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明》 一、宿醉之后 “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一个水壶都看不住,你还能干个什么?你,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老......” “别说了,这是你的月钱,滚,给我滚。” “老......” “滚啊,气死老娘了,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死......”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门外传来了女人喋喋不休的咒骂声,期间还夹杂着男人唯唯诺诺的求饶声,陆路郁闷的翻了一个身,而后又拽过被子将头埋了进去,但还是于事无补。 “呀!这一大清早的就吵架,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陆路很是郁闷的嘀咕着。 陆路,是某市刑警队里的一名一线刑警,之前连续熬了三个大夜,才蹲点将那伙罪犯抓捕归案。 本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房东那俩口子一大清早又吵起架来了。 陆路那个无奈啊,迷迷糊糊中,陆路准备起来去调解一下,本来这种事是不归刑警管的,但奈何这房东夫妻俩儿是个奇葩组合,在得知陆路是一名人民警察后,秉承着有事找警察的优良传统,一吵架就来找陆路评理,一吵架就来找陆路评理,陆路都已经习惯了,就算现在陆路不起来,一会儿,那对夫妻准来敲门,到时候陆路还是得起来。 “哎~,昨晚喝的有些多了。”陆路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嘀嘀咕咕说道。 昨天晚上,为了庆祝成功破案,陆路和队里的几个好不错的同事找了一个路边摊,喝了点啤酒,撸了点串。 本就不擅长饮酒的陆路,一时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这不,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头还隐隐有些作痛呢,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啊。 陆路坐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到处摸索着衣服,摸着摸着,陆路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嗯?什么东西软软的,腻腻的,这手感怎么有些像......"刚想到这里,陆路瞬间就不淡定了,同时瞪大了眼睛向身旁看去。 没错,正如陆路所想的那样,陆路的身旁躺着一名女子,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我去,什么情况?这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吓得陆路连忙收回了放在其右胸上的大手。 “刘倩倩?” 陆路小声的、疑惑的问道。 因为昨晚那一堆人里,只有刘倩倩一人是女的,其他的都是清一色的老爷们,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躺在床上的只能是刘倩倩了。 陆路呆呆的在那儿坐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了身旁的“刘倩倩”。 而此时的“刘倩倩”则是歪着头,面向里,看不太清容貌,并且也是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真的在“熟睡”呢,还是和陆路一样不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才选择假寐呢。 “这这这......哎,昨晚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这这下...这下可...可如何是好啊。” 陆路懊恼的抓着头发,虽说这刘倩倩也是单身,但全局的人都知道老于喜欢她,并且这段时间正在疯狂的追求她。 这下出了这档子事,陆路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老于了。 “呲~” 挠着挠着,陆路发觉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大对劲了,自己的头发啥时候变得这么长了,而且自己的额头处还起了一个大包,摸上去还隐隐有些作痛。 ”我靠!该不会是我昨晚用强了吧?”陆路一脸震惊的说道,随后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吵醒了一旁“熟睡”的“刘倩倩”。 陆路又偷偷看了看,还好,“刘倩倩”还是一动不动的,并没有因为刚刚陆路那震惊的叫声而醒来。 “呲~” 陆路又触碰到额头上的肿包了,触感干巴巴的,麻麻赖赖的,应该是出血后结痂了。 陆路一边抱怨着“刘倩倩”下手太重,一边准备去拿手机照照看。 “真是的,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就在陆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时候,突然,陆路停止了找手机的动作,因为陆路发现这周围装饰有些怪异。 白色的罗帏,轻薄的棉被,还有环绕在鼻尖的胭脂粉味,这一切都无不在彰显着这里并不是陆路的出租屋。 “不是出租屋?那这里是哪儿啊,难道...难道昨晚我回的是刘倩倩的宿舍?” 因为只有女生宿舍里的床铺上才会挂着这种好似窗帘的罗帏。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陆路伸手准备去掀开罗帏,但手刚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因为陆路发觉自己这手也变了,“怎么……怎么这手也变了啊,这还是自己之前的手了么?” 陆路看着这两只显得稚嫩而又白皙的手,显然不是自己那骨节突出、颜色发黑的大手啊。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陆路有些慌了,不但睡意全无,酒也完全醒了。 陆路一把掀开了那碍事的罗帏,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女生宿舍,而是一间非常仿古的房间,老式的桌子,老式的板凳。 房间的正当中放着一张如意圆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茶壶是栗子形的,上面还点缀着几朵蓝色的小花,在茶壶的周围还摆放着几个老式的茶碗。 几个矮几和圆墩放在了圆桌的周围,离这如意圆桌不远处,靠墙的地方,靠着一个雕花的木质顶柜,上面的花纹依稀是八仙过海的样子。 靠右边,有一张花梨窄几,其上摆了个白瓷花瓶,里头斜斜插了一枝剪来的桂花,不过,此时桂花已有凋谢之姿了。 再过去一点,是一张梳妆台,中间竖着一面铜镜,其上置有几个梳妆匣。 看到梳妆台后,陆路三步并成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拿起铜镜,铜镜的镜面并不是很平整,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随着陆路的靠近,铜镜中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是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眉目隽秀,带了点书卷子气,额头上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了。 这一看就不是陆路之前的脸,惊得陆路一屁股坐在了梳妆台旁的圆凳上,一脸懵逼说道:“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越了,不会吧,不可能吧,这世上还真的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事实胜于雄辩,不但脸换了,连身体也换了,之前陆路抓捕罪犯时,腹部被捅了一刀,此时那道刀疤也不见了。 “真穿越了,还是借尸还魂的那种。” 说着说着,陆路突然想起了床上的女人了,自己都穿越了,那床上的女人可就不一定是刘倩倩了。 “那那...那床上的女人是谁?”说完,陆路就匆匆忙忙向那张雕花大床跑去。 二、床上的女人 “该不会是我老婆吧?” 别人穿越,基本上都能知道自己借用的这具身体是谁,干什么的,但陆路穿越就只能记住自己是谁,干什么的,对自己借用的这具身体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啊。 姓什么?名甚?家住哪里啊?是否婚配了啊?家中还有何人啊?陆路是一概不知。 陆路一边向雕花大床那儿跑着,一边嘿嘿的傻笑着:“嘿嘿,没想到穿越还穿出个老婆,就是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呵?男人,男人啊,这都穿越了,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事。 说起来,陆路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陆路的妈妈都快急疯了。 之前,陆路也是处过几个的,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虽然陆路也有不错的工作,但这刑警忙起来那真的是轮轴转啊。 就拿蹲点来说吧,有时候这一蹲就是一个星期啊,哪个热恋中的小可爱能受得了这相思之苦啊。 好不容易案子破了,可以休息了,可回家倒头就睡,一两次还好说,时间久了,总会闹矛盾的。 再加上之前陆路有些太过于自信了,总觉得自己很优秀,你不喜欢,总有人会喜欢,不懂得体谅他人,所以就这样岔下去了。 这时,陆路已经来到床榻的边上了,“咕咚”,陆路有些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慢慢的掀开了一边的帐维。 此时,那名女子还在“熟睡”着,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头歪向里面,头发有些散乱,窄窄嫩滑的肩膀露在被子的外面。 不但如此,一只半球形洁白酥嫩滚圆的乳房也露在外面,可能是陆路起床的原因,此时的被子只盖住了一半,一条雪白的滚圆白嫩的大腿也卷缩在外面。 一掀开帐维,就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多少有些让人把持不住。 此时,就看到陆路三下五除二有些猴急的跳上床去,伸手就将那女子的脑袋扶正。 “果然。” 看到女子的面容后,陆路多少有些痛苦的说道。 陆路之所以会痛苦,倒不是因为该女子既有魔鬼的身材又有魔鬼的脸蛋,说起来,这年轻的女子长得很好看,眉清目秀的。 只是,只是现在看起来很不好看而已,此时的她,眼睛正圆圆的睁着,死死的盯着天花板,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嘴角上还挂着一抹血痕,那雪白纤细的脖子上还有一圈乌紫的印记,其右侧的颜色要深于左侧的。 要是观察的再仔细一些,还能看见她的脖颈处,靠近背部的地方,还有她的腋下靠近肋旁的地方,有几块像瓶底里的红酒那种淡淡的、紫红色的斑痕。 之前,陆路还以为是男女游戏之时种的“草莓”之类的痕迹,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了,这紫红色的斑痕便是尸斑。 既然都已经出现尸斑了,那就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时床上躺着的女子并不是在“熟睡”,而是死去了。 遇到死人这种事,陆路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感到害怕,而是出于职业习惯开始着手检测了起来。 检测,尤其是尸体检测,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确定死者是自杀的呢,还是他杀,或者是意外死亡,这是确定是否属于刑事犯罪的关键。 于是,陆路一把掀开盖在女人身上的棉被,准备进行一下初步的尸表检测。 随着被子的掀开,一具花一般娇嫩的身体出现在陆路面前。 “哎~” 陆路又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怜这死去的女子了,看她的样子,年龄应该不会太大,也就十七、八左右,正是人生中最好的阶段,没想到却遭遇了不测。 先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亦或者是意外死亡,这如花一般的生命就此逝去,都是让人感到惋惜的事情。 像这种事件,在陆路那短暂的五年刑警生涯里也遇到了好几起了,其中有一起到现在都没有破案呢。 陆路收起了自己的感伤,视线又重新聚焦到床上的那名女子身上。 由于没有被子的遮盖,女子的另一只乳房也漏了出来,新的尸表情况也随之出现。 除了该女子脖子上的那圈掐痕外,其左侧乳房处也有表皮擦伤和咬痕,咬痕深浅不一。 手指的指甲中还有一层很厚的皮肤组织残片,还带着微微血痕。 在其下体和大腿内侧,有一些干涸的乳白色液体的凝结,应该是那什么液的残留。 脚跟,靠近脚踝的地方有一道浅浅擦伤,十有八九是磕碰造成的。 总体观察完后,陆路便开始局部检测了。 陆路翻看了一下死者眼帘,发现眼底严重充血,而后陆路又翻开了死者的嘴唇,见其牙龈根处有淡淡的血样液体。 陆路也不忌讳,伸出手指粘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嗯,有血腥味,应该是血液。” 自言自语后,陆路又查看起死者的嘴唇内侧,发现其嘴唇粘膜处,有点状出血的情况。 而后陆路又用手摸了摸死者脖颈的勒痕,摸到喉管的部位,又轻轻的压了压,着手轻软凹陷,并有轻微的格格声。 简单的检查一下后,陆路又抓起了床上女子的手臂,简单的作了几下弯曲的动作后,便发现尸僵已经开始形成了。 随后,二话不说,陆路又将床上的女人翻了过来,面朝下,背朝上。 翻转过后,便发现其背部、臀部、大腿后侧也有像脖颈后侧那种紫红色的斑痕,不但这些部位上有,在其脚背处以及肋旁也有。 检查了一通后,陆路又开始环顾起四周了,之前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仔细查看。 这时,陆路发现房中间的那张圆桌的下面有一滩淡淡水迹,里面还有几根茶叶。 应该是桌子上的茶壶或茶碗倒了,但此时桌子上的茶壶与茶碗却摆放的端端正正的,并没有倒,而且桌子上也很干净,并没有茶水,只是在茶壶的底部沾有几根茶叶,此时还湿漉漉的。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圆凳,孤零零的放在那里,多少有些碍眼。 陆路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雕花大床,在雕花大床的床头放着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衣服。 虽然衣服是挂在上面,但却是胡乱的扔在上面的,衣服还皱皱巴巴的。 地上也有一件相对宽大的衣服,直领对襟,两侧从腋下起不缝合,长度过膝,熟悉古装的都知道这是穿在其他衣服外的褙子。 这桃红色的褙子上有些污垢,陆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应该是人的呕吐物。 三、困难开局 “官爷,麻烦你了,就在前面的那间屋子里。” 这时,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都说闻香识女人,闻香识女人,但此时陆路却想说闻声辩女人,光听那娇滴滴的“官爷”二字,就能让人骨头酥上三分,这还没见面呢,陆路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风骚入骨的风尘女子形象来。 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因为陆路发现这脚步声正在向这里靠近。 “我靠,完了。” 陆路看着躺在床上早已没了气息的裸体女子,又回头看了看房门,这个时候,在想躲起来,那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果然,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此时的女子正一脸娇媚的和那大汉说着话。 “官爷,这是小女子的一点点小小的敬意,希望官爷......”那妖艳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看那大小、那份量,应该是十两一锭的那种银元宝。 “哈哈哈,还是冯妈妈会做......” “人”字还没有说出口,大汉就住了嘴,伸出去接银子的大手也停在了那里。 冯妈妈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那大汉嫌少呢,于是用她那丰满的身子蹭着那大汉的胳膊,准备施展一下美人计。 “官人~” 可美人计,刚施展到了一半,冯妈妈也愣住了。 陆路那个无语啊。 这来的也太快了点吧,还有,这衣服怎么穿啊。 此时的陆路正光着屁股在那里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呢。 而刚进屋的大汉和那个妖艳的冯妈妈正好看到了陆路撅腚穿衣服的这一幕。 “哎,这叫什么事啊。” 苏州府吴县牢狱。 陆路正卷缩在一席冰凉的破烂草席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石壁上那个碗口大小的方块窗,随着时间的推移,透过方块石窗照射进来的光束也跟着慢慢的移动着。 嗅着空气中那潮湿的腐臭味,陆路又叹了一口气:“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本来陆路觉得开局送个老婆,也是很不错的,可没想到,自己还没高兴起来,就发现老婆死了。 但这还没完呢,后来又发现,这死的并不是自己的老婆,只是青楼里的一名可怜女子罢了。 当然了,青楼女子也是人,死了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可陆路还没有来得及伤心,就被那膀大腰圆的大汉像提溜小鸡一样抓进大牢里了。 好吧,进大狱就进大狱吧,说实话,当时的情景确实是有点,是有点不大好解释。 可你抓人,总得让人把衣服穿上啊。 说起这衣服,陆路就更加来气了,找了一通后,竟然发现没有男装,于是陆路只能拿起衣架上的那件月牙白的百叶裙穿了起来。 陆路看了看身上这身偏女性化的衣服,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说起来,自从七岁那年参加校园庆典时穿过一次裙子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此时,陆路感觉自己的下身过于风凉了,甚至还有些冷,陆路拢了拢身上的裙子,有些生气的骂道:“妈的,别人穿越,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是美女相拥,妻妾成群的,再不济也有个可人的小丫鬟什么的,可怎么临到自己这儿,就啥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你好歹给个正常一点的开局啊,你这一开局就给我来了个“下大狱”这种地狱级别的套餐,这还让人怎么玩啊。” 看着周围浮动的尘糜,陆路再次叹了一口气,"哎~" 此时,陆路有些想家了,人啊,尤其是漂泊在外的人,当他在无助的时候,他总会想到一个地方,那便是家,总会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家中的老妈。 此时,陆路的眼睛有些湿润,有些模糊,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古代,也不知在现代的老妈过得好不好,在听到自己离世的消息后,是不是又伤心过度了...... 想着,想着,陆路斜靠在发霉的青石墙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说起来,陆路也是有够衰的了。 本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宿醉,可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穿越也就穿越了,还遇上了命案。 好吧,遇上命案就遇上命案了。 凭借陆路一线刑警的身份,第一时间,陆路就判断出了这是一起他杀事件,而且还是栽赃陷害的那种他杀。 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于是陆路就见识到了古代的办案速度了,那真的是出奇的效率啊,在事情还没有弄清之前,二话不说先把你关进大牢再说。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长的时间,大牢里的光线变得越发的暗了。 此时,吴县的衙门正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外出办案回来的张知县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坐在了县衙后院那颗桂花树下的太师椅上。 张知县,原名张锲修,隆庆二年的举人,经他族叔张居正举荐,来这苏州府吴县当知县。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张锲修刚烧了第一把火,就把自己给烧了,此时正愁眉苦脸着。 都说“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官老爷”,可张锲修偏不信这邪,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就把这衙门里有些重要的职位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既然有“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官老爷”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无的放矢。 张锲修这激进的做法,换来的是众矢之的,在当地官员阳奉阴违的情况下,出现了现在这种窘迫难支的局面了。 张锲修还在那儿苦苦挣扎着呢,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不,又发生了命案。 地方税赋,公文写作,文案处理,这些都还好说,大不了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可这人命案子可耽误不起啊。 这,这,这前脚刚解雇完刑名师爷,后脚就发生命案了,这运气属实是太衰了。 而明朝的科举又不考律令法规,十年寒窗,学的都是圣人之言,再加上明朝的官员又不像唐朝时期那样,上任前还得学习律令法规,所以遇到命案什么的基本都是仰仗着刑名师爷的。 但现在,张锲修上哪儿去找刑名师爷啊,让他去向之前那位刑名师爷服软道歉,请他回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现在,张锲修也只能硬挺着了,“哎~”,张锲修也和狱中的陆路一样愁容满面的。 这开局很难啊。 四、糊涂知县 吴县县衙大牢。 此时,陆路正靠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一颠一颠打着瞌睡,随后就被牢头的一声,“起来了,知县大老爷要提审你了。” “嗯?提审,提什么审?” 迷迷糊糊中,陆路就被衙役带到了公堂之上。 “~威~武~” “~威~武~” 衙役们左右一字排开,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还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手中的水火棍。 陆路好奇的看着左右拿着水火棍的衙役,此时的陆路还没有完全将自己带入到这个时代当中,这时还有闲情逸致观察着周围,与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场景作比较呢。 “嗯!‘明镜高悬’有了,肃静的牌子也有了。”陆路抬头看了看公堂之上的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又看了看树立在左右的肃静的牌子。 就在陆路溜号的时候,张锲修张知县一脸疲惫的从后堂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人,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 说起来,张锲修也不是很老,只是留了胡子,扮相显老了一些而已。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随后对着公堂之下的陆路就厉声说道:“堂下何人?又为何杀人?” 这“啪”的一声吓了陆路一跳,随后陆路便开口说道:“在下陆......额......你猜猜?” 陆路刚说一个“陆”字,便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说自己的名字呢,还是说这具身体之前主人的名字,再说了,陆路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啊。 于是陆路就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猜猜”。 你猜猜? 张锲修被陆路这声反问给问懵了,但很快,张锲修就反应了过来,好家伙嘛,竟敢调戏本官。 最近几天,张锲修被衙门里的各种事情弄得是焦头烂额的,尤其是石湖那个命案。 这不,张锲修刚从石湖那边回到衙门,饭还没有来得及吃,就听见属下汇报说什么桂音班那儿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一听到这”命案“二字,差点没把喝茶的张锲修给呛死,不过好在犯人被当场抓住了,这才让张锲修松了一口气。 但张锲修还是很不爽的,本来就想拿陆路撒撒气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敢当众调戏自己。 “哈哈哈。”,张锲修不怒反笑,随后厉声说道:“尔等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先打他二十大板。” 随着“~威~武~”声以及水火棍敲击地面的响声,陆路就被一个衙役用他手中的棍子一扒拉,不知怎么,陆路就趴在了一张长凳之上。 听着两旁威严的“~威~武~”声,以及近在眼前举着水火棍的衙役,陆路慌了。 “啪”的一声肉响,衙役手起棍落,水火棍重重的打在了陆路的屁股之上。 “卧槽!来真的啊。” 痛的陆路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陆路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了。 “慢着!” 陆路立马喊停,但并没有人搭理他的,啪的又一声肉响。 “怎么,难道你们想严刑逼供?” 陆路再次学着电视剧里场景喊道,至于管不管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严刑逼供? 陆路可能不知道,在古代,并没有严刑逼供这一说的,尤其是在明朝,大到三厂一卫的内廷的侦察机构,小到县衙的小小知县,在审问犯人时,是允许使用法定的刑具进行逼供的。 不过这里好像不止陆路一人不知道,张锲修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好像也是不知道的。 就听到一声“慢!” 张锲修身旁那个年轻人立马出声制止道,随后对着张锲修就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陆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打下去,陆路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就刚刚那三棍子,陆路就已经遭受不住了,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 “这样可以么?”张锲修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身旁的年轻男子。 “姐夫,现在只能找人顶替了,眼看这期限就要......”年轻男子焦急的说道。 “可这......这......”张锲修还是有些犹豫。 “姐夫,你就在这好好的看着,让我来。” 随后那年轻人看着陆路问道:“说,你是怎么杀死徐清婉的?” 徐清婉,原来她叫徐清婉啊。 这时陆路才知道与自己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青楼女子的名字是叫徐清婉的。 这名字还挺有韵味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至于年轻人那简单的话术,陆路是懒得搭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反问道:“你又是谁?” “免贵姓金,是吴县县衙的钱谷师爷,受姐夫...啊不,是受县太老爷的委托,专门负责地方税赋的。”金师爷一摇折扇,两眼望天,得意洋洋的说道。 钱谷师爷? 一个管地方税赋的师爷怎么还插手命案勘查了呢?陆路不解的看向公堂之上的张锲修,该不会这个县太爷是个糊涂知县吧? 张锲修也很尴尬,被陆路看的是面红耳赤的,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小舅子后,一拍手中的惊堂木。 “啪”的一声,然后说道:“休要扯开话题,说,说你为什么要杀死桂音班的妓女?” “杀死桂音班的妓女?我没有杀人啊!”陆路失口否认道。 “休要狡辩,你都被于捕头堵到床上了,你还想抵赖不成。”这时,张锲修的小舅子又站了出来。 堵在床上?这话怎么听的像是捉奸的台词啊。 “怎么?于捕头看见我杀人了?”此时,陆路也知道不是玩闹的时候了,自己必须洗清自己的嫌疑,不然可真的就要再死一次了。 “呃,这个,这个,这个倒是没有。”那姓金的钱谷师爷又再一次语塞。 “你闭嘴。”张锲修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教训完自己的小舅子后,张锲修又对着陆路说道:“既然你说你没有杀人,那我问你,昨夜,你是否留宿在桂音班,呃...徐清婉的房间里。” “是的!”陆路点了点头,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张锲修看了一眼陆路,随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尸格报告,说道:“尸格上写着,徐清婉是死于闺房之中的,死因是因为窒息而亡的,而房间里只有你和徐清婉两个人,这人不是你杀的,那会是谁杀的?” “......” 陆路那个无语啊,怎么,开什么玩笑啊,睡在一起?死了人,那这人就非得是我杀的啊? 五、辩口利辞 “不说话是吧?没有关系,来人,给我上三尺木之刑。” 张锲修见陆路不说话,一拍惊堂木,准备再次给陆路来个大刑伺候。 “三尺木之刑?” 虽然陆路不知道什么是三尺木之刑,但当陆路看到衙役手里的刑具后,立马脸色大变。 此时,一个衙役拿着一个长三尺有余,去地五寸多,贯以铁条,每根中各绑拶三副的刑具走了过来。 “夹棍!” 看到此物后,陆路惊呼的说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猪跑么?当看到衙役手里的刑具后,看过《三侠五义》的陆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三侠五义》第五回:包公一时动怒,请了大刑,用夹棍套了两腿,问时仍然不招。包公一声断喝,说了一个“收”字。不想赵大不禁夹,就呜呼哀哉了。 打板子都经受不住,这要是上了夹棍,陆路可真的就要和那个赵大一样,呜呼哀哉了,于是陆路连忙大声的喊道:“大人,慢着。” “嗯?”张锲修抬了一下手,示意衙役先停停,随后一脸玩味的看向陆路问道:“怎么,现在肯说话了。” 我说你奶奶个腿啊我说,陆路很想破口大骂,这才上公堂几分钟啊,就要对自己用两次大刑,妈的,狗官!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迫于形势,陆路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陆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笑容更加真实一点,然后谄媚说道:“大人,我什么时候不说话了。” 于是,陆路便开始了自我辩解之路了,没办法,这里不是现代,保持沉默在这里不好使啊。 陆路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大人,这仵作的尸检报告是不错,那个,那个徐清婉的确是死于窒息的。” “嗯?” 听到陆路这么说道,张锲修看了身旁小舅子一眼,而一旁做着记录的小舅子还给了张锲修一个得意的眼神后,便连忙将陆路的话记录了下来。 陆路看了一眼这有些怪异的郎舅二人,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死者面部青紫,瞳孔散大,眼结膜高度充血,鼻腔外有血流痕迹,口腔内有血样液体存留,颈项喉结下方及其两侧有三处表皮剥脱,手触可感舌骨、甲状软骨骨折......” “等等,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陆路说了一通,负责记录的小舅子是一句都没有听懂,什么眼结膜高度充血,什么舌骨、甲状软骨骨折的,这些都是什么啊。 不但小舅子没听懂,就连姐夫张锲修也是一头雾水,此时正一脸懵逼的看着陆路。 “呃,大人,我想说的是,虽然她是死于窒息的,但有一点,仵作说错了,她并不是死于闺房之中的。” “嗯?不是死于闺房之中的?”张锲修更加疑惑了。 “是的,大人。”陆路肯定的答道。 不过看到张锲修那迷茫的小眼神,陆路只好再一次解释道。 “大人,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尸斑吧?” “嗯,知道。”张锲修点了点头。 在没有发生石湖命案之前,张锲修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尸斑,不过,现在知道了。 在看到张锲修点头后,陆路并没有选择不说,而是更加进一步解释道:“尸斑,尸斑的形成是由于尸体血管里的血液停止流动后,在重力的作用下,沉积在身体的低处形成的。”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负责案件记录的小舅子再次抓狂的说道。 但陆路并没有理会张锲修的小舅子,而是继续说道:“因为这个原因,一般的情况下,尸斑都会出现在身体背部、臀部、大腿后侧等低处,而不会出现在大腿的前侧,脚背,以及腋下肋旁等地方的。” “姐夫,姐夫,你别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看直接让他按手印得了。”说着说着,金姓的小舅子便一把拿起了案几上的案件记录。 “休要胡闹。”张锲修厉声说道。 “姐...”夫字还有还得及出口,就被张锲修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先生,你接着说。” 不知不觉之间,张锲修对陆路的称呼已经变了。 但陆路并没有察觉到这个,而是看了一眼张锲修后又继续说道:“而那个徐清婉的尸斑却出现在大腿的前侧,脚背,以及腋下肋旁等地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张锲修盯着侃侃而谈的陆路好奇的问道。 “这说明徐清婉死后被人移动过。” “死后被人移动过?” “对,死后被人移动过。”陆路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道:“如果尸斑出现在死者身体的前部或者侧部,一般可以说明尸体是被移动过的。” “既然尸体被移动过,那就说明当前发现尸体的地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有人在杀死徐清婉后,为了伪造现场,才将她转移到了她的闺房之中的。” “伪造现场?转移尸首?” “对的,大人,徐清婉腋下、肋旁的尸斑,就是因为有人在徐清婉死后插着徐清婉的腋下拖拽、挤压形成的,而大腿前侧以及脚背的尸斑,很大可能是因为有人背尸造成的。” 而后陆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大人,还有这右侧**的四周有环形牙印一枚,牙印伤痕参差不齐,而且,右上侧尖牙的位置是空的,这说明咬这儿的人右上侧那颗尖牙已经掉了。” 说完后,陆路还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先生,你这是?” 陆路这突如其来的自残举动,将一旁的张锲修看的是莫名其妙的。 “大人,你看。” 陆路将自己胳膊伸到了张锲修的面前。 “看什么?”张锲修看着伸过来的胳膊一头雾水的问道。 “牙印。”陆路指了指胳膊上自己咬的牙印说道,“大人,你看,我咬的这牙印整整齐齐的,并没有缺齿,而你在看看,徐清婉身上的牙印,参差不齐,这说明这咬痕,不是上了年纪之人咬的,就是牙齿不好之人干的。” 看什么,看哪里,此时,张锲修手上的尸检报告并没有这些东西,有的只是些含糊不清的尸检情况。 张锲修的脸色有些难看,妈的,一个小小仵作都敢这么欺我、辱我,真是欺人太甚了。 这个张锲修倒是冤枉了仵作了,古代命案也是有破案期限,尤其是重大案件,到期破不了,政绩考核是要扣分的。 而命案这种事又是必须上报的,瞒是瞒不了的,为了让上级无法限定破案时间,所以在立案的时侯就不能将案件说的太明白。 一些比较成熟的仵作再写命案的尸格时,也就是尸检报告的时候,都会写得越含糊越简单越好。 这样一来,破案的期限就可以灵活的掌握在县太爷的手中,从而不必担心因为时间不够而破不了案,这对知县大老爷的仕途是很有帮助的。 陆路看着阴晴不定的张锲修,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不用我在多说什么了吧,在下并没有杀人,这属实是被人陷害的啊。” 六、刑名师爷 此时,张锲修的心思并不在这里,死一个青楼女子又算的了什么,他现在在意的是另一个死人,石湖那里的死人。 说起来,石湖的案子,之所以会如此棘手,并不仅仅是因为其中涉及到当地的名门望族,还有就是张锲修的经验不足。 要是他身边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刑名师爷,虽说这案子还是会有破案期限的,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棘手。 现在,不但破案的期限短,手底下的人还一个个阳奉阴违的,这不,都已经过去一天了,到现在,张锲修除了焦头烂额还是焦头烂额,案子毫无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妈的,还真以为老子没了你们就玩不转了么?”张锲修咬牙切齿的想着。 而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完全就是张锲修咎由自取的。 说起这事,还得从张锲修半年前纳的小妾金氏说起。 金氏,江陵县人士,七岁那年,父亲金长清因犯事被杀,她也被贬为乐籍了。 但金氏生的明眸皓齿,月貌花颜的,不但擅长于琴、棋、书、画,还能说会道的,服侍人那也是一把好手。 可谓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跳得了艳舞,入得了卧床。 几天下来,就把张锲修迷得是七荤八素的,感觉就像是前脚刚从销魂窟里跳出来,后脚就又掉进了温柔乡里。 似驾着云雾,又似醉了酒一般,身体酥麻,心弦动荡的。 这不,在张锲修来吴县上任之时,家眷,就只带了金氏这一人来。 而这金氏还有一个弟弟,可她的弟弟就没有她这么多才多艺了。 但金氏就这么一个弟弟,于是便想给自己这个弟弟找份差事做做。 这枕边风一吹,张锲修为了让自己的爱妾开心,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就把征收税赋的这个肥差给了自己的小舅子。 但令张锲修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事调动,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损害。 刑名师爷,书启师爷,为了这钱谷师爷的事情,都在极力劝说张锲修在考虑考虑。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做,到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那个辞退钱谷师爷说辞,很大一部分还是为了工作。 毕竟这个钱谷师爷是不同于其它种类的师爷。 钱谷师爷是一个比较稳定的职业,它一般不会因地方官员的变更而更换,有着“铁打的钱谷流水的官老爷”之说。 据说,钱谷师爷有一本自己的小册子。 上面记载着是当地真正的土地丈量名册、富户名单、官场关系图、行业规矩和禁忌等等。 是一本最能反映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的统计年鉴。 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有了“铁打的钱谷流水的官老爷”之说。 但张锲修是谁啊,他偏不信这个邪,在加上年轻气盛,大喊一声,“你们在教我做事?” 于是,一气之下,张锲修就准备重新组建自己的“内阁”。 在辞退完这些师爷后,张锲修就修书几封,托自己的那些好友帮忙给自己物色几个听话的师爷。 但张锲修的这个运气啊,这不,这师爷还没有找到,石湖那边就发生命案了。 没了师爷的监督和牵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官,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张锲修直勾勾的看着陆路,都将陆路看毛楞了。 “大人,大人,这人真的不是我杀的。”陆路再次说道。 “我知道。” 张锲修终于说话了,而这一开口,就将陆路给整不会了。 嗯?这么简单就相信了,陆路还准备了其他说辞呢,比如罪犯很可能是个左撇子,而自己则是右撇子的这个事实。 陆路一脸懵逼的看着张锲修,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个左撇子的事情说出来。 但这个张锲修并没有让陆路纠结太久,而是再一次将陆路给整不会了。 就看到,张锲修一把抓过陆路的大手,一脸兴奋的看着陆路,搞得陆路都以为这个张锲修看上自己了。 虽说自己穿着的是有些女性化,但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汉啊。 夜御十女可能有些夸张了,但梅开二度还是搓搓有余的。 “那个大人,既然你都相信了,那在下......”陆路一边说着,一边艰难的将手抽了出来。 “先生,你会尸首检验之术?”张锲修并没有在意陆路的不自在,而是又一把抓住了陆路的大手说道。 “呃...略知一点皮毛。”陆路尴尬的说道。 “那先生,你也懂得《大明律》吧?”张锲修继续追问道。 《大明律》? 这么说,自己这是穿越到了明朝了。 明朝啊明朝,陆路想了一通,关于明朝的事情,陆路知道的还真的不多。 只知道开国皇帝朱元璋,永乐大帝朱棣,再就是末代皇帝崇祯了。 就不知道自己穿越的是明朝的哪个时期?现在的皇帝又是谁? 但最好不要是崇祯啊,虽说乱世出英雄,但陆路是一点都不想当英雄,他只想生活在和平年代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陆路的想法从没有变过。 “这么说,先生是答应了。”张锲修握着陆路的大手,一边左右摇晃着,一边兴奋的说道。 “呃...” 陆路瞬间懵逼了,我答应什么了我就答应了,我刚刚在想事情啊。 看着兴奋的满脸通红的张锲修,陆路顿时一阵恶寒,该不会,该不会自己答应他那个了吧。 不过显然是陆路自己想多了,张锲修只是想请陆路给他当幕宾而已。 幕宾。 幕宾是各级官吏所幕聘,帮助出谋划策之人,他们为东家参与机要,起草文稿,代拟奏疏,处理案卷,裁行批复,联络官场,简单说就是幕主雇佣帮着处理政务的人。 而其中负责处理刑事判牍的幕客,又叫做刑名师爷。 而这幕宾,自古有之。 只是明朝时期,由于定员编制太少,而政务又过于繁忙,光靠官老爷一个人那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就有了出资请人帮忙这种事情发生。 再加上,明朝官吏都是出身科举,锦绣文章虽然做得漂亮,但人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对政务实践工作也是大马哈一个。 所以,这就需要更加专业的人才来辅助他们,因此在明朝时期,师爷这个行业得到了快速发展,到清朝时,达到顶锋,并有着“无绍不成衙”的说法。 就这样,陆路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张锲修的刑名师爷了。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陆路还是欣然接受了,毕竟初到这明朝,既能站稳脚跟,又能做自己的老本行,这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有没有看过《大明律》,那都不是事,现在看也不晚啊。 七、华灯初上 时值夏末秋初,白天虽还有些炎热,但夜晚已是比较凉爽了。 陆路和张锲修的小舅子金潘走在大街之上,此时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缕沁脾的桂花初香。 而这桂花的初香,在陆路走进平康坊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陆路一脸震惊的左右观望着,虽说早上的时候,陆路也走过这平康坊的,但那时除了街边几声吆喝声外,并没有看到什么繁华的景象。 而此时,华灯初上,街边的教坊、青楼,那是一个个灯火通明的。 勾栏之上,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欲羞还迎的样子,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要不是陆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个稍不留神还真的就生生溺死在这的温柔窟里啊。 美酒丝竹,莺声燕语,浅唱低吟,脂粉成行的,甚至连这夜风之中都带着脂粉的芳香。 这繁华奢靡、放浪形骸的景像,不得不让陆路感慨万千啊。 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夜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陆哥儿,还是你有办法啊,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这时,陆路身旁的金潘一脸崇拜的看着陆路。 “什么意思?”陆路不解的问道。 “陆哥儿,你就别装了,你以为我姐夫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么,不过你这破案的借口是真的很棒。”金潘一副你就别在我跟前装正经的表情说道。 “我装什么装啊,我真的是去破案的。”陆路哭笑不得说道。 身为警察,而且是一名刑警,遇到命案了,都会像陆路这样,希望它能尽快破案。 所以在陆路成为刑名师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这平康坊里,侦破青楼女子徐清婉的命案。 一方面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那凶手继续逍遥法外,迫害更多的无辜女子,就算青楼的女子也不行。 听到陆路要去青楼破案,张锲修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一句“别玩的太晚,明早还要早起去石湖”后,便让自己的小舅子跟着陆路去了。 “装,还给我装,不过,陆哥儿,你这品味不行啊,这青楼押妓啊,并不是......” 一看这金潘就是个老手,说的是头头是道的。 说起来,这古代的青楼还真的是有很多讲究的。 就拿这青楼名字来说吧,以“院”、“馆”、“阁”为主的那都是一、二等的青楼。 主要以艺妓为主,当然了色艺双全者也有,光顾之人大多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去的,听听小曲,吃吃美食,和心爱的姑娘对对诗歌什么的,情到浓时,颠鸾倒凤,尽享温存也是可以的。 而以“室”、“班”、“店”,甚至“下处”命名的,都是三、四等的青楼,主要就是以皮肉生意为主了。 还有就是暗窑了,这就更加不入流了。 除了这些还分民营的和官营的,官营的叫教坊。 而且里面的规矩也很多,什么一喊堂,二打茶围,三吃花酒,四拉铺,五打干铺,六住局,七铺堂,八挂衣的,反正讲究很多。 “陆哥儿,你要是想看姑娘啊,我推荐你去怡红院,那里的姑娘水嫩的啊,啧啧,那身段,那脸蛋。” “你要是想吃美食,我建议你去红花馆,那里的美食简直一绝,就是价格有些贵,只能隔三岔五的去吃吃,解解馋。” 在金潘的喋喋不休中,陆路再次来到了桂音班。 陆路刚一驻足,楼上就下来了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丰满的屁股扭得,陆路都怕她摔倒了。 “呦~这不是陆大才子么,来来来,姑娘们,陆大才子来了,还不快来招待。” “咦?这位客官有些面生啊,陆大才子,不给姐姐介绍介绍。”女子看到陆路身旁的金潘说道。 “这位姐姐,小弟金潘,是县衙......” “你认识我?”陆路开口打断了金潘的自我介绍,看着眼前的女子疑惑的问道。 “陆大才子,你说笑了,这整个桂音班有谁不认识你陆大才子的呢?”此女子又娇滴滴的说道。 “哦,这么说你知道我叫什么了?” “呦,陆大才子今天是要玩新花样了啊。”浓妆艳抹的女子捂嘴轻笑了几声后,说道:“既然陆大才子想玩,那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你叫......” 陆明远? 陆路总算是知道自己借用的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了,陆明远,明净致远的意思吧。 “那你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么?”陆路又出声问道。 但这次那浓妆艳抹的女子没有回答,而是陆路身旁的金潘不耐烦的说道:“陆哥儿,你这玩的都是什么游戏啊,走走走,上楼,我们边吃边玩,我跟你说啊,这游戏可不是这么玩的,要这么玩......” 金潘一边说,一边搂着那妖艳的女子就上楼去了。 陆路翻了翻白眼只好作罢,跟着金潘也上楼去了。 ...... “陆哥儿,别光吃啊,喝酒喝酒。”金潘果然是此中老手,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和这个打情骂俏一番后,又跟那个香了个小嘴,期间还不忘邀请陆路喝酒。 “不了,一会儿还得工作。”陆路摆了摆手说道。 本来陆路是想直接开始工作的,但一天没有吃饭了,当陆路闻到菜香味后,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哎,看来我们姐妹二人,是入不了陆大才子的眼啊,昨晚跟春香吃酒,陆大才子那是一杯接着一杯啊。” “姐姐,我们怎么了能跟春香比呢,昨晚可以说是陆大才子的小登科啊,人家当然高兴了,不像我们,残枝败柳的。” “春香?小登科?什么意思?” 小登科,陆路倒是知道,是指娶媳妇的意思,但从青楼女子的口中说出,陆路觉得应该不是指娶媳妇的意思吧。 再说了,昨晚自己不是就宿在这桂音班的徐清婉的房间里么,那这春香又是谁啊? 难道说...... “呦,怎么吃干抹净了就把人家给忘了呢,这要是让春香妹妹知道了,那非得哭个肝肠寸断不可。” “就是就是。”另一位青楼姑娘也点头应和着,随后又一脸娇羞的说道:“不过,没想到陆大才子这么厉害,到现在春香都还没有起床呢。” “哎,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些,昨晚可是春香妹妹的梳栊之夜呢。”之前的那个姑娘接着说道。 “昨夜?春香?梳栊?”陆路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随后一脸微笑的看着左拥右抱的金潘,说道:“小金啊,这个春香该不会就是你口中的徐清婉吧?” 八、青楼命案 “哈哈,陆哥儿,你再说什么呢,来来,喝酒喝酒,哎呀,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只知道站着呢,快快快,给陆哥儿倒酒,倒酒倒酒,哎呀,你们活跃一点啊,来来来,坐怀里坐怀里。” 一听陆路这么说,金潘立马打起了马虎眼来。 “小金啊,陆清婉这名字好啊,可比春香好太多了。”陆路推开了想要靠过来的青楼女子后,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金潘。 “哈哈,哎呀,这酒喝的有点多了,茅厕,茅厕在哪啊。”金潘一看陆路那阴森森的样子,立马准备借用尿遁。 但金潘刚站起来,就被陆路一把搂住了,虽然这具身体有些单薄,但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 陆路搂着金潘的脖子,紧了紧,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上厕所啊,那咱们一起去。” “哥,我的亲哥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金潘哭丧着脸说道。 之前陆路还觉得有些奇怪,这青楼的女子不都喜欢用叠字来命名的么,什么小小啊,圆圆啊,诗诗什么的,当然了,也有清婉这种名字的,但这名字和那死去的那女子多少有些违和感,而且当时这对郎舅的表情也很怪异。 当然了,这些陆路都是有注意到的,但是这“移花接木”,而且还是在案宗上“移花接木”,这事,陆路是万万想不到的啊。 现在,陆路更加怀疑这对郎舅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张锲修有没有大病倒是不知道,但急得快要大病了,要不然也不会随便找个人(陆路)就来当刑名师爷的啊。 “老爷,你怎么还不睡啊。”依偎在张锲修怀里的金氏开口说道。 “没事,你先睡吧。”张锲修拍了拍金氏的裸背,而后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虽说张锲修对陆路所说的那些专业术语很是佩服,但当上师爷后,就要去逛窑子,这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啊。 “不行,我的去看看。” 想来想去,张锲修还是觉得把自己的仕途交给一个刚认识不久之人,这是非常不妥的,于是,张锲修决定去看看自己这新招的刑名师爷,是真的敬业,还是假公济私啊。 “老爷,你这是要起夜么?” “不是,我出去一趟。” “出去?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啊?” 虽然金氏嘴上嘟囔着,但行动上却没有丝毫怠慢,只见金氏缓缓起身,而后很温柔的替着张锲修穿待起了衣服。 陆路这边,在金潘付出了请客吃饭,外加十两银子作为精神抚慰金后,陆路才肯善罢甘休。 “陆哥儿,你还真的是来破案的啊。”金潘一边拿着油灯替陆路照亮,一边脸色怪异的说道。 “不然嘞!”陆路白了一眼金潘,而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虽然这县衙的知县有些不靠谱,但手底下的人还算靠谱。 此时,除了春香被一席草席卷着之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被人动过,这现场保存的还算可以。 这倒是陆路高估了县衙里的那些衙役了,这完全就是冯妈妈一人决定的。 当然了,冯妈妈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保护什么命案现场,而是为了封锁春香已死的消息,毕竟做生意嘛,要是让人知道死了人总是不好的。 不但如此,知道春香死亡的人员,今晚都没有出去接客或着工作。 陆路艰难的打开了草席,春香依然是赤裸着身子。 “哎~” 陆路叹了一口气,看到春香这个模样,多少还是有些伤感的,活的时候已经够苦了,没想到死了,也只是得到了一席草席而已,别说棺材了,连件像样子的衣服都没有啊。 春香的事情,在陆路喝花酒的时候,已经从那些姑娘们的口中得知了个大概。 和电视上演的苦情戏基本差不了多少。 几年前,春香的家乡遭了水灾了,为了活命,父母便带着姐姐弟弟和她一路逃荒逃到了这里。 逃荒的途中,体弱多病的母亲死了,为了活命,姐姐也被卖了,这次,依然是为了活命,于是她也步入了姐姐的后尘,被狠心的父亲卖进了青楼。 陆路收起了自己的感伤,便抓起了春香的手臂,简单的作了几下弯曲动作后,便发现此时的尸体已经完全硬化了。 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至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至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会恢复原样。 “陆大才子,小陆大人,差不多就得了,这都有味了,你看是不是......” 陪同陆路的不仅仅有金潘,还有青楼的老鸨冯妈妈,此时的冯妈妈有些焦急的看着陆路,时不时还向外面探了探头。 要不是陆路来得早,说不定这春香就被冯妈妈找人给埋了,此时还有两名大汉在屋外候着呢。 “嗯~~”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理会冯妈妈,而是问了一下时间:“现在几点了?” “几点,什么几点?”执灯的金潘有些懵圈的看着陆路。 “呃,我的意思是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七刻吧。”这时,焦急的冯妈妈说道。 “戌时七刻?” 随后陆路便开始扒拉起了手指头来了,一边扒拉,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的,“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戌时七刻,戌时就是晚上七点,一刻大约是十五分钟左右,戌时七刻就是晚上八点,八点四十五左右。” 当陆路算出时间后,门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梆梆梆。 “二更了。”冯妈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路。 陆路尴尬的放下手,但嘴还是嘀嘀咕咕的说着:“晚上9点,还有早晨时的尸体僵硬程度,以及尸斑......” 根据尸斑的分布的状态,以及尸僵出现的状况,陆路又参考一下空气大致的温度和湿度,再加上之前清晨做的初步检测。 陆路大体上判断,春香大概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的10点到11点这段时间里,换成时辰来说,应该就是亥时六刻到夜子时一刻这段时间里。 虽说,这里的夜生活很丰富,但那个时间段里,基本上,人都睡下了。 “小陆大人......”冯妈妈再次喊道。 “嗯?什么事?”陆路回头问道。 就在冯妈妈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打手一样的男子哈着腰跑了进来。 在冯妈妈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冯妈妈的脸色立马大变,随后也顾不上陆路的问话,便和那男子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九、羊肉没吃着,倒惹一身骚 对于冯妈妈的匆匆离去,陆路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检查着春香的尸体。 陆路对着身旁执灯的金潘招了招手。 “干嘛?”金潘不解的问道。 “靠过来一点,看不到。”陆路没好气的说道。 “哦。” 尽管金潘答应的很爽快,但行动上却不怎么样,只看到金潘将拿着油灯的手死劲的往前伸着,而身子却极力抗拒着前倾,尽可能的向后靠去。 对于金潘这怪异的举动,陆路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可以坦然接受尸体的,这个时候,人们还是很迷信的,所以大多数人对尸体都是敬而远之的。 像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是有专职的仵作负责的,县太爷也好,刑名师爷也罢,他们只负责查看现场,然后坐在一旁等着就行。 像陆路这样亲历亲为的刑名师爷,简直就是少见。 可能是看的时间长了,胆子也变大了,也可能是金潘的好奇心战胜了惧怕,于是金潘伸着脖子,说道:“哎,没想到陆哥儿也喜欢掐脖子啊。” “掐脖子,也?”陆路皱了皱眉头,随后明白了金潘的话里意思了。 有些人喜欢在男女欢愉的时候追求一些刺激,从而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比如拽头发、拍打、啮咬、掐脖子等过激举动。 还别说,陆路还真的遇到过这样子的案件,但陆路却不是这样子的人,毕竟还是个雏嘛。 陆路看了金潘一眼,很严肃的说道:“小金,我在重新说一遍,这人不是我掐的,更不是我杀的。” “知道,知道。”金潘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金潘这无所谓的态度这让陆路很不爽。 当然了,金潘这态度并不是不相信陆路,而是反映了当时的一个社会现象,那就是青楼女子社会地位的低下。 就算是你真的杀了青楼女子,顶多也就是陪陪钱财而已了。 但陆路是现代人啊,他并不这么认为的啊。 于是,就看到陆路一把将金潘拽了过来,随后指了指春香脖颈处的那道掐痕,说道:“小金,你给我看好了。” “这掐痕,左边的颜色要浅于右边的,这就说明,他在掐着春香脖颈的时候,这只手......”陆路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最开始的时候,陆路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陆明远)在那个高什么潮的时候不小心掐死的。 但经过仔细对比便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根据春香脖子上的掐痕,其左面的掐痕要浅与右面的,陆路推断出该凶手很可能是个左撇子。 当然了,这还不足以证明凶手他就是左撇子,于是陆路又拉着金潘来到了圆桌的附近。 陆路指了指地上的水渍,又指了指茶壶底部的茶叶,说道:“这地上的水渍,还有这茶壶底部的茶叶,都说明这水壶之前是倒的,而现在......” 陆路猜测可能是当时凶手有些紧张,在挪动春香的尸首时,不小心将茶壶碰倒了,茶水也流了出来,为了造成没有人来过春香闺房的假象,便将茶壶扶了起来,桌子上的茶水也收拾干净了。 “虽然他将桌子上的茶水搽干净了,但忘记擦桌子下面的茶水了,而且,你看这茶壶的把手,它的把手朝向左边。” “嗯,朝向左边怎么了?”金潘还是不明白。 “笨啊,你用右手倒茶,茶壶的壶把朝左?”陆路狠狠的敲了一下金潘的脑袋。 随后又拉着金潘走到了春香的尸体旁,毫不忌讳的抓起了春香的小手,说道:“你看,春香的左右手。” 通过对比,发现春香左右手的手指粗细并不相同,右手的手指要略微粗于左手的手指。 “由于右手是常用手,受力手,所以右手的手指要粗于左手,所以这茶壶并不是春香摆的。” 随后陆路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继续说道:“看到了吧,我的手指也是右手粗于左手,所以也不是我摆的,那么,就只能是凶手摆的了。” “所以,春香这脖子不是我掐得,这人也不是我杀的,你明白了么?”陆路很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金潘连连点头。 陆路不仅仅是通过左右手来排除嫌疑的,还有尸体有被移动过的迹象(尸斑), 这样一来,陆路不但排除了自己(陆明远)作案的可能性,同时也排出了春香意外死亡的可能性。 尸检还在继续,金潘又耐不住寂寞,伸长着脖子看了过来。 当看到陆路伸向春香的下体的大手时,金潘一脸惊讶的看着陆路:“陆哥儿,你这是?” 好家伙嘛,刚刚还说自己不是那样子的人,现在就这么变态了,连死人都不放过。 陆路并没有理会金潘的异样表情,而是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对了,小金啊,你说这梳栊是什么意思啊?” “梳栊?” 一听到梳栊,金潘顿时又来了精神,吐沫横飞的又开始说了起来:“这梳栊啊,就是破瓜嘛,这有什么难的,不过,陆哥儿,我跟你讲啊,这梳栊就是骗钱的,贵就不说了,玩的还不尽兴,我就喜欢......” “好了好了,停,停”,陆路无情的打断了金潘的话匣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咋什么都懂啊。 梳栊,是指娼家处女第一次接客伴宿,接客后梳髻(处女只梳辫),称之为“梳拢“,明末冯梦龙在《警世通言·玉堂春落难逢夫》中写过:“他家里还有一个粉头,排行三姐,号玉堂春,有十二分颜色,鴇儿索价太高,还未梳櫳。” 当然了,此时的冯梦龙还没有出生呢,而陆路之所以会这么问,就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毕竟梳栊还有梳头的意思嘛。 “果然是这样的。”陆路收回了手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什么果然是这样?陆哥儿你在说什么啊?”金潘不解的看着陆路。 “小金啊,哥哥我好像花了冤枉钱了。” “冤枉钱?什么意思?”金潘再次疑惑的看着陆路。 但陆路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去翻看了一下被褥,床褥很干净,也很整洁,别说落红了,上面连二人的体液都没有留下,干净的不能在干净了。 现在看来,这个陆明远不但没有成功梳栊,甚至都没有和这个春香发生过关系,陆明远这钱啊,花的冤呐。 真的是羊肉没吃着,倒惹一身骚啊。 十、询问 正如陆路所想的那样,春香早已不是什么完璧之身了。 正常的破瓜,应该是有新鲜创口的,一般裂口都是自游离缘向基底部延伸,并有血痂,而且黏膜组织应充血、水肿。 而这些,春香都没有。 “陆哥儿,你在说什么啊,告诉我一下呗。”金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陆路依然没有想要回答金潘的意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小金啊,你知道是谁最先发现这案发现场的么?” “案发现场?” “就是谁最先发现这里死人了?”陆路翻个白眼,这个金潘怎么除了青楼,啥都不懂啊。 “不知道。” “那小金,你能不能帮哥哥去问一下啊。”陆路耐着性子说道。 “哦,好。”金潘刚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陆哥儿,问谁?” “......” 趁着金潘去找人之际,陆路又仔细看了一下春香的脚踝处的磕伤。 “并没有出现皮下出血的现象,应该是拖拽尸体的时候磕碰的吧。” 根据伤口的形态,陆路判断这伤口并不是春香生前造成的,而是死后移动尸体时造成的,一般生前伤,必然会有明显的生活反应,大抵上伤口会呈现深红色,伤口周围也应该会有散点血出现。 当然了,判断这是否是生前伤,除了肉眼观察之外,最可靠的还是用组织学显微镜观察,看看有没有组织炎症反应;还可以采用组织化学特殊染色的方法,检测损伤周围组织中各种酶的活性变化等等。 不过,这些方法现在是一个都做不了,毕竟这里是古代,不过生前伤这个概念并不是现代才提出来了的,在宋慈的《洗冤集录》中就有提过了,所以,这个时候通过肉眼观察来确认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是可以作为侦破案件的直接证据的。 陆路放下春香的脚后,便向门口走去,随后趴在地上对着门槛观察了起来,在门槛上并没有找到死者的皮肤组织,这就说明这磕伤并不是在这里造成的,这对陆路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以根据这个,判断是否是第一案发现场。 “先生,你这是?” 这时,不放心陆路人品的张锲修走了进来,看到陆路趴在地上有些吃惊的问道。 “嗯?大人,你怎么来了。” 听到张锲修的话后,陆路也吃了一惊,随后爬了起来问道。 “发生命案了,本官理应来的。” 张锲修身后还站着一脸媚笑的冯妈妈,以及一直低着头的龟公,之前冯妈妈之所以会匆忙的离开,原来是县太爷来了啊。 张锲修的到来,并没有打断陆路的侦察工作,与张锲修简单的说了几句后,陆路便又开始了工作,就和之前一样。 油灯闪烁,靠近门槛的地板上有一道浅浅的擦痕,不过,这擦痕的痕迹并不是一次就能形成的,应该是之前也曾用过椅子之类的家具抵过房门的。 “明明有门闩,为什么要用椅子抵住呢?”陆路又看了看门上的门闩说道。 “那个,那个......” 这时在一旁给陆路提着油灯的龟公开口说道:“这个门闩是前天刚换的,之前是坏着的。” “刚换的?” “嗯,刚换的。” 陆路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随后对着冯妈妈问道:“冯妈妈,是谁最先发现春香死了的。” “......” 一会儿之后,龟公便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大人,玉玉姑娘带来了。” “嗯。”张锲修点了点头,随后一指陆路对面的椅子说道,“玉玉姑娘是吧,坐下说。” 名为玉玉姑娘虽是青楼女子但举止却是落落大方,再给张锲修回了个礼后,便坐了下了。 “玉玉姑娘,是你最先发现春香死了的?”这时,陆路看着对面的玉玉问道。 “回大人,嘻嘻。”玉玉姑娘刚说了一句“回大人”便掩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玉玉姑娘。”玉玉这一笑,笑的陆路是莫名奇妙的。 “没事,没事。”虽然玉玉停止了笑意,但还是很难掩盖其眼中的笑意,之后便娇滴滴的说道:“回大人,是我最先发现的。” “哦~?那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春香已死的。” “清晨的时候,我来找春香,叫了好久,春香都没有应声,于是我就推开房门,然后我就发现春香她已经,已经……呜呜呜……” 之前玉玉还用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不断的瞟着陆路,而此时却没有了之前的媚态,正眼泪含眼圈的娇艳欲泣着。 “清晨?具体是什么时候?”陆路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而是继续追问道。 “具体时间?”玉玉想了想后说道:“大约是卯时三刻吧,当时我记得太阳刚刚露脸,还没有完全升起。” “卯时三刻?”陆路换算了一下时间,大约是5点40左右吧。 “嗯。卯时三刻。”玉玉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么早,你找春香是有什么事么?” “没...没什么事,我就是闲着无聊吗,想找春香唠唠嗑。”玉玉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唠嗑,真的只是唠嗑么?”陆路继续追问道。 “嗯,真的是唠嗑。”玉玉将视线移到一旁,低声的说道。 “这么早,找她就只是为了唠嗑,据我所知,那个时间段你们应该还在睡觉吧。” “嗯,平常是在睡觉,只是昨夜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并没有接客,睡的自然就早了,起的也早了些。”玉玉故作镇定的说道。 “你是没有接客,那你可知道昨夜春香接客了。” “不知道。”玉玉连忙摇头否认道。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陆路饶有兴趣的看着玉玉。 “回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虽然之前玉玉姑娘有些慌张,但这时已经恢复如初了。 “昨夜,春香梳栊,你竟然会不知道,你这闺蜜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虽然陆路不知道春香与这个玉玉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能将那种事交给她来做,那肯定是交情不浅了,称为闺蜜也不为过。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我的意思就是你在说谎。”陆路邪魅一笑后厉声说道。 “说谎?大人,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是真的不知道。”此时的玉玉依然不肯说出实情。 “不知道?春香昨夜梳栊,身为好姐妹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看你是太知道了吧。”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此时的玉玉一副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看着陆路。 女人啊,果然都会演戏。 “不说是吧,那我给你提个醒。”陆路并没有理会玉玉,而是自顾自地的说道:“你这么早去找春香,是不是要给她送东西啊。” “送...送...送东西?”这时,玉玉的脸色有些难看,嘴皮子也有些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对,送东西,”陆路看了一眼紧张的玉玉继续说道:“而且还是送一块带血的锦帛,玉玉姑娘,我说的对不?” “你...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被灌醉了么?”此时,玉玉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陆路,随后自知说漏了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慌失措的看着陆路。 十一、落红为谁? 陆路两手一摊,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说吧!” 陆路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看电视剧看的,那些古装剧基本都有这个桥段。 而陆路在翻找被褥的同时,并没有找到这象征贞洁的手帕,而且春香已不是完璧之身,这梳栊之夜定会想办法的。 在加上,谁会大清早天不亮就来找人聊天啊,而且还是像她这种夜间工作者。 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里面有事,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嘛。 玉玉姑娘看了看陆路,又看了一眼站在张锲修张知县身旁的冯妈妈,犹犹豫豫的说道,“本来,本来是...昨天晚上,春香就应该出来拿的,但可能是小陆大人你并没有喝的太醉,想和春香那个,所以就耽搁了。” “于是,湘绣就将手帕送到我房间里了,本想着春香去厨房找不到湘绣便就会来我屋里的,但左等右等却不见她人,最后经不住瞌睡,就睡着了。” 玉玉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清晨醒来,发现手绢还在,我便急匆匆的就去找春香了,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发现没人理,然后我就......” “当看到你满脸是血的躺在床上,而春香也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你发现了,就...就急匆匆跑去找妈妈了。” “湘绣?湘绣又是谁?”听后,陆路提出了疑问。 “湘绣是个厨娘,那个...那个手帕就是找湘绣做的......” “找湘绣做的?为什么要找湘绣?”陆路继续追问道。 “那个...那个落红手帕,我们不知道上哪里弄血,自己的,我们又怕疼,于是便想到了鸡血,湘绣是厨娘,可以自由出入厨房,于是就拜托了湘绣。”玉玉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陆路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对着张锲修说道:“大人,能不能让那个厨娘湘绣来这儿一趟。” 虽然陆路是对着张锲修说的,但眼睛却看向冯妈妈,冯妈妈也很懂事,对着身旁的龟公低声说了几句后,龟公便再次走了出去。 “那个,那个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见陆路没有什么要问的后,玉玉小声的问道。 “嗯。”陆路点了点头,但点到一半时突然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玉玉,问道:“你和春香关系这么好,那你知不知道春香是和谁发生了关系。” 陆路问这个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从中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陆路知道,在古代,女子都是非常注重贞洁的。 不论是富家小姐还是平民老百姓家的闺女,就连青楼女子都有梳栊这么一说,陆路可不会认为这个春香会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一个豪不相干之人的,必然是春香的相好之人。 再加上陆路额头上的伤痕,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作案的凶器,陆路怀疑,会不会是春香的相好干的。 这种类型的案件,陆路也是有遇到过的,就是一个男子喜欢上了一个风尘女子,最后因爱生恨杀了风尘女子和嫖客。 不然,自己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呢? 而且根据犯罪心理学表明,很多案件都是有相通性的,陆路觉得这应该是一条破案的思路。 “这个...这个...”玉玉又有些吞吞吐吐了。 不过在陆路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玉玉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娓娓说道:“大约在一个月之前,我和春香去【戴春林】那里买胭脂,当时【戴春林】新推出了个‘千金五香’,戴春林的,又是新推出的,所以比之前的贵了很多,我和春香妹妹并没有那么多钱,但又实在想要,便想和那老板杀杀价,但奈何那老板是打死也不便宜一分,就在我和春香妹妹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男子出现了,他说他叫明子剑。” “明子剑?” 这时,坐在太师椅上打着瞌睡的张锲修有些讶然的重复道。 “怎么了,大人认识?”陆路回头问道。 “呃,不认识。” 不认识你叫个屁啊,陆路给了张锲修一个大大的白眼。 “就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张锲修大喘气一般的补充道。 “......” 陆路无语了,随后示意玉玉可以继续说了。 “他长得极其俊朗,眉眼深刻,轮廓优美,有着英俊迫人的那种气势。”玉玉面犯桃花的说道。 “他给你们付了胭脂钱了?”陆路无奈的打断道,哎,这女人啊,泛起花痴来,可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啊。 “嗯。”玉玉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准确的说是给春香妹妹付了胭脂钱,我只是顺便而已。” “之后,春香妹妹就时常提起他,有一天,她说她又见到他了,而且还和他一同游了湖,还说明天还要和他去蹬天池山呢。” “那天回来后,春香还跟我说,他要给她赎身!” 说到这儿,陆路便知道结果了,其实当玉玉讲到一半的时候,陆路就已经觉得之前的猜测已经不可能了。 像这种男子,英俊潇洒,又年少多金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吃醋杀人呢。 他们的身边从来都不会缺少女人的,只是可怜春香这丫头了,竟然会对他的甜言蜜语信以为真,不但为他失去了清白,到头来,这苦果还不是得她自己咽了。 “大人,湘绣不在,说是家里有事,今天就不来。” 这时,那个龟公回来了,也带回了湘绣不在的消息。 “不在?” “嗯,不在。” 身为刑警的陆路,立马闻到了其中的猫腻,于是问道:“玉玉姑娘,你刚刚说是湘绣将那手帕送到你房间的?” “是的!大人。” “你们原计划是什么?” “我们原计划是春香去厨房那里拿的。” “那为什么湘绣要将手帕送到你屋里呢?” “可能是湘绣等着急了吧,就送给我了。”玉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那直接送给春香岂不是更好,又何必多次一举呢?” “这个,这个...可能当时,大人你也在屋里吧。”玉玉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她大约什么时辰给你送的手帕啊?” “好像,应该,好像是快到三更的时候吧,在我迷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三更的打更声了。”玉玉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三更,也就是11点左右。”陆路沉思一会后,便对着打着瞌睡的张锲修说道:“大人,大人。” “嗯?”听到陆路再叫他后,张锲修瞬间清醒了好多,“什么事?” “大人,我觉得这个湘绣很有问题,请大人批准将其带到这里。”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好端端的请什么假啊,这湘绣一定有鬼。 十二、千金五香 听到陆路的建议后,张锲修立马让于捕快带人去湘绣的家中抓人。 在等待湘绣的这段时间里,陆路又查看了一下春香的闺房。 “玉玉姑娘,你说【戴春林】的‘千金五香’是这里面的哪一瓶啊?”陆路看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问道。 听到陆路的问话后,玉玉姑娘扭着腰段袅袅走来,随后娇滴滴的说道:“大人,这不就是....咦?” 一阵香风袭来,听到那声“咦”后,陆路回头望去,一张略施粉黛的俏脸出现在了陆路的面前。 说实话,这个玉玉长得并不是很好看,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属实是会勾人的。 陆路稍微向后靠了靠,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大人,这里并没有【戴春林】的‘千金五香’。”玉玉说道。 “没有?你确定?” “大人,这种东西,奴家怎么会搞错呢?,这‘千金五香’可不是一瓶,而是......” 千金五香,千金即指千金小姐,也有着“千两黄金才能买到五香”的意思。 而五香则是指:香件(香囊、香珠、香扳指等)、香粉(鸭蛋香粉、玉容妆粉等)、香油(首乌桂花头油,主要是护发类)、香黛(面部化妆用的眉黛膏、胭脂、口脂的统称)、香膏(护肤用的面脂,如杏仁蜜、沁凝露、芙蓉霜、桃花玉面霜等等)。 “春香妹妹要的鸭蛋香粉和芙蓉霜,而我要的是桃花玉面霜和玉容妆粉,这桌子上根本没有。”说着玉玉又翻开一旁类似化妆盒一样的盒子,随后惊讶的说道:“香珠也不见了?” 香珠,类似于现在的固体清新剂这种东西,是香件里的一种。 “香珠?” “就是类似于这个。”说完,玉玉小手一提,将腰间的香囊提了起来。 “而且明子剑送给她的玉簪子也不见了。” 第一时间,陆路便想到是不是被冯妈妈给收拾起来了,于是转头看向冯妈妈,“冯妈妈。” 冯妈妈也知道陆路的意思,立马看向身旁的龟公,龟公立马摇了摇头。 “大人,这‘千金五香’,我可没拿啊。” “没拿?” 不但首饰不见了,连这‘千金五香’也不见了,这首饰不见了,可能是为了财,但这‘千金五香’不见了...... 陆路陷入了沉思之中。 陆路之所以让于铺头去请湘绣,并不是怀疑她杀了春香,而是在于她给玉玉送手帕的这个时间节点上。 11点左右,正是春香受害的这个时间点上,陆路希望从她那里了解更多的东西。 但现在这‘千金五香’的丢失,又让陆路对那个湘绣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春香在死前是被人侵犯过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从春香体内留有的白色液体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虽说女人也是可以侵犯女人得,但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这种情况只能是男人。 但男人又怎么会认识化妆品呢?别的化妆品不拿,翩翩拿走了这【戴春林】的‘千金五香’,这也太识货了吧。 陆路疑惑的再次来到了春香的面前,看着春香的尸首皱了皱眉头。 “难道说,这春香是和我发生了关系后才死的?” 陆路这么想,也是有依据的,因为春香的身上除了那几处生前伤外,身体的其它各处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生活反应,也就是说春香是自愿的,并不是被强迫的。 但从玉玉的口中得知,当时陆明远喝的是烂醉如泥,醉成那个样子,又怎么能和春香发生关系呢?酒后乱性,那都是借口,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根本就硬不起来。 陆路挠了挠头,哎呀,古代就是这一点很烦,这要是在现在,早就利用dna测序锁定目标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猜这猜那的。 但这个猜测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湘绣为什么要杀死春香,没有作案动机啊,就为了几瓶胭脂水粉?这也太扯了吧。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湘绣在送手帕的时候顺手拿走的了,而这正好能解释她为什么要将手帕送到玉玉房间里,也能解释她为什么突然不来上班了。 一是掩人耳目,二是做贼心虚,但这些都是猜测,不过陆路觉得既然春香能让湘绣帮做落红手帕,那多少应该也了解一些她的为人吧。 于是,陆路开口问道:“玉玉姑娘,你觉得湘绣这人怎么样?” “湘绣么?湘绣她......” “啊~~~” 就在玉玉开口说话之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张锲修惊慌的问道。 “好像是湢室那里。”冯妈妈身边的龟公说道。 湢室,就是浴室。 当陆路赶到湢室的时候,金潘正一脸尴尬的站在湢室的门口。 而湢室之中,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怀抱着衣服惊慌失措的站在杅盆之中。 一看这种情况,陆路瞬间就明白了,好家伙嘛,叫你去找个人,你倒好,跑这儿偷看女子洗澡来了。 “小金啊,你这是在干嘛啊?”陆路揶揄的问道。 “那个,那个,我也不是故意想看的,我走到这儿,这门......”金潘多少有些尴尬的说道。 陆路懒得理会金潘,于是打着圆场说道:“没事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陆路准备去关门,但这湢室的门却怎么也关不靠,无论怎么用力拽门,始终有一条缝隙。 “大人,这门就是这样,上次有人闹事撞坏了,还没来得及换呢。”这时,一同赶来的那个龟公说道。 “哦,这样啊。”陆路看着那条缝隙,还真的有些冤枉金潘了,从这儿一走,湢室里面的情况还真是看的一清二楚啊。 “尽快换上啊。”陆路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好的好的。” 就在陆路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惊慌失措的青楼女子竟然开口说道:“狗剩哥,你先...先别走。” “狗剩?”陆路有些差异的看向金潘。 “别看我,我不叫狗剩。”金潘有些愤怒的看着陆路。 “大人,她叫的是小的。”这时,那个龟公又开口说道。 “嗯?” “狗剩哥,那里,那里有只鞋。”湢室中的女子再次说道。 “鞋?” 顺着女子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在离杅盆不远的地方,一个木榻之下有一只花花绿绿的绣花鞋。 不但有绣花鞋,还有卷成一团的衣服。 陆路将那团衣服打开后,有一条淡红色的百叶长裙,一件浅绿色的上衣,还有一条白色的内裤。 浅绿色的上衣上面还有一些秽物,和春香屋里的那件桃红色的褙子上秽物一样。 “春香的衣服和鞋子,难道这里就是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十三、是他?还是她? 说完,陆路便快速跑到了门口,果然在门槛的内测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 这个时候,陆路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喝的烂醉的陆明远在春香的搀扶下向床上走去,但走到一半,陆明远突然反胃了,于是吐了春香一身。 春香胡乱的安顿好陆明远后,便跑到这湢室清洗身上的呕吐物,可能在清洗的过程中,由于这湢室的原因,让一些人产生了邪念。 失手后,凶手为了掩盖自己杀人得真相,便用春香的褙子包裹住春香,可能由于是自身体型的缘故,一开始是插着春香的胳膊拖拽,托拽到门口后,又改为了背负。 “先生,你这是?” 这时,张锲修和冯妈妈也赶了过来,再次看到陆路趴在地上,一脸“猥琐”的观察着门槛。 “啊,没什么?” 陆路一搂裙子又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随后在张锲修和冯妈妈的注视下,陆路又将这湢室仔细的查看了一圈,但除了衣服和鞋子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确就是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不过由于这里是公共区域,人来人往的,就算有重要的线索,也被他人给破坏了。 至于凶手为什么没有拿走春香的衣服,陆路猜测很可能也是因为这里是浴室,人来人往的,等他想来拿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人了,已经不方便拿了。 而关于衣服这一点,之前陆路以为是陆明远的衣服丢了,但实际情况却是春香的衣服丢了。 其实,在陆路蹲大牢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这身有些女性化的衣服也太合身了,那时,陆路就猜测到了,这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衣服了。 再加上,来这平康坊的途中,陆路见到太多太多这种穿着打扮的男子了,甚至还有的在头上插了一朵小红花。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明朝男子的女装癖,其实是有记载的。 李乐在《见闻杂记》里就有说过,“余乡二三百里内,若辈皆好穿丝绸、绉纱,且色染大类妇人;生员读书人家,尽为女人红紫之服,此乱象也;余每见惊心骇目;近日改得古诗一首: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 由于张锲修和冯妈妈的到来,这里又开始聚集起了看热闹之人。 人啊,不管是古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喜欢看热闹的,看到有人扎堆后,便也想前去凑凑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 这不,一个提着水壶、小二打扮的男子正伸长着脖子向里面看去。 其实青楼里,干杂役的男人是有两种的,一种就像冯妈妈身旁的那个,是青楼里的狎司,打手一类的人,干这活的人差不多都是老鸨一手培养起来的,心黑、手辣。 另一种便是给妓女和嫖客沏茶倒水及打杂的,准确的说,这一类才叫龟公,北方又叫“大茶壶”。 看到这人越来越多,冯妈妈扭着她那丰满的身姿,娇滴滴的说道:“好了好了,就是姑娘不小心摔倒了,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这样子啊,我还以为又有人偷看姑娘们洗澡了呢。” “是啊,我说冯妈妈啊,你这门怎么还没换啊,我家宝贝都不敢沐浴了。” “换,换,怎么会不换呢,这不,门还在做着呢。”冯妈妈娇滴滴的说着。 “真的假的啊,这都多少天了啊。” “就是啊,我上次来时,门闩都没换,妈的,正尽兴时,一个龟公闯了进来,吓了老子一跳,还以为我家黄脸婆找来了,差点没把老子吓出病来。” “呦,薛公子,你还会怕老婆啊。” “胡说,我那是......” “......” 经过冯妈妈这么一插科打诨,大家都搂着自己的女伴回屋的回屋,喝酒的喝酒去了。 “等等。”这时,陆路突然喊道。 “嗯?什么情况?”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陆路跑了过来,一把夺过那看热闹的龟公手里的水壶。 陆路摸着水壶的底部,这弧度正好和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吻合,这应该就是砸伤陆明远的凶器了。 陆路一边摸索着手中的水壶,一边问着冯妈妈,“冯妈妈,春香屋里的门闩也是闹事的时候撞坏的么?” “嗯。”冯妈妈愣愣的点了点头。 “都有谁知道这门闩的事情?”陆路又问道。 看到陆路这个样子,冯妈妈有些紧张的说道:“很...很多,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 “这么说,龟公也都知道了?” “知道。” “那前天你们更换门闩的时候,这些龟公也是知道的。” “这个嘛。”冯妈妈想了一下后,说道:“这个应该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呃,毕竟白天是休息的时间,他们也会上街溜达溜达的,或者去赌坊耍耍色子什么的。” “这样子啊。”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冯妈妈能不能将你手下的那些龟公招集过来,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他们。” “这个,这个。”冯妈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 通过手中的水壶,以及抵住房门的板凳,陆路推断这杀人凶手很可能就是青楼里的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青楼里的龟公。 一方面,这砸伤陆路的凶器便是龟公手中的水壶,虽说其他人也能拿到,但龟公是最方便拿到的。 另一方面便是凶手选择用椅子抵住房门,而不是用门闩,这就说明凶手之前就知道春香的门闩是坏的,但是他不知道坏的门闩已经换成新的了。 所以在伪造完现场后,便习惯性的选择用板凳抵住房门,而不是选择用门闩。 当然了,也有客人知道这些,但陆路认为客人动手的机率很小。 毕竟给钱就可以,为什么非要去作那种危险的事情呢? “伸手” “张嘴。” “转过去,我看看后背。” “奇了怪了。” 陆路自言自语的说道。 “冯妈妈,全部都在这儿了么?”陆路看着冯妈妈问道。 “小陆大人,真的全部都在这儿了,你要干什么,就快点干吧,一会儿他们还得去干活呢。”冯妈妈焦急着说道。 陆路摆了摆手,有些泄气的说道:“没事了,让他们都下去忙吧。” 这桂音班,跑堂加打手,一共十二个龟公,经过陆路的观察,并没有符合作案要求的。 要么不是左撇子,要么就是左撇子,但牙口却很好,别说缺失右上侧的尖牙了,其他的牙齿也没有缺失的,而且这些人背部都没有抓痕。 “不应该啊,难道真是客人干的,那这工作量可就大了。”陆路一边摸索着下巴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 就在陆路愁眉不展的时候,于捕头回来了。 “大人,湘绣的丈夫说湘绣根本就没有回家。” “没有回家?”陆路惊讶的说道。 “难道,跑路了?” 根据春香尸斑的分布情况来看,杀害春香的凶手并不是什么力气很大的人干的。 这一点倒是和湘绣是女性这个条件很符合,难道真的是湘绣干的? 十四、陆大傻子 目前看来,这个案子已经进入到了瓶颈期了,在没有找到湘绣之前,真的很难再有突破了。 从湘绣的古怪行为,湘绣的突然失踪,再到‘千金五香’的丢失,以及对凶手的体型推测,湘绣的嫌疑都很大。 可尽管如此,陆路还是不认为这件事就是湘绣干的,通过玉玉的讲诉,陆路大体上可以了解到湘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善良,胆小,懦弱...... 总体上说,就是人很好,但胆小怕事,而根据犯罪心理学,一般怯弱、胆小之人,在遇到无法承受的事情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不会是挥剑而上的。 至于湘绣为什么会不见了,陆路有两种猜测,一方面就是畏罪潜逃,这里的畏罪并不是指湘绣杀了人,而是指有可能是同伙之类的。 这种男女合伙坑害另一名女性的案件,陆路也是有过接触的。 另一个则是,昨晚,湘绣再送手帕的过程中很可能是看到了什么,被凶手发现后,便直接被凶手控制住了。 两种可能,陆路更倾向于第二种,没有确切的理由,单纯的就是做刑侦的直觉。 “哎~” 陆路叹了一口气,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张锲修身旁的那张太师椅上,陆路是真的很累,身体累,脑子也累。 基本上是能搜到的证据都搜到了,但就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像这类案子就是这样子,没办法确定杀人动机。 没办法确定杀人动机,就没有办法缩小嫌疑人的范围,没办法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就只能大海捞针一般的慢慢排查了。 “会是谁呢?会是谁呢?”陆路自言自语的说道。 由于陆路是借用陆明远的身体,所以并不知道陆明远这边的人际关系。 不过根据已知的证据表明,这起案件并不是冲着陆明远来的,很可能就是凶手再布置现场的时候,醉酒的陆明远醒了,所以随手就被凶手给砸晕(死)了。 这也是陆路判断凶手很可能是青楼里的龟公的一项重要因素,因为只有龟公才会随身携带着水壶的。 “难道,这个春香,除了明子剑外,还有其他的相好。”陆路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 虽说春香指甲里有皮肤组织,但那很可能就是再窒息的时候抓伤的,之前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再加上凶手杀人后,并没有选择最简单处理方法,而是选择复杂的伪造成他人杀害现场。 从这一点上看,应该是熟人作案,最起码对春香的今天的情况很熟悉。 “不行,我得再去问问玉玉姑娘。” “嗯?怎么了先生?” 陆路的突然起身,又将瞌睡的张锲修给惊醒了,此时正一脸茫然的看着陆路。 “没事,大人,我出去走走。” “哦。”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周围已不像之前那么热闹了,除了几个屋子里还在喊着行酒令外,基本上都睡下了。 陆路对着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龟公招了招手。 “大人,什么事?”虽说这龟公是点头哈腰的,看着很尊重陆路,但从他的眼睛中,更多的却是诧异与不解,还有一点点可笑。 虽说这些,陆路都是看在眼里的,但陆路并没有在意,在问明玉玉姑娘的住处后,陆路便慢悠悠的向玉玉姑娘的住处行去。 途经湢室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陆路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去,正好通过那道关不靠的门缝看到了屋里的香艳一幕。 由此,陆路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推测,这种朦胧的感官刺激,更能激发男人的原始欲望,但陆路却有些犯愁了,“龟公里没有凶手啊,难道说,真的是客人干的?就这么喜欢白嫖?” “谁?” 就在陆路想着谁是凶手的时候,湢室里传来紧张的呼喊声,吓得陆路赶忙离开了此地。 “能是客人么,看来还真的去找玉玉问问了。” 不知不觉中,陆路便来到了玉玉姑娘的房间。 刚想敲门,房间里却传来了对话声。 “九红,你说春香会不会就是陆大傻子杀的啊?” “陆大傻子?”陆路敲门的手尴尬的凝固在了空中,“好家伙,这陆大傻子该不会是说我吧?” “不会吧,你看他那傻样像是会杀人的么。”房间里传出了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应该不是在说我?” 陆路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虽然不知道陆明远的智商怎么样,那模样长得还算俊朗,对陆路来说应该是补长了陆路的长相。 “也是,要不春香也不会缠着他让他给自己梳栊啊。”玉玉点了点头说道。 “我靠,这陆大傻子还真的是我啊。”门外的陆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之前不是都叫我陆大才子的么,怎么背后就变成陆大傻子了啊。” “九红,我问你...”玉玉又开口说道:“要是你发现自己梳栊的对象不是完璧之身了,你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杀了她啊。” “嗯...”名为九红的姑娘沉吟了一会儿,“别人不知道,但陆大傻子肯定不会的,他要是有那个胆量,就不会被二狗子揍了还不敢还手了。” “嗯嗯,也对啊,哈哈,嘻嘻,被二狗揍了,不敢还手就不敢还手呗,还在那里掉书袋,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吾宁斗智,不愿动力,哈哈真是可笑。”玉玉有些放肆的娇笑起来。 “嘘,姐姐,小点声。” “哦哦,知道知道了。”随后玉玉压低声音的说道:“九红,我听春香说啊,这陆大傻子这人特好骗,只要稍微......” “是啊,他这人特不经夸,只要别人一夸他就不知道北了,上次啊,李家的小公子就客气一下,说他诗词写的好,于是二话不说便给了李家小公子买了单,还有一次......” 陆路在门外静静的听着,越听越觉的尴尬,好家伙嘛,自己附身的这个陆明远还真的是有大病啊,智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傻,但情商是真的让人堪忧啊。 人家就是客气几句你就当真了,当真也就当真了呗,你怎么还胡说八道起来了呢,不懂还装懂,这不是让人笑话么,叫你陆大傻子是一点都没错啊。 陆明远,并不是吴县本地人,是梅州那面的客家人,几年前,梅州那面遭了灾,便随母亲来到了这吴县。 据说当时做了一首名为《家》的诗,被一个私塾先生听到了,惊为天人,一时名声大噪,但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这神童的名号就不在了,而且去年的童试也没有高中,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落榜了。 最近几年,这陆明远可以说是八股文没有学到多少,文人墨客的那些臭毛病倒是学会了不少,这不,最近几个月就学习柳永来了,流连于青楼不可自拔了。 之前,还是流连于那些比较高级一点的青楼,像怡红院、红花馆什么的。 可能是最近没钱了,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的来到这桂音班厮混了起来。 由于总喜欢掉书袋,说话也喜欢之乎者也什么的,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陆大才子。 在加上他总喜欢不懂装懂,还不经他人夸赞,常常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诓他买单。 而他却不知所以,乐呵呵买单的同时,还和人家称兄道弟,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叫他陆大傻子。 “九红,你说我去勾引勾引他,让他给我赎身,怎么样啊,哎,现在都二十八了,也应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了。”玉玉说着说着便有些感伤了起来。 对于青楼女子来说,二十八岁已经是大龄了,很多青楼女子在这个年龄段都会选择从良,成为之前恩客的妾室,玉玉也不列外。 “玉玉,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别看他出手阔绰,但我听二狗子说,其实他都是借高利贷的,家里穷的是叮当响啊。” “真的?”玉玉有些不敢相信。 “应该是真的吧,听二狗说他和陆大傻子是邻居。”九红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这样啊。”玉玉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九红啊,我可跟你说啊,你还是离那个张二狗远一点比较好,上次我看到他对春香动手动脚的。” “嗯,我知道。”九红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姐姐,你放心吧,现在就算我想离他近一点,都没有机会了。” “嗯???”玉玉疑惑的看着九红。 “今早,他弄丢了水壶,被妈妈臭骂了一顿后,好像被撵走了。” 十五、抓捕归案 咣当一声,陆路一把推开了房门,在玉玉和九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路一把抓住了九红的肩旁,急切的说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我,我说你...你好像变了,有点不像之前那样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陆路,九红呆呆傻傻的看着陆路,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陆路依然紧紧的抓着九红的胳膊。 “我...我我...”九红被陆路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陆路抓的。 “呦,我的小陆大人啊,你可轻点,都弄疼九红妹妹了,九红刚刚还说你帅气逼人呢,尤其时审问我的时候,那真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啊。” 一旁的玉玉多少也有一些尴尬,毕竟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当场抓到了,就算青楼女子也有点...... 但玉玉不愧是在青楼里面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手,见过的风浪也多一些,虽然尴尬,但还是比九红要镇定一些的。 只见玉玉晕红着脸,一开口就夸赞陆路帅气与才气,可以说是直取陆明远不经夸这一命门。 但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陆明远,而是陆路,所以对于九红的马屁,陆路并不感冒,而是继续追问道。 “也不是这句,是上上句。” “上...上上一句,说...说...说我想成为你的小妾。” 此时的玉玉,眼波流转,粉颊晕红,七分娇羞,三分喜悦,当看到陆路看向她时,那妩媚的眼神又躲向了一旁,随后又偷偷的瞄向了陆路,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 “呃,也不是这句,是什么狗,狗狗剩的那句。”陆路有些吃不住玉玉那火辣辣的目光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是,你是说张二狗么?”这时九红怯生生的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张二狗,你说他怎么了?” 陆路一激动,手上的力度就有些大了,捏的九红是眼泪含眼圈的。 “大大,大人,您弄疼我了。” 看到九红那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陆路顿时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于是松开手连连道歉道:“抱歉抱歉,你刚刚说那个二狗怎么了?” “他...他弄丢了水壶,被妈妈赶走了。”面对陆路那炙热的目光,九红还是有些害怕。 “弄丢了水壶?他是龟公么?” “嗯。”九红点了点头。 “被赶走了,什么时候的事?”陆路又追问了一句。 “就...就今天早上。”九红依然是弱弱的说道。 “今天早上?”陆路重复了一句后,便急匆匆的向张锲修的那间屋子里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着“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就连门口遇见于捕头都没有理会。 “大人,湘绣她......” 于铺头看着急匆匆走掉的陆路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也只好跟了上去,“小陆大人,大陆大人,那个厨娘......”。 梆!梆!梆! 伴随着打更人的敲锣声,陆路和于捕头带着三个捕快急冲冲的向城北的平安坊走去。 夜深人又静,陆路等人穿过平安坊间的小巷时,引得坊间里的狗狗们争相吠叫着。 汪!汪!汪! 伴随着狗叫声,陆路几人来到了平安坊的一处民房前,于捕快指了指大门紧闭的房子说道,“大人,就是这间房子了。” “敲门。” 于捕头猛敲了几下房门,又惹得周围的小狗疯狂的吠叫着。 砰砰砰。 于铺头又敲了几下,但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大人,家里好像没人。” 陆路指了指矮趴趴的围墙,说道:“翻墙。” 几个捕快一手按着矮趴墙,手脚并用,一用力,便翻了进去,陆路也不甘示弱,一撩裙子,也跟着翻了过去,陆路刚站稳,这时,屋子里亮起来灯光。 随后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迈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几名大汉后,明显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我靠,刚跳进来,就开门了,这下尴尬了。 陆路看着眼前这五十多岁,佝偻着身躯的老妇人,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娘,二狗在家么?” “你们是谁?”老妇人并没有回答陆路的问话,而是反问道。 “我们是居委......” 面对老妇人的质问,陆路习惯性的想说“居委会”,但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嘴,这里是古代啊,并没有什么居委会,于是陆路改口说道:“大娘,我们是二狗的......” “朋友”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屋里就传来一个男人抱怨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一听见屋里有人,陆路也懒得回答了,于捕头也看懂了陆路的意思,飞快的冲进屋里,一会儿之后便拎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拎着,老妇人焦急的喊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儿子?” “放开我儿子,快放开我儿子。” 这时,被于铺头拎着的娇小男人在看清来人后,便开口说到,“陆明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陆么,快快快,快让他们放了我儿子,有话好好说。”老妇人一听儿子的话,便抓着陆路的手说道,随后看到这群捕快到处翻找着什么,又冲着捕快喊道:“你们乱翻什么,啊,我的野菜。” “大人,你说的水壶找到了,但上面并没有什么血迹。” “大人,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什么‘千金五香’。” “大人......” 一番折腾后,整个平安坊的狗都在疯狂的吠叫着,周围的房屋也亮起了灯来,有些好奇心比较重的人,还趴在墙头向这边观望着。 “又是赌场的那些人么?” “不知道。” “我怎么看老陆家的儿子也在啊。” “老陆家?哪个老陆家?” “还能是哪个老陆家啊,就是去年刚搬来那母子三人啊。” “你说是绣娘那一家啊。” “绣娘绣娘,你就知道绣娘,房老三,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敢跟那个狐狸精......” 吴县县衙。 “~~威武~~” 宋知县哈气大口的看着堂下之人,有气无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堂下何人?” “草民张二狗。” “那你可知为什么大半夜叫你来这?”宋知县又打了个哈气说道。 “草民不知。”张二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不知?那好,本官给你提个醒,昨天晚上,桂音班,春香,现在你可想起了什么?” “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张二狗继续装傻充楞的说道。 “不说是吧,来人啊,大刑伺候。” 张锲修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后,衙役敲着水火棍喊起了“威~武”。 十六、成功告破 陆路那个无奈啊,怎么动不动就大刑伺候啊,动不动就大刑伺候,审问自己的时候是这样,审问他人的时候还是这样,于是陆路开口说道:“大人,先不忙着大刑伺候,让我来问他几句。” 在得到了张锲修的授权后,陆路便开始审问起张二狗来。 “张二狗,我问你,昨天亥时六刻到夜子时一刻你在做什么?” “夜子时?那时我正在给客人们端茶递水啊,怎么了。”张二狗一脸懵逼的看着陆路。 “端茶递水?可据我所知,那个时候客人可都睡下了,你说你在端茶递水,请问你是在给谁端茶递水的啊?”陆路斜瞅了一眼张二狗继续问道。 “呃,那是我记错了,那时候我应该是在收拾东西。”张二狗多少有些紧张的说道。 “记错了?那么明显的时间段(三更),你能记错了?” “干了一晚上的活了,累的要死,谁还能记住这些东西啊。” “我看你不是记不住这些东西,而是在干别的事情吧。” “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个时候你正在收拾春香的尸首,对不对?”陆路一针见血的问道,随后紧紧的盯着张二狗看。 “你...你你胡说。”张二狗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但说话结巴,眼角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抽动,要是熟悉张二狗的人,一看就知道,此时的张二狗已经紧张到了不行。 “我胡说,呵呵。” 陆路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大约在快到三更天的时候,你入过了浴室时,看到在里面沐浴的春香,于是你就产生了邪念,你奸杀了春香后,为了掩盖真相你伪造了现场,而就在你伪造现场的时候,陆明远,啊,也就是我醒了,于是你就用随身携带的水壶砸晕了我,而后你又谎称水壶不见了,张二狗我说的可对。”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啊。”张二狗一听,立马又是磕头又是喊冤的,随后还倒打一耙的说道:“大人,一定是这个陆明远他..他..他诬陷我。” “诬陷你,他为什么要诬陷你。”一旁听审的张锲修不解的问道。 “前些日子,我和他闹了点矛盾,就出手打了他,于是他就怀恨在心,大人,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啊,草民是冤枉的啊,真的,草民是冤枉的,大人,你要替草民做主啊。” 张二狗在堂下哭哭嚷嚷的喊着冤枉。 “冤枉?我真的是呵呵了。”陆路嗤之一笑。 随后一指张二狗的后背,说道:“大人你看。” 这张二狗的所有特征都和春香尸检得出的证据相符合,身材矮小,左撇子,牙齿参差不齐,右上侧的尖牙缺失,背部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 “张二狗,这你怎么解释?”张锲修看着公堂之下的张二狗厉声的问道。 “大人,草民这牙是今天在赌坊被人打掉的,而身后的伤痕也是在逃跑的途中被树枝挂的,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啊。”张二狗是死也不认,一口咬定就是没有杀害春香。 就这些证据,在现代,这张二狗早就被刑事拘留了,但在古代,犯人亲口承认比任何证据都要管用,所以才会有什么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这些成语的。 现在,要是严刑逼供一番,张二狗很可能早就认罪了,但陆路不喜欢这样暴力执法,认为这样缺少了一些公信力与说服力。 于是陆路再次说道:“张二狗,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问你,你又为什么谎称自己的水壶丢了呢?” “我我...我就是贪图小便宜,想要留下那个水壶,所以才,才撒了谎,怎么,我不就是偷了个水壶,怎么到你这儿就成杀人的了?” “这么说,你并没有用水壶袭击我了呗。” “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哦~,是这样子啊。” 对于张二狗的狡辩,陆路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于铺头跟前,跟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于铺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 陆路没有理会他,他到是嚣张了起来。 “大人,我要告他陆明远诬陷我,明明这春香就是他杀的,就因为我说他老婆偷人,他就怀恨在心,他就诬陷我,大人,你可要明察啊,大人。” 陆路看着张二狗这无赖一般的嘴脸,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诬陷你?好好好,今天,我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来人,带人证。” 随着陆路话音的落下,衙役领着一个女子走了上来。 此女子身量纤瘦柔弱,个头娇小,皮肤比较黝黑,脸上有几片小小的雀斑,神情有些慌张。 “堂下可是厨娘湘绣?” “民,民,民女湘绣见,见,见过大人。”厨娘湘绣被张锲修的问话叫了一跳,随后小声的回答道。 “本官问你,昨夜大约三更左右,你是否见过张二狗和春香?” “回,回大人,民,民女见过。”湘绣依然是结结巴巴小声的回道。 “你胡说?” 当看到湘绣的时候,张二狗明显慌张了许多。 “啊~” 湘绣还真的是非常的胆小啊,被张二狗这句“你胡说”吓得是连连后退,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公堂之上,休要喧哗。” 而后又对着受惊的湘绣轻声的说道:“不要怕,有本官在,没人敢动你分毫的,你详细说说昨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有了县太爷的安慰,湘绣镇定了许多,随后开始娓娓的说道:“昨晚,我在厨房等春香,可是等了好久她都没有过来,于是我就......” 湘绣在久等不见春香之后,便拿着落红手帕去找春香。 走到春香的房间时,发现春香的房门并没有关上,在门口轻喊了几声后,不见春香应答,便走了进去,但春香并不在屋子里。 于是,湘绣便准备去找玉玉,可当她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一不小心便看到浴室里的情景。 浴室里正是张二狗和春香,并且二人还在那里做着羞羞答答之事,好巧不巧的,还被张二狗给看到了。 见此情景,吓得湘绣赶忙向玉玉房间走去,将手帕交给玉玉后,便头也不回的就跑了,由于胆小怕事,直接没敢回家,而是跑到自己娘家躲了起来,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胆小怕事的性格,让她逃过一“劫”,因为在于铺头找她之前,张二狗也去过她家找过她。 “张二狗,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张锲修看着张二狗厉声的说道。 “回大人,我确实是和春香那个了,但我并没有杀她啊,怎么和春香那个了,就是杀人犯了?”张二狗的心里素质是出奇的强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 “陆明远还和春香那个了,还睡在一起呢,你怎么不说人是陆明远杀的啊,难道就因为他和大人关系好?” “你...”张锲修被这个张二狗气的不轻,又要准备大刑伺候了。 而这时,陆路开口问道:“湘绣,我问你,你是否拿了春香的‘千金五香’?” “‘千金五香’?大人,民女没有拿,大人,民女真的没有拿,大人~”听到陆路这么问后,湘绣吓得是瑟瑟发抖,还一个劲的磕头。 “没有拿?哦~,知道了。”陆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于铺头带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见到陆路后,连忙说道:“大人,你要的酽醋(浓度较高的醋)和烈酒,火我马上就生。” “嗯,辛苦于大哥了。” “先生,你这是?”张锲修不明所以的问道。 “大人,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陆路并没有解释,而是选择卖了一个关。 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于铺头将一个砂锅一样的器皿放到火上,随着时间的过去,砂锅被烧的热热的。 随后于捕头又将酒和酽醋倒了进去,由于高温的作用,醋和酒很快便挥发了出来,砂锅上冒出了腾腾蒸汽。 “快快,快将水壶拿来。” 接过水壶后,陆路便将水壶的壶底放在蒸汽上蒸,很快,壶底上的血迹便显现了出来,虽然很淡,但的确可以看到。 “张二狗,你不是说没有用这水壶打我么,那这水壶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陆路拿着显出血液的水壶对着张二狗说道。 张二狗张大了嘴,一脸惊恐的看着陆路。 此时,不但张二狗惊呆了,就连张锲修和他小舅子金潘,以及在场的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陆路。 “哇,陆哥儿,你该不会是神仙吧?” “滚!”陆路无语的看着一脸吃惊的金潘。 陆路当然不是什么神仙了,他只是用这地窖酒醋验骨法将物体上的血迹显现出来了而已。 