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同人）倾盖如故》 第1页 书名：[全职高手][新嘉世]倾盖如故 作者：绯色轻霜 文案： 嘉世战队……一直是我心里永远的爱，和永远的痛。 那是叶修一手带起的队伍，那是联盟之初平地而起的王朝，那是锐不可当气势如虹的传奇。奈何偏偏走错了路，数载盛世，一朝倾覆，十年武勛，烟消云散。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该是多痛的一件事呢。 这是一个少年们重起炉灶、再造辉煌的故事。 和我一起守候嘉世归来吧。 粮食向，cp自由心证。 内容标籤： 原着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邱非，叶修，闻理，李睿，袁规，罗英，白胜先 ┃ 配角：高英杰，乔一帆，宋奇英，盖才捷，郭少 ┃ 其它：全职高手，嘉世 ================== ☆、第1章 插pter 1 1 江湖传言，嘉世这地界风水不好。首任队长是个脸t，次任队长是个欢乐多，现任队长是个面瘫。 其实邱非比较冤。他这是生生被逼出来的。 新嘉世留下这帮人，父母拿鞭子来都赶不走，各战队磨破嘴皮也说不动，心如止水，八风不动。一个比一个超脱，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也就分外妖魔鬼怪，分外不服管。 邱非本来就小，不过十七八，长得还有点稚气。一旦露出什么明显的喜悦或者激动神色，看着就妥妥是个初中生，让人只想把他当队宠，谈何立威。于是被逼无奈，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面瘫本领。 当然两个月后就不用了——两个月后他就凭着手中一桿挥动如暴风骤雨的战矛确立了绝对威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说一不二，杀伐决断。可惜少时落下的毛病一辈子也没治好，还越来越严重，在嘉世队长将近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一直有谣传说他是韩文清亲生的。 2 邱非这个队长是夏仲天内定的。在答应留在嘉世的五分钟后，他这个队长就走马上任了。全票通过，顺顺利利。 当时曾经的豪门嘉世一共有俩人：老闆一个，队长一只。 接下来的几天这俩人是四处折腾，邱非跟着夏仲天北上去谈转会事宜，最后双方不欢而散，回来的路上心情都非常郁闷。下车正逢大雨，老闆当机立断脱了西装外套罩在自家小队长脑袋上，裹着他一路狂沖，俩人跟逃命似的上了车，邱非一摸索，发现全身上下就一张帐号卡还好好护在心口，是干爽的。 夏仲天招唿司机直接开回自己家去，邱非摆摆手表示不用，硬是回了宿舍，推开门时一身疲惫，只想倒头大睡。然后他一抬眼，下铺空荡荡的木板床铺好了，几天前被爸妈接走那个室友正坐在桌上，沖他乐。 “怎么回来了？”邱非问。 “以死相胁呗。”闻理吊儿郎当地说，一扬手亮出自己那张帐号卡，故意放谄媚了声音，“小的还是想跟您混。不知道爷还看得上眼吗？” 邱非冷得发抖累得要死，又忍不住笑：“去给爷倒杯水，要热的。小闻子你私藏的那点经期专用红糖还有没有了？” 闻理嗷一声扑过来，俩人从桌上掐到地上，掐了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直到宿舍门被一脚踹开。 他们大老闆站在门口，换了身衣服，头髮还是微湿，估计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晾干就被赶出来了。夏仲天脸色不太好，拎起手里一只保温桶：“你们嫂子给做的。”又补道：“少喝点！给我留一半。” 那天晚上三个人围桌而坐，屋外狂风暴雨天色如墨，屋里亮着最原始的白炽灯，宿舍方桌上三个一次性纸杯，冒着热腾腾的白汽儿。新嘉世训练基地还是个没装修好的半成品，浴室没热水，邱非不得已用凉水沖了澡，冻得直哆嗦，回来裹在闻理的大浴巾里，两手抱着热腾腾的纸杯，闻着红糖姜茶的味儿直犯困。 差点没一头栽进杯子里，烫了下巴。 3 鑑于先来后到的原则，闻理被任命为副队长，依旧顺顺利利，全票通过。 两个光杆司令在四壁空荡刚颳了白的训练室里你看我我看你，可能是都有点缺心眼儿，不仅不觉得凄凉，还颇有点一步登天的小雀跃。 后来渐渐又有了两三个人，虽然一个比一个叽嘹暴跳神神叨叨，技术不行，磨合不够，还不服管，但大家对此都很乐观。人才是最基本的，有了人就有希望。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麻烦。邱非本身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打荣耀的性子，无奈现在一切都还没走上正轨，夏仲天那荣耀水平还算行，但在职业选手眼里跟楼下卖茶叶蛋的大妈也差不多，讨论起专业问题一问三不知，嘉世这么大一个摊子，千头万绪，诸事繁杂，全压在邱非身上。 破落的豪门也是豪门，新任的小队长肩膀还太瘦弱，远远扛不起来。邱非每天连轴转，训练完帮着公会抢boss，抢完boss陪着夏仲天研究人事调配，研究完了跑技术部看银武进度。嘉王朝三区会长撂挑子走了的那几天，连仓库都是他给管着，每天看帐本看得头昏脑涨。 邱非本身脾气也不算好。十七八岁的男生，脾气再好能好哪去？那一段时间他愈发面沉似水，连带手底下的角色都多三分戾气。也是那一段，他不知不觉就在队里树立了极度的威信。所有人都被他那仿若阎王转世的战斗法师给打服了。 ……没被打服的，也被闻理带着人放学后小树林给打服了。 上面这句是玩笑。 4 事实上嘉世唯一一个不服邱非的也只有李睿。不仅是不服，他还是唯一一个挑着眉毛问过邱非“你凭什么当队长啊？你一个板凳队员，知道怎么当队长吗？”的。 邱非心平气和地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当队长。” 邱非心平气和地说：“我也没学过怎么当队长。我只学过怎么打荣耀。” 邱非心平气和地说：“所以不如咱俩来打一盘？” 二十分钟后。 李睿泪流满面。 要说李睿其人，也是一朵怒放的奇葩。 他实力不差，嘉世解散时玄奇许了他个主力的位子，也有几家战队对他伸出橄榄枝，结果全被这位爷给回绝了。 “我喜欢嘉世。”李睿是这么说的，“我今年都二十一了，不算年轻，家里也一直催我回去，打不了几年。我就想在嘉世拿个冠军。” “我知道自己就这水平了，以前还想着接过一叶之秋什么的，现在也不做梦了。其实第六人也可以，进公会部都可以，我就想跟嘉世一起拿个冠军。” “我喜欢嘉世嘛。” “主力？主力怎么了。”李睿挑着眉毛，拽得二五八万地笑了一声，“你们那地方比得上嘉世啊，是怎么的。” 玄奇的负责人恨不得把他一把掐死。这位爷很好地继承了前任队长的风格，好像天生就不会说人话。
第2页 不管怎么样，他也确实是朵奇葩了。 二十一才出道，二十五就退役，来职业圈混这么一趟，居然走的时候还真拿了个冠军。这样的运气，全联盟能有几个呢。 5 邱非那阎王下凡似的战法差点就打出了风格，可惜没持续到挑战赛开始。 那年夏休期很热闹，大神们带着小孩们一起在网游里出没，为了战队奋力抢boss。邱非深夜对着电脑指挥团战，瞪着眼睛不屈不挠，桌上的泡面放得都凉了，最后还是饮恨而归。 兴欣的阵营里有个叫做“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咦嘻嘻嘻”的战斗法师，不指挥也不拾荒就一个劲儿盯着他杀，打打不过，躲躲不掉，邱非死的第一次气得差点把泡面汤泼键盘上，操纵着角色从主城赶过来时突然若有所悟，再看那个id妖娆的战斗法师，怎么看怎么熟悉。 那天晚上邱非一共死了四次，被死死拖在战局之外，含泪看兴欣抢走了boss。对方下线前丢给他一句话：“你自己看看你打的是什么玩意儿。” 队长夜不归宿，闻理生怕他是直接在训练室睡着了，第二天清早五点就过来找人。黑漆漆的房间扑面好大一股烟味儿，闻理吓了一跳，过去拉开遮光窗帘把窗户推到底，回身看到他家小队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手边菸灰缸里整整齐齐一排烟。 不是菸头，就是一排烟，看着顶多吸了一口。那菸灰缸还是叶修留下的，夏仲天当老嘉世的遗物给摆上了。 “非啊，”闻理说，“你这是抽菸还是上香啊？” 邱非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点着了最后一支烟，没抽两口就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随手又给熄了。 年轻的嘉世队长就顶着俩黑眼圈坐在电脑前边，耳机挂在脖子上，手边放着桶凉透的泡面。等他撕心裂肺地咳嗽完直起身来，闻理发现他眼里密布着红血丝，眼神称得上偏执。 嘉世副队剎那间心里就是一酸，然后又是一软。他嘆了口气，翻出一桶红烧牛肉面，端出去找饮水机。 6 白胜先当天就给他告了一状。他这人看似是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实际一肚子坏水儿，别的本事没有，吃里扒外打小报告玩得一套一套的。邱非经常想可惜荣耀规则比较简单，不然团战放他进去当个卧底，没准能直接端了对手老巢。 夏仲天最近忙成陀螺，中午才听说自家队长昨天一宿没睡。夏老闆当即暴跳如雷，指挥司机直奔嘉世，把人揪了出去。 他倒是想着给邱非留面子。无奈嘉世装修劣质隔音不好，隔着一面墙，老闆的声音依旧清清楚楚，所有队员都听到了队长是怎么被训成孙子的。闻理咳一声率先戴上耳机，下任务：“多做一套基础训练再去吃饭。” 老闆噼头盖脸一顿骂，邱非就老老实实听着，不辩解也不认错。夏仲天训着训着也泄气了，抬起手在少年略显凌乱的短髮上轻轻揉了一下，问：“吃饭没呢？” 自然没有，毕竟上午训练刚结束老闆就来了。邱非摇摇头，事实上他昨晚到今天中午就吃了一桶泡面，感觉自己都快成仙了。 于是那天中午嘉世全队在外边好好吃了一顿，老闆请客。然后夏仲天把邱非扔回宿舍还锁了门，勒令闻理守着他，自己又匆匆赶回去开会了。 闻理很好地贯彻了“守着他”这个指令，就差没拿台笔记本电脑盘膝坐在宿舍门外训练了。邱非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若无其事地按时起床，闻理看他一眼，大松一口气，感觉这人眼神终于清明了。 战斗格式一身暴烈凌厉的混乱气场自此彻底烟消云散，少年开始真正踏上沉默坚韧的王者之路。他的操作依旧快狠准，战矛神出鬼没如疾风骤雨，但悄无声息地褪去了疯狂和偏执，把从前的孤注一掷，转化成了一往无前。 这两个词绝对是有差别的。率先体会到这一点的，就是最不服管的那个刺头。 李睿泪流满面。这个战法更强了，他更打不过了。 ☆、第2章 插pter 2 7 接过前人留下的烂摊子，比白手起家困难多了。 邱非清醒过来之后，干了件特别丧心病狂的事儿。他要把整个嘉世的格局通通改掉。 “大公会福利好，但我们养不起。”邱非这么跟夏仲天解释，“嘉世这摊子太大了，我也带不动。不如精简一点，真正以小战队的心态去做事。” 夏仲天沉默了一会儿。他一开始很难接受，毕竟把“嘉世”和“小战队”这几个字联繫起来，太困难了。 可他知道邱非是对的。他不能强求邱非像以前一样做事，毕竟嘉世现在的目标，仅仅是“重新回到联盟”而已。 “辛苦你了。”最后他说。 俱乐部本就不多的人手又少了三分之一，彻底回到了十年前刚进联盟的状态。当天晚上神之领域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嘉王朝的玩家都在问：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整合分会？为什么仓库贡献度的数额突然有了改变？为什么福利突然照其它公会差了那么多？ 嘉世队长上了自己的大号，亲自逐一回覆： “因为嘉世现在已经不再有豪门的实力，没办法再去撑豪门的气派。” “因为我个人的能力，尚不足以管理这样庞大的组织。” “因为战队现在对材料的需求，比以前还要迫切。” “战队现在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我不能要求你们留下来，但我请求也希望你们留下来。” “相信我。嘉世还在。嘉世必将归来。” 那一晚不知多少人通宵不眠。多少人看着那个名为“战斗格式”的id在公会频道里一条条发着消息心如刀绞，多少人把形如火枫的队徽按在心口泪流满面，多少人在宿舍望着荣耀图标攥紧了滑鼠，又有多少人默默熄灭了指间的烟。 邱非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神之领域公会仓库满满当当，一直人走人留的精英一团也补得齐齐整整。嘉王朝会长跟他汇报：“去吧小队长，我们守着你。” 8 邱非还没丧心病狂到把技术部也撤掉，正相反，他还想着怎么把关榕飞给挖回来。嘉世还没到连银武都做不起的地步，不能那么小家子气。判定一支队伍是不是豪门的标准不仅在于实力，还在于心。 夺冠的心。 “还关榕飞，你能从叶神手下抢人的概率有多大？”闻理嗤之以鼻，“有百分之一吗？” “不是从叶神手下，”邱非纠正道，“是从千机伞手下。应该有个……” “行了吧，比李睿今天不跟你呛声的机率还小呢。”闻理泼他冷水。 结果李睿今天真没跟他呛声，因为他口腔溃疡，不想说话。晚上闻理充满敬畏地跟他说：“非啊，我觉得这是天意也说不定。” “别那么叫我，不好听。”邱非说。 闻理柔顺地回答：“喳。” 闻理的打法其实有点像周泽楷，强势快速华丽。这不奇怪，他刚从训练营出来才多久，还没形成自己的风格，而那些玩神枪手的，哪个不是看着周泽楷的视频成长呢？
