不管用了,黄历说你就是真造反也得先到那根柱子那站一阵子再说。于是刘浪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着喊着说皇帝欺负没娘的娃。 这么一闹把个黄历弄得是急不得恼不得,但心中不禁赞叹刘浪不愧是刘钊和罗燕燕的儿子,就凭柱子上一个洞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了。于是不得不骗刘浪说,那个位置虽然有点偏,但偏有偏的好处,没事打个盹只要声音不是很大,别人一般发现不了。 那个位置还有个好处,那里是文官待的地方,跟刘浪隔了一排的最前面的位置就是内阁首辅刘文静、户部尚书罗襄、礼部尚书林吉和其他几位尚书老爷子的位置。有这么些个老爷子在前面挡着,只要刘浪自己不作妖儿,基本上相当于不存在一样。 刘浪想想也是,李沐还没无聊到要跟一个小年轻问政的地步。再说刘浪的职务是都水监的少监,他管的事大多是不能在朝堂上明说的,所以刘浪上朝就是点个卯,应个景而已。想明白之后,刘浪这才接了圣旨,但是当黄历想把那张写着如朕亲临的圣旨收回去的时候,刘浪死活不干。还威胁黄历,敢把这圣旨收回就死给他看,这回黄历没有苦劝,只说侯爷愿留着就留着吧,看来是李沐提前有了交代。 刘浪升官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狼毛和乌兰从北地行辕调往江南,至于干什么,那属于保密程度最高最高的机密,连季方都不清楚。 摆酒设宴表达的是情谊,真金白银则是关怀备至,狼毛和乌兰也不客气,接了刘浪的馈赠大礼参拜之后,夫妻二人上马离去。 薛庆问刘浪:“这俩干嘛的?” “我家放出去的掌柜的,打算做点海路上的生意。” “你缺钱?” “缺。” “阿浪,跟大哥要说实话。” “真缺钱啊,没见我家添丁进口了嘛。这嫁妆,能少得了嘛。” “阿浪,咱们两家做个亲家呗。” “大哥,我家别的娃你随便挑,兔兔不行。陛下说等兔兔长大后,她的亲事由陛下亲自定。” “好家伙,阿浪,那要是陛下定的亲事兔兔不愿意,你咋办?” “那就换皇帝呗,一直换到我家兔兔满意为止。哈哈,大哥,我这是说笑,说笑莫当真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哥哥知道,知道。” 薛庆心里暗说:“你特么要是说笑才怪嘞!” 一时间,两人沉默不语。薛庆在想应该劝劝刘浪了,别总是拿造反当口头禅。那样,不好。而刘浪,则在想着关于坑的事。 人生啊,其实就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人生的历程其实就是刚从这个坑里爬出来,眨眼间就一头栽进另一个坑里。躺平是不应该的,因为躺在坑里一点都不舒服,而且很容易被人踩,也特别容易被人指指戳戳。为了不被踩也不被指指戳戳,所以每个人都要努力地从一个坑里爬出去,再任命地栽进另一个坑里。 刘浪费了半天劲终于从一个大坑里爬上来而且还把这大坑给填平了,但还没容他高兴,一个更大的坑就摆在眼前,绕不过也躲不过,只能勇敢地义无反顾地栽进这个坑里。不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刘浪是一个人,现在他有家了,身边也有了一群人。所以他不能躺平,不管前面的坑有多深多大,刘浪都要努力地将他填平再踩结实。 “就让我一个人填坑儿吧,把平坦的大路留给我的子孙后代吧。我是个创业者,也是个注定要成为祖宗的人,既然将来定是要被后人顶礼膜拜的,我不入坑谁入坑呢。奉天,刘浪又回来了。上一次是浅尝即止,这一次,嘿嘿。” 刘浪笑了,露出了八颗闪着洁白光芒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