而这地窖酒醋验骨法,在宋慈的《洗冤集录》中就已经有所记载了,其原理也很简单,和现在法医用的联苯胺和过氧化氢一样,都是利用化学反应将血迹显示出来。 酒,有机溶剂,可以将残留的血迹浸提出来,在与醋发生反应,使血迹显现出来,而醋(乙酸)和酒(乙醇)也可以发生反应形成乙酸乙酯,同样可以作为有机溶剂,但在常温无催化条件下很难发生反应,在高温的情况下,也可以加快血迹显现。 可能是听见金潘的话了,尽管张二狗一脸的惊恐,但嘴里还在狡辩着:“大人,大人,这一定是陆明远他搞的鬼,大人我冤枉啊。” “张二狗,人证物证都在,你现在还在狡辩,你真当本官是摆设么?”张锲修一脸怒容的看着张二狗。 在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况下,张二狗也没有办法在狡辩了,最后还是承认杀死了春香这一事实,至此,青楼杀人案总算是成功告破了,与此同时也还了陆路的清白。 十七、开局还真的送老婆啊 张二狗的作案过程其实和陆路猜想的差不多,只是作案动机猜测的不是很准确而已。 张二狗之所以会杀死春香,并不仅仅是因为色情大发,其实在此之前张二狗就和春香有过交易的,只不过这交易并不是什么情色交易,而是金钱交易。 之前春香屋子里的“千金五香”,还有首饰之类的值钱玩应儿,也不是被他人顺手拿走的,而是被春香典卖成钱后给了张二狗了。 那么,春香为什么要给张二狗钱呢?这就得从春香的相好那里说起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春香失身于明子剑的事情被张二狗知道了,于是张二狗隔三岔五的就去骚扰春香,为了不让自己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事情暴露出去,春香只能拿钱消灾了。 青楼,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的,但管的却是很严的,这种事要是被冯妈妈知道,打不死也得脱层皮。 本以为是拿钱消灾,但张二狗就如同无底洞一般,没有知足,这不,张二狗认为春香梳栊后,自己没有机会在向春香要钱了,于是准备干票大的。 所以,昨天晚上,张二狗又来找春香要钱了,和湘绣一样,去的时候春香并不在屋里,但由于屋里还残留着呕吐物的味道,张二狗便放下水壶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正好看到春香在脱衣服,之前只是想着怎么要钱,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当他看到春香那曼妙的身子后,便产生了最原始的冲动。 起初春香是不同意的,但当张二狗说道:“你在反抗,我可就要告诉冯妈妈你和你的那个相好......” “告啊,你去告啊,今天可是本姑娘梳栊之夜。” “哈哈,好啊,那我可去了啊,你可想好了啊,想想之前的红梅?” 说完,张二狗就作势要走。 可当春香听到红梅的时候,便想到了红梅被打的凄惨摸样,也知道要是被告了密,尽管今晚是自己的梳栊之夜,但自己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事情还是会被冯妈妈发现的,最终,迫于压力,春香还是选择从了他。 虽说是从了张二狗的意,但春香却是很不甘心的,于是,二人“缠绵”归“缠绵”,但春香并没有给张二狗好脸色看,不但眼神中充满了鄙视,嘴里也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张二狗的不是。 而张二狗呢? 最近一段时间是运乖时蹇、诸事不顺啊。 赌钱、赌钱不顺利,这一连两天,输的连裤衩子都不剩了,而现在,就连找个女人发泄发泄,也这么不顺心。 “妈的,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臭女人,竟然也敢羞辱我。” 于是,张二狗羞愤交加,恼羞成怒,脑袋一热,最终酿成了悲剧。 在肾上腺激素消退后,张二狗就意识到了不妙,于是便想到伪造现场,制造出春香被陆明远杀害的这一现场。 但在伪造现场的时候,陆明远由于口渴,便迷迷糊糊的想要起来喝水。 “水,水,水。” 梆的一声,迎接陆明远不是水,而是张二狗的一水壶。 一切收拾妥当后,准备跑路的张二狗却被外面的打更声吓到了,惊慌失措间,碰洒了桌子上的茶壶,在擦完了桌子上茶水后,张二狗便用椅子抵住了房门(白天换门闩的时候,在赌场赌博),随后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 夜已深,屋外不时的传来了几声虫鸣,喧闹入耳。 陆路躺在衙门里的厢房里,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明月。 案子破了,按照陆路以往的习惯,必然会和队里的那几个好不错的同事找个路边摊,喝点小酒撸点串,然后在回到出租屋里倒头大睡,只要没有那对奇葩房东的打扰,基本上,陆路都会睡它个天昏地暗的。 但这一次,陆路却失眠了。 一方面是因为陆路初到古代,之前是有案子支撑着陆路,可当这案子结束了,陆路突然感觉到了无尽的空虚和寂寞,并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那感觉就像是,你之前看了一本非常精彩的小说,但它却结束了,此时的你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没有新的精彩小说来填补你的那种意犹未尽,现在的你就会觉得空虚与无聊。 另一个让陆路失眠的原因就是,在审讯张二狗的时候,陆路发现了自己附身的这个陆明远,竟然不是单身,在隆庆元年的时候就已经婚配了。 夜风袭来,无意间翻开了桌子上的黄册,随着夜风的轻抚,书页翻动,最后停了下来。 户主陆明远,隆庆元年,与于绣娘婚配,其母...... 明朝时期,就已经有了比较健全的户籍制度了,《明史·食货志》记载:洪武十四年诏天下编赋役黄册,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一人,董一里一甲之事…… 虽然陆明远是个“流民”,但由于他是学院里的学生,现在也算是吴县的本地人了,所以在吴县的户籍黄册上也有他们的名字。 “于绣娘,于绣娘。” 陆路在床上辗转反侧着。 此时陆路的心情很复杂,有喜悦,有茫然,也有害怕。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媳妇,陆路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陆路已经饿了三十多年了,这突然多出了一个媳妇来,正好可以解决一下他这饿汉的饥渴。 之前没有感觉,但过了三十岁之后,陆路便时常会羡慕那些有老婆的同事,尤其是在忙碌了一天后,陆路也想回到家后有人关心他,哪怕不关心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回到家不是孤身一人就好了。 而陆路又有些害怕,害怕见到那个陌生的媳妇,习惯于独自一人生活的他,对于这突然多出来的老婆,在感到茫然的同时,多少也会感到一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抱着患得患失心情的陆路,有些怅然的望着窗格内透出的淡淡月影,随后忽然低声笑道:“没想到,这,这开局还真的送老婆啊。” 十八、绣娘 长夜渐去,东方露白,东院吴大婶家的公鸡早早就站在了墙头之上,挺胸抬头的“窝窝窝”的鸣叫着,此时平安坊的人们也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于绣娘也不例外,简单的梳洗一下后,便提着篮子准备出门去了,于绣娘将篱笆门带上后,跟娘告别后,便沿着平安坊的小巷向玳玳河的长桥那里走去。 绣娘低着头,急匆匆的赶着路,遇到人时,也没有放缓脚步,只是尽量的靠近巷子的墙壁。 巷子的出口处,挨着宝带桥的桥头,是一片商业街,正巷口的地方有一家肉铺,此时,肉铺前的那面写着“肉”字的幡子正随风飘荡着。 铺子的外面是由简陋木板搭建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新鲜的猪肉,一个只围着一件破烂围裙、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正在铺子前摆弄着杀猪用的刀具。 “呦,绣娘,又来卖鸡蛋了啊!” 男子这一声突然的问候,吓的于绣娘情不自禁的轻“啊”了一声。 于绣娘抬头看去,见到那衣不遮体的男子后,又慌忙的低下了脑袋,目光慌乱,不知往里看才好,脸上也浮现出了羞臊的红晕。 本来拎在手里的篮子此时却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地。 “啧,这脸蛋,这身段,哎呀,这屁股扭得,啧啧,真的要人老命了啊。” 肉铺的男子死死的盯着绣娘的背影,嘴里还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八月(农历)的吴县,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满树桂花在风中摇曳,与玳玳河沿岸的商铺相映成景。 一阵清风袭来,满树的桂花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黄色桂花落在长桥的围栏之上,也落在了在此处摆摊的绣娘的头上。 宝带桥,别名长桥,位于玳玳河水道之上,傍京杭运河西侧,地接平安坊与平昌坊,起于大运河,上跨玳玳河水道,终至澹台湖。 此处不但风景秀丽,沿岸的商铺也是鳞次栉比、五花八门的,在加上此地的交通便利,来往之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所以很多人喜欢在此处摆摆小摊,卖卖甜粥、卖卖糕点什么的,也有像绣娘这样卖卖农家小货与山货的。 “袜底酥,袜底酥,香甜酥脆的袜底酥。” “桂花糕,桂花糕,刚做好的桂花糕。” “洗衣做饭,洗衣做饭,有没有需要洗衣做饭的啊。” 叫卖声中,还夹杂着寻找工作的声音。 “蜜汁豆腐干,蜜汁豆腐干。” “松子糖、玫瑰瓜子。” “......” 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绣娘卷缩在长桥的桥尾处,之前绣娘并不在这里,但随着摆摊人的增加,不知不觉中,好的位置便被别人抢占了,不善言辞的绣娘只能被排挤到这桥尾这种尴尬的位置上了。 可尽管如此,绣娘也没有抱怨,只是双手抱膝,有些怅惘若失的看着路过的行人。 “大娘,你这东西怎么卖的啊?” “夫人好眼力啊,我跟你说啊,我这东西啊......” 听着隔壁大娘说的是天花乱坠,绣娘也好奇的转头看去,绣娘看了看大娘手里的东西,随后又看了看摊位前的那个少妇,顿时有些羡慕了。 那少妇的年纪和绣娘相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桂花黄的对襟长衫,下身则是一条淡紫色的裤子,外面罩着青色罗裙,秀美的衣裳将此少妇的胸脯衬托的鼓鼓的,腰身细细的,臀部很挺也很翘。 可能是绣娘那羡慕的目光太过于炙热了,让这少妇察觉到有人再看她,于是便转头看了过来,可当看到绣娘后,明显一愣,随后还得意的笑了笑。 这衣服可是她央求了好久,老爷才给她买的呢,别看这摆摊的妇人生的俊俏,但还不是粗布麻衣的,所以说啊,长得漂亮,不如嫁的漂亮。 而绣娘呢,当看到那少妇看向自己的时候,便快速的低下了脑袋,当看着自己身上那满是补丁的衣服后,绣娘的头低的更低了,都快埋进鼓鼓的胸脯里了。 像那少妇身上的衣服,少说也得二、三两银子,绣娘也只能是羡慕的看看了,别说没有这二、三两的银子,就算有,绣娘也不会舍得买衣服的。 二、三两银子,对于大富大贵之人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的饭钱,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那就是一年的生活费啊,省吃俭用一下的话,用上一年半载的也是不为过。 看着那走远的少妇,绣娘的小脑袋瓜里不由自主的幻想着要是自己穿上那件衣服会是什么样呢,想着,想着,绣娘便摇起头来了。 不行,不行,那可是二、三两的银子啊,有了它,就可以请郎中给娘看病了,还可以将米缸里的米装满,也许还可能会吃上一顿好的,不必再吃康拌饭和野菜团子了。 上次小陆回来,看他衣服有的地方都磨起毛了,也许,也许,还可以给小陆置换一套新的衣服也说不定。 这个学着卖火柴的小姑娘畅想着有钱之后生活的少妇,便是陆明远的媳妇--于绣娘。 别看陆明远在外面大手大脚的花钱,其实他的家境正如张二狗所说的一样,穷的是叮当响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叮当响,而是非常的叮当响啊。 陆明远他爹活着的时候还好一些,还能从他爹那里得到一些补助,但自从陆明远他爹死后,家境就日渐下滑,再加上陆明远的败家行为,现在别说是买件新衣服了,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这不,前几天,家里又来了一群大汉,说是什么陆明远欠了他们的钱,进屋就要抓于绣娘抵债,还好陆母及时出现,绣娘才没有被那群大汉抓走。 虽然绣娘没有被那群来历不明之人抓走,但家里仅剩下的钱财却被那群大汉拿走了,还放言过几天还会再来的。 为此,陆母都生病了。 这不,今天趁着天还没亮之际,绣娘就将家里的那十几个鸡蛋拿到这里,准备变卖点钱财给陆母抓点汤药吃。 渐渐地,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喧闹声也越来越大了。 这西边婆子东边婶子的,聚在一起那话是说都说不完啊,叽叽喳喳的,聊完这家聊那家,周围的聊完了,在聊其他胡同的,反正这嘴就没有闲过。 “钱婆子,钱婆子,昨夜,你们前巷出什么事了啊,怎么整个平安坊的狗都跟着叫啊,害得我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 “你没睡好,跟狗叫有什么关系啊,肯定又是哪家的野汉子摸到你被窝里了吧。” “呦,我倒是想啊,但我可没有绣娘那本事啊。” “嘘,小点声。” “怕什么啊,敢做就敢当嘛,怎么偷人还不让人说了啊。”王寡妇的嘴倒是伶牙俐齿的,一副我就要说的样子。 “对了对了,钱婆子,昨晚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说半夜有人进老陆家了啊。”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嫂子说道。 “啊,被捉奸在床了么?”王寡妇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捉奸在床啊,我听说是来抓人的,是不是啊,钱婆子。”一个五十多少岁的大娘说道。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一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吓得我我都没敢出去。”前巷的钱婆子说道。 “哎,你这也太胆小了吧。” 众人一听钱婆子这么说后,爱八卦的大嫂子们顿时有些失望了。 但也就是失望了一会儿,随着钱婆子的再次开口,大家又聚精会神了起来。 “不过有人看到了。”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赌场那边的人。”钱婆子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大半夜来催债要钱的?” “嗯,应该是,他们还看到了陆家的那个大才子了呢。”钱婆子又继续说道。 “就是前几年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神童?” “对对对,就是他。” “怎么他也赌博?” “哎,你们有所不知啊,我听我七舅老爷家的小妾的哥哥的外甥说啊,这个陆明远啊,吃喝嫖赌,四毒俱全啊,还有......” “真的假的啊,怪不得绣娘要出去勾搭男人,有这样的男人,不勾答点别人家的男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王寡妇三句不离老本行的说道。 “而且啊,我还听说了,昨晚这事都惊动官府了,有人看到老于家的那个当捕快的儿子都来了。” 王寡妇,钱婆子,于大嫂还在那叽叽喳喳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别人的闲话,而蹲在不远处的绣娘脸色却异常的苍白,头也越来越低了。 昨天夜间的事,绣娘也是知道的,自家院子里的狗那是没有好声吠叫着,可经过了上次那件事后,绣娘根本不敢出去查看,只能害怕的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可当听到钱婆子后面的话后,绣娘瞬间有些慌了,“小陆,小陆昨晚被抓了?” “小嫂子,你这鸡蛋怎么卖啊?” “哎,小嫂子小嫂子......” 在听到官府也来人了后,绣娘瞬间待不住了,也顾不得理会那想要买鸡蛋的客人了,抱着那篮子鸡蛋便向衙门的方向跑去。 十九、石湖命案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这季节的夜就是短暂啊,陆路才刚睡着,天边就已经露出鱼肚白了,因为炎热,昨夜便敞开了窗户,阵阵晨风袭来,窗叶煽动,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 “陆哥儿,陆哥儿,起床了,起床了,一会儿还得去石湖呢,陆哥儿......”门外的金潘一边敲着房门一边大喊大叫着。 “知道了知道了,别喊了。” 身为刚穿越过来不久的现代人,陆路还真的有点不大适应这古代的作息时间,这才几点就起床啊。 再加上昨晚陆路失眠了,胡思乱想了好久,三点多钟,陆路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陆路闭着眼坐在床上,尽管嘴里喊着“知道了知道了”,但身子却很诚实,并没有任何想要起来的动作。 “先生,先生,快点起来了,今天还得去石湖那边呢。”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传来了响声。 金潘这小子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自己喊不起陆路后,便将自己的姐夫搬来了。 这要是在以前啊,张锲修是说什么都不会干这种下人才干的事情呢,但就在昨天夜里,在破获青楼杀人案时,陆路的那一系列的操作,瞬间就征服了张锲修了。 张锲修从来没有见过破案如此迅速之人,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张锲修看都看不懂的案件给告破了,这让张锲修对破获石湖命案更加有信心的同时,对陆路这位刑名师爷也更加的尊重了。 其实此时的陆路早就清醒了,只是现在,陆路多少有些尴尬,因为由于昨晚的胡思乱想,陆路发现他竟然梦遗了。 “哎,果然是日有所思,梦有所做啊。” 都说春梦了无痕,春梦了无痕,但看着湿了一大片的裤子,陆路一时间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门外的张锲修又喊了一声,“先生?” 话音刚落,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随后陆路将头伸了出去,面红耳赤、语焉不详的说道,“呃,大人,我这身衣服有些...太那个了,大人,你看,能不能给我......” 还好,张锲修明白陆路口中的“那个”是哪个的意思,大约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张锲修领了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一袭宝蓝色锦衣宽袖长衫,腰佩君子玉,右徵角,左宫羽,黑带束腰,玉簪束发。 陆路照了照镜子,摸了摸下巴,露出白牙,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丰神飘逸,仪表不凡啊。” 陆路不但很满意小丫鬟的穿搭手法,还对自己这身新衣也是相当的满意,这才是男人该有的穿搭,之前的穿搭那叫什么玩应儿啊。 早饭之后,张锲修便领着陆路和一干人等便向石湖的方向行去。 石湖。 石湖属于太湖支流,分为东石湖、西石湖和南石湖三个湖面,共有吴堤、越堤、石堤、杨堤和范堤,五堤横卧于水面之上,旁有茶磨岭,上有越来溪。 石湖曾是春秋时代吴国的王室苑圆,吴国被越国灭,石湖开始沉寂,宋朝年间,政治家、田园诗人范成大筑石湖别墅,并邀请当时东南的名士相聚于石湖,又因此而出名,随后金元入侵,石湖再次被冷落。 到了明朝,其实这里也不算是什么非常出名的名胜古迹了,不知为何那出身名门望族的徐清婉偏要来此处游玩。 一路上摇摇晃晃,张锲修和陆路他们终于赶到了石湖。 “先生,就在前面了。” 在张锲修的的带领下,陆路来到一家依湖而建的客栈——老来悦。 随后陆路便来到了命案的案发现场。 陆路左右看了看房间,案发现场保存的还不错,随后问道:“尸首在哪儿?” “回大人,死者尸首现在在蠡墅镇的范家呢。”一个好似地方官员的老头说道。 “什么什么,蠡墅镇?范家?” 听到这话后,陆路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看向了一旁的张锲修。 “那个,是我同意的。”张锲修多少有些尴尬的说道。 经过昨夜案件的洗礼,张锲修也知道这死者尸体的重要性了,很多破案的重要信息都是从死者的尸体上找到的,此时,张锲修对自己冒冒失失的举动感到非常的后悔。 不过好在当时也是做过尸体检查的,于是,张锲修又补充道:“有当时的尸格报告。” 听到张锲修这么说后,一旁,另外一个稍微年轻的地方官员赶紧将仵作的尸格呈递了过来。 陆路接过尸格后,看了看,顿时就傻眼了,这尸检报告写的是什么啊,陆路根本看不懂啊,虽说陆路的古文也不怎么样,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看懂呢,不过你一个尸检报告扯什么之乎者也的啊,而且还是驴唇不对马嘴的那种。 “咳咳!”陆路不着痕迹的收起了尸格,随后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当时尸检的仵作在么?” “在,在,小人在呢。”随后一个佝偻的小老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头,陆路非常客气的说道,“那能不能请老丈把当时的情况简单的说一下啊。” “大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真是折煞小人了。”听到陆路的话后,老仵作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 在古代啊,这仵作并不是什么好的差事,虽然在案件分析上,仵作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有时甚至可以直接影响案件的结果,但仵作的社会地位却很低下。 古代的仵作,99.999%的都是由身份低下的贱民担任,大抵是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其后代还禁绝参加科举考试,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这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再加上时常摆弄尸体,还会招不少人的奚落与嘲讽,而且古代的封建思想又是极重的,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当仵作的,除非是迫不得已。 老仵作颤颤巍巍的走到一盏屏风之后,指着屏风后的浴桶说道:“当时,死者便是躺在这个地方,头部朝南,侧身......” 经过老仵作断断续续的讲诉,以及张锲修在一旁的补充,陆路大致了解这石湖命案的基本情况。 死者,名叫徐清婉,苏州望族徐家的旁支,据说和明朝中期大臣、内阁首辅徐有贞是一家的,二十一岁,系八月初十,带着两名贴身丫鬟从姑苏城乘坐马车到吴县石湖游玩,夜间宿在老来悦客栈,晚上9点左右,发现死于客房之中。 二十、离了个大谱 “大人,初步推断,这个徐清婉应该是在被人强暴的时候,由于挣扎过于激烈,一不小心滑倒了,头部撞到了浴桶的边沿......” 陆路一边听着老仵作的说辞,一边仔细的看了看浴桶的边缘,上面的确有淡淡的血迹,而且在离浴桶不远处的地板上也有一处血渍。 陆路蹲下身子,摸了摸木制的地板,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徐清婉是在挣扎的过程中,意外磕到了头部死亡的?” “应该是这样子的。”老仵作低声说道。 因为徐清婉的尸体已经被徐家人运走了,陆路也没法检测尸体,至于老仵作的说辞,陆路也没办法去验证,只能先放到一边,等检测尸体的时候再说了。 倒不是陆路不相信老仵作的尸检水平,只是陆路更加相信自己而已,还是决定亲自检查一下,然后再下定论。 陆路站了起来,用手从一旁的浴桶里弄了一些水洒在地上,脱下鞋子,光脚在上面蹭了蹭,这地板的防滑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丝滑。 陆路穿上了鞋子,又看了看身旁的屏风,又再次问道,“老丈,你刚刚说徐清婉是被人强暴的?” “是的,当时死者是侧趴在地面上的,其大腿内侧有少量的精斑残留,而且下体里也有精?液?残留流出,所以小人推断在徐清婉死之前是和人发生过关系的,而她的丈夫又不在这里,所以......” 听后,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看了看身旁的那面屏风,此屏风是六折叶的,上面画着八仙过海图,屏风离浴桶很近,摆放的也很自然,也没有什么破损,还有几件衣服挂在上面,将八仙过海图中的何仙姑遮挡住了。 陆路走了过去,轻轻拽了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随后衣服飘落了下来,陆路撑开看了看,发现其上有淡淡的灰尘痕迹。 陆路踮起脚尖想要看看屏风的上沿,但奈何个子不够高,于是陆路又左右看了看,想找一把踮脚用的椅子,但屏风的周围并没有合适的椅子,只有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陆路走近看去,这小桌子摆放的并不是很端正,斜斜的,应该是有人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角,将其蹭歪了。 陆路没有选择拿它,而是多走了几步,走到屋子的正当中,拿了一个圆凳回来了,随后站了上去。 陆路看了看屏风的上沿,用手捻了捻,没有放衣服的位置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陆路跳下凳子,又趴了地上,发现屏风的下面也有少量的灰尘,初步判断这屏风是一直放在这里的,并不是因为要沐浴了,才放在这里。 陆路爬了起来,随后问道:“大人,是谁最先发现这里死人的啊?” 张锲修没有回答,而是一旁的那个年轻一点的地方官员回道:“是店里的小二。” “店小二?在么?”陆路再次问道。 “小二,小二,小二在么?”于捕头大着嗓门喊道。 “大人,小的在,小的在。” 听到于捕头的喊声,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从一楼哒哒哒的爬着楼梯来到了二楼,看着满屋子的大人物,顿时紧张的手足无措了起来,“大大大人,您您您找我?” 陆路点了点头,问道,“是你最先发现的?” 小二打扮的男子点了点头,随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是我,本,本来我是来收拾饭菜的,可,可可推开门一看,就发现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所以我就走了过去,之后便发现她已经……” “当时就你一个人么?”陆路又问了一句。 “回大人,不是,当时和我一起进来的,还有她的丫鬟,就是她的丫鬟让我来收拾碗筷的。”小二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丫鬟?丫鬟在么?” “先生,徐清婉领着的那两个丫鬟现在都不在这里,都在蠡墅镇那边呢。”张锲修小声的说道。 “哦。”陆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多说也于事无补啊,陆路算是见识到古代官员的无知了,这都发生命案了,不但让人将尸首接了回去,人,也让他走了。 陆路又走到屋子当中的那张如意圆桌前,还好饭菜并没有收拾起来,还好端端的摆在桌子上,陆路看了看,两双筷子,两个碗。 “这徐清婉是在跟谁一起进餐吃饭的?” 陆路可是记得,这个徐清婉是带着两个丫鬟独自来到这石湖游玩的,古时候,等级还是非常森严的,下人可不会跟着主人同桌吃饭的。 而且,就算徐清婉她不在乎什么小姐丫鬟的身份,那也应该是三双筷子三个碗才对啊。 “先生,是跟她的姐姐徐清兮一同吃饭的。”张锲修解释道。 “姐姐徐清兮?”陆路回头看向了张锲修。 随后张锲修再次解释道:“这个徐清兮是徐达禄的第三房小妾所生,年岁和徐清婉相同,只比徐清婉大上几个月而已,......” 徐清兮只比徐清婉大二个月,嘉靖四十五年,便嫁到了吴县蠡墅镇范家,这次徐清婉来这吴县,跟家里的解释就是来蠡墅镇省亲的。 “那这个徐清兮呢?该不会也回蠡墅镇了吧?”陆路无奈的看着张锲修。 “嗯。”张锲修尴尬的点了点头。 这个徐清婉的尸首就是被这个徐清兮接回去的。 陆路深吸了一口气,好家伙嘛,尸首,尸首不在这儿,在场之人,在场之人也不在这儿,那来这儿干什么啊,看风景么? 而且这里风景也不好啊,算是整个石湖最不好的一个地方了。 陆路都不知道这个徐清婉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间老来悦客栈住宿,偏僻不说,而且住宿环境也不好,这一看就是主打低端生意,为了那些贩夫走卒开的店,虽说起了个老来悦的名字,但估计是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了。 “大人,跟这案情有关的人还有几人住在这里啊?”陆路看着张锲修问道。 “呃,就客栈小二和掌柜的在这儿。”张锲修是相当的尴尬啊。 “哎~”陆路无语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那麻烦大人让掌柜的上来一趟?” 通过和掌柜的对话,陆路了解到,那天下午,也就是八月初十的那天下午,这个徐清婉便来到了这个老来悦客栈了,并不是陆路所想的那样,游玩忘了时间,才不得不来到这家客栈,倒像是特意来此客栈一样。 而且当时来的人,除了两名丫鬟一个马夫外,还有一个书生。 “书生?”陆路疑惑的问道:“和死者认识么?”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是一前一后,前后脚到的,遇见了也没有说话,应该是不认识吧?” “一前一后,不说话?”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那这个书生呢?” “走了。”掌柜的客客气气的说道。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陆路连忙问道。 “昨天下午。” “......” 陆路彻底无语了,一个初步被认定为强?奸?杀人案的案子,竟然放走了就住在隔壁的陌生人,这还怎么破案啊?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二十一、寻找线索 陆路算是再次见识到了张锲修的无知,陆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继续问道:“于掌柜,你能不能再说的详细一些?” 老来悦的于掌柜有些不解的看着陆路,陆路没有办法只能说道:“这死者徐清婉是下午什么时侯来到这儿的?来到这儿后又干了什么?” “哦”的一声,于掌柜算是明白了,于是说道:“具体的时辰,我不知道,大约应该是,是在......” 徐清婉大约是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来到这老来悦客栈,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直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徐清婉的姐姐徐清兮来到这客栈,姐妹二人在屋外寒暄了几句后便进了屋。 6点钟左右,徐清婉的丫鬟要了一桌子饭菜送了上去,大约在7点30分的时候,徐清兮出来了,和于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后便上了楼。 8点的时候,徐清婉的丫鬟说她家小姐要沐浴洗澡。 9点时候,便发现徐清婉死于客栈之中。 “那个书生呢?”陆路又问道。 “书生?书生要比徐家小姐早来个小半个时辰吧,在徐家小姐来的时候,曾出来过一次,随后就没有再见到他人了,晚饭的时候,我曾去敲过门,但里面并没有人应答,我想应该是睡觉了吧,于是我就走了。” “敲门,里面没人答应,你什么时候敲得门?” “也就是在给徐家小姐送完饭后,因为厨子的菜做多了,所以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卖给他,可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答。” “那你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陆路又问道。 “嗯~”于掌柜想了一下,“应该是戌时之后了吧,他点完了饭菜后,不大一会儿,徐家小姐的丫鬟就来说他家小姐姚沐浴了。” 从于掌柜的口中得知,大约晚上7点40左右吧,那个书生点了几道小菜,但他并没有选择拿回屋子里吃,而是选择在客栈的一楼吃。 “那他大约吃了多长时间?” “挺长时间的,徐家小姐都出事了,他还在一楼吃呢。” “这么长。” “嗯。”于掌柜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其实饭菜早就吃完了,可他还在那儿坐着,我们也不好......” “在此期间,他有没有离开过,比如上厕所什么的。” “有过。” ”什么时候?多长时间?“ 这个书生大约8点40的时候去了一趟厕所,但时间很短。 “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没有时间作案的。”陆路想了一会儿后,又问道:“掌柜的,那你知道那书生去哪里了么?往哪个方向走也行。” 没办法,又是这种毫无头绪的案件,像这种案子,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有嫌疑的,而张锲修这个大马哈竟然将这人给放走了。 “这个,这个,二小子应该知道。”于掌柜不是可确定的说道。 “二小子?”陆路疑惑的看向了于掌柜。 二小子便是店里小二的名字,于是小二被再次叫了上来。 “掌柜的,你找我?” “不是,是这这位大人找你。”于掌柜指了指陆路说道。 “嗯,”陆路点了点示意小二不必紧张后问道:“听于掌柜说,昨天下午你和那个书生一起出去过?” “是,是的大人。”小二低着头说道。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蠡墅镇。” “蠡墅镇?”陆路有些吃惊,随后又问道:“那你知道他去蠡墅镇做什么吗?”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我和他到了蠡墅镇后,便分开了。”小二一五一十的说道。 “哦,这样啊。”陆路点了点头后,又再次问道:“那不知小哥你,你昨天下午又是为了何事去的蠡墅镇啊?” “我?我是去镇上给我娘抓药去了。”小二一愣后便回答道。 “不知令堂得了什么病?”陆路又问了一句。 “老毛病了。”小二有些伤感的说道。 “哦”,随后陆路便让小二下去忙去了。 看到小二消失后,于掌柜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了这孩子了啊?” “嗯?”陆路又疑惑的看向了于掌柜,随后示意于掌柜继续说下去。 “哎~,这二小啊,还真的是个好孩子,孝顺,可就是......哎~”于掌柜又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他娘这病啊,早就结婚生子了,因为这事,他娘没少自责。” 大体上就是,这小二的娘啊,得了咳嗽病,常年吃药,不但将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而且能借的钱都借了,这不,小二也到了结婚年龄了,和隔壁村的三丫头的婚事,就因为拿不出彩礼钱,一直在那儿垦着。 “不过听说,好像再拿不出彩礼钱,三丫头那面可就要退婚了,哎~”于掌柜又叹了一口气。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陆路又问道:“于掌柜,徐清婉死的那天,除了那个书声外,客栈里还有其他人么?” “没有了。”于掌柜回答道。 “没有了?” “嗯,因为当时......” 原来那天徐家小姐徐清婉来到这客栈后,便将这客栈包了下来,但由于那个书生是先来的,所以就让他留下来了。 大致了解了一下那天的行程后,陆路又转头对着张锲修问道:“大人,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报案的。” 回答陆路的依然不是张锲修,而是那位年龄有些大的地方官员:“二更过一点吧。” “二更,也就是晚上9点多,这么说来,是再发现徐清婉死后便立马就报了案。”陆路自言自语后,又对着那年老的地方官员问道,“不知大人又是什么时候来到现场的。” “辰时吧。” “辰时?” 辰时,也就是上午七点左右,也就是说,这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地方官员在接到报案后,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是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7点钟才赶到现场。 “先生,我虽然没有赶到现场,但我派人来了,而且我也派人去通知张知县了。”年老的地方官员解释道。 陆路看向张锲修。 “是的,先生,王大人派人来通知我了,我一大早便赶到这石湖来了。” 也就是说,在接到报案后,这王大人先是派人来保护命案现场,然后在和张锲修一起来到这命案现场的。 陆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随后陆路站了起来,在张锲修等人的注视下,陆路走了出去,随后便将房门给带上了,就在大家被陆路这个举动弄得是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时候。 吱嘎。 陆路又将房门推开了。 陆路看了看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中间的那张如意小圆桌,其次就是那张雕花大床,然后才是画有八仙过海的六叶屏风。 陆路看了看那张放下罗维的大床后,又问道:“老丈,你还能记得当时徐家小姐死时的位置么?” “记得记得。”被陆路弄得莫名奇妙的老仵作,跌跌撞撞的来到屏风后,随后躺在了地上。 陆路看到后,点了点你头,小二的说辞没有错,要是徐清婉真的死在这个位置,一开门还真的能看到。 随后,陆路走了过去,问道,“老丈,当时,徐家小姐是这个姿势死的么?” “啊,不是。” 听到陆路的问话后,老仵作又换了个造型,右手前伸,好像要抓取什么,又好像是想要往前爬。 陆路蹲下身子以当时徐清婉的视角看去,前面除了敞开的大门就是那个被人蹭歪了的小方桌。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难道是凶手在发现徐清婉不行后,逃跑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撞到了这个小方桌?” 陆路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发现小方桌下面,最里面的那根桌子腿后面有一块小手指甲那么大小的一块瓷器碎片。 在小方桌附近,陆路在地板缝隙中还发现了一些灰烬,陆路用手指摸了一下,有种淡淡的烟草味道。 “烟草?明代就有烟草了么?” 二十二、不安分的徐家女 由于这是古代,陆路并不能确认这疑似烟灰的灰烬就是烟灰,于是只能将它先放到一边,之后再做打算。 陆路捻了捻手指上的烟灰后,便站了起来,又来到那张显眼的大床面前,陆路撩开了床上的罗维,看到了床的里面,此时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卷在大床的一角。 陆路又摸了摸皱皱巴巴的床褥子,有些潮潮的感觉,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是这个徐清婉和那个不知名的书生在这里约会? 陆路这猜测并不是胡乱瞎猜的,从于掌柜那里得知,这书生和这徐家小姐正好是一前一后来到这老来悦客栈的。 而离这里大约1000米的地方,还有一个悦来客栈的,那个悦来客栈光看外表的装潢就比这老来悦客栈不知道要高级多少倍,而且那里的景色可比这里好太多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一个富家女,一个名门望族的富家女都不会选择这老来悦客栈的,但偏偏这个徐清婉就钟意了这间破破烂烂的老来悦客栈。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反常的举动,无外乎就是这个徐清婉并不是单纯的来此游玩的,而是来此幽会的。 只有和情郎幽会,才不会选择那种招人耳目的地方,只会选择那种不起眼的地方,越偏僻越好,越意想不到越好,就像老来悦客栈这种的。 再加上这皱皱巴巴的褥子,这卷成一团的被子,还有那明显的滚床单痕迹,这一切都无不在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徐清婉不安分。 而在这老来悦客栈里,除了那名书生之外,陆路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和这个徐清婉滚床单的。 目前看来,那个走掉的书生的嫌疑是最大的。 陆路正想着,忽听张锲修低声问道:“先生,情,情况怎么样?有,有没有线索破案啊?”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没有。”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而陆路并不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办案,一切还是要以证据为准的。 “没有?”张锲修一听瞬间不淡定了,于是拉着陆路的大手迫切的说道:“先生,你在仔细看看,你在仔细看看,虽说我搞砸了一些事情,但先生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对于张锲修的亲密举动,陆路颇为无奈,什么毛病啊,怎么一激动就喜欢抓别人的手啊,陆路艰难的抽出自己的双手后,安慰道:“大人,你先别着急,这不蠡墅镇那边还没有询问么,我们去那边看看,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对对对,尸首也在那边,我们去那边,我们去那边。”听到陆路的话后,张锲修总算是镇定了一些,不至于太过于失礼。 这离破案的期限是越来越近了,也就剩下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了,虽说张锲修背后有张居正在,但张锲修也知道自己这个族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将他放到这吴县当知县的。 这次的石湖命案要是真的破不了案,虽说看在张居正的面子上,苏州提刑按察使并不会对张锲修怎么样,但自己在族叔张居正那里的价值很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样一来,要是以后官场上没有了族叔张居正的庇护,自己的仕途可就要命途多舛了啊。 “先生,你一定要破了此案啊。” 蠡墅镇,距离石湖大约有3500米的距离吧,陆路几人又晃晃悠悠的向东南方向的蠡墅镇行去。 古时候的道路不好,再加上是马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陆路看了一会儿路边的景色后,便背靠着马车的车厢,从怀里拿出一本《大明律》看了起来。 “若奴婢及雇工人、谋杀家长、及家长之期亲外祖父母、若缌麻以上亲者、罪与子孙同。” “凡谋杀祖父母、父母、及期亲尊长、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已行者、皆斩。已杀者、皆凌迟处死。” 这《大明律》还是昨晚陆路在查看自己户籍的时候,从刑房的书架子上顺来的呢。 只是这《大明律》是竖行繁体的,还不打标点符号,本来就很难认,再加上路途颠簸,看了一会儿,看的陆路是头晕眼花的,还有种呕吐的冲动。 迫不得已,陆路便将这《大明律》收了起来,陆路靠在车厢上,又开始想起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媳妇了。 “也不知自己的媳妇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听张二狗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风评不是很好啊,可,可千万不要像这徐家小姐这样啊。” 中午时分,陆路等人终于来到了蠡墅镇。 蠡墅镇,相传因春秋末期在越国任大夫的楚国贵族范蠡在此建屋居住,故此得名。 蠡墅镇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小镇,街道属于典型苏州枕河人家的建筑风格,以小河为界分为上塘街和下塘街。 而陆路所在的地方便是下塘街,徐清婉的尸首则是在上塘街的范家那里。 此时正值中午,又走了一上午的路了,大家或多或少也饿了,于是陆路和张锲修决定,先吃完饭再去范府查案。 找了一间还算可以的客栈,陆路等人便下了车,迈步进了这间名叫吴长兴的客栈。 见到陆路等人走了进来,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陆路左右看了看,吃饭人还真不少啊,于是说道:“有没有安静一些的地方啊?” “客官你说的是雅座吧?” “雅座?啊对对对。”陆路连连点头。 “客官,您看这大中午的,都是来吃饭的,雅座早就坐满了,您等只有稍微委屈一下坐大厅了。” “行吧。” 陆路倒也是不挑,之前那么问完全就是在照顾张锲修等人,既然没有雅座了,陆路也不想浪费时间在换下一家了,于是举步走到大厅一处空桌子前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蠡墅镇虽然不大,但因其离苏州较近,交通便利,故而商业异常的发达,吴县的80%的船只都是从这蠡墅镇的蠡墅港制造出去的。 不但造船业发达,刺绣也是一绝,大名鼎鼎的苏绣,这蠡墅镇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正因为这样,蠡墅镇的餐饮业是非常的发达的,有着“吃煞蠡墅镇”一说。 陆路坐下后,左右看了看,一楼都是一些贩夫走卒,而二楼则是雅间,坐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富或者大富之人。 陆路这抬头望去,正好看到楼上的两男一女。 其中一男子,四十多岁,温文尔雅,和那位娇小可人的女子坐在一起,而另一男子则是坐的离他们稍微远一些,三十来岁,身材修长,目如朗星,剑眉斜飞,倒还算得上是有几分英俊。 那娇小的女子一边媚眼如丝的给那温文尔雅的男子夹菜,那桌子下的大腿也没有闲着,此时正和那三十多岁的男子的大腿交缠着呢,这奇怪的三人组合,看的陆路是目瞪口呆。 更让陆路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就在陆路猜测这二男一女是什么关系的时候,身旁的张锲修却站了起来,对着楼上的那三人拱了拱手说道:“范夫人。” 范夫人? 徐清兮? 我靠!不会吧,这徐家女怎么个个都不安分啊。 二十三、风流的范夫人 听到有人喊她,那身材娇小的范夫人便转头看去,当看到楼下的张锲修后,那少妇先是一愣,随后又甜甜一笑,娇声的喊道:“张大...张公子啊,上来上来,快上来。” “人”还没有出口,眼波流转,看到周围那么多人后,便立马改了口。 听到范夫人的邀请,陆路等人也没有推托,便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店小二也是懂事之人,见陆路等人走了上去,连忙也跟着上去了,三两下就将范夫人所在的雅座收拾了一下,又加了几张椅子,随后陆路等人点的饭菜也送了上去。 “张大人,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这范夫人看到张锲修落座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范夫人,你就不要取笑在下了,还不是因为令妹的事,哎~” “清婉的事?清婉的事不是都已经有结果了啊,怎么?”这时范夫人身旁的那位四十多岁温文尔雅的男子开口说道。 “有结果了?什么结果?”刚落座的陆路一听便好奇的问道。 “不是说是强...” 那男子“奸”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范夫人用胳膊轻轻的捅了一下,随后看着陆路问道:“大人,这位是?” “在下陆,陆明远,是县衙的刑名师爷,受县太老爷的委托,专门负责令妹这件命案的勘查工作的。”陆路学着电视剧上动作抱拳回道,至于对不对,合不合礼数,那就不是陆路所能知道的了。 自报家门后,陆路便看向范夫人身旁的男子,反问道:“不知这位是?” 听到陆路介绍后,范夫人先是甜甜一笑,随后又有些感伤的说道:“这位是我夫君,范贤,这位是我那故去妹妹的夫君,明子剑。” “明子剑?”陆路有吃惊的看着这位三十来岁有点小帅的男子。 “你认识我?”明子剑也有些疑惑的看着陆路。 “不认识。”陆路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就是听说过名字而已。” “哦?你听说过我的名字?”这明子剑一听,瞬间就来精神,“不知先生从何处知道在下的名字啊。” “呃,这个嘛,是从一个青楼女子的口中知道的,我想大概、也许、可能是重名了吧。”陆路看着明子剑委婉的说道。 一听陆路的话后,明子剑多少有些尴尬的坐了回去,嘴里还附和着:“嗯,一定是重名了,一定是重名了。” 在古代,青楼产业是很发达的,甚至还有官妓,上春楼逛窑子并没人会说你什么,有的文人还会以此为荣,甚至有人还会做上一两首淫词艳曲什么的。 而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顶多就是被三三两两的好友取笑几句而已,但陆路发现,这明子剑却很古怪,好像不大愿意提起这事一般。 就算他家中的妻子管的严,但现在他妻子已经死了,他又在惧怕什么呢?看他刚刚那躲闪的眼神,是在惧怕他的大姨子么? 为什么会惧怕范夫人呢?就仅仅是因为他俩儿之间的关系不是正常的大姨子与妹夫的关系么? “来喽,您要的松鼠鳜鱼。” 就在陆路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路点的最后一道菜,松鼠鳜鱼也被小二端了上来。 还别说,这客栈厨子的手艺是相当的不错,这道松鼠鳜鱼,不但肉质非常的鲜嫩,刀工也十分的精细,就连那调制的酱汁也是十分的清鲜爽口。 吃着饭,陆路又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对面坐着那三人,看他们与张锲修等官员是有说有笑的,真的很难想象,对面这三人是死了妹子,老婆和小姨子的。 就拿范夫人来说吧,自己的妹妹都死了,却还有心情逛街吃饭,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芸鬓斜倚,白嫩圆润,黛眉斜飞,媚目如丝,一顾一盼之间,都透露着说不出万种风情,这哪里像是死了妹妹的人啊。 还有这明子剑,自己的老婆都没了,还有心情陪着大姨子出来吃饭,虽说出来是为徐清婉挑选棺木的,但还是让人...... 再加上之前,陆路看到二人桌底下互动的小动作,陆路觉得这次案情很可能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 此时,范夫人也感受到陆路目光,于是转过头来,冲着陆路甜甜一笑,随后轻起樱桃小嘴,舌尖还俏皮的在红唇上轻轻一抹,将沾在红唇上饭粒卷进嘴里。 范夫人这香舌一抹,看的陆路是心中一荡,连忙转头看向别处,这范夫人是有够轻佻的啊。 吃完饭,陆路等人加上范夫人三人,一行人来到蠡墅镇东边一处老旧的商业街,这里买卖的都是死人白事的东西, 再告诉完棺材铺的伙计后,一行人又穿过蠡墅桥向上塘西街走去,范府,便座落在上塘街西街的太平桥旁。 虽说陆路来到这明朝也有两天了,但陆路还真的没有逛过街,基本上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一路上,陆路好奇的东张西望着,沿街、沿河的民居风貌非常的古朴,两岸断续的竹林菜园和农家院落也都很有意境。 走了不大一会儿,陆路等人便来到了上塘西街的范府。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姐夫就在里面呢。” “好啊,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县衙的......” 金潘扯着还在变声期的公鸭嗓跳着脚叫唤着,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 此时,范府的门前,金潘领着几名捕快正在和范府的十多个下人在大门口对峙着呢,周围围着许多人正在指指点点瞧热闹呢。 “什么情况?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我家门口闹事。”之前没有看出来啊,这范贤倒是有几分威严。 金潘一看,好家伙嘛又来了一人,随后就准备开骂,也让这老男人体验体验一下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 就在金潘张嘴之时,一个威严得声音响起:“金潘,休得无礼。” 随后张锲修板着脸走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金潘后,对着范贤拱了拱说道:“都是在下管教无方,让范公子见笑了。” “哪里哪里,张大人严重了。” 就在二人互相打着机锋的时候,金潘来到了陆路面前,指了指于铺头身旁的书生,得意洋洋的说道:“陆哥儿,怎么样?” 原来在陆路得知那个书生来到这蠡墅镇后,陆路便安排了金潘和于铺头等人提前一步赶到这蠡墅镇上寻找此人了。 “陆哥儿?”金潘见到陆路没有夸奖他,很不满的说道。 此时的陆路没空理会这金潘,因为陆路发现这范夫人看见那书生时,眼神明显不对了,一开始是惊讶,接着有些意欲未明,随后便是淡然了。 与之前见谁都媚眼如丝的范夫人明显不同,这一看就知道这二人是认识的,而且还不是普普通通的那种认识。 “我靠,哪来的风骚小娘皮啊。”见到陆路不理他后,金潘便顺着陆路的视线看到了范夫人了,随后便口无遮拦的说道。 二十四、蛛丝马迹 这场闹剧在金潘那句“哪来的风骚的小娘皮”中结束了。 对于金潘的口无遮拦,范夫人颇为恼火,娇滴滴的“哼”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的向院子里走去。 张锲修也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金潘,随后一甩衣袖跟了上去,“范夫人,范夫人,家弟他......” “哼什么哼,本来就是嘛,陆哥儿,你看看她那走路的样子,那屁股扭的......”金潘不满的嘀咕着。 听到金潘的话后,陆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难为了张锲修这个做姐夫的了,堂堂一县知县还得跟在范夫人身后替自己这个混蛋小舅子解释,看来张锲修真的是很宠那个金氏啊,这都爱屋及乌了。 “陆哥儿,陆哥儿,等等我,等等我啊。” 众人也都纷纷摇了摇头,对张知县的这个小舅子也都颇为无语的,看到陆路和张锲修都进去了,几人对视一眼后,也跟了进去。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院子大的啊,都是几进几出的,要不是陆路在大城市里生活过,初到这种人家,真的很容易转向和迷路的。 陆路等人七拐八绕的,又穿过几处回廊与院落后,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范夫人对那几个下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张锲修等人还想跟着上去,却被那几个下人给拦住了,“这位老爷,这里是内院。” 内院一般都是指女眷住的地方,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这...”看了范夫人消失在视线里,张锲修颇为尴尬的站在原地。 “知县大人,抱歉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家夫人就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随后范贤又对那几个下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几个客人我来就行了。” “哎,不不不,范公子严重了,都怪在下管教不严,让尊夫人受了委屈。”张锲修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到陆路身旁的金潘,作势就要打,吓得金潘赶忙躲到了陆路身后。 范夫人也走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于是大家在范贤的带领下,陆路等人又转过几个院落,一拐弯,便看到一片竹林,竹林的深处有一栋独立的小院。 “张大人,小妹的遗体就放在这小楼里,我还有事不能陪各位了,就让小妹的夫婿领各位进去吧。” 说完,范贤又将明子剑叫到身旁,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又冲着张锲修和陆路等人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竹林。 “张大人,这边请。” 明子剑接过了“交接棒”后,领着张锲修和陆路等人进入到了小楼之内。 众人一进入这楼内,便感到了丝丝凉意。 陆路左右看了看,屋子很大,通风也很好,徐清婉的尸首放在屋子里的正中央处,在尸首四周还放着几块冰块,以便降低室内的温度,便于尸体的保存。 由于冰块的作用,整个房间有些潮湿,摆在墙壁旁的方桌和椅子,摸在上边湿漉漉的,明子剑有些尴尬的说道:“张大人,你等一会儿,我让下人在搬张椅子过来。” 陆路没有理会明子剑和张锲修,进屋后便向徐清婉的尸首那里走去。 陆路急走了几步,来到徐清婉的尸体旁,轻轻揭开了上面的白布,露出了徐清婉雪白的脸庞。 看外表,这徐清婉,也就二八年纪,长相清秀靓丽,乌黑的青丝挽在头上,额头白皙涓静,表情很是安详。 此时她并不是裸体的,而是穿着一件合领大袖对襟的长衣,上面绣着不知名的纹样,很好看,下身则是穿着淡色的月华裙,一根梅花结丝带勒在腰间,使得腰身看起来如柳条儿一般。 这徐清婉长得和姐姐范夫人很像,只是少了点姐姐那种勾人的少妇风情,看起来有几分青涩,不像是嫁过人的妇人一般。 陆路看了看徐清婉,除了靠近太阳穴处的肿包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创伤存在,从这一点上看,仵作所说的强暴什么的是绝无可能。 不管这女子是多么的弱小无力,凡是想要违背女子的意愿和她发生关系,那必然会有挣扎的,有挣扎,必然就会留下生活反应。 但从死者的体表情况来看,并没有挣扎的迹象,而且现场也很整洁,也没有激烈挣扎的情况出现,至于仵作说的什么激烈挣扎,陆路当时就不大相信。 陆路伸手按了按死者太阳穴的肿包后,沉思了起来。 宋慈的《洗冤录·论沿身骨脉及要害去处》中有提过,“额下者眉,眉际之末者太阳穴。”此处位于颅顶骨、额骨、蝶骨及颞骨的交汇之处,又称为“翼点”或“翼缝”,是颅骨骨板最为薄弱的地方。 此处血管又相当的丰富,有着膜中动脉前、后支,脑膜中静脉,大脑颞叶的皮质动、静脉等,再加上颞骨动脉沟和骨管,使得这一区域极度的脆弱。 在击打和撞击的时候,这一区域极易发生颅骨骨折,引起颅内血肿和颅内出血。 关于徐家小姐是死于这处撞伤的推论,陆路倒是觉得有几分可能,但就认定她是死于撞伤的,陆路还是不认同的。 毕竟想要得到准确的结论,光看外表是不行的,还是得解剖一下才能知道她是否是死于撞伤的,但现在是古代,并不是现代,古代想要解剖一个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尤其是在宋朝之后。 这时候,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以及层层的审批,原则上是不允许进行尸体解剖的。 陆路收回了手,又将徐清婉的下巴朝自己这边靠了靠,发现在脖子上好像有一些小小的红色斑点,像疹子一样。 由于衣服的原因,看的不是很真切,于是陆路缓慢的解开徐清婉的衣服,没办法快速啊,这古代的衣服实在是太繁琐了。 要说陆路来到这古代,最不适应的是什么,那肯定就是穿衣服了。 在现代,陆路里面一件白t恤,外面直接套件外套就可以了,哪像这古代啊,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不麻烦,而恰恰是这种所谓的“麻烦”,才显得衣服的端庄与秀丽。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陆路终于将徐清婉的衣服解开了,脖子,靠近胸口的地方都有这种红疹一样的斑点,陆路猜测应该是过敏反应造成的。 陆路又看了一下徐清婉的下身,由于徐清婉被梳理打扮过的,所以并没有看到老仵作所说的精斑。 虽说在其那什么里面应该也会有所残留,但陆路现在是在古代,并没有相应的设备和试剂,来帮他完成这方面的检验,连最简单的光学显微镜都没有,就算是有精子的存在,陆路也观察不到啊。 陆路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收获,如果不能解剖,也就没必要在这尸首上浪费时间了。 于是陆路准备进行下一流程,询问。 二十五、私通幽会 由于小楼里的阴冷,外加古代人对尸体的莫名畏惧,张锲修并没有选择在屋子里坐着,而是选择在屋子外面的竹林里等着。 小院子里的竹林下,不知何时摆放了两张太师椅,以及一张方方正正的小茶桌,张锲修斜坐在太师椅上,此时正端着一个茶碗,正有滋有味的品着茶呢。 “啧啧,不愧是水月茶啊。”张锲修抿了一口后,感慨地说道。 水月茶,可以说是洞庭碧螺春的前身,因为水月茶的产地就位于如今洞庭碧螺春的原产地,宋朝时期,洞庭西山出产的水月茶就尤为出名。 之所以叫其水月茶,是因为此茶为山上水月禅寺的僧人所制,故而以寺院的名字命名为「水月茶」,当时这个「水月茶」,为吴地人所追捧,且上呈皇室,称为贡茶,一般人还真的很难喝到的。 “大人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将这茶饼带上就是了。” 这时,竹林外走来了一位俏佳人,原来是之前生气的范夫人啊,此时的范夫人一改之前艳丽的形象,穿着一套朴素的月牙白套裙走了进来,其身后还跟着两名俏丫鬟。 “范夫人。” 这范夫人正好和出来的陆路撞了个正着,陆路对其做了一下揖,开口说道:“范夫人,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向你问询一下呢。” 范夫人对着陆路甜甜一笑,而后指了指身后的俏丫鬟,说道:“这是我妹妹的两个贴身丫鬟,飞燕和秋菊。” “秋菊,飞燕,你俩儿先随小陆大人去吧。” “小陆大人,我先去跟张大人解释一下,一会儿在过去,你看这样可好?” 对于范夫人的安排,陆路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丫鬟秋菊和飞燕便向屋子那边走去,路过门口的时候,陆路便停了下来,对着秋菊和飞燕里的其中一人说道:“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和她先进去。” 陆路让年纪比较小的秋菊在门外先候着,领着相对成熟一些的飞燕走了进去。 吱嘎~~~哐。 伴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门外候着的秋菊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此时,房门紧闭,屋子里的空气又有些阴冷,再加上屋子里还有一具死去多时的女尸,虽然这女尸是她的小姐,但飞燕还是有些害怕。 飞燕不敢离尸体太近,站的远远的,害怕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陆路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在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可坐着的地方后,干脆就不坐了,直接斜靠在盛放着徐清婉尸体的桌子上就开始了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飞燕。” “......” “......”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了,飞燕走了出去,随后秋菊又走了进来。 “关门。”陆路对着娇小的秋菊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陆路又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秋菊。”秋菊低声的回答道,由于紧张,小手还在不断的缠弄着短甲的衣襟。 陆路看了一眼秋菊那不安分的小手后,又问道:“秋菊,您能不能详细将你家小姐的当天行程跟我说一下啊。” “嗯。”秋菊依然是抵着头,小声的说道:“八月初十,一大清早,我家小姐就和老爷大吵了一架,随后就说要离家出走,老太太怎么劝都......” “等等,老爷?老爷是指明子剑么?”陆路开口打断道。 “不是。”秋菊摇了摇头,“老爷是老爷,姑爷是姑爷,而且那天姑爷也没有在家。” “姑爷?明子剑是住在你们小姐家里的?” “嗯。”秋菊点了点头。 “看来这明子剑是个上门女婿啊。”陆路自言自语后又问道:“那你知道,你家小姐因为何事和你家老爷争吵呢?” “这个,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时抄的很凶。” “哦~”陆路点了点头后示意秋菊可以继续说了。 这两个小丫鬟的口供基本一致,没有太大的出入。 而且从之前丫鬟飞燕的口中,陆路就已经知道了,徐家老太太非常宠爱自己这个孙女徐清婉,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这就导致徐清婉的性格是相当的刁蛮和任性,和她老爹吵架那都是家常便饭的,只是这次吵的有点凶,徐家老爷还打了徐清婉一巴掌。 面对徐清婉的眼泪攻势,徐家老太太也只好妥协了,于是就说,“婉丫头,要不你去你姐姐兮丫头那里住上几天吧,散散心,等气消了再回来......” 虽然徐清婉是满口答应了徐老太太的建议,但实际上,徐清婉并没有去姐姐徐清兮家,而是直接选择去了石湖。 这些,在之前张锲修办案的时候,飞燕也已经都说过了,案宗里面也有记录,但陆路想听一些她们没有说过的。 “......我家小姐不想去大小姐这里,于是就想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停停停,” 陆路赶忙叫停了好似背课文一般的秋菊,随后问道:“风景秀丽的地方?据我所知,这吴县,比石湖好玩、好看、风景秀丽的地方多了去了,为什么你家小姐要去石湖游玩呢?” “这个,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秋菊低头说道。 “不知道啊,我猜是不是因为来石湖游玩的人比较少啊?你家小姐喜欢清净一些的地方?” 听到陆路的话后,秋菊明显一愣,随后又低下头,说道:“嗯,我家小姐是喜欢清净一些的地方。” 听到秋菊这么说后,陆路微微一笑,之前飞燕可不是这样子的,当陆路说了同样的话后,飞燕并没有选择接腔,而是很聪明的选择万能的答案——不知道。 相比于飞燕的老练,这秋菊就显得相当稚嫩了,这也是陆路选择她当突破口的一个原因。 “对了,你和飞燕的关系怎么样?”突然,陆路转移了话题,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很好啊。” 虽然秋菊也很好奇为什么陆路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哦。”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如她喜欢吃什么啊,觉得石湖的风景怎么样啊,还有刚到客栈时,她和飞燕都干了什么啊? 秋菊一一的回答道:“刚到客栈时,我和飞燕一同陪小姐......” 陆路看着秋菊,接着问道:“对了,那个和你们同住一间客栈的那个书生,也就是外面坐着的那个书生,你们见过么?” 听到这个问题后,秋菊明显又是一愣,随后有些慌张的说道,“书生?什么书生,奴家并没有见过。” “没见过?”陆路皱了皱眉头,随后继续问道,“可当时客栈的老板说,你们来的时候,那个书生曾和你们打过照面啊。” “有过么?那可能是奴家没有注意。”秋菊的眼神瞟向别处,装傻充楞的说道。 果然,和飞燕说的一样,都是没有注意。 “不对吧,飞燕都说见过,怎么到你这就没有见过了呢?”陆路假装费解的说道。 “飞飞...飞燕姐姐说她...说她见过?”小丫鬟秋菊有些惊讶的看着陆路。 “是啊。”陆路肯定的说道。 “不可能,飞燕姐怎么可能说她见过呢?她可是教我......”说到一半,秋菊立马捂住了嘴巴。 “嗯?飞燕教你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飞燕姐什么也没教?”小秋菊摇着头极力否定着。 “哎呀,你们两人的说法不一样,要是这样的话,那...那就只能...用刑了。”陆路非常严肃的说道。 “用刑?” “嗯。”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及其夸张的说道:“打板子,咦~,臀部和大腿,啧啧,被打得是鲜血淋漓的啊。” 听到陆路描述,小丫鬟秋菊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陆路看了一眼秋菊的反应,又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这打板子还不算什么呢,最最可怕的还是那个夹棍啊,这杨木板夹在脚踝处,这一用力啊,嘎子嘎子,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呀,想想都可怕,还有......” “这个,这个,大人,我......”秋菊恐惧看着陆路,小脸被吓得煞白煞白的。 秋菊这小丫头还是太嫩了,被陆路这连骗带吓的便交出了实情。 而这,正是陆路想要的效果。 利用秋菊年纪小,心性还不定这一点,通过分开谈话,假装飞燕的言辞,在加上恐吓,直接将秋菊给整破防了。 “这么说,你家小姐是和那书生商议好的,一起来的石湖?” “嗯。”秋菊点了点了头。 “那你家小姐和这个赵秀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秋菊摇了摇头说道。 对于这个不知道,陆路还是相信的,毕竟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没必要在隐瞒了。 至于之前秋菊和飞燕的隐瞒,陆路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事不是什么好事,身为徐家的奴婢,是有责任保护徐家的名誉的,乱说话很可能会挨打的,甚至丢了性命的。 私通幽会,尤其是已婚的妇人的私通幽会,在没被人发现之前,这一切都不是事,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这种事都是存在的,只是在没有被实锤之前,这也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但这要是被实锤了,那可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啊,不但名声尽毁难以立足,恐怕徐家也...... 所以,身为丫鬟的秋菊和飞燕便选择了隐瞒,这一举动,无论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小姐的名誉或是徐家的名誉,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二十六、案件分析 “私通幽会,私通幽会。” 陆路摸着下巴,对已知的线索进行整理,看看有没有什么破案的思路。 目前来看,这案子的本身并不是很难,难就难在涉案人员这一块。 虽说这个张锲修的业务能力不行,但他并不是傻子。 这石湖的案子涉及到的人员相对比较少,锁定嫌疑人也很简单,能对徐家小姐徐清婉进行性侵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客栈的掌柜,客栈的小二,马夫,还有就是客栈里的唯一的住客赵秀才了,而在这其中,这个姓赵的书生的嫌疑是最大的。 既然这个姓赵的书生嫌疑最大,那么为什么张锲修还会选择放了他呢?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张锲修必然会对他大刑伺候一番的,但这个张锲修非但没有选择大刑伺候,而且还将他放走了。 这里面虽说也有张锲修业务能力不足这一点,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赵书生的身份,他是个秀才。 赵***。 隆庆元年,苏州府长洲县的生员。 而这生员,是指通过最低一级考试,取入府、县学的人,俗称秀才,属士大夫中的最基层。 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这个生员,也就是秀才是有很多福利的,尤其是在明朝,什么儒官政策啊,免除徭役田税啊,不用路引也可以随便游学啊,每月还可以从官府那领到1两白银,学习优异的,还可以去领大米,鱼肉,油,盐等等。 最为直观的一点就是,见到官老爷并不用行那跪拜之礼,而且遇罪不可轻易处罚。 犯了错误,都不可以轻易刑罚,更别说只是嫌疑人了。 虽说之前,赵***是被金潘和于铺头等人“请”回来了,但那也是“供”着的,看那外面和张锲修张知县一同喝茶的赵***,就知道这古代读书人的待遇有多高了。 看的陆路都有些羡慕了,“哎,同样是读书人,这怎么还差别对待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家赵***可是货真价实的秀才啊,而陆路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而已。 童生,明清的科举制度,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未考取生员(秀才)资格之前,都称为童生或儒童。 不过童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着的,根据明朝史书记载,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才能被称作童生。 这么说起来,陆明远也算是个小小才子了。 现在,陆路算是找到了赵***的一个突破口了,但想要一锤定音,陆路还得找到赵***的作案时间。 通过之前对老来悦客栈的于掌柜的问询,陆路知道在徐清婉出事之前,这个赵***曾去了一趟厕所,但出去的时间却很短暂。 假如,在这个时段,赵***想去找徐家小姐幽会,那他也太快了点吧,三秒真男人?还是说,看到徐清婉撞到了脑袋,一时紧张便...... 这个猜想,陆路到是不怎么认同,虽然丫鬟秋菊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了一起,但像这种偷偷幽会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对于他们这种“老夫老妻”的关系,再紧张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会因惊吓而萎掉的,而且就算他赵***是个秒射男,案宗里,还有一个他不在场的完美证据,那就是徐清婉的姐姐范夫人的证词了。 根据范夫人徐清兮的证词,这个赵秀才去厕所的时候,范夫人也在二楼的悬空厕所(上面小屋,小面直接是湖水)上厕所。 范夫人出来的时候,还见到了这个赵秀才,二人还打了个照面呢。 这样一来,赵***完全就没有作案的时间了,不过通过刚刚的观察,这个范夫人和这个赵***好像有些故事。 如果真如陆路猜测的那样,那么范夫人的证词可就要慎重考虑了。 抛开最大嫌疑人的赵秀才不谈,剩下的几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在徐家小姐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于掌柜在柜台上算账,期间并没有离开过,而小二,则是例行每天工作,擦桌子摆椅子,干完之后又和于掌柜聊了一会儿天,说了一些三姑娘家的事情。 至于马夫,吃完饭后,就在一楼的大通铺里睡觉,期间于掌柜,小二等人并没有见他出来过。 其他人,如丫鬟飞燕和秋菊,大部分的时间则是在一楼,只有在徐清婉吃饭的时候,二人上去过,再就是徐清婉准备沐浴的时候,上去给自家小姐送了换洗的衣物。 至于姐姐范夫人呢,说是回房休息了,但由于是徐清婉的姐姐,再加上徐清婉是遭受过侵犯的,所以嫌疑也很小。 不过现在,陆路觉得这个姐姐范夫人的嫌疑也很大,但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证据或者口供佐证这一猜测。 除了这些猜测,陆路还有一个猜测,由于以上这些推测都是建立在徐清婉是被人侵犯的前提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徐清婉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摔死的。 这个猜测是在陆路已经查清了赵***与死者徐清婉存在着不正常的关系后想到的,因为无法准确的推算出徐清婉的具体死亡时间,所以也就无法推断出死者徐清婉体内的那什么液的具体时间。 这东西很可能是赵***之前留下的,也就是说在徐清婉洗澡之前,她体内已经有了。 这个猜测也是有根据的,之前老来悦客栈的于掌柜曾说道过,晚饭的时候,他曾去敲过赵***的房门,但里面却没有回应。 于掌柜猜测是这个赵***可能睡着了,但陆路去看过赵***的房间,雕花大床上的被褥并不像徐清婉房间里的那样,而是叠的是板板正正的,要是之前睡过觉,陆路不认为会这么板正。 陆路相信,他有可能会将被子叠起来,但将床褥也铺的这么平整,连个皱褶都没有,陆路却是不相信的,而且这还是大晚上的,吃完晚饭还得回来睡觉,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将褥子铺的这么平整。 所以,陆路猜测,在徐清婉入住这间客栈之后,赵***便进入到徐清婉的房间了,由于徐清婉的姐姐范夫人的突然到访,将这对野鸳鸯给堵到屋子里了。 这从徐清婉那散乱的被褥,以及于掌柜的证词里就能得到佐证。 在徐家姐妹吃饭的时候,这赵秀才很可能就躲在屏风的后面,直到徐家姐妹吃完饭,赵***才得以自由活动。 而吃完饭与洗澡的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二人可能又亲热一番,随后赵***便出去了,而徐清婉则是要沐浴更衣。 可能在进入浴桶的时候,一不小心,脚滑,便磕到了浴桶的边缘,由于是磕到了太阳穴,造成了颅内出血,所以便意外摔死了。 二十七、徐家姐妹 当陆路在分析案情的时候,小丫鬟秋菊则是在那里暗自神伤,秋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将自家小姐和赵秀才的私通幽会的事情说了出去,那她还能在徐家待了么?不能在徐家待着,那她不就...... 想着想着,秋菊又想到了家中身体不好的父母,没了他的照顾,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秋菊是越想越伤心,眼泪便“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陆路并没有发现秋菊的异常,还在那里沉思着,还在想着怎么证明自己的猜测,尤其是最后一个。 想要直接证明徐清婉是自己意外摔死的,这个很难,只能利用排除法,将各个疑点与嫌疑之人都排除之后,才能确定这种猜测,而且这还只能是猜测,最后的证明还是解剖。 但现在没有办法。陆路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先排除赵有文和范夫人的嫌疑再说了。 按照以往破案的习惯,陆路肯定会先对嫌疑最大那个人展开调查,也就是说会先盘问赵有文的,但由于赵有文的身份特殊,陆路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徐清婉的姐姐范夫人那里开始着手调查了。 范夫人,徐清兮,死者徐清婉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案宗上写着姐妹关系很好,虽然不常见面,但却常有书信往来。 可陆路对这个关系很好,却抱有极大的怀疑,关系好,姐姐会在妹妹死去,并没有多少悲伤还满脸笑容的么?关系好,会在妹妹死后,与妹妹的夫婿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么?这显然是说不过去。 “秋菊,你知道范夫人和你家小姐的关系......” 一旁,一直低着头、暗自神伤的小丫鬟秋菊在听到陆路叫她之后,便迷茫的抬起了小脑袋瓜子,摇了摇头,更咽的说道:“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大小姐就已经嫁人了,飞燕姐姐可能知道。” 这时,陆路才发现秋菊的不对劲。 此时的秋菊,脸色一片死灰,小手不断的缠弄着衣服的一角,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着,看的陆路是一脸的心疼啊,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我...我将...将,将小姐和,和赵公子......我还,我还怎么有脸......”秋菊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听完之后,陆路沉默了,陆路只好别过头去,有的时候,为了破案,手法确实有些不够光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哎呀,你先别哭,你先别哭,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了你呢。” 古代,又不像现代有监控,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这场面,陆路多少有些心虚啊。 但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是来什么,就在陆路手足无措之际,房门被敲响了,屋外传来了范夫人那娇媚可人的声音。 “小陆大人,我可以进来么?” “啊~,范夫人呐,可以可以,进来吧。” 听到陆路的回答后,房门被推开了,伴随着一股热浪,范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丫鬟飞燕。 一进门就看到了不断抽泣的秋菊,范夫人狐疑的看了陆路一眼,随后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也难怪范夫人会狐疑,这秋菊长得是眉清目秀,娇媚可人,最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童颜巨?乳?这对男人的杀伤力可是t0级别的啊。 说起来,徐清婉的这两个贴身丫鬟的样貌可都是一等一的,打扮打扮,与自家小姐也是不相上下的。 “那个,那个。”陆路搓着手,神情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解释。 而就在这时,一阵秋风袭来,将徐清婉尸体上的白布吹掉在了地上。 “啊~”的一声尖叫,缓解了此时陆路的尴尬。 就看到飞燕脸色煞白的看着徐清婉的尸体,一边尖叫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直到脚踝磕到了房屋的门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于飞燕的这个失礼举动,范夫人恶狠狠的瞪了飞燕一眼后,便厉声骂道:“这可是你的主子,有什么好怕的,怎么,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这么害怕?” 说着说着,就给了飞燕一巴掌,这一巴掌可不轻啊,啪的一声,飞燕的俏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看的陆路眼皮直跳,好家伙,果然打耳光是女人的天生技能啊,这一巴掌,打的是又响,效果又明显。 打了一耳光后,范夫人还不解气,只见范夫人又举起手来,就在准备再打一巴掌的时候,陆路连忙阻止道:“范夫人,范夫人,息怒息怒,飞燕姑娘又不是有意的。” “哼。”范夫人看着捂着脸默不作声的飞燕冷哼了一声后,冷冷的说道:“今天就是小陆大人在这儿,不然,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陆路若有所思的看着范夫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虽说这个飞燕一惊一乍的,但毕竟是你妹妹的贴身丫鬟啊,而且你妹妹才刚死,应该还没有到人走茶凉的这个地步吧? 看到陆路再看她,范夫人立马收回了脸上的戾气,变脸之快,都让陆路叹为观止啊。 “让小陆大人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 “对了,小陆大人,我妹妹的死......你可找到凶手了?”说着,说着,范夫人便转移了话题。 凶手?笑话,虽然现在有点眉目了,但肯定不能跟你说啊,再说了,你和那个姓赵的书生还没有问呢,着什么急。 当然了,面子上可不能这么说,陆路只能摇了摇头,冲着范夫人苦笑了几下。 “没关系,小陆大人你继续查,我去催催,这棺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送到啊,这要是在不送到,今天可就运不回家了啊。”说完,范夫人转身就要出去。 “范夫人,等一下。”陆路连忙喊住了范夫人。 “嗯?小陆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范夫人还真的会装傻啊。 “范夫人,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范夫人,希望范夫人配合一下。” “配合配合,只要能抓住凶手,别说配合,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范夫人一副为了妹妹,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对于范夫人的信誓旦旦,陆路直接选择了无视,现在表“忠心”是不是有点晚了。 于是,陆路直奔主题,问道,“范夫人,据我所知,你妹妹遇害的那天你是见过你妹妹的,而且还和你妹妹吃了顿饭,可是我听说你妹妹来此并没有给你打过招呼的,而是直接前往的石湖的,你是怎么知道你妹妹来这石湖了,又是怎么找到你妹妹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通过对丫鬟的询问,陆路知道徐清婉并没有通知她姐姐徐清兮,陆路想知道这个徐清兮是不是和那个赵秀才暗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妹妹要来吴县,是听老祖宗(徐家老太太)说的,收到老祖宗的家书后,我就期待妹妹的到来,毕竟自从结婚后,我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虽然也有书信往来,但毕竟不是见面,我想了想,上次见面,还是前年的时候,当时还送给妹妹一个丫鬟呢。” “送了一个丫鬟?”陆路疑惑的看着范夫人。 “前年,负责妹妹日常起居的丫鬟春秀,年岁大了,她的家里人给她物色了一门亲事,嫁人了,所以妹妹就少了个丫鬟,我就将我新收的丫鬟秋菊送给了妹妹。”范夫人指了指身旁的秋菊说道。 陆路看了一眼秋菊,原来这秋菊是范夫人送给徐清婉的啊。 范夫人收回了那羊脂玉一般的芊芊手指后,接着说道:“本以为妹妹会直接来我这的,但等了半天不见人来,下午的时候,我便接到妹妹车夫送来的消息,所以我才知道她去了石湖了。” 原来徐家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这孙女的性格,所以早早的便通知了嫁到蠡墅镇的另一个孙女,不但如此,连驱车的车夫也被徐老太太安排了。 而范夫人的这个说辞,也在之后陆路询问车夫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收到车夫的消息后,用范夫人的话说,就是思妹心切,尽管已经是傍晚时分,但范夫人还是选择驱车去老来悦客栈见妹妹去了。 这又是送丫鬟,又是驱车去见妹妹的,要不是陆路看到了之前客栈里的那一幕,陆路还真的就信了,但现在,陆路倒是觉得这范夫人多少有几分刻意了。 “那你在陪你妹妹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你妹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陆路放下心中的别扭,继续问道。 “不寻常的地方?”范夫人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只是妹妹再跟我不断抱怨她的夫君,说她夫君怎么怎么的不好。” “抱怨她的夫君?可以详细的说一下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范夫人便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起来。 和陆路猜想的一样,这个明子剑便是徐家的赘婿。 说起来,徐家老爷徐达禄也纳了不少妾室了,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生不出个带把的,别说带把的了,不带把的也很少,除了大房和三房有女儿外,其他的妾室都没有孩子。 由于家中没有男孩子,所以徐家便为徐清婉招了个上门女婿,也就是范夫人口中的“赘婿”。 在现代,上门女婿就已经很难当了,更不要提古代了。 在古代,赘婿可是社会的二等公民啊,地位之低下,有时甚至还不如一个妾室呢。 从秦始皇到唐代,官方一直把赘婿与犯罪官吏、逃亡人员和商贾一样看待,到了宋元明清四朝的时候,赘婿的社会地位略有好转,但也就只是略有好转而已,还是逃不过被当时社会所鄙视的这个困局。 果然,听着范夫人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明子剑的这个赘婿还真的是相当的不好当啊。 反正,徐清婉对自己的这个夫君是很不待见的,对明子剑是一句好话都没有说啊,全程都在抱怨明子剑是怎么怎么不好的,自己的生活是如何如何的黑暗。 “听清婉抱怨了一通后,她说她想洗澡了,于是我便起身告退了,由于天色已晚,所以便下楼跟掌柜的要了一间上房,准备过完夜,明天早上我在回去,可是没想到,呜呜呜。”说到这里,徐清婉低头啜泣了起来。 “范夫人,请节哀顺变。” 这范夫人的说辞倒是跟之前老来悦客栈的掌柜差不多,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范夫人,在发现你妹妹出事之前,你说你见过赵秀才了,那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啊。” “小陆大人...”范夫人抬起她那梨花带泪的脸庞,有些幽怨的看着陆路,好似在埋怨陆路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般,人家都这么伤心了,你怎么还...... 看到陆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范夫人撇了撇嘴,随后娓娓的说道:“我这人比较认床,突然换了张床,让我有些睡不着,再加上,见到妹妹有些高兴,于是便喝了点小酒,所以起夜就有些频繁......” 由于是住在客栈,范夫人一时之间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段时间后,便有了尿意,于是便起床去了厕所,在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了同样从厕所里出来的赵有文了。 和之前说的一样,这也是在陆路的预料之中的,于是陆路又开口问道:“范夫人,之前你和这个赵有文认识么?” 问完,陆路死死的盯着范夫人,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面对陆路的这个问题,范夫人瞟了一眼身旁的飞燕后,说道:“认识,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刚见到他时,还差点没有认出来呢。” 关于范夫人的这个回答,倒是让陆路有些措手不及,本来以为这个范夫人会否认的,但没想到她倒是很爽快的就承认了。 “那不知范夫人和他......” “小陆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区区男人,就不顾姐妹情谊了吧?我的妹妹可是死了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包庇他的。”范夫人有些生气的看着陆路。 陆路将视线从范夫人那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的胸口上移开后,点了点头承认道:“之前有这么想过,但现在没有了。” “哼!”对于陆路的坦诚,范夫人也有些意外,狠狠的白了陆路一眼后,说道:“那不知小陆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嗯~”,陆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暂时还没有,等我想到了,再来叨扰范夫人了,希望范夫人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啊,既然小陆大人没有要问的,那民女可就告退了。”范夫人站起身来,对着陆路行了一礼后,便走了出去。 二十八、第六感 看着范夫人消失在了视野后,陆路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难道这徐清婉的死真的就是意外摔死的么?虽然这个猜想是陆路自己提出来的,而且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一点。 可尽管如此,陆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陆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而这个不对劲的感觉,被陆路戏称为侦探的第六感。 “徐清婉的死真的就是这么简单么?”此时,陆路多多少少有些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了。 陆路又想了一会儿后,便使劲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陆路啊陆路啊,虽然之前你的侦探第六感帮助了你很多,但现在还没有到怀疑的时候,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嫌疑人没有问询呢。” 陆路这一系列的举动惊呆了一旁默不作声秋菊和飞燕,此时这两丫头正张着樱桃小口一脸惊讶的看着陆路,当与转过头来的陆路对视后,又慌里慌张的低下了头。 看着飞燕那肿胀起来的脸颊,陆路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这么好看的脸蛋变成这样,真的是罪过啊,于是陆路转头看了看离身旁不远处的冰块。 “秋菊,有手绢么?” “嗯。”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秋菊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陆路先用椅子腿敲了一下冰块后,冰块便碎裂成了几半,随后陆路又捡了几个小小的冰块,抱进手帕里,一个简易的冰敷袋就做好了。 飞燕看了看眼前这个装有冰块的手帕,又抬起来头,迷茫的看着陆路。 “拿着。” 陆路又将手中简易的“冰敷袋”向飞燕那里递了递。 飞燕拿在手中,还是疑惑的看着陆路。 陆路指了指她那肿的老高的脸颊说道:“敷上去,会好受一些。” 听到陆路的话后,飞燕将手中的“冰敷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飞燕睁着那满是雾气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路,随后带着哭腔的说道:“大人,谢谢你。” “谢什么啊,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已不是白给你的,你先敷着,一会儿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陆路看着飞燕说道。 “嗯。”听到陆路话后,飞燕乖巧的点了点头。 说完,陆路又看向一旁的小丫鬟秋菊,说道:“麻烦秋菊去...算了,还是我去吧。” 本来陆路是想让秋菊去叫赵有文赵秀才的,但一想到这赵秀才都和张知县一同喝茶,让一个小丫头去“请”,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妈的,万恶的旧社会。”陆路低声吐槽一番后,便去请嫌疑人赵秀才了。 这个赵秀才的素质还挺高,不愧是读书人啊,并没有为难陆路,听到陆路的话后,便跟着陆路就进屋了。 “赵公子,你和死者的关系不用我多加叙述了吧。”陆路看着赵有文赵秀才说道。 “......”赵有文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的丫鬟秋菊和飞燕后,便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接下来就说说你和死者徐清婉的事吧......” 张***认真的听着,并没有提出异议。 “死者徐清婉在跟她姐姐,也就是范夫人吃饭的时候,赵公子,你并没有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在死者徐清婉的屋子里,赵公子你说我说的对不?” 陆路将之前的猜想说了一遍后,便看向了前面的赵秀才。 赵有文依然是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陆路的说辞了。 “当范夫人走后,你便从那张八仙过海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由于死者徐清婉说了很多关于她的生活中的不如意,作为情郎的你便去安慰她,于是你们二人便是干柴遇烈火......完事后,你便出去了,由于小二再倒洗澡水的时候,在地板上留下了水渍,而死者......” 陆路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断,但这时,却被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有文赵秀才打断了。 “先生,我承认我之前是不在自己的屋子里,是和清婉在一起的,我也承认清兮离开后,我和清婉温存了一会儿,但我们只是说说话,并没有做你所谓的干柴烈火的事情。” “没有做?” 听到这里,陆路有些愣住了,那徐清婉体内的那什么液是怎么来的?要是在徐清婉和姐姐徐清兮吃饭之前留下的。 那就不对了,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仅凭肉眼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难道是仵作判断错了,想到这里,陆路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徐清婉尸首,皱了皱眉头。 现在,陆路多么希望自己的身边就有一台显微镜啊,哪怕是最基础的光学显微镜也好啊,陆路想知道这徐清婉的体内到底有没有那什么液啊。 陆路有些头疼了,按照这赵秀才的说辞,那么在徐清婉洗澡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人进去过,并和徐清婉发生了关系。 但就目前来看,在场的各位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我靠了,这该死的第六感,不会这么准吧?这徐清婉的死还真的不简单啊。” 呼~呼,陆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此时的心情,随后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就是真的呢?” “哈?”听到陆路的话后,赵秀才有些想笑,随后说道:“我都承认我和清婉的关系了,我还会为了这种事情撒谎么?” 虽然陆路觉得这个赵秀才的解释很合乎常理,但陆路还是不能单凭一人的说辞就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现在陆路觉得光有显微镜已经不行了,最好还要有个dna测序仪什么的。 看着陆路那狐疑的神情,赵秀才无奈的说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飞燕,当时她也是在场的。” “嗯?”陆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飞燕。 见到陆路看向了自己,飞燕便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赵公子和我家小姐有没有那...那什么过,但我去的时侯,我家小姐和赵公子则是相互依偎着坐在床上。” “坐在床上?” “嗯。”飞燕点了点头。 “衣服头发怎么样,凌乱么?”陆路再次问道。 “嗯~”飞燕想了一会儿,说道:“并不是很乱。” 听完,陆路便知道了,这两人很可能就是亲亲小嘴,搂搂抱抱的什么的,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亮剑”。 “嗯~~”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根据已知的消息,丫鬟飞燕就上了两趟楼,一是徐家姐妹吃饭的时候,二是死者徐清婉准备沐浴的时候。 若是飞燕有第三次上楼的经历,那么老来悦客栈的于掌柜和小二就有嫌疑了。 二十九、破碎的香炉 “我家小姐晚上有沐浴的习惯,所以在小姐吃完晚饭后,我便去找了掌柜,让他吩咐小二烧水去......” 大约七点四十左右,飞燕去了掌柜那里,再告知完掌柜后,便回了屋,这个时候,飞燕并没有上楼,大约在八点左右的时候,飞燕上楼去了,通知小姐沐浴的时间到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有文才从死者徐清婉的房中出来了。 尽管这半个小时也能“干柴烈火”一下的,但飞燕接下来的话却让陆路不在纠结这半小时是否“干柴烈火”过了。 “我看到小姐下水后,才拿着换洗的衣服离开了。” 因为飞燕是看到死者下水之后,才离开的,那么就算是“干柴烈火”过,死者的下身以及大腿的内侧也不会有那什么液和精斑的残留了,最起码凭借肉眼是发现不了的。 至此,陆路之前的猜测基本上是可以pass掉了,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回到了是谁在死者体内留下液体的这个话题上了。 咚!咚!咚! 陆路闭上了眼睛,手指还不由自主的敲击着身旁的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响,突然陆路停止的敲动,看向飞燕和秋菊,随后说道:“你家小姐有沐浴的习惯?” “嗯,每天晚上都要沐浴。” “一泡就泡半个时辰?” 根据小二的证词,大约在二更的时候,也就是晚上九点的时候,有丫鬟找他,去死者的房间里收拾洗澡水和菜肴等。 这一泡就是一个小时的澡,多少有些不正常吧。 “嗯。”小丫鬟秋菊点了点头后,回答道:“我家小姐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洗澡时候睡觉,所以我们一般都会等上半个时辰才去叫醒她。” “洗澡的时侯睡觉?”陆路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秋菊又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我刚伺候小姐时,也很惊讶,但小姐解释说,沐浴的时候,身体会极度的放松,在点上一盏檀香,闻着那淡淡的香味,躺在浴桶之中,特容易睡着的。” 看着小丫鬟秋菊那一脸享受的样子,看来她也享受过了吧。 “檀香?” 提到这檀香,陆路便想到了老来悦客栈里,地板缝隙里的烟灰了,而且根据小丫鬟秋菊的意思,徐家小姐在沐浴的时候是要焚香的,可在她的房间里并没有找到焚香用的香炉。 古时候,焚香可是很讲究的,也有专门的器具来焚香,这焚香的器具便叫香炉,而这香炉一般都是铜、陶瓷、金银等材料制成的。 明代,像这种家用的小型香炉大多是以青花瓷为主的,如明嘉靖时期的青花香炉,明万历的五彩人物三足香炉等。 “焚香?每次都焚香么?”陆路看着秋菊问道。 “嗯,小姐每次都会焚香。”秋菊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在你家小姐的房间里,并没有找到香炉啊。” 虽然陆路是在和小丫鬟秋菊说话,但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赵秀才,而赵有文赵秀才此时的脸色也有些变化,并不像之前那样的淡定了。 “不可能啊,那香炉是我亲手交给飞燕姐姐的啊。”小丫鬟秋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飞燕。 而飞燕也有些慌张,“不可能,当时我就放在靠近屏风那儿的那张小桌子上,我放的时候,赵公子也看到了。” 提到赵公子,大家的视线都看向了赵有文,不过此时的赵公子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没有注意。” “怎,怎么能这样啊?”一看赵公子如此回答,飞燕瞬间就有些急哭了。 看着飞燕那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陆路说道:“飞燕是拿上去了,并且还点了熏香,只是在熏香燃烧的这个过程中,应该是被什么人给......”陆路停了停,随后看着赵秀才继续说道:“被什么人给撞到地上了,摔碎了。” 说着,陆路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将手帕打开后,在手帕的正中心有一块小小的瓷器碎片,一块青色的、边缘宽厚的釉片。 “飞燕,秋菊,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小姐的香炉。” 飞燕和秋菊顶着两个丫鬟鬓凑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后,飞燕点了点头,说道,“嗯,看图样花纹有点像。” “怎么会摔碎了呢,这可是宋代耀州窑烧制的梅子青香炉啊,小姐宝贝的不得了,这要是让小姐知道了,那......”说到这儿,秋菊突然住嘴了,随后脸色便哀伤了起来,“小姐,小姐,她没了,呜呜呜。” 宋耀州窑的香炉,它是受到越窑的影响发展起来的,炉唇边一般较宽,釉色青润自然,有“巧如范金,精比琢玉”的美誉,与明代的瓷器香炉倒是很好区分。 听到秋菊的话后,小丫鬟飞燕的眼泪也“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陆路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后,便走向了赵秀才。 一边走,陆路还一边问道:“赵公子,你说这打碎香炉的人,会不会就是......你呀!” “你胡说!” 听到陆路话后,赵有文如踩到尾巴的猫咪一般跳了起来,随后指着陆路的鼻子高声的说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打碎的,我告诉你,我可是秀才啊,你在胡说,再胡说,我可就,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陆路捂了捂耳朵,平静的说道:“赵公子,有理不在声高,我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不会是无的放矢的。” “那,那那你,那你倒是,倒是说说看。”赵有文有些结巴的说道。 “好啊,那我就说说,若是有没有提到的东西,还望赵公子帮忙补充个一二。” “......” “在你吃饭的时候,你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你说你是上厕所,其实你根本不是想上厕所,而是去了死者徐清婉的房间。” “你胡说,我没有。”赵有文愤怒的喊道。 陆路没有理会张***,而是继续说道:“我胡说,呵呵,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捂着自己右侧大腿根处啊?” 听到陆路的话后,赵有文,立马松开了手。 “不说是吧,那我替你说,因为在你离开的时候,由于你过于紧张,便撞到了那张放着香炉的小方桌......” 随着陆路逼近,赵秀才有些恐惧的向后退去。 三十、奴婢不证主 “不要在说了。” 被陆路逼得退无可退的赵有文大声的吼道。 陆路也很识趣,在听到赵有文开口后,便没有再说话。 过了不大一会儿,赵有文便开口说道:“不错,我中途的离开并没有上厕所,而是去了清婉的房间的,只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了,我以为她滑倒了,便......” 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清婉,还有那额头上的血迹,顿时,赵有文就有些慌张了,于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徐清婉的鼻息。 “那个时候,清婉,清婉她就已经没有气了。”此时,赵有文有些痛苦的说道。 “那时候就已经没有气息了?”陆路有些怀疑的看着赵有文,“不是你们玩游戏不小心摔倒了,摔成......” “我有那么快么?”赵有文愤怒的看着陆路。 “也可能是吓的?” “滚。” “呃...”陆路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多少有些找骂的嫌疑,于是干脆不在纠结这个。 没有了陆路打扰,赵有文便继续说道:“和你猜想的一样,我一紧张便撞到了那张放着香炉的小桌子了,为了不让人察觉到有人来过,我也顾不得疼了,便快速的将那摔碎的香炉和撒了一地的香灰收拾了起来。” 赵有文抱着这破碎的香炉走了出去,由于是晚间,客栈里的光线并不好,再加上客栈里的人又少,并没有人看赵有文进出过徐清婉的房间。 怀揣着破碎香炉的赵有文左右看了看,本来想快速下楼将这东西丢掉,但楼下却有掌柜的和店小二,这时,张有文想到了二楼还有一间悬空厕所,于是便快速的向悬空厕所跑去。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悬空厕所里竟然有人,当看到女厕所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后,怀里揣着东西的赵有文便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子,假装成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样子。 “清兮看了我一眼后,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由于我下意识的转身,现在我又没有办法去厕所了,于是我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藏好了香炉后,我便又下楼去了。” 陆路看着赵有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你没有‘杀’死徐清婉,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个呢?” “我...”赵有文沉思一会儿后,还是开口说道:“当时那个场景,我说没有,他们会信么?而且秋闱马上就要开了,我不想因为这事耽误了我的乡试?” 乡试,又称为大比、秋闱,每三年一次,一般都在八月举行,在各省的省城(包括京城)举行,凡是本省的生员、监生、荫生、官生、贡生,经科考、岁科、录遗合格者,均可应试。 “哦~,这样子的啊。” 赵有文的话,陆路也可以理解,但理解归理解,该问的还是要问的,“你说你怕耽误了你的乡试,那你就不怕你和徐清婉的事情暴露了,对你的乡试和仕途产生影响么?” “怕,我怎么会不怕呢!”赵有文痛苦的说道:“所以在发现清婉死亡后,我便趁着县太爷还没有来之前,我就有意无意的跟着秋菊和飞燕说着《大明律》,至于清兮,她是一定不会说的。” “《大明律》?”陆路疑惑的看着赵有文,没想到这个赵秀才还研究《大明律》,这倒是很少见啊。 《大明律》中便有“同居亲属有罪互相容隐”,以及“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法律原则。 虽然这段话,陆路不是很懂,但陆路还是觉得飞燕和秋菊这两丫头是不是被骗了啊,你家小姐活着的时候,你帮忙隐瞒,这叫做“奴婢不证主”。 你家小姐都死了,还“奴婢不证主”个什么啊,你这种隐瞒,不是在帮你家小姐隐瞒,而是在帮助别人隐瞒啊,这个赵有文又不是你家少爷、老爷的,你帮着隐瞒个什么劲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的“奴婢不证主”啊。 陆路对着身旁这两个傻丫头也是无语了,白了她们一眼后,继续问道:“你刚刚还说什么了,清兮?范夫人也知道你和徐清婉的事情?” “啊?飞燕没跟你说么?” “说什么?”说完,陆路还回头看了一眼飞燕。 “啪”的一声脆响。 赵有文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 看着赵有文那后悔的样子,陆路开口说道:“我对你们那点破事没有兴趣,你也不用这样。” 听到陆路的话后,赵有文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听到陆路接下来的话后,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先把你们那破事放一放,等我问完这几件事情后,你在详细说说。” “你...” 陆路没有理会相当不满的赵有文,而是开始了自己的盘问模式。 “目前来看,你是第一个看到徐清婉死亡的人,那我问你,在你发现她已经死亡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徐清婉的下身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我当时......”赵有文知道陆路想要问什么,但当时他太紧张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没有,好,那我在问你,你打碎的香炉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赵有文在老来悦客栈的房间,陆路都查看过了,并没有香炉的碎片。 “被我丢到了老来悦客栈后面的湖里去了。” “丢进湖了啊。”陆路叹了一口气后,又继续问道:“你刚刚说在县太爷来之前对飞燕和秋菊进行洗脑的?” “嗯。”赵有文点了点头,虽然初次听到洗脑这个词,但赵有文还是能理解陆路话里话外的意思的。 “可据我所知,在张知县没来之前,县尉曾派人来控制现场了,他们没有对你们进行监控么?” “没有。” 不但赵有文说道,小丫鬟飞燕和秋菊也跟着摇了摇头。 “没有,那对命案现场徐清婉的房间有没有进行严格的看管?”陆路再次问道。 “这个到是有的,有两名捕快站在门口,不让我们靠近。”小丫鬟飞燕开口说道。 “不过,半天亮时,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们都已经睡着了。”小丫鬟秋菊在一旁补充道。 “睡着了?”陆路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后,便对一旁默不作声的赵有文赵秀才说道:“问题基本上都问完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认为范夫人不会揭发你和徐清婉的关系了。” 三十一、定情信物 “我......哎~” 赵有文叹了一口气,那些都说了,也不在乎剩下的这些了,而且自己刚刚还说漏嘴了,就算自己不说,飞燕那丫头也会说的,如此一来,倒不如自己说呢。 想明白后,赵有文便看向了陆路,随后缓缓的说道:“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上学去......” 古时候,这读书啊,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先不说别个,就单说书籍这东西吧,就不是平常百姓家所能消费的起的。 别说寻常的百姓家了,就连小康家庭也不能每本都买啊,当时学生手里的书籍大多都是抄录的,抄书抄书,基本上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说啊,古时候,穷苦之家想要出一个秀才、状元什么的那是相当困难的,不说古时候,就说现代,这穷苦之家出个状元也是很难的,主要还是没有资源,没有学习的资源,就算你再聪明,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徐家徐老爷子见我聪慧,他便起了惜才、爱才之心,支助我去学院学习......” 这个赵有文倒是比陆明远聪慧多了,第一年就通过了府、州”学院“举行的院试,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生员”,今年又通过了学院里的“科试”,可以参加八月份的乡试了。 “由于徐家老爷支助了我,所以我常常进出于徐府......” 就这样,赵有才便和徐家的那对姐妹花有了接触的机会,一来二去,这三人之间便产生了微妙的情愫。 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徐家这对姐妹花长得是美丽动人艳压群芳的,姐姐妖艳妩媚,妹妹清纯可人,而赵有文长得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 于是乎,狗血的事情就来了,就出现了三个人的情感纠葛。 “我最开始时候是喜欢清婉的,她清纯可人,虽然有的时候会刁蛮任性一些,但这也不凡是一种情趣,后来徐家老爷......” 最开始的时候,赵有才是和徐清婉相互喜欢的,但后来,因为徐家老爷的介入,准备将身为姐姐的徐清兮嫁予他为妻,听到这话后,赵有文便莫名对身为姐姐的徐清兮产生了情愫。 “清兮她温柔体贴,再加上徐家老爷的安排,我便......” 是啊,有谁能拒绝一个温柔体贴,又可盐可甜、性感知性的大姐姐呢?很快赵有文便深陷姐姐徐清兮的温柔乡里了。 “可是,就在我和清兮订婚的那天晚上,我...我...我对不起清兮啊。”赵有文痛苦的说道。 自己的如意郎君被姐姐给抢走了,这对一向刁蛮任性的妹妹徐清婉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一气之下,徐清婉便与父亲大吵了一架,至此之后,这对父女就没有正常的交流过,见面不是吵架就是不说话。 尽管徐家老爷也心疼自己的这位小女儿,但徐家老爷也有着自己的打算,为了家族,他不得不这样做。 虽说这徐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了,但由于明朝对氏族的打压,到他这一代,家族已经不同往年了,而随着明朝国运的走向,最近氏族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很多氏族都开始准备重新崛起了,徐家老爷也不甘落后。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重新掌握政治资源,但因为祖上的原因,现在的徐家就只是个地主,员外,就像元末明初的沈万三一样,虽然有钱,但却是个庶民。 自从祖上犯事之后,他们这支徐家便远离了朝堂,不过好在还是有些关系的。 都说寒门再难出贵子,寒门再难出贵子,自家不行,那么就借助别人,于是徐家老爷就想借助赵有文的功名让自家的这支「庶族」重新成为掌握政治资源「士族」。 但又因为徐家是没有男丁的,一开始徐家就已经决定了,让大房生的徐清婉来继承徐家这庞大的家业的,这就导致徐清婉不可能和赵秀才赵有文在一起的。 赘婿啊,一个秀才怎么能成为赘婿呢,先不说徐家老爷愿不愿意,赵有文他也不愿意啊,可让姐姐徐清兮来招婿继承家业,家中的老太太和大夫人她们也不会愿意的。 就这样,徐清婉的反对无效,可徐清婉又岂能善罢甘休呢,于是在赵有文和徐清兮订婚的那天晚上,便和自己的贴身丫鬟飞燕一起干了一件相当疯狂的事来——生米煮成熟饭。 “事发之后,我已没脸再见他们姐妹,所以......”赵有文抱头痛哭了起来。 被抓后,赵有文无颜面对徐家老爷的厚爱,也无颜面对即将成为妻子的徐清兮,于是便选择了逃避,至此之后,这两姐妹算是产生了隔阂。 而这婚期都定了,请帖也都发出去了,如今又发生了这么一件丢人的事情,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徐家两女抢一夫的这个丑闻,那徐家可就别想在这个圈里混了。 于是,徐家为了挽回自家的名声,便将大女儿徐清兮草草的嫁到了蠡墅镇的范家了,而二女儿徐清婉也招了赘婿。 原来这徐家姐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啊,这样看来,陆路倒是能够理解姐姐范夫人的冷漠了。 “既然你都逃跑了,那你又为何回来呢,还和徐清婉屡次幽会,你不知道这是......”陆路看着痛哭不已的赵有文说道。 “我...我,我......” 赵有文“我”了半天没有我个所以然来。 但陆路却明白赵有文的意思,男人啊男人,有时候,男人,就是下半身的动物。 当然了,这并不能成为你犯罪的借口,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人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能,那你就是牲口禽兽,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和清婉断绝关系的。”这时,一旁的赵有文又开口说道。 赵有文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秀才,可以说是年少有为了,所以做起事来倒也有些放荡不羁,但随着几次“科试”的落榜,赵有文也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在静心了一段时间后,今年终于是通过了“科试”,有了考取“乡试”的资格了,所以为了今后的仕途考虑,赵有文便下定决心,想要斩断自己与徐清婉这种不道德的关系。 “挥剑斩情丝?”陆路疑惑的看着赵有文,随后说道:“你跟徐清婉说了?” 要是赵有文说了,那他的嫌疑很可能又要增加一层了,毕竟就目前看来,想要斩断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结束的,很可能会发生冲突,发生冲突,就很可能会出现失手的情况。 “没有。”赵有文摇了摇头。 “没有?”陆路再次疑惑的看向赵有文,“真的没有?” “没有。”赵有文又摇了摇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金簪,说道:“这是我和清婉的定情信物,本来我是准备今晚跟她说的,可谁知道......” 