第3页 关键是他太话唠了，不仅话唠还贫。邱非心说你还总说我像韩文清跟叶修生的，我看你像周泽楷跟黄少天生的。 而嘉世其他人，对于闻理的评价倒是非常统一——要是说邱非是皇上，闻理就是皇上身边一小太监，要说邱非是太后，他就是太后身边一嬷嬷，哪怕进了朝堂，也肯定是个佞臣。闻理对此乐在其中，每天上蹿下跳地跟他们掐架，掐得鸡犬不宁。 9 就这么着，战队吵吵嚷嚷地往前走。等到邱非的银武战矛终于有了眉目，战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加入进来，俱乐部也终于装修好了。 “名叫拾光。”技术部的人让开椅子给他看那把战矛，乐呵呵的，“属性不错。” 嘉世队长严肃地嗯了一声。 “怎么啦，小邱不喜欢？” 不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名一听就烧钱。邱非心痛地想。 俱乐部终于装修好了，闻理乐得想感谢上天。邱非已经习惯了伴着电钻声睡觉，他不一样，天生就是小公举，必须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才睡得着，过得痛苦死了。 他们住的是双人间。夏仲天对此颇感抱歉，少年们倒是无所谓，这已经比训练营的条件强多了。本来夏仲天定的是上床下桌，闻理强烈反抗，表示不方便滚，遂换了上下铺。 邱非对此没有意见。只要闻理不强迫他跟着一起滚，怎样他都没有意见。 整个俱乐部占了两层楼，比起以前缩水了好几倍。楼上是正选们的地方，楼下还有公会部技术部等，塞得满满当当。宿舍一律是两人一间，唯一的优待给了唯一的女孩子，一间多余的都没有，夏仲天每回想在俱乐部过夜，都只能睡训练室桌子。 训练室一张深色光滑的会议桌，四周摆着七八台电脑，夏老闆仰卧其中，双手交握于腹上，神情安详，整个场景看起来颇为诡异。 10 嘉世没有食堂这种东西，每天的日常就是叫外卖和泡面。后来闻理跑去学了做饭，他们副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指挥可以学着练，復盘可以学着做，买菜做饭换灯泡也是无所不能。哪天实在经济困难了，估计还能把他卖去说相声。 中午饭一般都是正儿八经地在餐厅解决。白胜先最近感冒，精神萎靡，一看桌子中间那盘酱香浓郁色泽鲜亮的酱肘子，整个人都不太好。 邱非递给他一份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白胜先默默蹲到墙角吃，闻理收拾完了战术资料最后一个走进来，感慨：“英啊，总吃酱肘子你不腻？” “明天换猪蹄。”罗英从善如流。 白胜先说：“你不怕胖成球。” “我今天上午一脚踩进你暗阵里了。”罗英一撩长发，气势汹汹。 白胜先申辩说那不是有同队豁免嘛，谁也没理他。像他这么没眼色的鬼剑士全世界都少见，热爱给队友找麻烦，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让人想揍他。 罗英又看了一圈，最后连邱非也默默把眼睛移开了，这才坐下夹了一筷肘子。 玩狂剑的女人不能惹。他又不傻。 ☆、第3章 插pter 3 11 夏仲天这老闆当得跟陈果有一拼，一切以选手优先，经济利益统统要往后摆。本来电竞选手的训练环境就不怎么好，每天基本都见不着太阳，夏仲天特怕还没成年的小队员们长不高，伙食费给得特别到位。 邱非为熬夜备下的方便面也被经理无情没收，并附上一句数落：“你就不能跟叶修学点好的！” 邱非无可奈何，不过深夜叼着猪肉脯在白板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也觉得，这玩意确实比泡面好吃。 战法与神枪的组合逐渐成型，嘉世的队长和副队也熬夜熬得越来越晚。一群少年都是训练营出身，没有靠谱的前辈带着，战术不会订，復盘不会做，一切全靠回忆与摸索。毕竟这些事叶修都手把手地带着他们做过，现在拼命回想，也还能记起个几分。 那天技术部熬夜赶工，终于把闻理的神枪手闻溪流景一身银装装配完了，大半夜的一片欢腾，夏仲天不怎么听得懂技术细节，但看得出来这一身属性极品，也笑得合不拢嘴。嘉世这墙面不隔音，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庆祝了一下，怕打扰楼上的孩子们睡觉，夏仲天乐得睡不着，转了一圈儿，上楼去查寝。 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沉睡，只有罗英那屋还传来lovelive的音乐。她住得离其他人都远，不怕吵到队友。夏仲天隔着门警告了小姑娘一句，也不知她如痴如狂地沉浸在游戏中听没听到，摇摇头，去敲自家队长的门。 邱非和闻理的宿舍没人，夏仲天嘆息一声，转头去找训练室。 12 闻理刚结束最后一套基础训练，摘了耳机，看到邱非正在看第四赛季总决赛的视频，问：“看什么呢？” “你下午给我的战术笔记。”邱非蹙着眉在屏幕下方的word文档上点点，“我记得队长当时不是这么讲的。” “我这是按队长当时復盘时的音频抄下来的。” “那就是你理解错了。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队长怎么可能有主动分散人员的意图？” 夏仲天走到门口时正听到这么几句讨论，就好像叶修还是队长，而这几个孩子还在训练营，为了马上来临的考核加班加点，争论他今天讲过的战术。夏仲天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门边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闻理争不过他，半是投降半是不服地：“成，那你说队长是怎么想的？” 邱非沉默了一会儿。他把进度条拖回去，两人又一起聚精会神地看了一遍。好半天，邱非颇有点无可奈何地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看我长得像叶修吗？” 夏仲天一瞬间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用力推开门：“行了明天再说！你俩给我回去睡觉！” 13 嘉世最后一个到位的是牧师，据说来得完是因为刚参加完全国青少年散打联赛。牧师是个温和稳重的小伙子，名叫袁规，名字细脚伶仃，真人剽悍刚健，单手能一打十的那种。 闻理一度怀疑老闆相中这么个牧师是因为他也爱吃酱肘子。这在嘉世可是牧师必备技能。 因为挑来捡去，只有这个牧师才能跟他们萝蔔缨儿心意相通，准确地判断出狂剑小姐是又在卖血，还是真要挂了。联手默契，无一出错。 后世称之为“猪肘二人组”。 日子在吵吵闹闹中飞逝，很快到了八月十五。夏仲天亲自开电脑帮他们报名，身边围着一群少年。挑战赛的队名一年比一年千奇百怪，夏仲天的滑鼠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队名上划过，停在报名框里，打下中规中矩的“嘉世战队”。 王朝的回归，从点下“提交报名表”的那一刻开始。 14 磕磕绊绊磨合了一个多月，作战风格基本确定了下来。嘉世有过双战法的底子，但李睿和邱非实力都不够，很容易被破局，李睿说他可以先把重心放到擂台赛，战队还是近战+远程+治疗的组合，中规中矩。
第4页 ……原话是“行啦，没有我你们擂台赛能赢？” 简直标准如教科书的死傲娇。 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两周，队内气氛相对轻松，但训练仍然繁重。每天待在不见天日的训练室里十几个小时，邱非照镜子都觉得白了一圈儿。 孙翔那天中午突然在□□上戳他，说：“我到轮迴了。” 这位前辈平时基本不主动跟他说话，邱非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哦了一声，打字：“祝前辈一切顺利。” “挑战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邱非想了想，又打了一遍：“一切顺利。” 他不用看都知道孙翔肯定在屏幕那头哼了一声。然后这位一叶之秋的现操纵者跟他说：“打两盘？” 邱非还是有点茫然，但这种机会他可不会错过。结果一打就是好几局，孙翔依旧不好说话，却是出奇耐心，跟被附身了似的，打完还问：“没了？” 邱非当即就悟了，一叠声地说前辈等等前辈等等，冲出训练室把午睡未起的队友挨个拍起来。能单挑的职业上去打，不能单挑的在旁边看，不同视角360度录像。那天下午原定的训练计划全部取消，直到公会部顺道给他们把永和大王的外卖带过来当晚饭。 “辛苦前辈了。”等人都走了，对面的战斗法师还静静站在竞技场上。邱非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手指停留在键盘上，好半天才打出这么一句话。 “没事。我也在嘉世待过。”孙翔简短地回答，“刚才录了吧，记得看。” 然后那个战法就自顾自下线了，连句“加油”都没说。 邱非对着已经空空荡荡的竞技场，一个字一个字打下：“嗯，谢谢前辈。” 15 邱非调整了训练计划，每天开始带队进网游抢boss。孙翔没打指导赛，但有些问题不用指导赛也能暴露得一清二楚：他们太缺乏与大神选手对抗的经验。 本来么，这群正选都是从训练营提拔上来的。叶修在的时候还会三不五时来熘达一圈，叶修走了以后嘉世风雨飘摇，谁顾得上他们这群小孩？而有对战经验和没对战经验就是不一样，邱非在孙翔面前尚有还手之力，有时甚至能不落下风，而其他人几乎局局都被压着打。 这样的实力，挑战赛前期自然没有问题。可嘉世的目标，却不仅仅是冲进线下赛啊。 发现问题就要改。没陪练没关系，网游里有啊！偌大一只叶修在那摆着呢，还有蓝雨霸图微草雷霆……各大战队任君选择。时常是各家俱乐部刷boss，嘉世追在身后把他们当boss刷，和挑战赛前的兴欣几乎一模一样。这个夏天过得鸡飞狗跳，精彩纷呈。 16 可能是秋天快到了，h市的蚊子抓紧时间上演最后的疯狂，邱非每天过得苦不堪言，感觉自己蚊帐好像都被咬破了。他天生招蚊子，宿舍里那几只哪怕锲而不捨地围在他蚊帐外边转圈儿，也不肯碰闻理一下。 邱非就差每天在身上喷半斤花露水了，一身散不掉的薄荷气味，白胜先一靠近他坐就打喷嚏，不得已跟罗英换了位置。他跟闻理髮誓说一定要让蚊子飞着进来躺着出去，闻理气若游丝：爷，这味要熏死人了，不然您让小的先躺着出去？ 午睡的时候两只蚊子就在耳边嗡嗡嘤嘤，邱非烦得要死，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简明扼要地道：“小闻子，让你祖宗消停点。” “你才祖宗！你全家都是他祖宗！”闻理仗着陛下睡得迷煳听不清楚，理直气壮地诽谤君上。 邱非不甚清醒地哼了一声，下午起来发现脖子被自己挠红了一大片。 他们平时训练不穿正式的队服，那玩意儿料子太热。嘉世各种周边总是不缺的，印着战队logo的t恤衫一大堆，都是宽松低领的类型。邱非走进训练室时罗英看了他一眼，诡异地眼冒绿光：“队长你中午干啥去了？” “手机放下。”邱非被蚊子吵得有点起床气，面无表情地说，“再打ll就扣你工资和酱肘子。开始训练。” 那天晚上罗英建了个叫做“嘉世队长今天逃过蚊子亲吻了吗”的微博帐号，嘉世诸人轮流运营，每天发一句“没有”。不知怎么还流传了出去，粉丝数万。小队长知道后简直气死了。 这都是后话。 ☆、第4章 插pter 4 17 挑战赛前两轮都很轻松，第一支队伍撞上嘉世直接就gg了，到第二轮闻理拖着戏腔，声泪俱下地控诉说不能不打啊，再没比赛打老闆不发工资了。对方一头黑线。 比赛结束后邱非奉老闆之名辣手摧花地把他暴打了一顿。大家都很开心，最后携手出去吃麻辣小龙虾了。 邱非吃不了辣，并且完全不觉得丢人，他是那种陪室友去吃麻辣拌，在闻理甩出一句“中麻中辣”的时候，能面不改色地跟老闆说“要酸要甜不要麻不要辣”的存在。所以说是出去吃麻辣小龙虾，其实也就是别人吃，他看着。 熙熙攘攘的街边小摊，队友们笑闹着围在一起抢吃的。少年神色淡淡坐在一边，袖口挽起，握着玻璃杯，杯子里是透明的雪碧，无意识地轻轻转着，手指修长好看，被灯光流转下的杯壁映得尤其好看。 然后“啪”一声出手如电，拍死了胳膊上的一只蚊子。 夏仲天不怎么想参与这种活动，让一群未成年自己high又不放心，遂严令司机十二点之前必须把他们绑回去。其实没必要，职业选手再high也不敢喝酒，而只要神智还清醒，嘉世上下没人敢对邱非的命令说一个不字。小队长拍死了第四只蚊子后终于忍无可忍：“打包！回家。”于是食物链底端的白胜先乖乖去收拾桌子。 要说食物链，其实袁规是性格最好的一个。可是场上没人敢找他pk，伤害了牧师脆弱的小心灵怕不是要被队长和副队联手削死。场下更没人打得过他，遂成为了嘉世地位最特殊的存在，人称酱肘小王子。 18 白胜先一直活得比较悽惨。 他年纪小，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人称小白，又称白展堂、白玉堂、铁齿铜牙金刚白娘子。 最后这个外号是邱非起的。小队长看似靠谱，实际蔫儿坏。 照理说这样的小孩儿是天生的队宠。无奈他阵鬼玩得太特立独行，全世界独一份，好像根本没有大局观这个概念。团队赛从来不知道主动上辅助，队长不看着一熘烟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队友在这边拼死拼活打下阵地心想这小子上哪儿去了，转头一看他在那边不声不响1v1把人打死了。 出类拔萃，又气得人无言以对。 阵鬼不怎么上个人赛，嘉世这个除外。不仅爱单挑，还爱守擂。扛着太刀往那一站能吓得对手腿一软，心想此人多半有病。 于是白胜先彻底沦落为食物链底端，邱非独占了队霸和队宠两个位置，竟然没有人觉得矛盾。 19 白胜先运气也不好，分配宿舍到最后就他落单，不得已和楼下公会部某位老大哥分享了一间房。混寝最可怕的是什么？作息差太多，心理不平衡啊！早上迷迷煳煳起来的时候对方在睡觉，晚上洗漱完爬上床的时候对方还在睡觉，白胜先气得眼睛都蓝了。
第5页 其实也不是老大哥的错。工作性质的关系，他俩在生活规律上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再说嘉世有一位说一不二的铁腕队长，还有个恨不得按三餐查寝的经理姐姐，白胜先每天的生活基本是被固定死的，早上几点起床中午几点午休晚上几点睡觉，一分钟都不差。室友可不一样，白胜先不知道有多少次大半夜迷迷煳煳地听到他手机振动，老大哥压低声音问了几句知道有boss，披上衣服就得往外沖。 老大哥今年28，年纪差不多有白胜先的两倍，平时特别照顾他，就差当自己儿子疼了，每天把宿舍收拾得光可鑑人。一直到挑战赛结束，白胜先都还没学会怎么用拖布。 其实嘉世的工作人员都挺会照顾人，平时定个外卖的时候会想着多带几份，偶尔还会帮忙取个快递。到深夜都下班了，公会部还是灯火通明，他们打完本总是会揉着酸涩的眼睛站起来，到楼上送杯咖啡，再叮嘱队长和副队早点睡。 都是跟家里弟弟妹妹差不多大的年纪，压力那么大，心疼呢。 20 再说说嘉世的经理。 经理姐姐从叶修还叫叶秋起就待在嘉世了，当过网吧前台小妹，在公关部坐过办公室，公会部抢过boss，训练营当过大管家，从二十出头的碧玉年华做到如今成熟干练精緻优雅，嘴炮功力max，对付他们这群小孩儿，一打三不在话下。 夏仲天一开始没想特意去留她，是她主动提出留在嘉世。然后夏老闆发现自己捡到宝了，这不仅是个经理，还是个全职保姆，上得谈判桌，出得发布会，进了厨房能当半个大厨，半夜查完寝临时有野图boss的时候还能跑去网游里应个急。 只开一份工资都是他赚了。 少年们每天被压迫得苦不堪言。头顶上有队长的无情镇压也就算了，旁边还有个经理姐姐在虎视眈眈。罗英每天熄灯后打ll都得偷偷摸摸，白胜先也别想再趁着午休偷偷看一集《火影忍者》。他们原来把希望寄託于邱非，可随即经理姐姐就没收了他所有的泡面，小队长压根没敢反抗。 21 邱非总是想起那天深夜经理姐姐来训练室催他睡觉，两人聊了几句，经理姐姐笑着把头髮撩到耳后的样子。她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 “不用总跟我说谢谢。”经理姐姐这样说，“小队长那天也跟我说，谢谢我照顾你们这些孩子。这有什么呢？本来就是分内的事，我是嘉世人啊。” 小队长，她还是叫他为小队长。好像在她心里，叶修还是那个带着队伍从网吧里拼杀出来走上王座的少年。 邱非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队长什么时候跟您说的？” “上次抢boss之前遇上了，他就跟我说了一句话，然后把我打死了。”经理姐姐笑道，“你可别嫉妒啊。” 第二天吃完晚饭白胜先趴在沙发背上消食，跟李睿说：“哎，你说咱经理是不喜欢队长啊？” 李睿炸毛：“你别拿薯条捅我后背！喜欢什么队长，队长那么大点儿，毛长齐了吗？” 白胜先刚想申辩：“我说的不是邱哥……”邱非面无表情地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电视里丧心病狂的“向快乐出发！世界辣！么！大！”的歌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小白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沙发背上掉下来。邱非决定今天晚训要好好拉着李睿增进一下友谊。 ☆、第5章 插pter 5 22 李睿以前在训练营不怎么招人待见，除了恃才傲物，不会说人话，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操作习惯不好。 一是耳机声音开得特大，在旁边的机位都能听到。这倒不是问题，但他还横行霸道，激动起来时常不小心怼旁边的人一肘子，□□键盘的时候咬牙切齿念念有词目放绿光。久而久之，大家都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人多地方小天儿还热，每天跟他闷在同一个训练室里，谁都受不了。 闻理在做攀岩训练的时候被他捅了两下，训练成绩哗啦啦归零，毛了，一把拽下他的耳机。李睿还没反应过来，神色还狂热着，眼神倒是有点茫然。闻理说：“睿啊，训练室是你家开的怎么着？” “怎么啦？”李睿拉下脸，“撞着你了你不会往旁边让让？” 闻理啪啪啪拍墙：“你看这还有地方让吗，我给你表演个穿墙术？” 李睿说：“免了。我不爱看耍猴。” 邱非反应过来的时候训练室已经乱成一团了。他迟半拍地把自己从荣耀里拽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第一个反应是调大了耳机音量埋下头接着抢boss。 邱非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大声叮嘱自家指挥死都要拦住烟雨楼，都快红血了别功亏一篑，白胜先不自量力地一推键盘冲上去，被袁规拽着领子一把丢出来，自己过去拉架。罗英嘆口气拉他一把，两人站在邱非左右，唯恐那俩疯子打断队长的操作。 两分钟后尘埃落定，boss被淹没在嘉王朝的汪洋大海中，最后一点血也被缓慢地磨掉，其他公会开始收拾东西各回各家。邱非跟指挥说打得不错，最后交代了一下材料归属，有条不紊地下线，拔掉帐号卡放好，而后站起身来，一把扯下耳机，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吓懵了。 23 “明天晚上我们就要迎来第三轮挑战赛了。”邱非异常冷静地说。 “对手不是职业队，但粉丝们没有轻视。” “你们去窗口看，楼下还有他们拉起来给战队加油的横幅。” “技术部昨天跟我说，袁规的银武已经有思路了，就差岩之浪人的掉落。” “刚才岩之浪人刷新，我上线，那个叫金香的姑娘死活拦着不让。” “她说公会分内的事自己能做好，小队长你们还是以比赛为重。” “而你们在打架。” 邱非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了，门被他带上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训练室静得落针可闻。 24 闻理晚上回来时都熄灯了，他蹑手蹑脚开门进屋，转过身时邱非那边啪地按亮了檯灯。小队长坐在桌前朝他招招手：“过来上药。” 闻理说：“我没吃亏。” “你手伤着了我知道。李睿回回打架都喜欢反向掰别人手指。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生，学这么标准的女子防身术干啥。” 闻理老老实实走过来，拖过自己的椅子，伸手让邱非检查。云南白药气雾剂的味儿在屋里瀰漫，邱非起身推开阳台门，清新的晚风伴着楼下隐约的声音一起涌进室内。 “队长。”闻理说，“没生气吧。” 闻理八百年难得正正经经叫他一声队长，要么是“陛下”要么是“爷”，最正经也不过一声“非啊”。邱非低头一笑：“没。” “耳机砸坏了还得买新的。记得报批。” 邱非说：“耳机不够响，我其实当时想的是砸键盘，但是没捨得。再说要砸也该砸李睿的，但是键盘不能动，他又是个耳机发烧友，买的东西动辄上万，怕他心疼坏了真生气。”
第6页 闻理嘆为观止：“您老人家抢boss的时候还想了这么多？” “如果必须要发火，就得利益最大化嘛。”邱非说。 “你不心疼啊？” 邱非说：“我心疼一下午！那是我刚进训练营的时候买的。” 25 完了闻理趴在邱非桌子上，晾他那刚上完药的爪子，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非啊，跟你道个歉，别生气了。” 邱非嗯了一声。 “李睿太独，也太傲，不会跟别人相处，团队合作也成问题。他不能一辈子只上擂台赛，你在尽力带着他一点点融入战术体系，都得慢慢来，犯不着在比赛前夕跟他打架。”闻理说，“在嘉世，副队要是不能像队长那样独力回天的话，至少不该给队长添麻烦。” 最后这句话不是自省，是感慨。他们都知道曾经的嘉世是怎么倒下的，在废墟中站起来的少年们，相互扶持，跌跌撞撞，毫无头绪地自行摸索。免不了会受伤，但他们不曾停步，也绝不会重蹈覆辙。 邱非微微一笑，脸庞半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有低垂的睫毛在檯灯的光晕下，照得安静又纤长。他说：“闻子，你已经是我有过的最好的副队了。” “你最好的副队现在连復盘都主持不了，队内关系协调得不好，还热爱挑起矛盾。”闻理自嘲，“我俩月前还是个训练生呢，这活以前没干过，你给我点时间。” “我给你时间。”邱非低而缓地说，“没事。我们离回到联盟还有一年，离夺冠还有至少两年呢。” 26 第二天清早李睿问他：“手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闻理痛心疾首地把他那云南白药味儿的爪子举起来：“小爷这双手价值连城！保险三千万！” 李睿果断扭头不理他了，又走到邱非旁边，把一个什么放到他桌上：“队长，赔你的耳机。” 连包装都不知道包一下，拿了个塑胶袋装着，随随便便的。邱非看了一眼，认出是他最喜欢的那个耳机。邱非说：“赔倒不用，我都写材料报批过了。中午饭你请吧。” 闻理看着活蹦乱跳，但邱非怕他真伤了手，硬是勒令他修养三天。嘉世副队每天看视频写总结写得头晕脑胀□□，最后一打开word文档就想吐。 挑战赛第三轮他也没上，郁闷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后面看，对手从队名到帐号名都透着一股奔放洒脱的非主流气息，没想到打得居然险象环生。罗英第一个上场，对上一个叫“1笙祉暧~♀♀”的术士，难免轻敌，结果被人狠狠摆了一道。闻理眼睁睁看着她懵然无知地往陷阱里踩，看得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最后以一分之差拿下胜利，人人惊出一身冷汗。罗英拍桌大骂对方术士不是东西，邱非说你今晚回去把蓝雨这赛季所有常规赛全部给我整理出来，看十遍。 无论打得艰难与否，赢了就是赢了，当晚照例全队一起出去吃小龙虾。 他们离归来又近了一步。 ☆、第6章 插pter 6 27 白胜先当天晚上独战三盆小龙虾，吃得有点撑，睡不着，第二天早早到了训练室。 训练室里没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桌面上什么都没有。邱非昨天可能吃完饭又回来自己做了一下復盘，走的时候外设没收，滑鼠键盘都在那摆着，挺显眼的。白胜先走过去，看到桌上还散乱摆着两个笔记本，一副耳机。 全新的。 白胜先突然精神起来，伸手就去拿，想想还是不敢，颠颠跑到柜边开锁拿了自己的耳机，回到他的座位上，一抿嘴，开始模仿邱非的神态。 邱非发火那天他是跟罗英站在椅子两边的，有幸没直面小队长骇人的气场，所以不觉得心有余悸，只觉得帅。是真帅，睫毛纤长垂下，唇角平平抿着，侧脸五官线条分明，毫无表情，也不见怒气，只有冷到极致的平静。一扬手那个利落劲儿，帅得人想给他跪。 白胜先越想越兴奋，在脑子里把邱非的脸代换成自己的脸，一挥臂：啪！ 不对，这么扔不帅，显得怂。他颠颠跑过去捡回来，调整了一下角度，又扔：啪！ ……李睿正好推门进来，被这明目张胆破坏公物的行为吓了一跳，用看智障的眼神狠瞪了他一眼。 白胜先讪笑。 28 第十赛季常规赛打得如火如荼，少年们习惯每周末围在一起看兴欣的比赛。地点在客厅，不是训练室，手边放着一堆零食，没走的工作人员偶尔会和他们一起看。这不是训练要求，仅仅是课余活动而已。 固然看每一场常规赛并做分析是职业选手必做的功课，但偶尔他们也会以单纯的粉丝角度，去欣赏一场比赛。这是一周一次的放松。 “屏风炮啊，”白胜先感慨，“又见屏风炮，真是熟悉。是只有战法和枪炮师才能打出来吗？还是只要近战和远程都能参考一下？” “也不一定。明天我跟闻理试试。”邱非说。 罗英用力拍了袁规一把：“你看他们队的牧师！心比你还大！” “不是心大是胆大，他不想浪费。”袁规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嘿加上了加上了！” 神圣的光芒掐着时机从天而降，准而又准地把寒烟柔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有如神迹。袁规看得两眼放光，任由白胜先从他手里掰走了一半的抹茶筷子饼。 邱非发现他的队员们对叶修好像缺乏一点尊重，谈论比赛时言语中颇多跃跃欲试和幸灾乐祸。小队长觉得，这是件值得严肃处理的……好事。他扬声道：“大家精神可嘉，就这样，下赛季我们就要跟兴欣对上了。到时候碰到前辈，不要怂就是干！” 白胜先说：“队长啊……下赛季我们就算回到联盟，对上兴欣，到时候还能碰上前辈吗？” 邱非愣了一下。 最后他说：“先回去再说。” 29 一场秋雨一场寒，h市最后的蚊子疯狂反扑，折磨得小队长痛不欲生。罗英感慨说秋天可快点到吧，队长你这天天带着一身红痕出现实在是让我很是难以自持啊。邱非顿生警惕，提前换了秋季队服，每天穿着长袖挥汗如雨，生怕清白不保。 国庆节嘉世象徵性地放了一天假。晚上大家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看国庆晚会，队长和副队凑在一起研究下场挑战赛对手的战术风格，头都顾不上抬；理论上脆皮腿短的牧师伏在地上做每天的一百个伏地挺身，嵴背肌肉拉出漂亮的线条；剩下的人一个趴在沙发背上昏昏欲睡，一个抱着手机打ll，还有一个拿筷子敲着可乐罐给牧师打节奏。 经理姐姐过去把电视关了，说你们都不看就给我省点电。 第二天夏仲天过来检查工作，进门先说节日快乐，扔给闻理一个大塑胶袋。闻理说：“这都国庆了老闆，怎么还买月饼？” “你们嫂子买多了，我前天大扫除翻出来的，再不吃可能要过期。”勤俭节约的富二代夏老闆朴实地说。
第7页 “什么馅儿的？”邱非摘下耳机问。 “香菜牛肉和巧克力五仁。”夏仲天回答。 邱非：“……” 小队长转过头，镇定地说：“以后夜训3v3抓失误最多的，奖励当晚夜宵。” 后来夏嫂邀请邱非去家里吃饭，总是被以种种理由拒绝。少年们都对她畏之如虎，夏嫂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30 围观小队长每天早上喝牛奶，一直是嘉世诸人的乐趣之一。 经理姐姐以“长不高以后影响代言身价”的说辞，连哄带劝地买了一箱牛奶放在餐厅，说服他们每天早上一人一杯。旁人还好，邱非是真不喜欢喝牛奶，酸奶还可以忍受，牛奶简直忍无可忍。 于是每天早上，都是闻理骗他喝下去的。 倒不是说多关心邱非，只是这样明目张胆欺君罔上的机会实在难得。闻理乐在其中。 邱非刚醒的时候得迷煳上一阵儿，飘到洗手间去洗漱再飘来吃饭，直到飘到训练室他都是不太清醒的，清醒了这段记忆也是断片儿的。闻理会殷勤地把牛奶倒上给他放到手边，邱非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煳不清地拿下巴指指冒着热气的杯子：“这啥？” “绿茶。”闻理正直地回答。 其他人：“……”你当小队长是智障吗。 邱非不疑有他，拿起来就喝，喝完皱皱眉，中肯地评价：“坏了。” “明天让后勤买新的。”闻理说。 邱非回答：“好。”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十年如一日。邱非直到退役都不知道，这是嘉世战队内部最大的保留娱乐项目。 31 平时训练得很辛苦，每到周末大家也会放松一下，组织组织集体出游。 比如集体上超市买吃的。 邱非偏爱乐事薯片，原味的；闻理爱吃费列罗；李睿喜欢恰恰香瓜子和各种黄油曲奇，包装精美色彩缤纷。口感香甜入口即化。 邱非对此非常嫌弃。他认为所有甜味的零食都是异端，咸味才是正宗。 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时，李睿很是震惊，然后在某天两名战法的1v1训练中摆出起手式，气壮山河地叫道：“说吧！你在豆腐脑界是甜党还是咸党？我要代表组织审判你！” “我不喝豆腐脑。”邱非冷静地道，抢先龙牙出手，一套流畅的连招，把李睿又凌虐了一遍。 邱非辣手摧花起来一向不怎么讲情面，而且一视同仁，才不管那是天生欠揍的李睿还是自家的好副队。闻理有一次在训练，邱非路过时一把拔下他的耳机，节奏劲爆的英文歌曲震耳欲聋。 邱非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唇角微抿。闻理讪笑，想站起来：“哎呀非啊，你这耳朵简直灵得像黄鼠狼！” ……一点不觉得这是夸奖啊。 邱非伸出一只手直接又把他按回椅子上。闻理说：“……那啥，适当放松这是。就这种训练，受身是职业选手的基本素质……” “简单是吧，大气层装不下阁下了是吧。”邱非淡淡地说，转身走到自己座位上，“来打一盘。” 然后嘉世所有人围观了一场惨烈的单方面虐杀。闻理被他连续强制抓取摔到地上十七八次，那自然没法受身，根本不是训练质量的问题……但他哪敢说，简直感觉自己的闻溪流景都快被摔散架了。小队长还丧心病狂地双开了个牧师号，看他要死了就探过身去点两下滑鼠，闻理被他凌虐得气息奄奄。 “简单吗？”邱非问，“放松吗？还想上天吗？” 闻理泪流满面。 32 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精神足，力气也大，七个人推三辆车，回回购物车上都堆得冒尖。白胜先一向不怎么参与劳动，有时候还理直气壮地往购物车上一坐，叫嚣：“我还是个宝宝！” 然后被邱非武力镇压。 他们没事尽可以穿队服出去晃，毕竟这是一支新队，哪怕被人认出来了，估计也只当是嘉世的粉丝。谁会想到这些少年就是嘉世未来的中坚力量？邱非上次挑阿尔卑斯的时候还被一个老奶奶扯住问：“你和那个小伙子，一起的呀？” 邱非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正在挑费列罗的闻理。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t恤，背心有火红的枫叶。邱非说：“啊。” “在一起呀？”老奶奶慈祥地笑道。 处变不惊如邱非，脑子也短暂地懵了一下。然后他镇定地说：“我是没有这个意思，他有没有我倒是不知道。” 老奶奶啪啪啪拍他的肩膀，带着谜之笑容离开了。邱非跟队友们讲，一群少年在超市里笑得快死过去，闻理差点没腿一软给他跪下，一百二十分真诚：“臣惶恐！” 夏仲天给了邱非一张卡，说随便刷。闻理刚开始听说老闆的土豪行径的时候很是惊讶，扑过去买了五十颗装的费列罗，然后吃不了，含泪被经理姐姐押去看了牙医。 其实他们的牧师一个人就提得动所有东西，但最后一般还是所有人分摊。毕竟职业选手的手金贵，虽然从出了超市到进车里也就几步，也没人敢这么使唤他。 作为唯一的女孩子，罗英有优待，袁规一人提两份，被小姑娘连声感谢时还会笑笑，说没事，不好意思的话，场上就保护好我这个柔弱的脆皮牧师吧。 ☆、第7章 插pter 7 33 一支靠谱的队伍，不仅要会吃，还要会打比赛。所以我们暂时把视角从吃上移开，来谈一谈比赛。 挑战赛四轮战罢，大浪淘沙，数万支队伍迅速缩减了十倍，少年们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嘉世对潮汐战队的第一回合，输了。 对除了邱非之外的所有人，挑战赛都是他们第一次参与正式比赛。而对潮汐的这一场，是他们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尝到失败的滋味。 也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如果继续走下去，他们会面对多大的困难，承受多大的压力。 职业圈一点都不甜，令人心潮澎湃的至高荣耀之下，是残酷又真实的胜者为王。挑战赛尤其如此，没有虽败犹荣，他们必须赢，他们只能赢。 嘉世承受不起一年又一年在挑战赛中的蹉跎。固然这支战队的灵魂永远不会因失败而消散，但有句话说得好，该谈钱——或者谈冠军——的时候谈情怀，那是流氓行径。他们的老闆没有义斩战队那群土豪的本事，如果这次再不能重回联盟，总不能以“嘉世还没有倒”这样的名义要求粉丝众筹吧？ 34 每个人压力都很大。 只有邱非很淡定。再惨惨不过几个月前刚在挑战赛上输的那一把。当你亲眼目睹亲身见证什么叫王朝倾覆，怎么可能还会把线下赛中的一次小小输赢当回事？ “你们以为挑战赛都是玩家队吗，一打十跟玩儿似的，轻轻松松顺风顺水就能杀进总决赛。唯一要纠结的就是等回了联盟，要不要把目标定在保级的基础上进季后赛，还觉得这有点眼界太浅了？”会议室里，邱非站在大屏幕下说，“哪有这回事，你们想太多了。”
第8页 闻理说：“队长的意思是你们还活在梦里呢，宝贝儿们。” “……闻理。”邱非说。 闻理很淡定地迎着队友们杀人的眼神站起来：“哎。” 邱非深深嘆了口气，感到了谜之心累：“废话少说。復盘从你开始。团队赛为什么开场就被带乱节奏？” 嘉世的復盘一般都是由邱非主持。比赛录像一遍遍过，单人赛和擂台赛的选手逐次分析成败与失误，重新整理团队赛的思路。 邱非开了电脑抽出教鞭笔指点屏幕。他觉得自己还是矮了点儿，角色跑到大屏幕上半时基本就够不着了，多少要踮起脚。 毕竟是生长期还没过啊。他一边听闻理检讨，一边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 35 训练照常，可是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谁都没想过第一个考验会来得这么残酷、这么快。邱非试图让他的队员们放松，毫无成效。年轻到底是年轻，他们从技术、经验、和心态上，都和联盟的职业选手们没法比。 比赛前一天的训练，罗英各项几乎全部垫底。统计表只有队长看得到，邱非没说什么，□□小窗截图给她发了过去。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罗英没走，趴在电脑前看他，邱非说：“先去吃饭，吃完再聊。” 晚饭后一般有那么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邱非抓起一件队服外套和她一起出门。十月份了，h市还是挺冷的。俩人沿着路边一前一后地走，然后罗英停下了，主动开口：“队长，我们会输吗？” “输不输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邱非回答，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明天这个时候开始，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来决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罗英直接在路边坐下了：“我说的是整个挑战赛。队长，我们会输吗？” 邱非在她身旁坐下，心平气和地：“我不知道。这才是第四轮，还没有到线下赛。我们还要面对一重又一重的关卡，每一轮都有可能直接送我们回家。” 罗英不说话了，低着头。嘉世的狂剑其实是个心理素质偏差的姑娘，今天不过十七岁。她在场上能够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卖血时的大胆和果决让人击节赞嘆，但在生死攸关的比赛前夕，总是有些迷茫和惶然。 她总是想得太多，往往被逼到背水一战的境地，才能真正放手豪迈起来。大概这也正是她能反常地选择狂剑士，并打出名气打出风格的原因吧。 邱非说：“要真输了呢？英儿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爸妈一直催我回去復读准备高考……他们说现在还不晚，我毕业的时候，还能和同学们一样大。”罗英说，“队长你呢？” 父母说的话总是相似的。他们又是一模一样的年纪。可是邱非已经想过千百遍，他不会走。游戏是热爱，荣耀是征途，嘉世是归宿。他走上这条路，如同在场上打出一记豪龙破军，在出手前就註定了不会回头。 他笑了笑：“我们不会输的。”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好像从来也不会去想‘万一’，就那么往前走，让人看着也觉得很信服，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好像就是能赢。”罗英笑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天挺冷的我们回去吧，万一感冒了再影响明天比赛状态。” 36 第二回合嘉世赢了。 战队上下瀰漫着欢乐的气氛，仿佛死里逃生。邱非靠在椅背上皱眉，觉得队友们这个心态着实不太好，又一想毕竟是第一次经歷这种大胜大败，高兴高兴就随他们吧。 何况他自己也不是不高兴的。每一周比赛的胜利，都让明年六月离他们更近了一分。 罗英很淡定，小姑娘有一颗独特的大心脏，赛前惴惴不安，赛后无论结果反倒都很淡定。白胜先跳到沙发背上大声要求放假，就差打滚，李睿没忍住在他鼓鼓的包子脸上戳了一下，引来小孩一阵追杀。 “哎呀我的妈呀，还放假。多大点事，看你们跟刚拿了总冠军似的。”闻理字正腔圆地说，“咋不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呢你们？” 他泼的这盆冷水引发了新一轮追杀。邱非默默后退一步，再次感到谜之心累。 闻理的嘲讽功底师承叶修，可惜没承明白。叶神好歹有荣耀之神的修养，嘲讽也是摆事实讲道理，堂堂正正有宗师风范。闻理那纯是街头斗殴的水平。 简单点说，闻理很好地学到了叶修“来打我呀打我呀打我呀”的欠揍精神，但是最关键的“诶嘿打不着打不着打不着”，半点都没get到。 每天都在害怕自家副队走夜路被人套麻袋呢。小队长心想。 37 “队里的气氛有点浮啊。胜不骄败不馁，不是职业选手最基本的素质吗？”其实闻理跟他认真讨论过这一问题。嘉世副队可是个立志成为叶修的男人，除了嘲讽脸t，认真负责也是一併学过去的。 “可以胜不骄，怎么败不馁？”邱非说，“挑战赛这样的赛制，败了只有死。” 闻理竟然无法反驳，苦笑：“说得也是，慢慢来吧。” 慢慢来吧，队长肩负着成为王牌和带领战队的重担，副队学着逐渐分担他的责任，少年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相互扶持，从废墟中走出来，开创新的盛世。 邱非这阵子忙到飞起，每天大家都睡了他还在一遍遍演练战术研究潮汐战队的团战风格，几天后眼圈就多了淡淡的青黑色，很是疲惫的样子。第二场一赢，他也有点撑不住了，训练做到一半，不知不觉差点睡过去。 规定时间到，软体叮咚一声自动弹出统计表。邱非迷迷煳煳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排在最末，一瞬间吓醒了。再一抬头，发现大家都默默看着他。 “怎么了？”邱非问，心说我记得统计表是只有队长帐号打得开的呀，暴露了？ “队长你回去睡一会吧。”袁规说。 李睿不客气地：“行了回去睡觉吧。一直划水还待在训练室干嘛，我坐你对面都困了。” 邱非没心思让他说人话，也确实困，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走了。 38 第二天邱非走进训练室，迎面扔过来一个枕头。邱非下意识地抬手接住，有点错愕：“干嘛？我没打算在训练室睡。” “我妈给我寄的。寄了俩，分你一个呗。”白胜先说，“荞麦皮的。” 邱非问：“荞麦皮是啥？” “队长你连荞麦皮都不知道！”白胜先嘲笑他。又说：“安神的。比夏哥给买的那种枕着舒服。队长你是不最近压力太大失眠啊？” 其实邱非倒是真没有啥压力，更不失眠，每天沾枕头就着。但他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睡眠质量再高也没用，纯是累出来的。 队友都挺关心地看着他，邱非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太累了，那不是存心让人愧疚么。他笑笑默认了：“谢谢啊，小白。”
第9页 荞麦皮的枕头枕起来确实舒服，不过邱非觉得，白胜先自己留了另一个，把这个扔给他，八成是因为这个针脚不太好——邱非每天起来都得扑棱扑棱，拍打出一身的荞麦皮碎片。 那壮观景象，打个比方，就跟麦田里的稻草人似的。 ☆、第8章 插pter 8 39 今天午饭的餐桌上没有酱肘子，没有猪蹄，没有红烧肉锅包肉东坡肉可乐鸡翅糖醋排骨。白胜先一眼扫过去吓一跳，问：“老闆破产了吗？”又问：“我们上场确实是赢了不是输了吧？” 袁规好脾气地笑，说：“偶尔也要吃点素。” 俱乐部空调开得足，袁规只穿了一件t恤。李睿几乎被他肩背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晃瞎了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暗自决定待会去网购一个哑铃。他这一扭头，正看到罗英端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狂剑小姐自自然然地走过一众下巴掉地的队友，把盘子放到桌上，解下围裙。邱非看着一盘色泽喜人香味诱人的爱心料理，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这啥？” “鸡蛋炒柿子啊。”罗英莫名其妙地回答：“就是番茄炒蛋。” “……番茄炒蛋是什么黑暗料理？”邱非天塌地陷地问。 罗英天塌地陷地回答他：“你连番茄炒蛋都没吃过？” 李睿拍桌子：“看看！看看——我就说他们这些万恶的咸党活得了无生趣！毫无人生目标！连番茄炒蛋都没吃过，你活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邱非不想在饭桌上跟他吵架，摆给他一张标准的叶修式嘲讽。jpg，然后突然发现这次所有人居然都站在李睿一边，连好室友兼好副队都在点头。 嗯？小队长好不容易维持住了一张风云不惊的冷漠面容，开始在内心里暗搓搓地怀疑人生。 李睿好容易扬眉吐气，抢先抄起筷子尝了一口，静默半晌，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 “英儿你是不勾了芡？你为啥要勾芡？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罗英继续天塌地陷地回答他：“番茄炒蛋为啥不勾芡？” 中国确实很大，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不计其数的山川河流。一顿饭在相互攻击和扔盘子中吵吵闹闹地结束，勾了芡的番茄炒蛋被瓜分得一干二净，来自五湖四海的少年们同时大爆手速伸筷夹菜，然后丢进别人的碗里或者嘴里。 罗英吃完饭把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槽，然后回到餐厅，看着伙伴们笑一笑，说：“我要走啦。” 40 罗英离开得异常平静。她说爸妈下了最后通牒，她说家人和朋友都不看好自己选择的道路，她说她也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她说我相信嘉世的未来，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真的有勇气和嘉世一起走到最后。 少年们沉默。他们无法反驳。他们怎么反驳？ 梦开始的征程总是充满欢笑与感动，一步一个脚印，心中永远有热情在激盪。因为艰苦，所以相聚才分外不易。 这是残酷的职业圈，不是青春纯恋校园故事。因爱而凝聚哪有那么容易？在游戏中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狂剑士，现实中也不过是个满心迷茫的十七岁失学少女。 