在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就曾交换过定情信物,一支金簪,一把银锁。 “我之所以跟着清兮来到这蠡墅镇,就是想要要回清婉胸前的那把长命锁,毕竟......”说着说着,赵有文便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人都已经死了,他竟然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想和她撇清关系。 “等等,你说什么,你说徐清婉胸口上挂有长命锁?”陆路看着赵有文疑惑的说道。 “有啊,她洗澡的时候,我还见她带着的,本来我想拿走的,但我一想,我要是拿走了,那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所以当时我就没有拿。” 陆路听完转头看向了飞燕和秋菊,在得到小丫鬟飞燕和秋菊的肯定后,陆路立马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陆路又停了下来,再次问道:“你确定,当时这长命锁还挂在徐清婉的脖子上?” “嗯,我确定!” 三十二、瞧不起谁呢? 得到赵有文的肯定答复后,陆路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此时,竹林之中,不知何时又添加了一张座椅,之前外出有事的男主人范贤也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张锲修的身旁,笑呵呵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范贤身旁坐着是妖娆可人的范夫人,在范夫人的身后则是站着徐清婉的夫婿明子剑,此时,明子剑正在给徐清兮做着按摩呢,那大手还有意无意的触碰着范夫人那晶莹剔透的耳坠。 范夫人对明子剑这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挑逗行为并不感冒,白了一眼后继续和张锲修说了起来,“这个是我夫君从南洋那里偶然得到的,有提神醒脑,驱秽避疫的功效,很好闻的。” “哦?”听到范夫人的话后,张锲修也来了兴趣,沾了点吸入鼻里,随后一个震天的喷嚏响彻整个竹林。 啊嚏~~ “哇~” 这个喷嚏将瘫坐在椅子上张锲修都给打了起来,张锲修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道:“哇,果然通快了很多啊。” “大人,这里还有,到时你要是用完了,再派人上我这儿来取就行了。”范夫人娇美如花的说道。 “范夫人,那怎么好意思呢!” “大人,你这可就见怪了啊,我和......” 张锲修正在和范夫人有说有笑着呢,陆路急匆匆的穿过院落向竹林这儿走来,还没有见到张锲修就听到范夫人那勾人的笑声。 陆路那个无奈啊,自己在那里费尽心思的想着案情,你倒好,给这一坐,不但悠哉游哉的喝着茶水,还有美女相伴。 对此,陆路也就只能抱怨几句了,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打老远就听到张锲修的喷嚏声了,还一打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见面后,陆路便礼貌性的问道,“感冒了?” “没事没事。”张锲修摆了摆手,随后好像想起了,一边套着袖兜,一边说道:“对了,先生,给你看样好东西。” 陆路哪有时间看什么好东西啊,这都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了,陆路还想着赶紧破完案,抓完人,自己好回家看看自己那尚未见过面的媳妇儿呢。 昨晚就因为想念这个,换了一套衣服,今晚,陆路可不想在这样了啊,可能是被范夫人那妩媚的俏模样勾出了火气,陆路现在的心都已经长毛了。 陆路打断了张锲修的动作,对着张锲修连忙说道:“大人你将那天晚上看守案发现场的那几个捕快找来,我有话要问。” 说完,陆路又转向了范夫人,说道:“范夫人,又得麻烦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水性好的蛙人啊,去湖底帮我将这种瓷器碎片打捞上来啊。” 一边说着,陆路一边又将怀里的手帕打开了:“这是你妹妹用的香炉,被赵公子打碎了,又被他丢进湖里了。” “小陆大人,哪里的话啊,我这就去办。”范夫人倒是雷厉风行的主,听完陆路的请求后,便向竹林外走去。 但刚走两步,又被陆路给叫住了,“范夫人,范夫人,请等一下。” “嗯?小陆大人,你还有其他的事情么?”范夫人疑惑的看着陆路。 “你妹妹的衣服是你找谁穿的,请你将她们也叫过来,我也有话要问她们。” “好的。” “怎么,先生,你找到凶手了?”这时,张锲修终于想起自己是来破案的了,来到陆路身旁,小声的问道。 陆路点了点头,同样小声的说道:“凶手还不确定,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侵犯徐清婉的人我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 “嗯?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张锲修疑惑的看着陆路,“这侵犯徐家小姐的人不就是杀害她的凶手么?你都找到侵犯她的人了,怎么又说没有确定凶手是谁呢?” 面对一脸疑惑的张锲修,陆路并没有选择回答他的疑惑,而是将他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然后压低声音的说道:“大人。” 此时的陆路就好像某个谍战片里,特务人员接头一样,左右看了看后,才又说道:“大人,这个尸体可以解剖么?” “解剖?”张锲修一脸惊讶的看着陆路。 陆路左右看了看后,发现没人关注这边后点了点头,“对,解剖。” “喂,你是刑名师爷,还是我是刑名师爷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啊。”张锲修看着陆路不满的说道。 “......” 陆路无语的看着张锲修,那委屈的眼神好像在说,大人,我这刑名师爷怎么来的,你不知道么? “咳~” 显然张锲修是看懂了陆路的眼神,随后干咳了一下,说道:“我将杨仵作叫来,他应该是知道的。” 不一会儿,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仵作就被金潘给“搀扶”了过来,“慢点,慢点,我的腿......” 金潘是连拖带拽的将老仵作“搀扶”到了张锲修和陆路面前,“姐夫,陆哥儿,老仵作带到。” 陆路也顾不上让老仵作休息一下了,拉着老仵作,便试探性的问道:“老丈,你解剖过人体么?” “大人...”老仵作诧异的看着陆路,随后又有些愤怒的说道:“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瞧不起谁呢?” “嗯?什么什么意思,我就问你有没有解剖过人体,怎么又扯到瞧不起谁上了呢?”面对突然变脸的老仵作,陆路是一脸懵逼啊。 “大人,我从十五岁起就跟着师父学艺了,二十六岁便单独出来干了,现在我都五十二了,我都快干了四十年的仵作了,你竟然问我有没有解剖过,你这不是瞧不起我,是什么?” “呃。”陆路有些懵了,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么说...是有过了?” 这时,老仵作又摇了摇头,“不行了,年纪大了啊。” 陆路翻了翻白眼,你倒是说啊,是解剖过还是没解剖过啊,你老,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 老仵作并不知道陆路此时的心中所想,还在那里说着:“想当年,这尸体解剖啊......” 陆路一听,瞬间激动的抓着老仵作的胳膊,摇晃着说道:“这么说,是可以解剖的对不对,是可以解剖的对不对。” 按照我们所熟知的历史,明朝时期,是不允许进行尸体解剖的,只允许进行尸体的体表检验,唐宋明历代法典,对擅自进行尸体解剖都是要科以重刑的,这也是造成我国古代法医,自宋慈的《洗冤录》之后,发展缓慢,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现在好像并不是这样子了,根据老仵作的叙述,是可以解剖尸体的,只要家属同意,还有就是解剖完后,必须将其复原。 正因为这个,老仵作才会说自己老了,因为他的老眼昏花,已经干不了这种精细活了。 此时的陆路既兴奋又迷茫,兴奋的是自己可以解剖尸体了,之前陆路还想着偷偷解剖来着,但现在显然是不用了。 而迷茫的则是,陆路不知道是历史记载错了,还是自己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明朝了。 不过现在陆路并没有太纠结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剖,只要可以解剖,就可以确定死者徐清婉是不是死于头部撞击了。 三十三、师爷不好当啊 就在陆路想着怎么跟家属说明缘由的时候,远处走来了两名捕快。 “大人,您找我?”两名捕快站在陆路的对面恭恭敬敬的说道。 果然,和陆路猜想的一样,当天晚上,店小二的确是给这两名看守命案现场的捕快送过酒的。 “工作时间喝酒,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们的这种行为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工作量么?”陆路一拍桌子厉声的说道。 两名捕快不明所以的看着陆路,心想,你增加个屁的工作量啊,你这一进屋子,就没出来过,你的一声令下,我们就得跑断了腿啊。 这不,眼看天都要黑了,你还要我们去石湖一趟,捞那什么破香炉,这一来一回,晚饭就别想吃了。 还有啊,我们喝点酒怎么了?怎么了? 大晚上的,我们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走着夜路去那么老远的地方,守着个破尸体,而你们呢,你们倒好,搂着老婆睡大觉,日上三竿才赶到,怎么,我们喝点酒怎么了! 当然了,他们的怨气也只能在心里暗自诽谤几句而已,面子上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连连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对对,大人说的对,下次,下次我们再也不喝酒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陆路倒也不是想要为难这两个捕快,这种大半夜被人叫起来的感觉,陆路也是知道的,但毕竟人命关天啊,该严肃的时候还是要严肃的。 那两名捕快刚走,范夫人就领着两名四、五十岁的妇人走了过来。 “小陆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范夫人还如之前一样,声音甜甜的说道。 “香炉的事情,就麻烦范夫人了。”陆路再次对范夫人作揖的感谢道。 “小陆大人过谦了。” 时间紧任务重,与范夫人简单的客气几句后,陆路便对那两名妇人问询了起来。 从那两名妇人的口中得知,当时,徐清婉的下身,的确是有精斑存在的。 “那不知两位大嫂,在你们给徐家小姐装扮遗容的时候,有不有看到她脖子上带了一把长命锁啊?” “长命锁?”两位大嫂疑惑的相互看了看,随后两位大嫂摇着头说道,“没有。” “没有?”陆路又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徐清婉脖子、胸前的红疹来看,应该是有挂过的。 虽说这银锁是银质饰品,但从赵有文的口中得知,他的家庭并不富裕,这长命锁还是他母亲用嫁妆给他买的,所以陆路估计这银锁应该也不是很纯。 再加上从小丫鬟飞燕的口中得知,徐清婉很少会配带这种银质的首饰,对银质的长命锁过敏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陆路大体上已经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况,于是陆路开始安排起来了。 “于大哥你领着剩下的兄弟去石湖的老来悦客栈将店小二请到衙门去。”陆路对着于捕头说道。 “好嘞。”于捕头接到命令后便领着剩下的捕快去抓捕店小二了。 随后陆路又拿出一副图,递给了金潘,说道:“你带着几个人去各大当铺问问,最近,特别是昨天,有没有人来当过长命锁的,有,你就将这图片递给他看,看看是不是这种长命锁,要是的话,连锁带人给我请到衙门去,这次是真请啊。” “好的,陆哥儿,你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着金潘离开后,陆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后,便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就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还别说,这水月茶就是不一样啊,就连不怎么喝茶的陆路都觉得味道不错。 “什么茶,味道不错啊。”说完,陆路又倒了一碗。 看着陆路大口大口的喝着,张锲修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陆路的这个举动在爱茶人士的面前那无疑就是牛嚼牡丹啊。 好茶是要品的,哪有这样大口大口的喝着的,但张锲修也没有多说什么,喝茶这方面可以不提醒,但有的地方还是要提醒一下的,于是张锲修开口说道:“先生,刚刚......” 现代,县政府下辖着许多单位,分别掌管各方面的行政事务,而在明朝也是如此。 中央有内阁、六部,而地方衙门,也有着相对应的六房,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其中的刑房就是负责刑名事务的。 古代办案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他也是有办案流程的,而且还相当的复杂。 就拿告状这一事来说吧。 首先,刑房收到状子后,它会先呈给知县老爷的,知县老爷在给刑名师爷,刑名师爷起草批词后,在给知县老爷过目,然后再画行,批词和诉状在刑房誊抄一份后再传到内衙,在圈点、盖印,公布照壁,这一系列操作下来,才算是立案了。 立案后,还要对原、被告进行调解,调解不成,才可以开堂审问。 审问前,还得让刑房书吏按照诉状上开列的被告及证人姓名、住址,作一份应予传唤的名单,报内衙定夺。 陆路惊奇得看着张锲修,说道:“定夺?定夺什么?被告是谁,直接传上来不就完了吗?” 张锲修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哪能随便传人呢,能不传最好不传,能少传的就尽量少传,你不知道......” 古时候,是不提倡诉讼打官司的,认为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情,而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有的老百姓到现在还一直都认为“被告”这个角色是很耻辱的事情。 “先生,这处理命案也是一样的,我们能不请人,就不要请人,实在要请人,最好还是要有批文的。”张锲修委婉地说道。 虽然像陆路这样请人,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毕竟张锲修还要在此处为官的,有一个爱戴百姓的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陆路点了点头,算是涨知识了,同时也对张锲修有了新的认识,这张知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除此之外,陆路也感觉的这刑名师爷啊,还真不是会破案就能担任的啊,最起码还得会写判文什么的。 “先生,你去抓店小二,是不是......”营销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后,张锲修又好奇的问道。 “嗯。”陆路点了点头。 根据已知的线索,陆路已经推断出在徐清婉体内留下液体的人是谁了,现在就差物证和审问了,不过徐清婉的死,还是要解剖之后才能确定。 三十四、等郎妹 夕阳已半挂山头,在离吴县城门口不远处的官道上,有几辆马车正缓缓的向这里行来,在夕阳的余晖中,车辆的影子被拉扯越来越长。 不但车辆的影子被拉的越来越长,务农、摆摊、小商贩们的影子也被拉扯的越来越长,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宝带桥此时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宝带桥桥头的那家肉铺也到了收摊打烊的时候了,就看到那位赤着上身的男子一边收拾的摊位,一边伸着脖子向宝带桥的方向看去。 一边张望着,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这绣娘这是哪里去了,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回家呢,难道,难道她从另一个边回家了?” “吴老大,你在那儿地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啊,还不快点收摊。”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铺子里传来,随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吴老大看着眼前这肥硕的女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要是这婆娘像绣娘那样子可就好了,那身段,啧啧,那小胸脯挺得,那小屁股翘的,这要是楼在怀里,啧啧。” “吴老大你又在叹什么气啊,还不快收摊。”那壮硕的女子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刀的说道。 吴老大看了一眼自己的婆娘后,便又开始慢腾腾收拾起摊位了,只是那时不时望向宝带桥的目光出卖了他的小心思。 绣娘。 从上午到黄昏,绣娘就一直在县衙的大门口那儿等着呢! 清晨之时,当绣娘赶到衙门口的时候,陆路正好乘坐着张锲修的马车离开了,二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绣娘在衙门口东张西望着,想要进去问个明白,但又有些害怕,几次鼓足勇气想要进去,可还没有走到衙门口就泄了气。 古时候,老百姓都是惧怕官家的,一般能不去官府就不去官府,所以像绣娘这样在衙门口徘徊踌躇不敢进的,一天下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对于这种事情,衙门口值班的小刘早就见怪不怪了,像这种情况,小刘一般都是懒得理会的。 但今天却例外了,小刘看着衙门口东张西望的绣娘,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停在了绣娘那鼓鼓的胸口上了,小刘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于是对着搅弄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的绣娘喊道:“小嫂子,你这是有什么事么?” “啊!”的一声,绣娘又被小刘的这声小嫂子给吓到了,最后,绣娘红着脸吱吱呜呜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探监啊,那不巧了,管监狱的管监随县太爷出去办案了。” “那,那,那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么?”绣娘紧张的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中午,也可能是晚上,要不,要不,你进来等?”小刘看着绣娘那不施粉黛的俏脸热情的说道。 听到小刘的话后,绣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了一声谢谢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但绣娘并没有真走,当看到小刘进去后,绣娘又折返了回来,在离衙门口不远处的一颗桂花树下等着呢。 现在虽说已经过了三伏天了,但还有秋老虎啊。 正午十分,整个街道上被烈日烘烤得像蒸笼一样,绣娘就这样在那里等着,不过好在身后还有一棵桂花树,但秋老虎秋老虎,这像老虎一样蛮横霸道的回热天气,又岂能是一棵桂花树所能抵挡的了的。 此时,尽管绣娘是站在树下的,但依然是热的小脸红彤彤的,鼻尖上还不断的向外沁着汗珠,身上也腻呼呼的,衣服都沾在身上了,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性感诱人。 可即便是这样,绣娘也不敢离开半步,这不,连午饭都没有吃,渴了,就去衙门对面的那间茶铺要一碗凉水喝,但也不敢多要,害怕喝多了,铺子向自己收钱,此时绣娘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啊。 绣娘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望着衙门前的大道,等待着县太爷的回来。 虽然绣娘时不时的伸头去张望县衙门口,但绣娘并没有多少焦虑,因为绣娘她已经习惯了等待。 在她五岁时候,她就开始了等待,等待着她的婆婆为她生下一个丈夫。 在绣娘四岁的时候,她的娘亲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留下了四岁的绣娘,三岁的锦娘,还有不到一岁的弟弟虎子。 五岁那年,绣娘的家乡遭受到了饥荒,绣娘便被无力抚养她的父亲送到陆家做起了等郎妹。 所谓的等郎妹,是指客家山区的一种畸形婚俗,女孩从小被送到没有男孩的家中,等待这个家庭生下男孩,也就是等郎妹的丈夫出生,然后照顾他长大,最后结为夫妻。 这种婚俗类似于童养媳,但又不等同于童养媳,它与童养媳的区别就在于等郎妹的丈夫,他还没有出生。 “十八女子三岁郎”就是对等郎妹这一现象的最真实写照。 绣娘的婆婆,也就是陆明远的母亲,就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才等到陆明远父亲的出生。 虽然陆明远父亲的出生,给了陆母一个等待的结果,但却没有改变陆母的命运,只是从一种无尽的等待变成了另一种无尽的等待而已,在陆明远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陆明远的父亲就为了求学,远走他乡了,只留下了挺着大肚子的陆母。 可尽管这样,陆母并没有埋怨陆明远的父亲,也没有痛恨这该死的畸形婚俗,而是一边等待着自己的小丈夫,一边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找了个等妹郎,这个等郎妹便是年幼的绣娘了。 也许是上天眷顾绣娘吧,绣娘并没有像自己婆婆陆母那样,等成了老姑娘,而是在不久之后,陆母便生下了一个男孩,至此,绣娘便有了丈夫。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陆明远也已经长成大孩子了,陆母像往常一样从渡口回来,依然是没有等到陆明远父亲的归来,但却等到了一个绝望的消息,陆明远的父亲已经在外面成家了,也就是说,陆母被抛弃了。 当初,陆明远的父亲外出求学,在考了几年没有考上后,便灰心不在考试了,虽然考场失利,但情场却得意了。 陆明远的父亲被一富商看上了,于是乎,陆明远的父亲,陆文章,便抛弃了比自己大十六岁的老女人陆母,迎娶了二八年华的富家小姐,摇身一变成了那富商的乘龙快婿了。 嘉靖四十三年,陆明远的家乡遭遇饥荒,为了能够活命,也为了让儿子能过的更好,陆母决定带着绣娘和儿子来找自己的小丈夫陆文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在兜兜转转几个地方之后,根据当年那书生的言语,陆母他们终于在姑苏城下找到了小丈夫陆文章,但陆文章却不承认这段婚姻。 不过,尽管陆文章不承认陆母是他的妻子,但好在还是认了陆明远这个儿子。 为了不爆露自己已有妻儿这件事,陆文章便将陆明远母子三人安排到了吴县生活,还让陆明远上了学堂。 陆文章与陆明远,不愧是父子啊,陆明远不但遗传了陆文章聪明的基因,很快便考取了童生,也遗传了他父亲那薄情寡义的基因,考取童生后,陆明远也渐渐的开始疏远了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的等郎妹了。 三十五、归来 及至黄昏,天气总算是不在那么炎热了。 又饥又渴的绣娘也终于是等到了县太爷的归来。 县衙门前的古道上,几辆马车由远及近的向衙门这里行来,其中一辆马车上还拉着一个棺材。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桂花树下的绣娘则是伸长着脖颈,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有些急促,一边等待着马车的靠近,一边还想着,待会儿,见到县太爷要说些什么呢? “吁~~” 随着车夫的一声口令,马车停了下来,随后马车的帘子掀起,知县张锲修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虽然绣娘不知道他是不是知县大老爷,但看着他那穿着打扮,以及周围之人对他的恭敬态度,不是知县那也应该是个大官吧。 于是,站在桂花树下的绣娘便趁此机会赶紧上前,可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之前的那辆马车的帘子又被打开了,又有一个穿着大袖宽袍的男子从马车之上跳了下来。 下来之后,之前那个好似大官的男子还跟这个身穿宽袍大袖的男子低语了几句,态度并不像他之前跟车夫说话的时那种态度,倒是有几分恭敬在里面。 “小陆!”,看到此人后,绣娘吃惊的喊道,这宽袍大袖的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她准备探监的陆明远(陆路)。 黄昏十分,坊间、路边的喧闹早已消散,虽说绣娘的这声“小陆”并不大,但人嘛,总是对自己的名字格外的敏感,虽然不知道陆明远的小名叫什么,但陆路的小名还真的是叫小路。 于是陆路转头看去,由于夕阳余晖的原因,陆路看的不是很真切,只看到那棵桂树之下有一个身材苗条,凸凹有致的女子,虽然是粗布麻衣,但依然遮不住那熟透一般的少妇气质。 见到陆路看向这边后,绣娘张了张嘴,可就在她准备呼喊陆路的时候,马车上的帘子又被掀开了,随着一只宛如白玉的芊芊素手伸出,一声娇媚入骨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小陆大人...” 陆路一听,只能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之后,伸手虚抬着范夫人的胳膊,将范夫人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谢谢小陆大人。” 走下马车的范夫人媚眼倪倪的看了陆路一眼,随后甜甜的说道。 “不客气。”陆路被范夫人这一媚眼弄的心跳都停了半拍了,对此,陆路只能颇为无奈,谁让自己是个雏啊,这不,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看到陆路身旁那白净如玉貌美若仙的女子,绣娘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嗓子没哑,却喊不出来。 此时的范夫人又换了一身打扮,身穿素白打底浅色花纹的袒领半臂,隐隐有唐朝风韵,不过又比唐朝的时装收敛了许多。 她站姿端正,肩背如削、脖子修长,这一颦一笑,与陆路站在一起,颇有一种郎才女貌的错觉。 经过范夫人这么一插科打诨,陆路便忘记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的这件事情了,于是,陆路看了看后面马车上的棺材,随后对着身旁的范夫人说道:“范夫人,此时天色已晚,今晚就先将令妹的遗体放到衙门的殓房吧,等案件破获后,在送往苏州,你看行不?” 范夫人有些为难的说道:“小陆大人,这恐怕不行,明天我就得将妹妹送回家中,不然家父会......” 陆路看了看此时的天色,说道:“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解剖起来有些困难,那要不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早点来,完事后,你们在走,你看看这样行不?” “既然小陆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在多等一个上午好了,不过......不过你刚刚在车上说的那些可是真的?”范夫人对陆路所解释的话语,还是有些不信。 “范夫人,虽然这是我推测的,但我可以保证,这事啊,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 陆路为了说服范夫人同意解剖她的妹妹,便将店小二的作案手法向范夫人解释了一下,这也是为什么范夫人会和陆路、张锲修二人共同乘坐一辆马车的原因了。 “先生,你这解释是不是...” 别说范夫人不相信了,就连张锲修也觉得陆路这个解释有些太过于牵强了,谁会对一个尸体感性趣呢,尸体啊,尸体啊,那可是一具尸体啊,想想都觉得瘆人。 可能是古人对尸体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所以他们会认为奸?尸?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但对于陆路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来说,古代,这种事情可能会很少见,但绝对不会没有。 人类的劣根性是一直存在的,现在存在的犯罪,古时候也一定会存在的,有的甚至还会更加的恶劣。 再加上网上不是一直在说么,单身久了看母猪都眉清目秀的么,更何况徐清婉长得是那么的清纯可人呢! 通过老来悦客栈于掌柜的讲诉,这店小二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因为母亲生病的缘故,一直没有结婚,这不,年前终于看上了隔壁村的三姑娘,但由于没钱一直在那里垦着呢。 这人啊,若是一直禁欲,那还好说,就怕你有了这破戒的心思了,这个时候,你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破戒,别说尸体了,前不久不是还有新闻报道有人轮?奸?了一只巨蜥么! 男人啊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啊。 通过店小二送酒的举动,再加上店小二最近的家庭情况,当这长命锁一丢,陆路便怀疑起了店小二。 可能,一开始,店小二并没有想要奸?尸?的这个想法,只是想要偷偷拿走长命锁的而已,可就在他拿走徐清婉脖子上长命锁的时候,看到死者徐清婉那曼妙的身子后,便动了凡心,这欲望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样吧,范夫人,要是店小二没有玷污你妹妹的遗体,那我就不解剖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要是如陆路所说的那样,那么死者徐清婉的死因就不在是侵犯时意外摔倒死亡的,这就要重新推断徐清婉的死因了,也要重新评估她是他杀还是自杀,亦或者是意外死亡。 目前来看,想要确定这些,解剖是最好的办法了。 “嗯,这样也好。”听后,范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陆路的建议。 就这样,几人在讨论声中进了衙门。 远处,看着“郎情妾意”的二人,绣娘咬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 绣娘失魂落魄的走到了那棵桂花树下,双手抱膝的坐在了地上,此时绣娘的眼泪在也止不住了,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绣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害怕像她婆婆那样,一辈子守着空房,绣娘,今年才二十六岁啊,她不想像婆婆那样就这么过完一辈子。 三十六、流言蜚语 不想像陆母那样独守空房,可现在这种情况,绣娘又能怎么办呢? 她只是个弱女子而已,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她又能做什么呢,最终还是会像陆母那样守了一辈子的空房。 可能还不如陆母呢,最起码陆母还有一个儿子这一心灵寄托,绣娘有什么,绣娘什么都没有,非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只有街坊邻居的冷嘲与热讽了。 绣娘环抱着双膝,低声的抽泣着...... 对于陆明远,绣娘并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呢?还是把他当男人看待呢? 但这些对绣娘来说都不重要,当她五岁那年被父亲送到陆家做等郎妹的那时起,这陆明远就已经是她的丈夫了,不管她对陆明远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还是陆明远对她是否动过心,这都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而且绣娘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了,习惯了等待,等待他的出生,等待他的长大,等待他的学业有成,等待他的锦衣归来,但习惯了等待,并不意味着绣娘她不害怕这些等待。 她也害怕,害怕等到最后,像陆母那样,终是一场梦,终是一场空。 哒哒哒! 哒哒哒! 衙门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响起了马蹄践踏的声音,随后一个捕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将那些赶着回家吃饭的路人都惊到了一旁。 “吁~” 于捕快一扯缰绳,高头大马顿时放缓了速度,随后停在了县衙的门口,于捕快翻身下马,随后又将托在马背上的店小二拎了起来。 “于捕头,您回来了啊。” 看门的小刘看到于捕快大步流星的向衙门里走去,立马带你殷勤的笑意打着招呼。 “嗯。”于捕快点了点头,随后拎着店小二就想往里走,但刚迈出左脚,便又退了回来,指了指不远处那棵桂花树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小刘听到于捕快的问话后,也伸长脖子看了过去,当看到绣娘的时候,明显一愣,他还以为这绣娘走了呢,没想到在那里等着呢。 于是小刘便开口说道:“一个想来探监的妇女,大早上就在那里等着了,我还以为走了呢。” “探监?大早上就来了?” “嗯。”小刘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于捕头还在向桂花树那里不断张望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于铺头认识?” 于铺头点了点头,随后又摇着头否认道:“不,不不不认识。” 绣娘,住在平安坊的人谁不知道啊,就算没有见过面,但也绝对是听过她的事迹的,平安坊的狐狸精嘛,专门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昨天,于捕头回家吃饭的时候,还被自己的母亲告诫过了呢。 “家锁啊,我可跟你讲啊,赶紧找媳妇,你可不能像你二叔家的铜锁那样,不正儿八经的找个媳妇传宗接代,天天围着老陆家的那儿媳妇转。” 于铺头一回家,于母便开始催婚。 “哎,你说,你说老陆家那儿媳妇长得也白白净净的,好看的不得了,怎么就不守妇道呢,我昨天还听到前坊的老赵家的儿媳骂她小狐狸精,勾引她家的男人呢。” 于铺头已经习惯了于母的啰嗦了,任凭于母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着,也不插话。 “家锁啊,我可跟你说啊,你可千万不能跟那狐狸精乱搞啊,小心染上病,我听前坊的王寡妇说,好几个人跟她搞过后,都得病了啊。” 于母倒不是对自己儿子的人品不放心,是不放心老陆家的那个儿媳妇啊,绣娘,她也是见过的,那小模样啊,勾人的很,不然怎么会被叫做狐狸精呢? “娘,你又听那些人乱嚼舌根,你看到了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于铺头站起来又乘了一碗饭,趁着这个间隙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对于坊间那些大婶大娘的话啊,于捕头多半是不信的。 “你别不信,昨天我还看到老陆家那儿媳从老王家的院子里出来的呢,出来时那脸红的啊,你说说一个妇女从一个老光棍的院子里出来,还能干嘛啊,大白天的,呸,真不要脸。” “......” 看着鞋旁边的那口浓痰,于捕头顿时觉得这白米饭也不香了。 “家锁啊,我可跟你说了啊,你可别不当回事,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她鬼混,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见到于捕快不说话,于母又喋喋不休的说着。 “好好好,娘,知道了娘。”于捕快扒拉了一口饭后无奈的说道。 “知道就好,对了,家锁啊,上次我找王媒婆给你介绍的那女孩怎么样啊,看中了,我就叫王媒婆给你下聘礼去。” “娘,你在说什么啊,谁让你去找媒婆了。”于铺头一听,顿时放下碗筷,有些生气的说道,“娘,你也知道小玉她......” “娘什么娘?小玉都死三个月了,你也该找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母打断了于铺头后,继续说道:“那李家的姑娘,我觉得就挺好的,胸挺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主。” “......” 于捕头实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连忙扯开话题,也跟于母聊起了八卦,“娘,你说老陆家儿媳这么乱搞,她丈夫不知道么?” 果然,一提到这种事,于母便不再和于铺头讨论结婚的事情了,而是一脸兴奋的八卦起来,“知道什么?我听说她丈夫在县学堂读书。” “在县学堂读书?” “嗯!”于母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前天,我在河道洗衣服的时候,我看到陆母了,听她说,她儿子在县学堂读书,说什么今年秋季要去考举人什么的,啊呸,儿媳妇都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了,她还在那里展样着,我看她啊,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过这种事。” 于母是越说越生气,她能不生气么,一开始她在那里炫耀自己的儿子,说她儿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出息,炫耀了一圈后,又问陆母你儿子是干什么的? 陆母直接一句我儿子是读书的,于母瞬间就被陆母给秒杀了,被街坊邻居看了笑话,这口气到现在还没发泄出来呢。 “对了,儿子,你去查查,她说他儿子叫陆明远,你去查查,县学堂有没有这个人?要是没有,下次见到了,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 看门的小刘一脸狐疑的看着走掉的于捕头,而后又看了看桂花树下,还在低头抱膝的绣娘,心中泛起了猜疑。 三十七、什么,门口那少妇是我媳妇? 虽说之前于铺头摇头否认了认识绣娘的,但值班小刘明显不信,不认识会关心这个,之前衙门口站了那么多人,你怎么不问,你怎么不关心,显然这值班小刘忘记了之前他也有过搭讪的经历。 值班的小刘一边收回了自己那审视的目光,一边嘀嘀咕咕说着,“这于捕头倒是好福气,竟然能勾搭到这种货色的小娘子。” 临进门的时候,还不舍得又回头看了一眼,“妈的,有权有势就是好啊,啥时候我也能有这种桃花运啊。” 就在值班的小刘羡慕着于捕头的好命的时候,衙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我靠,你说什么,门口那少妇是我媳妇?” 不但陆路诧异,就连在场的各位也很诧异。 “先生,你这......”张锲修叫了一句先生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还有人会连自己的媳妇是谁都不知道了呢。 看到张锲修、于铺头,就连站在远处的范夫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陆路,陆路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连忙打着哈哈说道:“哈哈,哈哈,离家太久了,有些记不住长相了,呵呵,呵呵。” 陆路干笑了几句,但场面依然没有好转,甚至更加的诡异了,“记不住长相了?”不远处,准备离开的范夫人嘀嘀咕咕的重复着。 陆路一看,不好,这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到是让人发现了端倪,于是,陆路一抱拳,对着在场的各位说道:“抱歉了各位,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我家媳...我家娘子,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回来。” 前面,还有一股子江湖风范,但说到后面,陆路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了,就看到陆路一边回头对着张锲修比划着,一边向屋外走去,就在样,在张锲修,于捕快,以及范夫人疑惑的目光下,陆路夺门而逃。 看着陆路的背影,张锲修比划了一下陆路那抱拳的动作,随后感慨道,“哎,连自己媳妇的长相都忘记了,先生,先生这,先生真是...真是为了学业,都到了...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啊。” 站在张锲修身旁的于铺头一听,顿时直翻白眼,还学业,还废寝忘食,我看是逛青楼倒是很废寝忘食。 青楼命案时,陆路就是被这于捕头像拎小鸡一般拎回去的,陆路是什么样子的人,于铺头再清楚不过了。 陆路急匆匆的离开了公堂,等到了院子里后,陆路却放慢了脚步,虽然之前陆路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妻子,甚至为了她,昨天晚上还发生了羞于言表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真当要见到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媳妇时,陆路多少又有些胆怯了,此时的陆路心情很是复杂,有冲动,有欢喜,也有一丝丝的惧怕,还有一种莫名的背德感。 虽然身体是同一具身体,但毕竟灵魂不是同一个人了,这或多或少让陆路有种......怎么说呢,反正那种感觉很微妙。 县衙的大门就在眼前了,只要陆路一迈出这个大门,左转,就能看到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媳妇了,但陆路却停了下来,陆路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对自己进行一下心理建设。 陆路陆路你最棒,陆路陆路你最强,陆路陆路...... “小陆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看门的小刘又出来了,一脸怪异的看着陆路。 “呃...没什么,没什么。”陆路尴尬的放下了“你最棒”的手势,干咳了两声后,摸着后脑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走了出去。 天色渐暗,路上也无多少行人,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绣娘依然是双手抱膝,低头掩面,那瘦弱的肩膀还会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虽无哭泣声,但有哭泣意。 之前,陆路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看的太真切,当时这桂花树下的少妇,给陆路的感觉就像是熟透的浆果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采摘。 而此时,再次看去,之前心中那些不堪入目的龌龊的想法统统都不见了,只剩下莫名的心疼了。 面对这种情况,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的陆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哄这个伤心如泪人一般的女子。 思考再三后,陆路有些犹豫的伸出了大手,想要摸摸绣娘的小脑袋瓜子,以示安慰,可当陆路要触碰到绣娘的时候,绣娘突然抬起她那梨花带泪的脸庞。 顿时,陆路尴尬的收回了大手,看着绣娘那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绣...绣,绣...” 陆路的“娘”字还没有喊出口,绣娘就“哇”的一声扑到了陆路的怀里,放声大哭的了起来。 陆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紧紧的抱住了绣娘,一边紧紧的拥抱着,一边轻轻的问道:“绣,绣娘,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么?” 哭了好久,绣娘才抽泣的说道:“我,我,我以为,以为你,以为你不要...不要我了呢。” 说着,绣娘又哭了起来。 陆路轻轻拍着绣娘的后背,温声的安慰道:“小傻瓜,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了。” “可是,可是,老张家的,老张家的二狗,说,” “说什么?” “说你,说你外面有女人了,不要我了。”绣娘可怜巴巴的说道。 “老张家的二狗?张二狗,就是在桂音班做龟公的那个?”陆路疑惑的看着绣娘,好家伙嘛,杀了人诬陷我就不说了,竟然还跟我媳妇面前说我坏话。 “桂音班?龟公?”绣娘疑惑的看着陆路。 “啊,没事了,你别听他的,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陆路将绣娘的头扳到自己的胸口,又紧紧的抱了抱。 这倒是真话,之前还患得患失来着,害怕自己那未见面的媳妇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太丑,今天一看,那真是捡到宝了。 温香暖玉抱满怀,抱着绣娘这软绵绵的身子,闻着绣娘身上那皂角清香的味道,陆路的心不安分的动了,手也不安分了起来,沿着绣娘那细腻的玉背,慢慢的像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滑去...... “陆哥儿,陆哥儿,你可真神了,那当铺......,咦?这小娘皮谁啊,怎么长得比范夫人还要勾人啊,陆哥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让弟弟在外给你干活,你倒好,竟然......快告诉弟弟,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就在陆路马上要得手的时候,金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陆路看着金潘那口无遮拦的样子,陆路恨不得一脚废了他。 三十八、严刑逼供 “gun滚!” 陆路狠狠的踢了一下金潘,随后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绣娘,说道:“绣娘,我这儿还有事,要不......” “嗯!”绣娘羞红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羞答答的说道:“娘还在家里,小陆,你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呃,这样也好。” 本来,陆路是想说,让绣娘陪他一起进去,可谁知绣娘想要回家,老娘都搬出来了,陆路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放绣娘离开了。 而绣娘呢,本意也是不想回去的,但一看自身的打扮,粗布麻衣的还打着补丁,这进去多少会折了陆路的面子的。 上次,端午节的时候,陆母领着绣娘去看龙舟,恰巧遇见了陆路和他的同学也去看龙舟,当时陆路(陆明远)可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她,还假装不认识她,从她身旁路过。 自那之后,凡是遇到那种华冠丽服,锦衣玉带的,绣娘就会很羡慕,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套,而且自那以后,绣娘也开始注意场合了。 要不是今天太过于伤心,绣娘绝对不会在这里抱着陆路的,这要是让衙门里的人看见了,那对陆路...... 用绣娘的话说,就是“小陆是干大事的人,不能让他的朋友瞧不起他。” 对于绣娘的离开,陆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这不,直到绣娘的身影在街角消失后,陆路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向县衙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捻了捻手指,感受着刚才那犹如凝脂一般细腻的触感。 此时,陆路的不舍得,并没有多少情爱在里面,更多的还是对绣娘身体上的贪念。 “呸,下贱,你这哪里是不舍得人家啊,你这明明就是在馋人家的身子。”陆路狠狠痛骂了自己一句,但还是无济于事,想要吃掉绣娘的心思更加强烈了。 要不是还得审问店小二,陆路还真的就跟绣娘一起回家了呢。 “哎,我这该死得事业心啊。”陆路苦笑了几下后,便向公堂那里走去,可陆路还没有走到公堂的时候,就听见公堂里面传来了店小二得惨叫声了。 “啊,啊,啊,大人大人,我说,我说。” 显然张锲修已经开始审讯店小二了,现在再进去,多少有些扰乱公堂的嫌疑,于是,陆路决定来到公堂旁的厢房看看情况。 “嘶嘶嘶。” 陆路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趴在长凳之上的店小二,每打一大板子,陆路就不由自主的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这杀威棒是打在他身上一样。 张锲修还是那三板斧子,没事就打你几下,这行刑的场面看的陆路是直皱眉头啊。 身为一线刑警的陆路,也不是没有见过严刑逼供的,这种事,早些年还是很常见的,但像这种严刑逼供,陆路还真的是没有见过,这么打,就不怕把人给打死么? 此时,店小二的臀部与大腿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了,但张锲修并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那几个皂隶还在抡着板子打呢。 “李二小,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是招,还是不招?” 趴在长椅子上的店小二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我……我真的没有……没有杀死徐家小姐的,我……我只是……只是,只是偷了她的钱。”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阴森森的喝道:“好小子,之前看你老实巴交的,没曾想你嘴还挺硬的啊!来人,上三尺木之刑,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夹棍硬!” 两旁的皂隶又将之前那副杨木做的夹棍拿了上来,这店小二自然是知道这夹棍的利害的,这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顾不得皮开肉绽的屁股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但这里是哪儿啊,公堂之上啊,张锲修还在呢,皂隶们岂能让他得偿所愿,就看到一个皂隶快速的骑到了店小二的背上,双手死死的按住他,不让他有动弹的空间,另外的皂隶也是三下五除二熟练地将店小二的两只脚踝放进夹棍里夹好,随后一边一个拉紧了绳索。 “啊~~” 伴随着店小二的一声惨叫,三尺木之刑开始了。 杨木做成的夹棍夹着店小二的脚踝,剧烈的疼痛使得店小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行刑时间的延长,店小二的惨叫声越来越低。 陆路有些不忍心的别过头去,但还是可以听到那绷紧的绳索发出那嘎吱嘎吱的声响。 陆路想到之前,自己差一点就被用上了这夹棍,此时的陆路还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还好自己当时及时阻止了,不然,不然此时店小二的惨状就是当时自己的下场吧。 “大人,人犯昏死过去了!” 这时行刑的皂隶开口说道。 “浇醒他!” 张锲修面无表情的说道。 哗~~ 皂隶端来一桶冷水,浇在了店小二的身上。 随着冷水的泼下,店小二的身体动了动,随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张锲修又冷笑了几声:“怎么样?是招,还是不招?” 此时的店小二意识还有些模糊,由于牙关紧咬,牙龈已经滲出了鲜血。 “好,不说话是吧,好!好!好,我叫你不说话是吧。”气愤的张锲修伸手又从竹筒里拿出了一根木签,随后往堂下一扔,说道:“给我继续夹!” “啊~~~” 店小二再一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剧烈疼痛让他那还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店小二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楚了,鼻涕眼泪横流的他虚弱的说道:“招,我招了。” 只是声音太小,行刑的皂隶并没有听见。 皂隶依然用力的拉扯着夹棍的绳索,此时的店小二是双眼圆瞪,眼珠子几乎都要鼓出来了,伴随着口里的血水,店小二艰难的喊道:“别,别夹了!我招!我招了,求求你,别夹了,我招!我全招了。” 虽然还是那么有气无力,但这次大家总算是都听到了。 张锲修一抬手,用刑的皂隶也放开了手,店小二痛苦地喘着粗气,嘴里还喃喃的说道:“我招了!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趁着这个时候,陆路走上了公堂,看到陆路后,张锲修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行刑也就行刑了呗,陆路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才是县太爷啊。 店小二有气无力的说着,“推开门口后,我和徐家小姐的丫鬟一起走了进去,可刚跨过门槛,就发现徐家小姐躺在地上......那个时候我就看到她脖子上的银锁了......” 和陆路猜测一样,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再加上三姑娘那边的催促,让这原本很本分的小伙子产生了邪念。 “我本来只是想偷拿她脖子上的银锁的,可她,可她太美丽了......于是我就,我就鬼迷心窍,就就......但我没有杀她,大人,真的,真的啊,大人,我真的没有杀她。”店小二痛哭流涕的说道。 这店小二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本来以为徐家小姐脖子上的这长命锁会是个值钱的东西,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走了几家当铺,给出的价格都不是很多,不要说彩礼钱了,就连母亲治病的钱都很难......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没钱可以靠自己双手去赚取,歪门邪道来的钱财必会得到惩罚的...... “大人,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真的没有杀.......” 随着店小二被衙役拖托进大牢,店小二凄惨的声音才渐渐消散,这媳妇没娶到,还将自己搭进去了,店小二这遭遇也算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他人同情。 三十九、娘 随着店小二的离开,这审讯也算审完了,此时衙役们正打扫卫生,整理刑具,等待下一次的使用。 “先生。” 张锲修有些尴尬的看着陆路,本来张锲修的想法是这样的:趁着陆路不在,先大刑伺候一番,最终成功找出凶手,好让陆路大吃一惊。 可现在这大刑也用了,但凶手依然没有找到,张锲修自认为的凶手店小二,最终还是如陆路所说的那样,只是个偷盗、?奸?尸的变态而已。 但陆路并不知道张锲修的小心思啊,他还以为张锲修和他一样,只是事业心比较强而已,都希望这个案件能够尽快的告破呢。 见到张锲修这个样子,陆路还关心的开导他,“大人,你也不必太过于着急,只要明天解剖之后,就能知道答案了。” “嗯?”张锲修有些不明白陆路话里的意思了,不过,很快,陆路就解释了起来。 “大人,要是明天解剖之后,这徐清婉是死于太阳穴的那处撞伤,那这案子就可以结案了。”陆路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道。 “结案了?那凶手是?” “没有凶手,只能说是意外死亡,现在我们之所以还在查案,就是因为之前确定有人侵犯过她,但现在这个侵犯已经解决了,只要在确定她的死因,就可以结案了。” “啊~对哦。”张锲修一听顿时高兴了,“没有凶手好啊,没有凶手好啊。” 陆路又和张锲修闲聊了几句后,便急匆匆的向衙门外走去,一想到绣娘那熟透了的身子,陆路的心便再次火热了起来。 可尽管陆路是紧赶慢赶的,当陆路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此时,衙门口两边吊着的那两盏大红灯笼也已经燃了起来,照得门前亮堂堂的,陆路站在门前有些发呆。 因为陆路突然意识到,没了绣娘,自己怎么回家啊。 虽然从黄册上知道,自己家住平安坊,可平安坊那么大,自己上哪里找去啊。 “我靠,不会吧,难道又要辗转难眠了?”陆路傻眼的说道。 现在,让陆路再在衙门里住上一个晚上,陆路说什么也不会干的,怎么能让佳人独守空房呢,于是乎,陆路便转头准备返回衙门,“希望于捕头还没有走啊。” 于捕头家住平安坊的事情,陆路是知道的,这不,陆路立即马不停蹄的想去找于捕头。 可就在陆路准备返回衙门找于铺头的时候,不远处,那棵桂树下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响。 随即,陆路转头看去,借助着月光,陆路看到那桂花树下,拐着篮子的绣娘正在树下左右徘徊着呢,时不时还伸长脖颈向衙门这边张望着。 当看到陆路后,那原本焦急的俏脸突然就绽放出了笑意,随后对着墙角的阴影处说道,“娘,娘,小陆出来了,小陆出来了。” 随着绣娘话音的落下,阴影处站起了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位老妇人,绣娘一手挽着那年老的妇人,一手正冲着陆路挥手,“小陆,小陆,这儿。” “嗯?”听到绣娘呼喊后,陆路一愣,这丫头怎么又回来了呢,难道是想自己了,陆路还在自我陶醉的时候,陆路又看到了绣娘身旁的那位年老的妇人了。 陆路愣了一下,随后便已经猜到了,这应该就是陆明远的母亲了吧。 果然,再看到陆路后,那年老的妇人喊了一句,“儿啊!”,随后就看到那老妇人三步并成两步,跌跌撞撞的向陆路这边走来。 根据黄册的记载,这陆母今天五十三岁,但看那满头花白的头发,那满是沧桑与沟壑的脸庞,这哪里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啊,这完全就是七十岁的容貌啊。 颤颤巍巍的陆母一把抓住了陆路的胳膊,声泪俱下的说着:“儿啊,我的儿啊,你以后可不要在这么吓唬娘了啊,娘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娘还怎么活啊。” 看着眼前这老泪纵横的老妇人,陆路张了张嘴,之前模拟了好长时间的那声“娘”却怎么也喊不出口了。 陆路就这么傻傻的、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妇人,此时陆路的心中也满是苦涩,那句“你让娘还怎么活啊”,直接让陆路破防了。 这让陆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了,那句“娘”却怎么也喊不出口了。 陆路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妈妈,陆路依稀记得,那年自己十二岁,大年初一,母亲曾对病床上的姐姐说过,“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那年自己二十五岁,四月十六,母亲曾对病床上的父亲说道:“你让我怎么活啊。” 如今,自己也...... 陆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死去的人或许会有遗憾,或许会有不甘,或许会有难过,但死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之前是有多大的执念,只要是死了,这一切都会放下的,而最难以放下的还是那些活着的人。 从理论上讲,陆母是痛苦的,因为她真正的儿子已经死了,但同时,她也是幸运的,最起码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啊,陆路多么希望这陆母的儿子也能像自己这样穿越到自己的身上,照顾自己的母亲啊。 “儿啊,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陆路那呆呆傻傻的样子,陆母顿时慌了神,而一旁的绣娘也慌了神,一边拉着陆路的衣襟,一边焦急的喊道:“小陆,小陆,你怎么了,娘再叫你呢?” “啊?” 感受到衣服的重力后,陆路回过神来,看了看焦急的绣娘,又看了看年迈的陆母,陆路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喊出了一声“娘”,只是声音多少有些小了。 但显然老妇人的耳朵并不聋,而且还非常的灵敏,在听到陆路那声娘后,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只是当她看到陆路额头上那个用纱布包扎的伤口时,笑容又变成了担忧,老妇人小心翼翼的伸出那颤颤巍巍的双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嘶~~” 陆路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虽然是有做过包扎的,但还是很痛的。 陆母忧心的看着陆路,随后问道:“我听卖袜底酥的老张说,你被抓进官府了,这伤是不是......” 怪不得陆母会说“你让娘怎么活啊”这句话,原来是听到坊里卖袜底酥的老张说的啊。 天色渐暗,在家的陆母有些担心外出出门的绣娘,于是就在院子前的那棵桂花树下晃悠着,时不时还向巷子口看去。 绣娘没有等到,但等到了卖袜底酥的老张,于是陆母便问道:“张兄弟,张兄弟,你在宝带桥那儿卖东西,你有没有看到我家绣娘啊?” “绣娘?”准备回家吃完饭的老张疑惑问道。 “对,绣娘。”陆母点了点后,焦急的说道:“一大清早,绣娘说她去卖鸡蛋,可这天都黑了,绣娘这孩子还没回来,这可急死个人了啊。” “绣娘没看到,不过...不过我昨天在平康坊那里好像看到你儿子了。”张老汉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说了。 “我儿子?” “嗯,他好像是犯了什么事,被老于家的儿子......” 张老汉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陆母,陆母这一听,顿时忘记担心绣娘了,这门也不锁,跌跌撞撞的就向衙门的方向跑去。 走到半路,便遇到了回家的绣娘了。 虽然绣娘知道陆路没事,但她又说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后绣娘执拗不过陆母,于是二人又折返了回来。 “儿啊,他们打你了么?疼不疼啊,”陆母一脸担心的看着陆路。 “谁,谁谁打我了?”陆路被陆母弄得有些懵逼。 “就是,就是......”陆母没有说,而是指了指县衙的方向说道。 “县衙?他们为什么打我?”虽然这张锲修是打了陆路几板子的,但陆路却不想承认,只能装傻充楞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听前街卖袜底酥的张老汉说,说你......” “娘,你别听他们瞎说,没有的事。” 听完陆母的话后,尽管陆路表面上装的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在心里早已将于铺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边了。 想到被于捕头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而且当时衣服好象还没有......陆路就很羞愤。 “真的?”,显然陆母是有些不相信陆路的。 “真的。”陆路的表情多少有些僵硬,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那你额头的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面对陆母的刨根问底,陆路也好继续撒谎的说道:“撞得,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陆路也只能撒谎了,总不能说是嫖?娼?被人打的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让娘看看......” “嗯。”陆路低下身子,让陆母看个仔细。 “呀,这么严重,真的是撞的,不是和人家打......”陆母还是不放心,自家儿子,做娘的岂能不知道,再说了,之前家里还来了一群大汉,这怎能不让陆母担心呢? “嗯,娘,真的是撞的。”为了阻止陆母的刨根问底,于是乎,陆路抓住老妇人的双手岔开话题说道:“娘,咱就别在这站着了,咱们回家吧。” “对对对,回家回家,咱们回家。” 四十、夜路 此时天色已黑,尽管天边挂着一轮明月,但陆路还是向衙门的门房借了一盏灯笼,于是乎,一家三口就这样慢悠悠的向城北的平安坊行去。 绣娘接过陆路手中的灯笼,看了一眼陆路后,便默默的走在了前面,陆路本想拉着绣娘的手,但看到绣娘一手拿着篮子,一手拿着灯笼后,也就只能放弃了,于是陆路便搀扶着陆母走在后面。 绣娘在前面沉默不语,陆母还沉侵在儿子没事的喜悦之中,陆路则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这样,一家三口默不作声的走在大街之上。 走着,走着,陆路的视线就被前面的绣娘吸引了过去,对于绣娘的长相,陆路是非常非常的满意,算是在他见过的女人里排到前几名的了。 虽说绣娘的美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但却非常的耐看,最主要的还是绣娘那无意间散发出的媚态,一颦一笑,及其勾人。 与范夫人的娇、媚不同,绣娘散发出的媚态并不是她刻意为之的,而是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可以说是媚骨天成了,再加上她那熟的已经不能再熟的身子,那简直就是勾人心魄,要了男人的老命了啊。 陆路一边搀扶着陆母,一边不动声色地欣赏起了绣娘的背影,绣娘的身材也是极好的,细腰柔韧,臀部丰满,刚好将裙子撑起,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 虽然,绣娘穿着的很朴素,青色粗布长裙,灰布交领上衣,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但真正的好身材并不会因为布裙荆钗就黯然失色,相反,还会平添几分别样的韵味。 走在前面的绣娘可能是感受到了陆路那审视的目光,此时正羞红着脸埋着头,一副怯生生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时不时还飞快地向后看一眼,当视线触碰到陆路时,又飞快的别过头去,这害羞的小摸样,实在是让人口干舌燥。 其实绣娘就只是单纯的害羞而已,但由于她那天生媚骨的媚态,在陆路的眼中却有了丝丝勾引的意味。 咕咚! 陆路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儿子,你饿了么?” 陆路这个咽口水的举动,恰好被身旁的陆母发现了。 “额...”陆路有些脸红的看了一眼前面的绣娘,最后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还别说,之前陆路并没有觉得有多饿,可能是饿过劲了,但此时被陆母这么一说,陆路瞬间就感觉到了饿意,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那我们走快点,回家,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说完,腿脚本就不怎么利索的陆母竟然拉着陆路走在了前面。 提着灯笼的绣娘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想到早晨外出的时候,是有带过午饭的,于是绣娘赶紧将篮子上的青布掀开,在那十几个鸡蛋之中,有两个黑黑黄黄的大包子,其中一个还被咬了一小口,应该是绣娘咬的。 “小陆,这是我昨天摘的水芹菜包的包子,可香了,你先垫一垫。”边说,绣娘边将那个完好的包子提给了陆路。 陆路看着绣娘手中那黑黑黄黄的包子,多少有些抗拒,但是这是绣娘给的,陆路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随后在绣娘的注视下,狠狠的咬了一口。 顿时,陆路就愣住了,这...这也太难吃了吧。 陆路从来没有吃过如此难吃的包子,包子馅就不说了,这黑黑黄黄的皮,也不知是什么面做的,还苦涩苦涩的,陆路艰难的咀嚼了几下,努力的想要咽下去,但这没有油水的包子实在是太难以下咽了。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到了。”不明所以的陆母还很温柔的拍着陆路的后背说道。 陆路努力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陆路竟无语凝噎了。 就这样,陆路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包子,一手搀扶着陆母继续赶路,只不过这次不在是沉默无语,陆路有话没话的打听着陆明远的一些事情,同时还不忘注意一下周边有没有开张的饭店或者是小吃部什么的。 但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陆路并没有找不到一家开门的小吃部,这不仅让陆路怀疑起了之前去的平康坊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的街道上,别说开门的店铺了,就连个人影都没有,偌大的商业街,除了陆路三人,就在也没有其他人了,与之前陆路去过的平康坊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此时,平康坊那边,正是华灯初上、酒绿灯红的时刻,路上行人不断,楼上娇声不断,正上演着一幕幕“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的场面呢。 可这寂静的街道才是古人的真实写照,像平康坊那样的毕竟还是少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古人固有的生活习惯。 现在,一更已经过半,马上就要二更了,忙碌一天的人们也早就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了,街道上的店铺也基本上都关门的关门,打烊的打烊,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摊位还在营业。 其中,宝带桥桥头的那家吴家肉铺就没有关门,不过摆在外面的摊位已经收了,此时那赤裸着上身的大汉正拿木板拼镶,也准备关门打烊了。 只是那大汉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转头向宝带桥的方向望去。 “吴老大,你能不能快点啊,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啊,都这么晚了。还睡不睡觉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瞎嚷嚷什么啊,天天就知道睡觉,睡觉,这才几点啊,就开始睡觉啊。” 吴老大一听到睡觉,便嘀嘀咕咕的抱怨了起来,“别人那都是一翻身:呀,你压到人家头发了,可我一翻身,呀,你压到老娘肉了......” “吴老大,你反了天是不,有本事,有本事你晚上别搂老娘睡觉。” “你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谁稀罕似的。”,吴老大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随后便又想到了绣娘,望着宝带桥的方向,低声的说道,“这绣娘哪儿去了?” 想起绣娘,便想到了绣娘那妖娆惹火的身段,勾人心魄的脸蛋,这要是楼在怀里,啧啧,要是再能娇滴滴的喊上一声“爷,你轻点”,那老子都不杀猪了,天天搂着她睡觉。 吴老大想着想着,都流哈喇子了,而这时,宝带桥的桥头出现了一盏朦朦胧胧的亮光,并快速的向这肉铺走来。 绣娘依然是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偶尔会和陆路,以及陆母说上几句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抵着头急匆匆的赶路。 “咦?那里有间铺子是开着呢,正好可以买点吃的。”找了一路,终于找到一家店铺是亮着灯的。 听到陆路的话后,陆母的身子轻轻一震,随后说道,“嗯,也好,今晚就买点肉回去吃吧。” 四十一、肉铺风波 看到宝带桥那朦朦胧胧的灯火,拿木板准备拼镶的吴老大顿时兴奋了起来,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不枉费自己磨磨蹭蹭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吴老大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木板,随后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上身赤裸,下身那裤子都油的发亮了,也不知道他在整理个什么。 看到绣娘向他这里走来,吴老大更加的手足无措起来了,那满是油渍的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之前,绣娘都是离得远远的,今儿怎么向自己这里走来,难道说,看上我了? 吴老大想到之前张家二狗子跟他说,这绣娘在床上是如何如何的火辣劲爆,顿时心潮澎湃了起来,搓着那油光锃亮的大手,腆着张油渍渍的大脸说道:“绣娘,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绣娘没有回话,只是面有难色的看着屠夫吴老大。 看到绣娘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吴老大的心里就像长毛了一样,难道说,难道说,绣娘真的看上我了?想和我...... 不会吧不会吧,吴老大又有些不敢相信了,但很快又自信了起来,怎么不会,连那龟公张二狗,都能看上,我怎么了,难道我还比不上那张二狗了。 绣娘绕着衣襟,斟酌再三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吴大哥,我想买点肉,但今天出门忘记带钱了,所以吴大哥能不能......” “你想赊账?”吴老大看着娇羞可爱的绣娘问道,别看吴老大一脸正经人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嘿嘿,果然如张二狗所说的那样,先赊账,欠钱,然后在...... “不不不...”一听吴老大说赊账,绣娘立马摇起了脑袋,随后解释道:“我这儿有十六个鸡蛋,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能不能用鸡蛋换?” “用鸡蛋换肉?”吴老大狐疑的看着绣娘,心中却在想,怎么跟张二狗说的不一样啊,难道......吴老大又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陆路和陆母,虽然看不清,但也能猜到一些,随后心中便有了解释,肯定是今天有人在不方便,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不行么?”绣娘看到吴老大不出声,还诡异的打量着她,顿时解释道:“你就给我一点点肉就好了。” 想明白后,吴老大又自信的一笑,露出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立马说道:“可以可以,怎么会不可以呢,我家正好想买点鸡蛋,这样一来正好就不用出去买了。” “谢谢吴大哥。”听到可以换肉,绣娘顿时笑颜如花了起来,这一笑啊,差点没把吴老大的魂给勾走了。 “哪里的话,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要是真想感谢啊,那就多来哥哥这里买点肉就好了,绣娘妹子,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屋拿肉去。”说完,吴老大便急匆匆的进屋去了。 “谁啊,外面,”这是吴老大的婆娘问道。 “没谁,一个老客户,想来买点肉。”吴老大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听到吴老大的解释后,吴老大的婆娘便没有在吱声了,不大一会儿,吴老大便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串肉,看那份量,差不多两斤吧。 “绣娘妹子,给。” 绣娘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两串肉,结结巴巴的说道:“吴,吴,吴大哥,这,这是不是有点多了啊。” “多么?没事,绣娘妹子,你拿着,反正是卖剩下的,没事。”吴老大故作大方的说道,其实心里却在想,先给她点甜头,等她知道哥哥的好时,那岂不就是可以...... “呦,这不是绣娘么,怎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卖肉啊。”就在吴老大,畅想着得手之后的美妙场景时,背后响起了自家婆娘那略带嘲讽的声音。 吴老大的婆娘看了看绣娘手中的鸡蛋篮子,又看了看吴老大手中的两串肉,故意将“买肉”说成“卖肉”。 听懂了那吴家婆娘的话外音后,绣娘瞬间羞红了脖子,张了张嘴,想要跟她理论个一二,但一想到不远处的陆路,绣娘便闭上了嘴巴。 上次,就是因为这种事,陆明远还跟老张家的二狗子吵了起来,最后还打了绣娘一巴掌,想到这里,绣娘就有些不想将事情闹大,万一又让小陆误会了,挨不挨打倒是无所谓,可,可这样一来,小陆很可能又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回家了。 于是,绣娘埋着头,双手紧紧握着竹篮,低声说了一句:“我我我不换了。” 说完,绣娘便准备离开此处。 “呦,别介啊,怎么我一出来就不换了啊,两腿一张就能换到两斤肉,这么划算的买卖怎么能不做啊。” 这时,吴老大的婆娘用她那壮硕的身子挡住了绣娘的去路。 看着眼前这狗熊一般的身影,吓得绣娘连连后退,一边退嘴里还一边说道:“你胡说,我哪儿有张......” 但这话太过于露骨,绣娘脸皮薄,根本说不出口。 “呵呵,没有,你去问问,就你这几个臭鸡蛋就想换两斤猪肉,你当我家爷们是傻子啊。”吴婆娘抖了抖她那满身的肥肉,而后又粗声粗气的说着,“你这个狐狸精,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就算了,你还想勾引老娘的男人,你以为我像王婶那样好欺负么,被偷了汉子,还不做声,看我今天......” 看着眼前这有些吓人的壮硕女子,绣娘带着哭腔的说道:“你胡说,我哪有勾引你家男人了。” “没有,来来来啊,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看啊,看看这狐狸精是怎么用鸡蛋换肉的啊。”这吴婆娘粗声粗气的喊着,一会儿之后,之前原本熄灯的店铺又重新燃起了油灯,还有那三三两两的店铺还开了门。 绣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自从搬进这平安坊,绣娘就没有来这儿买过肉,和他相公也没有说过几回话,怎么就勾引她的丈夫了呢。 “来一来,看一看啊,这狐狸精勾引我家男人,被我抓到了,还不承认,大家都来看看啊。” “你胡说,我没有。” 绣娘又岂是这胖婆娘的对手呢,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你胡说,我没有”的,看到周围有人出来后,绣娘急的都快哭了。 “呜呜,我没有,你胡说。” “嗯?怎么回事?”本来还在和陆母聊天的陆路发现了那边的不对劲,之前还以为那女的是出来聊天的,但看那架势倒像是吵架,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就听见那壮硕的如狗熊一般的女子粗声粗气的喊道:“大家伙儿,你们说说,该不该给这狐狸精长点记性啊,不然以后不知道又要勾引哪家男人了呢!” 之前陆路本想着是自己去买猪肉的,但却被绣娘和陆母阻止了,说什么读书人怎么能干这个,于是便留下陆母跟陆路在这儿聊天,绣娘过去买肉。 陆路一想,这样也好,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从陆母口中套套话,看看这陆明远对这绣娘的态度是怎样的,免得到时漏出马脚。 可谁知,陆路还没有从陆母那里套出太多有用的东西,肉摊那边就发生了变故,于是陆路搀扶着陆母三步拼成两步的就冲了过去。 经过那胖婆娘这么一闹,周围店铺都亮起了灯,三三两两的人头从店铺的门口露了出来,一副看热闹的情形,有的好奇心重的,都跑到肉铺去了。 见到三四个聚拢而来的街坊邻居,胖婆娘就更加来劲了,指着绣娘的鼻子,声色俱厉的说道:“今天老娘就把你这张脸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说完,那胖婆娘就作势想要扑上来,吓的绣娘赶紧逃走,但还没跑几步,就被那胖婆娘一把给拧了回来,这胖婆娘怒声喊道:“想跑,门都没有,今天,今天,老娘就剥了你的衣服!让大伙儿都来瞧瞧你这骚|货是有多风骚!” 这胖婆娘的力道很大,一手拽住绣娘的手腕,一手拉扯着绣娘的领口,看到这样,绣娘急忙抓住衣领,求饶道:“你...你就放了我吧。” 但那吴家的胖婆娘并没有理会绣娘的求饶,一边骂着“骚狐狸、狐狸精”的,一边猛扑上去,将绣娘一下就按翻在地。 “撕拉”地一声。 绣娘的褙子就被撕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素白色的衬衣,以及桃红色的主腰。 绣娘脸色一白,眼泪哗哗的流着,这时,绣娘才想起陆路,于是哭着喊道:“小陆,小陆,救我,救我,我真的没有勾引她男人,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尽管绣娘喊着,但声音却很小,因为绣娘对陆明远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因为上次,自己被老张家的二狗子欺负时,陆明远就只知道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的,最后还是陆母拿着扫把赶来才将那张二狗吓跑的。 这么一闹,动静一下子就闹大了,周围商铺的人也都走出来看热闹了,那吴家的胖婆娘并不害怕围观,反而大声嚷嚷了起来:“街坊邻居都出来瞧瞧啊,这就是平安坊的狐狸精啊,你看看这细皮嫩肉的,怪不得......” 这吴家胖婆娘刚喊了两声,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后就感觉自己的嘴巴一痛,忽听一声暴喝:“操,老子的女人都敢欺负,找死是不。” 陆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随后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但还不解气,又拎圆了左膀,又给这个胖婆娘来了一个**兜子。 这吴家婆娘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猪肉,这身材壮硕的像头牛,这两个**兜子下去,陆路不知道这吴家婆娘疼不疼,反正陆路的手掌倒是很疼。 看那吴家胖婆娘还骑在绣娘的身上,陆路便一把抓住胖婆娘的后颈,想把她提开,但这吴家婆娘太胖,脖子太粗,陆路这一手警察擒拿术,居然抓不住,最后,陆路只能揪着一坨肥肉,一用力,痛得那胖婆娘叫得跟杀猪一样,嗷嗷嗷的,要不是街坊邻居都在,还真以为这屠夫吴老大又在杀猪呢。 那吴家胖婆娘别看胖的跟个球似的,身手还挺敏捷,一个下蹲外加回旋转身,再加上那身油脂,竟然从陆路的擒拿手中脱身。 不过也没关系,本来陆路的目的就是让她从绣娘的身上离开,这下刚好,看到那吴家胖婆娘起来后,陆路便伸手将躺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绣娘拉了起来。 陆路刚想安慰几句,那吴家的胖婆娘又叫嚣了起来,看来这一身肥膘没白长啊,抗击打能力就是异于常人。 只见那吴家胖婆娘一手捂着那屁股一样的大脸,瞪着那绿豆大小的眼睛,血盆一般的大嘴一张一合着:“吴老大,你死了么,这狐狸精的奸夫都出来帮忙了,你还不快来帮老娘。” 听到自家婆娘的叫喊声,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吴老大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两口子,陆路就有些纳闷了,不都说古代缺衣少食的么,怎么这两口子胖成这个熊样了啊,男的还可以,也就是一般般的胖吧。 可他这婆娘胖得,啧啧,那真是人间罕见啊!这眼睛,都被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儿了,脸腮上的肉都鼓起来了,皮肤被绷得又红又亮,怪不得哪两**兜子打过去,她人没事,陆路的手倒是被震麻了,身上就更不用多说了,那更是肥的不像话了,整个就是一头站立起来的大肥猪啊。 见到自己丈夫也来了,那胖肥婆更加有底气了,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啊快来看,快来看看啊,这奸?夫?淫?妇,这偷人都不避讳人了啊。” 陆路一听,好家伙嘛,还懂得利用舆论,要是陆路真是那?奸?夫,还真不好办啊,但陆路可是绣娘正儿八经的老公,那是给过彩礼拜过堂的。 看着身旁紧紧的护着胸口不让春光外露的绣娘,陆路就气不打一处来啊,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怒红着脸庞,指着还在那儿恶意中伤的胖肥婆的鼻子,怒不可遏的吼道,“你闭嘴吧你,你信不信你再叫一个字,老子在扇你两个**兜子。” 胖婆娘被陆路这么一吼,顿时有些面露惧色了,之前骂的难听的话也小了起来。 像胖肥婆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在陆路那几年的刑警生涯里可是没少见啊,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示弱。 绣娘就是太懦弱了,才会被她得寸进尺,对于这种人就不能跟她示弱,示弱,反而会助长她嚣张的气焰。 而且也不能跟她对着骂,这种人,你要是跟她对着骂,那你就捅了马蜂窝了,她不但叉着腰站在街当中骂你,有时候惹急了她,还会带条凳子去你家门口骂你呢! 对付这种人,就是要先发制人,上来,先给她两个**兜子,打完了再说。 四十二、恶人还须恶人磨 “这男的谁啊?真的是-奸-夫么?” “谁知道啊,不过这孩子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这么暴力啊,二话不说就是两个大?逼?兜子。” “是啊是啊,我看这次老吴家这俩口子算是碰上硬茬了。” “我看不一定,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跟老吴家吵架的那个翠花啊?” “记得,当时那场面也是这样,怎么了,翠花怎么了?” “我听说啊,再回娘家的路上,被吴家娘子的哥哥给堵到了,那,啧啧,被打的老惨了,哎呀,鼻子都给打歪了。”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说都报官了呢。” “......” 街坊邻居在一旁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着,此时,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了,有的是麻木的看着、有的则是好奇的观望着,还有的是迫不及待的看着,一个个脖子伸的都挺长,像被人提住了脑袋的大鹅一样。 虽然这吴家的胖婆娘被陆路给震住了,但嘴巴依然没有闲着,还是那里骂骂咧咧着,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妈的,还说,你还说?”看着哭成泪人的绣娘,陆路这火啊那是蹭蹭的往外冒啊,想压都压不住啊。 吴家的婆娘可能是听到邻居的谈话了,一想到自己在赌场看场子的哥哥,瞬间胆子就壮了起来,听到陆路的话后,不但不害怕了,还叫嚣了起来。 “怎么,我就骂了,奸-夫-淫-妇,真是不要脸啊,长的白白净净,没想到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天天勾引......” “你看她那风?骚?的样子,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在家里接客了,与那平康坊的窑姐一样,双腿一张,钱就来了,都不用拿鸡蛋做幌子了。” “还有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和张家二狗子一样,是个做龟公的命,到时,我家男人去了,你可记得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啊。” 这吴家的臭婆娘是越骂越难听啊,气的陆路又想上去给她两?逼?兜子,但一看她身旁的老公,陆路还是决定找把趁手的武器再说了。 陆路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到肉铺门口抬猪用的棒子,于是陆路一把将那棒子抄起,而后一副凶神恶煞、气呼呼的就向那骂骂咧咧的吴家肥婆走去。 看到陆路拿着木棒走了过去,吴家肥婆吓的连忙后退了一步,陆路这一举动不但吓到了那肥婆娘,也吓到了陆母和绣娘。 忽然,陆路觉得身上一重,绣娘一下子就扑到了陆路的怀里,仰着那梨花带泪的俏脸,冲着陆路摇了摇头。 软玉温香抱满怀,陆路立马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对软|绵绵的贴着自己,一股沁人心肺的清淡味儿扑鼻而来。 就在陆路感受着胸前的柔软之时,陆路的老母亲陆母也跌跌撞撞的拦住了陆路,拉着陆路拿着棍棒的手,焦急的喊道:“儿啊。” 看了看怀里绣娘,又看了看身旁的陆母,陆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二人及时阻止,不然可就要假戏真做了啊。 打,当然是不会真打的,陆路就是想要吓唬一下她,让她闭嘴而已,什么窑姐啊,暗娼的,这也太难听了啊。 本来被陆路这一举动吓得默不作声的肥婆娘,再见到陆路被人阻拦后,又变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用那肥嘟嘟的大手指着陆路,骂道:“快看啊,快看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的,这狐狸精倒是好手段啊......” 这下子,陆路可真的来了火气,怒红着脸,又向前走了几步。 “小陆,不要。”绣娘紧紧的抱着陆路不让他做出伤人的事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骚动,随后一捕快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马上就要宵禁了不知道么,怎么还不回家睡觉,怎么,是想打板子么?” 这捕快一开口就厉声说道,一听打板子,有些胆小怕事的围观群众便悄**的溜掉了。 古代是有宵禁令的,明朝时,把宵禁改为“夜禁”,规定也更加明确了,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城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城四十下),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不过这种东西也是因地、因人而定的,像平康坊那边,就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没有这么严格的规定。 这吴家肥婆也不是吓大的,尽管这捕快厉声说着,但这肥婆娘非但不收敛,反而跑过去抱着那捕快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后,娇滴滴的说道:“蔡大哥,这-奸-夫-淫-妇被我说的恼羞成怒了,想要行凶杀人?” 被这么一坨肥肉靠着,多少让这姓蔡的捕头有些不舒服,姓蔡的捕头将自己的胳膊从那吴家婆娘那肥硕的臂弯中抽出后,看向陆路,严厉的说道:“-奸-夫-淫-妇-、行凶伤人?怎么回事?” 看到这姓蔡的捕头后,周围那些胆子比较大的吃瓜群众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去,我说嘛,这吴家婆娘怎么这么嚣张,原来跟蔡捕头有一腿啊。” “不会吧,这蔡捕头喜欢这样的?” “哎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拉。” “嘘,小点声。” “嗯嗯...” 尽管这蔡捕头和这肥婆认识,还不是一般的那种认识,但陆路可是一点也不虚啊,现在的陆路已经今非昔比了,可不是当初的那个陆明远了,但绣娘陆母这婆媳俩儿不知道啊,看到有捕快来了,立马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捕,捕捕快大人,我家儿子没有......”陆母还想解释,但看到陆路手中的棍棒后,又有些语塞。 “捕快大哥,是我,人是我......” 这时,绣娘从陆路的怀里钻出来了,抢过陆路手中的棍棒就准备“自首”,但“人是我打的”还没有说完整,就被陆路打断了,看着来人,陆路多少有些眼熟,应该是衙门里另一个捕头了。 “蔡捕头是吧,这肥婆娘诋毁我家娘子。”陆路不卑不亢的说道。 “娘子?” 这时吴家婆娘才知道这个打扮的斯斯文文,下手却很生猛的男子就是绣娘的那个书生相公,但听张家二狗子说,这绣娘的书生相公就是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啊,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生猛了。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绣娘的那个书生相公,这都没有关系,和自己哥哥关系很好的蔡捕头就在这儿,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于是有了靠山的吴家肥婆又叫嚣了起来:“我怎么诋毁了,我说的就是实话,她就是勾引我家男人了?” 陆路斜眼撇了一眼吴家婆娘口中的她男人,随后撇了撇嘴,说道:“就你家那位长得跟只王八一样,你看看他身上这油,都粘手,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就用这刮猪毛的刷子帮你家男人刷刷,你在看看他脑袋,像被门夹过一样,我家娘子她是疯了么,勾引你家男人。” “怎么没有勾引,蔡大哥,你来评评理,没有勾引的话,能用几个臭鸡蛋换走两斤肉么?”吴家肥婆理直气壮的说道。 “怎么,用鸡蛋换肉就是勾引啊,你怎么那么怕你家男人出轨啊,不过也是,你看看你长得,什么玩应儿啊,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猪成了精呢。” “蔡大哥,你看看他。”吴家婆娘又缠上了蔡捕头的胳膊,娇滴滴的说道。 也不知道这吴家的胖婆娘是真的被陆路骂的插不上话呢,还是蔡捕头在场,影响了她的发挥,不过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呕,陆路都忍不住想要吐了。 蔡捕头再次从吴家肥婆的手中挣脱,随后看着陆路,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您是小陆大人吧?” 虽然这蔡捕头没有当面见过陆路,但远远的还是见过的,再加上张锲修小舅子金潘的原因,虽说陆路这刑名师爷才当了一天多一点,但他的事迹却被金潘传到了衙门里的每个人耳中了,更别说金潘的“得力助手”蔡大程了。 蔡大程,县衙里的另外一名捕头,但与主管刑事的于捕头不一样,这蔡大程蔡捕头主要管理县城里的治安。 “小陆大人啊,之前没有认出来,失敬失敬了啊。”蔡大程恭恭敬敬的看着陆路,随后转身就变了脸了,对着身旁目瞪口呆的吴家肥婆厉声说道,“你说什么,小陆大人的娘子勾引你家男人,怎么你家男人是香饽饽啊,比小陆大人还香?” “蔡大哥,我......” “我什么我,我可警告你啊,你在敢胡说八道,诽谤小陆大人的娘子,小心抓你去侵猪笼啊。” 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蔡捕头,吴家婆娘这下终于是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在发现陆路的官方背景后,吴家的肥婆娘也知道自己在怎么胡搅蛮缠,也是斗不过陆路的,于是便消停了下来。 但现在她是想消停了,陆路可不想就这么息事宁人啊,怎么,你是谁啊,你想闹就闹,你消停就消停,给你脸了是吧。 于是,陆路抬头看了看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的肥婆娘,又看了看由于刚才她的撕扯,掉在地上的鸡蛋篮子。 此时篮子里已经没有几个完好的鸡蛋了,不是被摔的稀烂,就是磕磕碰碰有了裂痕。 “这鸡蛋?” “我赔我赔,”吴家的婆娘倒是很上道啊。 “赔?”陆路皱了皱眉头,随后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都换肉了么?” “对对对,都换肉了。”吴家肥婆连忙点头附和道。 “肉呢?” “这这这。”这时,一旁的吴老大拎着两串肉点头哈腰的说道。 陆路看了看那两串肉,肥多廋少的,有些嫌弃的说道:“怎么,这鸡蛋就只能换两串肉?” 吴家婆娘一听,顿时向屋里跑去,一阵乒乒乓乓之后,吴家的胖婆娘便端出一大碗煮熟的猪肉,舔着那张大屁股脸说道:“还有这,还有这。” 陆路看着那两串肉,以及那碗熟肉,说道,“这鸡蛋能换这么多肉啊。” “嗯嗯。”吴家两口子连连点头。 “那你该不会认为我也勾引你家男人吧?”陆路看着吴家那肥婆淡淡的说道。 “呃...”点头点一半的吴家肥婆顿时尬住了,随后挤着笑意的说道,“官爷,这位官爷,都是我的错,我嘴贱,我该打。” 一边说着,吴家婆娘还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说起来这吴家婆娘还真是能伸能屈啊。 陆路也没有阻止,随后有指了指地上的鸡蛋篮子,还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既然鸡蛋与肉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谈谈篮子的问题了?” “篮子?” “对啊,你看这篮子都沾上鸡蛋液了,这还怎么用啊?” 吴家婆娘很想说,这篮子用水冲一冲不就可以了么,怎么不能用了,但这话可不能说啊,这狐狸精的男人一看就是要找茬的。 于是吴家肥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了,“我赔我赔。” “这篮子是我娘子最心爱的篮子,要你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一两?”吴家婆娘吃惊的说道。 “怎么?不值么?”陆路也跟着一脸诧异的看着吴家婆娘。 “值值值。”这吴家婆娘哪敢说不值啊,生怕多说一个“不”字,这就不是一两银子的问题了。 “还有我家娘子这衣服,你别看这样式平平,还有补丁,这可是从南洋那边飘洋过海的正宗舶来品啊,叫乞丐服,可是花费我十两银子买的啊,这被你给扯坏了,你说怎么办吧。”陆路抱着胳膊一副心疼衣服的样子。 十两,还乞丐服,听后,吴家肥婆差点晕过去了,刚刚那一两的天价破篮子,差点就要了吴家婆娘的命了,这又出来一件天价的什么乞丐服,陆路这话一出口,吴家婆娘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十两啊,这得卖多少猪肉才能赚回来啊。 一旁的蔡捕头也觉得陆路有些狠了,但他又不敢说,可是这吴家的胖婆娘毕竟又跟自己有点关系,怎么办呢,就在蔡捕头左右为难之际,陆路再次开口说道,“不过看着你跟蔡捕头是亲戚的份上,我也不能让你全赔,我就吃点亏吧,你就赔个一半,五两就行了。” 陆路刚来这古代,两天多一点,还没有弄清这时候的物价,但刚刚那一两喊得,看到蔡捕头眼角的抽动,陆路便知道自己喊高了,而那吴家胖婆娘之所以会答应,一是她想要息事宁人,惹不起陆路,二是她还不知道之后还有衣服这个大头呢。 这不,这十两一出,吴家婆娘直接坐地上了,不过好在陆路都算计到了,做人嘛,不能太贪得无厌,也不能将他们逼得太紧了,这一减半,不但让吴家婆娘松了口气,还卖了蔡捕头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什么舶来品,乞丐服,不但听着绣娘和陆母目瞪口呆的,就连周围的吃瓜群众也跟着目瞪口呆,好家伙,本来以为一个破篮子值一两银子,就已经够离谱的了,这打着补丁的衣服,在人家嘴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天价的南洋货了。 看着坐在地上哭哭唧唧的吴家胖婆娘,围观的吃瓜群众倒是没有多少同情的,平素去她家买肉,常常缺斤少两的,看她那泼妇的样子,大家也就忍了。 今天看到她这个样子,被坑过的街坊邻居心里都非常的爽快,果然啊,恶人还须恶人磨啊,不知从何时起,陆路,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变成恶人了。 四十三、一贫如洗的家 “小陆大人,这...这眼看就要宵禁了,你看这吃饭......”蔡捕头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下次在一起吃饭好了,这酒,你拿着,给兄弟们暖暖胃。”随后陆路将其中一坛东阳酒递给了蔡捕头。 这肉铺风波,最终以陆路大获全胜而结束,在告别蔡捕头后,陆路又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这陆明远的家位于城北的平安坊里,而这平安坊又分为前坊与后坊,这前坊呢,修建的比较早,里面都是一些比较破旧的老住宅了,越往里面走就破旧,而陆路的家便住在这前坊的最深处。 随着陆路的深入,这道路变得越来越不通畅了,巷子狭窄就不说了,有的地方还堆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可气的还是那些的生活垃圾,就那么随便的堆放在巷子里的阳沟里,若是几天不下雨没冲走,巷子里就会有一股难闻的恶臭,而且要是一不小心踩上了,还可能会滑倒阳沟里去。 对于这种路况,陆母和绣娘倒是轻车熟路了,可苦了陆路了,虽然陆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由于天黑路差,再加上陆路对地形极其不熟,陆路走的是那叫一个跌跌撞撞啊,连连碰到路边的东西就不说了,还有好几次都差点将酒坛子碰碎了。 就在陆路高一脚低一脚努力前行的时候,眼前多出了一只小手,陆路抬头看去,只见绣娘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伸向了自己。 陆路想都没想,一把就握住了绣娘那伸过来的小手。 之前只发现绣娘的身子是软软的,没想到绣娘这小手也是软软的,不但软软的,还小小的、柔柔的,像没有骨头一般,虽说皮肤不像现在那些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那般细腻,但却很白净,由于过多的劳务,使她的掌心里已有了茧子。 发觉自己的小手被陆路握住后,绣娘浑身一震,有些震惊的看着陆路,当看到陆路也看向她时,又红着脸的别过头去。 “绣娘,你怎么停下来了,快,快去前面照路。”这时陆母开口问道。 由于这巷子窄而高,尽管今天是八月十二,但此时的月亮还斜挂在桂花枝头,并没有当空照,所以想要安全的穿过这狭窄的巷子,全靠绣娘手中的那盏大红灯笼。 之前陆母和绣娘是并排走的,但绣娘被陆路这么一拉,顿时就慢了半拍,没有了灯笼的亮光,陆母也只好放慢了脚步。 看到陆母放慢了脚步,绣娘就更加害羞了,极力的挣扎了几下,但还是没有挣脱陆路的大手,就这样陆路牵着绣娘的小手亦步亦趋的跟在绣娘的身后。 其实绣娘并不是想要和陆路牵手的,她伸手得原因,只是想帮陆路拿他手中的那壶东阳酒而已,不过显然陆路是误会了。 陆路手中这东阳酒啊,还是在吴家肉铺旁的酒铺买的呢,这看热闹还能卖出两壶酒,这也是没谁了,按照以往,陆路是不会买酒的,因为陆路并不擅长饮酒,也不喜欢饮酒,但一想到晚上就要和绣娘同床共枕了,还是个雏的陆路多少有些露怯,于是陆路准备来个酒壮怂人胆。 此时陆路的内心是美滋滋的,牵着绣娘的小手,时不时还揉捏几下,感受着绣娘拿时不时想要抽回小手的害羞举动,这让陆路有了一种初恋的感觉,就好像初三那年,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偷偷恋爱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背着同学和老师,在课堂上偷偷拉着小手,背着教导主任和体育老师,在晚自习下课时,偷偷的拥抱。 此时,陆母就像那抓早恋的教导主任,而陆路和绣娘则是初识男女之情的早恋小情侣,背着陆母,在一旁偷偷的玩着拉拉小手的恋爱游戏。 就在陆路畅想着今晚要如何跟绣娘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一旁的陆母开口说道:“儿啊,到家了!” 听到陆母的话后,陆路停住了脚步,举目望去,借着夜空中那轮还不是圆盘的明月,陆路大致上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间破旧的民房,矮趴趴的,墙上的“黑漆”也斑驳脱落了,房子不大,单扇门,两旁还开有两扇竹编纸糊的窗户。 院子也很小,四周是用乱石堆砌而成的石头墙,半人来高吧,其中有一处还倒塌了,靠近民房的墙角边上堆了一小堆柴火,上面还放着几块板子,应该是遮雨用的吧。 小院的大门是用长短不一的树枝夹成的,此时那篱笆门大开的,陆母率先进去,回头说道:“儿啊,快进来。” “哎!” 听后,陆路点了点头,走进了院子。 此时绣娘已经将手从陆路的大手里抽出了,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木栓,将篱笆门关上,并用木栓别好。 走近之后,陆路才发现,虽然这小院子破败的不成样子了,但收拾的却很干净,院子左边放着两个大大的像筐子一样的东西,里面还放着层层的树叶,陆路走近看去,这树叶还在活动,随后一只长相丑陋的虫脑袋露了出来。 “卧槽!” 这桑蚕吓了陆路一跳,那徐家丫鬟是害怕死人的尸体,陆路则是害怕这种类似于毛毛虫一般的足蠕动爬行的生物。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陆路的“惨叫”,陆母拿着一盏油灯焦急的问道。 原来在陆路“卧槽”的这段时间里,陆母已经进屋将油灯点亮了,随着东边的竹编纸糊的窗户上亮起油灯的光亮,陆路又发现了一些蚕宝宝,吓得陆路赶紧离开了这里。 “没事,娘!” 说完,陆路便向屋子里走去,拉开那扇破旧的单扇门后,映入眼帘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门帘,应该是破被单改的吧,这时幼娘一手掀着破门帘,一手接过了陆路手中的东阳酒。 进屋之后,陆路又四处看了看,这个低矮的土房子,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东屋、西屋、以及外屋。 此时陆路所站的地方则是外屋,从进门处起,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简陋的灶台,两口黑锅一大一小,用木头的锅盖子盖着的。 靠近左手边,紧挨着灶台的地方有一个泥瓦缸,上面还有几处裂痕,走近看去,里面乘满了清水,靠进后方是一个大桌子,说桌子都是抬举它了,其实就是两块木板搭在两根木头疙瘩上形成的木架子,上面还放着一个木头墩儿,应该是菜板,还有几个碗筷整齐地叠放在旁边。 右手边的大水缸对应的地方则放了两个比水桶稍大一些的木桶,上面也是用木头盖子盖着的,陆路走了过去,掀开了木盖,一个木桶里装着白花花的大米,一个木桶里装着是某种粮食的糠皮,装有白米的那桶已经见底了。 在木桶旁堆放了一些柴火,沿着柴火堆儿左转,掀开那满是补丁的门帘就进入到了东屋,屋子里也很简陋,并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以及紧挨着木床的那张破旧的桌子。 木床的一头卷着一床被褥,窄窄的,薄薄的,上面也补了几块大大的补丁,对应着东屋,则是西屋,此时房门正紧紧的关着。 陆路被这清贫的家深深的震撼到了,眼泪在眼框中来回打转着,这就是他的家么,虽然之前陆路多多少少也猜到自己的家应该不会很富裕,甚至是很贫穷,但这也太穷了吧。 四十四、哭了 “儿啊,你先坐一会儿,娘马上给你做饭。”陆母将油灯放到了桌子上,随后拉着陆路坐到了桌子旁的一张破凳子上。 “娘,还是我来吧。”绣娘将陆路买的东阳酒放到了桌子上后,便对准备要去做饭的陆母说道。 “也好,绣娘做饭,咳咳咳,绣娘做的饭比我好吃,咳咳咳。”说着说着,陆母又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下。 自从上次家里来了一群大汉后,由于害怕,外加上撕扯、推搡的,不但腿脚不灵便了,就连陆母那多年的老毛病咳嗽也犯了。 不能闻到烟味,不管是油烟也好,还是柴火燃烧的烟雾也罢,一闻就咳嗽不止。 看到陆母咳嗽的痛苦摸样,陆路赶忙起来给她拍拍后背,顺顺气,本来陆路想说:都咳成这样子了,怎么不去看医生啊。 但一想到这家徒四壁的家境,陆路便猜到了一定是没钱治病,要是有钱,绣娘也不会用鸡蛋换肉吃啊。 想到这儿,突然,陆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小时候,陆路的家也不是很富裕,妈妈常常卖鸡蛋补贴家用,很可能绣娘这鸡蛋就是为了给陆母看病用的,没曾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买了肉。 想到这里,陆路觉得更加的心酸了,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陆母和绣娘那份温暖的爱,此时,陆路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好像变得越发的沉重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贵族了。 陆路翻了翻衣兜,将之前从吴家肉铺讹来的五两银子拿了出来,递给了陆母,“娘,这银子你先拿着,明天让绣娘陪你去看看郎中。” 陆母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眼前的陆路,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越过陆路看向了绣娘,绣娘也转过了身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母。 之前,陆明远每次回来,不向陆母要钱那就算好的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陆路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跟陆母要钱,而且还将钱给了陆母,这要是放到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不但如此,上次绣娘被隔壁老张家的二狗子欺负,这陆明远可没有像今天这么生猛啊,只知道在一旁掉着那酸腐气息的书袋子。 今天,那两个大?逼?兜子打得,现在想起来了,绣娘都感觉心跳加快,小鹿乱撞的,有男人为自己撑腰的感觉真好。 诧异过后,陆母便有些欣慰了,果然自己没有白疼自己这个儿子啊,之前还在愁呢,自己这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啊,没想到这么快就懂事了,要是能再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那就更好了。 尽管陆母什么都没有说,但最近几年,自己儿子的变化,陆母也是知道的,尤其是自己儿子考上了童生之后,对绣娘的疏远,对绣娘的不理解,以及对绣娘的责怪与打骂,这一切,陆母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陆母不要求陆明远会一辈子守着绣娘的,她只希望他能给绣娘留下一个根,在自己死后,让绣娘有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这事,其实陆母早就跟绣娘提起过了,虽然绣娘只是在那里哭,但陆母知道,其实绣娘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她年岁还小,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罢了。 之前,陆明远虽然也回家,但都是要完钱就走了,很少在家里吃饭和睡觉的,而今天,看陆路这表现,应该不会再走了,看来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啊。 陆母欣慰的看着陆路,随后又将那五两银子放到了陆路的手中,握着陆路的大手,慈善的说道:“儿啊,你在城里读书,用钱的地方多,娘没事,这都是老毛病了,多喝一些热水就好了。” “娘,你拿着,现在儿子在县衙当师爷,不缺这点钱了。”陆路又将这五两银子放到了陆母的手里,继续说道:“尽管是老毛病了,但还是要去看看郎中的,开点药,好的也快些不是么。” “儿子你当师爷了?”陆母惊讶的看着陆路。 在贫民老百姓的眼中,这县太爷就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了,能在县太爷身边做事,那这师爷也应该是个不得了的官了,殊不知,这师爷根本就是无品无阶的客卿,县太爷的高级顾问而已。 “儿子有出息了,儿子有出息了,文章,咱们的儿子有出息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咱们的儿子......”陆母喜极而泣的语无伦次的说道。 一旁的绣娘听后,也很高兴,但高兴过后,又有些心酸与无奈,考上童生就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这都当“官”了,那自己岂不是...... 虽然,今天的小陆与以往的小陆略有不同,对自己好太多太多了,但绣娘还是患得患失了起来,她害怕,她还是害怕陆路会丢下她,就像当年自己的公公抛弃了自己的婆婆那样。 “绣娘。” 就在绣娘幻想着自己被抛弃后那悲惨的生活时,耳边响起了陆路的呼喊声。 “嗯?”绣娘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迷茫的看着陆路。 “这怎么还哭上了呢!”陆路伸手擦了擦绣娘脸颊上的泪水,绣娘的皮肤很白净,也很细腻,但还是没到如羊脂一般的地步,不过依然让陆路有些爱不释手。 之前没有仔细看,这近距离一看,绣娘那眉间等细微之处也有一些不修边幅的地方,看起来没那么精致,但却显得很亲切。 陆路擦完了眼泪,又将绣娘那有些散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随后,陆路又将绣娘那被吴家婆娘撕扯的衣领整理一下。 陆路一边整理,一边温声的说道:“绣娘,明天你领娘去医馆看下病,这剩下的钱,你和娘一人买一套衣服。” 尽管这钱,陆母是收下了,但陆路知道,让陆母自己去看病,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妈妈就是这样,有病,总喜欢扛着,不想花那钱。 陆路这亲昵的举动一下子将绣娘弄成了个大红脸,尤其陆母还在一旁,绣娘就更加羞得不行了。 此时,绣娘紧紧的夹着双腿,腰板也挺得直直的,紧张的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断的搅弄着。 那丰腴圆润的胸脯也因激动或紧张上下起伏着,呼吸有些沉重,绣娘就这样傻傻的看着陆路,说起来,她也有好多年没有这么注视过陆路了。 绣娘那双明亮的杏仁眼中,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有兴奋、有期待,也有着些许的胆怯。 看着看着,绣娘便迷离了,泛着红晕的脸颊,抿着红润的娇唇,随着陆路呼出的气体喷到绣娘的脸上,绣娘好像离开水的鱼一般,仰着俏脸像陆路靠近。 四十五、又哭了 吐气如兰。 闻着兰花一般的清香,陆路也渐渐的向绣娘那一张一合的朱唇靠去。 “火,火,火。” 就在陆路和绣娘马上要唇齿相碰的时候,东屋的陆母惊慌的喊道。 原来在陆路和陆母说话的这段时间了,绣娘已经熟练地将炉灶里的火生好了,由于和陆路搂抱,一时之间没人看管。 于是,这火焰便沿着秸秆烧到了外面,看着炉灶门口的火焰,陆路一把将绣娘拽到了身后,然后连踢代踹的将那燃烧的枯草秸秆给弄进了炉灶之中。 “你看你,这明明有水,却偏要用脚踹,这衣服都......” 火是被陆路踢到了炉灶之中了,但衣服却因为踢火的动作被弹起的火星烧穿了好几个小洞,这不,绣娘在埋怨陆路的鲁莽的同时,又有些心疼那烧了好几个小洞的锦服。 陆路看了看烧坏的衣襟,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就几个小洞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对于绣娘的埋怨,陆路倒是有些羞愧,是啊,这跟前不就有水缸么,但当时陆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出了这档事后,陆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到了东屋,可尽管如此,陆路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绣娘,在拉着陆母聊天的同时,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做饭的绣娘。 绣娘手脚很麻利,一会儿工夫就炒了一盘水芹菜伴肉,又将那碗熟肉切成片,然后便回身去米缸那里挖米准备做饭。 绣娘端着一个泥瓦盆放在米缸的边缘上,从里面舀了一瓢白米后,想了想,又倒回一小半,最后才将剩下的白米倒进了泥盆里,然后又习惯性的去另一个米缸里舀出了半瓢粗糠,就在准备倒进泥盆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陆路今天在家里吃饭,于是绣娘又将那半瓢粗糠米倒回了米缸里,重新从那白米缸里舀了半瓢白米倒进盆子里。 这糠拌饭,陆路虽然没有吃过,但却听过,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大米饭,只能吃些粗粮,如玉米粥什么的,陆路不爱吃,这时,姥姥就会跟陆路讲起1960年挨饿时候的故事,之中就有提到过这糠拌饭,还有野菜团子什么的。 陆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啊,看绣娘那习惯性的动作,陆路就能猜到,平常这娘俩得有多节俭啊。 很快,这饭菜便已经做好了。 白米饭,一盘水芹菜炒肉,一盘熟猪肉,还有一个菜,陆路不认识,应该也是一种山野菜吧。 饭菜一上桌,就散发着米饭的清香和猪肉那浓郁香味,随着这香味的飘出,陆母和绣娘都被这诱人的香味深深的吸引着,尤其是绣娘,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那盘猪肉,小嘴抿了抿,还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陆路看着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于是,陆路拉了一下身旁的绣娘,让她坐到自己右边。 绣娘也很乖巧地坐在了陆路的右侧,看着绣娘那俊俏又妩媚的脸庞,陆路心里生起了一丝柔情的涟漪,随后用衣袖轻轻的擦拭着绣娘额头上的汗珠,这夏天做饭啊,还是很遭罪的。 面对陆路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再加上有陆母在场,绣娘顿时就脸红的不好意思了起来,绣娘赶紧埋着头,用盛饭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喜与慌乱。 看到眼前这一场景,陆母很欣慰,虽然陆母跟绣娘谈过了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但陆母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像他父亲那样,抛弃绣娘。 虽说绣娘是陆母的儿媳妇,但这么多年下来,其实陆母早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她也希望绣娘不要像她这样独守一辈子的空房。 “好了好了,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可就要凉了。”陆母开口说道。 听到陆母发话,陆路便也附和道:“嗯,吃饭,吃饭了。” 说完,陆路便给陆母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猪肉,反手也给绣娘夹了一块。 这古代啊,这猪并不像现代有瘦肉型的猪,古代的猪肉都是比较肥的,这一碗五花肉,还真挑不出几块瘦肉呢。 绣娘看着碗里的猪肉,突然就很想哭,眼泪竟然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陆母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泪眼汪汪的,一边吃着猪肉。 这一幕,都把陆路给弄懵圈了,陆路看着身旁这一老一少的女人,不解的问道:“娘,绣娘,你们怎么又哭上了。” “没事,娘高兴。”陆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 而绣娘也擦了擦眼泪,随后笑着解释道,“就是好久没有吃到肉了,看着碗里的猪肉就突然有些想哭了。” 陆路这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于是握住了陆母和绣娘的手,眨了眨有点湿润的眼睛,说道:“娘、绣娘,咱们不哭啊,从今天起,儿子发誓,一定让你们天天有肉吃,我们不但吃猪肉,我们还要吃羊肉!” “呸呸呸,不许乱起誓,哪有天天吃肉的,县太老爷也不一定天天吃肉啊。”陆母一听陆路起誓,立马让陆路跟着“呸呸呸”呢。 迫于无奈,陆路也只好跟着陆母“呸呸呸”了,一旁的绣娘笑得眼睛都变成月牙了。 正如绣娘所说的那样,她和陆母真的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肉了,至于多久,绣娘也记不太清了,别说猪肉了,就连这香喷喷的白米饭,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了。 为了供陆明远上学,这娘俩是省吃俭用啊,就连过年过节都舍不得买一点肉吃,几年了,绣娘都没有买过一件衣服,别说衣服了,连块布料都没有买。 为了陆明远,这娘俩可是遭受不少罪啊。 尤其是绣娘,为了补贴家用,不得不在外面抛头露面,给人家洗衣服做饭,有时还会做些针线活。 这要是放到现代,那就是现代女性的典范,可放在古代,那就是伤风败俗了啊,尤其像绣娘这种熟的不在熟的少妇,时常进出单身汉的家里,这难免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 但绣娘也很无奈,她也不想去单身汉家里洗衣做饭啊,但有媳妇的,谁还会雇人洗衣做饭啊。 为了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为了让陆明远每次回来有钱可拿,绣娘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被人说三道四,被人乱嚼舌根,被人诬陷被人诋毁,这时间一长,绣娘都有些不敢见人了,这就导致绣娘一出门便习惯于低着头,走路很快,也不和他人说话。 四十六、二十六岁的她 青儿未说话哎,先把这小脸儿扬啊。 尊了声姑娘,细听一个端详啊。 咱二人来至在这儿,掀波浪啊。 ...... ...... 陆路唱到一半,“滋溜”一声,将碗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大着舌头对着绣娘说道:“娘,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好穿的,让你......” “小陆,娘在那儿。”绣娘羞红着脸将陆路脑袋扳过了过去。 “哦,娘......”陆路又大着舌头对陆母说道。 尽管陆路的脑袋别过去了,但绣娘的脸却更加的红了,原来不知何时陆路的大手已经爬到绣娘那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蛮腰上了。 陆路一手搂着绣娘的纤腰,一手拉着绣娘的小手,一边揉捏着,一边哈着酒气的说着:“绣娘,别...别乱动。” 由于陆路的上下其手,绣娘害羞的想要挣脱,但奈何陆路有些霸道。 “娘,娘还在呢,小陆,小陆,你先放开我。”绣娘埋着头低声的说道。 “怕,怕什么,你是我媳妇啊。” 陆路本就不善饮酒,在加上那卖酒的老板说这酒是一种米酒,与桂花一同酿制而成,米酒嘛,能有多烈,所以陆路就没有在意,便多喝了几杯。 还别说,这桂花味的东阳酒,口感还不错,口味甘甜不说,色泽还金黄金黄的,一看就很有食欲,喝上一口,绵甜中隐隐还有一丝桂花的幽香,十分爽口怡人。 本以为就是甜甜的米酒,可谁知,几杯下肚后,陆路便有些晕乎乎了,说话都不经大脑了,这不,刚给绣娘和陆母表演了一段才艺。 “什么小陆不小陆的,叫老公。”陆路哈着酒气醉醺醺的说道。 “绣娘,绣娘,我跟你说啊,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真的,你别不信,我跟你说啊......” 轰隆隆,轰隆隆。 天边响起了打雷的声音,这时候的天气就是这样,像孩童的心情一样,说变天就变天,刚刚还晴空万里的,此时就变得乌云密布了起来。 吧嗒吧嗒,不一会儿,屋外就掉起了雨点,打在木板之上,发出“叭叭叭”的声响。 陆母和绣娘立马放下碗筷,准备在雨还没有下大之前,往家里搬一些柴火和一些引火用的干草。 只是绣娘刚站起来,就听到陆路叫嚷着,“绣娘,你往哪儿走啊,今晚,我跟你说,今晚我必须,必须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此时的陆路已经彻底的醉了,都开始满嘴胡话了。 绣娘羞红着脸,看着陆母,说道:“娘,我先扶小陆到床上休息,在......” 在陆母的帮助下,绣娘终于将陆路安顿好了,但此时,外面的雨势也变得越发的大了,豆大的雨点就哗哗而下,陆母和绣娘只能顶着这瓢泼大雨往家里搬柴火。 不知过了多久,绣娘与陆母终于将外面的桑蚕和稻草收拾回家了,此时的陆路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早就忘记要和绣娘大战三百回合的雄心壮志了。 这东阳酒啊,酒质和谐醇香,入口绵软柔和,但后劲却势猛悠长,不知道之人,会以为这酒没有什么劲,就一口气喝上它十多碗,没想到这酒后力极强。 看陆路那呼呼大睡的傻样,正可谓是成也东阳败也东阳啊。 陆母看了看睡着正香的陆路,随后拿起床头的那床小而薄的破棉被,说道:“绣娘,今晚你和小路就睡我这屋儿吧,我去你们那屋儿睡。” 不一会儿,陆母又将绣娘他们的那床被褥拿了过来,在吩咐绣娘好好照顾陆路后,便离开了。 随着西屋的关门声响起,此时东屋之中只剩下绣娘和呼呼大睡的陆路。 绣娘看了看床上的陆路,神情有些复杂,之前都是她像姐姐照顾弟弟一般照顾着陆路,有什么事都是绣娘冲在前面,但今天却不同,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晚上的时间,绣娘第一次发现,家里有个男人真好。 “绣娘,快睡吧,你不是答应张家婶子明天还要去洗衣服的么?”这时西屋传来陆母的声音。 “嗯,知道了。”绣娘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绣娘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坐到了床沿边上,尽管此时陆路已经熟睡的不能在熟睡了,但绣娘却莫名的有些害羞了,绣娘面带羞色,背着陆路,慢慢解开衣裙的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后背,又弯下腰,脱掉了衣裙,只剩下一件桃红色的主腰和一条亵裤。 绣娘想了想,迟疑了一下,还是反过手去,轻轻解开了那桃红色主腰的蝴蝶结,随着绳结的解开,主腰便从绣娘的胸前滑落。 可惜,陆路睡得如死猪一样,这诱人犯罪的场景并没有看见,也不知道陆路知道后,会不会将肠子都悔青了。 绣娘一手掩着胸口,一手掀开了被子,刺溜一下,像一条美人鱼一般钻进了被窝之中。 紧挨着陆路躺着的绣娘,心跳的很快,好似胸口有只小鹿在乱撞一样,脸颊也微微的泛红着,像喝醉了酒一样。 她回想着今天与陆路的点点滴滴,嘴角竟不由自主的向上弯了起来。 绣娘又想起了陆路在吴家肉铺说的话:“操,老子的女人都敢欺负,找死是不。” 虽然粗鲁,有些不符合陆路这读书人的身份,但听在绣娘的耳中,却如蜜一般甘甜,这还是陆路第一次承认她是他的老婆,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的。 绣娘越想,心就跳的越快,随着绣娘的胡思乱想,小手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陆路的胸口之上,此时绣娘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卷缩在陆路的怀里。 绣娘睁着她那满是春情的眼眸注视着陆路的脸颊,小手还不由自主的画着圈圈。 哼!什么大战三百回合的,这都送到嘴边了,都不知道吃,就知道呼呼大睡,亏得人家想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绣娘猛地醒悟了过来,自己怎么会想到这种羞羞的事情呢,顿时绣娘感觉自己脸火热火热的,像发烧了一样,羞得绣娘连忙钻进了陆路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人知道她那羞人的想法。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绣娘才不那么羞涩,此时绣娘正露着小脑袋看着陆路,还好陆路还在呼呼大睡。 呼~ 看到陆路还在熟睡,绣娘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整个脑袋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绣娘有些抱羞的看着陆路,都怪你,都怪你,非要撩拨人家,以前,人家可是不会想这种事情的啊。 或者是陆路的撩拨,亦或许真如街坊邻居所说的那样,这女人啊,年龄越大,就越发的没羞没臊。 绣娘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虽然与陆路成亲已有四年,但真正的夫妻生活却屈指可数,哪个少女不怀春啊,更何况像绣娘这种熟的不能再熟的熟女呢,有这种想法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轰隆隆。 雷电划破雨夜的黑暗,穿过那小小的窗户,将屋里的一切照的异常的明亮。 此时,卷缩在陆路臂弯里的绣娘已经甜甜的睡着了,在这样的雨夜,绣娘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香甜,如此安稳过。 四十七、有男人真好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溶溶泄泄,东风无力,欲皱还休。 清晨之时,这雨才堪堪停下,不过此时已经雨过天晴了,远处青山上的雨气正在慢慢的回升,由于昨晚陆路喝了太多的东阳酒,这都已经日上三杆了,陆路才扶着昏胀胀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闭着眼的陆路摸了摸身旁,此时身旁早已空空如也了,但被子里散发着熟女的幽香,在不断的提醒着陆路,昨晚,绣娘就躺在陆路的身旁。 “哎,喝酒误事啊。”陆路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但谁让他胆小呢,本来想着是酒壮怂人胆,但没想到却事与愿违,错过了一亲芳泽的时机了。 “哎,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陆路十分懊恼的自言自语道。 沙沙沙。 一阵东风袭来,吹散了篱笆门外那棵桂花树上的带雨桂花,那花瓣,飘飘荡荡,随着东风落在了院子当中那湾积水之中,荡起了层层细波。 “娘,绣娘。” 陆路胡乱的套上了衣服,在东西屋找了一圈之后,不见绣娘与陆母后,便不在喊叫了。 此时,家中只有陆路一人,绣娘和陆母早已外出,打工的打工,务农的务农了。 现在都巳时三刻了,谁还在睡觉啊,也只有陆路这个现代人了。 陆路洗了洗脸,又用柳枝刷了刷牙,随后便准备去衙门了,虽然陆路睡过头了,但陆路并没有忘记解剖这个大事呢。 由于昨夜下雨的原因,巷子里那难闻的气味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雨后那泥土的清香。 尽管陆路昨晚没有成功“得手”,但陆路只是懊恼了一小会儿而已,毕竟都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怎么,难不成还能跑得了和尚,又跑得了庙了,晚上再来一次不就好了嘛。 陆路闻着巷间那泥土的芬芳,哼着小曲便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鸾凤配成双哎,再把这小嘴儿张啊! 逗乐了红妆,满面一个春光啊...... 就在陆路畅想着今晚再战他个三百回合的时候,畅想的女主角正在平安坊内的一条巷河边洗着衣服呢。 刷!刷!刷! 绣娘奋力的搓着衣服。 天不亮,绣娘就小心翼翼的从陆路的怀里爬了起来,尽管绣娘还留恋着陆路的体温,但为了生活,绣娘不得不迫使自己起来。 在做完早饭后,绣娘便跟着张家的婶子来到这儿洗衣服了,这时,绣娘已经洗完了好几大桶的衣服了,只剩下身后那一桶的衣服没有洗了。 别看绣娘洗了这么多桶的衣服,其实工钱只有一点点而已,要是遇到好心的人家,会给你个十个铜板,要是碰到一般的人家,也就七到八个铜板吧,遇到抠门的还会给五个铜板,甚至是四个,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动力啊。 像绣娘这样的,还有好几家呢,不过年岁都要比绣娘大上好多,她们一边揉洗着衣服,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张婶,我听说昨天晚上宝带桥的吴家肉铺的那肥婆被人给打了?”一个胖胖的大娘说道。 “被人给打了,你听谁说的啊。”张婶转头问道。 “我一大早,本来想去买点肉过节的,可谁知竟然没开门,我一打听,才知道,说吴老大的媳妇昨晚被人打了,和吴老大闹了一晚上,今天吴老大都没有杀猪,哎~,害得我只能多走几步路,在宝康路那家肉铺买了肉。”胖胖的于大娘解释道。 “被人给打了?于大娘,那你知不知道被谁打了啊。”一听吴家那肥婆被人给打了,年轻的王寡妇顿时来精神,上次去吴家肉铺时,被那肥婆用防贼的眼神盯了好一阵子,害的自己被那吴老大白膜了一下小手,啥便宜都没有占到。 “听说是你们前坊的人。” “我们前坊的人?”王寡妇想了一下后,这前坊好像真的没什么人敢打吴家婆娘的,于是继续问道:“于大娘,你知道是因为什么被打的么?” “听说,是你们前坊的谁家媳妇勾引那吴老大,后来被吴老大的媳妇给抓到了,后来又来了个男的,又说吴老大调戏他媳妇,但吴家婆娘说她不是他媳妇,说是奸-夫-淫-妇,后来就打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于大娘是听谁说的,这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嘛。 由于流言蜚语的缘故,绣娘都是独自一人的,虽然是和张家婶子一起来的,但依然没有和这些老娘们坐在一起,而是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在那儿洗衣服。 可尽管绣娘离这于大娘很远,但于大娘的话还是传到了绣娘的耳中,绣娘是越听是生气,但又无可奈何,绣娘的性格还是那么逆来顺受的。 “奸-夫-淫-妇?”王寡妇一想便知道是谁了,于是向绣娘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大声的说道,“于大娘,我知道是谁了?” “谁啊?” 不但于大娘好奇,就连张婶也很好奇。 “张婶,咱们前坊,还能是谁啊,不就是老陆家的儿媳妇绣娘嘛。”王寡妇故意大声的说道,“也只有她才会这么不要脸,为了几两肉,就出去卖肉。” “嘘,小点声,绣娘还在这儿呢。”张婶偷偷看了绣娘那边一眼后,对着王寡妇说道。 “哎呀,张婶,这老陆家绣娘的名声谁不知道啊,人家都能豁的出去,我们有啥不能说的啊。”王寡妇伸着脖子看着绣娘,一边大声的说道,“我说的是不是啊,绣娘。” 听到王寡妇的话后,绣娘依然没有回答,还在那里猛搓着衣服,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不过,此时的绣娘搓衣服的动作要比以往的快了很多,也不自然了很多。 看到绣娘不理会她,这王寡妇还抓皮上脸了,“绣娘,你在哪儿找的奸-夫啊,既然敢惹吴家那肥婆,你劝你还是赶紧通知通知你那奸-夫哥,赶紧跑路,免得走夜路时被暗算了。” “暗算?” 陆路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是这样的么?” 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王寡妇立马回头看去,但人却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个大大的鞋底,并且还越来越近,随后就感到鼻子一酸,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 扑通一声,王寡妇被陆路一脚踹进水里。 “妈的,真晦气,一大早就遇见这种货色。”陆路跺了跺脚,将鞋底上的胭脂水粉跺掉,看都不看一眼那还在水里挣扎的王寡妇,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向绣娘那里走去。 “绣娘,绣娘,这刚下完雨,怎么就来洗衣服啊,水不凉么?”陆路有些心疼的抓着绣娘的小手,手倒是不怎么凉,就是被水泡的时间长了,都起皱了。 “不凉。”绣娘摇了摇头,满眼喜悦的看着陆路,但那红红的眼睛,显示着绣娘之前是哭过了的。 对于绣娘这柔弱的性格,陆路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将绣娘拉进怀里,拍了拍绣娘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这苦命的女孩。 在大家的帮助下,王寡妇终于是爬到了岸上,虽然满肚子的恶意言语,但却不敢发作,之前那样挤兑绣娘,就是因为陆路不在绣娘的身边。 可现在,王寡妇已经从张婶那里得知了,知道这满脸书生气的男子便是绣娘那在外求学的相公,看到陆路这高大的背影,王寡妇就更加的羡慕嫉妒恨了。 王寡妇之所以编排挤兑绣娘,一是嫉妒绣娘的长相,因为绣娘的出现,将那些单身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这让王寡妇极度的不爽,之前,那些单身汉可都围着她转呢。 另一个原因就是绣娘和她一样,她是没有男人,而绣娘的男人却不在身边,这和没有是一样的。 顶梁柱,顶梁柱,在古代,家里没有个男人,那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不仅仅是没有劳动力这么简单,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没有男人撑家,就会被人欺负,哪怕这男人是个残疾,落床了,只要他还活着,别人就不会轻易的去欺负你。 此时,绣娘就是这种感觉,当初,绣娘也不是一开始就逆来顺受的,她也有过反抗,但反抗之后,给她带来的却是更大伤害,自此,绣娘便选择逆来顺受了。 昨夜,绣娘便已经感受到了,今天,绣娘又再一次感受到了,这有男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绣娘紧紧的抱着陆路,俏脸埋进陆路胸口,小脑袋还拱了拱,然后瓮声瓮气的说道:“小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嗯?”陆路一愣,随后拍了拍绣娘的小脑袋瓜子说道:“瞎说什么啊,我干嘛要丢下你啊。” 绣娘没有理会陆路,而是将陆路抱得更紧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娘说,娘说,将来,将来一定会有更适合你的女人出现,就像公公那样,可以帮助你......” 说着说着,陆路感到自己胸膛的衣服布料有些湿润了。 “到时,到时,我不要求别的,只要你不丢下我,我可以,我可以给你做小的,真的,我不争的,我可以给你做小的。”玉莲仰着俏脸,眼睛红红的,丰腴的胸脯上下起伏。 “你啊。”陆路爱怜的刮了刮绣娘那挺直的秀气小鼻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绣娘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哎,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在现代,陆路那是五好青年啊,还有编制,可三十好几了,还没个对象呢。 这古代,就陆明远这种货色,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的,要工作没工作的,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的,竟然还有姑娘哭着喊着要给他做小。 妈的,这还有天理了么? “真的?”绣娘患得患失的看着陆路。 “真的!”陆路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陆路紧了紧怀里的绣娘,让绣娘靠的更近一些。 由于这个动作,让陆路和绣娘靠的更近,便让绣娘误会了什么,于是绣娘仰着俏脸,无师自通的闭上了眼睛。 美色当前,岂有不吃之理。 看到这逆来顺受的小娇妻,陆路又搂紧了绣娘的小蛮腰,脑袋慢慢的向绣娘的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靠去。 四十八、解剖 “陆哥儿,陆哥儿。” 就在陆路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河岸的过道上传来了金潘的呼喊声。 陆路那个无奈啊,怎么一到这节骨眼上就有人来打扰自己呢,不管,陆路决定不理会还在那儿鬼叫的金潘,继续执行自己的接吻大计,而后就毅然决然的向绣娘那呼着甘甜气息的小嘴吻去。 但陆路不要脸,绣娘还要脸啊,听到有人在喊陆路后,立马清醒了过来,瞬间就不再是扭瓶盖都扭不开的弱女子了,立马变身成为大力水手,一把推开了陆路。 “陆哥儿,陆哥儿,我姐夫找你了。”过道上的金潘儿再次催促道。 “知道了。”陆路转头挥了挥手,告诉金潘儿自己已经知道了,可别在那里鬼叫了。 随后又看向了低着头,使劲抓着衣角的绣娘,陆路那个心痒难耐啊,但也没有办法,张锲修那边催的急啊,于是陆路一把将绣娘拽进了怀里,并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洗完衣服就赶紧回家,门没锁呢,还有,午饭不用等我了,我晚上才会回来。”随后陆路又沉默了一小下,接着又低语了起来,“晚上,晚上记得洗白白等我啊。”说完,陆路飞快的在绣娘那诱人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了一下,也算是解了一下陆路那饥渴的心吧。 感受到嘴唇上的温度与柔软后,绣娘立马瞪大了眼睛,绣娘愣愣的摸着自己的红唇,“呆呆傻傻”的目送着陆路的离开,耳边还在回放着陆路那句“洗白白”的话。 “绣娘,这就是你相公啊,我听你婆婆说,他不是在城里读书么,怎么?” 就在绣娘“傻傻愣愣”之际,那个和绣娘一同来洗衣服的张家婶子走了过来。 “啊~” 看到身旁的张婶后,绣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接吻啊,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了,想到这里脸“唰”一下就红了。 绣娘偷偷看了看周围,还好,绣娘所在的地方,虽然不是个很好的洗衣服的场所,但却是一个小情侣幽会的最佳所在。 “她们应该没有看到吧。”想想绣娘就很是羞涩,但心里却很甜。 见到绣娘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张婶便没有多问什么,而是默默的拿起绣娘身后的那一木桶的衣服。 “张婶,你这是干嘛啊?”看到张婶的举动后,绣娘也回过神来了,赶忙问道。 “我那里洗完了,所以......”张婶有些尴尬的说道。 原来绣娘的衣服早就洗完了,身后这桶衣服是张婶的,本来张婶对于绣娘的帮忙,那是非常的心安理得,但当看到绣娘的相公后,张婶才发觉这样不是很好,所以看到陆路一走,就立马赶了过来。 起初,看到堤岸上的公差捕快时,王寡妇还以为是来抓陆路的,毕竟吴家肉铺那婆娘还是有些手段的,就在王寡妇想着怎么开口嘲讽几句的时候,那捕快的举动彻底击碎了王寡妇的复仇之心了。 尽管陆路是个临时工,但在她们眼里那可是不得了的存在啊,所以张婶也赶紧过来补救一下,免得和王寡妇一样,被人一脚揣进水里,此时王寡妇的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鞋印呢。 陆路和金潘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吴县的衙门,进公堂后转到签押房,随后在刑房里找到了正在审阅勾批状纸的张锲修,张锲修的身旁还坐着一位气质非凡的少妇范夫人。 当看到陆路出现后,张锲修将毛笔一丢,立马走了过来,拉着陆路的手,焦急的说道:“我的好先生啊,你可总算是来了啊。” “......” 对于张锲修这非常有歧义的一句话,陆路也是无语,随后陆路又有些尴尬,于是开口解释道:“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所以就睡过了头。” 本来陆路这样说,是为了圆一下昨晚说的“忘记绣娘容颜”的那句话,可在座的各位却不这么想,尤其是范夫人,正晕红着脸,眉眼含春的看了一眼陆路。 “呃...” 看到在座各位的表情,陆路也发觉自己的话里有些歧义,于是又连忙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昨晚是喝多了......” “哎呀,陆哥儿,你就别解释了。”金潘搂着陆路的脖子,勾肩搭背的说道,“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对,越描越黑,陆哥儿,我们可都听说了,昨晚上啊,有人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而且今天早上不是还......” “停。”陆路一把将金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拿开,有些无奈的说道:“爱信不信。” 看到陆路有恼羞成怒的迹象后,张锲修连忙说道:“杨仵作已经在殓房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范夫人也要赶时间,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陆路那个无奈啊,说真话都没有人信,于是也懒得解释什么了,便和大家一同向殓房走去。 还是老样子,张锲修张知县,范夫人,以及金潘在外面等着,只有陆路和老仵作进入了殓房。 整个殓房潮湿而阴冷,墙壁上挂满了水珠,用手一摸,湿漉漉的,徐家小姐徐清婉的尸首,就在眼前,用一面白布遮盖着。 陆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老仵作,说道,“老丈。” 老仵作一听,连忙将解剖用的家把式拿了出来,有酷似手术刀的细窄锋利的剃刀,还有骨锯,锤子什么的,虽然没有现代解剖工具那么精细,但该有的工具还是有的。 检查了一遍工具后,陆路便准备开始解剖了。 首先,陆路将尸体身上的那块白布取下,然后和颤颤巍巍的老仵作合力将死者身上的衣裤全部脱掉。 因为陆路要重新判断这徐家小姐徐清婉的死因,看看她是不是因为太阳穴处的撞伤,导致的颅内出血才死的,所以陆路决定直奔主题,解剖头部。 陆路先用剃刀小心翼翼的刮掉了死者的部分头发,然后又用解剖刀自一侧耳后经颅顶至另一侧耳后作弧形切开,将头皮前后翻转暴露出颅顶骨、额骨、蝶骨及颞骨的交汇之处,也就是俗称的“翼缝”。 此处血肿的部位有少许的凝血块,陆路小心的将血块擦去,相应的头骨便暴露了出来,陆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在此处未发现骨质受损。 这颅骨最薄弱的部份,未见骨折,这一刻陆路心中已经大致有低了。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在进一步验证一下,毕竟这地方血管及其丰富,不仅可以因颅骨颞鳞部骨折损伤脑膜中动脉,而且常常可以在颅骨完整的情况下损伤脑膜中动、静脉,在中颅窝基底部形成硬膜外血肿,这脑膜中动脉破裂形成的血肿,不仅十分迅速,而且后果也极为严重。 而且要是脑膜中动脉的两个前后分支损伤以及大脑颞叶皮质沟内的动脉损伤,就会在脑膜的更深一层形成以颞区为中心的巨大颅内血肿,由于这一出血部位较深,因此,具有更大的危险性。 于是,陆路用细齿骨锯沿前后做圆周形锯开颅骨内外板,摘掉颅盖骨,经过检查,中颅窝基底部并没有发现血肿,现在就剩下更加深层的颞区了。 陆路深吸一口,便沿正中线剪开矢状窦,没有发现血栓,再沿锯缘剪开硬脑膜及大脑镰前端并向后牵拉与蛛网膜分离,暴露出两侧大脑半球,经过观察,在这颞区附近也无出血或肿块。 至此,陆路断定,这徐家小姐的死与头部撞击浴桶没有直接因果关系,那次撞击,仅仅造成徐清婉的太阳穴处的少量皮下出血,并没有引起骨折,也没引起颅内出血。 陆路沉默了,之前,陆路有很大程度是倾向于徐清婉是死于太阳穴的那处撞击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既然不是这样子的,那就要重新确定徐家小姐的死因了,也要重新确定徐家小姐的死是否属于刑事案件了。 陆路皱了皱眉,于是拿起这窄而细、剃刀一样的手术刀,准备对徐家小姐进行开膛破肚了。 一旁打下手的老仵作,看着陆路手法,是越来越惊讶啊,此时嘴巴都合拢不上了,之前听说这个年轻的刑名师爷要进行解剖,这可把老仵作愁坏了,愁的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 说是刑名师爷动手解剖,但老仵作知道,一个读书的师爷怎么能会解剖呢,最后还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还没有什么,虽然自己老了,手没有之前稳了,但基本操作步骤还是不会错的,怕就怕是这个刑名师爷主刀,那最后这死尸还能有人样了么?还怎么向死者家属交代呢? 不过现在,老仵作的担忧都是白担忧的,这陆路的手法不知道比他强了多少倍了,就单单这开颅,耳后开刀,缝合之后,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毕竟陆路是专业的,在陆路成为一名光荣的刑警之前,便是学法医的,后来因为一个案件,缺少人手,便借调过去了,随后陆路就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名一线刑警了。 就在老仵作愣神之际,陆路已经完成了开腔,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死者内部的脏器呢。 其他的脏器器官还好,单凭肉眼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这死者的肺器官却很奇怪,正常的肺器官应该是鲜嫩的粉红色,但死者的肺却呈现粉紫色。 “粉紫色?”陆路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这徐家小姐是死于呼吸痉挛?” 因为只有呼吸痉挛才会导致肺器官呈现出这种红紫色的症状,现在陆路算是找到了徐家小姐的真正死因了,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徐家小姐是他杀的还是意外死亡的,亦或者是自杀? 陆路再次陷入了沉思...... 四十九、呼吸痉挛 呼吸痉挛? 说起这呼吸痉挛啊,很多因素都能导致呼吸痉挛的发生,如呼吸道感染,或者是气管(支气管)黏膜病变,从而对外界刺激敏感而发生咳喘,还有就是某些过敏原、神经刺激因素,这些都有可能引起呼吸痉挛的。 看到陆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傻傻的看着死者的胸腔,这场面多少有些诡异,于是,老仵作开口问道:“大人,怎么了,你是发现什么了么?” 陆路点了点头后,说道:“发现了,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 虽然发现死者是死于呼吸痉挛,但可以引起呼吸痉挛的因素可有太多太多了,最常见的诱因就有好几种,如老年人慢性支气管炎,当然了,这个是不可能的,可以率先排除掉了,还有什么氨气中毒、枯草热、二氧化氮中毒、小肠类癌、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等等等等。 “嗯?什么意思?”老仵作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继续吧。” 尽管陆路很是头疼,但还是不得不继续排查下去,于是,陆路便弯腰去查看死者的喉头,看它是否有过喉头水肿,但死者的喉头很正常,并没有出现喉头水肿的症状。 陆路又仔细观察一下死者鼻腔,里面很干净,并没有鼻涕的残留,陆路又检查了其他一些的脏器或者器官,比如胃以及小肠。 经过陆路的初步检测基本上可以排除几个可以导致死者呼吸痉挛的诱因了。 第一个排除的便是枯草热。 什么叫做枯草热呢,便是大家常说的花粉症,由于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虽然这个桂花过敏不大可能,但陆路还是要假设一下的。 这枯草热的典型症状便是鼻塞、鼻塞及反射性头痛、流鼻涕、皮肤瘙痒、支气管痉挛等,但死者的鼻腔中并没有鼻涕的残留,故而排除枯草热造成的呼吸痉挛。 第二个排除的便是小肠一类的疾病,比如小肠类癌之类的,但陆路并没有发现其有什么肠道的不适,所以也不是这种特定的疾病引起的呼吸痉挛。 再就是氨气中毒,二氧化氮中毒什么的,但肺部并没有出现水肿,应该也可以排除掉了。 除了这几个诱因之外,还有就是徐家小姐有没有哮喘病史了,亦或者是特殊的过敏原的过敏史了。 忙活了大半个上午了,差不多在中午的时候,陆路总算是在老仵作的帮助下,将死者的遗体恢复如初了。 “呼~” 走出殓房,陆路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在没有口罩,手套等防护用具的情况下,这解剖还真不是人干的啊。 此时,殓房外就只有死者徐清婉的姐姐范夫人,以及死者的两个丫鬟里的其中一个,另一个丫鬟飞燕并不在这里,据说是和死者丈夫明子剑去订饭店去了。 至于知县张锲修,在刚刚不久,被管家叫了出去,只留下金潘一个人陪同这范夫人,但由于这二人有些不愉快的遭遇,在金潘碰了两鼻子灰后,便不在去搭话了,所以场面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陆路的及时出现,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一看陆路出来,金潘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兴奋的说道:“范夫人,范夫人,陆哥儿出来了,陆哥儿出来了。” 范夫人依然是懒得搭理这个金潘的,白了一眼金潘后,便连忙走了上来,随后满脸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陆路有些发愣的看着范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自己是去解剖的,又不是去救人的,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随后陆路便懂得范夫人话里的意思了,毕竟解剖死者,姐姐范夫人也顶着很大的压力的。 在给范夫人看了一下她妹妹后,范夫人那焦急的神情算是没有了,随后便和陆路再次走出了殓房。 “小陆大人,我妹妹......” 陆路知道范夫人想要问什么,于是便抬手打断了范夫人的问话,“范夫人,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妹妹并不是死于太阳穴处的那处撞伤,而是死于呼吸痉挛。” “呼吸痉挛?”范夫人疑惑的看着陆路。 “哦,呼吸痉挛,呼吸痉挛就是指喘不上气的意思。”陆路简单的解释道。 “喘不上气?为什么会这样?”范夫人还是有些不懂。 陆路翻了翻白眼,为什么会发生呼吸痉挛,我也想知道啊,但显然陆路不能这样说,于是陆路故作深沉的说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问的了。” “嗯?”范夫人更加不解了。 但陆路并没有多加解释,而是对范夫人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想范夫人的行程可能要更改一下了。” 虽然现在陆路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死者的呼吸痉挛,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之前的所有推断都要推翻,重新再来了。 在没有确定死者是他杀的,还是自杀的,亦或者是意外死亡之前,范夫人是没办法带走死者的尸体的,所以范夫人的行程必定是要更改的。 但这次,范夫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口回绝,倒是非常干净利索的就答应了。 看到陆路那不解的神情后,范夫人便解释道:“既然小妹的死因不明,我也不希望小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家父的意思亦是如此。” 搞了半天,原来是徐家老爷发话了啊。 不管怎么样,这对陆路来说都是好事,于是陆路便开始新的一轮的询问了,“那好,正好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范夫人。” “有什么问题,小陆大人就尽管问吧。”范夫人出奇的配合。 “那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陆路便开门见山的问道,“范夫人,你妹妹是否有过呼吸道疾病啊,比如支气管哮喘之类的病史?” “嗯?什么?” 范夫人被陆路这一连串的现代的疾病术语都给弄懵了。 “呃...”陆路也有些无奈啊,于是陆路解释了半天才让范夫人明白陆路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有。”范夫人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我妹妹身体一向很好,小时候就没有怎么生过病。” 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问道:“那范夫人知不知道你妹妹有什么过敏史啊?” 范夫人又愣住了,那妩媚的大眼睛正满是迷惑的看着陆路,不但如此,一旁的秋菊也同样迷茫的看着陆路,“小陆大人,什么是过敏史?” “呃~”陆路再一次语塞了,“过敏史?过敏史就是......” 其实,古人很早的时候就有过“过敏”的记录,如《黄帝内经》中记载:“阴气在下,阳气在上,诸阳气浮,无所依从,故呕咳上气,喘也。” 《金匮要略》中载有的“咳逆倚息,气短不能卧”,《神农本草经》中提到的“麻黄治咳逆上气”。 可是虽然有过“过敏”的记载,但却没有提到“过敏”这个词汇,一般像花粉、草木之类引起的皮肤变化的过敏在古代都被称做“癣”,比如桃花癣就是桃花过敏,酒精过敏,则是被称为病酒。 这样看来,范夫人与秋菊不知道什么是“过敏”也实属正常,“过敏过敏”,陆路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怎么解释过敏了。 “就是,你再接触某个东西的时候,会让你的身体很难受,比如胸闷、心悸、喉头有堵塞感、呼吸困难及脸色涨红等,伴有濒危感、口干、头昏、面部及四肢麻木,还有如皮肤瘙痒、荨麻疹以及其它各种皮疹......” 陆路又解释了一通,范夫人和小丫鬟秋菊才明白陆路说的是什么。 “没有么?” “没有。” 不但范夫人说没有,小丫鬟秋菊也摇头说“没有”。 “那是什么导致她呼吸痉挛的呢?”陆路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没有哮喘病史,又没有过敏史,那会是什么啊?” 这石湖徐家女死亡案再次陷入到了毫无头绪之中了。 五十、烟草 说是毫无头绪,但也不全是毫无头绪,毕竟还有人没有询问啊。 所以说,现在就下定论,说死者没有过敏史,没有哮喘病史,还为时过早了一些,尽管这范夫人与死者徐清婉是亲姐妹的关系,但知道的东西未必就会比别人多。 现在,陆路完全将希望寄托在贴身丫鬟飞燕的身上,因为飞燕不同于秋菊,她是跟死者徐家小姐徐清婉一起长大的,又是伺候死者的,基本上死者有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飞燕的。 “范夫人,你刚刚说飞燕去哪里了,能不能让她回来,我有话想要问她。”陆路直奔主题的问道。 “到高朋客栈定位置去了,不过也不用特意叫她回来了,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到时小陆大人在问她也不迟啊。”范夫人甜甜的说道。 “这个,范夫人啊,这时间有些紧急,还请范夫人找人叫她回来。”陆路看着妩媚动人的范夫人再次恳请道。 “小陆大人还真是敬业啊,忙起来,连饭都不吃了。”范夫人依然是很妩媚的看着陆路。 “范夫人,在下还不饿,可否......”虽然陆路也很饿,但现在陆路急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所以陆路便违心的说道。 “小陆大人怎么会不饿呢,而且人家都等这么久了。”说完,范夫人还有些委屈的看着陆路。 “嗯?”陆路不解的看向范夫人。 范夫人那委屈的表情在脸上还没有停留三秒钟,就又变回了妩媚的样子,随着范夫人表情的变化,双手便主动的攀上了陆路的胳膊,并用胸前的伟岸磨蹭着陆路,一边磨蹭着,一边娇滴滴的说道:“你以为我站在这儿是等谁啊,是等我妹妹的报告结果么?还不是为了等小陆大人你啊。” 这范夫人嗲起来,还真不是盖的,看的一旁的金潘口水都流出来了。 而陆路也好不到哪里去,感受着胳膊上的柔软,陆路多少有些不自在,略微的弯了一下腰,遮盖了一下自己的丑态,随后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胳膊从范夫人的胸口抽出。 “哈哈哈,原来范夫人是在等在下吃饭啊,那是在下唐突了,那请吧,范夫人。”陆路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向前走去。 没办法啊,精力太过于旺盛了,禁不住挑-逗-啊,陆路只能率先开道,走在前面,不然被人发现了那多尴尬啊。 看着陆路这窘迫的样子,范夫人抿嘴一笑后,便跟了上去。 看着范夫人扭着那妖娆的身姿,金潘又咽了一下口水,哎,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自己比陆哥儿差哪儿啊,怎么这范夫人偏偏喜好陆哥儿这口啊。 陆路也很纳闷啊,这范夫人到底是真的风流,还是假风流啊,怎么一会儿风-骚-入骨,一会儿又很良家妇女的啊。 “小陆大人,你慢点儿,等等我啊。”范夫人又娇滴滴的说道。 “大人,大人,小陆大人。” 不但范夫人在追着陆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于捕头也在追着陆路。 原来,由于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耽误了打捞香炉的时间,直到响午的时候,才将那香炉碎片捞了上来,随后于捕头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于捕头,捞到了?”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于铺头,陆路欣喜的问道。 “嗯,幸不辱命。”说完,于捕头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递给了陆路。 陆路接过包裹后,便将其打开,随着布块的打开,几块香炉的碎片出现在了眼前,陆路抬头看了看范夫人身旁的丫鬟秋菊,问道:“这是你家小姐用的香炉么?” 秋菊观察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道,“是,这里掉了一块瓷,是前不久小姐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掉地,磕掉了一小块瓷,为了这事,小姐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经过小丫鬟秋菊的确定,这香炉便是死者徐清婉用过的那个香炉,陆路拼接了一下,除了一些小的碎片拼接不全外,基本上还是能拼出个大概的。 陆路看了看香炉的内面,尽管被湖水泡了,但上面还是有很多渣滓的,有的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棕色油腻物,陆路用手摸了摸,黏黏的,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种烟焦油的味道,虽然很淡,但陆路还是可以肯定这就是烟油的味道。 “烟灰,烟油,难道这个时候就有香烟了?”陆路自言自语的说道。 在现代,烟草可谓是司空见惯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吸烟的人,但在古时候,这烟草可就不一定了,虽然陆路不知道这烟草是从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但陆路知道这烟草并不是我国的本土植物。 这烟草原本是美洲的植物,在大航海时代被发现并广为流传的,17世纪时陆续传入中国,途径分为南北两条路。 南路,是由吕宋岛(菲律宾)传到我国东南沿海的福建、广东一带的;北路,则是由日本传到朝鲜,再传入我国东北地区的。 虽然不知道这烟草具体是什么时候传入我国的,但在明朝万历年间就已经有书面记录了,在姚旅所著的《露书》中,就有提到过这烟草。 “吕宋国出一草,曰淡巴菰。以火烧一头,以一头向口,烟气从管中入喉,能令人醉,且可辟瘴气。有人携漳州种之,今反多于吕宋,载入其国售之。” “烟草,烟草,这徐清婉的熏香是烟草做的?” 陆路知道,虽然有的人不喜欢吸烟,但他却喜欢闻那些吸烟人士手上的烟味,尤其是黄手指的那种,陆路曾今的一个女朋友就喜欢闻这种味道。 如果这徐清婉的熏香真的是烟草做的,那么徐清婉的死会跟这烟草熏香有关系么? 一想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这烟草中的有害成分了,烟草中的主要有害成分是尼古丁,焦油及多环芳烃,以及一氧化碳,其中,尼古丁是有剧烈毒性的,服用两、三滴就足以使人致死,吸入少量于肺中,会使人感到头痛、眩晕、昏睡等。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尼古丁是一种生物碱,是一种神经毒物,它的致毒机制主要为对中枢神经和胆碱能神经的n—胆碱反应系统,有先暂短兴奋,后抑制麻痹的双相作用。 而这中枢神经系统是调节某一特定生理功能的神经元群,如呼吸中枢、体温调节中枢、语言中枢等。 如果这中枢神经系统受到了抑制麻痹,那么呼吸系统就很可能会瘫痪,呼吸系统瘫痪,就会出现呼吸痉挛的症状。 五十一、狡兔死走狗烹? 陆路本来以为今天就能顺顺利利得结案了,可没想到,这案子没结了,还陷入到了新的迷雾当中了。 这死者徐清婉到底是不是死于烟草熏香的呢?而这烟草熏香又是谁给的?他是有意为之呢,还是意外呢?这一切的一切都得重新调查。 虽然又要重新开始了,之前的那些推断也都没有什么大用了,但陆路并没有太过于沮丧,因为这种事情,在以往的刑警生涯里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都已经不记得发生过多少次了。 这个方向不对,那就换一个方向呗,虽然真相周围总是有迷雾环绕,但只要多尝试几次,必然能抽离这层层迷雾找到真相的。 现在就是怕这时间不够啊,因为离苏州府的提刑按察使规定的破案期限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以现在案情的进度来看(零进度),想要再规定的期限里破案,那必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这可怜的张锲修还不知道这石湖命案又发生了变化,此时,他正在那桂花树下一边喝着茶,一边和自家的管家聊着什么呢。 要是让张锲修知道,之前干的那些事情,收集的那些资料,都白干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心思品茶了。 咕噜噜。 这时,陆路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说起来,陆路早饭就没有吃,此时都已经正午时分了,早就过了饭点了,而陆路又干了大半个上午的体力活,此时陆路的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了。 但饿归饿,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饿的,说什么也不能在美女面前丢了面子,于是陆路对着一旁的金潘说道:“小金啊,你是不是饿了啊,那你先陪着范夫人去吃饭,我去找你姐夫有点事情。” “哎~,陆哥儿。” 说完,陆路便撒腿就跑了,只留下金潘一人在风中凌乱,场面又变成了金潘独自面临范夫人的场面了。 “那个,那个,范夫人,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金潘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范夫人已经走了,显然是不想跟他说话。 金潘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之前嘴欠呢,于是只能耷拉着头跟上。 陆路转了几个回廊之后,便来到了一个独立小院的面前,在这小院的正当中,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在桂花树的下面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此时,知县张锲修正斜倚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看了几眼后,对着在身旁毕恭毕敬的管家说道:“这事先不要张扬出去,尤其是不要让先生知道。” “是。”管家点了点头。 随后张锲修挥了挥手,管家很知趣的离开了。 “咦?张管家,大人在么?” 张管家刚走到小院的月洞门处,还没有来得及跨出去,就差点撞到了迎面而来的陆路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陆路,这管家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后便大声的说道,“呃,陆先生啊,老爷他...在的在的,老爷他在里面呢。” “干嘛这么大声说话。”陆路有些狐疑的看着走掉的张管家,嘟囔了几句后便向小院里面走去。 听到了自家管家的通风报信后,张锲修赶忙想要把桌子上的信件收起来,但可能是由于太过于紧张了,拿了几下都没有拿起来,等到张锲修拿起来的时候,陆路已经走到眼前了,这时,在想把信件收起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引人瞩目了。 于是,张锲修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便假装看完信,将信件又重新放到了桌子上,而且还将信封压在上面。 “先生,怎么,解剖完了?”张锲修站起身来,异常激动的问道。 “嗯。”陆路点了点头,尽管发现这张锲修有些不自然,但陆路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此时的陆路正在斟酌着怎么告诉张锲修又要重新查案的这个噩耗呢。 于是,陆路坐到了张锲修的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牛饮之后,说道:“大人,这个解剖已经完成了,尸检报告也已经写好,只是......” “只是什么?”看着陆路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张锲修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先生,是不是这徐家小姐不是死于头部的撞伤啊。” “嗯。”陆路点了点头。 张锲修还是比较聪明的,一猜就对,在得到陆路的肯定答复后,张锲修瞬间就瘫倒在了太师椅上,随后有气无力的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啊?” “从尸检上看应该是死于呼吸痉挛,而且我刚刚还看了一眼那香炉,初步猜测是......”随后陆路便将解剖得出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张锲修,期间还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以及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和之后破案的方向。 “你和范夫人说话了?”张锲修有些紧张的看着陆路。 “嗯,向她问了一些关于她妹妹的事情。”陆路一五一十的说说道。 “这么说,范夫人已经知道她妹妹不是摔死的?” 问这话时,张锲修死死的盯着陆路看,生怕陆路点头啊。 但好死不死的陆路还真的点头了,“嗯,她知道了。” 一看到陆路点头,张锲修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 “哎~”瘫坐在太师椅上的张锲修叹了叹气,然后又看着陆路说道:“我的好先生啊,你...你你怎么,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陆路也很无语啊,我到是想跟你商量啊,可你也不在啊。 “哎呀,我的娘啊,现在就剩下这一天不到的时间了,这可怎么办啊。” 果然,一听到又要重新查案的消息,张锲修“高兴”的都哭爹喊娘了。 “对了,先生。”张锲修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抓住了陆路的大手,迫切的问道:“这个什么呼吸痉挛是不是也可能是自杀的。” 陆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但我发现了烟灰,以及那破碎香炉里的焦油......” “这个,范夫人也知道了?” “嗯。”陆路点了点头,“当时范夫人也是在场的。” “哎呦,我的娘咧,先生啊先生,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还有,之前我就反对解剖,你说说,你没事解剖她干什么啊,就让它...哎~” 看着欲言又止的张锲修,陆路也明白张锲修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的意思就是不必在追查了,就让它不了了之吧。 这个想法,其实陆路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结案了,无论是对陆路,还是对张锲修,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但在良心上,陆路是过不去的。 于是陆路便装傻充楞的说道,“我这不是找您商量来了么!大人,你看,你能不能跟上面请求一下,看看上面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啊。” “......”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是能商量,我至于临阵抓兵么,我? 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张锲修的头发,也吹掉了桌子上的信封,陆路看着苦恼的张锲修,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子上的信件上。 吾友,收到你的来信后,吾,万分焦急,但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但天无绝人之路,我在...... 此时她已在去往吴县的路上了,希望能帮助吾友度过难关,你的好友徐...... “嗯?”看到这信件,陆路心头一惊,怎么这是要换师爷的节奏么,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可这,可这狡兔不还没死呢?怎么就要走狗烹了啊? 发现周围太过于安静了,张锲修立马转头看向陆路,当看到陆路再看桌子上的信件后,张锲修立马化身小猎豹,一把将桌子上的信件抓起,随后便揣进了口袋之中。 为了掩饰尴尬,张锲修又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瓶子,随后便放在鼻子口用力的吸了吸,然后又揣进口袋里了,“那个,那个,先生啊,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啊,你先去吃饭吧,我我...我在想想办法。”。 尽管张锲修表现的很镇定,但陆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死死盯着张锲修的口袋,眼睛都瞪大了几圈,横眉努目的向张锲修抓去。 陆路这一变化,吓得张锲修连连后退,一边双手捂着口袋,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先生,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先生先生,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尽管张锲修哭着喊着解释着,希望陆路能就此罢手,但陆路是谁啊,怎肯善罢干休,只见他骑在张锲修得身上,大手毅然决然的向张锲修得口袋伸去。 五十二、烟草熏香 “姐夫,陆哥儿,你们在干什么嘛?”金潘一脸震惊的看着厮打在一起的陆路和张锲修。 跟过来的范夫人,以及小丫鬟秋菊也都张大了小嘴,满脸吃惊的看着陆路和张锲修。 也难怪他们会惊讶,此时陆路和张锲修的动作确实有些不雅,就看到陆路骑在张锲修的身上,并对张锲修上下其手,而张锲修也是不甘示弱,在陆路的身子底下不停的左右轱蛹着。 听到声音后,陆路和张锲修同时停了手,又同时向身后看去。 “呀。” 看到陆路和张锲修转头,范夫人故作廉耻的娇喝了一声,并用那芊芊玉手遮住了眼睛,好似生怕看了这场景就会污秽了她的眼睛一样。 不过,这场面确实有些辣眼睛啊。 高朋客栈。 一间雅间。 不时传出范夫人那惹人犯罪的娇滴滴笑音,“嘻嘻嘻,小陆大人,我还以为你俩在那个呢,我就说嘛,再怎么忍不住,在怎么饥渴,也不可能白日宣......哈哈哈!” 那个“淫”字并没有说出口,范夫人便又掩嘴娇笑了起来,随着笑声的延续,娇笑声变成了大笑声,此时的范夫人完全不顾及自己淑女的形象了,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啊,尤其是那鼓鼓的胸口,随着范夫人的大笑,荡起层层波浪,差点就将坐在对面的金潘给“淹”死了。 “嘻嘻嘻,原来,原来,原来小陆大人就是为了,为了这个才......哈哈哈!”范夫人一边掩嘴娇笑着,一边晃动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小黑瓶子。 之前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大笑,在看到陆路和张锲修那窘迫的样子后,又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听到范夫人那肆无忌惮的大笑,陆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其实陆路就是想趁机报复一下张锲修的,要是张锲修知道陆路要抢夺的是这个瓶子,而不是那封信,张锲修早就给了,就不会出现之后那辣眼睛的场面了。 但陆路偏不说要这瓶子,就是要动手抢,好家伙,这案子还没有破获呢,你就准备给我来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呢,那岂能轻饶你,趁机打你几拳,你也得给我忍了。 陆路倒是尽兴了,可没想到这场面被范夫人她们给撞见了,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陆路没有打断范夫人那放肆的大笑,而是一把夺过了范夫人手中的小黑瓶子,随后拿在手中观察了起来。 看到陆路有些恼羞成怒了,范夫人这才堪堪止住笑声,“小陆大人,要是喜欢,我让下人噗~哈哈哈。”说着说着,范夫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了几声后又忍住了,“我让下人回家给你取几个过来,噗~” 陆路倪了范夫人一眼,随后说道:“想笑就笑,没必要忍着。” “不笑了,不笑了,噗~,这次真的不笑了。”范夫人总算是忍住了笑意,随后对着门外喊道,“明子剑,明子剑......” “范夫人,不用叫了,我不需要这个。”陆路连忙开口拒绝道,开什么玩笑,之前那是想戒烟都戒不掉,好不容易来到这古代了,自动戒烟成功,陆路可不想在沾惹这烟草了。 “嗯?小陆大人不是......”范夫人疑惑的看着陆路,不要,之前不是还为了这个玩应儿和知县大人大打出手的么,怎么现在又不要了呢? “没事的,小陆大人,这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是稀缺货,但在我范家,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玩应儿,要是小陆大人想要,不用跟姐姐客气的。”说着说着,这范夫人又媚眼如丝了起来。 “范夫人,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喜欢这东西,我只是好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范夫人一愣,随后莞尔一笑,说道:“这是我夫君从南洋出海的那些水手手里购得的。” “南洋?”陆路自言自语的重复着。 为了更好的适应这明朝的生活,陆路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有事没事便打听一些事情。 根据打听来的事情,陆路知道,在嘉靖时期,这倭寇问题是最严重的时候,所以一度开放的沿海海禁,在这个时候又不得不重新开始严厉起来。 而到了隆庆的时候,这倭寇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福建巡抚涂**便上书曰“请打开对外贸易,变私下贩卖为公开贩卖”。 于是在同年,皇帝朱载坖便宣布解除海禁,调整海外贸易政策,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史称“隆庆开关”。 所以虽然说这烟草最早进入我国是在万历三年(1578年)左右,但陆路认为很可能之前就已经传入到我国了,只是当时并不流行,亦或者是在少数一群人里流行,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陆路闻了闻手里的鼻烟,是有烟的味道,但不是很浓,里面应该还加入了一些其他的香料吧。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下。”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张锲修开口说道,“很爽的。” 陆路摇了摇头,随后将鼻烟壶还给了张锲修,而张锲修接过后,便将两个鼻孔里都吸满了鼻烟,随后靠在椅背子上,闭着眼睛,张大嘴,一副等候打喷嚏的样子。 陆路稍微离这张锲修远一点,免得被鼻涕误伤到,随后向范夫人问道:“范夫人,你家有很多么?” 根据之前的对话,陆路大致猜到,很可能这鼻烟现在的价格很贵,所以范夫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也不是很多,就是在后花园种了一小块地。” “种了一块地?”陆路有些惊讶的看着范夫人。 “嗯。”范夫人点了点头,随后还有些可惜的说道:“本来是想多种植一些的,但由于熏香行情不怎么样,所以就只种了一块地,没想到这鼻烟瓶却很受欢迎,明年,我得多种几块地了。” 范夫人,和陆路那个已经分手多年的女朋友很像,喜欢闻烟草燃烧后的那种味道,所以便突发奇想的想要用这烟草做香料和熏香卖,但效果却不是很好,毕竟大多数女子还是不喜欢烟味的。 陆路倒是很佩服范夫人的这种商业敏感度,不过就是把受众人群给弄反了,这烟草啊,最大的受众还是男性啊。 不过好在,没偏离太远,这鼻烟就大获成功了,其实这鼻烟也是个舶来品,不过老外的东西都比较直接,一点也不含蓄,不符合我们的审美,经过我们的改进,才有了符合我们审美的鼻烟。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路已经可以确定那香炉里的残渣便是烟草燃烧之后的残渣,而且也找到了是谁给的烟草熏香了。 五十三、扣子扣错了 这顿饭,陆路吃的那叫一个心不在焉啊,尽管陆路已经知道这烟草熏香是谁给的了,但陆路并没有就此对范夫人展开审问。 因为还有一些问题,陆路并没有弄明白,比如死者到底有没有过敏史啊,假如这死者是范夫人杀的,那她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妹妹呢,就因为她妹妹曾经抢了她的未婚夫么?说起来这未婚夫还是她先抢她妹妹的呢,而且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又突然想要杀死她妹妹呢? 心里装着事,陆路多少没有心情吃饭,所以简单吃了几口后,陆路便借故上厕所溜了出去,准备找丫鬟飞燕问一些问题。 从雅间出来后,陆路转身便下了楼,但在一楼大厅里并没有看到丫鬟飞燕,只看到小丫鬟秋菊在那里大吃特吃,吃的小脸油乎乎的。 “秋菊,飞燕呢?”陆路走过去问道。 看到陆路后,小丫鬟秋菊顿时有些害羞了,用她那油乎乎小手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努力的咽下嘴里的肉后说道:“说是去上厕所了。” 看着秋菊这可爱的样子,陆路莞尔一笑,陆路倒是有些羡慕秋菊这性格,大大咧咧的,没有什么心思,就算有,也全部写在脸上了,不像飞燕那样。 陆路站了一会儿,便接受到了周围好奇的目光,而且陆路在这儿,小丫鬟秋菊也有些放不开手脚,从大口大口的吃肉,变成了小口小口的喝汤了。 被这些陌生人围观,陆路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话找话的问道,“你家姑爷呢?” “也去上厕所了。” “哦。”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没话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飞燕回来,陆路便准备不等了,随后对着小丫鬟秋菊说道:“秋菊。” “嗯?”秋菊仰着小脑袋瓜子看着陆路。 “等飞燕回来了,让她去找我那儿一趟,我有话要问她。”陆路揉了揉秋菊的小脑袋瓜子说道。 “嗯!”秋菊乖巧的点了点头。 得到秋菊的肯定答复后,陆路便准备回去了,迈步上楼,当陆路走到一间雅间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子哼哼唧唧的声音。 起初陆路并没有在意,可当陆路准备继续前进时,里面传来飞燕的声音。 “嗯?”听到飞燕的声音后,陆路便习惯性的停下了脚步。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不要听你解释。” “飞燕,飞燕,我的好飞燕,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真的?” “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我,明子剑......” 由于周围比较嘈杂,再加上里面说话的声音比较小,陆路只听到飞燕最开始的那句“你快放开我”,之后便吱吱呜呜听不清了,陆路就以为是飞燕的嘴巴被人给捂上了,在加上之前陆路等了那么久,都不见飞燕回来,陆路便以为飞燕被人给绑架了。 好家伙嘛,这还得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于是陆路一脚踹上了房门。 “卧槽!” 房门没有踹开,陆路倒是蹲在地上了,一着急,陆路便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奋斗在一线的刑警了,现在自己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还好这身子骨年轻,骨头韧性比较好,这一脚只是疼了一会儿,并没有骨折。 陆路蹲在地上,用力的拍打着房门,一边啪打,还一边大声的说道:“飞燕,别怕,一会儿人就来了。” 在陆路说话的同时,屋里也传来男女惊慌失措的低呼声。 但陆路并没有听见,在安慰完飞燕后,陆路又厉声的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投降,不要做顽固的抵抗,你已经被包围了......” 陆路话还没有说完,吱嘎一声,房门便被打开了,陆路看着眼前的小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飞燕那有些慌乱的话音,“小...小陆大人,你...你这...这是干嘛?” 飞燕不但语音慌乱,神情也很慌张。 “干嘛?咦?你没有被绑架?” 陆路惊讶的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飞燕,又一歪头,越过眼前慌张的飞燕向里面看去,在屋子的最里面有一个男子正背着身子整理衣服,看那背影的轮廓,应该是死者的丈夫,明子剑。 “绑架?” 不但陆路惊讶,小丫鬟飞燕也很惊讶。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陆路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都去上厕所了,原来跑这里开房摸摸亲亲来了。 对于飞燕和明子剑在这儿摸摸亲亲的事情,陆路除了有些差异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这通房大丫鬟,陆路还是知道的,《红楼梦》里就有提到过,一般都是女主人的贴身丫鬟,这飞燕便是徐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所以和明子剑亲亲摸摸,陆路倒也没怎么在意。 不过,令陆路诧异的是,这女主人刚死,怎么就......随后一想,这明子剑跟死者徐清婉也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死不死,对他的意义好像不大,而且之前飞燕也挣扎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陆路才误会飞燕被人绑架了。 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飞燕,以及里面的明子剑,陆路多少也有些尴尬,陆路也很烦别人扰他好事,就比如上午时分的金潘,当时陆路都想一脚踹死他。 自己那也只是亲亲而已,而看到飞燕因为慌乱而扣错扣子的衣裳,陆路猜想应该不单单是亲亲这么简单吧。 “陆哥儿,陆哥儿,怎么回事?” 听到陆路那“路见不平一声吼”后,离这不远的金潘便出来看看,不但金潘出来了,张锲修和范夫人也出来了。 “小陆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范夫人也关心的问道。 听到范夫人的话后,飞燕的脸色瞬间煞白,小手一边搅弄着衣襟,一边楚楚可怜的看着陆路,屋里的明子剑身子也禁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哒哒哒。 听到脚步声后,飞燕咕咚一声跪在地,双手合十的祈求着陆路,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飞燕这一跪,弄得陆路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和姑爷亲亲我我么,至于这样么,不过随后一想,这自家小姐刚死,便和姑爷那样是有些过分了。 看着飞燕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于是陆路一心软,便一手拉起了飞燕,在拉起飞燕的同时,陆路也顺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正好这时范夫人走了过来,看到泪流满面的飞燕,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刚刚走的匆忙,一不小心撞到了飞燕姑娘了。”陆路临危不乱的解释着,随后还假装关心的问道:“怎么样,飞燕姑娘,有没有事啊。” 听到陆路话后,飞燕也心领神会的配合起来,小手扶着膝盖,摇了摇头,“小陆大人,我没事,您有没有撞到哪里啊?” 看着飞燕的表演,陆路只能感慨道,女人啊,果然天生就会演戏。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范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很亲切的扶起了飞燕,随后又一边帮助飞燕拍打身上的灰尘,又一边说道:“哎呀,下次可要小心点,这,撞这一下可不轻啊,你看,这衣服扣子都给撞的扣错了。” 说着,范夫人还睨了陆路一眼。 看了范夫人的眼神后,陆路瞬间被钉在原地,我去,忘记扣子扣错了这件事了。 五十四,图谋家产? “刚才真的谢谢大人了。” 吴县衙门,陆路坐在刑房的一间空房子里,听到飞燕的道谢后,陆路也只能哭笑一下,哎,还真的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帮忙的啊。 这不,就拿刚才飞燕那事来说吧,自己这一帮,那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它不是屎也是屎了啊。 陆路摆了摆手,说道:“道谢就不必了,下次注意一下吧。” 听到陆路的话后,飞燕的脸瞬间就变得通红通红的,但还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闷声“嗯”了一声。 这时,陆路也发觉自己的话多少有些歧义了,于是连忙开口说道:“飞燕,你服侍你家小姐这么多年了,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有没有什么过敏史啊?” 这次,陆路并没有等到飞燕提出什么是过敏,而是直接解释道:“就是你家小姐有没有对什么东西特别敏感,具体的表现就是呼吸困难,气喘,甚至是无法呼吸?” 听到陆路的解释后,飞燕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家小姐身体一向很好,并没有出现过像小陆大人所说的这种情况。” “没有么?”陆路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没有。”飞燕想都没想非常肯定的说道。 “没有?”陆路小声的自言自语了起来,因为尽管这尼古丁可以导致呼吸痉挛,但陆路可不认为就靠烟草熏香里的那点浓度的尼古丁就可以让人死亡,除非这人对尼古丁极度敏感,很少的量就能让他致死。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曾经有过报道,说一个男孩抽完雪茄后,便感到身体极不舒服,随后便死亡了。 这男孩便是对烟草里的尼古丁及其敏感,只需要比常人少很多的计量就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陆路猜测这徐家小姐很可能就跟这个男孩子一样,是对尼古丁极其敏感的特殊体制,但情况好像和陆路猜想的有些不同。 “是没有呢?还是没有发现呢,毕竟这烟草还没有流行,这徐家小姐的特殊体制还没有被发现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陆路又非常想念现代的机器了,只要通过检测血液或者是尿液,便能检测出她体内的毒物,通过判断代谢的情况,就能得出她耐受的大致区间了。 可惜,这里是古代啊。 陆路又沉思了一会儿后,便继续问道:“秋菊说你家小姐洗澡的时候喜欢使用熏香,那你家小姐的熏香一般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我家小姐的熏香都是在苏州最大的熏香店......” “那你家小姐经常用的是什么熏香啊?”陆路又问道。 “我家小姐一般都会选用安神的......” “安神的,可我从你家小姐那破碎的香炉上可没有发现安神的......”陆路看着飞燕的眼睛问道。 飞燕并没有躲避陆路的视线,而是直视着陆路,说道,“那天并不是我给小姐送香的。” “哦?之前不是说是你么,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飞燕妩媚的白了陆路一眼,随后说道:“大人,你急什么急啊,你听我说完嘛。” “好,你说。”陆路摸了摸鼻子,被这小丫头顶了一句,陆路多少有些尴尬的说道。 “本来那天是秋菊去服侍小姐沐浴的,但那时她尿急,我害怕小姐等着急了会责怪她,所以我就将那香炉送上去了,至于香炉里面是什么熏香我并不知道?” “哦。”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你家大小姐,也就是范夫人,她家也是卖熏香的,她有没有给你家小姐送过啊。” “大小姐啊,有过,年年都给小姐送,只是小姐说她这熏香味道不好,她不喜欢,所以送来之后就给下人了。”飞燕说道。 “那这次范夫人来,有带过熏香么?” “这次啊,也有,不过都在秋菊那儿保管着呢。”说到这里,飞燕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一拍脑袋,说道,“一定是秋菊那丫头将熏香给弄混了,怎么,大人,这熏香跟我家小姐的死有关系么?” “没有的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陆路打着哈哈的说道,现在证据不足,还不能证明徐家小姐的死便是这烟草熏香的原因,再说了,就算是烟草熏香致死的,这时,陆路也不能承认啊。 小丫鬟飞燕疑惑的看着陆路,随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大小姐不会为了家产害死小姐的。” “什么?你说什么家产。”陆路疑惑的看着飞燕。 “啊~,没什么,没什么。”听到陆路的问话后,飞燕连忙摇头否认道。 “飞燕,你这就不厚道了,我都为你扛下那种事了,你怎么还对我有隐瞒呢?”陆路非常不满的说道。 至于哪种事,从飞燕那红红的脸蛋就能知晓。 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能是你一句没什么就能收回的,而且陆路也不认为像飞燕这种精明的小丫头会犯这种错,要是秋菊倒是有可能,但飞燕是一定不会的,果然,在陆路大打感情牌后,飞燕便开了口。 “那个,那个,小陆大人,你可不能告诉大小姐啊。”飞燕还是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嘴老严了。”陆路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这种保护证人的基本操作陆路还是懂得的。 飞燕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说道,“那天,我去送饭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小姐和大小姐在争吵,好像是关于家产什么的,当时小二也在,我怕小二听到了,便敲门了。” “争吵?家产?” “嗯。”飞燕点了点头。 由于这徐家没有男丁,那庞大的家业便没有了继承人,于是便招了赘婿,但拒小丫鬟飞燕说,这三房姨太和大房太太,为了这徐家遗产,那可是明争暗斗了好多年了。 在没有发生书生赵有文那件事之前,这徐家姐妹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上一辈人在那里争斗。 可是自从发生了赵有文这件事后,这两姐妹便也开始明争暗斗了起来,有时甚至还大打出手,为了稳住这徐家,徐家老爷徐达禄便将这对姐妹花赶紧分开,该嫁人的嫁人,该招婿的招婿,至于丢脸之事,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为了争夺家产?”陆路摸了摸下巴,“这个杀人的动机倒是有可能。”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弄清楚,但陆路准备冒一次险,看看能不能将这罪犯诈出来。 五十五、美人计 刑房的门口,范夫人来回的踱着步子,时不时还向房间里张望着,显得有些焦虑。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啊。”范夫人停在门口,一边向屋子里看去,一边有些暴躁的说道。 “范夫人,不要着急,来,喝口茶。”陪同范夫人的张锲修,看到范夫人这个样子,心中对陆路的猜想又多了几分酌定,要是没鬼,为什么会这么焦虑呢? “谢谢,大人。”听到知县张锲修的话后,局促不安的范夫人才稍微有些冷静下来,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坐下,随后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虽然范夫人冷静了下来,但从她那豪爽的喝茶方式就能看出来,此时的范夫人也只是表面冷静而已,心中依然是烦操不堪的。 “范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本来张锲修还在惊讶于范夫人的“豪爽”,但当张锲修看到范夫人的脸颊时,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此时范夫人的脸颊红彤彤的,还滚烫滚烫的,这可有些不正常啊,这还没审问呢,就这样,万一审问时,那岂不是...... 范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就是天气有些热。” “要不,要不范夫人先回去休息一下,先生那里,我替范夫人......”张锲修感觉还是让这范夫人回去休息一下比较好,这脸红的有些吓人了。 但张锲修话还没有说完,范夫人便打断了张锲修的话,连忙说道:“别,可别。” “嗯?” 张锲修疑惑的看着范夫人,你不是怕审问么,怎么还拒绝了呢?不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回去躺着吗? 就在张锲修疑惑之际,“吱嘎”一声,刑房的房门被打开了,随后丫鬟飞燕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但还没等飞燕将门带上,范夫人就已经冲杀了过来。 吓得飞燕连忙向一旁躲去,看着那气势汹汹的范夫人,飞燕还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被范夫人给听到了呢,这是要向自己动手的节奏啊。 本来飞燕都已经准备好迎接范夫人的“洗礼”了,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呢,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奴婢而已,被责罚也只能忍了。 飞燕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好久却不见范夫人的洗礼,于是飞燕悄悄的睁开了一个眼睛,此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范夫人的影子啊,只有一个目瞪口呆的知县大老爷了。 哐的一声,刑房的房门被紧紧的关上了。 背对这房门的陆路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是飞燕将门给带上了呢。 “真的是范夫人么?之前她说秋菊是她送给徐家小姐的,那想要动手,早就可以动手了啊,何必等到现在呢,难道是因为那个秀才赵有文的缘故,所以才激情杀人的?” 就在陆路想着案情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陆路,陆路刚想下意识使用出女子防狼术,但鼻端的香味,以及背后的柔软,让陆路不得不放下举起的手。 “范夫人?” 看到陆路一下子就猜到是她了,范夫人更加的兴奋了,小脸绯红绯红的,搂着陆路的手也更加的紧了。 这突如其来的艳遇,让陆路有些触不及防,什么情况这是,之前虽然偶有-勾-引,但也只是浅尝辄止而已,这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火辣了起来,难道是要对自己使用美人计? “范范...范夫人,你先松手,被人看到了可就......”陆路一边说,一边想从范夫人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飞燕那事,还历历在目呢,这要是再来个范夫人,那自己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弃不清了啊,而且自己可是个公职人员啊,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张锲修会怎么看待自己,金潘又会怎么看待......呃,那货就算了,从飞燕那事,他给自己偷偷竖起大拇指的行为来看,那货只能更加崇拜自己。 还好,这范夫人也知道人言可畏这个词语,在听到陆路的话后,便松开了陆路,本来陆路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范夫人是松开了陆路,但又没有完全松开。 此时,范夫人的胳膊像条蛇一般缠绕着陆路的胳膊,还仰着那红彤彤的俏脸,吐气如兰的说道:“还是小陆大人想的周到。” 说完,便拉着陆路向里屋走去。 “我想什么了我啊。”陆路都无语了。 美女倒贴这种好事,之前怎么就没有遇到啊,三十年啊,一次都没有遇到过,怎么这一穿越,不到两天的时间就遇到两起了,一个要做小的,一个迫不及待的,怎么这陆明远是个香饽饽么?陆路很受伤啊。 看范夫人那晕红的脸蛋,迷离的眼神,就像酒吧之中被人偷偷下了那什么的女孩子一样,渴求极了。 还别说,这范夫人的力道还很大,拖着陆路就向里屋走去,陆路也不敢过分的挣扎,生怕惊到外面的人,但要陆路接受,那又是不可能的。 万一,这范夫人真的是杀人凶手呢,不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中了这美人计,倒时可就不好办了,而且陆路也已经有绣娘了,又怎能在外面乱搞呢? 走到里屋后,范夫人一把将陆路推到墙上,来个逆向的壁咚,随后,范夫人张开双臂一下子搂住了陆路的脖颈,接着火热的身子便紧紧的贴了上来,一对丰满硕大的胸部紧紧的贴在了陆路的胸腹之间。 虽然陆路早有心里准备,但范夫人这没有任何话语征兆就猛然行动,还是让陆路吃了一惊,有些慌乱地说道:“范夫人,您这是……” “抱着我!”范夫人颤声道,一边说,还一边用身子紧紧的蹭着陆路。 陆路可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啊,哪经得住范夫人如此挑逗啊,连忙将范夫人推开,陆路握着范夫人的肩膀,说道:“范夫人,你先别这样,我已经有妻子了……” 范夫人依然是媚眼如丝的看着陆路,腻声的说道:“我知道,但我看见你第一眼时,我就觉得你跟他很像,一样俊朗的外表,一样超级有气质,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实在忍不住了,要是大人能跟奴家好上一回,那该多好啊。” “很像他,像谁?”陆路疑惑的看着范夫人,此时心中的涟漪早就没有了。 但范夫人并没有理会陆路的问话,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之前,本来我已经忍住了,我以为大人不是那种人,可当我看到大人和飞燕那个样子,我便再也忍受不了了,大人......” 说到这里,范夫人还妩媚一笑,随后右手一滑,抓住了陆路的大手,接着一下子就按在了自己那高耸的胸口之上。 范夫人紧紧将陆路的大手按在自己那鼓鼓的胸口上,并且颤声的说道:“小陆大人,好小陆大人,你就要了我吧。” “啪”的一声脆响。 那惹人犯罪的娇喘声不见了,随后陆路满脸苦笑的从里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范夫人,不过此时范夫人早已没有先前的媚态了,只见范夫人一手敷着脸,一手搅弄的衣襟,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最近好像太过于暴力了啊,陆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范夫人的脸,尽管范夫人捂着脸,但那红红的巴掌印还是清晰可见的。 但现在并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之前陆路就想诈一诈这范夫人,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陆路就被范夫人这突如其来的美人计给搞懵了,还好,这一大-逼-兜子及时救场。 陆路看了眼委屈的像只落水小狗一样的范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吧,为什么要杀你妹妹。” 五十五、错了错了,全错了 “什么?”听到陆路问话后,范夫人震惊的看着陆路。 “我说,你为什么要杀你妹妹?”陆路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杀我妹妹,我为什么要杀我妹妹?”范夫人一脸呆滞的反问道。 “为什么要杀你妹妹,当然是为了徐家的家产啊。”陆路厉声的说道。 “我?为了徐家的家产?杀我妹妹?”范夫人再次反问道。 “不错,你的生母和徐清婉的生母,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就......”陆路将之前飞燕的话再次说了一遍,“由于因为赵秀才的缘故,你和死者徐清婉反目成仇,你们的父亲为了家庭和睦,将你和死者匆忙的都嫁了人,本来你和死者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但徐家小姐徐清婉,好死不死的来到这石湖和赵秀才幽会,所以你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就杀了你妹妹。” 此时,范夫人的脑干已经回来了,除了脸颊还有些潮红外,再无之前发-情-时的任何表现,这时,范夫人正一脸玩味的看着陆路,等到陆路说完后,范夫人并没有着急去反驳陆路,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小陆大人,你说我杀了我妹妹,那我是怎么杀的她的啊?” 面对范夫人的反问,陆路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站了起来,非常自信的说道:“问得好,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陆路一边围着范夫人走动,一边讲诉着范夫人作案手法:“徐清婉死的那天晚上,你正好去找她,而且还给她带了熏香,而那天晚上正好又是你送给徐清婉的丫鬟秋菊伺候徐清婉沐浴的,所以......” 陆路说的这些,都是有前提条件的,一是基于徐清婉对烟草中的尼古丁敏感这一前提下,二是假设范夫人知道徐清婉对尼古丁敏感这一前提下的。 毕竟每年范夫人都给徐清婉送熏香的,利用丫鬟秋菊,完全可以知道这些东西的,至于之前的否定,这种关键性证据当然要选择隐瞒了。 当然了,错了也没有关系,毕竟这些都是陆路的推测,目的并不是为了抓捕凶手,而是想看看范夫人的反应。 看看能不能从范夫人的反应中,重新发现点什么,毕竟现在可以直接证明凶手的证据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说完了么?”范夫人看着陆路问道。 “差不多了,剩下就看范夫人如何解释了。”陆路不卑不亢的说道。 “小陆大人这故事编的挺好,就是有些东西没有查清楚。”言外之意,就是陆路在胡说八道。 “哦?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了?”对于范夫人说自己胡说八道,陆路并没有在意,本来就是在乱猜的嘛。 范夫人很欣赏的看了一眼陆路,随后说道:“小陆大人,你认为害死我妹妹的是我给的淡巴枯熏香喽。” 这烟草啊,一开始并不叫烟草,而是称为淡巴枯,姜丝草,八角草等等,其中最常用的还是叫淡巴枯。 “对,你妹妹就是因为熏香死的,因为你妹妹对烟草熏香过敏,这烟草会导致你妹妹呼吸痉挛。”说完陆路看向范夫人,陆路想从范夫人的表情中看看死者徐清婉到底有没有尼古丁过敏的症状,不过很可惜,陆路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 听完陆路的话后,范夫人理了理之前由于发-情-时而弄乱的头发,接着慢悠悠的说道,“关于这个,我要向小陆大人解释一下。” “哦?”陆路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范夫人并没有理会陆路,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陆大人,虽然我有烟草熏香,可是我并没有给我妹妹送过烟草熏香啊。” 说着,范夫人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了一个塔形的小东西,随后递给了陆路。 “真的?一次都没有送过?”陆路一边接过塔形的烟草熏香,一边问道。 “没有。”范夫人摇了摇头,随后又继续说道:“尽管我和清婉因为某些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清婉喜欢什么味道的熏香,我当然是知道的了,我怎么会送我妹妹不喜欢的东西呢?” 范夫人顿了顿,随后又接着说道:“而且那天我送的是十颗安神用的香丸,而不是淡巴枯熏香,大人要是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其他人去。” 陆路看了看手上这个塔形的烟草熏香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香丸?是圆形的那种熏香么” “嗯。”范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还有,小陆大人说我为了家产杀害我的妹妹,这要是放在以前啊,还真是能说的通的,毕竟徐家人丁稀少,除外我妹妹清婉,就剩下我了,要是我妹妹死了,那徐家硕大的家业自然就落在我的头上了,但现在却不行了。” “哦?为什么会不行呢?”陆路将视线从手里的烟草熏香移到了范夫人的脸上,随后又说道,“据我所知,在老来悦客栈时,你和你妹妹还争论过家产的事情。” “小陆大人,知道的还不少啊。”范夫人睨了陆路一眼,接着说道:“不错,在老来悦客栈,我们是说过家产,但并不是小陆大人想象的那样,我们是在抱怨,抱怨我们的爹爹,要不是他,我和妹妹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哎~”说到这里,范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妹妹娶了个她不喜欢的人,而我,而我也变成水性杨花的女人。” 听到这里,陆路惊讶的看向范夫人,但范夫人并没有在意这些,还在那儿自顾自的说着,“刚刚我之所以会那样对你,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只要遇见像他一样的人,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和他......” 说到这里,范夫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于这种-性-成瘾疾病,在影视剧中,陆路倒是听过,至于现实中有没有,陆路就不知道了,毕竟陆路也没有见过这种案类。 至于范夫人嘛,陆路是将信将疑的,于是陆路问道,“你说我气质有些像赵秀才,我还可以理解,毕竟都是读书人嘛,可那明子剑呢,他是哪个地方像赵秀才呢?气质?还是长相?” 听到陆路提起明子剑,范夫人愣了一下,随后脸有些红,“原来小陆大人连这个都知道了啊。” 能不知道嘛,亲眼看见的。 范夫人想了一下后,便毫无避讳的说道:“明子剑啊,起初,我就是想报复我妹妹,所以才跟他,后来......” 后来,总结一句话,就是这明子剑是个泡妞高手,嘴巴贼能哄人的那种,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海王。 范夫人还想在说,但陆路却不想再听了,这孤男寡女的,陆路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陆路开口打断道:“虽然徐家老爷的做法有些欠考虑,但这和你说的家产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夫人俏脸一红,知道自己跑题了,为了缓解尴尬,于是向陆路问道:“你知道我妹妹为什么跟我爹爹吵架么?” 对于范夫人的突然提问,陆路有些诧异,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赵秀才?” 听到陆路的话后,范夫人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是,但也不全是,是有赵有文的缘故,但又不是直接的原因,因为我爹爹竟然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了,这让清婉怎么能接受的了啊。” 陆路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这有了私生子,对于没有儿子的徐家来说,这私生子是一定会让他认祖归宗的,这样一来,徐清婉所作的所有努力,所遭遇的所有事情,可以说是毫无意义了,赔上了一生幸福不说,到头来,却什么也不是,换作是谁,谁都会受不了,谁都会发飙的。 同时,陆路也明白范夫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了,这都有儿子了,就算徐清婉死了,这徐家的家业也不会落到她范夫人手里的。 以上范夫人的说辞,基本上可以排除她了,有了私生子,排除了范夫人的作案动机,没有送过烟草熏香,也排除了意外杀人的可能。 唯一的动机就是赵秀才了,但通过范夫人刚刚的讲诉,范夫人与死者徐清婉不同,她对现在的赵有文并不留恋,她只留恋曾经的那个赵有文。 但这还没有完呢,之前陆路认为小丫鬟秋菊是范夫人的帮手,这件事也得到了澄清,这小丫鬟秋菊并不是范夫人的丫鬟,而是海王明子剑的丫鬟。 为了让自己的丫鬟能留在自己身边,明子剑求范夫人帮忙,正好那时徐清婉也缺了个打杂的丫鬟,于是范夫人为了讨好明子剑就帮了明子剑这个忙了。 所以说,范夫人跟小丫鬟秋菊并不熟,那就更不要提什么收集情报、暗中帮助这种傻话了,至于秋菊和明子剑的关系是不是丫鬟和主人,那就的问问当事人了。 这样看来,陆路的猜想全都错了,但陆路却没有任何沮丧,错了的同时,也意味着排除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排除了一个错误的答案,就意味着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五十六、最强赘婿 “怎么,小陆大人,现在还认为奴家就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么?”范夫人妩媚的白了陆路一眼后,娇滴滴的说道。 “哈哈哈。”陆路放声大笑了几声,不过这笑声有点干,多少有些尴尬,于是陆路只好收起笑声,说道:“范夫人,其实我一直就没有怀疑过你,之前之所以那么对你,那就是一种破案的手法而已,叫做推理假设排除法。” 看着陆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范夫人还真的有些吃不准,这小陆大人说的到底是真的呢,还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范夫人都不打算去深究了,于是范夫人妩媚的咬了咬下唇,随后娇滴滴的说道:“那奴家可要谢谢小陆大人了,不知现在,小陆大人有没有将奴家排除出去啊。” “暂时还没有。” “嗯?”本来范夫人还想调戏一下陆路的,可谁知陆路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为什么啊?”范夫人撅着小嘴撒娇一般的问道。 陆路看了一眼范夫人那娇艳欲滴的妩媚模样,立马别过头去,得,看那媚眼如丝的神态,这范夫人八成是又要犯病了吧。 “咳咳。”陆路稳定了一下自己心神,随后说道:“虽然范夫人你是没有了作案动机,但死者得死亡原因还是因为烟草熏香啊。” 虽然还有些证据不足,但从现有已知的证据来看,陆路还是比较认定是烟草中的尼古丁毒死了这徐家小姐的,所以这烟草熏香就成了破案的关键了。 “什么意思?”范夫人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 “范夫人,你先别紧张,我的意思是......”陆路本想去安慰一下范夫人,但一看范夫人那个娇媚样子,陆路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离她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 陆路稍微远离一下范夫人后,接着说道:“范夫人,最近有人去你那儿买过这种烟草熏香么,尤其是徐家人?” “没有。”范夫人摇了摇头,随后娇喘连连的说道:“这种烟草熏香还在推广阶段,并没有上市售卖呢。” “没有售卖?” “嗯。”范夫人一边说话,一边向陆路靠去。 没有售卖好啊,要是售卖了,那还真的有些麻烦了。 于是陆路赶紧问道:“那这种烟草熏香,范夫人都送过谁啊?” “吴记,张掌柜的媳妇,聚贤庄的......”范夫人一边扒拉着葱葱玉指,一边说着人名。 “没有送过徐家么?” “没有。”此时范夫人的脸色已经非常潮红了,也离陆路原来越近了。 “没有...难道这徐清婉的死因并不是烟草里的尼古丁?”陆路陷入了沉思,“可是...不是烟草又是什么呢?” 陆路犯难了,而更让陆路犯难的还是发-情-的范夫人。 “不过,不过我倒是给过明子剑一些鼻烟。”范夫人吐气如兰的说着,此时范夫人的身子已经贴在陆路的身上了,随后便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陆路。 对啊,不是还有鼻烟吗? “明子剑么?”陆路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于明子剑,陆路的印象并不好,虽说桂音班的春香并不是他杀的,但多多少少是因为他而死的。 “难道是因为徐家小姐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才......但徐家小姐死亡的那天,他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啊。” 徐家小姐徐清婉死的那天,这明子剑正在苏州的一家青楼里搂着姑娘唱小曲呢,当时好多人都可以证明。 “但杀人,又不一定非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也可能是假借他人之手,比如小丫鬟秋菊。” 陆路的这个猜测也不是胡乱猜测的,一是这秋菊跟明子剑关系非同一般,二是好巧不巧,偏偏等到徐家小姐要沐浴更衣的时候,想要上厕所呢,这也太巧了吧。 就在陆路分析着这姑爷明子剑的作案动机与手法的时候,范夫人的小手已经伸到陆路的衣服里了。 范夫人这大胆的举动,直接将陆路从案情分析中给薅了出来,陆路一把将范夫人的小手拉出,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范夫人请自重,我已经有妻子了。” 不义正言辞不行啊,陆路怕在和这范夫人纠缠下去,自己就率先投降了。 果然,这义正言辞很有作用,听到陆路的话后,范夫人果然不动了,而是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陆路,委委屈屈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你都可以跟飞燕那丫头那样,却不愿意跟我,我比飞燕差哪里了啊,明明比飞燕......” “等等,范夫人你先等等。”陆路连忙打断了范夫人的诉苦,随后说道:“我和飞燕真的没有什么,她衣服扣扣错了,是她跟明子剑,不是跟我,只是当时......” “真的?”范夫人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陆路。 “真的。”陆路无奈的说道,怎么自己就那么像好色之徒么? “飞燕跟明子剑,没想到飞燕也被他拿下了。”范夫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后,小手又缠上了陆路。 此时,范夫人哪还有之前那委屈的表情,现在又春意盎然、媚眼如丝的缠着陆路,“小陆大人,你被飞燕那小妮子给骗了。” “被骗了?什么意思?”陆路不懂的看着范夫人。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不好意思见人,而是在通-奸-。”范夫人拉着长音的说道。 “通-奸-?飞燕不是徐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么?她跟明子剑怎么会是通-奸-呢?”陆路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范夫人。 原来,是陆路太过于想当然了。 这通房丫头可以是贴身丫鬟,但这贴身丫鬟啊,可就不一定是通房丫头了啊,而且明子剑是入赘到徐家的,相当于嫁入徐家,他的权益相当的少,他并没有纳妾的权力,一切都要看徐家小姐的脸色行事,就算徐家小姐在外面胡搞乱搞,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说白了,他的地位就跟这个时代的妾室是一样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不如妾室呢。 虽然陆路知道这上门女婿可能会有些没有尊严,但陆路并不知道这赘婿的待遇会这么没有尊严,这明朝的时候还好些呢,最起码法律上承认赘婿享有财产继承权和入仕的权力,但实际上,赘婿仍然逃离不了被当作免费劳动力和延续香火工具的这个命运,地位十分低下,常常被当作下人使唤。 这也是范贤为什么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明子剑之间有一些小互动的原因,比如捏肩膀这一类下人才作的事情,殊不知,他那如花似玉的老婆,早就被他视为卑贱之人的赘婿给偷了。 说起来,这明子剑倒真的如电视上所演的那样,除了搞不定自己的正牌妻子外,其他的都被他搞了。 大姨子被他拿下了,妻子从小玩到大的贴身丫鬟也被他拿下了,还偷偷在妻子身边安插了个自己的“小妾”,而且还常常出入风月之地。 这赘婿做到他这个份上了,陆路愿称他为最强赘婿。 五十七、杀人动机 “你给过明子剑鼻烟了,给了多少?”陆路握住了范夫人那到处乱摸的小手,看着范夫人那潮红俏脸问道。 这鼻烟,陆路也是看过的,里面应该也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如薄荷、花、草药什么的,所以这计量就非常的重要了。 “不记得了。”范夫人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好像拿走了不少呢。” 听到这里,陆路觉得多少算是看到了一丝破案的曙光了,只是陆路没想到,自己查来查去,最后竟然会落到这个不在现场的赘婿明子剑的头上。 虽然不可思议,但就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来看,这明子剑的嫌疑最大。 一,他手里有令死者致死的烟草,而且量足够的多,二、尽管他有不在场的证据,但他与徐家小姐那两个贴身丫鬟的关系都不正常,想要杀死徐家小姐还是有办法的,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杀人动机了。 说他恼怒徐家小姐在外面幽会情郎?可看他生活的有滋有味的样子,好像没有必要杀死徐家小姐。 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钱? 可是徐家小姐死了,就算没有那个私生子的存在,好像也临不到他这个外姓人来继承徐家家业吧? 那还有什么是他作案的动机呢? “范夫人,你说这明子剑知不知道徐家有后了这件事啊?” 想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于是陆路抬头看向了范夫人,这不看不知道啊,一看吓一跳啊,此时范夫人正在脱衣服。 听到陆路的问话后,范夫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一边向陆路靠去,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如醉酒之人一般语无伦次的说着,“小陆大人,帮帮我,我好热,我真的好热,快帮帮我。” 看着身旁这衣衫不整、吐气如兰的范夫人,陆路的心跳的更快了,要不是范夫人说帮帮她,陆路真的就把持不住了。 咕咚! 陆路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后悔之前的绝决了,男人啊男人,当初白给的时候不要,这时人家矜持了,你又觉得失落了。 陆路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后,对着媚眼如丝的范夫人说道,“范夫人,那在下可就得罪了。” 说完,陆路就轮圆了胳膊,准备再给范夫人一个—大-逼-兜子,帮她清醒清醒。 看到陆路举起手来,范夫人明显一愣,随后便意识到陆路这是会错意了,范夫人所说的帮,与陆路理解的帮,并不是一个意思。 看着有些傻乎乎的陆路,范夫人竟然更加心动了,非但没有点破陆路,还变本加厉了起来,只看到范夫人一把搂住了陆路的腰,说道,“好大人,别打脸,打这里。” “咕咚!” 看着范夫人那挺翘的臀部,陆路又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梆梆梆。 就在陆路做着激烈斗争的时侯,外面有人敲门了,还没等陆路将怀里的范夫人推开,那敲门之人就已经闯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切,进来之人顿时懵逼了,“玩的这么野么!” 完蛋了,一看来人,陆路就知道自己完蛋了,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自己竟然还好死不死的拍了一巴掌。 “金潘,我说我在治病,你信么?” “我信!我信!” 看到金潘又冲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陆路那个无奈啊,你信个大头鬼你信,被你看到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金潘一边向门外退去,一边对着陆路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 “等等,你先别走。”陆路连忙叫住了金潘,随后对着身旁的范夫人说道:“范夫人,你先回吧,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我在去请教范夫人。” 范夫人也知道没办法继续了,只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向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小陆大人,那我先走了啊,你要是遇到什么不明白的,就来找姐姐,姐姐晚上门一般......” 看到范夫人消失后,陆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金潘又在一旁冲着陆路竖起了大拇子,“高,高,实在是高啊,陆哥儿,现在,现在小弟对你的敬仰之心简直如那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又如那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陆哥儿,你是怎么办到的,教教小弟呗。” “滚。”陆路抬腿踹了金潘一脚,随后说道,“你去将死者的丈夫明子剑叫来,呃...算了,你先把小丫鬟秋菊给我叫来,一会儿再叫明子剑。” 陆路还是秉承着之前的假设,只是现在将指使人从范夫人换成了明子剑而已,再加上,小丫鬟秋菊并没有什么心眼,把她当作突破口,更加容易一些。 “陆哥儿...”金潘还想在请教请教,但陆路却烦得很,连踢带踹的将金潘给赶走了。 一会儿之后,金潘便带着小丫鬟秋菊走了进来。 随着小丫鬟秋菊的进来,金潘很识趣的推了出去。 “等等,门别关。”现在陆路算是怕了,本来关门就是为了隔离审问,没想到......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看到陆路看向自己,小丫鬟秋菊连忙低下头,说道:“大人,您找我?” “嗯。”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你家姑爷关系好么?” “我和我家姑爷?”听到陆路问话后,小丫鬟秋菊明显一愣,随后咬了咬下唇,又玩弄了几下衣襟,接着抬起头来看向陆路,“大人,你都知道了?” 从小丫鬟秋菊的叙述中,陆路算是彻彻底底了解到了这明子剑的泡妞手段了,先用钱砸,然后在大打感情牌,什么温柔体贴啊,尊重女性啊,讲故事啊等等,反正泡女技巧很max。 小丫鬟秋菊抬头看了一眼陆路后,又继续说道:“姑爷出钱给我娘治病,本来说好要娶我的,但后来又说,又说小姐善妒,不允许他纳妾,所以......” 所以秋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徐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而明子剑也得偿所愿,时不时还会去找秋菊摸摸亲亲几下,可谓是皆大欢喜。 但秋菊只是单纯,又不是傻子,和徐家小姐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便知道明子剑是在骗她的,因为徐家小姐根本就不管明子剑的私生活。 “后来,后来,他又说,他和老爷有过约定,只要为徐家留下一子,他便自由了,而且还会给他一大笔银子,除此之外,那是只有等到小姐老死,他才能恢复自由,在此期间不得私自回家,不能私自纳妾,不能......” “他还说,为了我们能早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让我帮他和小姐......”秋菊如数家珍的说着。 “和徐家老爷有过约定?”陆路又习惯性的摸着下巴。 这约定倒是极有可能的,在明朝《大明律》中,就有关于赘婿的地位和权利的记载,比如“凡招婿须凭媒妁,明立婚书,开写养老或出舍年限,止有一子者,不许出赘。如招养老女婿者,仍立同宗应继者一人,承奉祭祀,家产均分。” 根据小丫鬟秋菊的讲述,这明子剑的婚书,并不是可以家产均分的养老女婿,而是规定出舍年限的那种赘婿。 而这,正好暴露出了明子剑的杀人动机了。 现在,徐家已经有了继承人了,签订了这种条约的明子剑的处境就极其敏感了,要是能和徐家小姐好上,那还好说,但这结婚都好几年了,徐家小姐硬是没让他动过一根指头。 这样看来,想要生孩子,是不可能了,为了不在这徐家受那赘婿的气,为了能够恢复自由身,那就只能杀了徐家小姐了。 五十八、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在弄清楚了明子剑的杀人动机后,陆路现在要解决的事情就是明子剑杀人的计划和这个计划具体是怎么实施的,毕竟徐家小姐死的那天晚上,明子剑还在苏州的青楼押妓呢。 为了让他心服口服,陆路必须要弄清楚这些东西,于是陆路又问道:“我听飞燕说,你家小姐死亡的那天,应该是你去伺候徐家小姐沐浴的,但到了徐家小姐沐浴的时候,你却想要上厕所,最后是飞燕替你去的,有这事么?” “嗯。”小丫鬟秋菊点了点头,说道:“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吃坏了肚子,所以我就先去上厕所了,但时间是够用得,我也没想让飞燕姐姐替我去,只是我出来时候,飞燕姐姐已经......” “你说时间够用?”陆路看着小丫鬟秋菊问道。 “嗯,我知道我笨,干活又慢,所以我都会提前准备得。”小丫鬟秋菊憨憨的说道。 陆路沉思了一下,又问道,“你说你是吃坏了肚子了?” “嗯。”小丫鬟秋菊又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去了好几趟厕所呢。” 之前秋菊就有说过在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当时守着徐家小姐尸体的捕快都在睡觉,这么一对比,陆路觉得小丫鬟秋菊说谎的可能性很低。 陆路摸了一会儿下巴,随后问道:“那天晚上你都吃了什么?” “嗯...”小丫鬟沉思了一下后,便扒拉着手指说道:“蚌肉金花菜,酱爆螺蛳,糟溜塘片,清蒸白鱼......” 好家伙嘛,你跑这来报菜名了是吧,一晚上吃了十多道菜,这也就是家大业大的徐家能养起你这种吃货丫鬟吧。 这还没完呢,就看到小丫鬟秋菊那握成小拳头的手指又一个一个伸了出来,“还有,吃了一块枣泥拉糕,半块猪油年糕。” “......”陆路都无语了,吃了这么多的东西,不拉肚子才怪呢。 陆路看了看小丫鬟秋菊的肚子问道:“你平时都是吃这么多的么?” 听到陆路说她吃的多,小丫鬟秋菊俏脸一红,点了点头,“嗯。”随后又看了看自己那瘪瘪的小胸脯说道:“我家小姐说我正在长身体,所以才吃的多。” “......” 这徐家小姐倒是会说话,无语之后,陆路又好奇的问道,“半块猪油年糕?为什么是半块呢?” “大人,是这样的,我刚消完食,回到客栈的房间,发现飞燕姐姐正在吃那猪油年糕,我特喜欢吃猪油年糕,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 “咳咳。”陆路打断了秋菊的回忆。 听到陆路的咳嗽声,小丫鬟秋菊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开始继续说道:“看到飞燕姐姐吃,我就很想吃,于是我就想向飞燕姐姐要一块,但飞燕姐姐说就只剩下这一块了,本来我还很伤心,后来飞燕姐姐就给了我半块。” 看来这小丫头是真的很喜欢这猪油年糕的,说着说着,这小丫鬟秋菊还舔了舔嘴唇,看来是又馋了。 听完,陆路点了点头,心里又有了新的猜想,随后陆路又问道:“听范夫人说,那天她带来了几个香丸,说是放在你这里了?” “嗯,大小姐送来了十个香丸,但小姐一向不喜欢大小姐送的熏香,所以就随手丢给我了。” “那~,现在这熏香在哪?” “在我包里呢。”小丫鬟秋菊看向陆路,随后又说道:“怎么,大人你想看,想看的话,我这就去给你拿。” 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对着门外的金潘说道:“小金,你陪秋菊姑娘回去一趟,顺便将明子剑给我叫来。” “好的,陆哥儿。”听到陆路传唤,金潘立马从门后跳了出来,看来这金潘还是不死心啊,十分觊觎陆路的泡妞手段啊。 ...... “大人,您找我?”最强赘婿明子剑匆匆来到了陆路面前,低着头哈着腰说道。 “嗯!”陆路点了点头,看了明子剑一眼后,便问道:“明子剑,我问你,八月初十的晚上你在干嘛?” 虽然陆路知道明子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但该有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就好像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一样的,首先要给你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明子剑,听范夫人说,最近你从她那里拿走了不少鼻烟,这些鼻烟都哪去了?”陆路继续施压。 “回大人,都被我送人了。”明子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这个回答倒是符合情理之中,因为范夫人也曾说过,之前就让明子剑帮忙推广鼻烟来着,但这个回答,陆路很不满意。 于是,陆路又继续追问道:“送人了?都送给谁了?” “回大人,记不清了。”明子剑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陆路的问题,只是这内容,陆路依然是不满意。 “记不清了?是真的记不清了,还是根本就没有送人啊?”陆路看向明子剑,厉声说道。 “回大人,是真的记不清了,这这,这送的人太多了,小人真的不知道送给谁了。”被陆路追问的,明子剑都有些想哭了。 “送的人太多,不记得了?”陆路一边看着明子剑,一边一字一顿的重复着。 “是...是的大人,送的人太多了,小人真的不记得了。”明子剑依然哭丧着脸说道。 听到明子剑的解释后,陆路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明子剑一个看似跟这个问题毫不相干的问题:“明子剑,你知道你的妻子徐清婉是怎么死的么?” 明子剑抬头看向陆路,不知道陆路为什么突然会问到这个问题,看到陆路在等待他的回答后,明子剑摇了摇头,回答道:“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那我告诉你,你的妻子,也就是徐家小姐徐清婉是死于烟草中毒的。” “烟草中毒?”听到这个,明子剑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像想到了什么。 陆路看着明子剑那变化的脸色,心中便有了定数,随后继续问道:“明子剑,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交代出你那些鼻烟都送给了谁,那我可就只能大刑伺候了。” 陆路也学起张锲修来着,动不动先给他来个大刑伺候再说。 虽然这明子剑与陆路见面不超过五次,但在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他听到陆路的传闻可不下于五十多次,虽然大多都是一些关于陆路的花边新闻,像什么陆路一个眼神就收获一名美女啊,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美女就投怀送抱啊。 但在这些花边新闻里,也有一两个关于陆路断案如神的传言,什么半天之间就破落了青楼杀人案,什么使用法术将擦掉的血迹重新显现啊。 再加上,刚才陆路一语就道破了那鼻烟根本就没有送人这个事实,明子剑对陆路是更加敬畏了,当然了,这一切的功劳都拜金潘所赐。 明子剑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陆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看的陆路膝盖都疼。 明子剑趴在地方,大头朝下屁股朝天的说道,“大人,大人,我说我说,但请大人千万不要告诉我家大小姐。” “大小姐?这怎么又涉及到范夫人了?难道这里面又有范夫人什么事?” 尽管陆路是满脑子的问号,但面子上却非常的平静,依然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明子剑,陆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面对下跪之人,陆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大人...”尽管陆路叫他起来,但明子剑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傻小子,叫你起来就起来。 没办法,陆路只能说道,“放心吧,我们做事都是有原则的,不会轻易泄露他人的隐私的,这下可以起来说话了吧?” 听到陆路的答复后,明子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随后低着头缓缓的说道:“我将那些鼻烟卖了。” “卖了?”这个答案,让陆路有些措手不及啊。 “嗯。”明子剑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卖了,你很缺钱么?可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陆路可是知道这明子剑的泼妞手段的,先不提小丫鬟秋菊,就说之前桂音班春香的那【千金五香】,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次就送出去两套,这还仅仅只是陆路知道的,还有陆路不知道的呢? 泡妞都能下这么大血本,他会缺钱?反正陆路是不信的,毕竟像陆明远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还是少数的。 由于陆路才穿越过来不久,有些事情,陆路还是不太了解的,就比如明子剑这个身份——赘婿。 别看这赘婿在法律层面上是规定享有财产继承权的,但在实际的赘婚生活当中,这赘婿也是无法享有的。 也就是说,这明子剑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其实他的生活也很“拮据”,因为大部分的赘婿,只享有媳妇家的财产管理权,但是并没有财产的所有权。 照看妻家的产业和财产,是赘婿应尽的义务,但赘婿却没有任何财产上的使用权和所有权。 