他们也同样，在明年六月之前，连“职业选手”都不是，只是一群不知道未来何在的孩子而已。电竞的地位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在相当一部分人眼里，还是玩物丧志，还是不务正业，还是仗着年轻肆意胡为。他们拿不出任何东西证明自己对梦想的真挚，除了冠军。 自己都做不明白的抉择，怎么要求伙伴“好好想想”？ 只能说句祝你好运，从此分道扬镳。 这一路走来有太多风雨，最后登上领奖台时身边最初的伙伴，不知道还能有几个。 邱非一直沉默，送她上车前跟她握手，说：“好好学习啊，考大学。” 女孩儿哭了，抱住他说：“加油啊小队长，拿冠军。我等着看你们拿冠军。” 只是那个时候，只能在台下看了。 41 有很长一段时间，战队的士气都非常低落。 邱非知道他的队员们都在扪心自问和自我怀疑：你是否还要选择这条道路？你有什么能力接着走下去？荣耀职业联盟二十支战队，每年登顶为王的只有一支，歷史永远不会记录下失败者的名字。——而他们连这二十支战队其中的一支，都不是！ 你以为你是叶神吗？你以为你是那些从开荒时代走出来的前辈吗？ 普通人为什么要妄想成为传奇？ 邱非没有说什么。这是每个人都註定要走一遍的炼心路，他无能为力。 深夜的训练室只有他们俩人。闻理在整理上午復盘的记录，邱非在做最后一套加练。饿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总是容易饿，邱非疲惫地揉揉眼睛，然后决定：饿就吃吧。 他翻出一桶老坛酸菜面去外边接水，闻理伸长脖子问他：“这又是哪来的，你用美色贿赂经理了啊？” “是啊，我可是风华绝代颠倒众生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邱非坦荡地说，“我发现你也是够能操心的，八面玲珑王熙凤啊你这是。下场对晨曦心里有章程了吗？再像这场一样节奏旋转跳跃飞起如恰恰你就切腹自杀好吗——！” 最后尾音变了调，成了一声惨唿。闻理带倒了椅子仓皇冲出去，看到小队长半跪在饮水机旁边，低着头急促地抽气，疼得一动都动不了。泡面打翻在一边，开水冒着热气。 闻理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42 眼前黑归黑，他反应一点不慢，冲过去把邱非一把拽起来拖进洗手间。邱非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在他身上，随即手被人按住，水龙头开到最大，凉水哗哗冲下来。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寂静的深夜里，如此激烈的水流声简直让人心悸。两个人脸色都极度难看，邱非是疼的，闻理是吓的。 邱非好一会才缓过来，略微挣了挣，闻理放开他手腕大步跑回去，不一会儿又拿个手机回来了，站在门口刷手机。邱非哑着嗓子问他：“看什么呢？” “百度。”闻理说，“接着沖。” 邱非不作声了，疼得有点站不稳，一只手撑着水池的台子。又用凉水沖了十分钟左右，闻理把手机一揣，说：“走，上医院。” “百度呢？”邱非问。 闻理说：“不敢让百度给你治！” 邱非知道轻重，也没坚决拒绝大晚上的兴师动众跑一趟医院。两个少年悄无声息地出门打车，等处理完了，邱非靠在医院的长椅上半闭着眼睛，闻理坐在他旁边，忍了又忍，说：“你能小心点吗？队长我求求你了，您能小心点吗？泡个面能被烫成这样？那是手啊！你这双手现在值一整个战队……” 他刚开了个头，发现邱非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嘉世的小队长神色疲惫，眉一直蹙着，明显的疼痛，可是疼痛也抵不住他的困意。搭在一边的手上过药，修长的手指上烫伤愈发显得触目惊心，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第10页 闻理知道被吓到的人其实不止他一个。对于职业选手，双手就是……命啊。 更何况邱非才十七，前程似锦来日方长。 就那么一点点的失误，他刚刚开始的职业生涯，可能就会完全被掐断。他自己的未来，嘉世的未来，未说出口的誓言，夜夜入梦的憧憬……闻理知道邱非和他一样后怕，也知道他的队长，是如何沉默地——不止今天，而是整个这段时间——沉默地咽下了自己所有的无措和恐慌。 嘉世的副队没话说了，把自己队服外套脱下来扔到他身上，想；让他睡吧。 43 夏仲天第二天才知道这事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匆匆赶到俱乐部。邱非正和李睿说话，见他进来，站起来：“夏哥，下场的比赛……” “别废话了，你抓紧养伤吧。”夏仲天无奈，心疼又恼火。 嘉世缺人。他千挑万选相中的主力也就这六个，结果现在一个不干了，一个伤了手，牧师又不能单挑，战力锐减了一半。所幸接下来抽中的都是没什么悬念的玩家队，从工作人员中临时找几个替补，局面还撑得过去。 夏仲天也知道缺人。他有什么办法，这不是找不到人嘛。 只能撑着。先一轮一轮地撑下去再说。年末的两轮比赛依旧顺利，嘉世的少年们却从未像此刻一样感觉战队风雨飘摇。 这比上次比赛失利还要让人觉得煎熬。前途未卜，同伴离去，队长受伤，并肩前行的战友不知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支曾经的豪门战队，为了回到联盟而重生的战队，现在不要说闯到线下赛，连人手都凑不齐。 邱非发现他的队友们开始变得沉默，除了在他想拿东西甚至倒水时会大吼一声“队长放着我来”冲过去，训练室几乎整日无人说话。少年们在挫折中成长，歷练出愈加沉稳的心态和愈加坚韧的精神。没人知道自己能留到几时，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变得更加强大，好走得更远。 44 晚上闻理问他：“萝蔔缨儿到底怎么回事，她那天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要走，只说紧张。我也没想到她会走。” 闻理无可奈何道：“她哪场比赛不紧张？” “她没有必胜的信心。”邱非说，“我给不了她。” 闻理说：“谁会有这种信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不是没输过。” 邱非说：“我输过，但我没有在肩负着一支队伍的情况下输过。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我连亲手去决定胜负，都无能为力。” 队长不好当啊……他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个职位，所承受的压力几乎大得超乎想像，从出道至今十年来始终担任队长的叶修前辈，是怎样做到的呢。 他在挑战赛中，面对着残酷的淘汰赛制，是怎样扛下来的呢。 他和他一样大时，面对的是尚未壮大的职业联盟，和一条未经开闢的路。十年后，他和他在一样落入挑战赛的境地中，面对的是职业生涯的末期，和一场成王败寇的豪赌。 相较而言自己已经轻松了那么多，可为什么还是觉得累呢？ “瞎说。”闻理说，“输了，是全队的锅。赢了，也是全队的胜利。用不着你一个人扛。别把自己看那么高，也别把我们看那么废柴。好好养伤，这两轮没有你，我们不还是都拿下来了？” 邱非笑，说：“闻子，你可真是我最好的副队。” 闻理惊讶：“什么你还有别的副队？敢情我还是个妾室？！” “……” 邱非揍了他一顿。 揍完想，就这样吧。他从来不想成为叶修前辈，正如从来没想过接过一叶之秋。做不到那么游刃有余，又有什么关系？ 嘉世战队十年前与十年后的两次征程，难道不同样是胼手胝足筚路蓝缕，艰难求存与绝不放弃？哪怕身披荆棘鲜血淋漓也要走下去，他会开闢出一条崭新的，通往胜利的路。 ☆、第9章 插pter 9 45 那年圣诞节的时候，嘉世组织了一次小小的联欢。 没有圣诞树，但有圣诞大餐。 kfc全家桶五个，各式小食若干，满满摆了一桌子。李睿倒了两杯雪碧，跟白胜先说今天破例允许你喝酒，小白横眉怒目：睿哥你别欺负我小，白酒现在都有碳酸饮料口味了吗？ 李睿说那不一定啊，你看乐事都有酸奶味的薯片了，还是咸的，异端。 “你家薯片是甜的啊！”白胜先崩溃地说。 酒过三巡——没有酒——全家桶吃了一半，邱非指挥工作人员把礼物抬进来。他瞒得严严实实，谁也没想到训练时严厉兇残丝毫不顾及日内瓦公约的小队长还有圣诞礼物这个概念，连闻理都惊了。 他们每人领到了一个巨大的文件夹，档案室里常用的那种，塑料壳，深蓝色。李睿嘀咕了一句“土得跟兴欣似的”，被小队长以韩式钱包脸标配眼神怒瞪，只得翻翻白眼把汉堡放一边，擦擦手打开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一堆……文件。 46 从他中考那年暑假进训练营签下的协议起，纸张微微有些破旧褶皱，“李睿”两个字一笔一划，稚嫩工整。 暑假结束时他考核成绩名列前茅，在那群孩子中显得格外出挑。训练营升入二期的证明和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同一天发下来，他默默把嘉世的文件收到了玻璃柜里，靠在一叶之秋的手办身后，去高中报导参加军训。 一周的军训后他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找到主管说：我现在註册还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叶秋当时正在办公室蹭空□□值班大爷打格林之森，顺口就给他开了绿灯。 然后是一张又一张的记录单，奖状，通知，缴费单，直到第十赛季。六月如火，曾经的初中同学都全身心地准备高考，而他蹉跎三年，无处可去。除了一身荣耀技术，别无他长。 再然后又是一张签约协议，那家俱乐部的名字，依然叫“嘉世”。 拎着行李走进新基地的那一天，经理姐姐在楼上用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片；战队全员到齐的那一天，夏仲天拉着他们拍了集体照；餐厅里伸筷子抢走袁规的红烧肉；训练时咬牙切齿咔咔咔按坏了键盘；休息室里一群人七扭八歪地躺在沙发上看娱乐节目；重回嘉世以来，一张张分条目列好的训练成绩统计，每天，每周，每月，从夏到秋，从秋到冬。六个月，一百八十天。 最后抽出一张白纸，上边是邱非熟悉的笔迹： 五湖四海，万水千山。 一路走来，感谢有你。 47 邱非现在还习惯用钢笔，笔锋漂亮，刚劲潇洒，一看就有扎实的功底。李睿这两行字，突然心里五味陈杂，想哭又想笑。他重又去看第一张，发现自己的签名不知何时竟然也这么熟练了。 白胜先已经叫起来：“怎么还有训练记录呢？这不是祝福是嘲笑吧队长！阵鬼本来就不适合上单挑……”
第11页 李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知道你还总上单挑！还守擂！团队赛辅助做得啥也不是！” 他跟白胜先吵了几句，闻理终于翻完了自己的那打文件，抬起头定定看着邱非。邱非笑一笑，敲了敲桌子。 “夏哥今天有个饭局走不开，有几句话托我告诉诸位。”嘉世队长简单地说，“他说战队确实状况不好，感谢诸位不弃。嘉世不一定是你们的最佳选择，但你们永远是嘉世最珍贵的宝物。” 48 下一周的比赛邱非终于上场，个人赛胜，擂台赛一挑三。 对面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亿脸懵逼。嘉世诸位热泪盈眶：小队长这兇残的战法，可有日子没见了。 嘉世士气大振，团队赛不用邱非出场，轻松拿下一局。通过凌虐对手这样不太厚道的方式，重新找回了信心和勇气。比赛结束后他们收拾东西说笑着往外走，在楼梯上听到袁规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袁规脾气特别好，连邱非都对他们发过一次火，但从来没人见他发过脾气。主要是这位爷要是火大起来，宅男们谁也拉不住。邱非匆匆往下走：“怎么了？” 他们的姑娘站在客厅里，笑着撩了撩头髮，说：“想你们了啊。” “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吗？”袁规说。 这次其他几个人也一步三阶地往下赶，罗英转向邱非，轻声打了个招唿，说：“队长啊。” 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说：“我在火车上睡不着啊，翻来覆去的，总是觉得队徽咯得心口难受。回去我爸妈送我去补习班。我每天都在想，嘉世正是少不了人的时候，我走了比赛怎么打呢？队长和闻哥有各自的任务，小白又不长心，一眼没盯到人就没了，那牧师谁来护着呢？” 她说：“这一个月的比赛我都有看，队长一直没上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又不敢问，不好意思跟你们说话，提心弔胆得要死。昨天我跟补习班退了下半学期的学费，买了车票，在火车上跟我爸妈打的电话。我当时就想，我是怕输，特别怕。可是如果不想让嘉世输，我就得回来。” “其实我爸妈从头到尾也没逼我，我就是当初想走，走了又觉得想回来。总之就是这样了，我也觉得自己像个小人，反覆无常的。”罗英把书包卸下来，直接往地上一甩，拢了拢头髮，重新抬眼看着他们，“反正我是回来了，这次不走了……队里还有我的位置吗？没有的话替补还有位置吗？再没有的话，看门大爷不介意我跟他挤挤吧？” 49 一片沉默。几个人都看着邱非，邱非蹙着眉：“英儿，你这就太过分了。” 罗英笑了一下，坦坦荡荡地：“是，我是过分。对不起啊。能再给个机会吗队长。” “行了那就这样吧。那以后还是有人陪我吃酱肘子。”袁规出人意料地说，弯腰把她的书包捡了起来，“好好的包，还是白的，你往地上扔什么，脏了谁给你洗。” “……就这样吧。英儿在场上护了我那么多次，我向着她怎么了。”他迎着几个人或惊诧或不解的眼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要不我们举手表个决？” 他第一个举起手，白胜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不决地也举起手，被李睿一把打下来：“行了还走什么形式，英儿那房间都没动过呢！袁规你帮人家把行李拎进去。” 袁规笑笑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罗英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邱非换鞋，自自然然地问：“吃了没？” “啊，啊？……没。” “走吧，小龙虾。”邱非说，“今天9:1，我们出去庆祝。——小白个人赛输了，罚待会只能喝可乐。” 白胜先跳脚：“阵鬼就不是拿来上单挑的，我这个胜率已经相当可以了……” 罗英渐渐放松了，笑：“没事没事，下场我把那一场拿回来。” ☆、第10章 插pter 10 50 挑战赛第九轮结束，嘉世顺顺噹噹地进了线下赛。