说白了,就是白打工。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产生矛盾,你光让牛下奶,却不给牛草吃,这怎么能行呢,所以在女方家受到一定压迫的赘婿,就会采取一定的措施保卫自己的权利,其中就有偷盗财产这一行为。 之前,徐家老爷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却突然严格了起来,这让明子剑有些卓捉襟见肘、无处下手。 又因为这明子剑过惯了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生活,这徐家老爷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这便导致明子剑的资金周转出现点问题,从而明子剑便打起了偷偷倒卖范夫人鼻烟的主意了。 对于这徐家老爷的变化,陆路猜测基本上是跟徐家有后这件事有关系。 想到这里,陆路便露出了会心地微笑,果然,这明子剑是发现徐家有后这件事了,这都开始给自己谋划后路了。 陆路压下心中的喜悦,然后继续问道:“卖了?卖给谁了?” “卖给开赌坊的余老板,还有布匹庄的张老板,还有......”明子剑吞吞吐吐就说了三、四个名字,随后就没有了。 “就这几个?”陆路有些诧异的看着明子剑。 “嗯。”明子剑点了点头。 “这与范夫人说的‘不少’可相差太多了啊。”陆路疑惑的看着明子剑。 “还有一些,我放在飞燕那里。”看着面色不善的陆路,明子剑连忙说道。 “飞燕?” “嗯。”明子剑点了点头。 听到飞燕后,陆路基本上已经可以指定凶手了,但还差最后一块拼图,那就是徐家小姐徐清婉是否对烟草中的尼古丁敏感。 不过看刚才明子剑的那个样子,陆路基本上可以确定死者徐清婉必然是对烟草中的尼古丁敏感了。 于是陆路问道:“明子剑,我问你,徐家小姐徐清婉,也就是你的妻子,她是不是对烟草过敏?” “过敏?”明子剑迷茫的看向陆路。 “就是烟草中毒。”陆路解释道。 “嗯。”明子剑点了点头,随后在陆路的示意下开始说了起来。 “那时,我刚刚跟大小姐好上......” 从范夫人那里得到了鼻烟后,明子剑就深深的迷上了这个玩应儿,尤其是在被徐清婉拒绝之后,明子剑都会吸上几鼻子,那心灵上的满足让他暂时的忘却了生活的苦涩。 本着讨好徐清婉的意思,明子剑将范夫人的烟草熏香送给了死者徐清婉。 “每当我身心疲惫,萎靡不振的时候,我都会吸上几鼻子,随即就会感到兴奋、欣快,那时,清婉整天郁郁寡欢,我为了讨好清婉,便从大小姐那里拿了几个淡巴枯熏香,本来以为她会像我一样恢复精力的,可谁知......” 闻了明子剑送来的淡巴枯熏香,徐家小姐非但没有表现出兴奋、欣快,还开始头晕、恶心、呼吸困难了起来。 “当时,我和飞燕都吓坏了,还好及时将淡巴枯熏香熄灭,由于这事太过于吓人了,我和飞燕谁都没有告诉......” 至此,这徐家小姐命案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已经找到了,这个案子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六十、因为爱情 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已经悄然无息的流失了,沉闷的炎热早已不在,只留下烦躁的知了在那儿没完没了的鸣叫。 不知何时,小丫鬟秋菊已经来过了,陆路看着方桌上那十颗犹如药丸一般的熏香,陆路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鸣鸣鸣鸣! 知了在院子当中的那棵桂花树上,拼命的鸣叫着,彰显着生命最后的灿烂。 陆路不由自主的敲着方桌,敲击的咚咚声与那知了的鸣叫交相辉映着。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捋了捋思路后,便抬头看向了明子剑,然后温声的说道:“说说吧,说说你是怎么杀死徐家小姐徐清婉的。” “什么?大人你说什么?”明子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陆路。 可能是快到黄昏的缘故吧,燥热不在,天气渐凉,陆路也少了正午时的烦躁火气,此时陆路看上去温和了很多,并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 陆路也没有在意明子剑那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而是又温声的说道:“说说你是如何指使飞燕杀死徐家小姐徐清婉的。” 听到陆路的话后,明子剑再次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路,“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着明子剑这个假惺惺的样子,陆路依然是不温不火的说道:“明子剑,既然我能这样问你,就说明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隐瞒,乖乖的说出实情,这是我问你,要是知县大人问你,那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板子,那必然是少不了的,还有可能会上夹棍,正所谓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侥幸之心吧。” 尽管陆路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但明子剑依然是不解的看着陆路,“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指使任何人去杀人,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杀死清婉啊?而且飞燕是清婉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的,飞燕又怎么会听我的话杀死自家小姐呢?” 听到明子剑的辩解,陆路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看着明子剑。 明子剑都被陆路给看毛了,“大人,真的,我真的没有杀死清婉啊,大人。” 陆路依然是没有说话,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明子剑。 “大人,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杀人啊大人,我在徐家好吃好喝着,我为什么要杀死清婉啊,没了清婉,我不就恢复自由身了么,这我,这我还怎么吃香的喝辣的啊。”明子剑哭丧着说道。 “恢复自由身不好么?”陆路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那些红颜知己一起生活了,想纳妾就纳妾,想纳多少就纳多少,这样不好么?” “好是好,可我,可我在徐家也可以这样子啊,而且还不用干那些脏活累活,虽然有些被人瞧不起,但却能得到,能得到了他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与富贵啊,我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说是我杀死清婉的?” 说着说着明子剑还有有些瞧不起那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苦哈哈们。 陆路并没有理会明子剑的反问,而是揪着明子剑话里的问题,问道,“那在徐家也可以纳妾么?” “呃...”明子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着头说道:“虽然明面上不可以,但......” “但在暗地里可以是吧。”陆路抢了明子剑的话继续说道:“就像秋菊姑娘那样子是吧?” 听到秋菊,明子剑抬头看向了陆路,随后低声的说道:“大人,秋菊,我那都是,都是骗秋菊的,我并没有想要纳她为妾。” “不想纳秋菊为妾?那你为什么要骗秋菊呢?”陆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我...” 我了半天,明子剑也没有我个所以然来。 “只是玩玩是吧。”陆路再一次替明子剑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明子剑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跟秋菊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了,骗她的了。” “???”明子剑不解的看着陆路,看来说过什么也已经忘记了。 “说只要徐家小姐死了,你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不再是徐家的赘婿了,这样你就可以跟秋菊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陆路好心的提醒道。 “呃...”明子剑再次沉默了。 “说,有没有说过。”突然,陆路爆发了,大声的质问了起来。 “有...有,有过。”明子剑被突然发飙的陆路吓了一跳,回答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这时,明子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陆路会说他害死了徐家小姐徐清婉了,于是明子剑连忙的解释道:“大人,大人,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我当时之所以会说那些话,是因为......” 明子剑之所以会说那些话,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利用秋菊对他的感情,利用秋菊希望成为他妾室这一点入手,让秋菊帮他弄到徐家小姐。 只不过,明子剑没有料想到,秋菊早就看开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她也很满意,并没有想要得到更多。 “秋菊没有帮你,所以你又对徐清婉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飞燕展开了攻势?”陆路看着明子剑问道。 “嗯。”明子剑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你和死者徐清婉各过各的已经很久了,我看你也沉醉其中,那又为什么突然想要讨好死者了呢,又为何想要得到死者呢。”陆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因为,因为......” 还是最近徐家老爷徐达禄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这让明子剑有了危机意识,所以他便想要通过死者来稳固他在徐家的地位。 听到明子剑的解释后,陆路猜测,这明子剑根本就不知道徐家已经有后了这件事。 为了验证猜测,于是陆路又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徐家老爷突然变得抠搜起来,不像之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么?” 这个问题,明子剑也很想知道,于是壮起胆子反问道:“怎么,大人,你知道?” 陆路看着明子剑,看他那求知若渴的样子,基本上可以确认了,这个明子剑根本就不知道徐家有后了这件事,还在那里想着通过讨好死者来挽回自己在徐家老爷心目中的位置。 对于明子剑的反问,陆路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之前你跟秋菊说的话,是否也跟飞燕说过?” 明子剑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 陆路气愤得指着明子剑,想要骂他几句,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骂出口,只是有气无力得说道:“明子剑啊明子剑,你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傻姑娘,对你所说得话,信以为真了呢!” 听到陆路话后,明子剑抬头看向陆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陆路停顿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说道:“这徐家小姐虽不是你杀的,但却因你而死。” “大人,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听到陆路的话后,明子剑顿时又慌了,又“噗通”一声跪了地上,抱着陆路的大腿吼道。 陆路厌烦的将明子剑踢到一边,随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有说你杀人,你也不用如此假惺惺的痛哭,有这时间,你还是去看看飞燕吧。” “飞燕?飞燕怎么了?”瘫坐在地上明子剑还不明所以。 “因为你,飞燕杀了自家的小姐。”陆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因为我?飞燕杀死了自家小姐?为什么啊?”明子剑不解的看着陆路。 “大概,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说完,陆路便走出了房间,只是那背景多少有些落寞与感伤。 六十一、那年......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西下,只留下半张火红的圆脸还挂在屋檐之上,不但染红了屋檐,也染红了天边。 在这像火一般的红云之下,生活在吴县的百姓们匆匆茫茫的向家中走去,只有很少几人驻足停留,抬头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 在这极少数的几个人里,就有丫鬟飞燕。 只是她并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衙门的门口,一手扶着脸颊,一手遮挡着那金色的余晖,夕阳的火红,透过那芊芊玉指,照在了飞燕的脸颊之上。 突然,飞燕笑了,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凄美。 陆路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刑房的房间,看着天边那被夕阳染红的晚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傻姑娘,在选择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误入了歧途,听信了那些不该听信之人的言语。 桂音班的春香如此,聪明的飞燕亦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陆路来到公堂前的小院里,远远就看到坐在衙门口的飞燕,陆路驻足了良久,最终还是走向了飞燕。 夕阳的余晖洒在飞燕的身上,好似给飞燕添了一件金色薄纱一样,迷人而又神秘,不但如此,要是,你是一个细心的人,你就会发现,此时飞燕施了淡淡的妆容,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虽然样式一样,但颜色却有了变化。 陆路看着飞燕那孩童一般的动作,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坐到了飞燕的身旁。 陆路也歪着头,眯着眼看着天边只剩下一点点的夕阳,感叹道:“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 听到陆路那故作姿态的诗词后,飞燕并没有转头看向陆路,而是轻轻的说道:“是啊,夕阳无限好,只是,只是近黄昏。” 说完,飞燕和陆路都沉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飞燕率先打破了沉默,飞燕放下了那遮挡夕阳的小手,然后幽幽地说道:“大人,你是来抓我的么?” 陆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依然是坐在飞燕的身旁,看着那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飞燕并没有在意陆路说没说话,说完后,便又自说自话了起来。 “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小姐,那时侯的小姐,小小的,胖胖的,见谁,她都哇哇哭泣,只有看到我时才会咧嘴嘻嘻嘻的笑着,于是太太就让我陪着小姐了。” “九岁那年,那时的我正长身体,常常吃不饱,四岁的小姐便为我去厨房里偷东西吃,差点跌入炉灶之中......” “十六岁那年,我看中了隔壁宁家的少爷,小姐不顾门第之见,非要将我许配给宁家少爷,当时还闹了不少笑话呢。” 说道这里,飞燕的嘴角经不住的向上翘起,陆路侧目看去,在火烧云的映衬下,飞燕真的很美很美。 “宁家不同意,小姐还气不过呢,晚上偷偷的向宁家院里丢石子呢,有一次还打到了回家的宁家老爷呢!”这时,飞燕不但嘴角翘起,眼睛也变成了弯弯的月牙。 “后来宁家人告诉了老爷,小姐被老爷狠狠的骂了一顿,而后又被关了禁闭,晚上,我偷偷给小姐送吃的,小姐还反过来安慰我,说以后给我找更好的婆家,要是找不到,她就带我一块嫁人。” “二十岁那年,老爷领回来一个小书生,小姐看他的眼神,就像十六岁那年的我,看向宁家少爷的眼神,我知道小姐恋爱了。” “二十三那年,小姐结婚了,但结婚的对象却不是那个书生。” “二十五岁那年,我觉的姑爷人也不错,知人冷暖,但小姐却忘不了那个书生,这种感受,我知道,但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如意呢!” “二十八岁那年,我......” 此时飞燕早已不是先前那笑眯-眯-的模样了,此时的飞燕已是泪流满面,“大人,我是不是很该死啊,我竟然为了我......” 陆路没有说话,只是往飞燕的身旁靠了靠,让飞燕能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飞燕很乖,见到陆路向自己靠去,也向陆路那边依去,飞燕凄然的一笑,“但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说到这里,飞燕竟然干呕了起来。 看着飞燕那干呕的样子,陆路瞬间就明白飞燕为什么要杀死徐家小姐了,母亲啊,为了孩子往往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不过,陆路认为,就算徐家小姐因为赵秀才的事情而性情大变,但只要飞燕好好恳求,徐家小姐必然会成全她的。 但身为母亲,飞燕不会允许任何事物威胁到自己的孩子的,飞燕不敢冒险,也不想冒险,就这样,最终酿下了大祸。 “大人,你说我是不是傻啊。”尽管飞燕口中喊着陆路,但眼睛却看向了天边,“他竟然让我打掉孩子。” 原来中午的时候,飞燕和明子剑共处一室,并不仅仅是亲亲摸摸这么简单,还有商议飞燕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明子剑非但不想要孩子,也不想兑现曾经对飞燕所起的誓言,他现在又将视线放到了范夫人身上,又开始讨好起范夫人了,这也是之前明子剑为什么会怕范夫人的一个原因吧。 “大人,你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啊,大人,我好恨啊,我好恨啊,我恨我自己,我恨......” 飞燕的手紧紧的抓着陆路的胳膊,指甲都深深的刺进肉里,陆路忍着疼痛没有出声,依然是坐在那儿无声的陪伴着飞燕。 “大人,你说爱情究竟是什么啊?” “大人,你说......” “大人,对不起了。” 红云退去,夜色降临,马上就要变成圆盘的明月已经悄然的挂在了桂花树的枝头,知了住了嘴,晚虫开了口。 陆路依然坐在衙门的门口,飞燕依然依偎在陆路的身旁,小脑袋瓜靠在陆路的肩膀上,之前絮絮叨叨的“大人”,此时已经没有了,只有夏虫在周围鸣叫着。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打乱的这夜的寂静。 “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害的我好找啊。”见到陆路后,张锲修即焦急又欣喜的说道。 原本,张锲修就在陆路所在的刑房对面的一间屋子里办公呢,这一低头一抬头之间,陆路就不见了。 本来,在陆路问询的时候,作为知县的张锲修是应该在场的,但由于这石湖命案,再加上张锲修那不着调的小舅子,这衙门里积压了太多太多的公务没有处理了。 眼看这“放告”的日子就要来了,在不处理一下公务,那会越积越多的,反正张锲修又听不明陆路问的那些问题,所以,张锲修就干脆不管了,放手让陆路自己去查吧,而自己,则是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将积压的公务处理一下。 “先生,案子有结果了么?”张锲修来到陆路身后有些紧张的问道。 至于飞燕啊,张锲修也就看了一眼便没有在看了,这飞燕和陆路中午扣错扣子的事情,张锲修也是知道的,有金潘在,想不知道都难啊。 尽管,张锲修认为陆路有些太饥不择食了,但这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张锲修也懒得过问。 “嗯。”陆路点了点头。 “真的?” 张锲修一听陆路说已经破案了,顿时兴奋的又要抓取陆路的手,但陆路此时是背对着他,张锲修只能自己搓了搓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先生一定能破案了。” 张锲修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中午的时候还说要重新查案,这眼看破案的日期就要到了,张锲修都准备好摆烂了,大不了被上司数落几句罢了,虽然逾期了,但只要能破案,族叔那里可能会不满意,但绝不会抛弃自己的。 没想到这才刚到晚上,就破案了,非但没有逾期,还提前几个时辰呢,这意料之外的惊喜让张锲修兴奋极了。 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先生一定能破案,先生啊,你就是我的救星啊,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这倒是实话,自始至终,张锲修就没有怀疑过陆路他破不了这个案子。 “那个,那个...”张锲修搓着手,问道:“先生,那个凶手是谁啊?” 这个石湖徐家女命案,可以说是张锲修从头参与到尾,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命案,张锲修非常想知道这杀死徐家小姐的人是谁? 陆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身后的张锲修。 一阵夜风袭来,吹折了那封信件,一个红红手印按在在面,映着县衙门口的那两盏大红灯笼,依稀能看到几行小字,字迹娟秀,应该是女子所写。 大人,我走了,虽然我知道这样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公平,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跟着那样一位父亲生活,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知道他的母亲是个恶毒的人,所以...... “什么,飞燕是?” 张锲修一脸震惊的看着陆路,指了指手中的认罪书,又指了指依偎在陆路身旁的飞燕。 “是啊,是飞燕。” 此时的飞燕,很安详的靠在陆路的肩膀上,像熟睡的孩童一般,只是,嘴角的鲜血已经预示着生命的流逝...... 六十二、岂能事事如意 飞燕畏罪自杀了,其实在陆路向她靠去的时候,陆路就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了,那时飞燕就已经坐不住,所以陆路才选择向她靠去,让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得以依靠。 虽然是一尸两命,但陆路并没有想过去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昨天,陆路在马车上,还看了一段《大明律》,其中就有一段关于婢女杀主的判定。 “若奴婢及雇工人、谋杀家长、及家长之期亲外祖父母、若缌麻以上亲者、罪与子孙同。” “凡谋杀祖父母、父母、及期亲尊长、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已行者、皆斩。已杀者、皆凌迟处死。” 所以当发现飞燕已经服毒之后,虽然陆路觉得有些悲凉,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窃喜的。 因为,陆路知道,飞燕作为徐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杀死了自家小姐,无论怎么样她都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她要是活着,那等待她的将是地狱一般的折磨,在众目睽睽之下,饱受着千刀万剐的凌迟之苦。 尽管飞燕杀了人了,陆路觉得她应该付出相应的惩罚,但凌迟之刑,陆路还是于心不忍啊,无论是谁,这种刑罚都太过于残忍了,所以服毒自尽,对飞燕来说,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虽然在得知绣娘肚子里已经有了明子剑的孩子后,陆路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犹豫,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但陆路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师爷,而且有可能马上就不是了,陆路根本无法左右这个结果。 很快,飞燕的死讯便传开了,大家陆陆续续的出来了,有唏嘘,有感叹,也有默默哭泣的。 “飞燕,飞燕,这是怎么了?” 原本瘫坐在刑房的明子剑,在听到飞燕死亡的消息后,便顾不得太多了,匆匆的赶了过来。 明子剑看到躺在殓房的飞燕,瞬间,悲从心来,“飞燕,飞燕,你怎么就死了啊,飞燕,你要死,你说清楚在死啊,大人,大人,你听我解释。” 明子剑还以为陆路一直认定,徐家小姐的死是他指使飞燕干的呢。 这时,明子剑又抱着陆路大腿,带着哭声的说道:“大人,你要相信我啊大人,清婉的死,真的不是我指使飞燕干的,真的,真的,大人,你要相信我啊。” 陆路看着明子剑,眼中满是厌恶,同时也替飞燕感到深深的不值,这傻丫头,到死都没有说过一句明子剑的不是,而且在认罪书中,也写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咎由自取,与任何人无关,虽然说的是任何人,但陆路认为绝大部分应该是对明子剑说的吧。 飞燕认罪了,这个石湖命案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但陆路却觉得很悲哀,飞燕害主,故然该死,但明子剑却还好好的活着,并未受到任何的惩罚,这一点,让陆路非常的不爽,但陆路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希望徐家人对他做出惩罚了。 正如飞燕所言,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如意呢。 陆路很烦。 陆路非常不愿意破获这种案件了,明明是罪犯落网,明明是皆大欢喜,但就因为其中的酸甜与苦辣,让陆路不得不感受这人生的悲欢与离合。 对于飞燕的死,大家的感受都不一样,其中最高兴的还是要属知县张锲修了,这石湖命案,本来就是张锲修心头上的大石头,这石头一除,张知县是浑身轻松啊。 这不,一切都处理稳妥之后,张锲修便准备领着大家去平康坊走一趟,本来陆路是有些兴致不佳的,但奈何张知县亲自开口了,这不答应又有些不好,人在职场,身不由己啊。 于是,在范夫人那撅着小嘴、跺着小脚的不甘眼神里,陆路和张锲修便向平安坊的红花馆走去。 “陆哥儿,我跟你说啊,这红花馆里的小苏,那一手苏州帮菜,简直是一绝啊,尤其是那荠菜虾仁豆腐汤,啧啧,虾仁软弹嫩滑不说,那豆腐,简直了,尤其是和嫩荠菜一起做的羹汤,热且浓,特别适合饥肠辘辘的胃。” 说着说着,金潘都留下口水了。 看着金潘侃侃而谈,陆路微微一笑,想起另一个小丫鬟了。 夜风袭来,吹散了街道两旁桂树之上的黄花,黄花飘飘荡荡的落下,落在地上,被过往的行人一脚踩过,瞬间,黄花便已成了花泥。 与灯红酒绿的平康坊不同,此时的平安坊早已没了白天时喧闹,绣娘捡起了地上的黄花,放在鼻端闻了闻,清香淡雅。 绣娘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看她后,便小心翼翼的将那朵灿烂的桂花别在了头上,想着陆路看到时的场面,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绣娘,绣娘。” 就在绣娘回忆着今天早上在那小河边的拥抱时,院子里便传来了陆母的声音。 “啊,娘,怎么了?” 听到陆母的呼唤声,绣娘赶忙将头上的桂花摘下,有些慌张的看着陆母。 此时,陆母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上午时外出采摘回来的桑树叶子,在陆母的身旁,自家的那条小黄狗正围着陆母拼命的摇着尾巴。 陆母抓了一把桑叶丢进桑蚕篓里后,说道:“我看小陆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此时已经快二更天了,有些人家都已经睡下了,为了等候陆路,到现在,绣娘和陆母都还没有吃饭呢。 听到陆母的话后,绣娘虽然还想再等一会儿,但还是乖巧的回家收拾碗筷准备吃饭了。 关门时,绣娘还不死心的向墙外伸头看去,但巷子里漆黑一片,并没有陆路的身影,绣娘也只能回家了。 “娘,要不我们再等一会儿吧,小陆说,他晚上回来的。”绣娘一边从锅里往桌上端菜,一边还想劝说着陆母。 “不等了,他可能有事耽搁了,我们先吃,要是他回来了,再热给他吃吧。” 其实陆母也很想等候陆路的,哪有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啊,但陆母实在太心疼这灯油钱了,所以陆母不想再等了。 “哦。”绣娘点了点头。 红花馆。 虽然陆路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没有什么事是一碗荠菜虾仁豆腐汤解决不了的,暖胃还爽口,陆路吃的很赞。 这红花馆,不愧是以菜品闻名的青楼啊,白什盘,莼菜银鱼羹,样样都色香味俱全。 此时的陆路并不知道家中的娇妻正在盼着、等着自己的归来,还在这儿大快朵颐着呢。 显然,陆路并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这个新身份,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是名草有主了,但生活习惯还是个单身汉,潜意识里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并没有意识到家中还有牵挂他的妻子在等着他。 尽管同事聚餐,身不由己,但有家室的男人必然会事先通知家里一声的,让家里的人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这样也不会太过于担心他了。 一时之间,身份的急剧转变,陆路还没有完全适应,倒是可以理解的。 汪汪汪。 院子里的阿黄欢快的吠叫着。 听见狗叫,刚吃一口的绣娘,瞬间放下了碗筷,一脸欣喜的说道:“小陆回来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向屋外跑去,由于兴奋还差点被外屋地上的干柴火绊倒了。 六十三、大恶人 汪汪汪。 汪汪汪。 自家的小黄狗不断的冲着门外吠叫着,当看到绣娘出来后,立马摇着尾巴围着绣娘摇头晃脑了起来。 由于门口的那棵桂花树,遮挡住了大部分的月光,绣娘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在篱笆门外不断的向里面张望着。 发现不是陆路后,绣娘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没等绣娘开口问是谁的时候,门外之人便先开了口,“小陆在么?小陆在么?” 听到门外的喊声,院子里的小黄狗又开始撒欢的吠叫起来,汪汪汪。 看着想要扑上来的小黄狗,门外之人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退,随后便看到站在院子当中的绣娘,于是,门口之人立马喊道:“绣娘,绣娘。” 此时绣娘已经走到院子当中了,也已经看清了门外之人,“张婶,你怎么来了。” 说着,绣娘又向张婶身后看去,发现她儿子张二狗并不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绣娘,小陆在么?”张婶又伸头向那低矮的土房里面看了看。 “我相公不在。”绣娘有些脸红的说道,这也是绣娘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呼陆路为相公的,“怎么,张婶,你找我家相公有事么?” “不在啊。”听到绣娘说陆路不在,张婶多少有些失落,可随后一想,绣娘在家也是一样的,于是,张婶看着身前的篱笆门,说道,“绣娘,能否让我进去说话。” 听到张婶的言语,绣娘多多少少有些犹豫,上次她儿子闹事,这个张婶可没少帮她儿子说话,不但骂了绣娘,还说了陆路的坏话。 骂自己不要脸勾引男人也就算了,但骂陆路,不行,这个绣娘多少是有些无法忍受的,所以绣娘有些不待见这个张婶。 但又是邻里邻居的,绣娘又有些抹不开面子,而就在绣娘左右为难的时候,屋子的陆母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的方向,问道:“绣娘,谁啊?” 而还没等绣娘开口说话,张二狗的母亲便伸着脖子,说道:“老大姐,老大姐,是我,西院老张家。” “原来是二狗他娘啊,快进来快进来。”陆母还是心肠善良啊。 没有办法,既然陆母都这么说了,绣娘只能打开大门让张二狗的母亲进来。 “来来来,大妹子,进屋坐进屋坐。”陆母是那种典型的中国老百姓的性格,忠厚,老实,善良而又热情,热情而又好客。 尽管这个张婶曾经伤害过自己,但陆母还是报以善良对待她,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陆母一样,可以善待每个人的。 这不,这张二狗的母亲一进门,突然就大喊大叫了起来,就像上次那样,吓得绣娘连连后退。 而张母这一举动,也将陆母吓了一跳,同时,也让陆母想起几天前,她指着绣娘的鼻子,骂她不要脸,骂她勾引他家儿子,顿时,陆母就有些后悔了。 难道这是又来闹事了,陆母有些害怕的向外面看看,还好今天她儿子不在。 说起来,最近两天还真的没有看到她儿子张二狗呢,之前,清晨起来,总能看到她儿子张二狗伸着脖子向绣娘住的西屋看去,见到陆母,都不避讳。 “绣娘,绣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让...就让小陆放了我儿子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绣娘,绣娘,你打我,你骂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噗通一声,张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一把抱住了绣娘的大腿,并且还拿着绣娘的手不断的打着自己的头和脸。 绣娘被张母这一系列的动作给弄懵了,傻傻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好了。 张母见到绣娘不说话,还以为绣娘不想放过她的儿子张二狗呢,于是又将目标看向了同样懵逼的陆母。 张母一边哭着喊着求着陆母,一边用膝盖把身体挪到了陆母的脚下,“老大姐,老大姐,你就帮帮妹妹吧,妹妹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我还怎么活啊。” 见到陆母也傻愣愣在那儿站着,张母一狠心,咚咚咚的就给陆母磕了两个响头,一边磕着头,一边哭着喊道:“老大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帮我家儿子欺负绣娘,老大姐,我该死,我该死,求求你,看在......” 听到张母那咚咚的磕头声,这时,陆母才回过神来,立马阻止张母继续磕头了,“大妹子,大妹子,你先别这样,别这样,你先起来说话。” 张母也是下了血本了,就这几下,额头都见血了,看着陆母心里直发慌,这是什么情况啊? “老大姐,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说完,张母就作势又要磕头。 “大妹子大妹子,你先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都不知道什么事,我怎么答应啊。”陆母还是很有原则的,并没有脑子一热就胡乱答应了,“绣娘,绣娘,快快,快扶你张婶起来,哎呀,邻里邻居的,干嘛要这样子啊。” “哦。”听到陆母的呼唤后,绣娘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去扶张母。 这古人啊,就是爱凑热闹,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这古代也没有什么个娱乐措施呢,要电视没电视,要手机没手机,既不能刷短视频看小说,又不能去跳广场舞的。 这天一黑,就得睡觉,虽然有床上运动可以打发时间,但也能天天做运动啊,所以啊,只要哪里一有点动静啊,这人啊,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这不,前坊后街的,三三两两都探出脑袋好奇的向绣娘这里看去。 “那不是张婶么,怎么在绣娘她家磕头呢!” “张婶,哪个张婶?” “还能是那个张婶啊,她儿子,张二狗,在平康坊那边做龟公那个?” “???” “哎呀,不知道算了。” “咦?之前不是还欺负绣娘他们家么,不是将垃圾倒在人家门口,就是说绣娘闲话的,这这,这今天是怎么,怎么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呢。” “是啊,上次还跟她儿子一起骂绣娘呢,说绣娘勾引她儿子来着,虽然绣娘也不是什么干净货,但也不至于勾引她家儿子吧?” “嘘~,小声点,别让绣娘他们听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不知何时王寡妇也挤了进来。 “你们没听说么?” “听说什么。” 那八卦之人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后,悄声的说道,“张二狗,下个月十五,就要被砍头啦。” “砍头?为什么啊。”王寡妇好奇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因为绣娘呗。” “绣娘?” “绣娘的相公回来了。” “我知道啊,回来就回来呗。”王寡妇还是不明所以。 “你想没想起来,前天晚上,那狗叫的嗷嗷的,整个平安坊都......当时都在传什么赌场什么的,其实是绣娘的相公来抓人来了。” “抓人?”王寡妇想到了今天上午陆路跟那些捕快有说有笑的样子,觉得还真有可能。 “可不是呢,我听我舅舅家二姑的二大爷家的孙子说,这张二狗就是得罪了绣娘,才被绣娘的相公报复了,本来给点钱就完事了,但绣娘的相公偏不,非要整死这个张二狗,这不,直接死刑了,就等下月问斩了呢。” “真的假的啊?” “你还别不信,昨晚吴家肉铺那事儿知道吧,要搁以往,那吴家肥婆她能善罢甘休么?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害怕呢,啧啧,没想到平日子受人欺凌的绣娘......啧啧。” 说着说着,那八卦之人看向了一旁的王寡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嘿,老王啊,你可得当心了啊,你明里暗里可没少说绣娘的闲话啊,要是让绣娘的相公知道了,那可有你好果子吃喽。” “我哪有,绣娘那-骚-货本来就......”说到这里,王寡妇立马住嘴了,她鼻子到现在还酸痛酸痛的,此时,王寡妇有些心虚的左右看了看,生怕陆路突然出现,在给她来上一脚。 王寡妇这一回头,目光一扫,顿时与绣娘对了一下视线,瞬间,王寡妇的身体犹如过电了一般颤抖,王寡妇赶紧低下头,有些害怕的嘀咕着,“不会吧不会吧。” 不但王寡妇害怕,吴家肉铺也很害怕,尤其是听到了张二狗下个月就要被砍头了,那更是害怕的不得了啊。 吴老大和他那胖婆娘,二人愁眉苦脸的看着对方,此时两口子都被吓得脸色发白。 五老大跺着脚说道:“要不,要不你也去陆家磕头认错吧?” “我不去。”尽管吴家婆娘害怕,但让她去磕头认错,那是说什么也不会做的。 “我的亲|娘哟!哎~~,你说说,你说说你闲得没事去招惹这些强人干什么啊!”吴老大愁眉苦脸的说道。 “狗生的狐狸精,就知道勾引男人!”吴家婆娘低声的咒骂了几句后,又将恐惧带来的愤怒转移到了吴老大身上。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天天都在盼着那-骚-货,自从早上见到了,这一天就在那儿瞧啊,脚尖都垫起来、口水都流了一地,魂儿都不知道被勾走了几窍了!” 吴家婆娘是越说越来气,“要不是你,我能骂她么,我不骂她,能惹到......再说了,当初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啊,现在你嫌弃我了,你有本事,你去啊。” 吴老大哭丧着脸,小声的说道,“我看人家,关人家什么事啊?你干嘛要骂人家啊,好老婆,我的亲娘啊,等这风头过了,太平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现在你去服个软,好不好?” “哼!” 看到自家婆娘还是无动于衷,“我的亲|娘啊!”,吴老大急得直跺脚啊,“淑芬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是性命要紧,还是你那脸面要紧啊?快去!快去磕个头,认个错!” “什么性命要紧?老娘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就算那-骚-货的爷们厉害,怎么,他还能要了我性命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虽然胖婆娘说的掷地有声的,但那因愁苦拧到一起的五官,彰显着吴家婆娘此时的心虚。 一听自家婆娘的话,吴老大就更加的着急了,连忙说道:“王法!我没听错吧?这世道哪还有王法?几个月前于家那婆娘是怎么没得,不就是早上跟于家锁吵了一句么,结果呢,结果晚上人就失踪了。” “什么失踪啊,不是说失足掉河里淹死了么,上上个月尸首都找到了。” “呸,他能糊弄别人,可糊弄不了我,我杀了这么多年的猪,这人骨是男是女,我还是能分清楚的,他以为弄个死人,再弄点他婆娘的遗物,就能糊弄过去了,我跟你说啊,他就是杀他婆娘的凶手。” 虽说吴老大的话听起来很奇怪,这杀猪和人有什么关系呢?但这古时候啊,往往处理尸首骸骨什么的都是这些屠夫干的。 “真的假的?” “你先别管真假了,现在都是官官相护,人家想要定你的罪,还需要理由么?”吴老大没好气的说道。 吴家婆娘虽然嘴硬,但也知道吴老大说的是对的,自己的哥哥是看场子的,要不是有蔡大程的帮忙,早不知被抓走多少回了,正所谓朝里有人好办事嘛,更何况陆路这样朝中人呢。 “那怎么办?” “怎么办?磕头认错去啊,算我求你了,我先给你磕头,你再去磕头,你看这样好不好啊。”说着、说着,吴老大真的在胖婆娘面前跪下了。 当然了,虽然吴家婆娘彪悍,但也不会让自己男人下跪的,但让她去下跪,她又抹不开面子,那怎么办,想了一会儿,吴家婆娘便想到自己的哥哥。 “你先别跪了,要不我们去找我哥哥吧?” 吴老大一听,好家伙啊,还嫌死的不够快啊,尽然还想找人. 一看吴老大那样,吴家婆娘便知道吴老大准是想岔劈了,于是解释道:“我哥哥不是跟蔡大程很好么,我们去问问能不能通过蔡大程......” “对哦,走走走,现在就去。”吴老大一听,立马拉着自家婆娘趁着陆路还没来找茬之前,赶紧去找胖肥婆的哥哥去了。 因为张二狗的秋后问斩,吴家肉铺的两口子胆战心惊的,因为绣娘的一个眼神,王寡妇便慌慌张张的逃回家去了。 王寡妇的屋子也是位于平安坊的深巷之中,因为家中没有个男人,房屋又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都破败不堪了,夜风袭来,破损的木窗嘎嘎作响,就好像有人在敲她家房门一样。 想到陆路会半夜翻墙来抓人,王寡妇便害怕的睡不着,以前这门也是这样的,但王寡妇并没有这么害怕。 王哇寡妇贴着墙蜷缩着,越怕越睡不着,她哆哆嗦嗦着对着黑漆漆的半空小声说道:“绣娘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就是嫉妒你才传你瞎话的,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让你那相公来抓我啊,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真的,我......” 此时,陆路并不知道因为张二狗的事情,自己已经成为了整个平安坊“凶名远扬”的“大恶人”了。 不管是曾经欺负过绣娘的那些妇女,还是那些迷恋过绣娘美色的男人,这一晚,都睡得都极不踏实。 六十四、失业了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昨夜,陆路又喝醉了。 这不,太阳已有西斜之意的时候,陆路才晕乎乎的从雕花大床上爬起。 陆路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有从宿醉当中完全清醒过来,听到屋子外那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声音,陆路还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这房东太太,一大清早......” 说到一半,陆路立马清醒了过来,自己这都穿越好几天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啊。 陆路晃了晃还有些晕呼呼的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昨晚应该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陆路还真的怕自己喝多了,一不小心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了,陆路坐在床上苦思冥想了起来。 昨晚,陆路跟张锲修说了很多,从山川六水到大江大河,从西伯利亚到非洲赤道,从降雨的形成到地壳的变迁,从恐龙的灭绝到小冰河时期,不管懂不懂,反正知道的就往外说,胡吹了半天啊,听着张锲修是一愣一愣的。 “啊?雨是这样形成的么?不是龙王行云布雨的么?” “地壳变迁?地震?”张锲修皱着眉头看着陆路。 还好,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事情,想到这里,陆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见到陆路讲了一大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这张锲修也不甘示弱,虽然他没有陆路这现代人的见多识广,但他对当前的时局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先生,我跟你说啊,我那族叔,简直了。”张锲修对自己的族叔张居正那是非常非常崇拜的。 这不,就开始讲诉鞑靼首领俺答汗进攻大同,计划称帝,而张居正又是怎么巧施妙计,对抗这鞑靼称帝的。 “先生,你知道么,就在前不久,鞑靼那小-逼-崽子竟然意图进攻我大同,计划称帝。”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陆路喝了一杯酒后,醉醺醺的说道,但这还没有完呢,只看到陆路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拿着筷子,竟然夹着嗓子唱起了女声。 我愿为你一生守边疆,我学会那本领回马枪。 赶走虎豹豺狼,让你不会再受伤。 我会站在最高的山岗,我英姿飒爽回马枪...... 陆路扯的嗓子唱了一会儿,歌声优不优美不知道,倒是把一旁跳舞助兴的姑娘们给整不会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看着陆路。 想到这里,陆路又老脸一红,看来以后,这酒还真的不能再喝了,这也太丢人了。 不但在这儿丢人显眼,之后陆路又高歌了好几首呢,什么青儿未说话哎,先把这小脸儿扬啊...... 还有什么明月万年无前身,照见古今独醒人,公子王孙何必问,虚度我青春...... 哥哥,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 现在,陆路尴尬的要死,还好这里是青楼,要是什么公司、学校之类的,估计直接就丧失择偶权了。 可尽管如此,陆路还是决定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陆路胡乱的套上衣服便准备离开,但好死不死开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群姑娘。 “呀,小陆大人,你可算醒了。”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这是你昨天唱的小曲,你看看我这词谱的对不对啊。” 陆路一听,连忙捂着脸,一边说着,“姐姐妹妹,让一让,让一让,在下还有事,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陆路刚走不大一会儿,一个管事的女子便匆匆赶来,“小陆大人呢?” 那群莺莺燕燕回答道:“说有事,先走了。” “什么,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刚才。” 得到答复后,那管事便匆匆忙忙向楼下追去。 这管事当然没有追上陆路了,此时陆路已经来到宝带桥那片的商业街了,此时正坐在一家面摊前,准备吃面呢。 “来喽,客官,你要的枫镇大面。” 一名小二打扮的男子端着一碗香味四溢的面条,一边喊着的,一边向陆路这桌走来。 面刚端上来,就有一股子酒香迎面扑来。 闻到这酒香,陆路都懵了,怎么自己吃碗面,都能闻到酒香啊,看来自己以后真的不能在喝酒了。 陆路并不知道,这扑鼻的酒香,便是这枫镇大面的特色,因为吊汤的时候除了常见的肉骨、鳝骨外,还加入了酒糟和螺丝。 嘶溜! 这面一上来,陆路便吃了起来,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东西,再加上昨晚喝了一肚子酒,此时早就饥肠辘辘了。 还别说,这面汤鲜滑,酒香醇厚。 陆路又夹起面里的那块焖肉,咬上一口,焖肉肥美,入口即化啊。 这焖肉便是这枫镇大面的另一特色了,虽然它是一块焖肉,但和普通的焖肉相比,又有些许的不同,它是白色的,做法也是相当的复杂,且焖制时不能放酱油,纯粹靠盐来调味。 酣畅淋漓的吃了一碗面后,陆路便准备去买些小点心,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月饼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还得买些水果赏月吧,家里还有绣娘和陆母这两女性在呢,过节了,不得送点小礼物啊。 虽说昨晚,陆路粗心的没有通知绣娘她们,但在某些方面陆路还是挺细心的,如绣娘那晶莹的耳朵上,有耳洞,却没有耳环,陆母的发簪是一根磨损的木发簪,还有绣娘总是清汤挂面,不施粉黛的。 哪个女性不爱美啊。 所以,陆路准备趁着这个过节的机会,给绣娘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当然也少不了金银首饰,如发簪、耳坠什么的。 也趁着这个送礼的机会,解决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然会憋出病来的。 想到绣娘那如熟透浆果一般的身子,陆路的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加快,下身也有“亮剑”的趋势。 想到这里,这个面摊,陆路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于是陆路喊道:“服务员,呃,小二,结账。” “客官,你一共花费了九个铜板,面钱八个,小菜一个。” “哦。”陆路点了点头,想到前晚买酒还剩一些铜板,于是一掏口袋,拿出一串铜钱的同时,还掏出了一张纸。 确切的说这不是纸,而是银票(明朝是没有银票的,剧情需要)。 陆路看着手中的银票发起呆来,“一百两银子,哪来的。” 陆路有些懵逼,随后便有些愤怒,“好啊,你这个张锲修,你这个混蛋,你不讲武德啊。” 陆路这一吼,吓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看向陆路。 陆路那是相当的愤怒,因为张锲修竟然趁着自己喝醉之际,想要和自己解除劳动合同,而自己又好死不死的接受了张锲修的这个遣散费了。 一夜之间,陆路的身份发生了极剧的变化,陆路不单单从一个“神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恶人”,还从一名光荣的临时工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了,或者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书生了。 虽然之前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但案子一破就解雇自己,而且还是趁着自己喝醉的时候解雇。 对这,陆路或多或少是有一些愤怒的,但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喝醉酒了呢,稀里糊涂的就接受了张锲修给的遣散金了。 现在想要再去找张锲修理论理论,好像有些不明智了,毕竟人家是官,就算你没有接受张锲修给你的遣散金,你也掰扯不过人家啊。 小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陆路还是知道的,再说了,上一个师爷都没有扭过人家,更别说初来乍到的陆路了。 陆路看了看手中的银票,便也消气了,毕竟这张锲修给的也太多了。 枫镇大面是八个铜板,现在就打三十二块钱一碗,通过换算,一铜板相当于四块钱,而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个铜板,那么一百两银子就相当于四十万元。 “算了,失业就失业吧,有了这钱,老子就不信,我堂堂一个穿越人士,还翻不了身了?你现在对我爱答不理,到时我让你高攀不起。” 六十五、喜欢 平安坊。 绣娘又如望夫石一般站在自家门口的那棵桂花树下,伸着白皙的脖子眺望着巷子口。 这一天,绣娘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自家的小黄狗一叫,绣娘准会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出去看看是不是陆路回来了。 尽管之前,绣娘也很希望陆明远回家,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见到他的冲动,甚至绣娘都想去衙门找陆路了,不不去找也行,哪怕假装路过悄悄地看一眼也行啊。 “绣娘,绣娘,抓一把桑叶,桑蚕都没有东西吃了。”陆母在屋子里说道。 “嗯,知道了娘。”绣娘应答了一声,随后一步三回头的向院子里走去。 此时的陆母正在屋子里做着女红呢。 这不,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了嘛,昨天,陆路还让绣娘领着陆母去看看病,同时也置办些衣裳。 但昨天,绣娘和陆母没去,就是为了留到今天再去,看病买衣服的同时,也正好置办一些过节用的东西。 绣娘和陆母在逛了一圈的成品衣服门店后,便选择了买些布料回去自己做,这样不但有了新衣裳,还可以省下不少钱呢。 本来绣娘的女红要比陆母好太多了,但由于今天绣娘的状态不佳,时常愣神,还扎了好几下手,所以陆母便将这做衣服的活儿接了过去。 这不,绣娘又愣神了。 只看到绣娘眼神迷离,小手不断地向蚕筐里抓着桑树叶,此时蚕筐里的桑树叶都已经堆积成了小山了,随着绣娘的继续添加,桑叶都滚落了一地。 “相...相公,不对,是小陆...”绣娘摇了摇头,又开始胡乱的猜测起来了,“小陆他不会又走了吧,上次他也是这么答应过娘的,说会回来的,可可可是到最后也没有回来过节。” “不会的,不会的,小陆已经变了。”绣娘想起陆路那霸气的喊话:我的女人你也敢动,又想到为她出气的那两巴掌,还有踹王寡妇的那一脚,还有还有,严惩张二狗。 想着陆路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的一举手,他的一投足,他的皱眉,他的眼神,他的嘴唇,还有他那火热的拥抱,想到这些,绣娘的俏脸变得越来越红了。 “嗯,小...小,相公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抱我,为什么要亲我,又为什么要我洗白白......” 尽管绣娘想着陆路的好,但绣娘的脑海里,还是不断的会出现今年端午节时的场景,当时,小陆身边好像有一位富家小姐。 想到陆明远当时殷勤的样子,想到陆明远与那女子并肩路过自己时的场面,绣娘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上此小陆身旁好像也有个富家小姐(范夫人),难道小陆又要......” 就在绣娘胡思乱想的时候,围着绣娘打转的小黄狗又吠叫了起来。 汪汪汪。 小黄狗冲着巷口的方向不断的吠叫着。 与此同时,绣娘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桑树叶,提着罗裙便向大门口跑去。 看到巷子口的来人,绣娘再一次失望了。 只见,卖袜底酥的老张跳着担子,晃晃悠悠的从巷子里出来,担子的一头挂着一袋月饼,一头挂着一个大大的柚子。 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好,老张的脸上少了往日的笑容,当看到桂花树下的绣娘,老张那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绣娘啊,来来来,给你一些袜底酥。”老张一边说着,一边将担子放了下来,随后掀开了一个竹筐,捡了几个袜底酥,包进纸张里。 老张将麻绳系好后递给了绣娘,“给。” 看着眼前的袜底酥,绣娘咽了咽口水,连忙摇头道:“张大叔,这我不能要。” 尽管绣娘很想吃,但今天已经花了很多钱了,白拿,又不好,所以绣娘赶忙推却着。 “拿着吧。”老张将袜底酥塞进绣娘的手里,随后一边挑起扁担,一边说道:“今天卖的不好,隔天又会软了,拿着吃吧。” 绣娘看了看手里的袜底酥后,说道:“张大叔,你先别走,我回去给你拿钱。” “你看你这娃,见外了是吧。”说完,老张指了指扁担一头刻着嫦娥奔月图案的月饼,说道:“这是小陆给我的鲜肉月饼,照你这么见外,我是不是也得给你钱啊。” 听到小陆后,绣娘瞬间就笑颜如花了起来,甜甜的说道:“张大叔,你说什么,小陆?我看到我家相公了?” 老张被绣娘这展颜一笑给惊住了,老张终于知道那些小年轻们为什么茶余饭后总爱谈论绣娘,这娃儿,说不定还真的是狐狸精转世啊。 老张连忙收一收心神,说道:“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东市那边挑胭脂呢,买了好几大包的东西呢,这小陆啊,有出息啊。”说着,老张抬头看了看西下的太阳,“现在差不多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夕阳西下之时,陆路才拎着大包小包向平安坊走去,路过吴家肉铺的时候,陆路还特意向里面看了看,此时肉铺的房门紧紧的闭合着,一把老旧的铜锁挂在上面。 陆路撇了撇嘴,又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陆路就感觉怎么周围的人对他好像有点......可每当陆路看过去时,那些人又立马转过头,假装干活的干活,走路的走路。 “难道我脸上有花?”想到这里,陆路便想起自己昨晚是宿在红花馆里的,难道有人趁他睡觉“偷袭”了他,正好前面有道水渠,陆路忙跑过去照了照,还好,并没有什么口红印记。 陆路只能狐疑的继续赶路了。 “绣娘,绣娘。” 陆母出来方便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堆积成山的桑树叶,一边收拾着,一边埋怨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六神无主的,女红女红扎了手,做饭做饭,忘记放水了,让她填些桑树叶,也......” 听到陆母的埋怨,绣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俏脸帮忙清理桑叶,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绣娘就总想着陆路。 想要看到他,想要了解他,绣娘感觉自己深深的被陆路给吸引了,提到他的名字,绣娘都能开心好半天呢。 会在乎他的每一个小情绪,想看到他微笑时的样子,而且还无法控制自己,想到他这个时候,很可能会和那个范夫人在一起,心里酸酸的同时,还有些生气。 这要是在以前,绣娘绝不会有这种吃醋的想法的,绣娘只会暗自神伤,绣娘觉得自己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 汪汪汪。 就在绣娘检讨着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时候,小黄狗又冲着巷子吠叫了起来。 刚刚还自我检讨的绣娘,一听到阿黄的吠叫,立马转身看去。 这次,绣娘没有失望,就看到陆路拎着大包小包的从巷子里出来,看到自家院子里的陆母和绣娘,陆路立马喊道:“娘,绣娘。” 看到陆路后,绣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好似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听到陆路的呼唤,绣娘情不自禁的像陆路跑去,但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随后有些矜持的站在那里,诱人的红唇上下颤抖着,随后终于喊出来了。 “相...相...相公。” 虽然声音很小,但陆路却听到了,陆路明显一愣,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大包小包,张开手臂喊道:“老婆。” 看到陆路张开的双臂,绣娘再顾不得矜持了,在陆路的“老婆”声中,绣娘一头扎进了陆路的怀里。 陆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将绣娘紧紧的拥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听到绣娘的那声相公,陆路骨头都轻了几斤,同时也将失业的烦恼忘却了。 陆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有些顾虑、有些忧心,可当见到绣娘后,却只剩下开心了,陆路猜测,这,这可能就是喜欢吧。 六十六、正好今晚没事... 何为喜欢? 喜欢就是想要不断的去了解他,总想着看到他,想各种方法去见他,会深深的被他吸引。 何为喜欢? 喜欢就会在乎他的每一个小情绪,想看着他笑,想各种办法逗他开心。 何为喜欢? 喜欢会容易吃醋,无法控制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所以,喜欢,是会心动的。 此时,陆路就很心动,不但心动,手也动起来,不知何时,陆路的大手便从绣娘的小蛮腰上移到了绣娘那如同熟透的浆果一般的臀瓣上了。 臀部被袭,绣娘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了起来,绣娘咬了咬下唇,随后又软趴趴的趴进了陆路怀里,任由陆路的肆意妄为。 绣娘软软的趴在陆路的怀里,抬起她那晕红的俏脸,吐气如兰的说道:“小陆,昨晚......” “叫相公。” “啪”的一声,陆路拍了一下绣娘的臀部不满的说道。 随着陆路这一啪,绣娘的身子又软上了几分,媚眼如丝,声音娇媚的叫了一声,“相公~~” 绣娘魅惑十足的睨了眼陆路,随后委屈巴巴的说道,“昨晚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 看着绣娘那委屈巴巴的样子,陆路紧了紧环抱着绣娘的手说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听了绣娘的讲诉,陆路便有些自责了起来,陆路又将绣娘往怀里紧了紧,带着歉意的说道:“都是我不好,下次再有这突发情况,我一定派人回来通知你的。” 说完,陆路就愣住了,想起自己已经失业了,好像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绣娘感觉到放在自己臀瓣上的大手突然不动了,于是又抬起她那“狐媚子”的俏脸,“相,相公,怎么了?” 陆路低头看了看绣娘,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没什么,以后别那么傻啊,该吃饭吃饭,不用等我,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嗯。”绣娘瓮声瓮气的说道,随后又将小脑袋埋进了陆路的怀里。 看着绣娘这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陆路就不禁想欺负欺负绣娘,于是陆路低声的问道,“昨晚等了我那么久,有没有洗白白呀。” 听到陆路的调笑后,绣娘并没有回话,只是身子更软了,更热了,红晕早已爬到了绣娘那晶莹剔透的耳后了。 陆母很是欣慰的看着陆路和绣娘,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之前,看到自己的儿子那样对待绣娘,陆母还以为自己儿子会像他的父亲抛弃自己那样抛弃绣娘的呢。 没想到一个月不见,自己的儿子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此陆母还偷偷去查看过陆路的身体,在发现背上的胎记后,陆母这才确定这不是梦,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咳咳。”陆母干咳了几声,打断了这对小情侣的卿卿我我。 听到陆母的咳嗽声后,绣娘一下子从陆路的怀里弹了出去,随后低着头、脸红红的就要往家里跑。 绣娘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绣娘想起了昨天上午,在河边时,也是这样没羞没臊的抱着陆路,今天又这样抱着陆路,绣娘有些懊恼的骂着,“于绣娘,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啊,难怪别人都骂你狐狸精。” 爱情使人发昏,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她们总是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陆路和绣娘也不类外,不过好在这里是巷子的深处,又是黄昏时分,并没有多少人,倒也没有那么惊世骇俗了。 “哎,绣娘,你先别走,帮忙拿几样东西再走。”陆路脸皮厚根本不在乎这个,还有闲情逸致去调戏绣娘。 刚才那一顿上下其手,此时陆路的心情极好,看到陆母咳嗽,便想起了之前陆母的疾病,于是关心的问道,“娘,你怎么又咳嗽了,昨天绣娘带你去看郎中,郎中怎么说啊?” 经过陆路这么一打岔,绣娘也没有之前那么羞涩了,尽管低着头不敢看陆路和陆母,但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逃避。 听到陆路的问话后,绣娘便开口说道:“相...小陆,昨天我没领娘去,是今天去的。” 在陆母面前,绣娘还是有些放不开,本来想叫“相公”来着,但最后还是改成“小陆”了。 陆路并没有纠结昨天去还是今天去,只要能去看病就好了,于是陆路问道:“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没有多大问题,就是......” 天色渐晚,今天夕阳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染红了整个天空,就如往常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入了西山。 “儿啊,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陆母看着一地的好吃的不些心疼的说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没事,娘,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过节嘛,总的有点过节的气氛吧。” 陆路一边解释道,一边介绍着自己买的东西,“娘,一看看这西瓜,这柚子,多圆,寓意着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还有这小财神,生动形象的,供奉完,还可以给孩子当娃娃或者手办玩呢,一点都不亏。”听到“孩子”二字,绣娘的小脸更加的晕红了。 而陆母也是点头认同着,“你啊,这财神怎么能随便给孩子玩啊,还有,要不是你到处乱跑,孩子都能有这么大了。”说完,陆母还比划了一下。 “娘,放心吧,你先别着急,正好今晚没事......” “小陆~”绣娘跺了跺脚,羞红着脸,娇憨可爱的看着陆路。 陆路没有理会绣娘,而是继续说道:“正好今晚没事,娘,晚上就将这几个大闸蟹给它蒸了。” 陆路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几个大闸蟹,“娘,你在看看这大闸蟹,又大又肥的,咦?绣娘,你刚才喊我有什么事么。” “我...”绣娘知道又被陆路调戏了,嘟着小嘴不说话,在一旁生着闷气。 陆路好笑的看了一眼绣娘,看着绣娘那娇憨的俏模样,比之前事事都要顺着自己时可要可爱多了。 “娘,还有这鲜肉月饼,金黄油润的,一看就很好吃。”说着,陆路便掰下一半,随手就送进绣娘因生闷气儿而撅起的小嘴里,而后又将另一半递给陆母,“娘,你吃吃看,皮层酥松,甜咸适中,非常好吃。” 随后陆路又拿出了一些东西,如菱、藕、栗、柿等时令水果,还有几扎如宝塔一般的线香。 吃的用的都展示的差不多了,这时,陆路拿出一个小盒子,本来陆路想着明天过节的时候再送,但看到绣娘那空空如也的耳垂,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送了,过节时,绣娘正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 陆路一边拆着盒子,一边说道:“今天去买衣服了么?” 叼着月饼的绣娘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陆路有些懵逼,于是问道:“到底是买了还是没买啊。” 绣娘将嘴里的鲜肉月饼吞下后,说道:“没买衣服,我们买了布料,准备自己做。” “自己做,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啊,明天都过节了,是不是又心疼钱啊。”陆路有些不满的说道。 “快得很,晚上点点灯,再加上明天一上午,准能做好。”绣娘看了一眼陆路手边的鲜肉月饼后,随后冲着陆路甜甜的说道。 陆路看到绣娘那小馋猫的样子,又拿了一块月饼递了过去,“那怎么行呢,晚上做针线活,又累眼又不安全。” 绣娘看到眼前得月饼,又看了看剩下得月饼,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等明天过节时再吃。” 陆路拉过绣娘的小手,并将月饼放到绣娘小手之中,“什么等过节再吃,想吃就吃,吃完了,明天再去买几块不就好了么?” 看到绣娘还有些不好意思,陆路又开始口花花的说道:“晚上,咱不干针线活,晚上咱还有大事要干呢。” 看着陆路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绣娘的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显然又想到之前陆路那句“正好今晚没事......” 六十七、地痞与无赖 在调戏绣娘的同时,陆路已经将小盒子拆开了,里面是一支簪子,莹润的玉簪上,簪头是卷草纹,下面是银质的簪身。 陆路说道:“娘,这么多年,儿子也没有送过母亲什么像样儿的礼物,昨天我看你那簪子都有些年头了,所以就买了一支玉簪送给娘。” “儿啊,你又乱花钱,娘这簪子还能用,哎呀,这,这这玉簪不少钱吧?”陆母有些更咽的说着。 尽管陆母嘴上抱怨着,但那更咽的声音,以及合不拢嘴的笑容早已出卖了陆母心中的真实想法。 陆路看着陆母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又想到自己的妈妈,果然天底下做父母的都一样啊。 “娘,也没花多少钱。”陆路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笨手笨脚的将簪子插到了陆母头发上,左右看了看,“娘,这簪子一插,年轻十岁不是梦啊。” 陆母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听到陆路的胡说,责怪的点了一下陆路的额头,“油腔滑调。”随后冲着绣娘说道,“绣娘,好看么?” “嗯,娘,好看。”绣娘有些羡慕的说道。 “来绣娘,这是你的。” 本来还有些羡慕陆母,但看到陆路手中的耳坠,绣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绣娘的耳洞是在她很小时候就打了,但却一直没有带过像样的耳坠。 那时她还小,总喜欢在耳朵上带着一串小花,有时是茉莉,有时是凤仙,也常常因为这个,被陆明远嗤笑过她的臭美。 绣娘晕红着脸,怔怔的看着陆路手中的耳坠。 陆路将绣娘那有些凌乱的青丝别到耳后,将那对玉兔捣药状的镶银白玉耳坠待在了绣娘那尤如小元宝一般的耳垂上。 绣娘的肤色本就白净,带上这白玉小耳坠,更衬着绣娘肤若白雪,本来陆路还想给绣娘买一串项链,但逛了几个首饰店,并没有项链这种饰品,要是有项链,配上绣娘那修长白皙的脖颈,那真的就是美不胜收啊。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顾盼之间,妩媚中带着一丝俏皮可爱,少妇风情中又夹带着少女的俏皮,那简直是要了陆路老命了。 之前陆路都是讨厌天黑的,因为古代这天一黑,便没有任何的娱乐项目了,现在,陆路恨不得马上就天黑。 看着绣娘那娇媚的样子,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要是陆母不在身边,陆路肯定会将绣娘拽进怀里在上下其手一番的。 但现在,陆路只能望着这熟透的“浆果”,望“果”兴叹了。 “绣娘,绣娘,小陆,小陆回来么?”,这时,门外传来了西院张婶的呼喊声。 “呀,忘了这事了。”绣娘吐了吐舌头说道。 “什么事?”陆路看着向院子里走去的绣娘问道。 “昨天晚上,西院你张婶......” 陆路听后,神情很精彩,也终于知道这坊间之人为什么都那个样子看着他了。 “儿啊,你张婶就这么一个儿子,要不你就放了二狗吧,二狗这孩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陆母真的是很善良啊。 “娘,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去跟张婶说。” ...... ......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岗,平安坊间也处处升起了袅袅炊烟。 陆路去了隔壁的张婶家还没有回来,绣娘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下手。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闹声,绣娘不明所以,擦了擦手上的水,便走了出去,刚跨过门槛,就见到院子里的来人,顿时,绣娘便大惊失色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喊道,“小陆......” 西院,老张家。 “张婶,二狗真的不是我要害他的,是他杀了人,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师爷,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要他死啊。”面对头发早已花白的张婶,陆路苦口婆心的说道。 “小陆,都是我家二狗不好,但您大人有大量,您就放了他吧。”张婶是油盐不进啊,无论陆路怎么解释,就是认定了陆路是在报复她家儿子的。 “张婶,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二狗之所以要被斩头,是因为他杀人了,他杀了桂音班的春香。”陆路无奈的解释道。 “小陆,我知道你是读书人,有大能耐,这是,这是我的棺材本,你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就放了我家二狗吧。”张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沉甸甸的铜钱,拉着陆路的大手就将板材本放了上去。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陆路叹了一口气,看着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张婶,最终无奈的说道:“这样吧,张婶,这钱你先拿着,我回去看看,看看能不能让......” 陆路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人在喧嚣,接着又听见绣娘惊慌失措的声音。 陆路一听,立马向外面跑去,出了屋子后,喧嚣声便更加清楚了,就听到一人嚷嚷道:“陆明远哪去了!你们将陆明远藏到哪儿去了?” 随后就听见陆母颤颤巍巍的说道:“各位壮士好汉,你们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儿么?” “找你儿子有什么事儿?”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大汉有些不耐烦的反问着,随后又说道,“你不知道你儿子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吗?” 陆母摇了摇头。 这时,有一个偏廋的壮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只大闸蟹,说道:“头儿,这伙食不错啊,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大闸蟹啊,这么肥,看来今儿这次是来对了啊。”另一位偏矮一些的壮汉说道。 出了屋子,陆路就看到自家院子里有几个大汉,还在那儿肆无忌惮的动动这个,看看那个的。 陆路左右看了看,在一米不到的井旁,看到了一根用石头压着的木棒,看那粗细,看那长短,应该是准备做锤子把的吧。 陆路二话不说,抄起那锤子把,就快步的向自家院子里走去。 出了张婶家的大门,正好看到有两个人在巷子口里鬼鬼祟祟的,时不时向这面张望着,那两人见到陆路后,顿时抱头向一旁躲去。 可尽管这两人躲了起来,但看那肥胖的体型,陆路一眼就知道是谁了,陆路轻蔑的一笑,还真的是贼心不死啊。 “老东西,我告诉你,你儿子在外面胡吃海塞,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债呢。” “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一直在姑苏城读......”陆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一脸凶相的壮汉。 “头儿,别跟这老东西废话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快,老东西,快还钱。” “壮士,我儿子到底欠了你们多少钱啊?” 尽管陆母不相信陆明远会在外面鬼混,但还是准备拿钱消灾,就像上次那样。 这平安坊啊,后坊还稍微好一些,这前坊啊,那真的是乱的很啊,像这种地痞流氓敲诈勒索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不,眼看就要过中秋了嘛,这群地痞无赖便出来打点牙祭准备过节,昨天陆母去采桑树叶的时候,就听说钱婆子家也进人了。 “什么!一百两银子!” 本来陆母有了陆路给的五两银子,虽然看病买东西花了一些,但陆母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但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 “壮士,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啊,怎么会这么多。”陆母焦急的问道。 “多么?这还是其中一个单子,还有好几单呢。”一个稍微矮一些的地痞无赖说道。 “老三。”领头的地痞瞪了那个无赖一眼后,看了看陆母,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瑟瑟发抖的绣娘,说道,“没有钱?” 几两银子,陆母咬咬牙也就给了,毕竟这些地痞无赖不是那么好惹的,到不是说他们有多大能耐,但经不住他们暗坏啊。 年前,卖袜底酥的老张,便将这群无赖给告了,但这群无赖蹲了几天大牢便出来了,于是这老张家就不得安生了,不是鸡丢了,就是柴火被人给点了。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老是这么暗坏,谁受得了啊,最后老张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将这群无赖给打发走啊。 见到陆母那表情,那个偏廋的无赖看了一眼躲在门口的绣娘说道,“没有也没关系,我看这小娘子就不错,细皮嫩肉的,卖到青楼,准能卖个好价。” 说完,就要用他那咸猪手去摸绣娘那白净细腻的脸蛋,本就被这群地痞无赖吓得六神无主的绣娘,见到向她靠近的大汉,顿时腿软的坐到了地上。 六十八、恶霸与暴徒 陆母一看那地痞无赖的动作,顿时就明白了,这群无赖根本就不是想要银子,要是想要银子的话,就不会狮子大开口了,这一张嘴就要一百两银子,是谁也拿不出来啊。 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绣娘,正所谓红颜也,祸水也。 “住手。”就在那恶汉马上就要摸到绣娘脸蛋的时候,陆母大声的呵斥道。 “嗯?” 听到陆母的呵斥声后,那地痞无赖转头看向了陆母,揶揄的说道,“怎么,老东西,你也想被卖?不过你这样的,估计没人要啊。” 陆母“寡”居多年,所有的事情都得她一人去扛,所以陆母并不像绣娘那样懦弱,尽管面对着那三个体型壮硕的大汉,路母也有些害怕,但这时陆母不得不挺身而出。 “你们要是在这样,我可就要报官了啊。”陆母强装镇定的说道。 “报官?哈哈哈,头儿,她说她要报官?”那壮汉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东西,你想报官就去报吧。”说完那无赖又看向的绣娘,“啧啧,这细皮嫩肉的,捏一把都能出水了,就,就是不知道放在床上,这水会不会......” “你们知道我儿子是干什么的么,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我儿子回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时,陆母终于想起陆路来了,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胆小怕事又懦弱的书生了,现在儿子在衙门里当差的,大大的有能耐了,前天晚上还狂扇了吴家肉铺那黑心的婆娘,大前天晚上还教训了一直想要欺负绣娘的张家二狗子呢。 想到这里,陆母的腰也挺直了起来。 “哈哈哈,你儿子?哈哈哈,你儿子不就是个刑名师爷么,又不是县太爷,吓唬谁呢?”那壮汉轻蔑的说道。 随后又嗤之以鼻的继续说道,“切,也就只能吓吓吴家肉铺那两口子了,想吓唬我们,老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是谁,我跟你说啊,算是县太爷见到我家老爷也得......” “小六。”那恶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领头之人给打断了。 名为刘小六的恶汉也自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说得过去,别说一个区区刑名师爷了。” 说完,那恶汉又准备对绣娘动手动脚的了,“老东西,有没有钱,没钱可别怪我们......” “你们会怎么样?”那恶汉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 听到身后有人,三个大汉赶忙向身后看去,“谁?” 其中一个比较靠后的大汉,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就听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随后眼角出现一道黑影,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犹如击打闷葫芦一样。 随后那大汉便双眼泛白,指了指陆路,“你”字还没有说完,就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 陆路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放到一个。 陆路甩了甩锤子把上的鲜血,然后冷冷的看着剩下的两名大汉。 这两名恶汉被陆路这凌厉的手段吓得都愣住了,我去了,二话不说,一棍子就将张老三给轮倒了,这还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陆明远么? “好小子,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啊。”调戏绣娘的刘小六率先回过神来,随后便加快步伐向陆路冲去。 陆路一看来人,顿时一抖手中的锤子把,也冲了过去。 陆路知道,对付这种恶霸,就不能认怂,他狠,你就要比他还狠。 刚刚是偷袭,这次是正面较量,要是之前陆路那是丝毫不怕的,但现在陆路这小身子板,虽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羸弱了几分,好在,陆路提前做了准备,拿了一个锤子把当作武器。 那恶霸一看就是经常打架,架势很老练,冲过来就是一个飞拳打向陆路。 本来,陆路是可以躲闪的,但陆路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反而是冲了上去,就好像故意撞到那砂锅大的拳头上一样。 “砰”的一声,那拳头重重的打在了陆路的肩膀上,陆路脸色一白,瞬间额头上就出现密密麻麻的细汗。 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的,这一拳简直是痛入骨髓啊,但陆路还是咬牙坚持下了,随后“砰”了一声,一锤子把又结结实实的敲在那刘小六的脖子上。 原来,在陆路硬接下刘小六那一记飞拳的时候,手中的锤子把也已经轮了起来,本来陆路瞄准的是刘小六的脑袋的,但由于高估了自己这小身板了,所以在硬接刘小六那一记飞拳后,身子有些不稳,出现了偏差。 不过好在这偏差也不是很大,打脖子跟打脑袋,效果差不了多少。 只看到陆路这一锤子把轮了过去,刘小六的脖子一歪,双眼上翻,“噗通”一声,刘小六跪在了地上,然后也和张老三一样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了。 承受了刘小六那一拳后,陆路有些后怕,还好自己率先撂倒了一个,不然要是他俩左右夹击,那自己可就惨了。 就在陆路庆幸自己的决策时,之前被陆路敲晕的那个大汉却有了苏醒的迹象,只看那恶汉张老三摸着自己的头,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 恶霸张老三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昏死的过去。 敲晕恶汉张老三后,陆路又将视线看向了倒地不起的刘小六,然后手起棍落,刘小六闷哼了一声后又一动不动了。 陆路活动了一下被刘小六打中的肩膀,嘶嘶吸了两口冷气,应该是被打脱臼了吧,至于骨没骨折,现在还不好说。 低头看了看那颗滚落到脚前还带着血渍的后槽牙,又抬头看了看陆路那凶悍的模样,唯一还站着的吕老大,眼皮直跳啊,妈的,这还tm是读书人么,不都说读书人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么?好家伙,这,这这也太凶悍了。 吕老大是看场子的,那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陆路比他更心狠手辣,自已顶多就是弄折个胳膊腿什么的,而陆路这家伙,专往脑门子上呼啊,这是要往死里整啊。 敲完后,陆路又踢了踢刘小六的脑袋,发现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后,便向吕老大走去。 吕老大看到陆路向自己这里走来,瞬间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条件反射一般的拉过已经吓傻的绣娘。 吕老大拿着匕首抵在绣娘的脸上,声音还有些颤抖的说道:“别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我可就刮花她的脸了啊。” 要说吕老大他们是仗势欺人、鱼肉百姓的恶霸,那陆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徒。 六十九、欠条 “别过来啊。” 吕老大真的被陆路那不要命的暴徒行为给吓到了,就真的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啊。 见到吕老大这个样子,陆路那呈凶装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对付这种目无王法之人,那就得比他们狠,比他们凶,比他们更不要命,只有这样才能镇住他们。 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这呈凶装狠的效果好像有些太好了,太过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先把棍子放下。”说完,陆路很小心地将锤子把放到了脚前,然后接着说道,“我棍子也放下了,你也把刀放下,当心手滑,伤了无辜。” 尽管陆路将锤子把放下了,但吕老大并没有将刀放下,只是从绣娘的脸上挪了一点出去。 虽然吕老大没有将刀收起来,但这样也挺好的,陆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有那么紧张了,于是又说道:“你不是来要钱的么,怎么?” 听到陆路的话后,吕老大顿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对啊,自己是来要钱的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己怕什么啊。 陆路见到吕老大不说话,又继续说道:“你说我欠你们一百两银子,你可有欠条?” “欠条?有有有。”吕老大一听,立马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沓纸,翻找了一会儿后,从众多欠条里翻出了陆明远的欠条。 看到吕老大手中的欠条,陆明远准备向前,吓得吕老大赶紧又将匕首比划起了绣娘来,并紧张的说道,“别过来。” 陆路那个无奈啊,看着紧张的吕老大,只能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劝你还是收了手中的匕首,这样过了今天,咱们还是朋友,但你要是动了绣娘一根毫毛,那,对不起了各位,今天,谁都别想走了。” 有时候谈判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不能一味的退让,适时的威胁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威胁之后,陆路又给了个甜枣,“你们就是来要钱的,何必为了这些东西,送了性命呢,你说是吧?” 陆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着,“钱嘛,有命花那才是钱,没命了,那就是破铜烂铁,还有你想想你的婆娘,你没了,那你的婆娘可就要是别人的婆娘喽。” 吕老大也是个聪明人,本来就是过来催债要钱的,之前做的那些就是想替妹妹出口恶气而已,真的没必要非得弄个两败俱伤啊。 而陆路也知道什么叫做穷寇莫追、困兽犹斗,再加上自身的原因,虽然陆路很想一锤子把撂倒这个混蛋,但现在显然不是最佳的时机,保护绣娘和陆母要紧。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还是选择和吕老大“握手言和”了。 陆路接过欠条,看着上面那1百兩的字样,陆路那是一阵肉疼啊,还tm真的欠了一百两银子啊。 陆路看了看手中这张还没有捂热乎的银票,“四十万啊,四十万啊,这陆明远到底tmd是造了什么孽啊。” 虽然陆路不舍得,但也没有办法啊,只能给了。 吕老大看着手中的银票,也是一脸的震惊、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这这还是之前的那个陆明远么?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他们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怎么?还真的想在这儿吃饭啊。”陆路非常不爽的说道。 “不了不了。”吕老大看了一眼陆路手中那还在滴血的锤子把,连忙将银票叠好,灰溜溜的向外面走去。 “等等。” 吕老大还没有走出小院,就又被陆路给叫住了。 “陆公子,你还有什么事么?”吕老大站住了,但却没有转身。 “把这两个混蛋也给我弄走,看着就烦。”陆路指了指地上那两个昏死过去的大汉十分不爽的说道。 “好的好的。” 陆路见到吕老大消失后,陆路也不装冷酷了,连忙去看绣娘,“绣娘,绣娘,吓到了吧?” 别看当时,陆路表现的十分镇定,其实心里慌的一批啊,这不,吕老大一走,陆路都没来得及关心陆母,就开始关心起绣娘来了。 这可是典型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举动啊,放在古代,这可是大不孝啊。 “相公...” 见到陆路那紧张的模样,绣娘再也绷不住了,一下扑进了陆路怀里,同时眼泪也吧嗒吧嗒直往下掉,看的陆路那个心疼啊。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相公不好。”陆路只能用一只手拥着怀里的绣娘,并连声的安慰着。 感觉绣娘那颤抖的身体,陆路心里那个难受啊,一边安慰着绣娘,一边在心里将陆明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妈的,陆明远,你倒好,一死了之,扔下这么个烂摊子给老子,要不是还有绣娘在,老子早就...... 这个陆明远果然很混蛋啊,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丢下绣娘和陆母在家受罪,这些也就算了,最最令人发指的是,你借钱就借钱呗,竟然还是高利贷,好,高利贷也就高利贷了,可你这欠条是几个意思啊,竟然,竟然以绣娘做的抵押。 要是别的什么抵押,陆路早就一锤子把抽了过去,还给你钱,做梦去吧,不给你个锤子把你就烧高香吧。 之前,陆路还骂张锲修不是人,现在想想,还得感谢人家呢,要不是张锲修这一百两银子,这绣娘还真的有可能被那几个恶霸给带走了。 毕竟白字黑字,还画了押,就算陆路能打爆了他们的狗头,但这欠条放在那儿呢,迟早绣娘还是会被带走的,现在,陆路只能希望这样的欠条就这么一张。 但以陆明远那尿性来看,陆路真的很难相信啊,看来这赚钱的计划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了啊,明天,明天就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赚钱快的。 绣娘是真的被吓坏了,尤其是吕老大那明晃晃的匕首,到现在,绣娘还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阴冷呢。 绣娘就这样紧紧的抱着陆路,不肯松开,陆路也任由绣娘抱着。 这温香软玉抱满怀,本来应该是及其享受的,但此时的陆路却无暇享受,还很痛苦,看样子这肩膀应该是被打脱臼了,此时陆路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儿子不关心母亲,但母亲还是关心自己儿子的,虽然刚刚看似陆路赢了,但刘小六那一拳,陆母还是看的清楚的,看到陆路此时的样子,连忙关心的问道:“儿啊,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么?” 听到陆母的话后,绣娘也想起了那一拳,于是抬头看向了陆路,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句,“相公......” 陆路温柔的擦了擦绣娘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说道,“娘,我没事,可能是肩膀脱臼了,一会儿找个郎中复一下位就好了。” “脱臼了?”陆母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你这孩子,还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绣娘也是满脸担心的就要拉着陆路去看郎中。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二更天了,陆路、绣娘和陆母简简单单的吃了一点饭后,便准备睡觉了。 至于陆路说的晚上吃大闸蟹,也是没有吃成,倒不是绣娘他们不舍得吃,而是因为等陆路他们从郎中那里回来时,这大闸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袋子,陆路那个气啊,等下次在见到吴家肉铺,陆路非要在锤上一锤子把不可,陆路已经将这笔账记在了吴家肉铺的头上了。 夜深人又静,皎洁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在了床边,照在了陆路的脸上,由于陆路左边的肩膀脱臼了,所以陆路一反常态的睡在了外面。 为了不触碰到陆路的膀臂,绣娘则是睡在床的里面,此时绣娘卷曲着身子,面朝里面,也不知道睡没睡着,不过从她那不规则的呼吸声判断,应该和陆路一样。 陆路转转反侧的躺在床上,身边睡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陆路多多少少有些煎熬,尤其像陆路这种守身如玉三十多年的雏。 本来陆路是准备今晚就将绣娘拿下的,这礼物都送了,气氛烘托得刚刚好,可谁知,却发生了欠条这种事情了。 陆路感觉绣娘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一时之间陆路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看着卷缩在床里边不想搭理自己的绣娘,陆路也不知道是该解释呢,还是该安慰呢? 陆路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这时要是有朵花,陆路必然会一边摘着花瓣,一边说着“是解释呢,还是安慰呢?” 绣娘也是辗转难眠,因为欠条的事情,绣娘再一次变得不自信了起来。 尽管绣娘不识字,但通过他们的对话,绣娘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东西,“小陆,难道小陆真的打算把我卖掉?” 恋爱中男女总是这么多疑,这么患得患失,一有些风吹草动,就互相猜疑了起来。 汪汪汪。 院子中的阿黄又吠叫了起来。 虽然陆路将那些人给镇住了,但保不齐还有不服气的,于是陆路准备起来看看,就在陆路准备起来的时候,陆路的大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绣娘的肩膀。 而就是这个不经意间的触碰,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于是乎,等着陆路安慰绣娘便借机从床的里面滚了一圈钻进了陆路的怀里。 陆路有些懵逼的看着怀里的绣娘,而绣娘也是仰着俏脸看着陆路,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光,“相...相公,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么?” “胡说,谁都能不要,也不能不要我的宝贝绣娘的。”虽然陆路有些直男,但还不算太直,当然了,这也是陆路的真心话,好不容易白捡了媳妇儿又怎能轻易放手呢。 “可,可那欠条......”绣娘犹犹豫豫的说道。 这个欠条,陆路还真的不好解释,最主要的原因是陆路不想替陆明远背这个黑锅,没办法,只能利用男人的传统艺能,顾左右而言他了。 于是,陆路趴在绣娘耳边,并没有正面回答绣娘的问题,而是“调戏”了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昨晚到底有没有洗白白呢?” 说完,陆路还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绣娘那娇滴滴的红唇。 可令陆路没想到的是,在他撤离时,却遇到了追兵。 只见绣娘晕红着脸,媚眼如丝的跟了上来,于是干柴遇烈火,这对儿年轻的人儿便忘情的吻了起来。 喵~ 窗外一个猫咪的身影穿过,随后阿黄便汪汪汪的追了过去。 说起来也奇怪,陆路是不善于穿衣的,但却极其善解人衣,尤其是他人衣,这不,不知何时,陆路大手已经钻进绣娘的小衫之中,绣娘“嘤咛”一声后便捂住了陆路另一只想要得寸进尺的大手。 绣娘吐气如兰的说道:“别。” “???”陆路不解地看着青丝散乱、媚眼如丝的绣娘。 “娘,娘。” 一开始陆路还不懂,后来才想明白绣娘话里的意思,为了陆路能早日康复,陆母在回屋的时候,可是特意说过让陆路晚上好好养伤,尤其加重了这“晚上”二字的。 陆路活动了一下左边的肩膀,又抓了一下手中的软腻,说道,“脱臼而已,复位了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养什么伤啊。” “不行,娘知道了,我,我我明天还怎么见人啊。”绣娘再一次守住了阵地,看到陆路还不死心,绣娘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你还没有跟我解释欠条的事情呢?” “欠条?什么欠条?” “你说呢,不许打马虎眼。”春情满面的绣娘锤了一下陆路的胸口。 就这轻轻一锤,最后一处阵地也失守了。 “相公~”绣娘青丝凌乱,媚眼含春,咬着娇艳欲滴的下唇,雪白的贝齿露出了三、两颗。 看着胸口那片雪腻,陆路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看着绣娘那满含春意的眼哞,说道,“我说这欠条不是我干的,你信么?” 而这看似不可能的一句话,绣娘,她竟然相信了,绣娘也注视着陆路的眼睛,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信。” 恋爱中的男女,敏感的同时,也很傻,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种解释,绣娘都能信,只能说,恋爱令人盲目,令人智昏。 喵喵喵,也不知谁家的猫咪又来叫“春”了,惹得院子里的小黄狗又汪汪汪的直叫。 在猫咪和小狗的吠叫声中传出陆路渴求的声音,“绣娘~” “不行,娘不让的。” “娘都睡了,听不见的......” “哎呀,相公,相公,饶了我吧,娘,娘......” 七十、清晨 清晨的阳光爬到东屋的房沿之上,扰了昨夜过宿的飞鸟,伴随着犬吠声,鸟儿已向远处林子飞去。 晨光照耀,平安坊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汪汪汪。 这时,卖袜底酥的老张从巷子里经过,院子里小黄狗又来精神了,从院子的西头一直咬到院子的东头。 随着日头的东升,巷子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小黄狗也开始忙的不可开交了起来,在院子里上窜下跳的,吠完了这人咬那人。 “阿黄,阿黄。” 尽管绣娘在那儿喊叫着,但小黄狗依旧死性不改,来人就叫。 这要是放在之前,路过之人准得捡起一块石头向这可恶的小黄狗丢去,但今日却不同往日了,昨天陆路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就在坊间传开了。 昨天晚上,由于太过于害怕,那群爱看热闹之人虽然没有出来围观,但一个个可都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呢。 陆路那暴徒一般的表现,可把这群吃瓜群众给吓坏了,尤其是住在陆路家附近的几户,昨晚睡得可比陆路他们还晚呢。 汪汪汪。 阿黄又钻出了狗窝,跑到栅栏门的边上冲着门外吠叫了起来,吓得西院张婶连忙向一旁躲去。 绣娘那个无奈啊,一边呵斥着阿黄,一边拣起一根干柴棍,看到绣娘手中的小木棍,阿黄很识趣的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狗窝。 “张婶,那个锤子把,等我一会儿上山再给你砍一个回来,你的那个被我相公给......”绣娘又不是不食五谷的读书人,陆路手中的棍子,绣娘一眼就看出锤子把了。 听到绣娘的话后,张婶十分难看的笑了笑,随后赶忙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现在,现在的张婶可不敢在来找陆路了,也不敢在为了儿子的事情去纠缠着陆路了,昨天晚上,那血腥暴力的场面,张婶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 看到西院张婶离开后,绣娘便拎着小木棍气鼓鼓的找阿黄算账去了。 阿黄的吠叫不但惊到了过往的行人,也吵醒了睡梦中的陆路, 陆路不满的嘀咕了两声后,摸了摸身边的被子,此时的被子里早已空空如也了,哪儿还有绣娘的影子啊。 “说,还叫不叫了。”绣娘敲着手中的小棍,一脸严肃的看着堵在墙角的阿黄。 听到绣娘的声音后,陆路便用手支撑身子,伸长了脖子向院子里看去,通过低矮的窗户,陆路看到阿黄被绣娘紧紧的逼到了墙角,前爪抬起,后腿蹲立,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绣娘,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看着眼前的一幕,陆路露出浅浅的微笑,可能在别人眼里这并没有什么,但这就是陆路一直所向往的生活。 陆路收回了目光,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后,便又一头倒下去,继续假寐。 清风袭来,透过低矮的窗户,带来了清晨的丝丝凉意。 “还听不听话。” 听着绣娘那娇憨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让陆路想起了昨晚绣娘那诱人犯罪的浅唱与低吟...... 昨晚,虽然没有真的颠鸾倒凤,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教训完了阿黄后,绣娘又开始凉晒起衣物来了,一大清早,绣娘便起来去洗衣服了,由于昨晚陆路暴徒的行为,衣服上可是沾了不少血迹呢。 为了今天能穿着它上街,绣娘早早的就将这衣服洗了,等到陆路醒来,基本上就能晾干了。 绣娘扭尽水后,抖了抖,然后挂到晾衣架子上,绣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看着远处的朝阳,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可能,这也是绣娘想要的生活吧。 绣娘又给桑蚕添了一些桑叶后,便撩起门帘从外屋走了进来。 “相公,你醒了。” 看到坐在床上的陆路,绣娘多少有些惊讶,往常这个时间点,陆路可都在呼呼大睡的啊,于是绣娘赶忙说道:“娘去采桑叶去了,等娘回来我们就吃饭。” 陆路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嗯。” “相公,你先穿着这件衣服,等那衣服晒干了,在换回来。”绣娘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抱起椅子上的那堆衣裤走到了陆路的身旁。 这衣服虽然干净整洁,但却不是绸缎,绣娘知道,外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穿绸缎、穿华丽的衣服的。 像自家相公这样的读书人,要是出门穿这种粗布麻衣是会被人笑话的,所以绣娘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晚明的风气就是这样,以布为耻,以绸为贵;崇尚僭制无涯的潮流,不仅仅是富裕人家如此,穷苦人家也被迫卷入这个潮流之中,不论是贫贱富贵,还是在乡在城,男子皆是轻裘,女子皆是锦绣,越贵的衣物,争相购买者越多。 “嗯。”陆路又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说道:“以后别在这么早就去洗衣服了,容易的风湿。” “嗯,知道了!”,绣娘甜甜的一笑后,解释道:“今天相公不是还要上街么,这衣服蘸上血了,不洗没法穿啊。” 有了昨晚的经历,再加上陆母不在家,绣娘这相公叫的是越来越顺嘴了。 “这衣服不也挺好的么?”陆路看了看绣娘抱着怀里的衣服说道,随后又拍了拍床,说道,“离我那么远干嘛,过来坐。” 陆路都这么说了,绣娘只能有些扭捏的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随后扬着俏脸望着陆路。 绣娘不得不仰头看向陆路,因为此时的陆路正光着膀子呢,下身也只盖了被子的一角,虽然昨晚也有看过,但这大白天的,绣娘还是非常害羞的,根本不敢看向陆路的身体。 本来陆路还没有觉得什么,但绣娘那羞红的脸庞,躲闪的眼神,咻咻的鼻息,以及那沁人心脾的体香,再加上是早晨的缘故,不知不觉间被子便悄悄拱起来了一块。 “绣娘,你刚刚说娘干嘛去了?”陆路没话找话的问道。 就在这没话找话之际,陆路的大手已经爬到了绣娘那盈盈一握的柳腰上,随后稍一用力,便将绣娘搂进了怀里。 “和东院的吴婶一起去采桑叶去了。”对于陆路的小动作,绣娘只是晕红着脸白了陆路一眼。 俊眼流波,似撒娇,似妩媚,刚刚还只是有抬头的趋势,但被绣娘这一媚眼,一时之间,陆路的下身便杵硬如铁了。 被陆路搂在怀里,绣娘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便挪动一下屁股准备找个舒服一点的位置,但这一挪动,忽然触到一个的东西,绣娘先是怔了怔,随后便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一下子从陆路怀中跳了起来。 但猎物已经上勾了,陆路岂能就此罢手,一把又将绣娘拽了回来。 “相公,相公,不行,现在不能,娘马上就要回了,相公......”绣娘是又想又怕,慌乱地推拒着陆路的胸膛。 年轻的男女总是贪恋肉体上的欢愉,这不,陆路轻轻啄住了绣娘的樱唇,堵住了绣娘下面的话,然后陆路又滑到了绣娘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没事,娘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再说了,大门就在那儿,娘回来也能看到的。” “可......” “乖,听相公的。” 绣娘的身子很软,但却又无一处不充满弹性,陆路紧紧的压住绣娘那曼妙的身子,肆意妄为的品尝着她那柔软香甜的樱唇,与此同时,绣娘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已被陆路牵着探进了被子里。 “呀”地一声轻叫,绣娘像被蜜蜂蛰了一般想要缩回小手,但却被早有防备的陆路死死攥住,然后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让她握住那处亢奋火热的坚挺...... 【作者题外话】:眼看就快20w字了,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还是要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曾经认为只要自己好好的写,应该会有成绩的,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当然了,也可能自己本来写的就不好,因为写书嘛,都会觉得自己写的很好。 曾经也以为没人打分、没人评论、没人投票,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认真写,面包、奶酪都会有的,但随着字数的增多,想法也慢慢的发生变化,单机真的很不好受。 在此特别感谢一下我的话事人【麟记】大宝贝,他每一章都会不厌其烦的给我留下个浅浅的爪印,让我知道,最起码有人还在看,也给了我一些写下去的动力。 也感谢【塔宇雨】的每天打卡,【note梦境】的评价,还有【齐全的鲜果】、【勤勉的内难】、【吉盛肖珩:17345】等一众默默支持我的读者。 写这段话,没有别的意思,在感谢大家对我支持的同时,也希望大家互动一下,让我知道有人还在看,不至于那么无聊的单机下去。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本书,可能写的不好,但我希望我可以尽最大努力将它写好。 七十一、逛街(上) 由于过节的原因,尽管此时已是响午时分,但街头巷尾,依然是人来人往,这还没有到晚上呢,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大家闺秀便三三两两、相拥结伴的涌上了街头。 “相公,相公,慢一点。”绣娘提着罗裙跟着陆路穿梭在这茫茫的人群中,绣娘小脸绯红,不知是因为逛街兴奋的呢,还是因清晨时的余韵未散呢。 陆路牵着绣娘的小手穿梭在这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陆路并没有换衣服,依然是穿着清晨时绣娘给他找的那件青灰色的外衣,虽然少了几分富贵之气,但却平添了几分邻家哥哥的亲切之意,这样和绣娘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对初入爱河的小情侣。 绣娘的小手被陆路紧紧的握着,手心之中都握出汗了,不但小手出汗了,绣娘那小巧的鼻子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可尽管如此,绣娘依然笑颜如花的跟在陆路的身后疯跑着,略施粉黛的小脸使得绣娘更加的千娇百媚,随着绣娘的跑动,玉兔捣药的耳坠一跳一跳的,又平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今天,绣娘穿着一身没有任何补丁的粗布衣裙,看成色,显然不是新的、是以前就有的衣裳,有时,女子就是这么让人琢磨不透,不管穷成什么样子,她却依旧有着一套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衣服。 尽管是粗布麻衣,但穿在绣娘那熟透浆果一般的身子上,却韵味十足,这可能就是瑕不掩瑜吧。 繁而不华汉川口,华而不繁广陵阜,人间都会最繁华,除是京师吴下有。 吴,作为明朝时的经济文化的中心,第一纳税大户,在这节日的衬托下,商业街简直就是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不但逛街之人多如牛毛,就连商贩也密密麻麻的,不论是商业街道,还是河道码头,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 尤其是码头,自从这隆庆开关以来,码头就没有不热闹的时候,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商家云集之地,码头之上也是呈现着一派忙碌的景象。 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满载着货物靠岸,这不,码头的伙计们,他们正忙着卸货,大概是天气太热,也可能是干活太累,反正是浑身是汗,有的都已经光着膀子了。 不但是货船忙碌,渡船也很忙碌,这不,一艘渡船缓缓靠岸,赶驴的、挑柴的,买菜的,形形色色之人便从渡船之上走了下来。 其中一位卖炭的挑夫可能是忘记给钱,被船主伸手叫住了,“喂,这位大哥,你还没有给钱呢。” 被叫住的挑夫老脸一红,随后很不好意思的掏出了几个铜板,数了又数后递给了那船主。 由于昨晚没吃上大闸蟹,陆路很不甘心,这不,绣娘被陆路拉到这码头之上准备再买几只回去。 虽然今天早上,绣娘在屋子里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几只,但此时它们已经死了,曾被海鲜药过的陆路根本不敢吃这种死了的螃蟹,所以在绣娘那不解与可惜中,陆路将它们全部丢进门口的水渠里了。 “相公,相公,你看那船,那船真大。”在周围的叫卖声、以及喧闹声中,绣娘指着码头上一艘大船说道。 此时正在寻找螃蟹的陆路顺着绣娘的小手看去,还别说,这船是挺大的,上面还挂着一面太阳图案的旗帜。 “倭国?” 其实这太阳图案的旗帜并不是什么倭国,明朝时期是没有国旗这一说的,但自从隆庆开关后,明朝的商船也可以出海贸易了,于是他们便效法葡萄牙、荷兰等国商船的惯例,在船头竖一面“国旗”,以便跟其他国家的商船相识别。 商民们便想到用太阳图案来表示“大明”。 不明所以的陆路还以为是倭国的船只,便立马不待见了起来,“也就那样,还没有003型航母的脚趾盖大呢。” 绣娘不明所以的看着陆路,虽然不知道自家相公为什么生气了,但相公说不大那就是不大,绣娘娇憨的点了点头,符合道,“嗯嗯,相公说的是。” 看着绣娘那可爱的样子,陆路禁不住想去捏一下绣娘那俊俏的小脸。 “呀。” 就在陆路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挑夫不小心撞到了绣娘,绣娘惊呼的一声后,便扑进陆路的怀里。 可能是码头太过于拥挤,也可能是刚刚忘记给船主渡费太过于羞愧的缘故,那挑夫一不小心便撞到了绣娘,见到自己撞到人了,那挑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本来陆路还以为是有些地痞无赖,趁着人多拥挤之际,想要占绣娘的便宜呢,但抬头一看,是个老实巴交的挑夫,陆路便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不要紧的,没事没事。” 在跟那挑夫说话的时候,陆路看到那挑夫挑子里的木炭了,顿时愣了一下,怎么南方还有烧炭的呢? 陆路是北方人,并不知道什么叫“我在南方的艳阳里瑟瑟发抖”,而且现在又不是冬天,看到木炭陆路的确有些惊讶。 虽然现在还不到冬天,但古代上流社会的炊事也是用碳烧的,并不像绣娘她们那样烧秸秆和干柴的。 看到这炭火,陆路顿时有了赚钱的主意了,于是陆路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木炭怎么卖啊?” “这些五十文。”挑夫伸出手掌比划个“五”。 “五十文?这么贵!”绣娘是个顾家的好老婆,一听这碳五十文立马抱住陆路的胳膊说道,“相公太贵了,咱用稻草也能生火做饭,再说了,老王大叔那儿这些碳才卖二十五文呢。” “这位夫人,我这碳可不是普通的碳,我这炭烧起来,无烟,虽然一开始有些难燃,但只要燃烧起来,就不易熄灭,而且非常的耐烧。” “无烟?还很耐烧?”陆路有些吃惊的看着那卖炭的挑夫。 那挑夫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要不是我媳妇病了,急用钱,我都不能卖,这要是放到冬天,这些最起码的八十文呢。” “好,这位大哥,你这碳我要了,我给你七十文,你能否将这碳送到家去啊。” 那挑夫一听可以多挣二十文,立马连声答应,“可以可以。” 有了这无烟碳,现在就差一些佐料了,如辣椒面,孜然面这些烧烤必备的一些调味料了。 不错,陆路准备干露天烧烤了。 虽然这是陆路刚刚才想到的,但仔细想一想,应该是可行的。 第一,这大明一到天黑这饭店、包子铺什么的都关门了,想找点吃的都没法找,虽说晚上有宵禁,但平康坊那边不是没有么?而且那边有钱的人也很多。 第二,自从出了欠条那件事之后,陆路手里也没有多少资金了,而这烧烤的本钱低,利润大,干好了,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并且,陆路曾经也干过,不管是蹲点的时候,还是休假时和同事野营,陆路制作的烧烤都受到了广大同事们的好评,曾经还有同事开玩笑说,等退休了,就和陆路合伙干烧烤去。 还有一点,就是陆路要为死掉的螃蟹报仇,自己干烧烤了,那吴家肉铺不得意思意思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螃蟹呢? 七十二、逛街(下) 再买完了木炭后,陆路准备去看看烧烤的调味料,正好在离码头不远处,便有个河边市场。 那里主要贩卖的都是一些河鲜和时令蔬菜,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之前范夫人所提的鼻烟,就是范贤在这里发现的。 本来这河滩头是没有市场的,但有的人把货从船上卸下来后,就直接在岸边叫卖了,长此以往下去,这里便有了个河边市场。 陆路知道这辣椒是原产于美洲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传到中国来,所以陆路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河边市场的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码头那边差啊,这不,河滩头上,有人打着水,有人挑着担,还有的人在那里摆着摊位,卖着他们口中所谓的古董。 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摆摊卖古董的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这不,这摊子前都站满了人,就连放牛娃也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陆路拉着绣娘的手在这河边市场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陆路想要的调料,于是陆路准备去城西的集市看看。 陆路又牵着绣娘的小手走在这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不知何时,绣娘的小手里多出了一个用油纸包裹的梅花糕。 绣娘咬了一口后,便伸着胳膊递到了陆路的嘴前,由于向上伸着,衣袖下滑,露出了一段白玉一般的手臂。 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 虽然绣娘的手腕上没有金环,却有着一个淡绿色的玉镯。 这是刚刚路过那古董摊位时买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见绣娘喜欢,也就买下了。 离开了河边市场后,进入了城西的集市,这城西集市场面可就更加的热闹了,各色店铺沿街而立,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做买卖的人。 这路上不但有沿街喊叫的小商贩,还有化缘的和尚,算命的先生,卖字的书生,卖画的老者。 “来一来,看一看啊,钢针、梳具、剪刀、牙尺,一应俱全了啊。” “斗香,斗香,便宜了。” “月饼,月饼,鲜肉月饼咯。” “花灯、花灯,燃花灯。” “兔儿爷,兔儿爷,来自京城的兔儿爷。” “相公,相公,你看这小兔子。”绣娘指着那路边摊位上的兔儿爷说道。 还别说,这古时候的手办做的还真的很棒,兔首人身,披甲胄,插护背旗,或坐或立,或捣杵或骑兽,竖着两只大耳朵,怪可爱的。 陆路拉着绣娘蹲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兔儿爷,陆路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兔儿爷是用黄土抟成的,做工也算精细,可比现在那十元、二十元的手办好太多了。 那商贩见到陆路喜欢,连忙开始介绍了起来,“公子公子,你看这兔儿爷便是文官,今晚你将它放到月下祭祀,明年便可金榜题名了。” 陆路一边听着小商贩的胡说八道,一边看着那堆兔儿爷,那“衣冠而张盖者”便是文官造型,武将则是“甲胄而带纛旗者”。 陆路指了指那只骑着小老虎的兔子,问道:“这只多少钱啊?” 听后,商贩有些发懵,他本以为陆路能买文官造型的兔子,毕竟陆路是一脸的书卷子气,一看就是读书人,再加上粗布麻衣,应该还是没有功名的读书人,所以那商贩才会说金榜题名之类的话语。 可谁知这满脸书卷子气的书生,不喜文装爱武装。 “五十文。” 陆路啥话没说,拉着绣娘就走。 “哎,公子公子,你先别走啊,价格不合适你可以砍价嘛,干嘛急着走啊,四十文,四十文。” 陆路头也不回拉着绣娘继续往前走,四十文,我给绣娘买几十包桂花糕、海棠糕它不香嘛。 “别走别走,三十文三十文,不能再少了。”小贩在陆路身后喊道。 听到三十文,绣娘有些动心了,仰着小脑袋瓜子看着陆路,虽然这些小兔子很可爱,但陆路可不认为绣娘会因为可爱而花费这么多钱,大概是因为小商贩口中的金榜题名吧。 陆路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牵着绣娘那软若无骨的小手继续前进着。 “公子公子,二十文,十文。” 卖兔儿爷的商贩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降低价格,没有办法,这苏州府一带的人们,根本没人供奉这兔儿爷,为了不将这些东西砸手里,小商贩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陆路听到十文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领着绣娘返了回来,蹲在摊位前,说道,“绣娘,你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绣娘看着眼前这些惟妙惟肖的兔儿爷,有些犯难了,绣娘想要个文官造型的兔儿爷,但又想要之前陆路指的那个骑虎的小兔子。 陆路看到了绣娘那为难的样子,于是说道:“要是喜欢,两个都拿着。” “真的?”绣娘欣喜的看着陆路,但一想到这两个玩具一般的小兔子竟然要二十文,绣娘就有些心疼。 随后绣娘摇了摇头,在骑虎小兔子和文官小兔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文官小兔子。 陆路笑一笑,随后冲着那小贩说道:“十五文,两个,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看公子是真心想买,十八文,两个。” “十五文,两个。”陆路不为所动的说道。 “十七,十七。” “十五文,两个。” “公子,你这也......” 陆路和那商贩讨价还价的全过程,正好被一旁挑选扇子的女子听到了,这时,那女子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致的看着陆路。 “公子,十六文,十六文好不好。”小商贩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 “十五文,两个。”陆路依然是不为所动。 “哎~,公子,你牛,你厉害,十五文就是十五文吧。”最后还是小商贩妥协了,于是手脚麻利的将那两个兔儿爷包了起来。 陆路又指了指下面的底座问道:“这个可以送我一个么?” “送?”小商贩震惊的看着陆路。 “嗯,”陆路点了点头,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都买了两个,你不送个底座啊。” “公子你......”听到陆路的话后,卖兔儿爷的商贩彻底无语了,最后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送,送送。” “噗呲!” 当听到陆路说着“我都买了两个,你不送个底座”之时,那扇子铺看“戏”的女子再也忍不住笑意,笑出声了。 听到笑声后,陆路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正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陆路对这女子的第一印象。 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啊。 七十三、四娘 此女子看到陆路再看她后,并没有像大多数女子那样害羞的别过头去,而是冲着陆路微微一笑,而后还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想必对陆路的砍价技巧也是十分佩服吧。 看到如此落落大方的女子,陆路也报以微笑。 “四娘,四娘,你看这把扇子怎么样,正好这面画竹,那面画兰。”这时,扇子铺传来一个声音,随着声音的落下,扇铺里走出一男子,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目如朗星,剑眉斜飞,倒还算得上有几分英俊,属于老帅哥那种了。 看到他口中的四娘正在和陆路“眉目传情”,顿时,脸色便有些不悦了起来,于是问道:“四娘,这位是?” 名叫四娘的女子一听,立马转过身子看向身旁的男子,巧笑盼兮的说道,“刚认识的朋友。” 说着还冲着陆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便拿起那男子手中的折扇说道:“都说这苏扇是以制作精巧而闻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哈哈哈,四娘好眼力,这苏州的折扇啊,始于南宋,经过元朝百年的改进,到现在......”一听到那女子快赞这苏扇,那男子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苏扇的历史来着,之前的不悦早就被抛诸脑后了。 不知不觉间,那男子便被那女子重新引导进入了那间扇子铺里去了,这时,陆路才收回目送他们的视线,看到那女子三言两语便将那老帅哥哄走,陆路颇为感概的说道,“此女子不简单哪。” 听到陆路的话后,绣娘也好奇的看了一眼那扇子铺里女子,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路拉起身旁的绣娘,说道:“走,我们去买衣服去。” 这成品衣服店基本上都在东市,于是陆路和绣娘穿过平康坊向东市行去。 这平康坊,绣娘还真的一次都不没有来过,此时正瞪大着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此时青楼里的姐姐妹妹们也都醒来了,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勾栏之上,一个个衣衫不整、慵懒不已,不是打着哈气就是睡眼朦胧的,而是在排练着什么,可能晚上有节目吧。 穿过“恩荣”牌坊,那东市便就在眼前了。 走了一路,绣娘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仰着俏脸看着陆路,“相公,刚刚那姑娘...”说到这里,绣娘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再次说道:“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看着有些小紧张的绣娘,陆路忍不住捏了一下绣娘的小脸,感受着软腻的同时,有些好笑的说道,“人家,不是说刚认识的嘛,怎么,我的小绣娘吃醋了。” “才没有咧。”绣娘有些抱羞的看着陆路,随后作势想要去咬陆路的大手,“啊呜~” 看着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做出如此少女调皮的动作,陆路的心脏禁不住停跳了半拍,看着绣娘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以及那被绣娘轻轻咬住的指头,陆路又邪恶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今天清晨时,绣娘半推半就就...... 绣娘一看陆路那神色,便知道陆路肯定是想到了清晨时那羞人的事情了,“呸呸呸!”绣娘连忙将咬着的手指吐掉,晕红着脸娇声喝道,“不许想。” “我没想。” “你还说。” 绣娘一想到今天早晨的事情就羞臊的不行,浅唱低吟品玉箫,心肝啊,心肝啊,哥哥腰痛,妹妹口酸。 “我说什么了?” “反正不许想也不许说。” 就在绣娘和陆路打闹的时候,又遇到了之前扇子铺的那位名为四娘的女子了,只是此时的她不在扇子铺,而是在一间雨具铺子,此时那老帅哥正在摆弄着一把油纸伞。 女子有些羡慕的看着打闹的陆路与绣娘,随后又看了看自己身旁这位,没来由的有些懊恼,自己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他却只知道装傻充愣。 但一想到刚才他那好似吃醋的表情,女子又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难道我送的那幅画,画的还不够明显?其实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那要不要在这扇子上在画一副啊,那女子看着手中的折扇暗暗的想到,要不,在画一副悬崖绝壁上的孤兰? 名叫四娘的女子陷入了沉思之中,等她从深思中醒来,陆路和绣娘早已不见了踪迹,而她身边的老帅哥依然在挑着油纸伞。 这四娘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想到就去做,于是四娘就对还在挑伞的老帅哥说道:“伯谷,走,我们回去画画去。” “嗯?不再逛一会儿么,小摆设就在前面呢。” “走啦,走啦,那都是小孩子才看的东西。” “哎哎,四娘,等等我。”看到这四娘说走就走,老帅哥只能放下手中的油纸伞跟了上去。 现已傍晚时分,街道上的行人不见减少反而增加了很多,之前还三三两两的富家小姐,此时已经壮大到了成群结队了。 有富家小姐出行,那必然会有士子随行的,毕竟这中秋节也算是古代相亲节日之一了,自然会有许多士子之类的人物,手摇折扇,走街串巷,要是见到心仪的女子也必然会赋诗一首的。 这不,一群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的向这边走来,“锦枝,前面就是小摆设了。” 所谓的的小摆设,便是陈列在几案等处供玩赏用的精致小物件,而这里所说的小摆设是特指苏州一带“八月半”时供奉小财神像。 此时,绣娘正蹲在街边看着眼前的“小摆设”呢,看着那不足一尺来高的小财神,其身遍还有同样缩小了比例的房屋、桌椅、杯盘、衣帽、仪仗、乐器、棋牌、演戏用具和其他杂物等,瞬间,绣娘就觉得怀里的那两只兔儿爷不香了。 还好陆路不在,不然被陆路看到这些“小物件”,陆路准要发飙的,非得去找那个卖他小财神的人算账不可。 想到陆路这一路上的砍价,绣娘的眼睛就变成了月牙形,她之前还不知道,自家的相公那么会砍价。 这不,陆路又去前面的调料区去看看有没有辣椒,由于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陆路让绣娘在那成品衣服店里等着,可绣娘看到这“小物件”摆出后,便大包小包的来到这里等着了。 这“小物件”算是苏州地区“八月半”的特色了,每年摆出来,在街市上都是“士女纵观,门阑如市”。 这“小物件”一摆出啊,不但吸引了大姑娘小媳妇,也招来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俗称,地痞无赖。 他们嘻嘻哈哈的混在人群之中,嘴里说着下流话,眼神搜索着长相俊俏的女子,甭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只要被他们盯上,他们便成群结队的挤过去,推推搡搡弄得人群混乱不堪,他们混在其中,趁机下手,痛痛快快的揩油...... 由于人多,再加上是女孩子,一般被摸两下,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就忍了,基本上是不会嚷嚷的。 但今天,确是个意外。 余孟波等人趁着拥挤的人群想要去摸绣娘那浑圆挺翘的臀部时,却被一把折扇敲到了手腕上。 余孟波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便瞧见一身雪色长裙的窈窕女子,正怒目的看向自己。 余孟波一看是个女子,虽说此女容貌不算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是俏丽可人,胸部鼓鼓的,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着。 要是魁梧的男子,余孟波等人,也就算了,但是一个弱女子,那就对不起了。 根本不用余孟波发号施令,那群人便嘻嘻哈哈的将那女子与绣娘围到了中间,此时绣娘才发现周围多了几名大汉和一位柔弱女子。 “四娘,四娘。”老帅哥在人群中呼喊着四娘的名字,但没有办法,被这群无赖得手的大姑娘小媳妇,推推嚷嚷的将老帅哥带的越来越远了。 “四娘,四娘......” 余孟波不怀好意的看着四娘,说道:“我还当是有人想要英雄救美呢,没想到是个母的。” 周围流氓一听,顿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马四娘却是柳眉倒竖,咤道:“趁着混乱,偷偷占女孩子的便宜,如此毁人名节之事,别说是母的了,就算是畜生也不会去做的。” 言外之意,就是余孟波等人连畜生都不如啊。 虽然马四娘是个柔弱的女子,但此时的气场很强大,面对这几个大汉,毫不怯场。 这边的乱象,陆路也有发现,于是回头看去,只见成品衣店里并没有绣娘,陆路的心咯噔一下,于是来不及拿钱,便匆匆的向那骚乱之处跑去。 “客官,客官,还没找你钱呢!”卖辣椒的小商贩看着手里的银子喊道。 七十四、我靠,你踩狗屎了 天色还没有暗下,有的人家的瓦檐上,露台上,等高的地方,都已经挂上了灯笼,灯笼的行头多种多样,有鱼龙灯、鸟兽灯、花果灯,有的在灯笼的下面还联结着许多小灯笼、彩旗、银铃等装饰物。 晚风拂过,彩旗飘,银铃响,再加上孩童的欢声笑语,这节日的气氛是越来越浓厚了。 不但寻常百姓家挂起了灯笼,街道之上的公共场所也挂满了灯笼,有的还摆成了“贺中秋”的字样。 这不,在离“小物件”不远的地方便有这么一处,此时商人们才刚刚挂起一些灯笼,周围便聚集了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 随着夜风的袭来,灯笼不断地摇晃着,灯笼上的谜语也忽有忽无的显露了出来。 ‘走出深闺人相识’......打一字? 这中秋节的猜灯谜虽然不如上元节那么火爆,但也算是三大灯节之一了,因为时常会在这种场合出现才子汇佳人的爱情佳话,年轻男女都喜欢来往于这种地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猜着灯谜。 “锦枝,你喜欢哪个灯笼,哥哥给你买。” 名为锦枝的女孩白了一样身旁这打扮的很纨绔的男子,没有说话,而是檀口轻启,咬了一小口的鲜肉月饼。 被美女鄙视了,那打扮的很纨绔的纨绔多少有些尴尬,为了让美女刮目相看,于是便向那还在挂灯笼的商贩说道,“诺,给你钱,我现在就要猜灯谜。” 灯谜,十文钱猜一次,猜中了灯谜,那有着谜题的灯笼就是你的了,猜不中,那就对不起了,十文钱没了。 于是就看到那纨绔非常阔绰的丢给那老板一小块银子,随后就看到那纨绔翻衣服撸袖子准备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大展身手一番。 可谁知,这衣服袖子刚撸到一半,“小物件”那边就出事了。 听到喧闹声,吃着月饼的少女连忙转头望去,似问又非问的说道:“出什么事了,那边?” 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纨绔也转头看去,果然是只有纨绔才懂纨绔,看了一眼后就知道发生什么,“应该是哪家姑娘被人给堵了吧?” 那少女一听,顿时也不装淑女了,一口将剩下的鲜肉月饼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骂了一句“败类”后,便向“小物件”那里跑去。 “哎~哎~,锦枝~” 纨绔看了看跑掉的锦枝,又看了看猜灯谜的商贩。 商贩紧紧的捂着钱包,随后还指了指一旁的牌子,“一经售卖,概不退款。” 纨绔看了看已经冲进人群的少女,对着商贩说了一句,“你记住了,我一会儿再回来猜。” 说完也不等那商贩说话,便也向“小物价”那里跑去。 在陆路发现绣娘不见了后,这钱也没拿,辣椒也没拿,便急匆匆的向“小物件”那里跑去,但由于那群流氓制造了混乱,这人又多,慌乱的人流涌来,将陆路弄的措手不及,顿时被人流裹挟的向另一边走去了。 陆路是焦急万分,一边大声喊着“借过借过”,一边奋力将“裹挟”的人群推开,等陆路好不容易从那人流中出来,已经离“小物价”那里很远了。 陆路二话不说,撒开腿子就向“小物件”那里跑去,陆路也是无奈了,绣娘这丫头,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么?怎么不好好在成衣店里待着啊...... 等陆路再次赶到“小物件”那里,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了,陆路左推右推的,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小物件”前,一群穿着锦衣绸缎的高级流氓(纨绔),正嚣张跋扈的看着对面,期间还有一个气质不咋地的纨绔口花花的说道:“呦,又来了个小妞,正好老余一个,我一个,老王一个。” 只看到那吃月饼的少女站在前面,将马四娘挡在了身后,而马四娘又将绣娘挡在了身后,除了绣娘脸色有些惨白,那少女和马四娘都是一脸愤怒的看着那群不要脸的纨绔。 而不要脸的纨绔,队形也和绣娘这边差不多,几个满脸凶相、身躯粗壮的大汉挡在那几个纨绔身前,其中一个面上带着刀疤的大汉,陆路还认识,正是昨晚去陆路家要债的吕老大。 我去,冤家路窄啊。 与那几个大汉相比,绣娘这边的战力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可能是因为周围有围观群众在,也可能是那少女与马四娘穿着华丽,一时之间,这群纨绔摸不清她们的底细,所以并没有硬来,只是在一旁口花花的。 看到绣娘那恐惧又茫然的神情,陆路那个心疼啊,之前还有些责怪绣娘到处乱跑,但现在更多的则是自责。 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明明知道绣娘是“招蜂引蝶”的体质,还将她一人放在这车水马龙之处,这不就是变相的将她放入狼窝虎口之中么? 于是陆路赶紧站了出来,冲着绣娘喊道:“绣娘!” 绣娘看到陆路那一瞬间,所有的茫然与恐惧都化成了一句话,“相公~” 随着陆路靠近,绣娘便不顾一切的扑到陆路的怀里,绣娘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颜如花的仰望着陆路。 看着怀里仰着俏脸的绣娘,陆路一边怜惜的替绣娘擦眼泪,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啊?” 绣娘摇了摇头,随后有些羞愧的看了陆路一眼,“相公......” 就在绣娘想要说明情况的时候,刚刚那个口花花的男子再次开口了,指着陆路一脸惊讶的说道,“陆...陆...陆明远?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 陆路转头看去,有些迷茫的看着那纨绔,说道:“你认识我?” 听到陆路的话后,那纨绔先是一愣,随后想到自己现在锦衣玉食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罗仲文了。 于是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罗仲文啊,之前就是我领你去满香阁的,你忘了么?” “满香阁?这名字该不会是跟怡红院一样的吧?”陆路暗暗的想到。 果然,除了一脸懵懂不知所以的绣娘,马四娘,还有那少女都纷纷看向了陆路,只不过马四娘是一脸的揶揄,而那少女则是一脸的鄙视,小嘴还嘀嘀咕咕的说着“臭不要脸,败类”之类的话语。 那罗仲文也不管陆路有没有想起来,还在那儿自顾自地爆起料来,“不记得了么,当初你欠那老鸨嫖资,还是我出主意让你去赌场借钱的呢,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陆路一听,好家伙嘛,原来tm是你唆使陆明远去借高利贷的啊,弄不好让陆明远以绣娘为抵押就有你一份功劳在里面呢。 看着那目光躲闪的吕老大,陆路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果然和赌场是一伙的,先是唆使陆明远乱花钱,等没钱了,又唆使陆明远去贷高利贷,演着戏,合起伙来给陆明远那傻小子下套了呢。 一想到自己那还没有捂热乎的“四十万”,陆路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给他几拳。 那罗仲文还不知道此陆路非彼陆路了,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陆明远的糗事呢。 “老余,我跟你讲啊,陆明远第一次去那青楼啊......哈哈哈哈,还有还有......” 嗖~~~ 啪! 罗仲文正在“还有”的时候,一板鞋飞了过去,正好糊在了罗仲文的嘴上,随着板鞋的落地,罗仲文的嘴上和脸上,除了淡淡的鞋底纹路,还有一些黄褐色的东西。 罗仲文擦了擦嘴有些懵逼的看着陆路,随着擦嘴和舔嘴的动作完成,罗仲文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看着手上的黄褐物,罗仲文哀嚎的说道,“我靠,你踩狗...狗屎了。” 七十五、别动,私人恩怨 “狗屎?” 要不是罗仲文说,陆路都没有发现自己踩到狗屎了。 而罗仲文在发现是狗屎之后,便赶紧用那没有沾上狗屎的左手擦嘴,一边往下扒拉着狗屎,还一边不断的向外吐着口水,“呕~~,陆明远,你疯了啊,呕~” 看着边吐着口水,边干呕着的罗仲文,马四娘、绣娘,以及那仗义的少女都掩嘴偷笑着,刚刚就属他说的最起劲了,什么小妹妹啊,欲仙欲死的啊,啊呸,叫你嘴贱,嘴贱的下场就是喂你吃狗屎。 都说回眸一笑百媚生,更何况是三个回眸一笑呢? 绣娘就不必多说了,天生媚骨,一颦一笑,那是极其勾人,给人一种最原始的冲动。 而那个马四娘也是不逞多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在勾人的时候,还有一种大家闺秀、知识女青年的气质,混淆在其中呢,那勾人的手段可比绣娘的原始冲动高级了好多倍呢。 和之前那两位相比,在勾人这方面,这仗义少女就逊色了一些,但人家胜在脸蛋漂亮,胜在青春靓丽,胜在有着甘甜少女的风情。 三女的巧笑倩兮,吸引围观群众的同时,也吸引了余、张两位纨绔的目光,余孟波看着绣娘的眼神都直了,而王明选则是看向了马四娘。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想必当初曹子建见到洛神时,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在王明远沉迷于马四娘那诱人的气质时,余孟波都已经展开行动了。 “陆明远?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啊。”余孟波疑惑的说道,“是不是欠条快要到期的那个陆明远啊?” 吕老大一听,心中暗暗叫苦,但自家少东家问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但那欠条过几天才到期限。” “还差几天?”余孟波死死盯着陆路怀里的绣娘,差点就流哈喇子了。 “三天。”吕老大头上微微见汗得说道。 “三天?”余孟波想了想,随后又将视线从陆路怀里的绣娘身上转移到了陆路身上,粗布麻衣的,还光着一只脚,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件值钱的货色。 一看就是个穷酸的书生,像陆路这样的穷酸书生,在他们【年年有余】的赌庄里可多了去了。 这群穷酸的书生,为了和那些有门路的“富家子弟”打成一片,不被他们孤立,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沾染上了“赌瘾”。 但十赌九输啊,没了钱怎么办,那就只能借钱了,于是乎,他们赌庄为了吸引更多的书生来此赌博,还专门设立了书生贷。 不需要抵押,只要你签署欠条就可以了,虽然利率要比正规的钱庄高很多,但却比其他的高利贷要低很多,就拿陆路来说吧,五月份时,借了八十两白银,三个月的利息便是二十两,到期则需要还1百两银子。 但天下怎能有免费的午餐呢?在他利率低的同时,相对应的,其他地方的风险也就会大大的增加。 比如,到期还不上款,那可就对不起了,不是要你妻离子散,就是要你断胳膊断腿的,陆明远的就是,要是到期还还不上,那绣娘可就要成为人家的所有物了。 一开始,也有书生拼死抵抗,大义凌然的说着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交出自己的妻女的,但“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你口号喊得倒是挺响的,可实际上呢,被人家揍了几拳,威胁一下卸胳膊断腿什么的,这些高喊口号的书生便哭爹喊娘的将妻女拱手相送了。 余孟波自以为已经看清了陆路的底裤,于是迈着八字步,穿过吕老大,就向陆路这里走来。 “少东家......”吕老大刚想阻止,但余孟波已经来到了陆路面前了,此时正嚣张跋扈的指着陆路的鼻子,说道:“你就是陆明远吧?” 陆路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傻里傻气的余孟波点了点头,随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有事么?” 余孟波贪婪的看了一眼陆路怀里的绣娘后,说道:“之前你在我这儿借了一笔钱,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陆路还是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了?快到期了,你说怎么了!”余孟波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路。 “嗯?快到期了?”陆路疑惑的看了看余孟波,又歪头看向余孟波身后的吕老大,该不会是这吕老大没把钱给这个傻子吧。 吕老大见到陆路看向他,顿时有些心虚,因为想替妹妹报仇,所以这吕老大就提前了几天去收债了,而陆路为了救绣娘,也没有计较那么多,不就差那么几天么,所以也就提前还债了。 而没有到期,又收到了钱,所以吕老大一想,要是将这1百两银子放出去,虽然也就那么几天的时间,但也能赚个几两银子吧,所以这钱也就没有上交。 看了一眼吕老大,虽然吕老大不敢看向陆路,但之前吕老大就不敢直视陆路,所以陆路看了个寂寞。 在由于陆路没有陆明远的记忆,所以陆路也不知道这个陆明远到底借了多少钱,一时之间陆路也没敢说还钱的事情。 “对,快到期了。”余孟波点了点头,随后眯着眼看了一眼陆路的穿着打扮,随后又自以为是的说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没有什么钱还吧!” 还没等陆路开口,这余孟波又继续说道了,“这样吧,你将怀里的女人让给我,那钱就一笔勾销了,你看怎么样?” “哈?”陆路歪着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余孟波。 而余孟波看着陆路那一脸震惊样子,自然是知道这陆路是不舍得啊,但之前那些人,又有几个是舍得的呢? 于是又带点恐吓的语气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那些不想还钱之人都是什么样的下场,缺胳膊少腿那都是轻的,有的直接被我丢进丹炉里了,你有这银子,可是能娶好多房媳妇的,你想想吧。” 陆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余孟波,随后不怒反笑的问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听到陆路这话,马四娘有些担心的看向绣娘,而那仗义少女则是一脸愤怒的看向陆路,生怕陆路说出个“好”字。 在场的只有绣娘知道陆路是不会将她送人的,要送昨天晚上就送了,何必将那一百两银子交出去呢,说道那一百两银子,绣娘也是相当的心疼,长这么大,别说1百两银子了,就连五十两银子也没有见过啊。 在一个就是吕老大了,但此时的吕老大也有些判断不准了,毕竟经常去赌坊的人都知道这【年年有余】赌坊老板的能量,那跟苏州的税监王大人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啊。 但昨晚陆路那生猛的表现又让吕老大有些摸不清陆路的想法,为了安全起见,吕老大还是想把余孟波拉回来一点,最好离这个陆路远一点。 可余孟波不清楚吕老大心中所想的啊,再说了一句“别扒拉我”后,便看向陆路。 都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余孟波还以为陆路答应了呢,“切,软骨头。”在心里鄙视了一下陆路后,便大大咧咧说道:“自是当真!” 然后便转头看向身后的吕老大,想着绣娘那熟透的身子,就更加迫不及待了,“快快快,快将欠条拿出来。” “少东家,你先......” 吕老大还想告诉余孟波小心一点,但话刚说到了一半,就看见余孟波身后的陆路突然暴起,一张满是书生气的脸庞,此时却满了狰狞与戾气。 说起来,最近几天陆路的火气是有点大了,动不动就要动手打架,这可有些不像之前的他啊,难道是绣娘那丫头太惹火了,自己有些欲求不满,所以就想用打架来发泄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 但不管怎么样,陆路还是动手了,趁着那余孟波转身之际,陆路将怀里的绣娘一把推到了马四娘的身旁,随后大骂一声:“我去你大爷的!” 随后飞身而起,一拳就轰在了余孟波的后心处。 余孟波被陆路这猝不及防的一拳打了个实惠,身形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两、三步,陆路又趁着余孟波还没有站稳之际,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吕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嘴里喃喃说道:“又是如此,又是如此……又是背后偷袭,这tm是专业打黑拳的么???” 见到少东家被陆路骑在身上锤,那鞋底抽的是啪啪啪做响啊,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脸都快被鞋底抽成猪头了。 再次见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陆路,吕老大不知道是跑呢,还是留下帮助自己的少东家,毕竟昨天晚上陆路那暴徒一般的打法吓到了吕老大。 说起这余孟波也并非如此不堪,自小就在赌坊混的,打架斗殴,虽说不是家常便饭,但也是常有的事。 可他没有料到这个长相斯斯文文的书生会突然动手,一时之间被陆路打得措手不及啊,而陆路呢,虽说体质单薄了点,但陆路有技巧啊,毕竟在一线干了四、五年了。 就看到,陆路一阵疾风骤雨似的王八鞋底,抽的余孟波都大脑缺氧了。 可他余孟波是谁啊,从小就在赌场长大的,只有他抽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抽他的份啊,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 缓过神后,顿时恼羞成怒的吼道:“妈的,你敢打我?老子非弄死你这个王八蛋!” 啪啪啪。 陆路还管你这个,又是几鞋底抽去。 “你..妈的,吕老大,你在看你妈啊,还不快...帮我...” 他这一吼,吕老大顿时清醒了过来,于是就准备冲向陆路。 陆路又啪啪的抽了余孟波两鞋底,随后拿着破板鞋一指想要冲过来的吕老大,轻描淡写的说道:“别动,私人恩怨。” 七十六、史无前例的大混乱 尽管陆路说了私人恩怨,但吕老大也就是楞了一下,随后还是硬着头皮向陆路这里冲了过来。 看到冲出去的吕老大,周围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大汉们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于是七、八个大汉一拥而上,准备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陆路一听“大伙一起上,打死这个王八羔子”后,便抡圆了胳膊狠狠抽了余孟波一鞋底,随后赶紧爬了起来,趁着那些人还没有靠近之际,赶紧跑路,不然被围殴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陆路计划的倒是挺好,但计划它赶不上变化啊。 余孟波一看陆路想跑,顿时一把搂住了陆路的脚踝,陆路用力拽了几下,并没有拽出来,于是陆路反其道而行之,又用力踹了几下。 由于余孟波的阻拦,陆路并没有第一时间撤退,于是乎吕老大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迎面袭来了。 没有办法,陆路只能双手护脸,准备硬接下这一拳,但等了一会儿,陆路并没有感到疼,放下手臂一看,那仗义少女犹如一头小母豹子一样,跟着吕老大缠斗在了一起。 “我去。” 陆路人都看傻了,原来那仗义少女还有武功啊,之前还以为这群家伙是“怜香惜玉”呢,没想到是被这小丫头给镇住了啊。 这小丫头一脚就将吕老**退,随后腰枝一扭,又化身小母豹子一般,一个箭步冲向另一个凶狠的大汉。 那公子哥一般打扮的王明选可能是自持身份,也可能是根本不会打架,这时正俏无声息的向后退了几步,以免自己被卷入这战团之中。 看着余孟波被抽成猪头一样的脸,再看看还在狂抽的陆路,王明选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离得远,不然要是被这家伙不管不顾的抽脸,那岂不是丢死个人了,尤其是在那小娘子面前? 说到那小娘子,王明选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着马四娘,找了一圈后,终于在斜对面的人群里看到了马四娘。 此时马四娘正拉着绣娘躲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那是越看越心惊啊,越看越胆颤啊! 虽然陆路有格斗术傍身,但奈何身体素质跟不上,不知何时,陆路身上已经多出了几个泥脚印了,不过跟陆路比起来,他的那些对手就惨多了,一个个鼻青眼肿、脸带着鞋印的。 随着时间的过去,陆路身上的脚印也是越来越多,就连会武功的小丫头也被人打了好几拳。 陆路一看,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厉害的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 于是,陆路一鞋底抽翻了个二五仔后,便大声的喊道:“就是这个家伙,就这是他,他家里开赌场不说,还找人做局,坑害我好几个同窗了,还放高利贷......” 这中秋节,书生士子可是很多的,其中不乏就有被这群人诓骗的,不但骗光了盘缠,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还有就是为人父母的,自家的孩子在外求学,却被这群可恶之人下套跳进了债物风波之中,有的竟然不堪忍受他们催债的手段,选择了自杀。 还有最简单的,就是被放高利贷的这群人追的走投无路之人,经过陆路这么一喊,本来一群大汉围着几个弱女子,周围就有人看不惯了,妈的,这人还tm放高利贷。 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啊!!! 就在这人群激愤、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饱受风霜的老妇人率先举起了刚卖完的鸡蛋竹筐,并且狠狠的砸向了那群纨绔,还老泪纵横的呜咽着,“你还我儿子...” 这一砸,就像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了受害人的情绪。 “妈的,你还我老婆...” “你还我女儿...” “还我钱...” 顿时,场面热闹了起来,几十个人混战到了一处,拳打脚踢、手抠牙咬的乱成了一团。 之前被这群无赖占了便宜却不敢声张的女子们,也加入了战场,见到一大汉被人踹倒后,便一拥而上,又挠又掐的,“我让你占老娘的便宜,我让你手不老实,我让你口花花,我让你......” 这战团是越滚越大,参与进来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 也不知道是谁,一脚将仗义少女给踢出了战斗圈,战斗少女也是打红了眼,揉了揉被踹的胸口,然后又准备再次冲上去。 “喂,别打了别打了,快走快走。” 陆路一把拉住了准备还想冲上去的仗义少女,然后二人弯着腰,趁着混乱向外面摸去。 有着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止陆路一人啊,这不,张仲文也猫着腰准备向外面摸去,但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却被陆路发现了。 于是陆路对着仗义少女说道,“你先去找绣娘她们,我去去就来。” 说完,陆路拎着板鞋就向张仲文那里走去。 啪的一声,又是一鞋底。 就在张仲文捂着脸一脸懵逼的时候,陆路又大声的嚷嚷了起来,“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给赌场当托,给放高利贷的当狗,好好的书你不读,赚这种黑心钱。” 陆路是说一句,抽一鞋底啊,期间还大声嚷嚷着,周围“杀”疯了的众人一听,好家伙嘛,还有“伪军”,瞬间就将矛头指向了张仲文。 “我靠,陆明远,你给我等着......” 一瞬间,张仲文就被涌来的人潮淹没了。 站在远处的徐锦枝,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呐呐自语的说道,“这人也太坏了吧,不过......我喜欢。” “走了走了。”陆路拉着徐锦枝便向外面走去。 有了陆路的添油加醋,一时间这街道上是鬼哭狼嚎的,大部分的人都被卷入到这场混乱之中,小财神共鞋袜一色衣帽与小物件齐飞啊。 “tmd,娘的腿的,你敢打老子,我c你娘的。” “卧槽,你敢拽我老婆衣裳,妈的找死啊......” “呀,你敢吃老娘豆腐,我挠死你......” 其间夹杂着男人的怒吼与惨嚎,还有女人的娇嗔与凶狠,这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锦枝,锦枝。” 看到这混乱的场面,搬救兵的金潘一时之间焦急万分,“妈的,早知道就不回去叫人了。” 原来在徐锦枝冲进人群之后,看到情况不妙的金潘就赶紧回衙门里搬救兵去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不,救兵是搬来了,但现在这场面,已经不是救兵不救兵的了。 金潘焦急的四处观察着,但还是没有找到徐锦枝,自己爱慕的女子不见了,金潘岂能不着急,在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回去搬救兵的同时,金潘也红了眼睛,大喝一声,“他妈的,谁敢动老子的媳妇儿。” 自认为很帅后,金潘领着蔡大程等捕快也加入了战团。 “少爷,少爷,这边这边。” 只看到一个嘴歪眼斜的家丁领着衣衫凌乱的王明远从人潮涌动的脚下爬出,但爬了一会儿,路却被几条大腿给堵住了,王明远向左,大腿就向左,王明远向右,大腿就向右。 没有办法,王明远只能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金潘那张狰狞的脸,虽然金潘看上去很可怕,但看到金潘周围的捕快,这王明远和他的家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快......”这家仆刚开口,就被金潘一脚踹到了一旁,就连王明远也惨遭毒脚。 被踹了一脚的家仆还有些懵逼,随后看到自家少爷也被踹了,立马尖声喊道:“混蛋,你可知你刚刚踹了谁?” “嗯?”金潘虽然纨绔的时间不是很久,但纨绔的恶习却学的有模有样,“妈的,我管他谁啊,挡老子救媳妇,就一脚踢开。” “你,你...”听到金潘的话,那家仆差点没被气晕,本来以为见到官府的人了,就安全了,没想到这官府之人却是个大傻子,连税监的公子都不认识。 “好好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刚刚踢得可是税监王大人家的公子。” 这家仆本以为金潘听了会吓得直接磕头,但没想到金潘会说这么一句话。 “税监王大人?税监不是太监么?哪来的公子啊?” “你...” “你什么你,这年头,还有冒充太监儿子的,真的长了见识了啊。”金潘哪里知道还有领养或者是从哥哥弟弟那里过继而来的道理啊。 本来,这人啊,在看到捕快的时候,这混乱已经有所收敛了,毕竟老百姓还是害怕当官的啊,一些胆小怕事的,或者是被无辜卷入其中的,见事不妙都纷纷退出了。 可一听到“税监”二字,那些做买卖、办工厂之人顿时恨得牙根痒痒,于是这又引发了一场混乱。 推推搡搡之间,混乱的方向也发生了转变,看到涌来人群,金潘目瞪口呆了起来,“我靠,什么情况?” 于是衙门里的捕快,地痞流氓,官宦之家的家丁,群情激愤的百姓,又乱成了一团。 这场面堪称史上之最啊。 而作为这种场面的始作俑者,陆路,此时,正领着三位各有千秋的大美人看花灯走月亮呢。 “相公,相公,你看那花灯......” 七十七、走月 中秋夜,整个苏州府都取消了宵禁的限制,以方便老百姓们走月赏灯,这种取消宵禁或者推迟宵禁时间的,被称为“放夜”。 经过刚刚的闹剧之后,此时天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虽然圆圆的明月还没有挂到枝头之上,但整个吴县都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 此时的大街之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外出走月赏灯。 “慢点,慢点。”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打扮的是粉雕玉琢的,胖乎乎的小手里拿着一盏用竹纸扎成兔仔灯,在妈妈的的关心下,晃晃悠悠的将灯挂到了一根长竿上,随后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将高杆竖起。 看着兔仔灯高高升起,那粉雕玉琢的孩童顿时高兴的拍起手来,奶声奶气的说道,“举,举高,举高高。” 陆路看着那奶声奶气拍手说着“举高高”的孩童,没来由的说道:“绣娘,晚上回去,咱们也造一个。” 绣娘听后,愣了一下,随后俏脸顿时红透了,连那精致的小耳朵都通红通红,绣娘抱羞的白了一眼陆路后,害羞中带着一点窃喜的嘀咕着,“相公,还有人呢!” “嗯?”陆路不解的看向绣娘,不但绣娘妩媚诱人,就连以知性美为代表的马四娘也俏脸绯红,武功少女徐锦枝则是低声说道:“不要脸。” “呀?我怎么不要脸了啊,难道你不觉挂这种灯很好看么?”陆路指了指眼前那些高高挂起的灯笼说道。 就在陆路不解的时候,那粉雕玉琢的小胖妞一步一晃的向那成年男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着,“爹爹,爹爹,挂!” 陆路看了看那小孩,又看了看神色迥异但都面色潮红的三女,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想到造小孩这上面了吧?” “呀,相公。” 绣娘受不了陆路的直白,推着陆路的后腰就往前走。 这一路下来,好多小孩子在家长的协助下,将一个个灯笼竖于高杆之上,高挂起来,彩光闪耀,为这中秋再添一景。 还有三三两两的大孩子们,他们聚在一下互相比赛,看谁竖得高,竖得多,谁做的灯彩最为精巧。 徐锦枝和马四娘见到这群嬉闹的孩童,便低头掩面匆匆而过,绣娘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孩童。 至于陆路嘛,此时的心又长毛了,看着天边的明月,想着也许今晚还真的是个造小孩的机会啊。 除了孩童们的树中秋,还有放天灯的,这可就是属于大大孩子玩的游戏了,小孩子玩的略显幼稚,像陆路这么大玩的,是刚刚好的。 绣娘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孔明灯,眼中满是星辰,陆路悄悄的拉着绣娘小手,也抬头看去。 周围到处都是放灯的,用纸扎成的孔明灯,在热气上腾的作用下,缓缓的升入空中,引来一众年轻男女的欢呼雀跃。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随着月亮的升高,这吴地是有走月亮、过三桥之俗的,此时,三三两两的人们相约在了一起,趁着这皎洁的月光,或游街市,或划舟河上,或登楼观赏月华,吟诗作对,谈笑风生。 也有新婚的小两口,亦或者是年轻的男女,两两相拥于桥上或桥下,看着水中的月亮,说着彼此的情话。 之前,陆路还沾沾自喜呢,尤其是遇见那种单身独自出行的男子,亦或者是成群结队的那种单身男子的时候,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 你看看,我身边有美女,你没有吧,不但有美女,一次还有三个呢,哈哈哈,羡慕吧。虽然和这个马四娘、徐锦枝才刚认识不久,也不算是很熟,但陆路还是虚荣了一把。 但此时,陆路却觉得这两货有点碍眼了,要不是这两个电灯泡在,自己现在能独守“空房”么,连握个小手都不得握。 陆路看着前面那三人,尽管是“腰身款摆似杨柳,笑颜娇丽如春花。”,但陆路依然很不爽,尤其是那个小母老虎一般的徐锦枝,竟然将自己的绣娘给拐跑了。 “绣娘姐姐,快看,快看,快看河里。” 说完拉着绣娘的小手就向前面的河道跑去,绣娘还是好绣娘,尽管被徐锦枝那小电灯泡拉着,但还是回头向陆路看去,“相公...” “去吧去吧。”陆路无奈的摆了摆手。 看着陆路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一旁的马四娘便掩嘴偷笑着。 陆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笑什么笑,你家那位老帅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你,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逍遥快活的呢,陆路无比恶毒的想着。 “哇,好美啊!” 这河面上飘荡着无数的莲花彩灯,随着晚风轻抚,荡起层层微波,如繁星点点,与水中明月争辉。 不但如此,远处还有片片叶舟踏波而行,其上灯火通明,犹如一条蜿蜒起伏的火龙一般,伴随着丫丫的童声,在波光鳞里中乘风而来。 “耍禄仔,耍禄儿,点明灯。识斯文者重斯文,天下读书为第一,莫谓文章无用处,古云一字值千金,自有书中出贵人……” 随着“火龙”的蜿蜒前行,一众儿童结队游乐,提着各色的花灯,或是小动物,或是瓜果,蹦蹦跳跳的沿着长长的河道踏歌而行。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陆路转头看了一眼马四娘,得,这马四娘一看就知道是个才女,哪像陆路,看到如此震撼得场景,只会说“卧槽”。 水中火龙过后,陆路踏上了河道之上的那座拱桥,这已经是第三座桥了,按照走月亮的风俗,这就算完成了。 要是没有马四娘和徐锦枝,此时,陆路早就拉着绣娘回家造人去了,没办法啊,这人呐,尤其是男人,这心只要一长毛,那眼前的闲情与雅致就是狗屁了。 不过看到绣娘那童真一般的笑容,也许陆路也会忍着吧,谁知道呢? “相公,相公,那边有猜灯谜的。”桥头之下的绣娘冲着陆路直挥手,但也就挥了一下手,便被徐锦枝那丫头拽跑了。 兜兜转转,陆路又回到了之前闹事的地方了,此时那里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不一样,人们依然是衣着华美,三五结伴,或抬头看月,或低头私语。 不过周边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本来应该是门庭若市的猜灯谜活动,此时就显得有些冷清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对年轻男女。 看到陆路等人的过来,纷纷侧目看去,当然了,他们关注的并不是陆路,而是陆路身旁的美女。 “我靠,美女。” “哪呢?哪呢?” 远远的就看到“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的马四娘,随后又看到了“风情万种,秀色可餐”的绣娘。 一看到绣娘,金潘的眼中才出现了陆路的身影,于是,金潘挥舞的手臂大声喊道,“陆哥儿,陆哥儿。” 本来金潘就想去找陆路来着,一方面是工作上的问题,另一方面便是关于泡妞技巧上的请教,这不,正好遇见了,能不让金潘兴奋与高兴的么? 听到有人喊叫,陆路转头看去,只见金潘满头大汗的向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于铺头等人,应该是去维护治安去了吧。 看着陆路身边又多了个美女,金潘对陆路的泡妞技巧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前那范夫人还依依不舍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又多了一个美女啊,而且同样还是个极品。 “陆哥儿,你今天怎么没来......”金潘准备先谈工作,然后再问问泡妞的问题,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陆路身旁的另一个美女,徐锦枝了。 芸鬓斜倚,鹅蛋脸,白嫩圆润,黛眉斜飞,媚眉如丝,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在灯光之下,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胸口平平的,不是徐锦枝,是谁啊? 由于娇小的徐锦枝被陆路挡住了,所以刚开始金潘并没有发现徐锦枝,此时,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一时心潮澎湃的说道,“锦枝,你跑哪......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随后金潘就脸色发白的看了看陆路,又看了看徐锦枝,见到徐锦枝那个摸样,金潘心里苦啊,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被陆哥儿给拿下了呢...... 而徐锦枝呢,根本没有理会金潘,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陆路,俊美的小脸上满是惊讶,随后指着陆路,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就是陆哥儿?” 陆路也有些懵逼的看了看刚刚还生龙活虎,现在却面如死灰的金潘,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徐锦枝,也学着徐锦枝那样,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两怎么认识的?” 见到金潘不说话,一旁的于捕头说道:“小陆大人,这位徐家小姐......” “等等,你刚刚叫他什么?”这回临到马四娘惊讶了。 “小陆大人啊。”于铺头也有些懵逼的看着马四娘。 “小陆大人?”马四娘嘀嘀咕咕之后,又转头看向了陆路,有些怀疑的问道:“你就是小陆大人?” “嗯。”陆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有人这么叫过。” 听到陆路承认后,马四娘瞬间激动了起来,眼睛明显亮了很多,里面都有光了,而且因为激动小脸也变得绯红绯红的。 马四娘“含情脉脉”的看着陆路,檀口轻启,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什么?”这回轮到陆路懵逼了。 而绣娘呢,则是一直很懵懂...... 七十八、秦淮名妓马湘兰 月上当空,灯火璀璨。 这个时间段,平康坊那边的青楼、教坊也迎来了一天当中客流量最高的时间段了,一些文人雅士在走完月亮之后,便三、五结伴去那青楼喝喝小酒,吟诗作对一番,要是能偶得佳句,那便是一夜成名的最好机会了。 这不,也不知是哪座青楼,传出佳句,引得一众莺莺燕燕的娇声欢笑,就连东市门口的陆路等人也都被这欢声笑语吸引去了目光。 刁刁河上风,萧萧濯灵襟。皎皎桂上月,悠悠照鸣琴。 这古代的才子为什么总喜欢流连于青楼之中呢?除了男女相性相吸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青楼可以快速的让一个才子成名。 青楼里的这群莺莺燕燕们,他们就像是这些才子的粉丝一样,当一个才子有了基数很大的粉丝团后,那么他的诗词就会很快的被传唱开来。 很可能是晚上作词,而第二天早上,大街小巷中便会传唱出这人昨天所做的诗词了,就如柳永一样,在他成就了那些青楼名妓的同时,这些青楼女子也将他的词传唱开来,所以才有“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 这不,康平坊的街道上时不时就会传来某某公子又有某某新作出炉的消息了,对于那些书生士子们来说,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啊。 诗词一出炉,便会先邀请青楼的名妓传唱,所以,这中秋夜啊,稍有名气的青楼女子都会被一些书生士子包下。 至于那些没有钱的书生呢,要么借钱请名妓,要么就只能在矮子里拔高,随便选一个青楼女子喽,这是士子出名的机会,同样也是青楼女子成名的机会。 诗词歌赋一首首,莺莺燕燕一句句,在传播诗词歌赋的同时,也将这美丽的月色染上了绯红甜蜜的气息。 才子们在互相较劲的同时,佳人们也在拼命的展示着自己的魅力与歌喉,希望能得到哪位贵人的青睐,有朝一日可以脱离这扮乖卖笑的日子。 吴县如此,姑苏那儿也是亦然,金陵那儿就更亦是如此了。 但今年这中秋斗诗,金陵那边却少了一位重量级别的青楼名妓,那就是红遍秦淮河的“幽兰馆”的当家名妓,马湘兰。 此时,幽兰馆门前早已站满了书生士子,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向那满是兰花小楼望去,但那禁闭的房门,预示着主人根本不在家中。 不但门前站满了慕名而来的士子书生,宅第之旁的“玩月桥”也挤满的众人,看着那天上的明月,只能对月笙箫弹唱,没了佳人的相伴,这笙箫的曲调都有些走样了,不在那么优美了。 “这湘兰姑娘哪去了啊?” “不知道啊。” “哎,我还有一首好词想找她切磋一下的啊。” “是啊是啊,谁不是呢,也不知道这湘兰姑娘到底跑哪去了。” “我听对面卖鸡蛋的老奶奶说,这湘兰姑娘好像是出远门了。” “出远门?” “嗯,好像是跟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一名男子,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嘶~,对了,湘兰姑娘好像叫他布谷什么的。” “布谷鸟?” “哈哈哈,文人兄,你可别闹了。” “布谷,伯谷,难道是伯谷兄?” “对啊,今天怎么没有看到王公子呢?” “是啊,是啊,王兄哪里去了?” 这群金陵文人雅士又开始寻找大才子王稚登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吴县知县身旁处。 由于之前的骚乱,税监王公公的公子王明选便去找身为吴县知县的张锲修,没有办法,自己管辖的境内出现了骚乱,张锲修只能带人出来巡逻,被动的与民同乐了一番。 张锲修一边处理着骚乱的事情,一边游街走月,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这期间来到了青楼林立的平康坊,听着名妓们那渺渺歌声,让张锲修想起之前陆路做的那首词。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张锲修看着身旁有些心不在焉的王稚登,说道:“伯谷兄,你觉得这首词怎么样?” 原来这王稚登并不是不想去找马四娘,而是在寻找的途中遇见了知县张锲修了。 这王稚登在被人流裹挟走之后,也像陆路那样,准备回去寻找马四娘,可是没走几步,便遇见了曾是同窗旧友的张锲修。 二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唏嘘不已啊,张锲修在自己族叔的帮助,来到这吴县做了一县之长,而更加优秀的王穉登却游仕京师,成为大学士袁炜的宾客。 但又因当时的袁炜得罪了当朝掌权的宰辅徐阶,王稚登也受到了连累,从而未能受到朝廷重用。 这对四岁能作对,六岁善写擘窠大字,十岁能吟诗作赋,长大后更是才华横溢的王稚登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于是心灰意冷之下,便回到了江南的故乡。 和那些郁郁不得志的才子一样,回到家乡后,王稚登便寄情山水,放浪形骸,整日里流连于酒楼花巷之中。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王稚登遇见了“幽兰馆”里的马湘兰,正所谓才子配佳人嘛,在与马湘兰的言谈之中,颇为投缘,深交之下,便都叹相见恨晚。 这不,秋闱在即,这苏州府为了庆祝考生金榜题名,准备举办一场花魁大赛,而作为红遍秦淮河的幽兰馆主人,作为秦淮河最受文雅客人追捧的名妓,人家当然并不需要来这儿参加什么花魁大赛的。 而马湘兰之所以会来,完全是因为收到吴县怡红院吴妈妈的邀请,请她来这儿帮她调教一下女儿,以便能更好的争夺这花魁的名次。 而这段时间,马湘兰跟江南才子王稚登来往密切,而这又正值中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自己的爱慕之人来这吴县石湖游玩一番,都说那“石湖串月”妙不可言,所以马湘兰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本来这王稚登还四处寻找马湘兰的,可听到张锲修口中诗词后,便陷入了沉思,口中还喃喃自语的重复着。 念叨了几遍后,王稚登便转头看着身旁的张锲修,问道:“张兄,这词是你作的?” 王稚登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这词中蕴含的感情与他认识的张锲修的经历不同。 果然不出所料,张锲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是我的刑名先生写的。” “刑名先生?那不知张兄可否将这位先生引荐给在下......”王稚登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王明选身旁的余孟波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尖声的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什么?” 虽然张锲修不怎么待见这个余孟波的,但他毕竟是税监王公公儿子的朋友,这个面子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余孟波指着前面的一众人,尖声的喊道:“就是他,就是他煽动群众打我的。” “嗯?”张锲修一听,我靠,我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这这这怎么还...怎么还真的让他给找到了呢? 隔着老远,陆路就听到一声敲破铜锣的声音响起,于是便扭头看去,正好看到目瞪口呆的张锲修等人。 “先生?” “大人。” “姐夫。” “四娘?” “伯谷。” “姑娘。” ...... 七十九、误会 “张大人,张大人,就是他,就是他煽动群众围殴我的。”见到陆路,余孟波气急败坏的说道。 “先生?这可是真的么?”张锲修有些诧异的看着陆路。 陆路看着王明远身边的余孟波,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谁啊?” “我?我草你大爷的,我......”此时的余孟波鼻青脸肿的,确实,陆路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听到余孟波的骂街,陆路顿时又将鞋子脱下,而刚刚还叫嚣的余孟波一看陆路拖鞋了,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陆路拍了拍鞋底,将鞋里的沙子倒了出去,然后看了看离的好远的余孟波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怪不得满嘴喷大粪呢。” “你...”余孟波那个气啊。 陆路一边将鞋子穿上,一边一脸无辜的看着张锲修,做着小熊摊手的样子,“大人,这事可不怪我啊。” 看着陆路穿鞋,张锲修这才发现陆路这鞋有些不对劲啊,一只是纳得千层底得板鞋,一只是做工精良的云履。 “先生,你这是?” “哎,别提了,这吴地不是有走月亮得风俗嘛,我就带着我家娘子来凑凑热闹,可谁知半路遇到了不开眼得地痞流氓,所以我就出手教训了一下。” 说着陆路还看了一眼猪头一样的余孟波,接着又说道:“哎呀,可谁知道那地痞流氓,不知是怎么触犯了众怒,就被人给群殴了,我这不是殃及鱼池了嘛,鞋子丢了一只,不过好在又捡了一只。” 说完,陆路还展示一下自己捡的那只云履,然后又满脸失望的说道,“不过有些可惜了,就捡到一只,要是能捡到两只,那就完美了。” “噗呲!!!” 站在王稚登身旁的马四娘又被陆路的话给逗笑了。 这一笑啊,瞬间就将王明选的魂魄都给勾去了,自从见面时开始,这王明选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马四娘。 马四娘感受到王明选那火辣辣的视线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利用身旁的王稚登挡住了王明选那不加掩饰的欲望之眼。 “你放屁。” “哈?” “张大人,他就是在放...他再胡说。”余孟波立马可怜兮兮的看着张锲修,“张大人,我没有调戏的他的娘子,我上前去,只是好心的提醒他还有几天就要还钱了,可他倒好,竟然,竟然...张大人,你可要给草民做主啊。” 早早的,余孟波就想好了说辞。 “哈?还什么钱?”陆路不解的看着余孟波。 “还什么钱?你说还什么钱?当初你逛青楼,没有银子支付嫖资了,不是你通过张仲文找我借的钱么?当时你还......”说着,余孟波还看了一眼站在陆路身旁的绣娘,和王明选一样,眼神中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占有欲望。 “停停停。”陆路赶忙打断了余孟波的说辞,再说下去,陆路都快被身旁这小美女徐锦枝给杀了,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陆路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从刚刚开始,就是一副愁大苦深的看着自己,这会儿又改成厌恶了,甚至是想踢上自己几脚。 陆路打断了余孟波后,立马说道,“你说我欠你钱,那你可有欠条借据啊,没有,小心我告你敲诈勒索啊。” “欠条?” “对,欠条。” “当然有了。”余孟波一听,立马转头去找吕老大,而此时的吕老大早就跑了,找了一圈后不见吕老大,余孟波便大声的喊道。“吕老大,吕老大。” 见到吕老大不见了,陆路也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于是晃了晃手中的欠条,说道,“别找了,你说的该不会是这张欠条吧?” 余孟波一看陆路手中的欠条,顿时就想上去抢,不知何时,陆路的手中又多出了一只板鞋。“啪”的一声,又一鞋底抽在了余孟波的猪头上。 “对对对,当时他就是这样。”余孟波捂着脸颊,口齿不清的说道。 张锲修扶了一下额头,有些责怪的说道,“先生!” 陆路连忙道歉道,“抱歉抱歉,手滑了一下,我以为他要来抢欠条呢,所以就......” 看着陆路手中的欠条,余孟波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嘴里还喃喃自语的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随后余孟波又脸色涨红,目露凶光的喊道:“吕老大,你给我等着。” “大人,我现在能告他敲诈勒索么?”陆路看向张锲修问道。 余孟波一听,顿时慌了神了,连忙说道:“张大人,张大人,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我并不知道陆明远已经将钱还了,对对对,都是吕老大干的,一定是吕老大将钱贪污了。我我我不知情啊。” 陆路看了一眼余孟波,淡淡的说道:“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就是对我敲诈勒索了,大人,你看......” 张锲修当然是向着自家先生了,但这余孟波毕竟是王明远的朋友,所以就算要偏袒陆路,也不能太过于明显。 于是,张锲修说道,“你们各执一词,一时之间,本官也很难下的了定论,这样吧,先将余孟波关入大牢,等找到吕老大,在进一步......” 余孟波一听,这还得了,要是自己被关进大牢,能不能抓到吕老大,什么时候抓到吕老大,这些还不都是人家说了算么。 而且,这牢狱又是人家地盘,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自己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啊,叫地地不灵了啊。 于是,余孟波慌忙的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冲着王明选喊道:“王公子,王公子,救我......” 听到余孟波的话后,王明远便开口了,“张大人,我不管这个余孟波跟这位...这位陆公子是什么样的私人恩怨,我就想知道我被那一群刁民围住的事情,你怎么解决?” 王明远不愧是个官二代啊,这祸水东引的技巧玩的很六啊。 “啊这...” 张锲修一听,顿时就犯难了,王明选口中的刁民可不仅仅是指那些逃跑的平民老百姓,还有自己的小舅子金潘呢。 张锲修恼恨的看了一眼不知所谓的金潘,然后小心意义的说道:“不知王公子,你想......” “张大人,你是这吴县的父母官,还是我是这吴县的父母官啊。”王明选斜眼看了一眼张锲修后,继续说道:“我只希望张大人能秉公执法,不然我回去......” 虽然王明选没有明说,但那威胁之意可是在明显不过了啊。 一时之间,张锲修有些为难了。 就在张锲修左右为难之时,王稚登身旁的马湘兰站了出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就将王明远的视线吸引了过去,马湘兰看了一眼王明远后,便转身对着陆路说道:“陆公子,这正值中秋佳节,家家都是团圆之时,虽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有时这悲欢离合也是可以避免的嘛!” 马湘兰停顿了一下后,又看了一眼猪头一般的余孟波,说道:“我想这余公子也不是有意的,这都是误会,误会,陆公子,你看要不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虽然马湘兰是对着陆路说的,但那美目却时常瞟向王明选。 见到马湘兰频频瞟向自己,王明选心里像乐开了花一样,连忙站出来率先表态道:“马姑娘,说的极是,这大过节的,团团圆圆多好啊,不必要那么计较,我就率先表个态,我就不追究那些刁民了。” 说完王明远还看向了陆路,“不知这位陆公子意下如何啊?” 陆路并没有看向王明远,而是看向了马四娘,心中暗暗想到,“果然,这女子不简单啊。” 见到陆路不说话,张锲修顿时有些焦急的说道:“先生?” “我也没有想追究啊,谁让他恶人先告状的呢,既然马姑娘都这么说了,美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路这话也很有技巧,是看在马湘兰马姑娘的面子上,并不是受到你王明远的威胁。 八十、团圆 最终大家都接受了马湘兰的提议,以误会结束了这场纠纷。 这时,张锲修才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位娉娉婷婷的女子,可以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化解了这场纠纷,这机智,这能力,让张锲修都自叹不如啊。 虽说这里面也有“装乖卖俏”的因素,但这并不能掩盖她的才智,张锲修对着马湘兰深深的作了一下揖后,说道,“多谢姑娘。” “张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啊,你是伯谷的同窗,你这样真是折煞小女了。”说着,马湘兰也回了一礼,然后又继续说道:“张大人,要是真的想要感谢,还是谢谢王公子的慷慨大度,以及,以及小陆大人的不计前嫌吧。” 这马湘兰不愧是位列秦淮八绝中的名妓啊,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夸赞了个遍。 而这,正是马湘兰的厉害之处,她能在那楼馆画舫林立、红粉佳人如云的秦淮河畔崭露头角,靠的可不单单是那易老易逝的姿貌,而是她那清雅脱俗的气质以及那出类拔萃的才华。 她不但能吟诗作画,还善于谈吐,就如刚刚那样,音如莺啼,神态娇媚,还依依善解人意,博古知今,让人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傀儡”。 听了马湘兰的建议,张锲修果然一一谢过,当到陆路时,张锲修还多说了一句,“先生,你今天怎么没来衙门啊?” 陆路诧异的看着张锲修,你这是明知故问是吧?我怎么没去,你心里没点b,没点数么? 就在陆路准备怼他几句时,张锲修又说话了,但是是对一旁苦大仇深的徐锦枝说的,“锦枝,过来。” 听到张锲修的话后,徐锦枝慢慢吞吞的走了过来,陆路不解的看着张锲修跟徐锦枝,怎么难道要给我介绍对象。 “什么?”陆路一脸吃惊的看着张锲修,然后又指了指身前的少女徐锦枝,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她她她,就是,就是上次那个信上提到的师爷?” 张锲修一听,老脸一红,随后说道:“那都是开玩笑的,她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所以才被他哥安排到我这里来避难的,不过先生你放心,虽然锦枝是个女孩子,但刑房的那一套流程可比你我熟多了,正好可以给先生打个下手。” “打下手?”陆路看了一眼胸口平平的对a少女,疑惑的看向张锲修,“大人,那天晚上你不是给了我一百......” 说到那一百两银子,张锲修也是非常的肉疼啊,虽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自己这不才刚刚上任没几天嘛。 没想到自己一时喝醉了酒,竟然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感谢陆路帮他破获了石湖命案,现在想想,张锲修还觉的肉疼呢。 若干年后,张锲修想到此事,还会吐槽陆路呢,“先生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给就接啊,连推辞都不推辞一下。” 他哪里知道陆路比他醉的还严重呢,都喝断片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之间,陆路不但官复原职了,还多了个美女小秘书,这当师爷还给配秘书的,陆路也算是有史以来头一份了,尽管这个美女小秘书看起来不怎么乐意。 就在陆路和张锲修说话之时,王明远也在跟着马湘兰套着近乎呢,“马姑娘,十八日时,在下可否有幸邀请姑娘去石湖看月啊?” 马湘兰当然知道王明远的小心思了,于是马湘兰莞尔一笑,“多谢公子厚爱,只是湘兰那天已经和他人约好了。” 说着马湘兰还看了一眼身旁王稚登,然后又说了一句,“要是王公子不介意的话,到时,你也可以来参加我们举办的石湖吟月诗会。” 这马湘兰是真的会说话啊,不着痕迹的拒绝了王明选后,又透露出她跟王稚登那不同寻常的关系。 说道这里,马湘兰又想到了陆路,于是又向陆路发出了邀请,“小陆大人,小陆大人,八月十八,我和伯谷在石湖那里准备举办个诗会,还请小陆大人赏脸啊。” “诗会?”陆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的说道:“马姑娘,谢谢你邀请我,但我并不会作诗,所以......” 这个倒是大实话,毕竟现在是晚明时期,陆路会的那几首唐诗宋词,别人也会啊,想剽窃都没得剽窃。 “小陆大人,真是过谦了。”马湘兰莞尔一笑后,说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能写出这么感人的诗词,又岂能说是不会写诗呢!!” “等等,你说什么,这是我写的?”陆路懵逼的看着马湘兰。 “先生,是你写的啊。”一旁的张锲修说道,“那天晚上,你为了见苏苏姑娘一面,特意写了这首词的。” “啊?”陆路瞬间傻眼了,那天晚上,喝醉后,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啊? “耍禄仔,耍禄儿,点明灯。识斯文者重斯文,天下读书为第一,莫谓文章无用处,古云一字值千金,自有书中出贵人……” 呀呀的童声,又再一次由远及近的传来,那些孩童提着柚子灯,南瓜灯、桔子灯,木瓜灯等自己做的彩灯,汇聚在了一起,仿佛一条小小的火龙一般,伴随着河中心的大火龙,在这中秋佳节中嘻嘻游玩。 随着明月的不断升高,街上不在仅仅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了,老人们也三五两个聚在一起,一边看着欢声笑语的孩童,一边或夸赞或炫耀的说着自己的儿孙。 陆路看着街头巷尾那三三两两的老者,便想起独自一人在家的陆母,于是陆路便停下了脚步,对着马湘兰、张锲修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家母一人在家,在下就先告辞了。” 告别完各位之后,陆路拉着绣娘的小手,伴随着这牙牙的童声,向家的方向走去。 走月完后,家家户户也已经开始准备祭月了。 陆路家也不例外,小小的院子里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陆路买回来的供品,有月饼,柚子、石榴、西瓜,菱角,莲藕,栗子,柿子,还有一盘蒸的通红的大闸蟹。 陆母坐在小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柚子,正在小心翼翼的拨着外皮,其旁边还有一个作好的柚子灯,上面还巧妙的刻着花纹,有点像过年时候的窗花的图样。 突然,趴在陆母脚旁的小黄狗耳朵动了一下,随后便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一边跑,尾巴还一边拼命的摇摆着,快乐极了。 不大一会儿,陆路牵着绣娘的小手,领着阿黄从深邃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不知何时,绣娘的手里也多了几盏花灯。 “娘,我们回来了。” 听到陆路的声音,陆母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边将手中的柚子灯放下,一边说道:“之前有个小伙子来,送了两筐子木炭,还有几只螃蟹,我看他不容易,我便给了他两只螃蟹......” 月明星又稀,陆路,绣娘,陆母围坐在小木桌前,一边吃着月饼,一边看着当空的明月。 陆母一边说着“八月十五云遮月,来岁元宵雨打灯”,一边掰开了螃蟹的脐盖,而绣娘则是坐在陆路身旁,张着小嘴等待着陆路的投喂。 陆路将螃蟹掰开,剔除了两边的肺以及心脏,然后递到了陆母的面前,随后接过陆母手中的螃蟹又轻车熟路的处理起来,随后将满满的蟹黄送进绣娘那嗷嗷待哺的小嘴里。 绣娘和陆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幸福过,尤其是绣娘,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相公会这么的宠溺自己,不但为自己打抱不平,还愿意给自己剥蟹壳。 点着斗香,供着小财神,吃着时令的果蔬,畅谈着未来的美好。 慢慢的,月亮向西边靠去,不知何时,陆母已经回屋子里休息了,留下这美好的时光给这对年轻的男女。 八十一、夜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绣娘收拾着小桌子上的吃食,陆路则是坐在门口那棵桂花树下的墙头上,看着那夜空中的明月,突然有些想哭,都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之前,陆路并没有感触那么的深,但现在...... 陆路喝了一口上次剩下的桂花酒,有些伤感的想着,“也不知道那远在现代的妈妈,这个中秋是如何过的,没了自己的陪伴,她是否还......” “相公。”收拾完碗筷的绣娘站在桂花树下,仰头看着陆路,绣娘神色有些紧张,她不知道陆路为什么会如此的伤感,看到陆路那悲痛的模样,没来由的,绣娘也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虽然这几天,绣娘被陆路宠的好似一名无忧无虑娇憨可人的少女一般,但曾经的经历,还是让绣娘非常的敏感,一有点风吹草动,尤其是陆路的变化,绣娘都能察觉的到。 与之前的陆明远相比,陆路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的有些不真实,每天清晨醒来,绣娘都会害怕这是个梦,害怕自己醒来,一切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从前。 所以,绣娘格外的珍惜陆路,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听到绣娘的声音,陆路连忙喝了一口酒,用酒辣来掩饰一下眼中的泪痕与悲伤,“哈~,这酒有点辣啊!” 看到陆路这个样子,绣娘的心更痛了,但绣娘并没有说破陆路那拙劣的演技,而是顺着陆路的意思说道:“辣,就少喝点。” 说完便伸出手想去接陆路手中的桂花酒,但却被陆路抓住,陆路插着绣娘的腋下,轻轻一提,便将绣娘也抱到了墙头之上。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绣娘一跳,在一声“相公~”之下,绣娘连忙抱住了陆路的腰身。 陆路用着绣娘,有些贪婪地抚摸着绣娘那光滑的脸蛋儿,为了不让绣娘担心,陆路没话找话的说道:“碗筷都涮了?”。 依偎在陆路的怀里的绣娘,像只小猫眯一样蹭了蹭陆路的大手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洗澡水也烧好了。” “洗澡水?” 听到这洗澡水,陆路明显愣了一下,原来在自己思念妈妈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绣娘并不知道陆路是在感慨这“烂柯人”一般的时间流逝,还以为陆路想到了洗白白的事情呢,小脸顿时绯红了起来。 摩挲着绣娘小脸的陆路,明显感觉到绣娘的小脸正在变得滚烫,于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看到绣娘那媚眼如春的娇媚样子,陆路顿时就明白了,心思也活络了起来,陆路捏了捏绣娘的小脸,揶揄的说道:“怎么,等不急了啊,就这么想跟为夫造小孩啊!!” “哪有,还不是因为天气热,又走了一天的路,身上黏糊糊的,所以才......” 绣娘是越说越脸红,最后也懒得解释了,抓起陆路那不安分的大手,气呼呼的咬了一口,“不许乱想。” 人都是会适应环境的,陆路的宠溺和纵容,让绣娘的天-性-都发挥了出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拘拘束束的,此时绣娘倒像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而陆路则是那二十六岁该有的成熟样子。 发现陆路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绣娘才发觉自己有些太过于放肆了,太过于得意忘形了,于是她赶紧松开的小嘴,坐直了身子,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那有些凌乱的青丝。 青丝挽起,露出那雪腻优美的颈项,陆路没来由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顺着她那有些凌乱的斜开口的衣襟,陆路看到一抹幼滑雪白的肌肤,随着绣娘的活动,荡出了层层优美的波涛。 绣娘还不知道自己走光了呢,还在那低着头,那耷拉在墙边两只小脚丫还无意识的摇晃了几下,带动她的衣裤,将那如浆果一般浑圆的-臀-部曲线显露无遗,按照老人们的说法,这样的屁股易生养。 听着陆路那逐渐粗重的鼻息声,感受着-臀-部那火辣辣的目光,绣娘的小脸蛋儿变得更加的火红了。 绣娘承受不住陆路那火辣辣的目光,准备逃跑了,“相公,你先坐着,我去,我去给你打洗澡水。” “哎呀!” 绣娘刚跳下墙头,就被后来者居上的陆路一把搂进了怀里,在娇呼声中,绣娘满脸幸福地偎在陆路的胸前,享受着相公的爱抚与温存。 陆路搂着绣娘那杨柳一般的纤腰,挤压着她那软软嫩嫩的上身,还有那丰满的犹如熟透的浆果一般的-臀-部。 绣娘也渐渐习惯了陆路的-爱-抚,虽然有时的得寸进尺会让绣娘羞红了脸庞,但绣娘依然是曲意温存,不想有半点的拂逆。 绣娘闭着眼,鼻息咻咻的沉醉在陆路的怀中,她的鼻翕轻轻地扇动着,忽然,绣娘睁大了双眼,小手按住了那只想要探进她亵裤之中的大手。 绣娘羞涩地垂着眼睫毛,“相公,我们...我们洗..洗澡去吧!” 眸光流动,横波流媚,娇娆如花。 此时,绣娘的俏模样就如醉了酒一般,微微眯着的眼眸,眼波流转,那妩媚娇慵的神态,美得比平素更加的惊天动地,勾魂摄魄。 “好!” “呀,相公!” 在绣娘的惊呼中,陆路抱起绣娘便大步流星的向屋里走去。 明月随良掾,春潮夜夜深。 绣娘,披散着头发,红透了脸颊,穿着主腰就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屋里。 本来绣娘以为熄了灯了,就不会那么害羞了,但那圆圆的明月,将绣娘那熟透了的身子暴露无遗。 本来等着有些着急陆路,忽然见着绣娘这么一副模样进来,顿时呆在了那里。 “咕咚!” 陆路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刚刚在脑中演练的对战情景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莫名的紧张了。 “早知道,就多喝几口酒了。”陆路又想到了酒壮怂人胆了。 绣娘乖巧的站在那里,小手抓着衣角,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但等了好长一会儿,并没有发生想象中“饿狼扑食”的场面。 绣娘红着脸,微微抬头看去,只发现陆路呆呆的坐在床边,像个傻子一样的瞪着自己。 绣娘也很紧张,又抬头偷瞧了陆路一眼,发现陆路还是无动于衷,绣娘有些懊恼,又等了一会儿,绣娘便选择了主动出击。 绣娘款款走来,轻轻抓住了陆路的大手,她的小手颤抖的厉害,但还是一往无前,她颤抖着握着陆路的右手,慢慢抓着它伸进自己的主腰之中,向那软腻之处进发。 陆路突然回过神来,在欲望的驱使下,陆路犹如突然开窍了一般,一把暴力的将绣娘拽进了怀里。 “嘤咛”一声,绣娘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幽幽的体香在空气中飘荡。 陆路轻轻抚摸着绣娘那光滑的脊背,在咻咻的鼻息中,夹着几声若有若无的娇腻,陆路轻轻揉捏着,身体早已横刀立马,在-欲-火中燃烧。 终于,陆路翻身上马,向那遥无边际的沉沉-欲-望中驰去。 软玉温香抱满怀。 呀,阮肇到天台。 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但蘸着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 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 八十二、放告 汪汪汪。 阿黄又开始冲着巷子里不断的吠叫着。 听了一晚上悠悠春情的阿黄,竟然还有精力起的如此之早,不愧是真的狗啊。 “汪星都已经亡了,你这只修狗怎么就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感觉呢,叫叫叫,叫什么叫啊!!!” 陆路嘟囔了一声后,准备蒙头再睡一会儿,这时,陆路发现自己的整条左臂都不听使唤了,好像没有了一样。 陆路转头看去,发现绣娘的小脑袋正枕着他的臂窝里,整个身子都依偎在陆路的怀里,俏脸潮红,春情亦在,睡得及其香甜,那咻咻的、暖暖的鼻息正呼在陆路的脖颈之上,痒痒的,又香香的。 尽管整个左臂已经完全麻木了,但看着绣娘那如八爪鱼一般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可爱摸样,那种与绣娘肌肤相亲时的感觉,让陆路流连忘返,觉得这种滋味非常美妙,陆路又仰倒在床,一时之间,痛并快乐着。 这一夜,初识情趣的陆路不知疲倦地索取着,而绣娘呢,由于之前见到了陆路那落寞的表情,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为了能够治愈陆路,绣娘也是不顾身子的不适,舍命陪起了君子,这不,都日上三竿风露消了,绣娘还在咻咻的呼呼大睡。 显然,昨晚,绣娘是累坏了。 刚开始时,绣娘还会应着陆路的要求羞涩的配合几下,但到了后来,绣娘则是象一团棉花似的,任由陆路揉捏了。 陆路一直折腾到了天蒙蒙亮时,才放过绣娘,拥着那软绵绵的绣娘沉沉的睡去。 日上三杆。 衙门口已满了众人。 虽然明朝的时候,比较注重这中秋佳节,但并没有休假三天的规定,这不,一大清早,天还不亮的时候,衙门口就挤满了百姓,因为今天是半月一次的“放告”日子。 何为放告日呢?就是州县等衙门定期挂牌准予告状的日子。 天微微放亮,晨露还未消之时,于大拿便背着几个大饼,踏着露珠向县城赶去,因为她的妹妹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趁着这放告日,于大拿准备报官了。 由于是乡下人,初次来到这县城,又正值中秋佳节,那绚丽的花灯还没有撤下去,于大拿一边沿着大街往前走,一边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行进不多远时,便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转过去,一座十分“雄伟”的建筑就映入了眼帘,它占地很广,四周用红墙碧瓦高高的围了起来。 一处三开间黑漆大门,旁边两扇大门紧紧的闭着,唯有中间的那扇门大开着,门口还有一对石狮子,威武雄壮,大门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放告”二字。 日上三竿之时,陆母已将一天用量的桑叶都采摘了回来,看着房门紧闭的西屋,陆母轻轻的扣了几下房门。 “绣娘,绣娘,小陆起来没啊。” 陆母喊了一会儿,屋里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于是又喊道:“绣娘,今天是放告日,你别忘了告诉小路啊。” 昨晚回来之时,陆路便告诉绣娘和陆母,让她们早晨叫他起床,可谁知昨晚一顿干柴烈火之后,绣娘被折腾惨了,到现在还没有睡醒呢! “绣娘,绣娘......” 陆母又喊了几声。 迷迷糊糊中,绣娘听到有人在喊她,但绣娘太累了,本来不想理会的,但那声音却没完没了的。 绣娘闭着眼,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才睁开那惺忪的睡眼,当看到身旁的陆路时,绣娘俏脸一红,想到了昨夜陆路那无尽的索求。 绣娘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陆路,便悄无声息的搂住了陆路的脖子,俏脸靠在陆路的胸口,听着陆路那强有力的心跳,绣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踏实过。 绣娘还是像大多数傻女孩一样,认为将身子给了他,他就会死心塌地的对你好,殊不知,人心要是变了,你将几个身子给他,都不会得到他的珍惜的,还有可能会被他瞧不起或嘲笑呢。 “绣娘,绣娘......”屋子外又传来了陆母的声音。 本来绣娘还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可当听清是陆母的声音后,顿时,绣娘便睡意全无,绣娘立马抬头看了看窗外,俏脸瞬间红到了脖颈。 尽管陆母在外面不停的喊叫着,但绣娘却因为害羞在那里装起了鸵鸟,假装听不见陆母的呼唤,绣娘晕红着俏脸,悄悄从陆路的怀里爬起。 “绣娘,今天是放告日......” 可当绣娘一听“放告日”,顿时就顾不上羞臊了,一边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害羞的说道:“娘,等一下,等一下,我马上就叫小陆起床。” 陆母听到绣娘的回答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要不是因为这放告日,陆母也不想去打扰这对小夫妻的夫妻生活啊。 听到陆母离开的脚步声后,绣娘赶忙的去推陆路,“相公,相公,起床了,今天是放告日,可不能迟到啊。” 由于昨夜被陆路折腾了大半夜,此时绣娘的身子还是软软的,根本使不上力,但好在陆路还是醒了。 陆路迷茫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绣娘那娇媚的样子,昨夜发泄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陆路一把搂住了绣娘,一个翻身便又将绣娘压到了身下。 “好相公,你就放过绣娘吧,再不起床,绣娘可就没脸见人拉。”绣娘小手抵着陆路的胸口可怜兮兮的说道。 在绣娘那吴侬软语的再三哀求下,陆路才依依不舍的从被窝里爬出。 ...... ......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路上,陆路见人就打招呼。 “吴婶,去卖鸡蛋啊。” “张婶,你干嘛走的那么快啊,我又不是老虎。” “张叔,给我来一个袜底酥。” “吴老大,给我留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啊,晚上,晚上我过来拿啊!”陆路走到吴家肉铺时,看到开门营业的吴老大说道。 吴老大一听陆路的声音,身子没来由的一哆嗦,可当听到陆路不是来报复他的,顿时满脸堆笑的说道,“好嘞,您就放心吧。” 之前,这吴家肉铺因为怕陆路报复,关了好几天门呢,但左等右等,也不见陆路报复,而这又正值中秋佳节,正是卖肉的好时候,于是吴老大便壮着胆开门营业了。 可谁曾想,这刚一开门,就遇见陆路了,不过好在陆路今天高兴,并没有为难吴老大。 “对了,吴老大,你这有羊肉么?”陆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羊肉?”吴老大一愣,随后赶忙说道,“有有有,不知道大人你要多少啊?” “你先卖吧,等我晚上回来再跟你说吧。” “好好好。”吴老大立马点头哈腰的将陆路恭送走,看到陆路消失在视线里后,这才有胆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老大,他走了么?”这时肉铺里传来吴老大那肥婆娘害怕的声音。 “......” 本来就已经迟到了,所以陆路也就不那么着急了,这一路上晃晃悠悠的,等陆路到那县衙时,这放告日的审问早就已经开始了。 这不,在衙门的门口,陆路就听见了一声声惨叫。 于大拿看着眼前威严的建筑,踌躇再三,有些不敢进去,当看到陆路那吊儿郎当的走进去后,也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进入了衙门,转过照壁,迎面就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多人,正前方是一个大殿,有半人高的台阶,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长方型月台。 月台左边有一根长条石凳,此时上面正趴着一个中年汉子,裤子被脱到膝盖处,一个皂隶双手按住这人的肩膀,另一个皂隶正抡着大板子啪啪啪的打着那人的屁股,那汉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于大拿心惊肉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又稍微向前靠了靠,便看到公堂里面站着两排穿着皂衣的皂隶,各自手里拄着一根长长的红漆大板子。 在这群皂隶中间,还跪着两个人,此时其中一人还在跟着案桌后面那个穿着官袍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 “拍”的一声,那官袍男子一拍惊堂木,指着那堂下的男子厉声说了一通,随后又跟身旁那位看起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男子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排队,排队,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排队么?怎么,你还想插队不成?” 于大拿不由自主向前走着,突然被一个大汉拉住了,看着那凶狠的大汉,于大拿连忙点头哈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会儿之后,一个衙役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布告,随后贴在了门口的布告墙上。 这布告墙上,已经贴了好几张布告了,其中一张上写着:“审的田家村田大壮与王小山典买田宅不纳契税、不过割赋税,田宅典买不明,斯官司讼狱不息。今王小山奸心肆起,巧诈百端。不税契书,欲使朦胧照证;不收籍册,复图隐蔽差粮。若此玩法之徒,宜坐笞杖之律……” 八十三、丢牛案 随着告示的公布,这个案件便已经结束了。 公堂中的那个还想狡辩的大汉只能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而那年老的老婆婆还在那里冲着张锲修一个劲的磕头。 一边磕着头,一边还说着:“真青天,真青天。” 随着老婆婆的离开,又有一个衙役走了出来。 衙役指了指队伍的最前面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人上来。” “哼!” 队伍前面的那两个人相互瞪了对方一眼后,便跟着那名衙役向公堂走去。 上了月台后,二人分别将手里的状纸弯腰递给了一旁那个看起来像是姑娘一般的书生,随后才到公堂的中间跪下。 砰砰砰。 给县老爷张锲修磕了几个头。 在张锲修挥了挥手后,二人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互相又“哼”了一声后,二人才转身出了公堂,来到月台上后,一个在左边跪着,一个在右边跪着,等待张锲修的再次传唤。 那柔柔弱弱的书生来到张锲修面前,将状纸铺在案几上,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 张锲修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又是盗牛案啊!” 古代,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耕牛的地位非常的重要,甚至一些朝代有明文规定禁止随意屠杀耕牛,偷盗牛者也会判刑的。 由于这牛的价值太高,所以这盗牛的案子频频发生,刚上任时,张锲修就遇到了一次,只不过那次,这牛是丢了的,虽然有怀疑的对象,但到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是他偷的,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而今天这偷牛案子,也是丢了牛,只不过是丢了一头小牛犊。 张锲修与身旁的假书生徐锦枝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后,才宣告升堂。 随着“威武”声与敲击地面的“咚咚”声,被告与原告便再次来到了公堂之上。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问道:“哪个是原告?哪个是被告?” 左边那个瘦弱的汉子赶忙说道:“回大人,小人是原告,我要告王老四他偷我家牛犊子。” “放屁,那是我家的牛犊子。”被告人王老四冲着原告胡大富喊道,随后又对着张锲修说道,“大人,你别听胡大富他胡说,这是我家的牛犊子,前几天才下的,今天我去放牛,遇见这胡大富,他非说这牛犊子是他的。” “你胡说,你家的那牛不是难产死了么?”原告胡大富说道。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说的啊,我家那牛好好的,哪有难产啊。” “怎么没有,当时......” 啪啪啪。 张锲修一连敲了好几下,这两人把张锲修吵的头疼,于是一拍惊堂木,大声的喝道:“统统给我住口!” 看到暴躁的张锲修,胡、王二人便消停了起来。 见到二人都消停了起来,张锲修一指原告胡大富,说道:“你先说。” “是,大人,八月初九那天我家老黄牛下了一只牛犊子,当八月十一那天晚上,我家的牛犊子就丢了,昨天,我在放牛的时候,发现王老四家的牛犊子像是我家的,但我又不敢肯定,所以我就留意了。” “虽然这王老四家也有老黄牛,而且也在最近几天下了牛犊子,但邻里之人说他家那老黄牛难产,当生下牛犊子时,由于时间太久了,牛犊子已经憋死了。” “你胡说,你听谁说我家老黄牛难产了啊,我家那牛都下了好几窝牛犊子了,又不是第一次下,怎么会难产呢?” “还有,你说我家老黄牛难产,你去将那人给我找来啊。” 啪啪啪。 张锲修又拍了怕惊堂木,说道:“安静,安静。” 听到惊堂木的声音,王老四立马闭上了嘴巴。 张锲修继续看向胡大富,问道:“你说被告家的牛犊子因难产死了,你可有什么证据和证人?” “这个,这个......”说到证据,胡大富便吱吱呜呜了起来。 “没有证据你说屁啊。”王老四一看胡大富拿不出证据,又叫嚣了起来。 当看到张锲修那凌厉的眼神后,便越说声音便越小了。 胡大富一听王老四这么说,顿时也急了,“可可可那牛犊子就是我的啊,当时我家母牛下崽的时侯,好多人都看到了,丢了之后,我也报官了啊。” “报官了?”张锲修问道。 “是啊,牛犊子丢了之后,我就报官了,只是当时大人没有在家,说是外出办案子去了。”胡大富解释道。 张锲修听完,便想到那一摞还没有处理的公文,便更加的头疼了。 这时,一旁那个秀气的书生便趴到张锲修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张锲修听后,立马又对被告人王老四问道:“你说你家母牛没有难产,可有什么证据么?” 王老四一听,顿时也为难了,苦着脸说道:“大人,我家那母牛是晚上下的崽,大晚上的,我上哪里去找证人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公堂之上又如菜市场一般,而胡、王二人也如街坊里的泼妇一般,扭打到了一起。 啪啪啪。 张锲修又狂拍惊堂木,随后厉声的说道:“你们还真的把这儿当成菜市场了啊,来人,将这两个扰乱公堂秩序之人,拖出去,掌嘴五下。” 说完,张锲修一拍惊堂木,而后说道,“退堂,午时过后再审。”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人,大人......” 在王、胡二人惊慌的哀求声中,张锲修领着徐锦枝便向后堂走去。 刚到后堂,张锲修就看到陆路坐在太师椅上,正有姿有板的喝着茶呢,一时之间,张锲修竟然有些恍惚,到底自己是县太爷,还是陆路是县太爷啊。 见到张锲修,陆路连忙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随后还拍马屁一般的给张锲修递上了一杯茶,“你先喝杯茶,润润喉咙。” 没有办法,昨晚张锲修还特意嘱咐过,今天是放告日,千万不要迟到了,但自己还是迟到了。 张锲修接过陆路递来的茶水,叹了一口气,“哎~” 但也就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陆路什么,他能说什么,第一天当师爷时,还是他亲自叫陆路起床的,他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亲自挑选的师爷,还能咋办,只能宠着了呗。 八十四、这样,你就不勾引锦枝了么? 张锲修喝了一口茶,随后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陆路,然后说道:“先生,今天还多亏了锦枝在,不然......” 虽说张锲修没有提到陆路迟到的这件事,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多多少少也有些在责怪陆路迟到的意思,但此时的陆路只能装作听不懂张锲修话里的深层意思,对着身旁这位女扮男装的徐锦枝躬身道了一句“谢谢”。 陆路对着徐锦枝作揖,说道,“多谢姑娘帮在下顶了一上午的班,在下无以回报,只能......” 这陆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小丫头徐锦枝离陆路大老远的,扶着门框,脸色还有些煞白,小脑袋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嘴还哔哩吧啦的说着,“不用,不用谢我,我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帮助锲修哥哥的。” 陆路看了看脸色不是很好的徐锦枝,关心的问道:“徐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没有没有。”徐锦枝连忙摆手的说道,随后对着张锲修说道:“锲修哥哥,这...这陆,陆师爷也来了,那我就去找萍儿玩去了。” 说完不等张锲修同意,就消失的无影无终了,看的陆路目瞪口呆的。 “什么情况这是?”陆路转头看向了张锲修。 张锲修也傻眼了,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但现在张锲修并不关心这个,而是关心接下来放告的事情。 看着张锲修那愁眉苦脸的样子,虽然陆路还是有些在意那丫头的莫名举动,但显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 于是,陆路对着面现为难之色的张锲修,说道,“大人,你可是在为那牛犊子的事情烦愁?” “嗯!”张锲修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之前,我也遇到了一个这种案子,虽然这案子不像命案那样影响巨大,但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却高,上一次失败了,我可不想这一次又......” “但现在,哎~”张锲修又叹了一口气,随后接着说道:“但现在他们各说各有理,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啊。” 张锲修还是太年轻了,太注重周围人对他的看法了,这要是老油条啊,这算什么事啊,就放那儿拖着呗,拖着拖着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张锲修在那里苦思冥想,随后说道:“之前我在看杂书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种判牛丢失的案子,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由于古代的牛用途广泛,不但可以耕地,还可以用作于交通运输,有时打仗也需要用到牛,所以这盗牛案频频发生。 从很早的时候就有这盗牛的案件,一些古籍中也记载了不少古代官员是如何巧断盗牛案的故事。 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有宋代包拯的牛舌案,隋朝时期于仲文的单牛入群辨真假的案件,晋代的顾宪之,老牛识途归主家等案件。 但这是小牛犊,根据案件这牛犊出生没几天就丢了,不但年纪太小,在家居住的时间也不长,这“小牛识途”肯定是不行的。 而那个单牛入群也不太可能了,小牛犊还在吃奶的阶段,这个时候,但都是有奶便是娘啊,它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娘啊。 就在张锲修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黄鹂鸟一般的声音,“老爷,老爷,吃饭了,等吃完饭在办公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当见到陆路之时,明显一愣,随后那女子赶忙福了一下身子,也收起了之前那娇媚的态度,非常端庄的说道:“小陆先生也在啊。” 陆路看了一眼那娇媚的女子连忙也回了一礼,“夫人。” 此女正是张锲修的小妾金萍儿,看到自己的爱妾,张锲修那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搂着金萍儿那杨柳一般的腰身,说道:“先生,别看了,我们先去吃饭吧,等吃完饭我们在研究研究怎么办吧。” 陆路看了看天色,果然已到响午了,随后陆路放下手中的案宗,说道:“大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属下在来这儿之前,并没有告明我家娘子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所以......” 此时的陆路正在一点一点的适应自己这有家有口之人的身份,还有就是,昨夜刚刚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此时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那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先生真是...”张锲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门外的一名下人招了招手,随后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你去给先生捎个口信,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就这样,最终,陆路还是留了下来。 张锲修,陆路,以及金潘一张桌子,而金萍儿和徐锦枝等女眷则是在里屋摆了一桌。 这午饭还是很丰盛的,不但有鱼有虾,还有一壶桂花酿。 这金潘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打击,一个劲的喝酒,那一壶桂花酿基本都被他一人喝了。 “陆哥儿,你看看绣娘嫂子对你多好啊,你可能不能辜负了人家啊。”红着脸,满嘴酒气的金潘,正化身情感专家,对着陆路苦口婆心的说道。 陆路刚吃一口大虾,还没来得及咀嚼,就听到金潘这一番言论,陆路有些蒙圈的看着金潘,说道:“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金潘又喝了一口酒,涨红着脸,吐沫横飞的说道:“你看你,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这样下去,绣娘嫂子肯定会伤心的,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 “哈?我招蜂引蝶?”陆路更加不解的看着金潘。 “可不是嘛,你说说,你这几天都勾引了多少良家妇女了啊。”说着,醉熏熏的金潘又掰起了手指,列举道:“桂音班的春香,一个,徐家丫鬟飞燕,两个,范家的范夫人,三个,还有昨天晚上那妖娆的马四娘,还有,还有...你就说说,你这才几天,勾引多少......” 陆路无奈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啊,这些哪个算是良家妇女啊。” “噗!”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张锲修在听到陆路的话后,顿时喷饭了,他本以为陆路会辩解一下,但没想到陆路的这个辩解,够另类。 金潘看了一眼喷饭的姐夫后,终于说到了重点,“谁说没有了,锦枝,锦枝不就是良家妇女啊。” “锦枝?这跟徐姑娘有什么关系啊。”陆路不解的看着金潘。 “噗通”一声,喝的醉醺醺的金潘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哭着脸说道:“陆哥儿,你就行行好吧,放过锦枝吧,陆哥儿,我真的很喜欢锦枝的,你就行行好吧,放过她吧。” 陆路懵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金潘,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陆路终于知道自己的小秘书徐锦枝为什么见到自己,就如同见到豺狼虎豹一般,之前,金潘这个混球为了和徐锦枝套近乎,变着法的将陆路的“光辉事迹”说给徐锦枝听。 导致徐锦枝对陆路的初始印象极其差劲,这也是为什么徐锦枝在知道陆路就是陆哥儿时,那仇大苦深的样子,一度想要放弃自己争取来的这个秘书职位。 后来,金潘看到陆路和徐锦枝站在一起,那二货又自动将其归类到他俩在一起了,他俩有猫腻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于是金潘又连夜给徐锦枝灌输了陆路少女杀手的恶名,尤其是陆路会用法术这件事。 “锦枝啊,我跟你说啊,陆哥儿可是会法术的,会迷惑人,你最好还是离它远一点。” 本来徐锦枝就对陆路的感官很不好了,又被金潘这么一番添油加醋,那就更加不好了。 绣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他竟然还去逛那种地方,而且绣娘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这在徐锦枝的小脑袋瓜子里,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外加之前,金潘说的那几个女的,什么丫鬟,贵妇人什么的,徐锦枝还真的相信陆路会什么巫术来着,徐锦枝可不想委身于陆路,所以看到陆路,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啊。 生怕陆路用法术,让她无法自拔,不懂得悬崖勒马...... 陆路看着跪在地上的金潘,陆路是哭笑不得啊,但陆路也不想就这么放过金潘,谁让这混蛋到处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于是,陆路恶作剧一般的说道:“放她,也行,只不过......” 陆路说道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假象,假象,对了我可以用假象来破案啊。 想到这里,陆路连忙向张锲修问道,“大人,你刚刚说的那个之前的丢牛案子,是不是也发生在那王家村啊。” 张锲修点了点头,“是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一个月发生两起盗牛案,要是一次都破获不了,那就...有损公信力啊。” 在得到张锲修的确认后,陆路连忙又对金潘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醉醺醺的金潘看着陆路,说道:“这样,这样,你就不勾引锦枝了么?” “......”陆路无语的点了点头。 听了陆路的计划后,张锲修有些怀疑的看着陆路,最后还是提出了疑义,说道:“先生,这样真的可以么?” “放心吧,大人。”陆路胸有成足的说道:“你看金潘不就是被假象所迷惑了么,这王老四也一定可以的。” “假象,什么假象?”张锲修更加疑惑了。 “就是我勾引良家妇女那件事...”陆路是越说声越小啊,最后停下来看着张锲修,“大人,你,该不会你也信以为真了吧?” 八十五、阴差阳错 尽管张锲修嘴上说着不信,但看他那个样子,八成也是相信的...... 关于这勾引良家妇女的事情啊,陆路是非常的郁闷,相当的不开心,难道我在别人的眼中就这么不堪么? 算了,本来光靠金潘那傻子,还没有什么说服力,但这张锲修也被这假象所蒙蔽了,那就说明自己这个计划很有可能会成功。 现在,陆路也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了。 “陆哥儿,你说这样真的可以么?”临阵,金潘又有些退缩了。 陆路拍了拍金潘的屁股,说道:“没事,垫了这个东西,在打的轻一些,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的。” 说完,陆路又将浸了鸡血的抹布放到了金潘的手中,“一会儿把这东西放到屁股后面,这样就更加真实了。” 随后陆路又将金潘的头发弄得凌乱一些,让人看不清面容,整理妥当后,陆路拍了拍金潘的肩膀说道,“好了,走吧。” “这样,真的可以么?”金潘感觉自己有点上当了,一旁的金萍儿也有些担心的看着一步三回头的金潘,转头看向陆路,一脸忧心的问道,“陆先生,这......” “金夫人,请放心吧,这人员方面都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真打的。” 午时过后,县衙的门后又挤满了众人,随着“威武”声,衙门升堂了。 王老四和胡大富一左一右非常安静的跪在地上,看来之前的掌嘴没有白打啊。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然后说道:“原告,你说被告家中的牛犊子是你的,你可有什么证据?” 胡大富抬头看去,然后立马又低下了头,“我家那牛犊子生下来时,在右侧后牛腿的上有一朵白色的花纹,而且那白色花纹下面的皮肤是黑色的......” “大人,这种记号只要接触过牛犊子的人都能看到。”王老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还有......”胡大富又说了一个证据,但这些证据都如王老四所言的那样,只要细心观察,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发现的,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张锲修看了看身旁站着的陆路,好像在请示什么时候上演好戏。 陆路也觉得差不多了,随后对着门口东张西张的于铺头点了点头。 “安静安静,既然......” 张锲修刚说话,于铺头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然后趴在张锲修耳边窃窃私语了起来,只是这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大而已。 “什么?上次偷牛的那个人抓到了?”张锲修惊讶说道,还别说,张锲修还真的有演戏的天赋啊。 “只是那牛还没有找到?”皂隶又说道。 “牛没有找到?”张锲修疑惑之后,立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拍惊堂木,说道,“打,给我打,我就不信他不说。” 站在其身旁的陆路,对张锲修的这段表演不是很满意,因为之前张锲修动不动就大刑伺候,陆路认为张锲修对这个应该是最轻车熟路了,但没想到实际效果并不好,力道用的有些过猛了。 听到张锲修的大刑伺候后,皂隶便匆匆的出去了。 之后门外就听到一阵啪啪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卧槽,陆哥儿,你骗我。”“哎呀,姐姐救我啊。”“姐夫姐夫。”“别打了,我槽xxx,哔哔哔。” 陆路一听,我靠,不好,这下可要露馅了。 而躲在一旁厢房里的金萍儿听到自己弟弟的惨叫,瞬间就不淡定了,“不是说假打么,怎么???”说完就要冲出去。 好在被一旁的徐锦枝一把给抱住了,“萍儿姐姐,萍儿姐姐,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我冷静的了么我,不是说好的演戏么,怎么还真打啊。” “萍儿姐姐,演戏也得真啊,不叫几声,别人会怀疑的。”徐锦枝连忙解释道。 “真的?” “嗯。”徐锦枝点了点头,伸着脖子看着外面那鬼哭狼嚎的金潘,还有些佩服的说道:“金潘哥哥,演的真好!” 能不好么,真打,当然好了。 陆路向公堂之下一看,好家伙嘛,跑出去三个皂隶,而陆路只告诉了其中两个。 两个知情的皂隶看着那个不知情的皂隶,死的心都有了,你说你,你跟着跑出来干嘛啊,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吱声,不过好在那皂隶不是傻子,在听到声音后,也反应了过来。 为了补救这一纰漏,陆路立马一拍惊堂木,随后厉声的吼道:“王老四,你可认罪?” 这啪的一声,吓了张锲修一跳,随后一脸诧异的看向陆路,不但张锲修一脸诧异的看着陆路,就连隔壁的小秘书徐锦枝也一脸诧异的看着陆路。 怎么,这就找到偷牛贼了?小秘书徐锦枝一脸懵懂的看着陆路。 虽然这王老四在王家村也算是个鱼肉乡里的小恶霸了,但之前不是还对我说么,说不能因为人家坏,就说人家是偷牛贼,得有证据。 难道他,他已经找到证据了? 可这偷牛案,徐锦枝是全程都在看的,但徐锦枝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陆路自己也蒙了,但这话都说出口了,现在想要往回找补也是不可能了,于是陆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本来一直回头张望的王老四,在听到陆路的问话后,顿时瘫坐在了地上,然后颤颤巍巍的说道,“草民,草民知错了。” “哈?”陆路诧异的看着王老四。 张锲修可不知道陆路的真实想法,他可是对陆路深信不疑啊,于是张锲修也一拍惊堂木,严厉的说道,“既然知错了,还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八月初一的那天晚上,我和小舅子......” 陆路懵逼的看着王老四,怎么,这怎么还有意外收获呢。 这王老四不但偷了胡大富家的牛犊子,之前那个张寡妇丢牛的事件也是他干的。 正是由于陆路的疏漏,造成了金潘的真打事件发生,又是姐姐又是姐夫的乱喊一通,让这王老四误以为自己的小舅子真被抓了。 再加上陆路因着急出现了口误,直接将王老四吓得认了罪。 有时,案件的破获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就是这么没有道理,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嘛!! 八十六、休妻 有时候,运气真的很重要啊。 本来陆路只是想学着唐代的裴子云,通过演戏制造一种犯人已经被抓到的假象,然后再利用这个犯人招供的假象,去诈一下那个王老四,可没想到刚刚实施到第一步,就出现了纰漏。 而恰巧正是因为这个纰漏,又阴差阳错的让王老四认了罪伏了法,可以说是假戏真做解争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了。 王老四还在那里说着作案的经过,“那天晚上,我看牛病的很严重,正在着急的时候,我那小舅子来了,二话不说就......”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这王老四的家中也是有几头牛的,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牛啊都生病了,其中有一头牛还病的比较严重,所以就被王老四的小舅子一锤子砸到脑壳上,给砸晕了,然后就私自宰杀了。 “你将牛给杀了?” “不是我,是我那小舅子。”看着张锲修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王老四慌忙的辩解道。 “你可知道这私自宰杀牛是犯法的么?”张锲修厉声问道。 “知道。”王老四低声的说道:“可那牛已经被杀了,再去报官也已经来不及了,还很可能会判罪罚款所以我就......” 这古时候啊,牛的地位很高,位于六畜之首,不论是病了还是老了,在你想要宰杀牛之前,哪怕这牛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你也必须上报给官府,经过一层一层的审批,最后得到“可以”的答复文件之后,你才能够宰杀这头牛。 《大明律》规定:凡故杀他人马牛,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所以这王老四就没有去官府上报这牛的事情,而是偷偷将它私自贩卖了。 “牛杀了,那牛肉哪儿去了?”张锲修再次问道。 “被我小舅子拉走了,至于怎么处理了,我也不知道。” 这牛被小舅子杀死后,王老四也慌了神,当时还跟小舅子吵了一架,后来...... “后来,小六子说于寡妇家有头牛,他可以给我偷来,这样一来,谁就不知道我们私自斩杀牛了呢,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同意了。” 张老四家牛死的那天晚上,他便伙同他的小舅子去村西头的于寡妇家,将她的牛偷了回来,而于寡妇家的牛是头两年生的小牛,并且还带了崽,所以就有了之前胡大富说的难产之事了。 “这牛是生头生的,当时又是晚间,我又喝了点酒,所以......当我早晨起来的时候,这牛犊子已经死了。” 王老四抬头看了一眼张锲修,见到张锲修黑着脸,立马又低下头继续说道:“之前偷了于寡妇家的牛,没有被发现,所以那天外出放牛,看到胡大富家的牛犊子,我就又起了贪心,就,就偷了胡大富家的牛犊子......” 呈递供词,画了押,然后将这王老四关进大牢,等将他小舅子一并抓捕归案后,在提审他。 放告日还没有过去,审问案子还在继续,在胡大富高呼“张青天”的赞扬声中,迎来了下一个诉讼。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诉讼也一个接一个得到了解决,在夕阳西下之际,终于是临到了于大拿了。 “你,拿着状纸上来。”衙役一指于大拿说道。 于大拿赶忙走上了月台,在背包中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那张皱皱巴巴的状纸,于大拿双手有些颤抖的递给了徐锦枝。 于大拿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作为一个乡下来的老实人,突然暴露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能不紧张么? 而且眼前又是这么漂亮的女娃,闻着徐锦枝身上那好闻的体香,于大拿搓着满是老茧的双手,不知是该进去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徐锦枝抬头看了一眼紧张的于大拿,柔和说道:“不用在这儿站着了,进去吧。” 徐锦枝那如春风拂面的温柔,一下子让于大拿想起了自己那失踪半年的妹子了,于是于大拿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梅子...” “妹子???”徐锦枝疑惑的看着于大拿,自己都女扮男装了,这憨憨是怎么认出来的。 看到徐锦枝那疑惑的样子,于大拿连忙解释道,“大妹子,我是说梅子,不是说妹子。” “大妹子?” 这于大拿是越解释越惊慌,连大妹子都出来了。 公堂之上的陆路见这人怎么还没有上来,于是就走了过去,看到手足无措的于大拿,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见到陆路走来,徐锦枝又习惯性的自动远离了陆路,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看着那随着徐锦枝摇头而不断晃动的耳坠,陆路有些好笑,虽然这对a身材完美的掩盖了她的女儿身,但那晃动的耳坠却又出卖了她的女儿身。 于是陆路微微一笑,随后指了指徐锦枝的耳朵,说道:“下次在扮男装,记得将首饰取下来。” 说完便领着于大拿向公堂之上走去。 徐锦枝摸着耳垂上的耳坠,看着陆路的背影,俏脸有些发红,还渐渐的有些发热,徐锦枝有些慌了。 之前,徐锦枝可是从金潘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陆路破案的故事,但给徐锦枝最大的感受就是陆路这家伙很好色,而且还饥不择食,至于破案的能耐,徐锦枝倒是没怎么在意。 