夏仲天特意亲自去抽的签，嘉世全队继续训练。经过半年的歷练，这已经是一支坚韧、沉稳的队伍，而不是夏休期时那支由青涩少年组成的新队。或许技术还尚显不足，但心态基本过关。 线下赛三个月后才正式开打。邱非象徵性地问了问他们要不要放假，所有人都表示不要。时间紧迫，任重道远，挑战赛的冠军不是大白菜可以论斤卖，他们恨不得把每一天都当成两天来用。 “那就留这过年吧。”闻理兴致勃勃地说，转天他找了个倒计时牌，上书“距冠军还有一百零xx天”，挂在了训练室里，大屏幕正下方。 ……然后每天都要踩着凳子爬上去换数字牌，钉子扯来扯去扯松了，有一天邱非讲战术的时候牌子啪叽一声掉了下来，正拍在小队长脑袋上。 闻理嗷一声扑过去：“皇上啊！” 邱非在被迫跟他亲密接触之前，气若游丝地一巴掌煳在他脸上，硬是把自家副队推开了：“朕还没驾崩呢，省省吧，。” “没事挂什么牌子，闻熙凤就是事儿太多，八个大观园都不够他操心的。”李睿哼道，上去揉了两把，“邱非你没事吧？——脑袋好像大了。” “疼疼……”邱非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就地打个滚避开那只魔爪。两位战法在地上滚作一团，罗英捂住眼睛：画美不看。 51 邱非脑袋上顶着个包打了好几天荣耀，回回3v3专挑着闻理杀，闻理被他揍得苦不堪言，连跑带窜，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猥琐。后来邱非觉得这样不行，别再打出了惯性，到时候上场对着他来一记伏龙翔天就不好了，遂收手。 其他人幸灾乐祸，吃瓜看戏。李睿尤其如此。 邱非闻理李睿的关系比较微妙，每天互掐不休，一般是闻理和李睿掐，然后俩人一起被段数更高的队长镇压。白胜先看热闹，偶尔以童言无忌为藉口理直气壮地补刀。袁规和罗英超然世外，一个清心寡欲地埋头打ll，一个做手操——他做手操的方式一般是玩儿哑铃。 李睿那个哑铃最终扔在箱子里落灰了。因为他练了三天，落得个手腕酸痛，训练频频失误不说，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吓得够呛。他想送袁规，酱肘小王子拿过来掂了掂，轻描淡写地说：“太轻啦，你自己留着玩吧。” 李睿一口血呛在嗓子里，含恨而去。 正选们不走，后勤部门都得陪着。技术部每天加班加点，总算把银装做得差不多，放在职业联赛里当然还是显得寒酸，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邱非的战斗格式自然被优先武装，从头到脚都是银装，往场上一站那叫威风凛凛渊渟岳峙，战矛拾光舞动起来尽是飒飒光芒。他是叶修手把手教出来的，骨子里熔铸着一往无前义无反顾的决绝，站到场上恍惚就是一个小斗神。
第12页 选手的气质是能通过角色体现出来的。他越成长，战斗格式看起来跟一叶之秋就愈发相似，也愈发不同。 虽不同路，仍亦并肩。 52 没比赛的日子，无聊啊。 队内赛打来打去也没什么意思。每□□夕相处，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自己是要吃薯片还是想喝酸奶，再打也打不出什么花样。每天除了例行训练，还是抢boss。 那一阵子嘉王朝风头出尽，各大公会恨得牙痒痒。没办法，挑战赛不打了，职业联赛还要打，谁家的职业选手也不可能没事闲的就来网游里晃悠。 又一想，这种百爪挠心的无力感怎么这么熟悉呢？去年冬休期好像也出现过吧！ 再一想，去年到处找事的那个，那不是兴欣吗？ ——这小子果然是叶修教出来的！会长们泪流满面。 今年过年早，经理几天前就指挥着人开始忙里忙外，二十四扫房日，电脑都全搬出来清了一遍灰。李睿对此颇多抱怨，说键盘手感都不对了，滑熘熘的不得劲儿，闻理嗤之以鼻：“李黛玉，就你事儿多。” 李黛玉拍桌而起：“闻熙凤你这个小蹄子！” 闻熙凤说：“你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没有了！” 袁规摇头感慨：“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一群蛇精病……” 白胜先兴奋地抢答道：“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boomshakka！” 邱非：“……”面无表情。jpg 身后ll的音乐响得欢快，荣耀的音效透过李睿的耳机隐隐传出来。皇上觉得自己估计是没有碰见一个温良贤淑的元妃的命了，勉强把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后宫收了吧。 53 新年活动图的就是个喜庆热闹，一个多小时就做完了。经理姐姐在外边喊他们出来包饺子，谁都不愿意动，任外边锣鼓喧天，只想坐在暗无天日的训练室里打荣耀。 不过最后还是都乖乖出来了。毕竟经理姐姐掌握财政大权和零食柜钥匙，高据嘉世食物链顶端。 没回家过年的工作人员能有三分之一，全聚在了一起，客厅里一字排开四张面板，会包饺子的负责包，不会包的负责祸害。打游戏的还是宅男居多，生活技能仅限于泡面，包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有。经理姐姐恨铁不成钢，挨个训过去。 职业选手们的手放到键盘上是绝对灵巧，包起饺子等于三级残疾。好强如李睿还在努力，白胜先已经放弃了治疗，开始捏面人了。 邱非自己在一边对着一张小面板，专注地剁着馅儿。白胜先晃悠过去，啧啧：“上回刚烫了手，这回还敢拿菜刀，经理知道了骂死你……队长这是什么馅儿啊？” “酸菜啊。”邱非镇定地回答。 “真的啊！”白胜先作为一个纯粹的南方孩子，一直对酸菜充满好奇，闻言兴趣大起，“队长你那份煮好了先给我尝啊！” “行啊。”邱非说。 罗英在一旁投来怜悯的目光，等白胜先走了，才拆穿他：“你就欺负人孩子没见过世面。队长啊，你这是祸害了几块姜啊？” 邱非笑而不语，抄起筷子啪啪把那一面板的姜末全部扫进肉馅里拌匀。 54 最后经理姐姐明智地拿出几袋速冻饺子，一起下锅了。虽然说让他们发泄发泄休赛期过剩的精力很有必要，但保证选手的生命安全，也非常有必要。 李睿吃到了邱非那个卖相憨态可掬的饺子，吃得泪飞顿作倾盆雨，强烈怀疑邱非除了满饺子的姜还挤了一管辣根。邱非气定神闲地揽过他，嘟嘴卖萌，举起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咔嚓一下，以一张照片终结了双战法持续半年的明争暗斗。 “队长可真是资深的不是东西啊。”闻理感慨。 白胜先补充：“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邱非慈祥地给他夹了个饺子。白胜先腿一软。 “我是不忘了往饺子里放钱？”经理姐姐心累地说，“都是你们这群熊孩子闹的。” 公会部的老大哥举起筷子：“我放了我放了，我包了个游戏币……哎别这么看我，游戏币怎么啦，我消过毒的。” “怎么消毒啊，蓝月亮？”白胜先咬着筷子问。 闻理刻薄地说：“你往那一竖，就是个‘少年沉迷网游导致文盲’的典型。” “我放了，我记得呢。”靠谱的小队长表示，“我放了个一叶之秋的手办。” “……你放了个啥？”经理姐姐问。 邱非更正：“我放了个战矛。挺小的，刚好能塞进去。那个头儿我磨钝了的，你们放心，就是小心不要咯了牙。” 55 后来那个饺子被邱非吃到了，差点没给他自己添个舌环。小队长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我磨钝了啊……” “闭嘴吃！”经理姐姐简直要被他气死。 队长如此会作妖，上樑不正下樑歪，这战队能不能好了！ 少年们嘻嘻哈哈地闹到十二点，年夜饭和普通人的家宴没有区别，大人们被吵得心累，孩子们相互祸害，笑容明媚，嬉笑打闹。今天晚上他们不需要面对比赛的压力，也不需要去想未卜的前程。张扬锐气的青春，战友在身边，目标在前方，一切都刚刚好。 唯一的区别是到了深夜，所有人都还很清醒。他们保持着绝对的自律，最后是邱非主动找出了一瓶啤酒，说：就喝一点点。 他拎着瓶子一桌桌斟酒，说谢谢，一句谢谢又怎么能表达，这些人陪着他们经歷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回来时刚好还剩个瓶底，每个人倒了一点点。 “冠军！” 六只杯子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少年们脸上的笑容都那么真实。嘉世俱乐部外边有人在庆祝，鞭炮声连绵震耳，绚烂的礼花升入苍穹。 ☆、第11章 插pter 11 56 嘉世战队没有坚持守岁这一习俗。邱非半夜把困得东倒西歪的队友们一个个塞回宿舍，嘱咐他们明天十点起来训练。洗漱完回来看到闻理已经滚到了下铺上，邱非笑笑，关了灯往上铺爬。 闻理攥住了他的裤脚。邱非没提防，睡裤差点被他拽下来，吓得一哆嗦，很恼火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干嘛啊你？” “非啊，”闻理迷迷煳煳地说，“唉，可真好。” 他又嘀咕了几句“真好”，头一歪就睡过去了。邱非被他一句话说得心里酸酸软软，生不起气，又拿他没辙，站在床梯上不上不下，心说你倒是撒手啊，这又不是你帐号卡，攥着干啥。难不成要我把裤子脱给你？ 小队长一向非常坦荡，想到就去做，干净利索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睡裤脱了，任由副队攥着裤脚睡死过去，自己钻进被窝里。 他临睡前想了想，打开□□私戳叶修：“前辈，新年快乐。” 这是自第八赛季后，他与叶修的唯一一次私下交流。
第13页 那边秒回，不惊讶，也没废话，很平静的语气：“嗯，新年快乐。” 邱非觉得心里很安定。叶修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他的反应好像有点太平淡了，可是想想又会发现，这是最叶修的回答方式。 57 他说：“前辈干嘛呢，抢boss？” “干什么干什么？小邱我跟你说，交情归交情，boss归boss啊！”叶修很警惕。 邱非失笑，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神温柔。 “呵呵，其实没有。”叶修回，“最近怎么样啊，挑战赛？” 屏幕停在□□的界面上，最后暗下去。邱非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前辈这一句话说得他百感交集，回想这半年，过得不可谓不辛苦。每天训练至深夜，一遍遍演练战术研究对手到凌晨，彻夜不眠想着战队未来的发展方向，也有忐忑和恐惧……说实话，不真正把一支队伍担在肩上的时候，你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累过，疼过，伤过，只是从未想过放手。嘉世是血脉，是灵魂，人不能如此轻易地自我放弃。 邱非按亮了屏幕，回覆：“挺好的。” 叶修说：“都是这么过来的。场上见。” ——我能走过来的路，你也能。 所以，我在路的尽头等你。 邱非微笑着回復他：“场上见。前辈晚安。” 然后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58 邱非原本的计划是九点起床十点开始训练，无奈天不遂人愿。早上五点楼外就有人开始放鞭炮，大年初一总是这样。他倔强地睡了两个小时，终于还是在闻理一声魔音穿耳的惨叫中彻底清醒了。 “邱非！”闻理惨叫，“这是什么？我昨天干什么了？我酒后乱性了吗？” 邱非探头看见他一脸天打雷噼的表情，上下抖动着自己的睡裤，觉得心很累，头也很疼，一头又栽回枕头里：“是啊，你昨天可是狂性大发。” “那我对上你铁定也萎了啊！”闻理继续惨叫。 邱非又把头探出来了：“嗯？” “我我我是说皇上您龙威难犯小的不敢造次再说你又没胸……”闻理崩溃道，“我到底干嘛了？” 邱非懒得理他，纡尊降贵地挥挥龙爪：“跪安吧。” 邱非实在是没睡好，半梦半醒，早上迷迷煳煳起来洗漱时也就断片儿得不太彻底。吃完早饭闻理去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剩下的人擦桌子收拾碗筷，小队长坐在餐桌边不太精神地盯着墙上的钟，眼睛慢慢又闭上了，过一会儿，头一低，勐然惊醒。 “哎你可别掉下去。”闻理看他坐得不太稳当，念叨了一句。 邱非有点茫然地抬手在唇角摸了摸，沾上一点白沫儿：“这是什么？” 闻理：“……” “牛奶？”邱非问。 “不是，哪能。”闻理说，“我们俱乐部哪有牛奶？又没人喝。” “不是？！”邱非惊恐道：“那是什么？” 闻理：“……” 闻理头都大了。 59 十点开始训练的时候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顶着两只蚊香眼，训练失误再创新高。邱非明智地做出了退让：“我们放三天假吧，初四再说，行不行？” “行！”队员们异口同声。 “初四那天谁再打成这样——今天这样，”邱非伸手比划了一下成绩统计表，“巧克力五仁月饼和姜末饺子还有剩。”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大年初一就威胁人家，队长真是，嘤嘤嘤。 白胜先勇敢地喊出队友们的心声：“不能这样啊！大过年不好打孩子的！” 邱非面无表情地镇压之：“你除了身高还有哪儿像孩子？我看你像个盖子。” 白胜先：“……” 白胜先受到暴击，卒。 “其实年夜饭还有的剩。”袁规无奈道，“嘉世是揭不开锅了吗。” “队长啊！”闻理应景地用戏腔道，“你是不是饿得慌呀！你是不是饿得慌呀！你要是饿得慌呀！就来跟你副队讲呀！副队给你熘肥肠呀！” 邱非：“……” 邱非受到暴击，卒。 60 闻理不止会唱戏，他是有点真本事的，古筝七级。 其实不奇怪……邱非也会弹钢琴。像他们这种家境不错成绩还行的孩子，小时候或多或少都上过一段兴趣班，学得怎么样不说，大多都还会一点。 李睿会弹吉他。他倒不是正统的音乐班学出来的，是步行街摆凉棚的那种速成班，二百块钱包教包会包撩妹。弹得好不好不重要，姿势是绝对潇洒，神态是绝对迷人的。 以前住训练营宿舍没条件，现在整个俱乐部任他祸害，闻理跟爸妈说把他的古筝寄过来，放在了休息室里。当时他扛回好大一个包裹，邱非一看吓一跳，问：“你买了个高达？” 其实玩高达在联盟里倒不算多稀奇。谁还没有点爱好，比如邱非爱玩消消乐罗英爱打ll李睿烧耳机……但电子竞技毕竟是年轻人的运动，大家的喜好也就相对潮一点。相比起来，闻理这种，显得就格外特立独行了。 而且还挺帅的。少年气定神闲往古筝前一坐，嵴背笔直，神色专注，修长漂亮的手随手一拨，就是叮咚流水之声。李睿第一次见时，刮目相看：“你还有这本事？” “小爷什么本事没有？”闻理很拽地问，气氛哗啦一下破坏殆尽。 新年假期闲得没事，闻理把古筝上的灰擦了擦弹起来，邱非坐在沙发上玩消消乐，白胜先趴在沙发背上探着头在他肩膀上看。李睿不甘不愿地对罗英说：“也就还算行吧。弹得要是好的，那话怎么说来着……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闻理信手一扫，古筝发出一串叮咚清响。他说：“哎呀睿啊，你可别强行有文化了。那是琵琶。” 李睿瞪了他一眼。 闻理仙风道骨地一笑，感觉获得了新年的第一场胜利。 “民粹啊！”白胜先兴致勃勃地道，“闻哥真厉害，连这种玩意儿都会！还挺好听的嘿——闻哥你能弹个《小二黑结婚》吗？” 闻理差点勾断一根琴弦，面无表情道：“不能！滚！” 61 夏老闆初四过来了，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说新年新气象，大家好好干。一切跟联盟之初到底还是不一样，至少不至于再颠沛流离和吃了上顿没下顿。邱非每每想到叶修那句“都是这么过来的”，想到如今联盟二十支战队就是在这样的艰难求存中奠定了根基，就能再一次定下心来。 等老闆走了闻理说：“我好像忘了谢太上皇恩典啊？”
第14页 “你以身相报吧。”李睿说，“但是侍寝完了可能会被嫂子赐一丈红……一丈巧克力五仁。” 邱非敲敲桌子，少年们说笑着插卡登录，开始训练。 过了年，天还是冷，湿冷，整天冻雨淋漓，空调都抵不住那股入骨的寒气。原本就宅的这群人现在更不愿意出门，反正不用自己买菜做饭。职业选手的生活规律得乏善可陈，每天起床基本就要对着电脑坐到睡觉，如果没有必要，一周不见太阳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经理姐姐觉得不行，每到周末照例以“不进行光合作用长不高”的说辞把他们全轰出俱乐部买牛奶。一群少年裹成球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脑袋埋在羽绒服毛绒绒的帽子中，怂得气场全无。袁规是唯一一个还能把脖子伸开的，衣衫单薄气定神闲。 “又下雨，下雨天进行什么光合作用，浇坏了我这朵小娇花。”白胜先抱怨。 闻理说：“得了吧还小娇花，你就是一长残了的多肉。下雨不是常事吗，去年冬天还下雪了呢。” 邱非说：“……是啊，去年还下雪了呢。去年那时候……” 后边罗英在讲自己在家下大雪时打雪仗的情景，把自己吹得穆桂英挂帅威风凛凛。袁规打量她单薄细弱的小手腕，但笑不语。邱非笑笑没再说下去，他们拖着一箱牛奶踢踢踏踏地往回走，雨丝连绵打在身上，远处俱乐部灯火温暖。 ☆、第12章 插pter 12 62 午饭一般都有人做，俱乐部会做饭的轮番下厨，偶尔嫂子还会过来给他们送点好吃的。晚饭就只能外卖解决，没办法，晚上六七点到凌晨可是抢boss的黄金时段，哪有空去做饭。 所以半年以后，所有人都吃腻了肯德基麦当劳德克士永和大王沙县小吃。小白的原话是：“我现在一看到这几家的外卖单，就跟看到了阶段性训练成绩表似的。” 那一阵子所有人的晚饭都跟着罗英一起吃各种水果麦片、黑芝麻煳、红豆薏米粉……因为沖泡方便，吃起来也方便。泡面还得拿叉子呢，这个仰头咕咚咕咚就可以解决。 有一次白胜先喝麦片的时候还呛着了，差点被送医院。袁规客观地评价：“我姐家三岁的小孩都比你能自理。”表情之正直语气之真挚，外加比他高一个头多八块腹肌，白胜先想吵架都有心无力。 李睿特别喜欢红豆薏米粉，因为香、甜，还不像黑芝麻煳那样黑乎乎的不好看。邱非嘆为观止，以前在训练营李睿天天跟他作对的时候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做了队友才发现，这货居然有一颗如此丧病的少女心。 罗英每次投餵他红豆薏米粉的时候都带着谜之笑容，李睿喝了三天后狐疑地问她：“这玩意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祛寒祛湿。”罗英说，“就是副作用比较大。据说姨妈期会比较疼，所以不建议天天服用。” 李睿就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呛了一口，震惊：“你咋不告诉我？” 罗英比他还震惊：“你还有这个功能？” ……李睿磨磨牙，想扑上去揍她一顿。袁规远远地喊：“英儿黑芝麻煳还有吗？” 罗英迈着仪态万方的小碎步走远了。远远地还能听见袁规说：“别总喝红豆薏米粉，上周就听你说肚子疼。” 李睿想了想袁规那八块腹肌，继续磨牙，决定忍了这口气。 就仗着有人护着你！等着下次队内训练，看我打死这个不务正业的暴力牧师！ 63 还不到一周罗英就消耗完了所有存货，大家又过上了每天抽籤决定叫哪家外面的生活。代餐粉方便是方便，实在不顶饱，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吃了跟没吃一样。经理姐姐的原话是：“看你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不见天日的，人还以为我们非法雇用童工呢。” 邱非试图理智地争辩一下自己并没有“面黄肌瘦”，被经理姐姐一巴掌拍在胸口上：“你看看你！尤其是你！要胸没胸要腹肌没腹肌，瘦得跟块德芙巧克力似的，将来怎么接代言？” 前不凸后不翘、被勒令迅速从德芙吃成费列罗状的小队长捂着胸口，默默回到了位置上。邱非心想叶神当初七年不露面，难不成是心知肚明自己瘦成一根面条儿，没有一叶之秋高大威勐？ 晚饭要看当日训练成绩，第一名决定吃什么，最后一名负责下楼取外卖。正月刚过的时候楼下新开了一家西餐厅，邱非连续点了三天的土豆沙拉，土豆拌着几块鸡肉上边淋一层酸奶。三天后李睿也本着“不跟队长作对浑身不舒服”的心态尝试了一下。 第一口送进嘴里他满脸震惊：“咸的！” 闻理心说你这不有病吗，谁不知道队长只吃咸的啊……然后他就看李睿收起那把瓷勺，拿出一把更精緻的小铁勺，一点一点把土豆沙拉上边的酸奶刮下来吃了，全程满脸深受侮辱愤世嫉俗的表情。 闻理目瞪口呆。 64 ……诶……我们怎么又说起吃来了。 可能是因为作者太想吃土豆沙拉了吧，摊手。 言归正传，休赛的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奔赴b市的前一天，罗英跑去烫了个头髮。 她这纯是自作主张。周日下午照例自由活动，谁也没管她去了哪儿，回来一头清汤寡水的长髮已经变成了精緻的波浪捲儿，大眼睛顾盼神飞，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白胜先在门口愣了一下，率先嗷一嗓子：“英姐你的毛呢！” 罗英笑道：“这样看起来成熟一点？” 邱非说：“怎么突然想成熟点。你现在这样挺有迷惑性的。” 罗英撩一下长发，风情万种：“这样不是更有迷惑性？” 她看起来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像狂剑士，小队长觉得眼睛都被她晃了一下，默默扭过头，袁规说：“好看。” “好看吧。”罗英笑，“场上跟紧了啊，姐罩着你。” “哎！”袁规自自然然地说，“靠你了，小姐姐。” 这次所有人都痛苦地扭过了头——你一个一米八五刚健剽悍的汉子，卖什么神经病的萌啊！ 65 嘉世整体年龄偏小，即使是在电竞圈这样一个年轻化的竞技群体里，看着也还是小。到了联盟统一给安排的酒店，再一看，别的队伍像是来打比赛的，他们像是训练营小孩出来开眼界长见识的。 为此在打招唿的时候没少听对手的垃圾话。李睿气愤难平，被邱非一手按住了，笑笑回答：“嘉世第一年夺冠的时候，叶修前辈就是这个年纪，如今不过重头再来一遍罢了。” 小组循环赛，夏老闆手气不错，嘉世的压力不算大，是个很好的开始。初到b市的那一天邱非没有安排强度过大的训练，安顿好了行李，处理好报导事宜，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留给队员们调整状态。 罗英今天状态不好，训练频频失误。邱非一会儿看她一眼，到休息时间过去问：“怎么了？”
第15页 “肚子疼啊队长……” 邱非蹙眉：“还没到日子吧。” “……”罗英，“你是怎么知道的！” 邱非无奈不知道怎么答，闻理捂脸拒绝说话，袁规说：“因为你每个月都准时喊肚子疼……” 相处大半年了，罗英才知道全队都记得自己生理期了，天崩地裂地又趴回去，这次也不掩饰了，脸皱成一团。邱非说：“有心理因素吗？” “有吧，我初三的时候疼了整整半年。” 男孩子们想像了一下，肃然起敬。 “那……就……多喝热水？”邱非很不确定地想了一下，说，然后被罗英死亡瞪视。好像意识到这不是标准回答，小队长又补了一句：“这个我倒是没什么经验。需要买什么吗？红糖蜂蜜什么的。” 罗英坚强地说：“需要全聚德！” 自然，来了b市怎么能不吃烤鸭？就算是邱非不想吃，他带的那帮队员怎么会不跳高要求吃烤鸭？所以当天晚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了全聚德。 还在路上，高英杰□□上戳他：“在哪呢？” 邱非如实相告。高英杰说那你等等我们，不一会儿报出一个包厢号。然后嘉世全队就惊了，闻理在车上拽着邱非吐槽：“王杰希大神啊！卧槽王杰希！我还没见过呢！” 邱非淡定。闻理想想说：“对啊我忘了你见过。唉，羡慕嫉妒恨。我这么多年才只见过一个叶修。” 白胜先说：“……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叶神在嘉世果然是白菜价。真是一把辛酸泪。 ☆、第13章 插pter 13 66 少年们跟王杰希打招唿的时候普遍有点同手同脚。邱非有点忧虑，感觉自家队员们到底是没打过职业联赛，心理素质不太像样。王杰希倒是很淡定，说刚好微草有队员过生日，出来搞聚餐。碰上也是缘分，你们随便坐。 邱非客气了几句，王杰希问他：“挑战赛怎么样？” “挺好的，后天就是线下赛第一场了。谢谢王队。”邱非说。 “那时我是想让你来微草。”王杰希说，“现在一样。什么时候有兴趣了，欢迎联繫我。” 邱非笑笑。这位前辈的惜才之心爱护之意，他都知道，并且铭记于心。或许有一念动摇，他今日就不是以偶遇的身份，跟魔术师坐在一起了……可是毕竟不一样。微草是豪门战队，冠军在手，实力强横，但是这不一样。 “我知道前辈的好意，也非常感激，真的。”邱非郑重地说，“但我是嘉世人。” 王杰希感慨：“当时嘉世是一艘四面漏风的破船，你才刚出道，我是看重你实力，也不想你跟着它一起沉下去……结果你反倒把它拉起来了。” 邱非连唇角的笑都柔软下来，少年的眼睛闪着光，明亮又坚定，“我这一生，可能只会穿一件队服了。前辈明白的。” 王杰希说：“我明白，当然。” 67 那边已经吃上了。都是年轻人，熟得也快。邱非走过去的时候高英杰正在认真地纠正李睿：“你得把它包起来……不能一筷鸭肉一口饼，那不好吃，特别不好吃。” 李睿说：“这样也挺好吃。那么麻烦干啥。” “但是你这不正宗。话说重一点儿，你这等于在侮辱烤鸭的尊严。它被切成这个样子端上桌来，就应该有一个标准的结局。我觉得你来b市一趟嘛，我应该尽到身为东道主的责任。”高英杰继续认真地说，异乎寻常地执拗。 李睿被他烦得不要不要，偏生对着个乖巧的少年还不好意思发火。刘小别跟白胜先抢吃的，两个人下筷如飞，刘小别隔着桌子远远地说：“李睿你听他的吧，英杰除了微草的尊严，最在乎的就是烤鸭的尊严。” 高英杰挺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眼神干干净净的。李睿败退，一板一眼地跟王不留行的接班人学起了吃烤鸭。 双方这周都有比赛，不好闹到太晚，吃完饭就相互告别各回各家了。高英杰手里还拎着两只烤鸭，估计是要打包回去给其他工作人员当夜宵。闻理跟他说着什么，不外乎是“来杭州我请你吃饭”之类的，高英杰频频点头。邱非过去跟王杰希道谢，那位前辈什么也没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们的友谊真是干净又珍贵啊。这一晚魔术师看到的不止是微草的未来，还有联盟的未来。 68 第二天邱非宣布嘉世进入封闭训练。记者们在外边抓瞎，小队长气定神闲。以闻理对自家队长的了解，他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只是嫌麻烦。 邱非平时不犯懒，懒起来那是真丧心病狂。 他们漂亮地赢下了第一场，然后是第二场。真正在粉丝注视下走进比赛席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会无限放大内心所有的忐忑，同时也会激盪起身体里所有的热血。同期选手总是有自己联繫的小渠道，和邱非关系比较好的少年们几乎把第一次比赛的经验倾囊以授，邱非一一道谢。他不需要，但是他的队员们需要。 小组循环赛的第一场，场上狂剑守护于牧师身侧，手中重剑血花飞扬，强悍地扛起一切攻击。牧师被队友护在身后，手中十字架光芒闪烁，为团队提供最坚实的保障。 他们对于联盟都是新人，无论曾经是怎样的存在，新人总是不怎么受重视。比赛结束后发布会之前对方的经理过来寒暄了几句：“打得不错打得不错，那个怒血狂涛开得真是漂亮。” 罗英说：“……我在这呢。” 经理懵逼。袁规安慰她：“没事，他夸的是你，我知道我知道。” 邱非感慨，罗英这张脸迷惑性确实强，战斗力及兇残程度堪比刚入联盟那一年的苏沐橙。 联盟的妹子们啊，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漂亮柔弱，其实都是扛起重炮扫射全场、一柄重剑破开战局如砍瓜切菜的人形兵器。 69 乔一帆有一天跟他说：“队长今天还问起挑战赛怎么样了。” 邱非不惊讶，他早知道叶修不会一场场追看挑战赛。兴欣的目标在更高更远的地方，他的队长不会回头，即使身后有曾经寄予了最多厚望的后辈。这才是斗神。 他问：“然后呢？” “然后队长说挺好的，决赛再说。”乔一帆笑着打字，“他还说嘉世那个阵鬼打法很独特，让我没事可以参考一下，长长见识。” 邱非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说：“别提了，单挑high起来就收不住，有时候团队赛我都找不着人。” 乔一帆半开玩笑地说：“还是我这种阵鬼好吧？” “还是小白好。再不长心，那也是我们嘉世自己的人。”邱非气定神闲地回答，“怎么你想转会？” 乔一帆打字飞快：“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说挖墙脚就挖墙脚？有没有王法了？”