但刚刚那盗牛案,让徐锦枝见识到了陆路破案的能耐了,之后,徐锦枝就时常会不由自主的看向陆路,会不由自主的拿他跟自己的哥哥徐昌宁作比较。 徐锦枝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定是我疯了,一定是我疯了,竟然会觉得他很帅!” 陆路并没有在意小丫头徐锦枝的举动,他对于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不感兴趣,他还是喜欢绣娘那种的熟女风的。 啪! 按照惯例,张锲修又是一拍惊堂木,然后说道:“堂下何人?又为何事而来?” 这一惊堂木,吓得于大拿一哆嗦,然后于大拿赶忙跪趴在地上,“回...回,回大人,草民于大拿,是为了我妹妹而来的?” “哦?为了你妹妹而来的?” “是的大人,我妹妹梅子在四年前嫁到了王家村......” 于大拿的妹子梅子是四年前嫁到了王家村的,由于最近一年于大拿的父母身子不是太好,而这梅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已经嫁了人,但隔三岔五还是会抽空回来看看父母的。 但最近半年,妹子梅子突然就不回来了,一开始,于大拿还以为是梅子婆家人不乐意了呢,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 但最近于大拿的母亲身体是越发的虚弱,前几天都已经落床了,母亲有些想念梅子了,便打发于大拿去王家村看看梅子,想和亲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梅子回家住几天。 看着母亲那一天不如一天的身体,于大拿背着一张野菜饼子就去了张家村,可到了妹夫家一看,哪还有自己的妹妹了啊,妹夫怀里搂着别的女人。 “我之前还以为是妹夫娶了妾室,可谁知这竟然是续了弦,我就质问我那妹夫,我妹子梅子哪去了?” “可那个王八蛋却说,她已经将她休了,他也不知道梅子哪里去了。”说到这里,于大拿既愤怒又伤心。 “休了?以什么理由休妻的啊?”张锲修问道。 古代无论是纳妾还是休妻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先不提纳妾的条件,就说说休妻,根据《大明律》,这休妻是要讲究“七出”的。 何为“七出”,不顺父母、无子、淫、恶疾、嫉妒、多口舌、盗窃,这便是七出,犯了其中任意一条者,便可以休妻了。 “以不顺父母。”于大拿痛苦的说道。 不顺父母,便是指妻子不孝顺丈夫的父母,在古代,这女子出嫁之后,丈夫的父母的重要性要胜过自身父母,因此违背孝顺的道德被认为是很严重的事,所以才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 由于这梅子经常回家探望生病的父母,要说她不顺父母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于大拿痛苦了一会儿后,带着哭腔的说道:“可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三年多了,我妹妹这应该在三不去当中啊。” 又何为“三不去”? “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娶时贱后贵”,这便是三不去,只要符合这三个条件中的任一条件,哪怕是犯了七出,这妻子也不能轻易被休的。 而梅子这种情况是符合“与更三年丧”这一条的,既是梅子已经与丈夫一起为父母守了三年的孝,这样的妻子是不能休的。 这么看来,这于大拿的妹夫,是触犯了《大明律》的“三不去”的。 根据《大明律》里面关于离婚这一条中,可是有特别强调了“七出三不去”的,如果男子违背了“七出三不去”中的规定,而强行离婚,那么就要被杖责八十,之后,官府还会宣布这离婚无效的。 张锲修看着公堂下于大拿这一人,便问道:“那今天这被告怎么没来?” 于大拿看着张锲修,慌忙说道:“大人,今天我来这儿,并不是想要告我那妹夫,而是想要寻找我那失踪的妹妹。” 说着,于大拿又哭了,“眼看老母就要......而梅子又不见了,我可怎么向老母交代啊。” 八十七、正是在下 “寻找失踪的妹妹?” “嗯。”于大拿点了一下头,随后继续说道:“他说半年前就将我妹妹休了,可我妹妹并没有回家,所以我恳请大人派人去找我妹妹吧,我娘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她老人家......” “半年前就休了妻,但妻子并没有回娘家?”张锲修自言自语的同时又看向了身旁的陆路。 陆路也在沉思,这种失踪案在陆路的刑警生涯中,也接触过好几起了,一般都是这两种情况。 一是她觉得被赶回娘家太过于丢脸了,就选择不告而别,去外地打工去了,但这种情况,在古代显然是不可能的,古代对人移居他处或是出远门,都是有严格的把控的,这些都是需要官方开具路引的。 二就是遇害了。 而这遇害也分为三种情况,一是被自家丈夫杀害了,为了掩盖杀人真相,说她失踪了,二是在回娘家的途中遇害了,被别人杀害了或者是囚禁了,三就是自杀了,不过一般这种自杀,都不会离她婆家很远,一般都在婆家的附近,或者直接就在家里,这样才能控诉她婆家的不仁与不义。 通过于大拿的讲解,陆路更倾向于被她丈夫杀害的,因为于大拿说他妹夫已经续弦了,而根据《大明律》里婚姻法规定,这于大拿的妹子梅子曾经为公婆服过三年丧期的,这是“孝”的体现,是在“三不去”里面的,是不能被休妻的。 而于大拿的妹夫这么快就续了弦,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之前就跟这女子有点猫腻,很可能就是为了她,才将自己的原配妻子杀死了,只有这样,他才能娶她为妻。 类似于这种案情,说实话,在现代也是有的,至于古代嘛,虽然可以纳妾,但同时也是注重阶级地位的一个时代,这妾啊,根本无法跟妻子的地位相提并论,所以大多数的女子还是想要明媒正娶的。 所以就目前而言,想要判定这梅子是失踪了还是被害了,必须对她丈夫展开一系列问询后,才能判断一二。 陆路趴在张锲修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听后,张锲修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堂下的于大拿说道,“你先去外面等着,等将你妹夫传唤到这里后,在定夺一二吧。” 于大拿一听,顿时急了,“大人,我娘还生病卧床呢,我可不能在这里等啊。” 张锲修一听,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你还想不想找你妹妹了。” “想。” “想就去外面等着。” “可,可我就是想让你们帮忙找梅子啊,找我妹夫来干什么。”于大拿非常担心卧床的老娘,这要去传唤自己的妹夫,这一去一回,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等自己回去又不知道是几时几刻了,万一老娘......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说道:“休要呱噪,是你审案,还是我审啊,叫你出去你就老老实实的出去等着。” 一看县老爷生气了,于大拿顿时吓得默不作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门外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呢,张锲修也不能在一个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不然后面的人,今天的诉讼就别想完成了。 当夕阳挂在柳梢头的时候,于铺头才姗姗赶了回来。 看着风尘仆仆的于捕头,张锲修并没有任何的关切,反而还有点责备的说道,“于捕头,你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啊。” 对于张锲修张知县的不满,于捕头并没有在意,而是开口解释道:“我赶到张小六家时,他并不在家,我找了好几个赌场,才在年年有余那儿找到他的。” “年年有余?”陆路重复道。 “嗯!”于捕头点了点头。 “这时间也不早了,既然这人也带回来了,那就就开始审问吧。”这一天不间断的工作,让张锲修疲惫的同时,情绪也有些暴躁了起来。 “~威武~” 升堂了。 王老四带着枷锁被带到了公堂之上,跪在一旁的张小六看到王老四后,神情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啪的一声,张锲修便开口问道:“张小六,知道本官为什么找你来这儿么?” 跪在地上的张小六低声说道:“知道。” “知道就好,那就说说吧。”张锲修严厉的说道。 “我姐夫家的牛生病了,来不及报告,所以我就......”这张小六避重就轻的说着。 “哦?”张锲修看了一眼张小六,随后问道,“在没有了么?” “没有了。” “呵呵,你真当本官什么都不知道么?”张锲修不怒反笑,随后问道:“你姐夫家几头牛?” 张小六看了一眼身旁的王老四,随后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没关系,来人,给我拉出去打他板。”张锲修又用起了自己的三板斧了。 这皂隶一听,顿时就要拉着张小六向外面走去,张小六一看,立马认怂了,连忙说道,“大人,大人,我说,我说。” 张锲修一摆手,皂隶便将张小六丢在了地上,然后回到了原位站着。 “三头。”张小六耷拉着脑袋说道。 “很好。”张锲修对张小六的这个表现很满意,随后又问道:“你杀死了一头,那现在还有几头?” “两头。” “两头是吧,那为什么你姐夫家还有三头牛呢?”张锲修厉声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张小六一脸懵懂的看着张锲修。 “你...” 陆路那个无奈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教小孩子数学题么?没办法陆路只能再次接过张锲修的话语权问道:“张小六是吧?” 张小六只是好奇的看着陆路,并没有回答。 而陆路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听于捕头说,他在年年有余赌坊那里找到的你?” “嗯。”张小六点了点头。 “最近手气怎么样啊,输了还是赢了?”陆路又问了一句。 张小六不解的看着陆路,他不知道陆路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赢了。” “赢了?”陆路斜眼看了张小六一眼,随后又说道,“是真的赢了还是......” “这位大人,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真的赢了。” “不说实话也没有关系,我和那年年有余的少东家还是有一点交情的,想必我去打听一下,应该不成问题的吧。”陆路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小六看着陆路那个样子,把不准陆路是几个意思,于是问道:“不知大人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陆路。” “陆路!”张小六一听顿时震惊的看着陆路,随后惊讶的说道:“你就是打了余孟波的那个陆路。” “哟,知道的还不少啊,正是在下!” 八十八、心思缜密张小六 听到陆路的大名后,张小六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别人去那【年年有余】赌场打听些事情,很可能会被看场子的打手挡住堵在门外,甚至可能会请去喝茶暴打一顿。 但陆路要去打听,这群人可就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了,连赌坊的少东家都被打成猪头了,何况他们这群无名小卒呢? 而且听说,当时被打的可不仅仅只有少东家余孟波一人,据说还有【年年有余】背后的大靠山税监王公公家的公子呢。 由此可以看出,这陆路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刑名师爷,但其身份很可能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不然那一向瑕疵必报的余洪飞又怎肯善罢甘休呢,又怎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他人白白的打了呢,还有那税监王大人,那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既然他们都忍气吞声了,这就说明这个陆路必然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有什么背景,来此扮猪吃老虎的。 张小六一边分析着陆路的神秘身份,一边猜测着陆路为什么要问他是输还是赢,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还是就只是随口问问呢? 尽管张小六分析的很到位,但他显然忘记了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余孟波的背后是【年年有余】赌场,而赌场的背后是苏州府税监王公公,而王公公的背后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而猛冲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则是内阁首辅高拱推荐的,可以说自己也算是跟内阁首辅高拱有点关系吧。 而反观陆路这边,陆路是张锲修的刑名师爷,他的一举一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张锲修,而张锲修则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他的族叔,张居正。 毕竟张锲修之所以能来这吴县当知县,完全就是他的族叔张居正在背后一手促成的,为什么张居正要将自己的侄子张锲修放到这吴县来呢,而不是放到京城,自己的眼皮底下呢? 这张居正到底再打什么算盘呢?而陆路的举动,又与这张居正的算盘有没有关系呢? 虽然这张居正官职并不如高拱,但在朝中的势力却不比高拱差多少,而且高拱和张居正在国子监供职时便相识,二人可以说是志趣相投,并相期将来入阁一起匡扶社稷,而且高拱能够成为内阁首辅,也有张居正的功劳,要不是张居正与太监李芳等合谋,奏请复起高拱,高拱现在还不知道在家里种什么菜蔬呢。 从这关系图来看,陆路和余孟波交恶,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所以知道这背后缘由的王公公并没有在意这些,反正他的儿子只是受到点惊吓,并没有挨打。 而且近来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是暗流涌动,尤其是最近宫里传出皇帝身子骨不是很好的传言,据说是沉迷于女色,纵欲过度,在加上长期服食**,现在时常会头晕眼花手打颤,已经很少上朝了。 宫里现在可是在查这**的事情呢,而作为曾进献过**的王公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引人注意的。 所以,就算他的儿子王明远被陆路给打了,他也不想、也不会出面干预的,顶多是让这些小辈们自己解决。 而且据传高拱与张居正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友好,说不定二人都在相互找着对方的黑料呢,这个时候,还在老老实实安稳一些为好。 虽然这玩弄政治能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金钱与美女,但一不小心便会引火烧身,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现在看似没人来找陆路麻烦,并不是说陆路有多厉害,也不是说王明选、余孟波有多怂,而是这背后有着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而就在这微妙的情况下,被陆路给装到了。 张小六阴晴不定的看着陆路,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了,“输了。” 陆路点了点头,有了这“输了”的基础,便可以佐证自己的猜测,陆路看着张小六说道:“所以你便将主意打到你姐夫家的牛身上了。” 王老四一听,顿时抬头看向陆路,他还不知道陆路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如他不知道这好好的牛,怎么会突然就得病了呢? 自己的小舅子又为什么会那么巧的来到他家,又为何会那么巧,手里还拿着杀牛用的那种锤斧呢。 听到陆路的话后,张小六倒也干脆,立马将自己的作案动机以及过程,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据张小六交代,他是为了还【年年有余】赌场的赌债,才将主意打到了村子西头张寡妇家的牛的身上的,但由于张寡妇比较细心,这狗一吠叫,她就出来,这让张小六一连好几宿都没有得手。 而恰巧在这个时候,自己姐夫家的牛病了,于是张小六便准备将姐夫家的病牛卖掉,先解决一下燃眉之急,然后再慢慢得将张寡妇家的牛偷出来还给姐夫,但没想到,那天晚上,运气太好了,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吠叫,所以就成功的将张寡妇家的牛给偷走了。 “怎么还没叫我啊,这都进去多长时间了。” 公堂之外的于大拿等的有些着急了,不但在门口来回踱着步,还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向公堂里张望,要不是被门口那几个皂隶瞪了几眼,这于大拿早就进去了。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这放告日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于是徐锦枝便出来准备让院子里排队的人离开,等明天再来吧。 徐锦枝刚走到院子里,于大拿便瓮声瓮气的喊道:“大妹子,大妹子。” 徐锦枝看到那憨憨的于大拿,只能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大妹子,大妹子,怎么还不叫我进去啊。”看到徐锦枝停下来后,于大拿赶紧走向前去问道。 “你先别着急,等蔡捕头将你妹夫带来后,就会叫你进去了。”徐锦枝说完便急匆匆向前走去,这于大拿的一声声“大妹子”可是让徐锦枝浑身不自在啊。 “将我妹夫带来?可我妹夫不是已经在这里面了么?”于大拿指了指公堂大殿不解的说道。 “什么?”徐锦枝赶忙又退回来几步,然后问道:“哪个是你妹夫?” “就是那个啊。”于大拿一指跪在公堂之上的张小六说道。 “啪”的一声,张锲修一拍惊堂木,说道:“根据《大明律》,张小六,王老四,私自宰杀病牛,笞四十,又偷了张氏家的耕牛......” 陆路神情异常的看着公堂之下的张小六,陆路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运气好,姐夫家的牛正好病了,又运气好,之前连着偷了好几晚上的牛,竟然一下子就偷出来了的鬼话。 陆路发现这张小六虽然看似很老实,不用打,也不用骂,什么都招了,但往往关键的地方却是一口否定了。 就比如,这王老四家的牛是不是他下的毒,然后才生病的,对于陆路这个说辞,张小六是死活都不承认。 他只要不承认自己下毒这件事,那就没有办法判他“私自宰杀牛马,杖一百”的刑罚,只能判他“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的这个刑罚。 而这杖和笞,虽然都是打板子,但区别可是很大的。 而且这张小六还一口咬定是帮助姐夫宰杀病牛的,这样一来,这私自杀牛便成了帮助杀牛,也撇清了故意宰杀他人牛马的嫌疑了。 这就和为什么他不直接选择杀掉张寡妇家的牛是一样的道理,利用张寡妇家的牛换姐夫家的病牛,这样一来,就算被抓到了,顶多算是偷牛的,而不是杀牛的,就逃脱了“凡故杀他人马牛,杖七十,徒一年半”的刑罚。 “心思缜密,避重就轻。”陆路喃喃自语的说道。 八十九、来自金萍儿的压力 判词已经写完,衙役拿着判词走了出去,准备张贴在布告墙上,随后张小六和王老四也被衙役拉了出去准备行刑。 趁着行刑这一空挡,张锲修准备去后堂喝杯茶,再去看一看自己那小舅子,因为金潘的胡言乱语,张锲修也发现了多出去一个衙役了,也知道真打这件事情了。 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不至于被吹一晚上枕边风,张锲修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后堂看看,当然了,张锲修肯定不会自己去的,必然要带上一个人。 “先生,去后堂喝杯茶去?”张锲修不怀好意的看着陆路。 但陆路多精啊,陆路假装看着案几上的讼纸,头也不抬的说道:“大人,你先去吧,我看一下这状纸,一会儿再去。” 张锲修没有办法,只好站了起来,然后慢慢悠悠的向后堂走去,至于为什么要走这么慢,大概是在想怎么解释吧。 陆路斜眼看到张锲修快到门口处时,便抬头说道:“大人,你让小菊给我送一杯凉茶过来就可以了,我就不去了,哈!” “......” 张锲修无语的看着陆路,刚想控诉陆路不讲意气之时,就听到金萍儿那娇滴滴的声音,“老爷~” 之前听这“老爷”啊,那是灵魂都能轻上几斤,但现在听到这“老爷”,感觉有股凉风从后背直冲到天灵盖。 “啊,先生,这个案子是不是......” 张锲修一看金萍儿向自己这边走来,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准备和陆路一样装鸵鸟,能躲一时是一时。 但张锲修刚转身,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美女蛇给缠上了,感受着那美女蛇胸前的柔软,张锲修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老爷,茶都沏好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锲修连忙冲着陆路使眼神,希望陆路能和他同患难共甘苦,但陆路却秉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根本不往张锲修那里看上一眼,哪怕是一眼。 张锲修无奈了,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陆路的无耻之后,满脸堆笑的看着身旁这娇滴滴的金萍儿,笑着说道:“我啊,刚刚那案子有一个疑问,我准备再回去在看上一眼,萍儿,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张锲修的话后,金萍儿搂的更紧了,那眼儿媚,嘴儿甜的说道:“有什么事喝完茶再说也不迟啊,再说了陆先生不是在那儿么?” 听到金萍儿提到自己,陆路的脊背不仅一僵,不过好在就是提上一嘴,并没有要为难陆路的意思,所以陆路也就放松了下来。 但就在放松到一半了时候,金萍儿又说道了,而且这次是直接冲着陆路喊道:“陆先生。” 陆路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金萍儿,只看到金萍儿紧紧的搂着张锲修,那胸前的硕大因为用力而有些变形,此时她正笑颜如花的看着陆路,与身旁愁眉苦脸的张锲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夫人,您找在下有事么?”尽管此时的陆路也是慌的一批,但表面上还是很风轻云淡的。 “哦,不是我找你,是锦枝那丫头找你,好像是之前那个什么梅子的案子?”金萍儿客气的说道。 “哦!”陆路点了点头,本来陆路还想说‘一会儿我在过去’,但看到金萍儿并没有要走的意图,陆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先生,请!” 这回临到张锲修幸灾乐祸了。 没有办法陆路只能走在前面了,一边走陆路一边对小秘书徐锦枝展开一系列的人身攻击,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跟我说,非要让金夫人传话,这明显是不让我好活啊。 这倒是陆路错怪人家徐锦枝的,本来徐锦枝是想去找陆路来着,却被金萍儿给拦下了,人家金萍儿能得到张锲修的宠爱,可不单单是靠美貌,这小心机也是一顶一的啊。 “陆先生,这边请。” ...... 进屋后,陆路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的金潘了,但陆路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便像没看到一样,径直地走到徐锦枝面前,说道:“徐姑娘,你找我有事?” “嗯。”徐锦枝点了点头,可就在要说张小六就是那失踪的梅子丈夫的时候,却陆路打断了,“徐姑娘,走,我们出去谈。” 说完陆路便率先转身离开,可刚转身,就被金萍儿拦下了,“陆先生,忙了一大下午了,也没喝口茶,喝完茶在和锦枝聊那案情也不迟啊,是不是锦枝?” 随后,金萍儿又来到自己弟弟金潘的身旁,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金潘的屁股,说道:“金潘,陆先生来看你了。” 看到金萍儿那个样子,徐锦枝只能给陆路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了,随后便向后退了退,免得被伤及无辜,溅了一身血。 金潘被姐姐这么一拍,嗷的一声看向了金萍儿,“姐,姐,你轻点,疼。” 随后看到陆路后,金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陆哥儿,你骗我,你不是说假打么,你看看给我打的。” 说完,金潘一掀被子,露出他那粉嫩嫩的屁股,陆路看了看,并没有破皮,就是有几道红色的印记而已。 但看坐在床边沿的金萍儿,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正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看着陆路。 陆路顿觉压力山大啊。 啪啪啪! 屋子里传来了鼓掌声,就看到陆路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向金潘走去,“小金啊,你真的是太棒了。” “嗯?” “嗯?” “嗯?” 一连三个嗯,徐锦枝、张锲修,以及压着火气的金萍儿都看向了陆路。 金潘更是不解的问道:“什么太棒了?” “你演的太棒了!”陆路冲着金潘竖起了大拇指。 “演的太棒了?什么意思?”金潘更加不解了。 陆路并没有回答金潘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小金啊,你知道那王老四为什么突然就认罪了么?” “不知道。”金潘傻傻的摇了摇说道。 不但金潘儿不知道,在场的诸位也不知道,目光都齐刷刷的向陆路这里看去。 陆路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这完全就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金潘更加懵逼了。 “嗯!”陆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要不是你吼的那几嗓子,姐夫救我,姐姐救我,那王老四是不会那么快就认罪的,所以说,这牛犊子纠纷案,你,厥功至伟啊。” 说着,陆路又冲着金潘竖起了大拇指。 “陆哥儿的意思是,这案件是我破获的?”金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路。 “嗯!”陆路重重的点了点头,“百分之九十都是你的功劳。” 金潘一听,瞬间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金萍儿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姐姐,姐姐,你听见了么,我也可以破案了,我也可以破案了。” “锦枝,锦枝,怎么样,我有没有比你哥厉害那么一丢丢。” “死金潘,滚啊!” 由于金潘没有穿裤子,这一跳,哎呀,这画面太美,一时之间不敢直视啊。 “陆哥儿,下次再有这种挨板子的事情,你就直接找我,我保准给你完成的漂漂亮亮、明明白白的。” “......” 看着自己这个傻弟弟,金萍儿也是无语了,“你给我进被窝里趴好,伤还没好呢......” 晚风袭来,秋虫鸣叫。 哗哗的水声从低矮的小房里传出,伴随着水声还有绣娘那软糯可人的声音,“相公,你再想什么呢?” 绣娘一边用擦脚布仔细的擦拭着陆路的大脚,一边仰着俏脸看向陆路。 陆路看着绣娘那吹弹可破的俏脸,说道,“我在想啊,如果,如果我没有那一百两银子,你会怎么样?” 听到陆路的话后,绣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陆路,有些伤感的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陆路将绣娘拽进怀里,搂着她那杨柳一般的腰肢,说道:“今天,今天,我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九十、典妻 坐在怀里的绣娘,仰着小脸看着陆路,陆路怜惜的刮了一下绣娘那小巧的鼻子,不想再提那些令绣娘伤心的往事了,于是便主动岔开了话题,说道:“中午的时候,我找人捎信回来了,你看到了吧!” 由于上次,害的绣娘担心,所以这次陆路学乖了。 绣娘听出了陆路话里那邀功的意思,看着陆路那小孩子气的样子,此时绣娘才意识到,陆路的年龄是比她小的,自己才是姐姐啊,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绣娘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小的,而陆路才是哥哥。 想到这“哥哥”二字,绣娘的俏脸就不由自主的变得红彤彤了起来,想到昨晚陆路让她喊“好哥哥”的场景,绣娘就更加的羞得不行了。 看着绣娘那娇媚可人的样子,陆路咽了一下口水,身体又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于是便口花花了起来,“怎么样,我这么听话,你就没有一点表示么?” “表示?”绣娘晕红着脸,不解的看向陆路。 随后,陆路便低下头,在绣娘那红红的小耳朵旁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绣娘是越听脸越红,身子也越发的柔软了起来。 “好了,现在开始第一步吧!”,陆路看着秀色可餐的绣娘,撅着大嘴说道。 绣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钩住了陆路的脖子,那樱桃般的小嘴慢慢的向陆路的大嘴靠去。 “绣娘,绣娘,还不睡么,该熄灯了啊,最近这灯油可是涨价了,上次去买才十几个铜板,这次却要......” 陆母也是穷日子过惯了,什么都很节俭,看不得一点浪费,本来这些灯油,要是她和绣娘用的话,那是可以用上大半年的。 但自从陆路回来后,那油灯一点就是大半夜,一点就是大半宿的,这可把陆母心疼坏了,这大月亮地的,干嘛要点油灯啊,也不是看不见。 但自己的儿子又不能说,陆母只能说自己的儿媳妇了...... 陆母这节俭的精神,吓了绣娘一跳,差点就从陆路的怀里滚到地上了,还好陆路眼疾手快,抱得及时。 陆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娘,一会儿,一会儿洗完脚就熄灯睡觉了。” “快点啊,别太熬夜了。”陆母一听是自己儿子的声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绣娘可爱的吐了一下小舌头,随后从陆路的怀里跳了出来,接着从那破旧的床头小柜子里拿出一双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布鞋,然后温柔的给陆路穿上了。 在陆路目光的注视下,绣娘端起了木盆,出了门,哗的一声,将水泼在了院子的中央,随后又从锅里舀了一些热水,用手试了试水温后,便找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哗~哗~ 绣娘并没有进屋洗脚,而是在外屋地找了一个地方便洗了起来。 陆路等了一会儿,不见绣娘回来,随后便听到外屋的哗哗水声,于是陆路便站了起来,拿着油灯向外屋走去。 看到晃动的灯光,绣娘回头看去,见到陆路后,绣娘不自觉的便甜甜的笑了起来,“相公,你怎么出来了,口渴了么?在那桌子上有茶,现在应该刚刚好,不热不凉的。”说着,绣娘还回身指了指屋子里那桌子上的茶壶。 陆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一旁的米缸上,随后蹲下身子,大手一把握住了绣娘那小巧白嫩的小脚。 绣娘的小脚被捉,顿时有些惊慌的看着陆路,小脚还极力的想要抽离陆路的大手,“相公,别~” “别动。” 陆路有些霸道的又将绣娘的小脚拽进了水里,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相公~”绣娘又想将脚抽回,但却被陆路瞪了一眼。 绣娘的小脚和小手一样,软软的,像似没有骨头一般,但这小脚却比小手要细腻许多,白白净净的,那小脚丫像是卧蚕一样,胖嘟嘟的。 真就如诗词里说的一般,钿尺裁量减四分,阡阡玉笋裹轻云。 虽然陆路没有什么**癖,但揉着揉着,就变成了把玩了。 绣娘目光迥异的看着陆路,渐渐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虽然此时的场景在古代很是惊世骇俗,但放到“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身上,却又说得过去,闺房之乐,甚于画眉啊。 陆路轻轻的把玩着绣娘小脚,思绪又回到了绣娘之前说的话上。 “要是相公将我卖给了他们,我肯定不会苟活的。”绣娘仰着俏脸目光坚定的看着陆路。 绣娘这回答,大概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标准的答案了吧,本来当陆路得知这个张小六是个嗜赌如命之人后,便想到了陆明远,便想到了惹人怜的绣娘。 陆明远就是将绣娘抵押给了【年年有余】赌场,所以陆路认为这梅子很可能是被张小六抵押给了【年年有余】赌场了。 但张小六却摇了头,说他,说他将梅子典当给了同村的赵小七了。 由于害怕梅子家的大哥于大拿,这才撒谎说休妻了,至于他怀里的女子,是同村的一个寡妇。 典当媳妇,何为典当媳妇? 其实说白了,就是“卖老婆”的意思,但它和传统意义上的“卖老婆”,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 这典当老婆,就和去当铺典当东西是一样的,有“典”就有“赎”,这“卖老婆”是有期限的,到了期限,是可以将老婆赎回来的,但若是过了期限仍未赎回,那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卖”了,至此以后,这人啊就与你再无关系了。 这便就是典妻了。 对此,陆路实在无法理解,所以才有之前陆路问绣娘的那句“假如我没有那一百两银子,你会怎么样?” 虽然陆明远那不属于典妻,但也和典妻差不多了,都是“卖老婆”,陆路可不相信那些都要典当老婆的男人,到时还会有钱将老婆赎回来。 这样的事情,这作为老婆的,她能接受么?不都是说名节大于天的么? 所以当张小六说出典妻这句话时,陆路是第一个不信,但看身旁张锲修的样子,陆路又觉得这事啊还真有可能。 其实这典当妻子和赌徒输红了眼了,就将老婆家产甚至子女都抵押给别人是不同的。 由于古代是封建社会,夫权思想极深,对很多男性来说,这女人对家庭唯一的作用就是传宗接代了。 所以一旦这个家庭陷入到了绝境,那么就会出现“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 而这古代又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这富人啊,士大夫啊,那女人多了去了,但穷人呢,很多连个媳妇都没有,没有媳妇就没法传宗接代了。 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那些没有媳妇的,便会向那些有媳妇但生活却无法度日之人租妻,借此生娃或者干一些其他的事情。 那赵小七便是没有媳妇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而张小六又因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二人就一拍即合了。 虽然这“典妻”不受官方的鼓励,但因为民间有这种需求,所以也并没有禁止,对这种事,抱着一种默认的暧昧态度。 尽管理论上说的通,但陆路还是无法理解,所以决定明天去那王家村看一看,看看这张小六是不是再那里胡说八道。 由于陆路那无意识的揉捏,导致绣娘有些发痒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坐在小板凳上的绣娘便没话找话的说了起来:“相公,今天,捎信来的那位大哥,还给我和娘送了一匹布来。” “本来我是不想收的,但他说是她家金夫人送给我的,为了感谢你帮助她夫君破获大案的,还有还有,还送了一些大虾和螃蟹呢!相公,相公?”绣娘发现陆路有些走神,便推了推陆路。 “嗯?”陆路不解的看着绣娘。 “相公,痒!”绣娘勾丫着小脚丫害羞的说道。 九十一、王家村闹剧 天,已经大亮了。 隔壁东院吴大婶家的大公鸡还在墙头上扯着嗓门“喔喔”地叫个不停,引得院子中的阿黄也跟着狼嚎一般“嗷嗷”的直叫。 由于阿黄每天喜欢追着人吠叫,所以昨天,已经被绣娘栓了起来,它现在只能在离门口不远处的狗窝处吠叫了。 嗷嗷了几声后,便叽叽的叫唤了起来了,好像被人给打了一般。 陆路睡得正香之时,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小陆大人,小陆大人。” 陆路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的向外面看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阿黄迫于那男人的压力,夹着尾巴躲在一旁,嘴里还呜呜的叫唤着。 “相公~” 感受到陆路的活动,抱着陆路睡觉的绣娘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自从和陆路有了那夫妻之实之后,绣娘便慵懒了许多,之前这个时候,绣娘可早就起来了,此时不但饭菜都做好了,桑蚕的吃食桑树叶也都撸回来了。 但现在呢,绣娘正睡眼朦胧的,发现陆路想要起来了,那莲藕一般的胳膊竟然还缠到了陆路的脖子上,小脸还在陆路的胸口上蹭了蹭。 看着绣娘那柳眉弯弯,樱唇微翘,俏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春情,那娇媚入骨的神情,看的陆路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荡,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了。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 门外的于捕头又喊了几声。 陆路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绣娘,于捕头来了。” “嗯?”绣娘还迷糊着呢,并不知道陆路在说着什么,只是撒娇式的嗯嗯了两声。 汪汪汪! 看到陆路出来后,夹着尾巴的阿黄,突然就硬气了起来,冲着大门口的于捕头又吠叫起来。 陆路哈气大口的走了出来,“早!”,冲着门外的于捕头打了一声招呼后,陆路便在院子里舒展了下手脚,扩了扩胸,压了压跨,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这才觉得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 “相公相公。” 绣娘以为陆路走了呢,着急八荒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于捕头,绣娘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谁家的媳妇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啊,而且早饭都不给相公做。 陆路看着绣娘手中的两只大螃蟹,脸上顿时挂满了笑意,接过绣娘手中的螃蟹后,又抱了一下绣娘,咬着绣娘的小耳垂,说道,“我和于捕头去王家村那儿看一看,中午就不回来了,你和娘在家,这蟹啊虾啊,你就别给我留了,时间长了容易坏。” “嗯!”绣娘害羞的点了点头。 由于张锲修要去拜访个人,今天陆路是没有马车可坐了,而马呢,陆路又不会骑,所以只能骑那相对比较温顺的小毛驴了。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毛驴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小毛驴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伴着耀眼的阳光,陆路和骑着高头大马的于捕头,一人啃着一只大螃蟹,慢慢悠悠的向王家村的方向行去。 王家村,位于一个矮矮的小土坡上,远远的就能看见几户人家。 此时,于捕头指着那小土坡上的小山村说道,“小陆大人,那儿,那儿就是王家村了。”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伴随着袅袅炊烟,大约在中午时分,陆路和于捕头来到了王家村,倒不是这王家村离吴县有多远,而是陆路起的太过于晚了。 于捕头牵着马在前面引路,遇到几个准备回家吃午饭的庄稼汉,还会主动打着招呼。 “张大叔,回家吃饭啊!” “啊,小于啊。” 看着于铺头那轻车熟路的样子,陆路便开口问道:“于大哥,这吴县境内的村庄你都很熟么?” “嗯?”于捕头不解的看着陆路,随后便明白了陆路的意思了,于捕头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这是我娘子的家乡。” “哦。”陆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陆路还以为这于捕头有那什么社交牛逼症呢。 “早知道,就将嫂夫人带着呢,正好这中秋佳节,回家看看父母也好啊。”陆路的思想还是现代人的思想。 “小玉来不了了。”于捕头有些伤感的说道。 “为什么?”陆路这一开口就后悔了,自己没事打听人家隐私干什么啊。 “大约是在半年前吧,小玉回娘家省亲时,半路遇到了野火,不幸被烧死了。” “......”看着于铺头那伤感的样子,陆路说了一声,“于大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嫂夫人已经......” “没事,都过去半年了。”尽管于捕头说着没事,但那眼中的伤感却显露无疑,看样子啊,这古代的男子也不全都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小陆大人,前边就是张小六家了,我们是先去张小六家,还是先去赵小七家啊。” 本来也是顺路,陆路准备先去张小六家看一看,但走到张小六家时,张小六家的门紧锁着,并没有看到张小六,也没有看到于大拿口中续弦的寡妇。 陆路在墙外垫着脚望了望,张小六的家与陆路家差不多,都是一副破败不堪样子,只不过陆路的家收拾的井然有序,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既然张小六家中无人,于捕头便带着陆路向赵小七的家中走去。 还没有走到赵小七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你还我老婆。”“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我怎么不讲理了。”“白字黑字说的好好的,你又偷偷将梅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里长,里长,您来的正好,我将梅子典当给他生孩子,说好了要是没有怀上,就半年后来赎,可这都......这是当时的典妻契,你请过目。”趴在一张形式担架一般的椅子上的张小六挥舞着手中的锲约书说道。 “里长,你别听张小六他胡说,我曾经是想要他家梅子给我生孩子来着,但他家梅子不愿意啊,为了这事他还打了梅子,虽然最后梅子过来了,但在我这待了不到两天就不见了。”赵小七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 “梅子不见后,我可是去找过张小六的,发现梅子已经回到他那儿了,你现在又跟我要人。” “你放屁,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就算是绑着,也会将她送到你家的么?”躺在担架上的刘小六反躬着身子喊道。 “你说送去就送去了啊,那天我在外干活,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送啊,反正我回来后,并没有看到梅子。” “你没看到梅子,你没看到梅子,你会不跟我要钱么?” “要钱?你这个家伙差点就把媳妇输给那赌场了,你跟我提要钱?我去要,你有么?”提到钱,赵小七顿时就火冒三丈,“我就不应该相信你那鬼话,早知道我就去娶张寡妇了,李寡妇也行,虽然年纪大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财两空啊。” 陆路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莫名的悲哀,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弊端,陆路并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悲哀。 陆路走上前去,想要去看看那份典妻锲,但却被一声大喝愣在了当场,就看到那里长老头颤颤巍巍的指着陆路,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本身就这样。 “你还有脸来这儿,你还有脸来这儿。”里长老头说了两遍,随后便厉声喊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了你。” 陆路看着举着拐杖就要向自己冲来的老里长,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难道又跟陆明远那小子有关系。 九 十二、在下恰巧也姓陆 “哎~” 陆路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走到哪儿,都得替陆明远擦屁股呢! “这位老丈,你...” 就在陆路不知道怎么安抚这暴怒的老头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岳丈,要是您打我,能平息你心头的怒火的话,那您就打吧!” “嗯?岳丈?”陆路回头看了看于捕头,又转头看了看那气愤的里长老头。 原来这老头是在和于捕头说话啊。 那里长老头听到于捕头这么说道,一把将手中的拐杖丢到地上,随后跺脚叹气、面色痛苦的说道:“命啊,命啊,这都是命啊!哎~~” 看到有外人进来,这争吵声、喧闹声也渐渐小了起来,只有趴在担架上的张小六还在骂爹c娘的大喊大叫着。 陆路走上前去,一脚踢在了张小六的屁股上,随后说道:“你倒是挺精神的啊!” 屁股被踢,疼的张小六嗷嗷直叫,随后便破口大骂了起来,“我擦了你个姥爷,谁他妈的敢踢他六爷,卧槽xxx,哔哔哔的。” 骂了一大堆后,才发现踢他屁股的正是打他屁股之人,张小六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陆,陆,陆...”。 “呦,六爷好大的威风啊,这都被打卧床了,这嘴还是这么厉害啊。”陆路一边说着,一边拿走了张小六手中的典妻契。 站在其身旁看了起来: 立典契人张小六,因家用不足,经人王老四说合,愿将内人于梅子典于同村赵小七家中,生子或女一人......典期至......子或女百日之后...... 这典妻契是繁体字,有些陆路还不认识,好在留一留也能明白个大体的意思。 典卖为十两银子,中间人为八百文铜钱,两家盖无异议...... 陆路还没有看完,这典妻锲却被一个胖婆娘给拽走了,“嗯?”陆路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抬头看向那肥婆。 陆路还没来及说话,就被那肥婆喷了一脸吐沫星子,“你谁啊,你是不是想要找死啊,你知道你刚刚踢得是谁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啊?” 看着那一副趾高气昂的胖肥婆,陆路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星子,陆路也是郁闷极了,怎么最近总是能遇到这种人啊,吴家肉铺的那女的也是,这个女的也是。 看着那掐着腰满脸横肉的胖婆娘,陆路的手又痒痒了,但最近陆路也发现自己有点太过于暴力了,所以便克制了下来。 但有的时候啊,人就是这样,看不清现实,错把人家的善良、忍让、包容,以及仁义,当成了懦弱。 这不,这胖婆娘看到陆路没有说话,还以为陆路怕了呢,那更加的抓皮上脸了。 指着陆路的鼻子就让陆路跪下给张小六道歉。 趴在担架上的张小六一听,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姐,姐,姐...” 陆路终于知道了,这乡村恶霸根本不是那个王老四,而是眼前这个嚣张至极的女人,陆路叹了一口气。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啪的一声。 陆路轮圆了胳膊就是一个大-逼-兜子糊了上去,陆路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悲不喜的说道,“我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奈何条件不允许啊。” “你~” 被陆路这一个大-逼-兜子呼的有些发懵的肥婆,顿时撒泼打滚了起来,尖声的喊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敢打我,你完了你完了,你知道我是谁么?” 陆路抠了抠耳朵,无奈的说道:“你给这唧唧歪歪个锤子啊,你是谁你就直说呗,谁他妈的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你猜谜语啊。” “好好好。”这肥婆气的是浑身乱颤啊,指着陆路说道,“别怪老娘没有提前告诉你啊,现在跪地磕头认错还来得急......” 那肥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路无情的打断了,“赶紧说吧,我还有事呢,你再不说,我可就要......” “姐,姐...”趴在担架上的张小六还想阻止,但却被气疯了的肥婆一把挡开了,肥婆看着陆路:“好,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小姑子乃是太常寺卿徐璠的第四房小妾。” “哈?”陆路懵了,“小妾?第四房?徐璠?太常寺卿?” 陆路还真的不知道这胖女人在说些什么?这徐璠是谁?还有那太常寺卿是什么样的官职?几品的啊,陆路都不是很清楚。 但陆路不清楚有人清楚啊,本来还和里长有些尴尬的于捕头,上前走到陆路的身旁嘀嘀咕咕的说着。 这徐璠呢,便是徐阶的长子,而徐阶呢,便是大名鼎鼎的内阁首辅,当然了,现在已经是前首辅了,那非常有名的《嘉靖遗诏》便是他带着当时的翰林院学士张居正一同撰写的。 后来由于现在的皇帝,也就是穆宗,他那好色的行为太过于荒诞不经,在劝戒无果之后,徐阶很失望,于是便上疏请求退休。 父亲告老还乡后,作为长子的徐璠也跟着徐阶辞官回乡了。 “小陆大人,徐姑娘,便是那徐璠的次女。”于捕头悄声的说道。 “嗯?”陆路看着于捕头,陆路倒是听金潘说过,说那徐锦枝的家境很好,没想到确是首辅之后啊。 虽然陆路只在刑警大队呆了五年,但为官的弯弯道道陆路也是知道一些的,虽然这徐阶告老还乡了,现在已不是朝中人了,但他的关系网可还在啊,门生也是遍布整个朝堂的,现在大放异彩的内阁首辅高拱和门生张居正也都是徐阶举荐进入内阁的。 这朝堂之上可不仅仅只有争权夺利、打打杀杀,更多还是人情世故啊。 这就如那胖肥婆一般,她小姑子只是徐璠的一个妾室而已,妾室啊,在古代那就是个人的私有财产,可能今天还是徐璠的妾室,那明天就是别人的妾室了,这种类似于玩物的妾室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家之所以会怕那肥婆娘,并不是因为害怕她的什么小姑子,而是要给徐璠的面子,给徐阶的面子,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看到陆路那阴晴不定的脸,那胖女人更加的得意洋洋了,“怎么样,知道怕了吧,晚了,老娘今天非要......” 陆路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那呱噪不已的胖女人,你真的以为谁都会给你这个面子么? 要是谁都会给你面子,你觉得你弟弟还会卖媳妇、偷牛来还赌场那些钱么?也就是那些小人物才会卖给你一些面子,那些有靠山有背景的人会鸟你么? 跟我玩这套狐假虎威的把戏,我跟你说,玩这个我可是你爸爸呢!!! “咳!”陆路咳了一下嗓子,随后慢条斯理的走到那胖肥婆的面前,大拇指和食指一捏,将胖肥婆手中的典妻契抽了出来。 “小姑子,小姑子。”陆路一边踱着步,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徐少卿的第四房妾室。” 胖女人看着陆路,疾言厉色的说道:“怎么样,怕了吧,怕也晚了!” “怕?呵呵了。”陆路转身看向那胖女人,随后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谁?你爱谁谁?我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哈哈哈!”陆路仰天大笑了几声,但由于不熟练,笑的有些勉强,“咳!”陆路清了一下嗓子故作神秘的说道:“想要弄死我,就算我愿意,锦枝也不会愿意的啊!” “锦枝?锦枝是谁?”胖女人不解的看着陆路。 “咦?徐少卿的二女儿,徐锦枝你都不知道?”陆路故作诧异的看着胖女子。 “徐锦枝?”胖女人当然不知道徐锦枝是谁了,但还是假装认识的说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知道就好,既然知道,那你可能也听说过最近她跟陆家有了婚约吧。”陆路停顿了一下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很不巧,在下恰巧也姓陆。” 九十三、失踪的梅子 “阿嚏~” 县衙的后花园,正在和金萍儿下棋的徐锦枝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锦枝,是不是受了风寒了。”见到徐锦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后,金萍儿有些担心的问道。 随着那杨柳般腰肢的扭动,金萍儿便来到了徐锦枝的身旁,用她那白净的小手扶了一下徐锦枝的额头,“现已深秋了,晚上睡觉啊,最好还是将窗关上。” 本来徐锦枝想说“没事”的,但看着那怼到自己脸上的硕大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平平无奇的胸口,顿时也没有了继续下棋的心思了。 金萍儿并不知道自己这关心的举动会深深的伤害到一位青春靓丽美少女的心,金萍儿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确定不是很热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金萍儿伸出那芊芊玉手,拿起了一枚白子,在举棋不定的时候,问道:“锦枝,你真的不回家相亲了啊。” 一提到这相亲,徐锦枝就更加的伤心了。 “我觉得陆堣也挺好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子监的监生了,可以说是未来可期了,你怎么就不喜欢啊。”金萍儿不解的看着徐锦枝。 徐锦枝趴在围棋盘上,嘟着小嘴闷闷不乐的说道:“也不是不喜欢拉,就是无感而已!”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们这做儿女所能决定的啊,哎~”金萍儿也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你就这么躲着?” “嗯。”徐锦枝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解释道:“我哥说,他帮我解决。” “话说,锦枝,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啊。” “......”面对金萍儿那露骨的提问,未经人事的徐锦枝顿时被弄了个大红脸。 徐锦枝和金萍儿还在那儿说着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陆路那边早就将徐锦枝的婆家给定下了,虽然陆路没有明说,但话都说道这个分子上了,那还会有错么? 于捕头看着场上那一个个神情各异的众人,尤其是那王老四的婆娘,此时那神情真的非常的精彩。 你一个小小妾室的家属,又怎能比得上人家女儿的未来夫婿呢,而且这古时候又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啊,能做徐家的亲家,那家世必然不会太差。 看着陆路那昂首挺胸、鼻孔朝天的样子,于铺头倒是非常的佩服陆路了,人家并没有说他就是徐锦枝的那个未来夫婿,人家只是说他也姓陆,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脑补的,可这群山里人又哪里会知道有人还会开徐家的玩笑呢,会占徐家姑娘的便宜呢? “大人,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率先反应过来的便是人财两空的赵小七。 只看到赵小七跪在地上,抱着陆路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大人,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被这家人给我骗跑了。”说着,赵小七还指了一下张小六和那默不作声的肥婆娘。 “怎么回事,说的详细一些。”陆路找了一张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见到陆路要为他做主,赵小七也豁出去了,不在惧怕那肥婆娘了,赵小七跪在地上,慢慢的说道:“二月十五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去找张小六去前山的木场拉木头,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一个大汉将张小六堵在墙边......” 由于赵小七和张小六是在一家造船的小作坊里干活,虽然赵小七有些胆小怕事,但身为同村,又在一起干活,所以便想去帮忙。 “我本想去帮忙的,但还没有走到跟前,我便听到那人向张小六要钱,我知道张小六平时爱去赌场耍点小钱,但没想到他竟然欠了那么多钱......” 和陆明远一样,又是【年年有余】赌场的吕老大,而且也和陆明远一样,欠条抵押的依然是老婆。 “等到那大汉离开后,我才敢出来,因为平时我经常跟张小六一起出去干活,梅子对我真的挺好的,有时还会给我一些吃的东西,所以一听他要将梅子卖给赌场,我就非常的生气,所以,所以我就骂了他几句。” “当时张小六并没有说什么,就是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要不我将梅子卖给你吧,我当时也没有在意,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所以我便答应了,没想到第二天......” 第二天,一大早,赵小七还没有起床,张小六便领着他姐夫王老四来到赵小七家了。 “张小六说他想了一晚上了,要是把梅子卖给了赌场那些人,梅子肯定活不成了,所以他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办法,既不用让梅子去那乌烟瘴气之处,又能还上赌债......” “大人,你也知道,我都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了,而且梅子,我也,我也挺喜欢的,尽管这典妻的价格有些贵,但为了梅子,我也愿意了,可没想到梅子她根本不愿意,第一天来我这里,手里便拿着一把剪刀,我本想时间一长,梅子就能接受我了,我就没有在意,可谁曾想......” 第二天,赵小七干完活回来,发现梅子不见了,便发疯了一般到处找,最后还是在张小六那里找到了。 “当时梅子披头散发的,看着梅子那惶恐以及害怕被打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便跟张小六说,这典妻还是算了吧,我那钱就当借给你了,你给我写张欠条吧,这典妻的事就当没有发生,但张小六不肯,说他就算是绑也会绑到我家的,他说先让我回去等着。” 于是赵小七就回家等着了,那天晚上,张小六并没有将梅子送去,而第二天呢,在赵小七外出务农之前,也没有送去。 “我晚上回家,发现梅子并没有送过来,所以我就又去了张小六家,但张小六却说他已经将梅子送到我家了,可是我家并没有啊,而且当时,我还听到张小六家里有女人的声音,当时我还想进去,但却被张小六给拦住了。” “听到女人的声音?”陆路沉思了一下,又问道,“你刚刚说听到张小六与赌场之人的对话,那你有没有听到张小六欠了赌场多少钱啊?” 赵小七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三、四十两吧!” 陆路转头看向张小六,问道:“你是否将梅子交给了那赌坊抵债了?” 陆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典妻锲的租金与赌债相差太多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真的十将梅子送到赵小七家里了,是他将梅子弄丢的,反过来还要,还要......” 陆路瞪了一眼张小六,张小六立马...立马闭上了嘴巴。 “那赵小七说你房中有女人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听错了。”张小六狡辩的说道。 “不可能,当时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一开始好像在说着什么,当时我着急没注意听,当我敲门时,那女声还变大了呢,随后便呜呜呜的听不清了。”赵小七十分肯定的说道。 听到赵小七的话后,张小六还想狡辩一二,却被陆路打断了,“你那赌场的欠条呢,拿来我看看。” “没有了,让我给撕了。”张小六说道。 “撕了?”陆路沉思一下,然后又问道:“那还钱的具体时间,知道吧?” “不...”张小六刚想摇头,又被陆路瞪了一眼。 陆路怒声说道:“别给我打马虎眼啊,说,这欠钱的日期是多少?” “二月二十。”张小六老老实实的说道。 听到这日期时,于捕快的神情暗淡了许多,但看到陆路站了起来,连忙问道,“小陆大人,你这是?” “去【年年有余】赌坊,查一下这日期,看看张小六当时是用什么还的钱?”说完,陆路就向院子外走去。 至于那【年年有余】会不会让陆路查,陆路不知道,但陆路也不需要知道,陆路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利用自己那徐家女婿的身份,让张小六认为自己可以,那就可以了。 果然,张小六慌了。 本来张小六就认为陆路的身份不简单,现在就更加认定了陆路那徐家女婿的身份了。 于是,张小六锤头丧气的说道:“大人,我招了。” 这梅子最终还是被张小六交给了赌场了,而之所以会跟赵小七说什么典妻,那完全就是要骗赵小七的钱。 九十四、平静的夜 夜深人静,白天到处吠叫咬人的阿黄,此时也卷缩在自己那小小的狗窝里呼呼的大睡着,只有秋虫在院子里悠闲着鸣叫着,以及那零星的几只萤火虫在院子里来回的飞舞着。 其中有一只落在了窗户纸上,发出了微弱的荧光,一闪一闪的,企图与那皎洁的月光争辉着。 今天陆路和绣娘睡得特别早,这不,早早的就熄灭了油灯,二人并肩的躺在床上,可能是绣娘已经有些习惯了晚睡,也可能是强撑着睡意,想将今天的所见所闻与自己心爱之人分享个一二。 总之就是,此时的绣娘正叽叽喳喳的和陆路说着贴己的话儿,而陆路则是微笑的看着绣娘,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选择了倾听。 “相公相公,今天我去砍竹子的时候,看到一大群人在小西山那里游玩呢,我还看到马妹妹了呢,她的身旁有一个像是大官的人,还有还有......” “相公相公,明天你真的要去石湖赏月么?” “真的么?我也可以去么?” “相公,你真好!” “相公,我们明天几天去啊?” “买肉?” “相公...” 随着时间的过去,月光从西面土墙上慢慢的向东面的土墙移动,绣娘那犹如黄鹂鸟般的声音也渐渐的变成的侬侬呓语。 “相公,别动...” 尽管绣娘嘴上说着不,但身体却很诚实。 随着陆路的胳膊伸到绣娘的脖子下,绣娘还是很乖巧地抬起头,让陆路的手臂能更加轻松的穿过自己的肩膀,也可以更容易的将自己搂进他的怀里。 绣娘吧嗒了几下小嘴,随后便温柔地贴着陆路那结实的胸膛之上,小手还无意识的抱住了陆路的腰。 绣娘真的很满足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很满足现在的相公,比以往的小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曾经的小陆绝对不会这么有耐心的听着自己那不厌其烦的絮叨,也不会带着自己出去游玩,更不会领她去参见什么诗会。 绣娘紧紧的抱着陆路,仿佛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陆路看着睡相有点小可爱的绣娘,想到了那与绣娘有着同样遭遇的梅子,陆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 尽管梅子遇到了可怜她的赵小七,但很可惜,梅子的命运并没有因为赵小七的可怜而发生任何改变,自始至终,梅子就没有被他人救赎过。 虽然现在大致上算是知道了梅子的下落,但通过对赵小七字里行间的品读,陆路还是觉得梅子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陆路不明白为什么厄运要专挑那些苦命人呢,就好像麻绳专挑细处断一样。 陆路无法接受,像梅子那样孝顺的人,却在母亲快要不行的时候失踪了,为什么要让苦命人遭受这突如其来的厄运,以及那那接踵而至的悲剧呢。 此时,陆路非常痛恨自己的无能,在面对这种牵扯到大人物的案子时,对于身份卑微的陆路来说,却是插不上话的。 按照陆路的意思,那必须的去【年年有余】赌坊走一趟啊,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这属于人血馒头了啊,而且还有诱导他人赌博、借贷的嫌疑。 根据《大明律》,“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钱物入官”,若有将自己的房屋开张赌坊的,容他人赌博的,这不仅杖八十了,其房屋亦当入官,此外,明律还明确规定如果职官犯赌,将罪加一等,情节严重的,“文官革职为民,武官开职随科粮差操”。 可现在的明朝已经不是老朱当家时的那个样子了。 明朝开国时,那对赌博可是重拳出击啊,《国初榜文》中就有记载,明初老百姓赌博是要断手,官员赌博是要罢官的。 据传说,老朱他还专门在南京建了一座楼,叫“逍遥楼”,是专门给那些好赌之人建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使之逍遥,皆尽饿死”。 你不是喜欢赌博么,好,那就将你们这些嗜赌如命之徒关押在一起,不给你们饭吃,就在那儿给我玩,给我赌,不准吃饭,直到饿死为止。 但现在呢,这些都形同虚设了,由于朝廷的腐败,很多官员也加入到了这赌博的不良之风当中,很多赌场的背后,都有朝廷官员的身影。 甚至有的官员,还打着帮其找门路的口号,将一些莘莘学子带入到这赌博的泥潭之中了。 所以啊,这张小六固然可恨,但这【年年有余】的赌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按照陆路的意思,这种赌坊,虽然我弄不死你,但我也的恶心恶心你。 可张锲修却不同意,正如之前所提到的那样,这【年年有余】赌坊的背后是有税监王公公的影子的。 而张锲修之所以不同意陆路冒进的想法,也是和之前王公公的考量一样,非必要时,还是少惹事生非为好。 虽然陆路不愿意承认,但张锲修的做法确实是要更成熟一些的,打蛇打七寸嘛!若你不一下子将它弄死,很可能你就会被蛇反咬一口了。 陆路搂着绣娘,大手无意识的抚弄着绣娘那精致的锁骨,有时还会得寸进尺一下,在她那柔软的丰满之处留恋一番。 “嗯~” 绣娘发出一声腻人的呓语,随后扭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稍稍离开陆路一点点,好让陆路的手进展得更顺利一些。 手中无意识的揉捏着,脑子却又想到了张小六今天的表现,之前陆路对张小六的评价很高的,“心思缜密、避重就轻。” 就好像是辩护律师一般,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但这次,张小六的表现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这让陆路有些怀疑,这张小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还是说,之前的缜密、镇定都是巧合,又或者是,在误以为自己是徐家女婿之后,自己最大的依仗不见了,所以有些慌乱,进而变得表现不佳。 想着想着,陆路又想到了自己社会地位这方面了,现在自己这小小的刑名师爷还真的不够看了,但想要提升这个社会地位,又谈何容易呢。 科举,是提升身份的最好办法了,可现在的陆路连个繁体字都认不全,读个《大明律》都坑坑恰恰的,更别说什么科举考试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除了科举,还有什么可以提高社会地位的呢,一时之间陆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大一会儿,咻~咻~咻~ 低矮的小土房里传出了咻咻的鼻鼾声,随着月亮的西移,院子中的萤火虫也消失不见了。 喔喔喔! 东边现出了一丝鱼肚白时,东院吴大婶家的大公鸡又挺胸抬头叫了起来。 昨夜,陆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只萤火虫,它在那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明亮,有着一种跟日月争辉的魄力与勇气。 九十五、石湖串月 日出三竿秋露消,门外行人黄狗哮。 在阿黄的吠叫声中,睡的迷迷糊糊的陆路,顺手摸了一把身旁,发现怀里空空,顿时睁开了眼睛,此时被窝里早已空空如也了,只剩下陆路一个人,以及那淡淡的熟女体香。 少了陆路的“鞭挞”,绣娘的作息时间又回归了正常,这不,日头刚刚露出笑脸时,绣娘便已经起来了。 “绣娘,绣娘。” 陆路习惯性的喊了两声,随后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随后陆母拿着竹子走了进来,“绣娘去采桑树叶子去了。” “哦。”坐在床上的陆路点了点头,看着陆母手里的竹子好奇的问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陆母不解的看着陆路,“不是你说要竹签子嘛,昨天绣娘还特意跑去小西山那边儿砍了几棵竹子,本来她想弄的,但我怕她削到手,所以我就让她去采桑树叶子去了。” 这时,陆路才想起之前自己确实有过想要做烧烤买卖的打算,但这一忙起来,自己就给忘了。 正好今天,陆路准备带绣娘去那石湖游玩一番,也趁着这个机会让绣娘尝尝自己的手艺,顺便在赚点零花钱。 虽然这中秋佳节已过,但街头巷尾的节日气氛却没有立马就过去,晚上的时候,甚至还会有人,兴犹未尽,继续邀请三、两个亲朋好友,游街赏月,这便是所谓的“追月”了。 就如今天晚上,马四娘的石湖小诗会一样,便也是打着“追月”的习俗举办的,不过正常的“追月”,一般都是指八月十六的晚上。 陆路迷迷瞪瞪的向宝带桥走去,还没有到吴家肉铺的时候,吴老大就一眼看到了睡眼朦胧的陆路了。 “小吴啊,你那大舅哥呢,最近怎么没有看到啊?”趁着吴老大切肉的间隙,陆路问道。 虽然不能去【年年有余】赌坊,但打听打听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向吕老大打听。 听到陆路的话后,吴老大明显一愣,随后立马谄媚的说道:“听我那婆娘说,我那岳丈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那大舅哥就回家了,百善孝为先嘛,怎么?小陆大人找我那大舅哥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见吕老大不在,陆路也不追问了。 “小陆大人,您要是有事,尽管说,我让我那婆娘回家找去。”吴老大一边切着羊肉一边说道。 由于明朝之前是元朝,而元朝又是马背上的民族,所以到了这明朝啊,这羊肉已经很普及了。 “小陆大人,切这么大块可以么?”吴老大指着羊肉块说道。 陆路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再给我来点羊油,也给我切了,大小跟着差不多就行。” “好嘞!” 这羊肉也切完了,到了付钱的时候,陆路一模兜儿,突然想到之前为了削竹签,换了件粗布麻衣,出门也没换衣服,那银子在之前的那件衣服里了。 一看到陆路这个动作,吴老大顿时就明白了,于是麻利的将羊肉包了起来,递给了陆路,并谄媚的说道,“小陆大人,别钱不钱的,今天这肉啊,算是我孝敬您的。” “嗯?”陆路抬头看去,发现这吴老大有时还挺可爱的啊,想到自己那逃跑的大闸蟹,陆路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走了啊!”陆路冲着吴家肉铺的吴老大挥了挥手,便一步三摇晃的向平安坊的里头走去,俨然一副纨绔的做派。 见到陆路走后,吴老大的那个肥婆娘才敢出来,一边注意着陆路,一边小声的对吴老大说道,“吴老大,你疯了啊,那么的羊肉你就,就全部送人了?你不赚钱,哪怕将本钱要回来......” 吴老大看了一眼自己的肥婆娘,苦笑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你没看到,一来就提你哥哥,然后又是摸兜的,这不明显就是想要白拿的么,你个妇道人家的,不懂就别瞎喳喳,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这要是放在以前,吴老大哪敢这么说啊,那胖婆娘早就撒泼打滚了,这么看来,陆路还帮他震了一下夫纲呢。 见到胖婆娘默不作声,夫纲大震的吴老大又问道:“我那大舅哥真的回老家了么?” “我也不知道,我听刘小六说是回老家了,但具体是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胖肥婆有些忧心的说道,因为八月十六那天,有人来找过她,问她知不知道她哥去哪儿了,这人她虽然不熟,但也在【年年有余】的赌场见过。 叽叽嘎嘎! 叽叽嘎嘎! 吃完午饭后,陆路就赶着一辆借来的毛驴小车,拉着绣娘晃晃悠悠的向石湖方向行去。 陆路搂着绣娘的腰身,故作大明白的说道:“据说,据说啊,这石湖东面有座九环洞桥,又叫行春桥,那里是看“石湖串月”的最佳之处。” 行春桥,桥身有九个环洞,洞与洞相连,故又叫九环洞桥,每年的八月十八夜,月亮偏西之时,明月那清澈的光辉透过那九个环洞,照在北面的水面上,就会在九个环洞下,各映照出月影一轮。 晚风习习,微波粼粼,于湖水之中,一串月亮的影子在波光中荡漾,便形成了“九月一串”的奇观,这便是“石湖串月”了。 男人啊,总喜欢在异性面前,展示他的才华与风趣,陆路也不能免俗。 看着绣娘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陆路的心里都快美得开花了,陆路又搂了搂绣娘,继续说道:“绣娘,一会儿,我说一会儿咱们到了石湖,咱们就去那行春桥附近摆摊,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赏月,这生意啊也不会耽误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黄昏之时,陆路和绣娘看着石湖周围那三三两两的人群,别说行春桥了,离行春桥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这石湖盛况,与之前陆路破案时,可是一点也不一样啊。 虽说石湖在金元入侵后,被冷落了,但在八月十八这天,却从来就没有被吴地的文人墨客们所冷落。 这不,在这中秋之后的两、三天中,这石湖便迎来了它的春天,吴地一些有名的才子都会带着自己的家眷,或者是勾栏佳人,来此游玩观光。 悠悠灯船来如梭,丝丝竹弦夜不绝。 说的就是八月十五之后的石湖。 别说这时已尽黄昏,就是早上来,这里也是人满为患的,大家可都是为了那难得一见的“石湖串月”的。 这石湖串月啊,可是与平湖秋月、卢沟晓月、三潭印月齐名的,并称为四大赏月胜地。 虽然天色还尚早,明月还没有从东边升起,但这石湖的周围早已坐满了才子与佳人,有的已经喝起酒来,唱起了歌,有的青楼女子还伴随着歌声挑起了舞。 一时之间,竹弦歌舞,莺莺燕燕,这让陆路想起了自己大学时期那次野营时的美好时光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书生,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那浓妆艳抹的女子腰身,对着夜空中那零星几颗的星辰,吟诵着苏轼三十九岁那年所作的《水调歌头》。 第一次参加这样活动的绣娘,既害羞又兴奋,小脸红彤彤的,眼神还有些慌乱,再加上夜色灰暗,和那灯火闪耀,晕乎乎的绣娘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那“明月几时有”的书生了。 一杯酒顿时洒在了胸口之上,也溅了他怀里女子一身,看着湿透的胸口,那浓妆艳抹的女子顿时有些生气了,这衣服可是花了她五两银子买的呢,不但全身绸缎,那花纹都是上等的苏绣啊,这被泼了酒,还怎么赏月,还怎么钓金龟婿啊! 那女子怒气冲冲的回头看去,“哪个不长眼的,撞到老...哎呀妈呀!” 噗! 那女子一转头,正好看到了一张驴脸,而且那驴还打了个响鼻,吓得那女子一屁墩坐在了中间的食盒上了。 “谁把驴牵倒这里来了。” 陆路一看,自己的驴吓到人了,顿时道歉道:“抱歉抱歉。” 在陆路给那女子道歉的同时,绣娘也在对那男子道歉。 本来那男子也有些抱怨,他那身衣服也不便宜啊,今晚还准备靠它撑面子,希望能泡到对面那端庄而坐的吴婉贞呢。 “你长没长眼...”那男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绣娘那魅人的容貌惊呆了。 九十六、愤怒是无能的表现 “陆明远?” 不仅那男子呆住了,就连坐在对面的那名靓妆刻饰便嬛绰约的女子也呆住了,那美目灼灼的看着陆路,眼中蕴含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欣喜,有厌烦,有恼怒,有怅然若失,还有一丝好奇,一丝庆幸,与一丝不满...... 发现身旁端庄美丽的女子看向了对面,不在和自己浅笑嫣然后,柳元汴也看向了对面,突然柳元汴也呆住了,嘴里还喃喃的唤着陆路的名字,陆明远。 陆明远认识这些人,但陆路不认识啊,此时陆路正伸手准备将那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拉起来呢,但显然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并不喜欢陆路这个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陆路后,便自己爬了起来。 陆路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随后从驴背上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擦汗用的汗巾,准确帮那女子清理一下身上酒水与污渍。 但陆路刚抬起手来,就定在那里了,因为不管是酒水浸湿之处,还是污渍沾染的地方,这些地方,好像都不是陆路所能触碰之处啊。 看到陆路那抬起的手,那浓妆艳抹的女子顿时大惊失色,一手捂着那沉甸甸的胸口,一手甩向了陆路。 “臭流氓!” 还好这女子出手不是很快,陆路一转头就躲了过去,不然陆路这巴掌肯定是挨定了。 “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就是想......”陆路一边搓着手,一边解释道。 虽然陆路的举动有些冒冒失失了,但也没有到臭流氓的地步吧,要说流氓,刚刚那男的才是真流氓吧,刚刚那手可都伸到衣服里了,当时也看到你喊臭流氓呢,怎么这会儿,我就成臭流氓了呢。 当然了这些话,陆路也只能在心底吐槽一下了而已,当面说,那不是找骂么! “想什么想,你就是贪图老娘的美色,你说说吧,这衣服......”那浓妆艳抹的女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继续说道:“你说怎么办吧。” “我赔我赔。”陆路连忙表态,虽然那女子有些咄咄逼人了,但毕竟是自己的驴子吓到了人家,让人家出了大丑,换谁都会恼火的,所以陆路还是老老实实认错道歉了。 “赔,怎么赔,你赔得起么你赔。”那浓妆艳抹的女子指了指陆路身上的粗布麻衣,又指了指绣娘,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一个乡巴佬的,你拿什么赔,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啊呸,还赔呢,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也是你们这种人能来的地方么......” 由于陆路要烤串,所以也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本来呢,陆路是想让绣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绣娘却摇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她虽然不懂得什么叫烤串,但她可以帮陆路穿串。 最后陆路也没有办法,也就依着绣娘了,可谁知这竟然成了那女子攻击陆路的理由了。 这也很好理解啊,毕竟大多数人都是以貌取人的,而且对于那些比自己低下的人,也会生出一种优越感,看你穿着低廉,粗布麻衣的,瞬间就觉得自己有了说别人的资本了。 但你也不看看你离那观看“石湖串月”最佳地点的行春桥有多远,还真的就是行春桥周围的人们,鄙视石湖周边的人们,石湖周边的人们,瞧不上那些辛辛苦苦劳作的平民百姓啊。 这浓妆艳抹的女子还在那里得理不饶人的说着陆路与绣娘,那是越说越难听了。 于是乎,陆路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位小姐,虽然我家娘子碰到了这位公子,我家驴吓到了你,但我们也诚心向你道歉了......”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能将我这衣服弄干净么?”那浓妆艳抹的女子是越说越气愤啊,自己好不容易求婉贞带自己来这儿的,为此还特意花了重金包装了一下自己,为了就是能像婉贞那样钓到一名金龟婿的。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假装成不胜酒力,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正窃喜他对自己动手动脚之时,却被这乡巴佬给破坏了。 卢小月是越想越恼火,嘴炮已经波及到了绣娘了,“怎么,这么多的灯火,那-骚-货是眼睛瞎了么,看不着路么......” -骚-货,-骚-货,听着那浓妆艳抹的女子一口一个-骚-货,陆路强压着怒火,大声的说道:“停,你他妈先给我停,你就说说吧,你这衣服多少钱吧,我赔你就是了。” 说自己,陆路也就忍了,但说绣娘,陆路忍不了。 “赔?呵呵了,你赔的起么?,你个泥腿子,可能这一辈子你都没见过这种衣服吧?”一听陆路还想赔,卢小月顿时嗤之以鼻。 “这,上等的蚕丝,这,上等的苏绣,就这么一件,就得十两银子,你说你陪得起么你赔,来,你说你要赔,十两银子拿来啊!”卢小月伸出小手冲着陆路索要起了赔偿。 绣娘一听,顿时咂舌了,十两啊,之前陆路给她买的那件衣裳,二两银子,绣娘就宝贝的不得了,生怕脏了,刮了,这被自己弄脏得衣服竟然要十两银子...... 绣娘有些慌张的抓着陆路的衣襟,担心的看向了陆路,“相公...”。 十两银子,陆路一听,这还...还真的赔不起啊,现在陆路的兜里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多点,而且还都是零钱。 这真是装逼不成反被c啊! 陆路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遇到奢侈品了,十两银子啊,这就相当于四万软妹币啊,以后谁再说中国没有奢侈品,陆路第一个不同意啊。 尽管很尴尬,但陆路是谁啊,那是茅坑拉屎,腚朝外的男人,会被这点小场面难住么?刚刚,陆路就发现这里面有几人是认识陆明远的,其中还有被陆路抽了一嘴狗屎的张仲文呢。 于是乎,陆路看着在座的同窗与旧友,抱拳说道,“在座的各位,你们谁能借我十两银子,等我卖完了肉串,我连本带利还你。” 但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不认识陆路一般,不说借,也不说不借,就是以一种看戏的态度看着陆路出丑。 “张公子。”陆路看向张仲文,但张仲文恨的不得陆路出大臭呢,别说没钱了,就算是有钱,张仲文也不会借钱给陆路的。 他非但不会借钱帮陆路圆场,他还会落井下石呢,这不,张仲文站了起来:“明远兄啊,你这,没钱就不要说什么大话,你看看你,还是改不了你那喜欢装有钱人的习惯,没钱就没钱呗,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众人一听张仲文这么一说,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明远兄啊,要不和上次一样,将你身旁这名村姑抵押给我,这十两银子我替你出了,你看如何啊。”看来这张仲文上次还没有被陆路的鞋底抽怕啊,还在那儿嘲讽着陆路。 陆路的拳头捏着嘎嘎作响,愤怒的眼睛都要喷火了,此时此刻,陆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说“愤怒是无能的表现”。 就如现在的自己一样,如果自己有能耐,那么现在自己就不会遭受他人的冷嘲与热讽,自己心爱的姑娘也不会遭人言语羞辱。 本来,陆路的理想很简单,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安安稳稳的,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但现在想想,陆路觉得自己还是太幼稚了,你不去招惹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不来惹你啊。 陆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权力与地位,渴望名望与金钱。 九十七、苏苏 “哎呀,明远兄,不要生气嘛,你又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干嘛这么生气啊。”张仲文仗着他们人多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而那卢小月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了,由于之前她相中的金龟婿此时正痴痴地看着绣娘,这让卢小月早就对绣娘不爽了,有这种机会,她又岂能放过。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骚-货啊她,隔老远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骚-气啊,就这-骚-货,十两银子太多了,张大哥,这你要是买回去,可不划算啊,听小妹一句劝,拿这十两银子买头母猪都比买她强啊,哇吼吼吼。”卢小月一边说一边尖声的笑道。 虽然卢小月说十两银子不划算,但在场的诸位可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就连柳元汴都心动了,要不是身旁坐着一位吴婉贞,他早就行动了。 吴婉贞目光复杂的看着陆路,对陆路假装不认识自己,对陆路这么快就另结新欢,而且那新欢比自己还要漂亮,这让吴婉贞非常的不爽,但与此同时,对自己选择离开陆明远的决定又感到了庆幸。 她可不想像绣娘那样穿着粗布麻衣,整天围着炉灶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想到这里,她又不嫉妒绣娘那娇媚的容颜了。 看着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面目,绣娘有些害怕的向陆路的身后躲去,陆路轻轻的拍了拍绣娘的小手,然后看向了张仲文。 “那个那个...”就在陆路准备向张仲文走去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在陆路耳旁响起,陆路停下脚步一看,是之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书生。 看到那个书生,周围的“文人墨客”顿时发出了哀嚎,早知道自己就先下手为强了,没想到就顾及一下面子的时间里,就被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小透明给偷了家了。 陆路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的书生,不知道手中这银子是几个意思,不过好在这小透明开口解释了。 “我这就只剩下这五两银子了,剩下那五两,就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陆路拿过那瘦弱又有些胆怯的小透明书生手里的银子后,一抱拳说道:“大恩不言谢。” 拿过银两后,陆路便笑眯眯的看着那有些嚣张的张仲文,随后又向前走了两步。 “陆明远,你想干嘛?”曾吃过狗屎的张仲文,一下就感到不妙了,于是不断的向后退去,“陆明远,这么多人啊,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一些,不然,不然你会被开除的。” 张仲文之所以会如此嚣张跋扈,就是因为学院有规定,学员之间不能打架斗殴,不然就开除你学籍,上次身边没有学院的人,让陆路钻了空子,但这次不同了,周围全是同窗。 但陆路又不是陆明远,他在乎学籍么? “虽然我很认同那句‘愤怒是无能的表现’,但并不妨碍我想抽你。”说完陆路就一拳打了过去。 顿时鼻血飞溅,张仲文仰头摔倒在地。 “陆明远,陆明远,你好大的胆子,你...你,你不想回学院了么?”看着陆路一步一步向自己这里走来,张仲文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慌张的说道。 陆路蹲在张仲文跟前,拍了拍张仲文的脸蛋,说道:“以后记住了,莫欺少年穷啊!” 随后陆路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围观的群众说道:“在下还差五两银子,不知哪位仁兄能借给在下......” 陆路话还没有说完,围观的人群中便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小陆大人,不知小女子可不可以啊。” 随着黄鹂鸣柳的声音落下,一个装扮华贵的女子款款地向陆路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俏丽可人的丫鬟。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形容杨贵妃的《清平调》,用在此女子身上倒也算是贴切吧。 看到那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女子走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小路,陆路有些懵懵的看着那女子,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了? 那女子看到陆路那迷茫的样子,莞尔一笑,随后故作伤心的说道:“人家对你是日思夜想的,可,可小陆大人却...却有了新欢忘旧爱,亏人家朝思暮想的想要见到大人...” 虽然那女子装乖卖嗲的,但却一点也不招人反感,看着她那皓齿粲烂,宜笑的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倒还有些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啊。 陆路一时之间还真的记不起这女子是谁了,难道是陆明远招惹的“野花”,但她口口声声的喊着小陆大人小陆大人的,这锅啊,陆明远他说他不背。 见到陆路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谁,那女子真的有些伤心了,于是红唇轻启,悠悠的唱了一首《采桑子》。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 辜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听了这首纳兰性德的《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陆路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有些哀伤的美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苏苏,你是那个做苏帮菜的苏苏?” 刚刚还满脸幽怨的女子,在听到陆路说着“苏苏”二字之后,顿时笑颜如花的起来,随后学着陆路那抱拳礼,开心的说道:“红花馆苏苏见过小陆大人。” 说完,自己先“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便向一只花蝴蝶一般向陆路扑去。 随着香风扑面而来,吓得陆路连连后退,“停,停,停,在下可是有家室之人啊。”陆路躲到绣娘的身后说道。 苏苏白了一眼陆路,当初在红花馆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啊,拉着人家的手,非要和人家跳什么华尔兹,还拉着人家唱那明月几时有...... 哼,男人啊...... 苏苏白了一眼陆路后,便非常自然、大方的挽住了绣娘的胳膊,然后很自然的说道:“姐姐。” “相...公...”绣娘有些慌张的寻找陆路,而陆路也有些慌张的看向绣娘。 妈的,这丫头,在红花馆时,可不是这样子的啊,那可是一身朴素的打扮,那素手调羹的画面......怎么这一打扮,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苏苏挽着有些僵硬的绣娘,随后冲着陆路说道:“小陆大人,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 苏苏的出现就已经让围观的群众惊讶了,而“小陆大人”的这个称呼,又再一次让围观群众震惊了。 苏苏,红花馆当红名妓,一手苏帮菜,尤其是那荠菜虾仁豆腐汤,简直是一绝啊。 虽然这苏苏是红花馆的头牌,但她却很少参加这种场合,对于今天的突然到访,一时之间周围议论纷纷。 “难道是要跟那马湘兰一角高下?” “怎么可能,虽然这苏苏也是个才女,但跟马湘兰比,就有些...” “有些什么啊,怎么,你说苏苏她差哪儿啊。” 这议论声还没有停歇,就听见苏苏口中喊着“小陆大人,小陆大人”的,随后一首《采桑子》更是将最近风头正紧的“小陆大人”暴露了出来。 “他就是小陆大人啊。” “应该是。” “可他怎么这身打扮啊?” “这你就不懂了,像他这种大诗人,行为都是比较怪异的。” “......” 今天这石湖串月之所以能来这么多人,一是为了目睹那秦淮名妓马湘兰,二就是为了看一看这新晋才子“小陆大人”了,他那一首《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不知道引得多少女子暗自神伤......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柳元汴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陆路,而他身旁的吴婉贞则是在那儿细细品尝着明月多情应笑我...... 至于张仲文和那浓妆艳抹的卢小月,此时正准备偷偷的溜掉呢...... “这钱都已经赔偿给你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将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啊。”苏苏看着准备溜掉的卢小月笑眯眯的说道。 九十八、人脉 听到苏苏那清清脆脆的声音后,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仲文和卢小月的身上了。 看到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苏苏莲步轻移、仪态万方的走到了卢小月的身旁,伸出小手摸了摸卢小月的衣服。 随后皱了皱绣眉,说道:“这位姐姐说,你说你这是上等的苏蚕绸缎,可据我所知,这苏蚕啊,最好的要数震泽镇的苏蚕,自古都有“吴头越尾”之称,可姐姐这...” 苏苏并没有多说,而是讲起了蚕丝的好与坏,“这优质蚕丝啊,为乳白色略黄,蚕丝表面有柔和光泽,不发黑、不发涩、丝质绵长,摸起来手感柔顺,滑腻、富有弹性、无团块,而劣质的蚕丝,触感就比较粗糙了,也无柔韧性和润泽感。” 苏苏放下手中卢小月的衣襟,又看了看卢小月衣服上的花纹,然后说道:“虽然这手法、这运针是苏绣的运针手法,但要说是上等的苏绣,那就谬赞了,你看这画里黄鹂呆滞,一点都不传神,我们都知道这苏绣是“以针作画”的,有着“巧夺天工”之称,而姐姐你这苏绣也...” 苏苏点到为止后,又看了一眼因气愤而胸口上下起伏的卢小月,随后又继续说道,“听姐姐说,你这身衣裳很贵,要是姐姐是真的花了十两银子买的,那就只能说姐姐被人给骗了。” 苏苏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了,那十两银子已经给你了,你可以去买一件真的上好的苏绣衣裳了,那这...这件衣服就脱下来给我吧,正好我下厨时缺一件衣服。” 说道这里,苏苏又眉目传情一般的看了陆路一样,随后露出娇羞的模样,撒着娇的说道:“小陆大人,这衣服就送给我,好不好啊!” 没想到这苏苏丫头的战斗力如此之强悍,不但提醒了大家,这卢小月很可能是一个谎报价格、讹诈他人的小人,而且还点明了卢小月异常珍惜的衣裳,在苏苏的眼里不过就是下厨房时穿的“粗布麻衣”而已。 最后那一撒娇,不但表明了她与陆路那不同寻常的关系之外,还点明了陆路并不是什么穷光蛋,人家根本不在乎这十两银子的事,之所以借钱,只是今天没拿钱而已,给足了陆路面子了。 头牌,不愧是头牌,果然能在青楼这种地方混到头牌的位置,那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啊,三言两语就将卢小月秒杀在了当场。 虽然这里只是石湖的外围,要说影响力、知名度,这些人不如里面的,但能坐在这里的,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也算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小人物了。 让卢小月现场脱衣服,虽然里面还有内衣裤,但要是真的脱了衣服,那卢小月可就是连窑姐都比不了了,最起码窑姐还有破瓦窑遮挡一下,你不是说绣娘-骚-货么,那就要你出洋相,这也算是为绣娘出口恶气了吧。 卢小月现在很后悔,自己干嘛要贪图这个便宜啊,现在骑虎难下了吧,这脱衣服是肯定不能脱的,现在只能将钱还回去了。 “什么意思?”苏苏看着卢小月递过来的十两银子,装着糊涂的问道。 卢小月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十两银子,我不要了,我不用赔了。” “咦,不对啊,刚刚不是还让人家卖妻赔偿的么,怎么现在又不要了。”苏苏冷笑一下,“怎么,这钱,你想要就要,你想不要就不要啊,天底下哪有这样子的好事啊。” 卢小月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转头看了看周围之人,之前还围着自己打转的男人,此时不是望着天,就是看着湖。 尤其是带着她来到这儿的吴婉贞,此时的吴婉贞对苏苏和她的事情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一般,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碗,仿佛那里面有无穷的乐趣一般。 面对苏苏的咄咄逼人,卢小月无计可施了,只能高声的向吴婉贞求助,“婉贞,帮帮我。” 那吴婉贞还没有说话,苏苏就冷冷说道,“柳元汴柳公子吧,昨晚柳学士可是还夸赞了奴家的荠菜虾仁豆腐汤呢。” 虽然苏苏没有明说,但威胁之意可是非常明显了,说完还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之后的张钟文,又说道:“张公子,别躲那么远啊,书院的李助教也是奴家的朋友,要不我跟李助教说说,让你回家得了......” “苏苏姑娘,严重了,在下刚刚和陆明远是开玩笑的呢,我和陆明远在书院时可是最好的朋友的......”张钟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想要解释一二,但看到陆路那淡然的神色,说不下去了。 别看这苏苏是个青楼女子,但她背后的人脉可不是普普通通之人所能接触到的,虽然她出身卑微,但在座的各位学子还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所以一听到苏苏这么一说,有几个想要“英雄救美”的小透明也就安分下来了。 见到没人愿意出来替她说句好话,卢小月也知道今天自己是踢到铁板上了,此时卢小月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只能认栽了,卢小月咬着下唇,走到苏苏的面前,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苏苏姑娘,是我错了,你就当我是一个屁,将我放了吧。” 苏苏依然是冷冷的看着卢小月,“跟我道歉没有用。” 卢小月一愣,随后便懂得了苏苏的意思,于是便向陆路那里走去,“小陆大人,小陆大人,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 “哪有你这么道歉的啊,一点都没有诚意。”一旁的苏苏嗤之以鼻的说道。 没有办法卢小月,只好咬着牙跪倒了绣娘的面前,“陆夫人,对不起,都是我不懂事,我不好,我......” 绣娘还是太过于善良了,见到卢小月那个狼狈的样子,顿时就有些心软不忍心了,于是转头看向了陆路,小手还轻轻的拽了拽陆路的衣襟。 陆路当然不会为难一个女人,也就随绣娘喜欢了。 “还不快谢谢我姐姐,哼!”苏苏双手掐腰气呼呼的说道。 “谢谢陆夫人,谢谢陆夫人。” 见到卢小月灰头土脸的走掉后,苏苏立马挽上了陆路的胳膊,紧紧将陆路的胳膊挤进自己胸前的那对波涛汹涌之中。 苏苏仰着俏脸,看着陆路,“小陆大人,你要怎么谢我啊!” 看着近在眼前的俏脸,陆路的思路瞬间被打开了,想要有权利,有威望,不一定是自己的啊,也可以借助他人的啊。 就拿挂在陆路身上的苏苏来说,论出身,说好听点,是乐籍,说不好听的,她就是青楼里的一妓女,虽然比较高级,但还是摆脱不了妓女这一身份。 但她却能镇住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那靠的可不是她本身,而是她背后的人脉,这种变相的狐假虎威,陆路熟啊。 发现了“新大陆”的陆路心情也是极好的,之前自己好像有些太钻牛角尖了,这诗词是谁写的固然重要,但也没必要放在那里不用啊。 陆路转头望向了行春桥那里,也许今晚自己应该大放异彩一下吧。 “大人~~” 见到陆路不理会自己,苏苏不满的用自己的丰满蹭了蹭陆路。 低头看了眼娇媚可人的苏苏,陆路心情大好的捏了一下苏苏的俏脸,随后笑着说道:“今晚的烤串,你随便吃,不收你钱的。” 苏苏将自己的脸颊从陆路指尖扯出,随后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说道,“小气!” 九十九、绿茶婊与心机boy 此时月亮已慢慢的爬上了山头,挂在东边的山岚之间,随着明月的升起,石湖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了层层的白光。 随着月亮的升起,这石湖赏月诗会也就算是开始了。 赏月诗会,赏月诗会,这诗啊,大多还是以月为题,当然了,也不会一整晚就只写月亮的。 由于是马湘兰出面办的诗会,这吴县,以及周边的县城,甚至是姑苏城,或大或小的教坊青楼都有派人来捧场的。 所以说啊,别看这青楼女子出身卑贱,但论能量,可比在座的某些人还要厉害一些的。 正所谓才子配佳人,大家聊得高兴,兴之所至之时,也会为了博美人一笑,出个题目切磋一下的。 这种针锋相对或是暗暗较劲的作诗,才是这诗会的精髓,这不,诗会才刚刚开始,就有两个年轻气盛的书生,为了怡红院的小小姑娘,开始暗暗的较起劲来。 只看到那书生站了起来,指着东方的明月,说道:“说起这天边的明月啊,小生倒也偶得一首佳作,明月……” 吟完诗后,还假装的客气一下,“伯仁兄,该你了。” 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表面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争斗之心的,至于是不是偶得,那就不知道了,但大多数来此参加诗会的人,多半还是会准备一两首得意之作的。 目的就是希望能通过这诗会展示出自己的才华,获得好的口碑,积攒更多的名气,为以后的仕途添砖加瓦,要是能得到隐藏在诗会中大佬的青睐那就更完美了。 说道这大佬啊,这石湖诗会还真的有一位,就是坐在主办人兼发起人马湘兰对面的那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苏州知府,蔡国熙。 这蔡国熙非常迷恋马湘兰画的兰竹,当听说马湘兰来了苏州后,便乔装打扮来到这吴县会见马湘兰,希望能得到一副马湘兰的兰竹画作。 蔡国熙与大才子王稚登碰了下酒杯后,便评价起之前那几首吟诵明月的诗词。 “只注重华丽的辞藻,里面没有灵魂。”王稚登评价道。 有了那两个年轻气盛的书生打头阵,这石湖赏月诗会的气氛正在不断的转浓,不断的攀升,这不一首诗词完后,又有几个才子站了起来。 听完那几首索然无味的诗词后,胡子花白的蔡国熙摇了摇头,随后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随后问道:“马丫头,你不是说那‘明月多情应笑我’的小陆大人也来了么,怎么不见他人呢?” 马湘兰一听,随手又将那空酒杯斟满了酒,然后悠悠的说道:“他那人啊,极不靠谱,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干着不靠谱的事呢?” 马湘兰这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起初这马湘兰和那王稚登,以及那头发都已花白的蔡国熙,都以为这是又有新的诗作要出现了,正屏气凝神的聆听着。 “羊肉串了啦,羊肉串了啊,正宗的羊肉串啊,香喷喷的羊肉串了啊,来一来看一看啊,给身旁的美女佳人买一串啊,便宜好吃不腻人,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陆路这一嗓子,直接将那些准备吟诗的书生堵在了那里,而准备喝酒听诗的蔡国熙也被陆路这一嗓子直接呛到了,“咳咳咳~” “噗呲!”听到陆路的吆喝声,马湘兰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蔡国熙看着马湘兰一眼,不满的说道:“马丫头,老夫不就是呛了一口么,用得着这么笑么?” 马湘兰收起的笑意后,说道:“大人,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又不知在哪里干些不靠谱的事情,这不,还真是呢,别人都是吟诗作对的,他倒好,跑这儿来卖起羊肉串了。” “哦?”蔡国熙一听,对着那个写出如此诗词的小陆大人就更加的好奇了,于是站了起来说道:“走,马丫头,咱们去看看。” 这烤串啊,在古代东汉时期就已经有了,再加上明之前是元朝,所以这明朝必然也是有撸串的,只是这烤串的调料可能单一了一些。 烤架上的肉串肥瘦相间的,伴随着炭火的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再撒在一些孜然辣椒面,这香味一下就出来了。 闻到这悠悠的烤肉香气,周围那些吃着冷食的书生们,纷纷转头看向了陆路这边。 “不要急啊,不要急啊,这是他们的,你们是这一部分的,现在还没有熟呢,等一会儿就好了啊。” 陆路这烧烤摊可谓是非常的成功,烧烤摊前都排成了长队,人手明显不足了,光靠绣娘一人穿串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所以苏苏也加入到穿串的行列之中。 只看到苏苏一边撸串一边穿串,期间小嘴还不闲着,“大人,你这烤肉上放了什么啊,怎么这么好吃啊。” “秘密。”陆路得意洋洋的说道。 “姐姐~”苏苏嘟着小嘴冲着绣娘撒起娇来,要不是陆路解释过了,绣娘还真的会以为这苏苏是陆路在外面采的“野花”呢,那“姐姐”喊的超级顺嘴。 人来人去,一波一波,这时,犹犹豫豫的吴婉贞还是走到了摊位前,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陆路,说道:“明远,我......” 陆路有些失神的看着离去的吴婉贞,当然了,陆路之所以会这样,并不是不舍得吴婉贞的离去,而是这吴婉贞的表现让陆路想起了现代所谓的“绿茶婊”了。 这吴婉贞还以为陆路所作的那首《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写的是她呢? 从她的角度来看倒是很像,当初她为了钓到更好的金龟婿,便撒了慌,说她父亲想要将她嫁给一名秀才。 那陆明远一听,赶紧发誓,自己一定能考上秀才的,但又一次,书院里的考试都没过,于是因为没有通过书院里的考试,没了参加秋闱的资格,所以陆明远不得不和吴婉贞分离。 吴婉贞认为,这首词就是在和她离别之后,思念她时所写的佳作,于是看到陆路受到大家的追捧,这吴婉贞便有了想要和陆路重修旧好的想法,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说起来也怪,陆路抄袭的这首《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在文人墨客圈里可火了,但身为抄袭者的陆路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 至于当时陆路为什么会抄袭纳兰性德的这首词,陆路也不知道,当时他可是都喝断片了。 苏苏看了一眼走的慢慢腾腾的吴婉贞,随后便溜到了陆路身旁,用手臂撞了撞陆路,“怎么了,后悔拒绝了啊,要是后悔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不然会遗憾终身的。” 听到苏苏的话后,一直默默穿着肉串的绣娘,一不小心将竹签刺到了手指的指肚上,好在没有刺破。 “怎么可能。”陆路回过神后,故作深沉的说道,“这人生啊,一定要有遗憾。” 随后瞄了瞄站在人群中的蔡国熙,虽然陆路不知道他是谁,但能让张锲修去迎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所以陆路准备心机一下,要开始装逼了。 陆路稍微提高了一下音量,说道:“鲥鱼多刺,就是在提醒你,那口鲜,来之不易;海棠无香,就是在告诉你,不是所有好看的东西,都一定有深刻的含义,所以有的时候,这遗憾啊,不见得就是错的、坏的、不好的。” “因为遗憾会提醒你,提醒你,该说的话要说,该做的事要做,虽然那些大大小小错过的遗憾,后来它们可能会像一根根刺,刺在你的心里,但时间久了,其实并不疼,但它却能让你更加的及时的去珍惜眼前之人。” 说完陆路拉过绣娘的手,放在唇下轻轻的吹着,有些怜惜的看着绣娘,“傻丫头,自信一点。” 人群中的蔡国熙看着陆路的方向,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鲥鱼多刺,海棠无香。” 而身旁的王稚登则是在说,“该说的话要说,该做的事要做...” 至于吴婉贞则是愣住了,她本以为自己放下身段,陆路还会像以前那样,像只哈巴狗似的回到她的身边,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句,珍惜眼前人。 而陆路一边吹着绣娘的小手,一边斜眼观察着人群中那位老者,哈哈,nice,很好,心机到了。 一百、我要开始装-逼-了 蔡国熙和王稚登等人还在这里回味着陆路话中蕴含的人生哲理之时,马湘兰那边的小诗会却迎来今晚上的第一次小-高-潮-。 本来马湘兰是想和王稚登等人一起来的,但半路遇上了鹤山书院的山长和掌书,还有和他们一同前来的王明选等人。 王稚登可以不鸟他们,但身为主办方的马湘兰却不能不理会他们,本想着过来喝一杯酒水便可以离开了,但显然马湘兰低估了他们的死缠烂打的能力了。 这不,当马湘兰准备告辞的时候,却被鹤山书院的山长给打断了,“听说王公子偶的一首好诗,正好马姑娘在这儿,请王公子吟来......” 这王明远一改之前纨绔的打扮,做起了书生打扮,头戴学士方巾,手拿苏州折纸扇,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趁着那晚风席来,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风范。 “月色如霜白似银,夜深清影满江滨。不知何处吹芦管,惊起沙头一梦人。” 伴随着悠悠的箫声,莳花馆的头牌柳柳姑娘,轻启檀口,用她那轻灵的嗓音将王明远刚刚所作的诗句吟唱了出来。 “好诗!好诗啊!”那柳柳姑娘刚唱完,余孟波就拍手称快,并大声赞扬的吆喝道。 马湘兰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那吆五喝六的余孟波,你一个开赌场的你知道什么是好诗啊。 就在马湘兰不待见那余孟波的时候,身旁便响起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哈哈哈,好啊好啊”,于山长一边捋着他那有些花白的胡子,一边赞扬的说道:“没想到王公子也是如此才华横溢啊,这首诗,果然不错,‘惊起沙头一梦人’,妙啊!妙啊!” 于山长刚夸完,一旁那满头银发的张掌书便说道:“王公子大才啊,你看柳柳姑娘那媚眼含春的样子,恐怕今晚是要成为柳柳姑娘的幕中宾了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这张掌书话音刚落下,之前那位于山长便又开口说道,“张掌书,此话差矣,此话差矣啊。” “哦?不知道老山长......”张掌书不解的看着同样头发都已经花白的于山长。 “柳柳姑娘的青睐那是必然的,但就不知能否入得了马姑娘的眼呢?”说完,还用他那色迷迷的小眼睛来回审视着马湘兰的浑身上下。 这诗会啊,必然会请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来撑撑场面的,大多都是当今文坛之中,有一定声名之人的,所以啊,今晚想要扬名立万,想要得到关注,书生可都是打破脑袋想引起这些人的关注的。 这样一来,他们也会分外的爱惜自己的羽毛的,虽然这里有莺莺燕燕,但他们并不会太过于放浪形骸,只会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指点一下哪位书生的诗作有韵味,堪称佳作。 像张掌书和于山长这样为老不尊的还是太少太少了,看着其身旁为他们斟酒的姑娘就能看出来,一个个脸色绯红、衣衫不整的。 虽然这是一个狎妓成风的年代,但如此的肆无忌惮,却让马湘兰有些不耻,但毕竟是她请来的人物,当然也不能当面给脸色的。 马湘兰举起酒杯,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胸口的白皙,然后笑着说道:“山长你过誉了,奴家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子,又岂能评价王公子诗词佳作呢?” “马姑娘,你太谦虚了,谁不知道马姑娘的才情啊!”王明选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说着,而说着说着,就坐到了马湘兰的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马湘兰的胸口。 那边马湘兰正被两老一少的三个老色批纠缠着,而这边陆路的生意也差不多快接近尾声了。 在离陆路烧烤摊的不远处,此时的王稚登与蔡国熙正围坐在一块大石头前,这石头上面摆满各种的香气怡人的烤串,二人也是吃的满嘴流油。 蔡国熙撸了一口串,又喝了一杯酒,随后感慨的说道:“火燎烟熏羊膻肉,精工细作翡珠岩。惊看桌满油沾嘴,莫怕人多汗湿衫啊。” 感慨之后,转身看向陆路,摇了摇手中的酒瓶子,说道:“这位小兄弟,现在也没多少人了,过来陪老夫喝上几杯,如何啊?” 陆路也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呢,不然之前又是鲥鱼多刺,海棠无香,心机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要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他么。 陆路一听,顿时会心一笑,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后拿起烤架上的烤串和烤大蒜便走了过去。 “王兄,老先生,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吧。”说着,陆路便很自然的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各种的好诗词已经陆续的出来了,如“一钩明月上帘旌,万里无云夜气清。不是嫦娥能爱惜,人间何处有亏盈。” 苏苏那丫头是闲不住的性格,当不在忙碌后,便到处游玩去了,这时拿着抄着诗词的纸张又跑了回来,不过小脸看上去有些生气,小嘴嘟嘟的。 在烧烤摊前转了一圈后,没有发现陆路后,便对着正收拾东西的绣娘,问道:“姐姐,大人哪去了。” 顺着绣娘那芊芊玉指看去,便看到陆路在那里和他人正大口撸串、大口喝酒,本就气呼呼的苏苏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苏苏一把夺过了陆路手中的酒杯,随后气呼呼的说道。 “呃~”陆路一脸懵-逼-的看着嘟着小嘴的苏苏。 “苏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苏苏气呼呼的坐到陆路的身旁,小手还用力的打了几下陆路的肩膀。 陆路更加不解了,抓住了在自己身上挠痒痒的小手,更加不解了,“我?我怎么了我?”陆路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对这苏苏姑娘做什么啊,倒是这丫头对自己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哼!”苏苏将小手从陆路的大手中抽出,随后恨铁不成刚的又打了一下陆路,“还不是因为你不务正业,他们,他们都说你徒有其表,还说你,还说你,那《明月多情应笑我》是抄袭的。” 苏苏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此时那豆大的眼泪竟然顺着她那皎洁的面容上滑落,“我和他们理论,他们却说...说要是真的,怎么这诗会都过半了,也不见他作一首词呢,就是徒有其表。” “他们那叫什么诗啊,‘惊起沙头一梦人’,什么玩应儿,竟然敢跟你比,还将你贬低的一无是处,真是...真是气死我了。”苏苏那鼓鼓的胸口因生气上下起伏着。 陆路有些好笑的看着苏苏姑娘,此时这丫头就像粉偶像的粉丝一般,到处安利自己偶像的同时,还看不得别人对她偶像的丁点指指点点。 “你还笑!!!”苏苏气呼呼的又锤了陆路一拳。 陆路当然要笑了,之前正愁着怎么装-逼-呢,这王稚登和蔡国熙就知道喝酒撸串,一点都不提之前的事情,这让陆路很难受,本想好好的装一下-逼-的,但奈何找不到机会啊。 这不,还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了,陆路要是见到那“诋毁”他的人,现在的陆路恨不得抱上去亲他几口呢。 看着眼前因生气而面色潮红的苏苏,陆路也想抱上去亲上几口,这烤串没白吃啊。 虽然陆路内心狂喜,但表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蔡国熙,虽然这蔡国熙还在撸串,但眼神却是时常向陆路这边看去。 nice,很好,这样,我可就要装-逼-了啊。 陆路轻轻一笑,随后指了指天上的明月说道:“这明月啊,皎洁而美丽,就像那崇高的、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样。” 接着陆路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隆庆通宝,指了指那枚铜钱说道:“而这,虽然卑微,但那是为了生存。” 随后又指了指正在收拾着东西的绣娘,说道:“我之所以会做那些你们眼中看似不靠谱的事情,是因为我想让她生活的更好一些。” “那诗词歌赋,就如天上的明月一般,那是理想,而卖烧烤呢,那便是生活,我不能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也得低头去捡地上的隆庆通宝啊。” “我不能只让自己仰望星空,而让别人一直弯腰,诗词歌赋是浪漫,隆庆通宝是烟火,没有了烟火气,人啊,就会显得轻浮与不真实,但只有烟火气,人又会显得粗俗与缺乏魅力。” “所以啊,为了真实而又有魅力,我们要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同时又充满成就感的事情,不必追求他人的理解,也不必在意历史是否会记住你,你只要记住,这万家灯火里,你的努力,仍让那些人守住了这人间的烟火气。” 什么叫做无形装-逼-,最为致命,陆路这段月亮与六便士,直接将在坐的各位震得是外焦里嫩的。 陆路仰头将杯中的苦酒一饮而尽。 随后慢慢的唱道,“我乃人间一凡夫,邀月饮尽一杯无......” 我乃人间一凡夫 邀月饮尽一杯无 唱不尽这世间离别苦 奈何红颜天命妒 尘世湮没英雄骨 凌空处笑看伊为君舞 我此生如走卒 亦未曾止过步 论成败英雄莫问出处 向人间借朝暮 尘满面心如故 是非功过留待后人书 一百零一、火力全开 “你只要记住,这万家灯火里,你的努力,仍让那些人守住了这人间的烟火气。”蔡国熙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陆路。 “我此生,如走卒;亦未曾,止过步;论成败英雄莫问出处,向人间,借朝暮;尘满面,心如故;是非功过留待后人书。” 这戏词中唱出了的为官的道理,正是蔡国熙一生所要追求的,居官廉洁,清贫自持,处事公正,心系百姓。 之前蔡国熙还曾犹豫过,但此时蔡国熙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回去就写书信给那应天巡抚海瑞。 看着在月下高歌的陆路,作为小陆大人的头号粉丝加迷妹,苏苏,此时正满眼星河的看着陆路,而远处弯腰收拾东西的绣娘,也直起了腰身,看向那站在石头上高歌的陆路,那天边的明月印在他的身后,朦朦胧胧的。 有多少人只是抬头胆怯的看了一眼月亮,又不得不继续低头追逐那赖以温饱的隆庆通宝,曾经的绣娘便是这样,但自从陆路的出现,让绣娘在这俗世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忘记眼里的明月与星光。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果然,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先生,受教了!”蔡国熙对着陆路作揖的说道。 能让一名老者作揖道声先生,那可是不容易的,于是陆路赶忙也回礼道:“老先生,言重了,我就是一凡夫俗子。” 虽然陆路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哈哈哈,小陆大人,过谦可就不好了。”蔡国熙倒也是爽快人,作揖一下后便起了身,这时正哈哈哈的拍着陆路肩膀呢,“虽说这词写的妙极,但小陆大人这唱腔就有些不尽人意了啊,这马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要是她唱啊,保准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没想到这老头手劲还挺大,陆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准备在套一些近乎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听那声音,倒像是马四娘的声音,陆路伸长脖子看了看后,便对着身旁“含情脉脉”的苏苏说道:“苏姑娘,绣娘,你们俩先陪这位老先生在此喝两杯,我去那边看一看。” 当陆路安排完时,王稚登早就不见了,虽然王稚登对那马四娘时常是若即若离的,但听到马四娘的尖叫声后还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你在胡说,那小陆大人怎么会抄袭呢?”马湘兰气呼呼的说道。 “马姑娘,不要激动,这诗词歌赋乃是心境的写照,这《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字里行间都表明了一种被迫分离后的思念与愁苦,但那小陆大人可是与他那村姑娘子恩爱的很啊,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写出如此细腻的情感呢?” 马湘兰气呼呼的说道:“张山长乃书院的掌事人,学子效仿的典范,又怎么能单凭猜测就说别人是抄袭的呢,你可知道众口铄金,这不是将一名大好的学子给毁了么?” 马湘兰当然知道这于山长为什么会如此贬低陆路的,无外乎就是受到了王明选和余孟波的好处,因为在之前的谈话里,马湘兰提及到了小陆大人的《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又无意间说出了陆路便是那最近非常有名的小陆大人。 王明远二人一听,那真是新仇旧怨涌上心间啊,凭什么自己的花钱买的诗词被你说的一文不值,凭什么陆路的采桑子就能得到你的高度认可啊。 王明选也是知道的,想要毁掉一个书生非常容易,只要将他拖进舞弊风波里就好了,就像曾经的唐伯虎一样,而抄袭也是一种舞弊。 “那今晚他怎么没有作诗啊?”一旁的余孟波摇着折扇,装着书生的说道。 “这作诗也是要有灵感的,有意境的,岂能张嘴就来。” “既然马姑娘都说这作诗是要讲意境的,那他又怎么知道离别的痛苦呢?” “你,你就是因为他曾经打了你,你就想报复他。” “打架斗殴,真的是有辱斯文啊,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书院里读书呢?”这时张掌书抓住了马湘兰口中打架的小尾巴,正在大放厥词着。 给马湘兰气的都快哭了,“伯谷,你说说啊。” 马湘兰虽然是女儿身,但为人却仗义豁达,曾周济过不少无钱应试的书生、横遭变故的商人以及附近的一些老弱贫困之人。 因为看不过他们污蔑陆路,所以马湘兰才挺身而出,与他们争吵了起来。 而王稚登却不同,他是非常理性的,做什么事都会考虑再三,而且他也曾怀疑那首《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的出处。 同是文人墨客,彼此都是相互吸引的,所以在听了《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之后,王稚登就想了解一下陆路,但得到结果却是,这陆路啊,就是有些小才华而已。 当然了,这是在刚刚之前,在听了陆路的月亮与隆庆通宝之后,他倒是对陆路产生很大兴趣。 “马姑娘,何必与这种人计较呢,悠悠之谈,宜绝智者之口。”就在王稚登犹犹豫豫的时候,陆路扒开人群走了进来。 听到有人说自己不是止于谣言的智者,这山长和掌书同时看向了陆路,看到一身粗布麻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汗巾的陆路,便问道:“你是谁啊?” 不用陆路自我介绍,余孟波就跳了出来帮陆路介绍了:“他就是那个抄袭别人诗句的小陆大人,还打人呢,啊呸,像这种学术败类,就应该人人得以诛之。” 陆路被余孟波说的有些脸红,自己还真是那抄袭者,但陆路已经决定了,广交人脉,那就必须要让自己出名,既然准备要一飞冲天,但就不能以寻常手段处之了。 看着陆路那低廉的穿着打扮,有人便以貌取人的说了起来:“弄不好这什么小陆大人还真的是抄袭别人的,你看他穿的什么东西啊,连你我都不如,他能做出那种诗句来?” “是啊,是啊。” 见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这时,陆路才清了清嗓子说道,“纸来!” 初时,众人还不解何意,当看到马四娘跪下为陆路铺纸研磨时,大家才知道陆路这是要准备作诗了啊。 不大一会儿,陆路的周围就被空出一大片场地出来,只有一几一砚七人。 本来陆路想奋笔疾书的,但一看到那毛笔,顿时就泄了气了,于是陆路微笑的看着于山长,说道:“我来念,你来写,若写的慢了,没有抄下,我可不会再念第二遍哦。” “我?”于山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路。 “嗯!”陆路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管那于山长是否答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明月,明月。曾照个人离别。玉壶红泪相偎。还似当年夜来。来夜,来夜。肯把清辉重借。” 毫无征兆,毫无酝酿,陆路便脱口而出一段诗词,而且这《转应曲·明月》中还有两个典故,一是“玉壶红泪”,二为“夜来”。 听到陆路念出,那山长鬼使神差的提笔写了起来,陆路又说了几首,“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待将幽忆寄新词,分付芭蕉风定月斜时......” 不知不觉间,陆路火力全开,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明月的诗都说了出来。 “风流南曲已烟销,剩得西风长板桥。却忆玉人桥上坐,月明相对教**” 一开始,这围观群众只是纯粹的看热闹而已,但此时此刻,一个个都一脸呆滞的看向了陆路,这他妈还是人么,这里面随便拿出一首,都是他们不可企及的。 说抄袭,可以抄袭一首,但这么多首,又谈何抄袭呢...... 一百零二、不寻常的一晚 “风流南曲已烟销,剩得西风长板桥。却忆玉人桥上坐,月明相对教吹-箫-”。 听到这首诗时,马湘兰立马抬头看向了陆路,这长板桥就在夫子庙秦淮河南,自己的小筑“幽兰馆”旁。 每年这中秋之夜,金陵士子们都会聚集在那桥头,笙箫弹唱,对月赋诗,追忆那牛渚玩月,故称此桥为玩月桥。 往年自己也会在那里歌舞弹唱,但今年为了王稚登离开了小筑,来到这姑苏吴县游玩,今年那玩月桥上已没有了自己的弹唱,没有歌舞,只剩下那些士子,还在回忆往年时热闹的场面。 这要是还说陆路是抄袭的,马湘兰第一个不答应。 秋水脉脉,眼眸灼灼,看着周围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士子,尤其是于山长和那张掌书,那脸上的神色,精彩极了。 之前说那幕下宾时,马湘兰就非常的不高兴了,虽然她是一介卑贱的青楼女子,但她也是洁身自好的,就如她喜爱的兰花一样,温婉,温纯,贤德,也如她喜爱的兰花一般,向往着纯洁的爱情与友情。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安静,周围一片安静。 之前还充当书童抄书的于山长,此时手中的毛笔早已跌落在地,身子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愧,正在不住的打着摆子,嘴巴紧紧的咬着牙齿,眼睛无神的向上翻着。 陆路从那块石头上跳下,走到呆若木鸡的于山长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于山长的肩膀,说道:“教书育人,我可能不如你。但论才华啊,你就不如我了。” 陆路也是杀人诛心了,何为教书?何为育人?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人家呢。 最算是抄袭,身为师者也不能在如此场合去抨击一个学生啊,这将对他那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周围只能听到那篝火燃烧的炸裂声,现在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陆路是作弊抄袭的,之前还声讨过小陆大人的书生士子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 就算周边没有人,他们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说人家小陆大人抄袭,我看你是嫉妒他的才华,这样的言语,就如附骨之疽一样,在他们耳边响起。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羞愧呢,他们现在恨不得找到当初的造谣者,狠狠的痛扁他们一顿。 以陆路刚刚展示出的才能又岂会去抄袭他人的诗词呢,那自然就是鹤山书院的山长在说谎了,在嫉妒人家的才华了,仗着自己是山长,就想打压人家,嫉妒人家,见不得人家好,掌事人都这个样子,那书院还能好。 完了,这于山长完了,鹤山书院也算是完了。 你得意时,那些书生会像亲人一般夸赞你,尊重你,甚至是崇拜你,可当你塌房了,那曾经赞美你的书生,便会毫不客气的唾弃你。 那山长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曾经书院里的小小书生,几天不见竟然变得如此有才花...如此的强大,这诗词就像东北冬天的大白菜一样,一筐一筐的啊。 本以为可以通过贬低一下这个不起眼的小小书生,就能攀上税监这棵大树,但没想到却是阴沟里翻了船,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但将自己辛苦半辈子赚来的声誉,毁于一旦,也将鹤山书院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啊。” 陆路又拍了拍一旁的张掌书,留下一句诗词后,便潇洒的穿过人群,向远处走去。 于山长看着远去的陆路,就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眼中流露出一片黯然,不知为何,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嘴角也不听控制的向一旁歪斜,紧紧扣着的牙关还不断的向外面吐着白沫。 “山长...” “山长...” “快叫郎中,快叫郎中,山长中风了。”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石湖那边正在上演着陆路聊发少年狂,而吴县的城里也滴滴答答吹起了唢呐,于捕头于家锁今晚娶媳妇了。 本来像石湖诗会这种热闹的场合,金潘说什么也会来参加的,就是因为于捕头娶媳妇,所以金潘就没有来。 知县张锲修在陆路没有到这石湖之前,去溜达了一趟,和知府蔡国熙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去参加于捕头的婚宴了。 至于徐锦枝,听说是生病了,偶感风寒,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今晚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吱嘎一声,推开了新房。 看着坐在床边的新娘子,于捕头想起了自己的发妻,当时的她也是这么坐在床边,于捕头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暗暗的说道:“小玉,终究我还是娶了她人了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虽然于捕头不愿意在娶他人,但迫于自己母亲的压力,最终还是娶了王媒婆介绍的李家闺女。 听到了开门声,李家闺女顿时局促不安了起来。 酒过三巡,在于捕头被人扶进洞房后,宾客也三三两两的离了席。 当张锲修和他小舅子歪歪扭扭的回到后院的时候,本以为早已熟睡的二女,竟然没有睡觉,而是趁着夜色在凉亭之中说着悄悄话。 “明月,明月。曾照个人离别。玉壶红泪相偎,还似当年夜来。来夜,来夜,肯把清辉重借。” 看着纸张上的蝇头小楷,金萍儿和徐锦枝聊起了女儿家的话题。 金萍儿曾经也是荆州数得上名号的青楼才女,这诗词一块,造诣也是非凡,“锦枝啊,你说这陆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平常看他也不像是什么有才华之人啊,怎么每每写出来的诗句都这么让人流连忘返呢。” “来夜,来夜,肯把清辉重借。” 虽说徐锦枝在家喜欢舞刀弄棒,不爱红装爱武装,但毕竟家学渊源,又正值青春,正是幻想情爱的年龄,读到这对情爱的离别,恋人的怀念,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不但她们久久不能平息,陆路也同样如此。 之前光想着火力全开,一飞冲天,这时陆路有些后悔了,这剽窃的是否有些太多了,这晚上要是不给纳兰性德磕上几个,那以后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皓月当空,这观看“石湖串月”的最佳时候也已经快要到了。 书生士子,女眷佳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一边谈论着小陆大人的满腹才华,一边看着远处那波光鳞里的湖面,等待着这一年一度的石湖串月。 陆路也不例外,左手牵着绣娘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右胳膊却被苏苏那丫头紧紧的抱在怀里,胸口的白皙都快溢出来了,也不放手。 王稚登和马湘兰并肩的站在一切,王稚登的大手想要去抓马湘兰的小手,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今晚,他有点被陆路给打击到了,之前这江南才子的称号可是他的啊,但今晚,这风光却被陆路一人独占。 他突然觉得自己已是三十六岁的人了,却无位无职,前途一片茫茫,曾经自豪的名气也被他人...... 这样的自己,又怎能给四娘带来庇护与幸福。 相对于年轻人,蔡国熙就显得形单影只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此时他的目光也不在行春桥那儿,而是落在陆路的身上。 “出来了,出来了。” 上方山上,楞枷塔下,皓月当空,澄澈万里,湖波山岚,一片清光。 而在这清光之中,行春桥的九个桥洞,荡起了层层波涛,又在这波涛之中,明月的倒影渐渐显现。 苏苏兴奋的又蹦又跳的,胸前的白皙晃的陆路眼晕,弄得陆路是口干舌燥的,看来今晚绣娘是要遭罪了。 这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一晚啊。 一百零三、罗小玉 “相公,你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么?” “相公,为什么你又娶了他人?” “相公,我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另结新欢呢?” “相公,我好怕,我好怕~” “呜呜呜,相公,你不要我了么?” “相公......” “相公!相公!” 李家闺女一边轻声的喊着,一边轻轻的推着于捕头的肩膀,但于捕头膀大腰圆的,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推醒的呢! 夜风袭来,吹着那新婚的蜡烛噗噗作响,随着蜡烛的忽明忽暗,最后只留下一缕袅袅升起的青烟。 “小玉,小玉,小玉......” 此时,于捕头满头大汗,嘴里还喃喃的叫着小玉,大手还在空中胡乱的抓着。 “相公,相公。” “小玉~~” 随着于捕头大喊一声,于捕头猛然的坐了起来,随后迷茫的看着周围。 “相公~”李家闺女有些羞涩的喊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你看看,出这么多的汗。”说着,李家闺女便用垫衣的衣袖轻轻的擦拭着于捕头额头上的细汗。 定了定神后,于捕头才完全从噩梦中出来,于捕头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女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抓住了李家闺女的小手,将其放到被子里,随后说道:“没事了,睡吧。” 说完,于捕头便率先的躺了起来。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于捕头,李家闺女有些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贴着于捕头躺了下来。 月光穿过窗户,洒在了这对新人的身上,于捕头久久不能入睡,梦中的情景太过于真实,不得不让于捕头胡思乱想了起来,“尸骨未寒?尸骨未寒?” 那天,罗小玉的弟弟罗小满生病了,所以作为姐姐的罗小玉准备回家去看看自己年幼的小弟弟。 本来,说好的,于捕头也会和她一同回家看看的,由于好长时间没有回娘家了,罗小玉为生病的弟弟和父母都买了点小礼物。 但再出门的时候,却被于捕快的母亲刁难了,这媳妇与婆婆的关系,从古至今都是非常非常微妙的存在,见到这罗小玉又往家里划拉东西,于母就非常的不爽。 平常听那街坊邻居,说谁谁家媳妇如何如何的孝顺,再看看自己家这媳妇,整天就知道往娘家跑,一个小娃生病了,能怎么滴啊,又不是死了。 这回娘家,这地里的活谁干,家里的桑蚕谁看,那布谁织,丝,谁纺,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多少活啊。 还让自己儿子跟去,自己儿子就没有点自己的事情么,对于于捕头整天围着媳妇转,于母是非常的不满的。 这人都是这样,曾经的于母被于捕快的奶奶刁难,当时她可能会想,等我做了婆婆,我一定会好好待我儿媳妇的,但往往你越是这样想,你就越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这不,于母便找起了别扭,而于捕头又是个孝顺的人,所以就想和罗小玉商量一下,能不能改日再去,但多年的婆媳斗争,罗小玉又怎能不知道婆婆是在装病呢。 于是就和于捕头说,让于捕头在家照顾娘,她自己一个人回娘家,于捕头也有些生气,娘都病了,你还想着回娘家,所以就和罗小玉争吵了起来。 那天,罗小玉是赌气自己一人回娘家的,也不知道是罗小玉是抄近路还是什么原因,她尽然走进树林之中了。 而春季,又是火灾多发的季节,所以罗小玉便遇上了森林大火,从此便与于捕头天人永隔了。 这也是于捕头自责的原因,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刁难自己的媳妇,却还要骂媳妇,明明自己跟她一起回娘家,她就不会为了抄近路而翻山越岭了,那样,她就不会遇上那场无情的山火了。 于捕头一直认为这罗小玉的死完全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葬送了罗小玉的生命,尽管今晚他续了弦,今晚是他的小登科,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但于捕头却高兴不起来,他的内心正在遭受着无与伦比的谴责。 罗小玉的死,就像一道紧箍一般,牢牢地将他束缚在自责与悔恨之中。 明月渐渐西斜,石湖诗会也接近了尾声,那些名流大儒在见到陆路那如同在菜市场里搬大白菜似的作诗速度后,也是兴奋了好一阵子,这时也熬不住了那渐渐涌上来的困意。 相互之间打了几声招呼后,便在自家家丁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好诗呀好诗!!!” 这些大儒退场后,便是年轻人的主场了,而这时,才是真正意义上才子佳人的游戏了,之前的吟诗作对,不仅仅是为了吸引到那些大儒们的关注,还有那些异性的目光。 古往今来啊,这泡妞永远是聚会上永恒不变的主题,这之后,便相当于是一场盛大的狎妓聚会了。 而作为今晚出尽风头的陆路,就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一众莺莺燕燕围在其中。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我是饰令馆的红红。” “小陆大人,我是迎春院的画画,能否请你给我签个名啊。”那名为画画的姑娘,挺着那鼓鼓的胸脯,“就在这上面签。”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不久秋闱就要结束了,我能请你给我写首词曲么?” “是啊是啊,小陆大人,那花魁比赛,你去么?”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 粉脸相偎,香肌迎凑;玉臂交挽,双腿缠缠,这场面让陆路无所适从,果然这女子疯狂起来,太可怕了。 还好有苏苏这丫头护驾,就看到苏苏扎着马步,对着那些涌上来的莺莺燕燕,就喊出了三个字。 “退!退!退!” ...... 吴婉贞落寞的坐在远处,看着被莺莺燕燕围攻的陆路,心中极度的苦涩,她知道,今晚过后,陆路将会名满天下。 而这,原本也是属于她的,但她却不知珍惜,将她拱手让人了。 看着站在马湘兰身旁的绣娘,吴婉贞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我就不信,这样你还会无动于衷,你还会珍惜眼前人,你还会不回到我的身边。” 恨声道完,吴婉贞便向那波涛荡漾的湖中走去,妄图用自杀来换回那原本就已经不属于你的爱情。 风儿清,湖水荡。 走了几步后,水已经到了腰身处,回头看去,陆路并没有向她这里看来,而是向那穿着粗布麻衣,打扮的好似村姑一般的绣娘挥手示意,那笑脸...... 吴婉贞一咬牙,准备再往里面多走几步,而就在吴婉贞转头要向湖中继续前行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扒拉她的后腰。 吓得吴婉贞赶忙回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一具面部朝下的浮尸正在她的身后,之前便是它碰到了吴婉贞的后腰。 突然见到死人,吓得吴婉贞尖叫了一声后,便连连后退,一个踩空,吴婉贞便沉入水中,又由于尖叫,湖水直接涌进了吴婉贞的口中。 “救...” “命”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吴婉贞便被湖水呛得不行。 “相公,相公,那里好像有人?” 在吴婉贞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有人发现她了。 “哪里?哪里?” “那儿!!”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有人溺水了,快来救人啊!!!” 虽然在座的不是不分五谷,就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但好在有人也是带了家丁下人来的。 一顿七手八脚之后,便将吴婉贞从湖中拽了出来,同时那具不知名的尸体也被拽到了岸上。 一百零四、人工呼吸与无名尸首 呼呼呼~ 这救溺水之人还真的不是人干的的事啊,一开始这吴婉贞还胡乱的挣扎着,让陆路也呛了好几口水,最后吴婉贞不挣扎了,但是这软绵绵的身子,再加上那雍容华贵的服装,这一浸湿后,死沉死沉的,还好周围人多,大家七手八腿的才将吴婉贞拖到岸上。 至于那具尸体,倒是很好拽,由于她是漂浮在水面上的,除了有点臭之外,轻轻一拽,就跟着陆路走了,就是到岸边时,有些费劲。 “相公,相公。”看到陆路将那具不知名的尸首拖到岸上后,绣娘焦急的喊道,陆路喘了一口气后,对着担心的绣娘摆了摆手,随后向吴婉贞那里走去。 陆路扒拉开人群,来到了溺水的吴婉贞面前,此时的吴婉贞面部青紫,四肢已经有些冰凉了,呼吸基本上是察觉不到了。 “婉贞,婉贞。”柳元汴焦急的喊道,“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婉贞...” 陆路一把推开了柳元汴,然后就开始解吴婉贞的衣服。 “你干什么?”柳元汴一看,瞬间红了眼,虽然因为你,刚刚跟吴婉贞闹了点矛盾,但你也不能当我的面就要非礼她啊,你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我啊。 现在救人要紧,陆路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啊,解了好大一会儿,陆路也没有解开衣带,于是陆路便开始暴力“拆迁”了,就听见吱嘎一声,陆路将吴婉贞的衣领撕开了。 周围的围观的群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小陆大人这么生猛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看到这个,有的青楼女子都有些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陆路连忙跪在吴婉贞身侧,一手压着前额,一手提起下颌,方便他打开气道,趁着月光,陆路仔细看了看吴婉贞的口鼻,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水草淤泥等异物,于是便准备人工呼吸了。 就在陆路准备呼气时,突然想到了男女授受不清了,于是乎陆路抬头看向尽在咫尺的马湘兰,看到陆路看向自己,马湘兰没来由的心跳停了半拍。 随后就又听到吱嘎一声,在马湘兰的惊呼声中,陆路撕下了马湘兰裙摆上的薄纱,然后垫在吴婉贞的樱桃小口之上,接着捏紧了吴婉贞的鼻孔,向吴婉贞的口中连续吹气2-5次的气。 “哇~~” 看到如此场面,就连那些早已经不是清倌人的青楼女子都面色潮红的,那关上灯,怎么样都可以,但像现在这样,这也太惊世骇俗,也太...太那啥了吧。 柳元汴一看,自己的女人被陆路如此羞辱,顿时大喊了一声,“陆明远,你欺人太甚。”随后便拼了命的向陆路冲去。 但还没有靠近陆路的身,就被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一脚踢飞了,随后那面无表情的男子又退回到了蔡国熙的身旁。 这蔡国熙当然知道陆路这是在救人,但如此惊世骇俗的救人手法,蔡国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蔡国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就是想看看这才华横溢的小陆大人,还有哪些他不知道的本事。 陆路吹了几口气后,又将手掌抵在了吴婉贞那鼓鼓的胸口的连线的中点上,也就是胸骨中下段的部分,两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相扣,两臂垂直,向下按压,大约按压30次左右,便进行一下吹气。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此时这群莺莺燕燕们也知道陆路这是在救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路的动作。 此时陆路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绣娘看着心疼,连忙想找汗巾给陆路擦擦汗,但找了一大气并没有找到,所以只能将衣袖蹭了蹭,干净后便想给陆路擦汗。 但这个时候,苏苏和马湘兰已经一左一右的用香帕给陆路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了,绣娘很委屈的嘟了嘟嘴,之前就是苏苏一个人,现在这马妹妹怎么也...... 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之后,随着吴婉贞的一声“嘤咛”,吴婉贞渐渐有了意识,看到吴婉贞有了苏醒的迹象后,陆路终于是坚持不住仰倒在了湖岸边了。 这一分钟按压100-120次,真是太累人了。 “醒了,醒了,真醒了。” 见到吴婉贞睁开了眼睛后,围观的群众惊呼的喊道,同时看向陆路的眼神也都变了,变得有些畏惧起来,之前都已经没有气息的人竟然被小陆大人又亲又摸之后,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难道这小陆大人真的是文曲星转世。 蔡国熙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陆路,指了指那已经醒来的吴婉贞,悄声的问道,“这位小友,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真的会法术?” “法术?” 陆路愣了愣神,瞬间就想到了金潘,看来这蔡国熙来此观月,可不仅仅是为了马四娘啊。 苏苏这丫头倒是有眼力见,看到陆路仰躺在地上,赶忙跪在了地上,让陆路的脑袋正好可以枕在她的大腿上,闻着苏苏身上那淡淡的体香,陆路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准要堕落的。 趁着蔡国熙问话之际,陆路赶忙从苏苏的怀里爬了起来,随后一边向那具尸体走去,一边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模拟人心肺功能而已,这吹气是模拟呼吸,按压胸口,是帮助心脏重新跳动......” “心肺复苏?”蔡国熙捋着花白的胡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到蔡国熙不在问这问那后,陆路终于可以安心的查看一下这具不知名的尸首了,对于湖面上能飘出这么一具尸体,陆路是一点也不意外的。 每年,这长江之上的浮尸也是多得数不胜数啊,所以陆路并没有关注太多,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去看看罢了。 这是一具女性的尸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垫衣垫裤,其衣服上面还滋生了许许多多绿色的水藻。 陆路忍着阵阵的恶臭,蹲下身子摆弄了一下尸体的胳膊,软软的,应该已经过了尸僵的阶段了,陆路捏着鼻子,又扯了扯尸首身上的衣服,掀开后,发现肚子的周围已经有了明显的变色现象。 由于这尸体在水里漂浮了不知道多久了,皮肤已经被水泡浮肿了,其中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了,比如脸颊,由于是水和空气的交接的地方,所以溃烂的比较早,而且上面还滋生了某些昆虫的幼虫。 陆路回头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吃完烤串丢掉的竹签,还有慌乱中碰到的酒杯,陆路快步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酒杯和竹签后又匆匆的回到那具无名的尸首旁。 尽管这具女尸散发着阵阵的恶臭,但马湘兰和王稚登也因为好奇凑了过来,至于苏苏那丫头跑去看吴婉贞了,对于陆路这又亲又摸的手段是相当的好奇。 绣娘和传统中的女性很相似,比较害怕这一类的事情,所以离的比较远,此时正一脸焦急的向陆路这边看去。 “你这是干什么?”看到陆路将尸首上腐烂之处滋生的幼虫,用竹签往酒杯里扒拉,马湘兰好奇的问道。 陆路一边小心翼翼的扒拉虫子,一边说道:“可以通过观察这幼虫是属于什么科目的昆虫,根据它是该科目昆虫的第几阶段的幼虫,来判断这人的大概死亡时间。” 推算出大概的死亡事件后,在根据速度、时间、路程三者之间的关系,便可以初步推断出死者的死亡地点,或者是抛尸地点,大致上锁定一个区域。 这种根据昆虫的第几个阶段来判断死亡时间的事情,陆路也是有做过的,根据陆路的经验,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丽蝇的幼虫。 丽蝇,又叫反吐丽蝇,身体的颜色艳丽,像彩色的玻璃瓶一般,有的地方又叫绿豆蝇,它们喜欢在垃圾桶附近游荡,也会被宠物粪便以及动物尸体所吸引。 但由于现在是古代,再加上陆路对周边的昆虫不是很了解,所有陆路并不是很肯定,但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观察一下周边就可以知道了。 由于这尸首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于长久,在其体表并没有留下多少有用的信息,所以陆路准备将这无名女尸搬回衙门。 至于以后会怎么做,那就看有没有人报案了,没有的话,一般都会建立个档案,然后就将她埋了。 一百零五、又中风了 经过这湖中浮尸的插曲后,陆路本想着趁着月色回衙门报备一下,但却被蔡国熙阻止了,非要和陆路聊聊人生。 装了一晚上的-逼-,不就是为了和这位微服私访的苏州知府套些近乎么?虽然陆路很困,但陆路还是强打着精神跟蔡国熙聊起了人生。 “小友,你还真的是多才多艺啊,不但诗词歌赋写得好,还懂得医术,我刚刚看你检测那尸首的手法,应该也是精通那仵作之术吧?” 陆路看了一眼蔡国熙,装,你就继续给我装,刚刚那蔡国熙说道法术的时候,陆路就已经知道这蔡国熙一定是调查过自己的。 知道自己诗词歌赋不奇怪,毕竟从唐朝开始,这诗词歌赋一直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但打听自己破案细节的那就很耐人寻味了,毕竟读书人还是不喜欢跟这种事情打交道的。 陆路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位老友,实不相瞒啊,这诗词歌赋啊,那都是在下的副业,偶尔写上几首,陶冶陶冶情操,抒发抒发感情而已,我的主业是这吴县县衙里的刑名师爷,这勘察尸首什么的,正是在下的本职工作。” “老友?”对于陆路的这个称呼,蔡国熙有些想笑。 “你叫我小友,我叫你老友,这不是...”陆路指了指蔡国熙的胡子,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哈哈哈,老友?老友好啊。”蔡国熙看着陆路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蔡国熙捋着自己那花白的胡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小友啊,老夫有个朋友,他在应天府当差,最近他遇到了一个案子,让他有些头疼......” 绕了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原来是想要自己给他破案啊,但你这魄力就不如张锲修了啊,人家那是直接将我提拔成了县衙的师爷。 而你这倒好,还给这儿跟我玩我有一个朋友...... “老友要是看的上在下,不妨说说,看看在下能否帮到您的那位朋友!”陆路很上道的说道。 “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说说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间。” 陆路翻了翻白眼,你这老头儿一点都不实在。 “说啊,有这么一个案子......”蔡国熙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其实这个案子也不算很复杂,就是一个寡妇失踪了,但在这寡妇的家里却发现了一具无名的男尸。 本来要是普通的寡妇,家里死了个男人,也没有什么,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嘛! 但麻烦的就在于这失踪的寡妇她是有贞节牌坊的,而且这牌坊的等级还比较高,这被树贞洁牌坊的寡妇家里有男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这古时候的牌坊分三等,御赐、恩荣、圣旨,御赐是指皇帝下诏,国库出银建造;恩荣是指皇帝下诏,地方出银建造的;圣旨是指地方申请,皇帝批准然后由家族自己出银建造。 而这女子的贞洁牌坊便是第二种,是由嘉靖年间,明世宗下旨命地方修建的,这样一个女子,家中出现了男人的尸首,那可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了啊。 而且那个被皇帝“恩荣”的寡妇也凭空消失了,在明朝路引卡的这么严重的朝代,这人突然失踪了,而且还是那么有名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陆路听了一大气,依然是毫无头绪,陆路又不是什么名侦探柯南,所以只能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如这寡妇是不是死了,被人埋了之类的话后,便没有了话题。 虽然蔡国熙有些失望,但毕竟南京那方面都没有人能查出来,更不要说一个吴县的小小的刑名师爷了。 之后,蔡国熙又和陆路聊了聊诗词歌赋后,天色便渐渐的放白了。 而这石湖诗会,也在东方出现那一抹鱼肚白后,便宣告结束了,这时,三三两两之人,相互结伴,慢悠悠的向自家的方向行去。 “大人,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啊。”苏苏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陆路。 “知道了,去吧去吧!”陆路那个无奈啊,“这tm是什么情况啊,之前,那旱的,看头母猪都眉清目秀的,怎么这才几天啊,就开始要涝死了呢!!!” 这苏苏就不用说了,莫名其妙的就缠上了陆路,还有那吴婉贞,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瓦特了,竟然也...... 苏苏走了,马湘兰也走了,只留下陆路一人守在这满目狼藉的石湖岸边,哎呀,哪个时代都一样,古代人的素质也不咋滴啊。 陆路踢了一脚歪歪扭扭的酒坛子后,便背手看向了湖面。 一夜疯狂,虽然不知道影响几何,但最起码,陆路这文曲星下凡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哎~”,看着石湖湖面那翻滚的冷冷的雾气,陆路叹了一口气,“这老头,走了也不给自己留个微信什么的,后会有期,谁tm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期啊。” “相公,相公。” 这时,身后传来了绣娘那清脆的声音。 “怎么了?”陆路回身看去。 “官老爷来了,官老爷来了。”绣娘紧张的喊道。 就在蔡国熙和陆路谈天论地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劲装男子已经披星戴月的向吴县的衙门赶去。 张锲修可是知道这蔡国熙是什么来头的,苏州知府啊,自己的顶头上司呢,于是张锲修也顾不得几时几刻了,胡乱穿起衣服后,便赶忙招集人手向石湖这里赶来。 “先生,蔡大人呢?”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张锲修,见到陆路就问蔡国熙哪去了。 “走了,跟马姑娘和王兄他们一块走了。” “走了?” “嗯!” 一听到苏州知府蔡国熙走了,张锲修顿时不装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好长时间没有骑马了,这颠得我啊......” “听说湖里死人了?”拍了一会儿大腿后,张锲修站了起来。 “不像是这石湖里的,那尸首上有几个水藻不像是这石湖里的,应该是从上游飘到这里的。”根据尸首上的水藻,陆路简单的推测着。 “上游的?那就不一定是我们的辖区了?” “嗯!”陆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回去问一问周边的有没有失踪的人口,要是没有,就先建一个档案......” 就在陆路和张锲修说话的时候,于捕头赶着一辆牛车走了过来,见到陆路和张锲修后,连忙跳下牛车,对着张锲修说道:“大人,老乡家只有牛车,先将就用一下吧。” “嗯,也好!”由于蔡国熙走了,张锲修对那无名女尸也不感兴趣,所以也不在意用什么车拉的。 “小陆大人,那尸首在哪儿?” “那儿!”陆路一指远处的尸首,随后便和于捕头一同前往。 “于大哥,你可真的敬业啊,这昨晚刚刚洞房花烛夜,今天就起的这么早,看你那黑眼圈,你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睡觉,就别大人从被窝里给拖出来了啊。”一边走,陆路一边揶揄的说道。 于捕头当然不会说,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只好礼貌的笑了笑,随后便向那不知名的女尸走去。 陆路还准备在打趣几句,突然看到于捕头一下子跪在地上,身子还不停的打着摆子,和昨晚的那什么山长很像。 “于大哥,于大哥!”陆路赶忙跑去。 这家伙该不会是鼓了一晚上的掌吧,中风了? 一百零六、两个罗小玉? “小玉啊小玉,你怎么会......” “对不起啊,小玉,都怪我没有及时去救你......” “小玉,你昨晚还托梦给我,我该死啊,竟然没有想到你还活着......可我...小玉啊小玉...” “小玉啊,我真的以为你死了?那手镯......没想到你却还活着,我对不起啊你...” “小玉,你怎么又死了呢,你不要抛下我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小玉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活着,真的真的啊......” 于捕头抱着那具不知名的女尸,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根本不管那令人作呕的尸臭,恨不得将那具尸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于捕头那悲伤哭声,那嘶哑的述说,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起初,陆路还不知道这于捕头为什么突然跪下了,还以为昨晚那洞房花烛夜,出力过多了呢? 后来也很懵懂,什么小玉啊,一会儿活着,一会又死的,上次去王家村时,不是都说了,嫂子已经死了么?是被山火烧死的么?这怎么又出来个小玉呢? 啪啪啪。 哭着哭着,于捕头开始狂扇自己的耳光,一边扇着,一边痛苦的说道:“我该死,我该死,我他妈真该死。” 于捕头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也引来了张锲修和绣娘的关注。 “于捕头,于捕头,快快,快点,快点帮我拉住他。”陆路一看这于捕头有自残的倾向,立马上前抱住于捕头。 但于捕头那块头又岂是陆路一人能拉住的,于是只能叫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张锲修,还有那有些胆怯的绣娘。 好在,这于铺头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见到知县大人都上手了,也就不再挣扎了,抱着那具臭气熏天的尸首喃喃自语了起来:“小玉,走,咱们回家。” 看着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于捕头,张锲修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具尸首是他的娘子。”陆路看着远去的于捕头说道。 “娘子?” 一开始张锲修还没有反应过来,昨晚不是才刚成亲的么,怎么今天就死老婆了? 后来一想便知道是之前被山火烧死的那个婆娘,张锲修的脸都皱成包子褶了,“不是说烧死了么,这怎么又活了呢......” “可能是把那具烧焦的尸体误认成自己的媳妇了吧?”陆路猜测道。 这个倒是和陆路猜测不错,当时那尸首被烧得糊么烂啃、面目全非的,再加上在荒郊野外放了大概一个多月才被发现,这腐烂的也差不多了。 而且之前的吴县知县都已经干了三年了,这眼看就要三年大考核了,所以也就不想多惹事端,在发现那具烧焦的女尸上有当年于捕头送给罗小玉的那枚碧玉手镯后,便认定这就是一个月前失踪的罗小玉了,就这样,这案件也就草草的结案了。 可谁知,三个月后,这石湖上又漂来一个罗小玉,张锲修很郁闷啊,自己不但要给前任擦屁股,还得对这两具尸首负责。 本以为是上游漂下来的,但现在不管是不是上游漂下来的,这罗小玉的案子他都的负责到底了。 “得~,今天又别想睡觉了。” 陆路也很郁闷啊,本来被苏苏那丫头撩拔得欲火焚身,正准备领着绣娘回去大战三百回合呢,这样一来,这白日宣-淫-是别想了,还得顶着瞌睡干活了。 叽嘎叽嘎。 老牛车在晨曦中晃晃悠悠得前行着,于捕头面无表情得握着罗小玉那只有些腐烂的小手,嘀嘀咕咕的叙说着于捕头的思念与愧疚。 “相公~” 这场面看的绣娘是眼泪汪汪的。 陆路一边赶着毛驴车,一边将坐在车沿上的绣娘往怀里带了带。 张锲修坐在毛驴车的后面,低头看着拴在毛驴车后的两匹老马也叹了一口气,“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约响午时分,陆路他们已经到了吴县了,但这于捕头却赶着牛车径直的向平安坊走去。 “于大哥,那嫂子......” 本来陆路是想要尸检的,想要尽快的确定一下这罗小玉的死因,但却被张锲修给拦住了。 “随他去吧,一会儿等他心情好了一些后,再将她拉到殓房去吧,你昨晚也一晚上没睡吧?正好趁着这个时间,领着弟妹好好休息一下。” 既然张锲修都这么说了,陆路也就不在强求了,赶着铃铃铛铛的小毛驴跟在于捕头的身后。 于铺头的人缘到是很好,路过之人都会跟着于捕头打声招呼的,但今天的于捕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热烈的回应着,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于铺头,昨晚上那李家闺女带劲不?”路过之人开着荤腥的玩笑说道。 “......” “这于捕头今天是怎么了?”那老汉看着远去的于捕头不解的问道。 “是啊,我看那牛车拉着一个人,怎么有些像老罗家的那闺女啊...”说着那老媪还伸长了脖子看了看。 “你可别瞎说了,那闺女几个月前不就已经死了。” “真的,真的有点像啊,难道说复活了?”老媪疑神疑鬼的说道。 “你啊,少去西山那老牛鼻子那儿,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老汉不满的说道。 “你还别不信,我听于捕头他娘说,那-风-月道长都已经练出长生不老丹了。”老媪神神秘秘的说道。 “以后你少跟那于老太婆打交道,天天就知道传瞎话,那罗家闺女多好的儿媳妇啊,不知道自足,你看她把她儿子都逼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娘呢......” “风-月-道长?”路过的陆路一听这道号,顿时想笑,还-风-月道长呢,还不如直接叫老色批道长好了。 绣娘看着陆路,俏脸非常严肃的说道:“相公,那-风-月道长很厉害的,之前,娘还领我们去求过平安符的呢。” “哈?我还去过...” 于捕头回家了,陆路也回到自己的家了。 说是休息,但多年的职业习惯,让陆路没有办法休息,至于绣娘,那就更不可能休息了,此时正在外面给桑蚕添加桑叶呢。 绣娘看到陆路出来,连忙问道:“相公,是我太大声了么?那我小声点。” “不是。”陆路摇了摇头,随后又问道:“绣娘,昨天剩的那块肉呢?” “在井里挂着呢,怎么,相公,中午要吃炒肉么?”绣娘以为陆路要吃炒肉,殊不知陆路是要做实验。 陆路没有搭话,而是直接走到井边,利用井来保存食物,从古至今都是有的。 正好院子里的小菜地旁,有一个破碎的泥瓦钢,陆路到了点水进去,随后便将肉丢了进去,模拟出尸体在水中的环境。 “相公,你这是......”绣娘不解的看着陆路。 “娘回来了,你可不要让她乱动啊。”解释完后,陆路又补充道。 “嗯!”绣娘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着娇艳如花的绣娘,陆路禁不住又对其动手动脚了起来。 陆路搂着绣娘的小蛮腰,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了一下绣娘的小嘴后,说道:“要是困了,就回屋睡一会儿,我去衙门办点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嗯!”这大白天在院子里亲热,绣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呀!!!” 陆路捏了一下绣娘那鼓鼓的胸脯后,在绣娘那害羞的声中向衙门走去。 现在陆路倒是不怎么关心水里的罗小玉,陆路对那火里的罗小玉倒是比较上心,为什么于捕头会认错自己的媳妇,而且现场的那个定情的手镯又是怎么遗落在那具无名的焦尸旁。 而且刚刚听那老汉说,这罗小玉失踪之后,她的婆婆,也就是于捕快的妈妈曾说过是老罗家将罗小玉藏起来的。 这烧焦的尸首是为了掩盖藏起来的罗小玉呢,还是就是个巧合呢?亦或者是还有更大的阴谋? 陆路准备去衙门,看看当时关于罗小玉之死的案宗。 一百零七、尸检 “这是老罗家的闺女么?” “嗯,上午时候我就看着有点像,可我家那老头子偏不信,还把我给训了一顿......”上午那老媪又来围观了。 “不是说都死了么,这怎么又......” “谁知道呢?” “该不会真的如张大棉裤腰所说的那样子吧?被老罗家给藏起来了?” “还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啊,罗家那老头,不就是个里长么,看把他牛的,眼皮都上天了,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 “他们两家都一样,你看看那张大棉裤腰,自己儿子不就是个小小捕头么,你看看她一天天的,吆五喝六,还是老陆家那娘俩好啊,绣娘......” “这是要拉出去埋了么?” “不会吧!” “那往哪拉?” “是拉去衙门尸检。”人群中的陆路开口说道。 “尸检?那不就跟杀猪一样,开膛破肚么,哎呀这老于家怎么能干这种......”,那吃瓜大婶说道一半,看到身旁的陆路后,立马闭上了嘴巴。 刚刚还说老陆家好呢,但看到陆路后,立马溜掉了,这个好仅限于陆母和绣娘,至于陆路,那凶神恶煞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了。 这古代啊,对尸检还是抱有抵触心理的,一开始,就连于捕头也不愿意,当听到陆路说“你还想不想破案了”后,这才答应尸检,但前提还得是他在场。 这罗小玉又再一次死了,在平安坊里传的是沸沸扬扬的,同时,陆路昨晚做的那些诗词也在上层传开了,但此时的陆路并不知道这些,他正准备解剖尸体呢。 陆路无奈的看着身旁的徐锦枝,于捕头来看,也就算了,你说你个小丫头你没事跑来看这解剖尸体是几个意思啊。 昨天晚上,徐锦枝就听闻了陆路的《调笑令》(明月)了,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一个《采桑子·明月多情应笑我》,但徐锦枝还是认为自己的哥哥徐元春更胜一筹。 可昨晚之后,陆路那如卖大白菜一般的作诗方式,让徐锦枝不得不承认,在作诗词这方面,陆路确实要比自己的哥哥强上那么一丢丢。 这丫头极度崇拜自己的哥哥徐元春,在诗词歌赋上,陆路压了她哥哥一筹,但在案件分析上,徐锦枝还是认为哥哥是最强的。 听金潘说陆路破案如如何如的,被他讲的神乎其神的,于是这丫头就想来个眼见为实。 “呕~” “呕~” 徐锦枝后悔了。 这腐烂的尸首本就尸臭熏天,这一开膛破肚后,那恶臭就更加难忍了。 “呕~” 看到徐锦枝呕吐了,陆路也开始犯恶心了,倒是于捕头面不改色。 陆路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弄些木炭做个简易的活性炭口罩了啊,一边忍着呕吐的冲动将罗小玉的肺叶切下,看看这肺叶之中是否有湖水的残留。 要是肺叶中没有湖水,那就不是窒息而死的,很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她死亡后,被抛尸湖中的。 这样便可以确定,这罗小玉之死是一起谋杀案。 陆路看了一下切割下来的肺叶,里面有大量的湖水,这就有很多种可能了,比如在水缸里淹死后,抛尸湖里,伪造成失足落入湖中淹死的假象,或者就是失足落水淹死的。 当然了,这要是放到现在,利用硅藻来确定水域,便可以推断出她到底是在哪一片水域里淹死的。 但现在,显然是没有这个条件。 不过从罗小玉身穿垫衣垫裤这一点看,陆路更倾向于是罗小玉自己淹死的,想要伪装现场,必然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的。 而且,根据街坊邻居的闲话,陆路猜测,这罗小玉应该是被监禁了起来,可能在逃跑的过程中,失足跌入湖中淹死的。 “于大哥,嫂夫人她会不会水性啊?” “会!”于捕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又继续解剖了起来。 从罗小玉身上获得的线索并不是很多,除了肺中有积水外,在其胃中还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丹药,以及一些没有消化完的食物。 丹药,陆路不是很懂,先放到一边,至于那些没有消化完的食物,可以根据区域不同,饮食习惯不同,来判定她在哪里吃的饭,但由于中秋节刚过,这胃中除了月饼外,都是一些大枣桂圆什么的,很难判定区域。 不过倒是可以判断出她的生活倒是挺好的。 还有一个,就是这丹药了,陆路不仅仅在其胃中发现了这个丹药,还在罗小玉的下体里也发现了这种丹药。 这就让陆路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一个,就是这罗小玉好像有些贫血,因为往常开膛破肚那血液很多,但这罗小玉却有些少了。 陆路查看了一下,这罗小玉并没有什么外伤,所以这血液少,是贫血么? 陆路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于捕头,问道:“于大哥,这嫂夫人有没有贫血史啊!” “贫血史???” “呃,就是她身体里有用的血液少了,常常表现为头晕目眩,皮肤比较苍白,手脚冰凉等,尤其是蹲下后再站起来时......” “没有。”于捕快又摇了摇头。 陆路点了点头,随后又走向一旁的棺材。 对于开棺验尸,于捕头倒是没有阻拦,毕竟在发现了真正的罗小玉后,于捕头对这具无名焦尸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就算是陆路不开棺验尸,于捕头也要将这棺木启走的,毕竟不能将这无名之人葬在自家的坟地里吧。 “来,帮把手!” 陆路对着面无表情的于捕头说道。 随着“吱嘎”一声,棺木被缓缓的推开,随着棺材的打开,一股腐败难闻的气味飘散开来。 陆路向后退了几步,当气味散去后,陆路走向前去,这具无名尸体由于被烧焦了,所以很多地方也残缺不全,不过好在,该有的地方都有一些。 陆路还没有动手,于捕头却率先动手了,就看到于捕头将那具无名女尸上的碧绿色玉镯拿了出来,随后转身就要走。 “于大哥,那个是证物,可不可以...”陆路指了指于捕头手中的手镯说道。 于捕头依然是面无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将这玉镯递给了陆路,说了一句“一会儿还我”后,便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陆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随后便观察起这个玉镯,可能是尸体燃烧的缘故,这玉镯上粘了一些黏黏的东西。 “尸油?”陆路看了看又有些不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种奇怪的味道,说它香嘛,还有些臭,说它臭,又好像有点香,看那样子,到像是某种树木的膘。 陆路放下手镯后,又继续查看那神秘焦尸,陆路翻看了一下那残存的肺组织,很遗憾,由于时间太长了,已经无法判断这肺部是否有过损伤,不但如此,这气管也无法判断它是否吸入过滚烫的烟雾。 所以想要从这方面来判断这神秘尸首是在死前被大火焚烧的,还是在死后被大火焚烧的,这是非常难的。 不过从之前的案宗上看,这人烧伤的比较严重,但一般森林着火它都是一条线的往前推进的,很少有将尸体烧成这样的,但也不排除被烟雾呛死后被原地焚烧了。 从这些残缺的内脏上看不出什么,陆路只能将视线集中到那些骨头上,骨头也有些缺失,据说当时发现这尸体时,周围有大型动物活动的迹象。 陆路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焦尸的左脚好像缺了一个小脚趾头,但陆路不是很肯定,还有就是头颅靠近耳蜗的地方,有一道很明显的刮痕,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动物的咬痕。 这查看了一大气后,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所以陆路决定明天还是去王家村走一趟。 一百零八、二进王家村 清晨,陆路吃完早饭后,看了一下菜园旁的破瓦缸,里面的肉块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有的地方已经下满了苍蝇卵。 陆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便准备和于捕头再去一下王家村。 不论是那具不知名的焦尸,还是失踪后又出现的罗小玉,都跟这王家村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微妙关系,所以这王家村必须还得走一趟。 还是和之前一样,在陆路家集合,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便是昨天吐得一塌糊涂的徐锦枝。 “你怎么又跟来了?”看着一身书生装扮的徐锦枝,陆路无奈的说道。 这可是去王家村的啊,上次去王家村时,陆路可是借用了徐家女婿这一身份狠狠的打压了一下那嚣张的肥婆娘的。 这次,这丫头要是去了,那不就穿帮了么?所以陆路是及其不希望徐锦枝去的。 “要你管,哼!” 徐锦枝用她那漂亮的大眼睛狠狠的白了一眼陆路后,便向一旁正在给菜地浇水的绣娘走去,而后拉着绣娘那湿漉漉的小手雀跃的说道:“姐姐,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更加漂亮了啊。” “有么?”绣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嗯,你看看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雾气雾气的,可勾人了,还有你那白里透红的肌肤,还有这气色...姐姐,你都用的什么胭脂啊。” 这女人啊,就如菜地里那一棵棵水灵灵的小青菜一样,是要上心的,爱护的,以及需要时常灌溉的。 这不,昨晚,在陆路殷勤的浇灌下,婉转承欢的绣娘,一扫之前因熬夜而导致的气色不佳,今天早上醒来,除了双腿有些发软外,那真是脸蛋美,气色佳啊。 “你真的要去啊?”走在大街之上,陆路愁眉苦脸的看着一脸傲娇的徐锦枝。 “那是当然!” 执拗不过徐锦枝,陆路也只能带她上路了,现在也只能希望王家村的那些村民能识相点,不要说太多不该说的话。 王家村。 陆路的第一站便是于捕头的岳父家,罗里长家,尽管这坊间瞎话不可多信,但破案嘛,就是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你想要的线索,再加上之前,罗小玉胃里的食物极好。 所以陆路秉承着空穴来风的原则,准备去会一会这罗里长,看看他是否真的囚禁过自己的女儿罗小玉。 王家村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务农的务农,该打工的打工,陆路还是和上次一样,从村子的西边进入王家村。 有了前一次的造访,这一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嗯?那是张小六么?怎么感觉不像啊!” 陆路看着在拐角消失的人影,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应该是吧,这胡同里就他一家。”显然今天的于捕头不是很在线。 胡同口。 陆路侧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上次没有看到的那个张寡妇。 这张寡妇大约四十来岁,曾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前年被大水冲走了,小儿子才七岁,自从张小六将梅子抵押给了赌场后,就和这个张寡妇搭伙一起过日子了。 那张寡妇见到陆路后,先是一愣,随后条件反射一般的将胸前那敞开的衣襟抓住,可能感觉到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又冲着陆路他们展颜一笑。 虽说这张寡妇年岁也大了,身材也走样了,但她那徐娘半老的样子,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必然是个村花了。 “怎么这人也气色极佳啊!”徐锦枝不满的说道。 听到徐锦枝小声的嘀咕,陆路又转头看去,张寡妇也媚眼含春的看向陆路,作为过来人的陆路一眼便看出了这张寡妇也是被浇灌过的。 此时已经日上三杆了,这张小六还真的是...... 就在陆路准备吐槽张小六的时候,屋子里传出张小六的声音,“别看了,怎么还真的看上他了啊。” 听到张小六的声音后,张寡妇赶忙回了屋,这让陆路有些不解,这张小六在家,那刚刚走的又是谁,而那张小六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这种不解,陆路来到了罗里长家,这次,罗里长在看到于捕头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火,只是有些爱答不理而已。 “小陆大人,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啊。”罗里长倒也是市侩,对陆路那是热情的过分,又是吩咐下人上茶,上点心什么的,看的徐锦枝是连连侧目。 “小陆大人,这位是......”,发现徐锦枝注视着他后,罗里长好奇的问道。 “这位是徐公子,是在下的朋友。”陆路打着马虎眼说道。 “徐公子?”罗里长又看了一眼徐锦枝后,便没有在说什么,而是对着陆路问道:“小陆大人,不知道您这是次来......” 正所谓无事不蹬三宝殿,这罗里长可不会认为陆路是闲得无聊来他这里玩的。 虽然古代这人很八卦,但消息的传递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这罗里长并不知道罗小玉的事情,而陆路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罗里长,是这么一回事,昨天凌晨时分,在石湖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确认正是你的女儿罗小玉......” 罗里长一听顿时愣住了,而这也正是陆路想要的,这开门见山的述说就是要看看这罗里长的反应。 “我女儿?我女儿不是被大火烧......”罗里长喃喃自语后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于捕头,“走,带我去看我女儿去。”说着说着,罗里长竟然有些更咽。 从罗里长的反应来看,基本上可以排除是他囚禁罗小玉的可能,虽然这罗里长看不上于捕头的母亲,但对于女儿能找到于捕头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还是很开心的。 女儿出嫁的时候,没少给女儿准备嫁妆,这罗里长之所以会在女儿失踪后,对于捕头横眉冷对的,大部分还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吧。 至于坊间为什么会流传出这罗小玉是被她爹爹囚禁起来了,完全是因为于捕头的母亲为了推脱自家儿媳妇失踪的责任,胡乱编造出来的。 在安慰完罗里长后,陆路便说出了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罗里长,我今天来这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情绪稍微有些稳定的罗里长不解的看向陆路。 “我听说在四月份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一次森林大火,你还能记得具体的时间么?” 虽然衙门的里案宗上有提过那场大火,但只是略微提了一下,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而陆路之所以会那么在意那具不知名的女尸,是因为从罗小玉那里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这名女尸的线索倒是比较多一些,并且还容易找一些。 由于这两起命案有一定的关联性,所以陆路决定先从那具无名女焦尸入手,而且在陆路来这儿之前,已经让衙门里的刑房去查四月、五月份失踪的人口了。 听到陆路问话,罗里长一愣,随后便喊道:“小红,小红,去书房将那花名册拿来。” 一会儿之后,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老爷,您要的名册。” “四月初五早子时。” 四月初五早子时,也就是凌晨时分发生了火灾,而罗小玉回娘家的时间是四月初四,二者相隔一天,按照这王家村跟吴县的距离来看,这罗小玉根本不可能会在丛林里过夜,再加上罗小玉是土生土长的王家村人,也不可能会迷路的。 所以说,这四月初四,这罗小玉就已经被人绑架了,而那场森林大火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掩盖罗小玉被绑架这一事实而故意放的火。 “绑架罗小玉?难道作案之人是于捕头的仇家之类的?” 身为警察,被那些犯罪之人痛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绑架了罗小玉却不威胁于捕头,而是找了一具尸体顶替了罗小玉,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还知道这碧玉手镯是于捕头送给罗小玉的定情信物,从这点看,这人对于捕头和罗小玉的事应该是极为熟悉的,这么看来,应该是熟人作案了。 再加上这日期与之前王家村的案件过于巧合,陆路心中大致上有了一些想法了。 一百零九、丛林火灾 陆路沉思了一会儿后,对着罗里长说道:“罗里长,你可知道当时发现林子里那具焦尸的是谁?” “赵小七。”这事,罗里长记得倒是很清楚,“他和张小六是前面船坞的船工,那天,正是他们俩上山砍木头的日子......” “张小六也在么?”陆路摸了摸下巴后,又对着罗里长说道:“罗里长能不能找人将这赵小七和张小六给我找来,我有些话想要问问他们。” “嗯?” 首先进来的是赵小七,当看到赵小七那一身的穿着打扮,陆路总觉的有些眼熟,随后指了指门口说道:“你出门左转。” “哈?”赵小七有些懵逼的看着陆路。 “不是说这小陆大人找我么,怎么刚来还没有问话,就让我走了。”尽管赵小七不是很理解,但还是按照陆路的指示,向门口走去,然后左转。 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后,陆路便喊道:“好了,回来吧。” 就在陆路喊着赵小七的时候,张小六也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看来之前打的板子还没有好利索,在张小六的身后还跟着王老四那肥胖婆娘。 当那肥婆娘看到陆路后,顿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随后双手掐腰的说道:“小陆大人倒是好手段啊,竟然冒充徐家的女婿?” 陆路一听,顿时知道那是露馅了,但现在陆路并不关心露不露馅,而是在意徐锦枝知道后,会不会跟自己拼命。 虽然当时自己说的隐晦,那什么徐家女婿都是他们自己畅想的,跟陆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陆路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否认过,再加上孔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这女子,你能跟她讲道理么,这什么徐家女婿都是他们自己想象的,这解释她能信么? “徐家女婿?什么意思?”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个,那个。”陆路感觉自己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说自己是这个十五、六岁小丫头的夫君,身为现代人的陆路多少还是有些罪恶感的。 本来那王家婆娘还要气势汹汹的质问陆路呢,但看到徐锦枝后,尤其是那这一转头,那对珍珠小耳坠又晃动了起来。 胖婆娘顿时就知道这说话有些娘娘腔的书生,就是自己小姑子口中说的那个不满婚姻而离家出走的徐家二小姐徐锦枝了。 顿时吓得语无伦次了起来,就看到那胖婆娘一下子跪在地上,随后瓮声瓮气的说道:“奴家见过二小姐。” “哈?”看着跪在地上的胖婆娘,徐锦枝被吓了一跳,自己装扮成这样,都能认出?尽管徐锦枝不认识这王家婆娘,但还是说道:“你起来吧。” 听到徐锦枝说起来,这胖肥婆顿时喜笑颜开,看的陆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这么喜欢当奴才。 其实陆路不知道,这一跪一起,那意义可就大了去了,以徐家在这苏州和松江府的名望,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罗里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王老四与于二滚家的土地问题又有了一些新的判断了。 被这胖肥婆一打岔,陆路已经带着赵小七向门口走去了,一边走,陆路一边问道:“当时,你是怎么发现那具尸体的?” “那天,我跟赵小六去船厂的木材点准备去捡一些木炭回来卖点钱的......” “等等,你说去捡木炭?但罗里长说那天你们是去工作的。”陆路提出了异议。 “是的,那天我和张小六是去砍木头的,但砍了一会儿,张小六却说,之前那木材点被大火焚烧了,可能会有碳,正好可以弄点零花钱,所以我便和张小六......” 虽然道路有点崎岖,但由于之前发生了火灾,所以植被并不是很茂盛,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吧,陆路他们终于是来到了那无名焦尸发现的地点。 “小陆大人,当时罗里长家的女儿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赵小七指了指眼前的那片空地说道。 “哦~”陆路点了点头,随后举目向四周看了看,左面有一堆烧的糊么烂啃的木头,右边还有一座被烧倒塌的木头房。 根据赵小七的描述,这里应该是他们工作的船坞里的一个采木头点,为了防止木头被偷,之前这里是有住过人的。 “那发生火灾的那天晚上,你知道是谁在这里守夜么?”陆路看向赵小七问道。 “因为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掌柜的便没有派人过来守夜。”赵小七解释道。 由于之前,负责看守的张寡妇家的大儿子,就是被山洪给冲走的,所以这一下雨,船坞都不会派人去看守这些木头的,而且这看守木头也不是天天都有人的,都是隔三岔五的。 “下雨了?” “嗯!” “那下雨那天,有没有打雷?”陆路又问道。 赵小七想了一会儿,又看向了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小六,随后说道:“没有,应该是没有。” “下过雨了,又没有打雷。” 在陆路自言自语的同时,又结合这上山的一路上,周边植被的变化,外多内少,由此可推断出,这里应该就是火灾发生的原点了。 又根据之前下过雨,又没有打雷,这种情况下想要发生自燃的可能性是极低的,所以初步判断这火灾应该是人为的。 陆路又走到那间被大火烧倒塌的房子,陆路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了看,随后问道,“你们守夜时,晚上都是这么黑灯瞎火的么?” “嗯,差不多吧,毕竟是林场,一般都很少生火的,只有在野兽活动比较频繁的时候,我们才会在这块地方点一堆篝火的。”赵小七将陆路又领到一处空地。 陆路蹲下身子摸了摸已经被烧成粉末的炭灰,有些不解的看向另一处,说道:“同样都是木头,怎么这里燃烧的这么干净呢?” “这个啊,有时木材不够干燥的时候,我们会在上面放一些松树膘的,那样比较容易燃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赵小七也不是很确定的解释道。 “松树?松树膘?”被赵小七这么一提醒,陆路瞬间想到之前那碧玉手镯上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不错,那应该就是松树膘了。 陆路又左右看了看,这一路上来,陆路还真的没有发现什么松树呢,于是陆路又问道:“松树?哪呢?” “这里没有,另一个林场那里有很多松树的。”赵小七解释道。 “哦~”陆路点了点头,既然周围没有松树,而那具焦尸上却有松树膘,这足以说明有人在这里焚烧尸体。 谁会在这里焚烧尸体呢? 一是这人对这周围及其熟悉,知道这里看守木材的人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又不在,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船坞里的人干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具焦尸是谁?又为什么会被焚烧,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什么要把这具尸体伪装成罗小玉呢?是巧合呢?还是故意为之呢? 一百一十、大胆猜测 “小陆大人,那个,那个罗里长的闺女不是都已经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这怎么又开始查了啊,不都已经结案了么?”赵小七看着四处打量的陆路有些好奇又有些局促的问道。 听到赵小七的问话后,陆路便停止了四处打量,随后便轻描淡写的说道:“之前死在这里的并不是罗里长家的闺女,而是其他人...” “啊!” 陆路的话还没有说完,跟在身后的张小六便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不由自主的轻轻“啊”了一声。 听到张小六的惊呼声,陆路转头看去,而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张小六,而走在前面的赵小七也回头看向了张小六。 面对陆路那审视的目光,张小六有些慌张的说道:“刚刚看到了一条蛇,吓了我一跳...” “哈哈哈,小六子,你这也太娘了吧。”听到张小六的说辞,赵小七嗤之以鼻的笑着说道,但还没有得意太长时间,就听到赵小七也“啊”的一声,“卧槽,还真的有蛇啊。” “小陆大人,咱们还是绕着走好一点,这蛇老毒了,被咬一口,那血都止不住的,之前船坞有个大叔就被这种蛇咬了一口,活活流血流死了。”赵小七一边指着一米开外树枝上盘绕着那条绿色的小蛇,一边有些后怕的说道,“还好小六子发现的早。” 顺着赵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绿色的小蛇躲在茂密的树叶后面,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呢。 虽然陆路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蛇,但从它那三角形的头部,一看就知道是条毒蛇,再加上赵小七的叙述,陆路猜测这条毒蛇很可能是一种溶血性毒蛇,或者是神经溶血混合型的毒蛇。 “你还嘲笑我,呵呵了,要不是我,你没准就被它咬了。” “是是是。”赵小七讪讪的回应道。 陆路又看了一眼张小六,随后不经意的说道:“张小六,你这眼神够好用的啊,在我们后面都能看到...” “呃...运气好而已,运气好而已!”被陆路这么一追问,张小六便老实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跟着陆路他们往山下走去。 陆路跟在赵小七后面,走了一会儿,陆路又开口问道:“赵小七,最近你有没有听说你们村里少了什么人啊?” “少人?”赵小七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最近好像还真的没有少过人呢,除了罗里长的闺女,那就是梅子了,除此之外,好像连人都没有死过。” “没有少过人?那你觉得这被烧死的焦尸可能是谁啊?” “小陆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还真的不知道。”赵小七一边用砍刀在前面开路,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 就在赵小七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后面的张小六开口说道:“小七,你怎么忘了,四月份,四月份这里不是来了一群灾民么,当时不是还有好几个来这儿偷木头的么,还被你抓住了。” “那又不是咱们村里的人,大人问的可是咱们村里少没少人。” “......”张小六无语的看着赵小七,随后对着陆路说道:“大人,我觉得那具尸体应该是那些灾民的。” “灾民?” “嗯,经过我们查阅以前的档案,四月份的时候,那里确实来过一群流民。”刑房里的一个老人说道。 勘察完焦尸现场后,陆路便返回了吴县,这时,正在问询四月份左右有没有失踪的人口呢,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四月份左右并没有人来报官说自家的谁谁失踪了。 至于张小六说的那什么灾民去偷木材,可能在点火照明的时候,一不小心,引发了丛林大火,最后导致意外死亡了。 对于这个假设,陆路是压根就不相信,虽然那具尸体已经被火烧的是面目全非了,但根据骨盆的形状,陆路也能判断出这具骸骨是男是女。 骨盆全形短而宽阔,上口为圆形,较宽大,耻骨联合也较宽,坐骨结节外翻,简单来说就是:骨盆,宽而浅。 这一看便是女子的骨盆的特征,哪个女子能大半夜跑山上去偷木头啊! 陆路沉思了一下,然后又问道:“把之前于大拿说他妹妹梅子失踪的案宗找来,拿给我。” 一会儿之后,一个小吏将于大拿的案宗拿给了陆路。 虽然这梅子最后是被她的丈夫张小六卖给了【年年有余】赌场了,但从刚刚张小六的表现,以及这梅子和罗小玉失踪的时间点过于巧合。 再加上之前审问盗牛案时,那张小六表现的过于出色,而在梅子失踪案上又表现的过于糟糕,从这几点上看,这不得不让陆路将这二者联系到一起。 “头脑冷静,避重就轻,承认梅子抵押给赌场,这会不会也是张小六的避重就轻的侧略呢?”陆路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翻找着关于于大拿描述他妹妹体貌特征的证词。 “找到了,梅子身高四尺五寸......” 根据明朝时期,一尺等于三十二厘米,这四尺五寸也就是一米四五左右吧,根据那具尸首的肱骨来推算,也差不多是一米四五的样子。 “左脚因为天冷买不起鞋子......” 虽然这里属于南方,但冬天还是很冻人的,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衣服保暖,这里的冬天,你也会被冻出冻疮的。 而于大拿的妹子梅子,就是因为小时候家里太穷了,买不起鞋子,又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在当时那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那年冬天,梅子左脚的小拇脚趾被冻掉了。 “果然。” 这于大拿的证词与那具尸首的检测基本上是一致的,虽然当时的案宗上写着是被野兽撕咬掉了。 但陆路之前观察过了,这左脚的小拇趾的缺失,与其他几处缺失的地方并不相同,周边并没有撕咬造成的压力痕迹。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无名焦尸应该就是于大拿想要寻找的梅子,张小六抵押给赌场的妻子,于梅子了。 如果这具被大火焚烧的尸首就是于梅子的话,那么张小六是用谁来偿还【年年有余】赌场的债务的呢? 之前,陆路便有了一个大胆猜测,现在,这个猜测是越发的明显了。 这事情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根据张小六典妻这件事的结果来看,这个梅子应该是比较贞烈的,而根据之前赵小七的口供,推断出,当梅子自己跑回家里的时候,张小六应该是用暴力对待过梅子的。 当赵小七找上门的时候,张小六曾说过“就算是绑也会绑到你床上的”,可能就是在那天夜晚,张小六想要教训一下梅子的时候,可能一下子失手便杀了梅子了。 这一点,从那具焦尸耳窝处的那道明显的划痕便可以推断出,虽然案宗上写的是可能是被野兽撕咬的,但凡是野兽,都是有上下颚的,不可能只出现一道划痕的,最起码也的是上下两道。 至于是什么工具造成这样的伤痕,陆路还不知道。 由于梅子的意外死亡,张小六不但没有办法给赵小七一个交代,还失手杀了人,可能就在这个时候,张小六遇见了回娘家的罗小玉,所以,张小六便恶从胆边生,绑架了回娘家的罗小玉。 这一点,从他们的日期上便可以看出来,赵小七去张小六家的时间是四月初三的晚上,而罗小玉回娘家的时间则是四月初四。 至于张小六为什么会恶从胆边生,陆路猜测大概可能是罗小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吧。 因为陆路两次去王家村,于捕头都是从村子的西头进村的,于捕头的这个习惯很可能是从他媳妇罗小玉那里学来的。 而张小六的家就是村西头的第一家,很可能是张小六准备毁尸灭迹的时候,正好被回娘家的罗小玉给撞到了。 四月初四的那天晚上,张小六没有像四月初三那天晚上一样让赵小七进入他家,而是在屋子外面就将赵小七给打发走了。 而且赵小七还说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要是那里面是于梅子,张小六根本不必这么紧张。 就目前来看,在经历过典妻这件事之后,赵小七还能去张小六家,说明赵小齐和张小六的友谊还是很深厚的,张小六必然不会将赵小七拒之门外的,而且还是在赵小七发现他家中有女子声音之后。 张小六之所以不让赵小七进屋,就说明这屋里之人必然不会是于梅子的,这样一来,四月初七交付给【年年有余】赌场的女子也不可能是于梅子的。 不是于梅子,最大可能便是罗小玉,这也是为什么罗小玉会再次出现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某种疏忽,没能看住罗小玉,进而让她给跑了。 不过很可惜,最后这罗小玉还是死了。 只有这样,这一切才能解释的通,如船坞木材存放点焚烧尸体,定情信物碧玉手镯...... 一百一十一、打草惊蛇 关于陆路这一系列的大胆推断,这其中有一个非常非常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当初和张小六交接欠条时的那个人,也就是【年年有余】赌场的催债人。 只要将他找来,指认一下当初张小六是不是用罗小玉抵的债,这一切便会迎刃而解了。 而这关键的【年年有余】赌场的催债人,就是当初来陆路家催债的那伙人,也就是吴家肉铺吴老大的大舅哥,吕老大。 不过最近几天,这吕老大突然就不见了,今天陆路从王家村回来时,还特意去了一趟吴家肉铺那里呢,陆路又去打听了一下吕老大的下落。 但得到的还是那句“回老家了,还没有回来”,这都回家多少天了,还不回来,这让陆路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说吕老大回老家了,所以陆路也只能派人去他老家走一趟了,与此同时,陆路还派人去寻找一下吕老大的手下,如刘小六等人,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知道的话,就直接抓那张小六,免得夜长梦多...... “先生,于捕头呢?”张锲修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让他留在王家村了。”陆路回答道。 “先生,这王家村之行可还顺利?”张锲修有话没话的问道。 “嗯?”陆路抬头的看向了身旁的张锲修,随后说道,“大人,你有什么话想问的,就直接问吧,我这还有事呢......” 这张锲修之所以会来找陆路聊天,完全是受了自己的爱妾金萍儿的鼓动,由于徐锦枝从王家村回来后,便一声不响的躲进屋子里,弄的金萍儿有些担心。 于是,便央求着正在办公的张知县来陆路这里打听打听,想知道这徐锦枝在王家村都干了什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屋子里了呢? “那个,那个,先生啊,这锦枝......” 张锲修刚准备说明来意,门房的小刘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焦急的喊道:“大人,大人,小陆大人,你家夫人来衙门找你了。” “我家夫人来衙门找我了?绣娘。”陆路一听,便以为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不然,这绣娘是不会来衙门找自己的。 于是,陆路冲着张锲修抱了抱拳,“大人,我家里可能出了点事,我先回去看看。” 说完,陆路也不等张锲修回答,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看到门房子小刘后,连忙问道:“我家娘子呢?她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在陆路那焦急的声音中,陆路和那门房子小刘又匆匆忙忙的向衙门口跑去。 “绣娘,绣娘,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么?”陆路刚迈出衙门便焦急的问道,但眼前之人却不是绣娘。 “明远,是我。”见到陆路后,吴婉贞高兴的说道,随后便很自然的挽住了陆路的胳膊。 “吴姑娘?” 面对吴婉贞的热情,陆路连连后退。 “明远,你怎么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啊,那是你可......”对于陆路这么不解风情,吴婉贞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陆路。 这招人怜惜的小模样,将趴在门后偷看的门房子小刘看的是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吴姑娘,以后切莫再说是在下夫人的这种玩笑了。”陆路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随后冲着吴婉贞作了一下揖,便继续说道,“吴姑娘,衙门里还有事,那在下就告退了啊。” 见到陆路要走,吴婉贞一把抱住了陆路的大腿,然后坐在地上哭着喊道:“明远,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嘛,当初我之所以会离开你,完全是因为我父亲......” “吴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陆路拽了拽腿说道。 吴婉贞抱得更紧了,此时正在声泪聚下的说道:“明远,你就原谅我一次吧,这次我再也不听我父亲的话了,你就跟我和好吧。” 陆路无奈的说道:“吴姑娘,你不要这样,这感情一事啊,是强求不得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又要来纠缠彼此呢,再说了,吴姑娘,在下已经结婚了,你还是另选......” “明远,没事的,我不介意的,我不在乎你纳多少个小妾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哈?妾?”陆路被这个吴婉贞都弄无语了,妾?谁是妾,绣娘么?你在跟我开玩笑么,就算是妾,那也得是你吧,这绣娘怎么能成妾了呢,你这也太那个了吧。 看到这吴婉贞那死缠烂打的样子,陆路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将话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以后还会没完没了的。 “吴姑娘,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明远,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还是爱我的,你不爱我,你会亲我么,你不爱我,你会摸我的胸么,你都对人家这样那样了,你现在却说不要我了,你这还让我怎么活啊。”吴婉贞痛哭流涕的说道。 看着吴婉贞这个样子,陆路一阵头大,但还是不得不解释道:“吴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你那是再救你,而且我也没有直接亲你,我有......” “救我?救人有这样子的么!”说着,吴婉贞还做着撕衣服的动作。 随着吴婉贞的哭闹,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渐渐多了起来,对陆路那始乱终弃的行为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 陆路那个气啊,但又没有办法,陆路没有想到这吴婉贞会...... 就在陆路焦头烂额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郭德纲,郭德纲,郭德纲...... “让开,让开,衙门办案,快让开。” “于捕头?” 当人群散开后,陆路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而且于捕头身后还绑着一个人呢,正是陆路不想打草惊蛇的张小六。 “大人!” 看到陆路后,于捕头一下子从马上跳了下来,随后一指马背上的张小六说道:“大人,就是这个张小六杀死了我娘子,我已经把他......” 现在,陆路对自己将于捕头留在王家村,监视张小六的这个决定,感到非常的后悔,本以为他是王家村的女婿,留在那里,多少不会被人怀疑,但没想到,自从罗小玉死后,这于捕头也变了。 先不说这于捕头是怎么发现这张小六是害死他媳妇的最终凶手这件事,就单论现在最关键的证人没有找到,你说这案子该怎么审啊。 陆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完了,越不想打草惊蛇,他还偏要打草惊蛇。 一百一十二、失踪了 虽然于捕头来了一出打草惊蛇,让陆路有些措手不及,但却解决了陆路现在的尴尬处境。 见到于捕头像拎小鸡一般的将张小六从马背上拎了下来,陆路赶忙对着哭哭啼啼的吴婉贞说道,“吴姑娘,你也看到了,在下真的很忙,还请吴姑娘回去吧。” 吴婉贞也是个审时度势之人,看到陆路真的有事要忙,也不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而是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抽泣的说道:“嗯,明远,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 看着吴婉贞那委屈而又含情的表情,陆路想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吴姑娘,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见那柳公子对姑娘格外上心,还请吴姑娘珍惜眼前人为好。” 说完,陆路便进了衙门。 围观之人见到正主都走了,显然是没有什么热闹可以凑了,一个个便嘀嘀咕咕的走了。 见到围观之人已经散去,吴婉贞也一改之前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表现,沾满泪痕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哼,只要吴婉贞想要得到的,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呢,咱们走着瞧!!!!” 既然这张小六都被带回来了,这不审问一下也说不过去。 “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的,我怎么敢拐卖里长家的闺女呢,更何况她还是于捕头的娘子啊,我这,我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屎)么?” 虽然张小六说的是有理有据,但这让陆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果然之前的典妻案,这个张小六就是在避重就轻,典卖了自己的妻子,朝廷并不能拿他怎么样,要是知道他杀了人,还买卖人口,那就是重罪了。 此时的张小六又展现出在偷牛案子上所展示出的冷静与诡计。 虽然当听到陆路说那具焦尸并不是罗小玉的时候,张小六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紧张,但随后便想到了,这罗小玉肯定无法指认他了,不然,这个小陆大人肯定不会跑到这山上察看焦尸现场,而那于捕头也不会那么淡定,必然是直接冲上来抓他回去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张小六便立马假装自己被蛇吓了一跳,正好,赵小七也发现了一条蛇。 而且最近几天,张小六也是去过赌场的,之前在赌场里吆五喝六的吕老大,也不知所踪了。 一开始,张小六还以为那焦尸不是罗小玉的这件事是吕老大透露出去的呢,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另有隐情了,至此,张小六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了。 “大人,你可不要乱冤枉好人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娘子呢,我杀死她,我还怎么赔偿赌债啊,我这么做不是傻子么?”张小六叫屈的说道。 “你还好人,我真呵呵了,至于你说的赌债问题,你不是将罗里长家的闺女,也就是罗小玉抵押给【年年有余】赌场了么?”张锲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大人,你这可就真的是冤枉小人了啊,小人真的没有绑架罗里长家的闺女啊,你,你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那【年年有余】赌场的人啊,我当时真的是把梅子抵押给了赌场的。” “不说是吧,大刑伺候。”张锲修抽出简筒里的令牌往地上一丢,随后厉声的说道。 “大人,冤枉啊大人......” “小的,小的真的...没有,啊...啊...卧槽...” 不管是厉声呵斥,还是大刑伺候,这张小六就是不承认自己杀了梅子,以及拐卖了罗小玉这件事。 当然了,这一切都在陆路的预料之中,要是这张小六那么容易就伏法认罪了,陆路早就将他擒拿回来了,何必又匆匆忙忙去那王家村一趟呢。 不过这里好在是古代,并不像现代那样有那么规范的司法程序,所以也没有什么拘留二十小时之类的东西,这打完了,还不承认,就直接丢进监狱之中,等找到线索之后再说了。 不过呢,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想要一劳永逸,还是要尽快找到线索的,目前来看,这吕老大就非常重要了。 陆路看了看那已经沉入西山的夕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只能希望派去寻找吕老大的捕快能尽快的、顺利的将吕老大他们找到并将他们带回来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眼睛一闭一睁,这一天就过去了,转眼之间,就来到八月二十一了。 傍晚,又是一个被“火”染红的傍晚,天边的火烧云一层一层的,从西边一直排到了半边天空,整个大地都被这层层的火烧云染成火红色。 陆路,绣娘和陆母三人,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吃饭呢。 “相公,你一会儿还要去衙门么?”绣娘给陆路夹了一筷头的小青菜后问道。 “嗯。”陆路一边吃着绣娘夹的小青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今晚,你就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陆路他们忙的是不可开交啊,可收获却很少,根据罗小玉身上的那几种水藻,陆路他们走访了好几个地方,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不,陆路培养的小虫子也长得差不多了,陆路准备晚上去衙门一趟,布置一下明天的走访工作,没办法,到现在,陆路这早晨睡懒觉的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 所以不得不晚上加一下班,将明天的主要工作安排一下,这样才不能耽误明天的工作进程,还有就是,算了一下时间,这派去吕老大老家寻找吕老大的捕快也应该快回来了,正好去衙门碰碰运气。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陆哥儿,陆哥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金潘还在巷子里的时候,就大喊大叫的起来,像是被狗追了似的。 汪汪汪! 还别说,这金潘还真的被狗给追了,还是陆路家的阿黄。 “去找吴老大的捕快回来了?” “嗯!”金潘上气不接下气的点了点头,随后还一脸后怕的看着趴在陆路脚边的小黄狗。 “人找到了么?”陆路有些紧张的看着金潘。 “人......”金潘刚要回答,陆母就端出一些水果菱角莲子什么的,对着金潘热情的说道:“吃水果,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谢谢大娘。”这金潘的小嘴是真甜啊,“大娘,你今天看起来真年轻。” “你这孩子,就知道胡说。”陆母听到金潘的夸奖后,顿时嬉笑眼开了起来。 “大娘,我哪有胡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对了,绣娘嫂子呢?”说道年轻漂亮,金潘便想到了绣娘。 陆路无语的看着金潘和陆母,听到金潘提到绣娘,顿时一巴掌拍了过去,并且有点暴躁的说道:“我问你话呢?” “啊,啊~”金潘摸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说道:“吕老大的老家是找到了,也见到了他的父母亲了,但是他母亲说,吕老大根本就没有回过家。” “啥?没有回过家?”陆路惊讶后,又沉思了一会儿,“那和他同乡的那两个人呢?” “也去找了,同样,都说没有回过家。”金潘说道。 “街坊邻居也问了?”虽然感觉不妙,但陆路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问了,都说没有见到过。” “失踪了?”陆路喃喃自语的说道。 由于之前吕老大将陆路提前还的借条拿出去放贷了,导致【年年有余】赌坊的少东家余孟波被陆路当街一顿暴揍。 所以这吕老大失踪了,大抵上就是回老家躲起来了,但现在看来这事情好像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走!”陆路拉着吃瓜的金潘就向门外走去。 “陆哥儿,去哪儿?”金潘不明所以的问道。 “吴家肉铺!” ...... 从吴家肉铺出来后,陆路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喃喃自语的说道:“这吕老大没有回老家躲起来,那是已经遭遇不测了,还是......” 之前陆路之所以认为吕老大可能回老家了,就是因为是吕老大的小舅子说的,自家亲戚应该不会有错的,但现在看来,陆路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这最关键的一个证人,吕老大,竟然失踪了...... 一百一十三、找到了 喔喔喔! 东方初亮的时候,隔壁家的大公鸡又站在了墙头之上挺胸抬头的叫了起来。 当大公鸡叫到第三声的时候,陆路便悠悠的醒来了。 由于昨晚听到关键性证人吕老大失踪了,在加上今天要去寻找罗小玉被囚禁的地方,心中藏着事的陆路,神经有些敏感了。 这不,就被隔壁的大公鸡给叫醒了,这要是放在以往,就算你在陆路耳边放个闹钟,都不一定能将他叫醒的,这算是陆路自穿越以来,醒的最早的一次了。 陆路低头看了看,此时绣娘正如一只可爱的树袋熊一般,紧紧的挂在陆路的身上,这也算是在陆路没有折腾绣娘的前提下,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绣娘还在身边。 绣娘那如莲藕一般的手臂缠绕在陆路的脖子之上,熟透了的身子紧紧的依偎在陆路的怀里,此时睡得正香着呢。 陆路见绣娘睡得那么香,便小心翼翼地将绣娘缠绕在脖子上的胳膊拿开,又用右手慢慢的撑起她的头,想把自己被压着的左臂给抽出来。 但绣娘可不像陆路睡得那么死,被人装麻袋里抗走了都不一定能知道,陆路这么轻轻一动,绣娘的眼睛便活动了起来,随后绣娘悠悠的醒来。 绣娘轻启檀口,打了个哈欠,而后闭着眼睛又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一伸懒腰不要紧,鼓鼓的胸口,将陆路的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今天还有要事,陆路肯定又要扬鞭策马了,但现在只能悔恨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听到口水声,绣娘瞬间睁开了那惺忪的眼睛,当看到陆路那充满欲望的眼睛时,顿时一怔,可能绣娘也没有想到一向爱睡懒觉的陆路竟然会醒的这么早。 见到陆路盯着自己的胸口猛吞口水,绣娘俏脸一红,随后立马又搂住了陆路的脖子,将那两朵傲雪梅花隐匿了起来。 马车叽叽嘎嘎的在乡间的小路上前行着,旁边骑着高头大马的于捕头一脸怪异的看着起着如此之早的陆路。 不但于捕头好奇的看着早起的陆路,就连徐锦枝也一脸好奇的看着陆路,自从从王家村回来后,陆路就没怎么见过徐锦枝,今天不知为何这徐锦枝又跟来了。 其实陆路不知道,虽然他没有见过徐锦枝,但徐锦枝可是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一直拿他跟她的哥哥徐元春比较着呢。 这不,昨晚,陆路说根据自己培养出的丽蝇幼虫,在通过与之前侵泡在酒中的尸体上丽蝇幼虫做对比,陆路得出罗小玉的大致死亡时间为七十个小时。 再根据,路程=速度*时间的公式,陆路推断出罗小玉淹死的大致水域范围,虽然不一定非常准确,但至少比到处找水藻要靠谱一些。 于是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哥哥比陆路强,多日不出门的徐锦枝又准备出门看看了。 清清的湖水随风荡漾,大约走了四个时辰的路程吧,陆路他们终于来到了石湖的上游,这里的水域也很宽阔,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住,看上去非常的原始。 陆路查看了一下四周,最终目光看向了这片水域的中心地带,陆路指了指远处,问道:“于大哥,这湖里是不是有个小岛啊?” 于捕头一听,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眺望过去,在那层层的波涛中,还真的有一个类似于湖心岛一样的陆地。 看到这里,陆路顿时就知道自己的推算是对的了,只有这种地方,才可以囚禁人,也只有这种地方,逃跑时才不得不下水。 看着远处的湖中岛,陆路高兴的说道:“找到了。” 陆路这个找到了,不单单是说囚禁罗小玉的地方找到了,更多的则是说【年年有余】藏人的地点找到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报案的就只有于大拿一人,但通过陆路自身的经历,以及中秋那天晚上的暴动,就预示着像梅子、像绣娘这样的苦命之人必然不会少的。 这么多人,【年年有余】肯定无法一下子将她们卖掉的,所以找到这囚禁地点,陆路也能帮助一下这些苦命之人的。 虽然说这【年年有余】赌坊的手里面会有卖身契之类的东西,但陆路早就已经想好了,正好可以利用罗小玉之死,来跟这【年年有余】赌坊的老板掰掰腕子。 现在陆路可不仅仅是吴县的一名小小师爷这么简单了,他的大名已经在书生文人中传开了,这也正是陆路想要的结果。 虽然周围没有船只可以借用,但这并不会难道这些在水边长大的人们,这不,于捕头早就带着几名捕快兄弟去砍竹子了,准备造个简易点的竹筏上去看看,同时也派人回去搬救兵去了,这种地方,还是人多势众一些比较好。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于捕头的竹筏也做好了,于是于捕头便化身渔夫前去探路。 于捕头的身影慢慢的变小,大约半个时辰后,于捕头的身影又慢慢的变大了。 随着于捕头的竹筏靠岸,陆路连忙问道:“怎么样,那湖中岛上有人么?” 于捕头摇了摇头后,说道:“我上去看了一下,那里之前是有人在上面生活过的,有房子,但现在都被烧毁了。” “烧毁了?” 听后,陆路便有些疑惑了起来,“不应该啊!” 之前,陆路之所以会那么痛快的就将1百两给了吕老大,就是因为【年年有余】赌坊手中有陆明远写的借条。 这东西在古代可是非常有法律效益的啊,既然这【年年有余】赌坊手中有这种类似于卖身锲这样的东西,跑了一个于梅子,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至于烧毁房屋连夜搬走么?。 难道这【年年有余】赌坊知道此梅子非彼梅子? 在这儿猜测也无济于事,既然岛上没有什么危险,陆路决定还是上岛上去看一看。 竹筏荡开层层微波,向湖中的小岛靠去,还别说,这里风景还真是一绝啊,这山,这水,山青水更清,那湖底荡漾的水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竹筏靠岸,陆路率先跳到了小岛之上,然后就看到几间被烧毁的小阁楼,从这里的生活迹象来看,住在这里的人应该很多,最起码的有二十几个。 陆路走到烧毁的阁楼处,仔细看了看,有由于烧的太过于彻底了,陆路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在一个单独的小阁楼下发现了一些不像是竹子烧毁后留下的灰烬,但陆路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这座湖心岛不是很大,不到一刻钟,陆路就完全探索完了,由于被大火烧毁了,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陆路准备返程。 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这多少让陆路有些失望,看着湖中仿佛琥珀一般的湖水,陆路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贪了啊,还是先把张小六那案子结了再说吧,至于这赌坊,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可那吕老大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哗~ 哗~ 看着这清澈的湖水,徐锦枝禁不住诱惑,偷偷脱了鞋,将两只小脚伸进了湖水之中,此时正开心的荡着水花呢。 突然,徐锦枝小脸煞白,并尖叫了一声,“啊~~~” 一百一十四、断了 “啊~~~鬼啊~” 徐锦枝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的挣扎着,双腿拼命扑腾的同时,双手还紧紧的抱住了陆路的大腿。 由于徐锦枝的拼命挣扎,导致承载着陆路和徐锦枝的那端竹筏沉入水中,又由于竹筏本身浮力的原因,这竹筏又要向上浮,一沉一浮之间,荡起了层层波纹。 站在竹筏上的陆路差点被紧张害怕的徐锦枝一把给拽倒了,还好陆路身手敏捷,蹲下了身子,这样一来,不但稳住了摇晃的身子,还一把抱住了惊慌失措的徐锦枝。 徐锦枝紧紧的抱着陆路,由于惊吓,小脸煞白煞白的,那白皙的小腿还在疯狂的拍打着湖面,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侠女风范了啊。 随着竹筏的浮起,紧紧抱着徐锦枝上半身的陆路,看到了徐锦枝那白皙可人的小脚丫上,缠着一些黑色的,类似于头发一样的东西。 陆路赶忙将徐锦枝往怀里带了带,同时也向前倾着身子,一手抱着徐锦枝,一手准备去撕扯那些黑色的丝线。 但陆路的身子刚向前倾去,就看到水中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人脸,那泛白的眼珠子还死死的盯着陆路看。 “卧槽!” 瞬间,陆路身上的汗毛就竖了起来,头皮都有些发麻了,怪不得能将一代“侠女”徐锦枝吓得直往陆路的怀里钻,突然见到水中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还将你的脚给缠住了,是谁都会以为遇见鬼了呢! 陆路还算镇定,由于水质清澈,在晃动的波纹下,陆路看到一截绳子深入到水底,不用说了,这并不是什么水鬼锁魂,可能就是一具沉尸而已。 ...... 徐锦枝小脸红红的坐在一旁,由于刚刚挣扎的太剧烈,身上的衣服都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虽然现在已是深秋,但正午时分依然很热,所以,徐锦枝的衣服穿的并不是很厚,这衣服一湿,徐锦枝那若隐若现的青春胴体就被陆路看个正着。 想到这里,徐锦枝立马又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那件男性的衣服,免得春光再次乍泄,徐锦枝咬着下嘴唇,偷偷的看着忙碌的陆路。 此时,陆路正穿着一件里衣围绕着那具尸首查看着。 虽然没有找到被【年年有余】赌坊关押的那些苦命的女子们,但却意外的找到了失踪多天的吕老大了,不过很可惜,只是找到了他的尸首。 不错,缠住徐锦枝脚的正是吕老大的头发,由于当时水波晃动,头发又是乱散散的,一时之间,陆路还真就没认出来,这具沉尸就是陆路朝思暮想的吕老大。 陆路看了一圈,根据尸体上的大致情况来看,这吕老大应该在水里泡了至少有两天的时间了。 由于吕老大的左脚上绑着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栓着一块大石头,这吕老大并没有像罗小玉那样被缓缓流动的水流带到下游去。 而且这吕老大的身上也不像罗小玉那样,这吕老大的身上有多处被人殴打过的外伤,陆路拉了一下吕老大的右手臂,在靠近肩关节处,也就是肱骨的近端发生了骨折,折断的肱骨已经刺穿了皮肤,露了出来。 十个手指头的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陆路仔细的看了看,不像是被人拔出来的,倒像是自己弄得,类似于挖地刨土磨损成这个样子的。 体表的检查,大体上就是这些了,初步判断,这吕老大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私自放贷而被【年年有余】赌坊弄死的,然后沉尸湖中,时间久了,尸体肿胀,便浮了上来。 这忙碌了大半天,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啊,不但一无所获,现在唯一的一个关键证人也没了,这让陆路既无奈又沮丧,现在只能希望吕老大的另外两名小伙伴还在人世了。 同时,也希望当时张小六交接“于梅子”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场的。 马车叽叽嘎嘎的往回走,由于陆路刚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陆路并没有选择坐到车厢里,而是坐在车沿上,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目前看来,不管是张小六的杀妻案,还是这吕老大的死亡案,这些案子的过程都已经非常的清晰明了了,但就是缺少一个可以指出他们杀人的关键性证据。 张小六的杀妻案,需要一个可以证明当时他交给【年年有余】赌场的女子并不是于梅子,而是罗小玉。 而吕老大之死的案子,只要能证明这里就是【年年有余】赌场藏匿那些抵押来的女子的地方,便可以以私自关押罗小玉来对【年年有余】赌场动手,从而对吕老大的案子进行破获。 但现在这吕老大一死,这所有的计划都无法进行了,陆路很头疼。 陆路并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真正让陆路头疼的还在后面呢。 这不,陆路几人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刚走到衙门门口,还没跨进县衙的大门,门房子小刘便扯着破锣嗓子,一边喊叫,一边向衙门里冲去,“大人,大人,小陆大人,大陆大人他们回来了。” 随着门房子小刘的喊叫,一会儿,张锲修就急冲冲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金潘。 张锲修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激动、一紧张就喜欢抓着别人的手,这不,张锲修又紧紧的抓住了陆路的大手,有些结巴的说道:“先...先生,你...你你们可总算回来了。” 金潘也想像他姐夫一样,抓住徐锦枝的小手,但却被徐锦枝躲了过去,看着自己前伸的大手,金潘也不觉得尴尬,收了回来,并一脸担心的看着徐锦枝,“锦枝,你早上怎么不叫我一起去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要不是姐姐不让我去找你,我早就......” 金潘刚提到姐姐,金萍儿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锦枝,你没事吧,以后......” 陆路不解的看着这一家三口,这什么情况啊,“大人,这是发生什么情况了么?” “......” 听到了张锲修的解释,陆路是又无语又有些感动,原来是陆路派人回来请救兵给闹得,让张锲修以为陆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呢。 要是徐锦枝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还真的没脸再见徐元春了呢!!! 虽然陆路只是被捎带的,但陆路依然很感动,本来张锲修都组织好人手了,后来又回来的一个捕快说没事了,一会儿陆路和徐锦枝就回来了,这才有了之前的事情。 既然看到陆路他们都平安回来了,于是张锲修便好奇问道:“先生,你们查到什么了么?” 说起这,陆路就有些沮丧了,只能摇了摇头,刚准备说话,就听到街道上有一人没有好声的喊叫,“死人了,死人了......” 一百一十五、头大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夕阳的余晖落在陆路的背上,陆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来看到张锲修那个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最后,还他喵的真出事了。 平安坊出口,吴家肉铺,周围聚集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纷纷。 “这死的也太惨了吧。” “是啊是啊。” “你看看,哎呀,肠子都流了一地......” “虽然平日里,挺讨厌他们一家的,但突然这人没了,这心怎么还有点......” “该,老天有眼了,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让你们骗我这老婆子,活该!!!” “......” “...” 陆路看着仰倒在地的吴老大,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那就是脖子上的那道划痕,看血液喷洒的程度,应该是一刀毙命,直击大动脉,快、准、狠啊。 吴老大是死在门口的,从那门闩上还沾有的猪下水的残留物来看,这凶手之所以能进来,应该是吴老大给他开门的,从这一点上看,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又从那洒了一地的猪大肠来看,应该是这凶手一进来就对这吴老大痛下杀手了,这吴老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刀砍中了脖子了。 从这果断的程度来看,这人很有可能是个职业的,干净利索、一刀毙命。 陆路越过了吴老大向里屋走去,吴老大的婆娘是死在床上的,同样也是被人抹了脖子,同样也是一刀毙命的。 “熟人作案呢?还是买凶杀人呢?” 通过对比,这吴老大脖子上的伤口,与他婆娘脖子上的伤口位置基本上是一致的,就这一点,足以说明这凶手是个职业的了。 虽说这吴家肉铺在这一带没少欺负老实人,人缘也是不怎么样的,但买凶杀人......应该是不可能的! 说买凶杀人,还不如说是替天行道呢! 除了以上两点,陆路更倾向于是因为他的大舅哥吕老大的原因,因为这吕老大前脚刚死,这妹夫和妹妹就死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联系的,只是一时之间陆路没有发现这个关联而已。 陆路出了里屋,又来到了外屋,陆路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给屋里处理这些东西呢,空间小不说,气味还难闻。 “是因为天黑需要点灯么?”陆路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翻动着外屋的东西。 “牛肉?” 在一个封闭的筐子里,陆路看到了一筐处理好的牛肉。 之前王老四家的那头牛就是被他小舅子张小六卖给吴老大的,于是陆路对着身后的于捕快说道:“于大哥,你找个人回衙门一趟,问问最近有没有人申请杀牛的,或者是谁家有没有丢牛的。” “好!”于捕头点了点头。 陆路说完,便又快步进了屋子里,陆路特意找了一个板凳,垫在脚下,看了看那墙角的柜子的上面。 “果然!!!” 就在刚才,陆路寻找到牛肉的时候,陆路发现了一点异常,那就是虽然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看上去整整齐齐的,但是这些东西都有过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刚刚陆路就是再确认自己的猜测,根据柜子上的盒子,以及灰尘的痕迹,二者并不是重合的,所以说这盒子是被人动过了。 再加上床柜里的被子褥子,虽然叠的好好的,但被褥里面的棉花却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从这点看,可以看出这人在找某种东西。 至于为什么又要费时间将他们恢复,很可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找某种东西吧。 “这个东西跟吕老大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陆路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于捕头派回去问话的捕快也回来了,和陆路猜想的一样,这外屋地上的牛肉就是非法的。 是蠡墅镇那边董家村里的一户老农家的牛,今天下午的时候,那老农已经来县衙报案了。 陆路看着眼前的那堆非法牛肉,问道:“于大哥,刚刚哭喊着死人了的那个中年大叔哪里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于捕头将那个报案说死人的中年大叔带了过来。 “官爷,官爷,这人真的不是我杀的,要是我杀的,我何必哭着喊着去报案啊。”这中年男子一边跟在于捕头的后面,一边愁眉苦脸的解释道。 “小陆大人......”于捕头喊道。 陆路回过身来,对着于捕头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那个中年大叔。 见到了陆路,那中年大叔又开始叫屈了,“大人啊,这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啊,我就报个案,怎么还......这,这以后好事真的不能干了啊。” 陆路看了一会儿那中年男子,随后问道:“这门是关着的,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死人了。” “我是来买肉,这才发现的。” “买肉?但据我所知这吴家肉铺都上板了,这明显就是今天不营业了,你怎么会来买肉呢?” 一般到了营业时间,这门板还没有拿下来的,就说明今天关门不营业了,人们基本上是不会靠近这家店铺的。 “这个,这个...”这中年大叔一时有些语塞。 “说!!”陆路厉声说道,随后一脸严厉的看着那中年大叔,“不说,就说明你心里有鬼,看来这吴家俩口子的死,应该跟你有莫大的关系...” “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是报案的,要是我杀的,我报什么案子啊。”中年大叔又回到了之前的解释上了。 “谁说报案的就不能犯案了,那贼喊捉贼是怎么来的。”说完,陆路不耐烦的给于捕头摆了摆手,于捕头也是心领神会,就要去抓那中年大叔。 这中年大叔一看陆路来真的,顿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陆路的名声可是相当凶神恶煞的啊,“小陆大人,小陆大人,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见到那中年大叔老实了,于捕头也就退了回去。 “我是来拿牛肉的。”中年大叔低着头说道。 这中年大叔原是蠡墅镇董家村的人,在斜对面那条街上开了一家包子铺,叫陈记包子铺,昨天他的侄子弄了一头牛,问他要不要。 “我就贪图便宜说我要了,所以我侄子就将牛交给了我,然后我又将牛牵给了吴老大,让他帮我杀了,我就要肉,牛皮牛骨就留给他当报酬了。”中年大叔说道。 今天早上,天不亮,这中年大叔就去吴家肉铺这儿来拿肉,但发现这吴家肉铺关着门,这包子铺大叔低声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他,由于是非法牛肉,这包子铺大叔又不敢太过于声张,所以就回去了。 “我中午时分,又来看了,他还没有开门,当时我就有点犯嘀咕了,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这次就...” 说道这里,包子铺大叔瞬间住了嘴。 陆路看了一眼那大叔,没有说什么,像他这种情况,又怎么会是第一次呢? 见到陆路没有说什么,那包子铺大叔还以为陆路没有听出来呢,便又继续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由于太过于着急了,我就趴门上向里面看了看,所以就......” 通过陆路跟这陈记包子铺的大叔对话,陆路算是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熟人作案,肯定是当那凶手拍门时,吴老大将凶手误以为是陈记包子铺来拿牛肉了,所以没有防备就开门了。 “这人到底要找什么呢?”陆路看着表面很整齐,实则被翻的底朝天的屋子,“吕老大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死的么?”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吴老大一家子的死就是因为吕老大的缘故,但陆路还不是很清楚这吕老大到底是拿走了什么,能让这【年年有余】赌场下这么大的本钱。 为什么说是【年年有余】赌坊呢,因为陆路想不到还有谁要杀掉吕老大,之前陆路认为吕老大的死是因为他私自放高利贷,让余孟波挨了打丢了面子,所以这赌坊少东家要杀吕老大。 但现在看来,这吕老大可能知道这余孟波要对付他,所以并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选择了迎面出击,他很可能拿了什么可以威胁到【年年有余】赌坊的东西,想让【年年有余】赌场投鼠忌器,放了他一条生路。 可是吕老大的算盘最后还是落空了,不但他惨死湖中,也造成他妹妹一家人的死亡,但是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吕老大拿到的东西必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现在这案情是越来越复杂了,陆路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张小六杀妻案,吕老大被杀案,这又出来了个吴家肉铺惨死案,还有就是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想想,陆路都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