第16页 邱非绝倒：“你们兴欣抢boss的时候也没讲过王法啊！” 对方“正在输入”的标志停留了好一会儿，而后乔一帆打出一行字：“如果说在职业赛场上还有什么王法，那大概就是‘胜者为王’吧。” 邱非能想像出好友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温柔的笑意，温柔，强大，又自信。他撑着下巴单手慢慢打字：“是啊，胜者为王。” 70 他们一路过关斩将。小组循环赛，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总决赛。 备战的日子紧锣密鼓，什么都没有时间想。有时比赛场上短短的几十分钟下来，在赛场通向备战室的那段短短通道中，休息一下疲惫的脑子，邱非都觉得不真实：怎么能相信呢，竟然真的就这样一步接一步，走到了现在？ 怎么能相信呢，他们硬生生地撑过了那个风雨飘摇的萧条盛夏，走过了冻雨淋漓的寒冬，迎来如今这温暖的初春？ 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而后他们就可以说：嘉世回来了。 其实每一场都是背水一战，只是赢得越多，就越输不起。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少年们多少都有点慌。罗英尤甚，她的赛前焦虑症又犯了，强自压抑着的紧张很快感染了全队。 赛前他们在休息室做准备，李睿坐立不安，邱非说：“慌什么。嘉世不至于连这种层次的对手都拿不下。” “那是以前的嘉世！”李睿烦躁地说。 “那我换一种说法，嘉世不能连这种层次的对手都拿不下！”邱非强硬地说，把一件队服外套拍在他胸口上，动作力度之大，砸得他心口有点疼。“李睿你把自己放在哪里？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是嘉世的人，正选，主力，职业选手！” 李睿被他拍得倒退一步，下意识接过了那件衣服。他们的队长自顾自抖开外套穿上，带头转身，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白色队服背后的枫叶徽标火红骄傲，舒展张扬，能刺痛人的眼睛。 这片火枫代表的战队，是联盟之初，平地而起的王朝。 闻理环顾一圈轻轻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下一个走出去。李睿深吸了一口气，跟在闻理身后迈步，死死攥紧了自己的帐号卡。 经歷了训练营的苦闷、战队解散的迷茫、嘉世重生的齐心协力，一路多少笑与泪，他终于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强光与声浪一瞬间爆发。 ☆、第14章 插pter 14 71 寒暄与介绍过后，双方回到各自的席位，擂台赛开始。 闻理第一个出场。 擂台赛第一位对士气非常重要，打得好是开门红，打得不好……算了不提了。邱非要守擂，所以这个位置自然而然属于副队。 嘉世的副队，不一定要像队长那样强悍，但在需要的时候，一定要顶上去。他在学着成长为领袖，和队长一起，担起这个王朝的骄傲和尊严。 对手登录，载入地图，比赛开始。 闻理的神枪手已经逐渐脱离了周泽楷的风格，自成一派。依然华丽，但更加简洁。他不是枪王，能在保证攻击质量的前提下打出优美写意的操作，只能加以取捨。 同场下活泼多话的少年不同，他的神枪手带着一身沉默悍勇的杀气，简洁凌厉，子弹倾泻如暴风骤雨，有时华丽飘逸得让人窒息，有时枪枪命中神出鬼没，只有飞速下滑的血条昭示着强大的存在感。 神枪手闻溪流景居高临下，抢攻！ 闻理是有点紧张的，他的手心冰凉，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队友比他还紧张。他只能和队长一样镇定，然后第一个出场，留给他们足够坚实可靠的背影。 他强迫自己的手停止颤抖。在这个瞬间，他不着边际地想：比赛间是透明的，台下所有人和他的队友，都能看到他乱了的方寸。 而后他狠狠地咬了下唇，集中注意力。 旁人怎么看都没有关系！只要赢—— 72 一换一。 闻理出色地解决了玄奇的第一个选手，留下90%血的第二个。嘉世的粉丝对他报以掌声，闻理勉强挥手笑了笑，他其实不太满意。他本应该做得更好，尽可能地减缓队友的压力。毕竟下一个要上场的，是他们队里最年轻、经验也最少的小孩儿。 “没事儿闻哥！看我给你报仇！”白胜先说，气势高昂地站起来，跟闻理一击掌，又说：“队长我去啦！” “一挑三一挑三！”李睿在后边给他起闹，很快粉丝的唿声高了起来。白胜先是压力型的选手，还人来疯，一路笑着挥手，很快进了比赛席，戴上耳机。 邱非扳过他的肩膀，大拇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闻理一皱眉。 “傻啊？”小队长微微一蹙眉，很有些无奈地说，找工作人员要了一包纸巾扔给他。闻理茫然地擦了一把，发现纸巾上染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儿疼，又有点后悔。刚才咬太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记者拍下来。唉，嘉世的形象啊。 白胜先一向是嘉世最不会团队合作的小孩儿，年纪小，控制不好情绪，大局观差，偏偏又玩鬼剑，邱非为他操碎了心。但是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团队，回回擂台赛上竭尽所能，全力杀伤对手的生命，实在无能为力时就引导对手消耗法力，甚至通过密集的操作消耗对手的精力……谁都能看得到他对战队的心。 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竭力弥补不足，努力训练，额外加练，一遍遍在队长的指导下復盘。同时发挥长处，他杀伤对手的每一滴血，都使得战队在通向胜利的路上，更前进一步。 一挑三显然只是口号，白胜先并没有这样的实力，他自己也清楚。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全是认真专注，他很紧张，不免有一些小失误，但竭尽全力地操纵着鬼阵，缜密的心思比起几位鬼剑前辈也不显得逊色多少。最后一波漂亮的鬼阵连环，对手倒下！ 73 但最后的局面，还是非常严峻。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凝重。李睿和罗英的能力本来不差，但到底欠缺经验，也欠缺临场素质，一些紧张导致的小失误，最终酿成了足以致命的严峻后果。邱非却是淡定，他拍拍两位同伴的肩膀，站起身，说：“没关系，团队赛好好打。” 又说：“交给我。” 他走向比赛席。 他终于走向这万人场馆中的比赛席。昂起头，步履平稳，迎着万众瞩目，一路向前。 以前在训练营时，或许也有想像过这一刻。可是终于把队长之名担在肩上，场下却已经没有最信任的那个前辈在注视。背后没有前辈的目光支撑着他挺直身子，只有嘉世，嘉世的精神与灵魂如同铁水般滚烫奔腾，熔铸成少年笔直挺拔的嵴樑。 “队长！”李睿突然喊了一声，他站起来，泪流满面。 “队长！胜利交给你！嘉世交给你！” 李睿几乎从来没有当面喊过他“队长”。邱非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第17页 刷卡登录，战斗格式在场上静静站立，手中战矛斜指地面，拾光之上，流转的是强大、危险、美丽的光芒。 一挑二！ 嘉世队长不负众望，漂亮地拿到了胜利，粉丝们尖叫着流着泪唿唤嘉世的名字，场馆沸腾！战斗格式定格的动作，让人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曾经的一叶之秋。邱非从来不想要一叶之秋，他只想和那位斗神一样，一肩扛起整个嘉世的成败——而这一刻他做到了。在嘉世人心中，这一刻，他彻底接过了这支战队的灵魂。 邱非走回候赛区，与队友们拥抱。他看起来丝毫不显疲色，就仿佛刚才的高强度爆发丝毫不消耗精力，一如既往的镇定平和。只有最为了解他的闻理才看得出来，他是用怎样强悍的意志力，压下了所有的疲惫。 所以闻理接过了队长的职责，他伸出手，简短地说：“冠军！” “冠军！”少年们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低而坚定地回答。 74 罗英很紧张，她特别紧张。 这个女孩子啊，心比天高，在最紧要的关头，总能咬着牙激发出一股不要命似的悍勇。但她总是爱紧张，赛前翻来覆去失眠好几天，走上比赛场时腿都在抖，擂台赛上的发挥，是完全的惨烈。 这样的性子为什么要来打竞技比赛呢？为什么就偏偏喜欢荣耀呢？也真是奇怪。 “听着，别再想了，擂台赛已经过去了。队友会帮你弥补疏漏，我们会赢。”擂台赛最后一场，袁规这样跟她说。素来温和的男孩子，神情是不容抗拒的凝重。“团队赛不要慌。如果紧张，你上场的时候就看着队长。他人就坐在你旁边，他的角色站在你旁边，没人要你担负起整个团队的胜利。如果紧张，跟着他，把你的信任交给他。” 罗英点点头。她没有照做。 怎么能只知道跟着队长呢！如果亦步亦趋，缩手缩脚，谁来撕开对手的布局？谁来保护他们的牧师？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担负起整个团队的胜利！ 于是当那个漂亮的姑娘肩扛重剑站在队友中间时，谁也看不出她的紧张。 战况愈加激烈，双方都战到了第六人。嘉世的双战法联手所向披靡，没有人再是影子，神枪手暴雨一般的子弹掩护着他们，将对手的阵地完完全全笼在其中。狂剑士没有一刻离开身边的牧师，周身浴血的姑娘重剑挥动带起凛冽风声，一剑命中就是血花飘扬，染透了大半个屏幕。牧师的吟唱总是在最及时的时候响起，圣洁的光芒对己方有如神之护佑，使得团队如虎添翼。 荣耀！ 嘉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这个作者比较随性。 她在开了文设置了存稿箱以后，就忘记了这篇文。 …… 今晚才想起来。 于是连更了三章。 …… 大家不要歧视她。 ☆、第15章 插pter 15 75 闪着金光的大字标志了他们的胜利，那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大脑还在高速运转中停不下来，手指几乎惯性地还想在键盘上跳跃。这就结束了？就这样就……胜利了？ 白胜先率先反应过来，兴奋得大叫了一声，几乎要跳起来。他推开门，随后朋友们陆续走出比赛间，尖叫着笑闹着拥抱在一起。 “我们赢了！”李睿语无伦次，“我们！我们赢了啊！” 罗英又哭又笑：“对啊！是我们赢了！” 邱非挨个与他们每个人紧紧拥抱，他说不出话，眼睛亮亮的，抱住伙伴时的手臂在颤抖。闻理拍着他的后背，自己几乎快要流泪。 很快主持人请他们上台，颁奖。少年们以邱非为首，与玄奇挨个握手，对他们说“打得不错”。邱非终于从有点懵的状态恢復过来，又成了往日从容的姿态，冯宪君在颁奖时颇有点怜惜地拍了拍这个孩子，随即意识到他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这是荣耀职业联盟第十一赛季，新进战队的队长。 “后生可畏啊！”冯主席感慨，“说到底，未来还是你们的。” 邱非回答：“主席过奖了。只不过前人做得太过出色，我们这些后辈，自然要竭尽所能，延续嘉世的荣光。” 台下已经有粉丝哭得声嘶力竭。经理姐姐精緻的妆容也全被泪水晕开了，看着狼狈，又依旧美丽。那些抱在一起叫着跳着的人他们都熟悉，公会部、技术部、人事部……都是这一年来陪着他们加班熬夜、一路向前的伙伴。 邱非高高举起了手中精緻的奖盃。这是他们几个月后，重新踏进联盟的通行证，是嘉世全部的荣耀与尊严。 76 挑战赛后新闻发布会，那天很热，台下坐满了人，交头接耳，一直传来嗡嗡的声音。出现在记者面前的嘉世队长依旧神情平淡，眼神严肃，唇角微抿，青涩的容颜绷得紧紧的，酷得非常特立独行。 “再次回到联盟，邱队对嘉世今年的成绩有怎样的期望呢？”台下有记者问。 邱非认真地思忖了一下，说：“保级吧。” “叶修去年重回联盟的时候，可是喊出了夺冠的口号呢。”记者笑问。 “是啊，但我不是队长。”邱非回答。 他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话有点奇怪，于是更正：“我不是叶队。” “我没有叶队那样的实力，无论是操作水平还是带队经验。他于我而言，还有太多的地方需要追赶。现在的我还无能为力，带领战队走到他曾到过的巅峰。”少年这样平静地说着，“作为队长，我不是嘉世曾经拥有的、能够拥有的最佳选择。我的极限、我做出的承诺，暂时只能到这里。” 他挺直了嵴背，问：“你们，能接受一个不再是冠军的嘉世吗？” 寂静。邱非不看台下，抿紧了唇目视前方，绷紧的肩背如一桿挺拔生长的竹。 而后是掌声，越来越大的掌声—— 嘉世存在的意义不只是那三个冠军，而就是——就是存在而已。是一个还不错但仍然非常需要成长的队长，一群从训练营提拔成正选的孩子，和一个歷经动盪人走人留的嘉王朝公会。 是这支实力有局限、走得很艰难的新生战队，磕磕绊绊仍然不肯放弃的名字，抱在怀里护在心口的王朝魂魄。 他们愿它前程似锦，武运昌隆。 嘉世队长在全场如潮的掌声中放松下来，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他面向镜头深深鞠躬，而后直起身郑重地说：“谢谢大家，我们回来了。” 77 “等等，队长等等，我有话要说。”新闻发布会最后，工作人员已经要宣布结束，全程没说一句话的袁规突然举起手。 邱非略带讶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看队友们的表情，谁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们的牧师一向靠谱，从来没有过这样出格的举动。 而袁规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手撑住桌子利落地翻了过来，这个动作展现出的身手让台下一片嗡嗡议论。袁规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径直走到罗英面前。罗英愣愣地站起来，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她看看两边的人：“……怎么了……我也要……翻过来吗？”
第18页 “不用。”袁规说，从队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他就当着台下长长短短几十台摄像机，当着台上所有队友的面打开，里面是两枚小小的银色素圈，环刻着“glory”。 罗英懵了。 “场上你守护我，场下我守护你。”袁规说，露出一个很温柔的微笑。“嘿，有个牧师想要以身相许，你答应吗？” 不知谁先开始鼓掌，台上台下掌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现场掀起了第二个高潮。罗英哽咽着说了一声：“我……” 她一下说不出话，索性直接伸出手。袁规一下笑开，那种快乐几乎能照亮人的双眼。牧师为自己的狂剑士小心翼翼戴上戒指，罗英颤抖着手戴了好几次才把他的那枚帮他戴上，泪流满面，隔着桌子倾身过去抱他。 “来英儿，我接着你呢。”袁规伸出双手，环着她的腰。罗英毫不犹豫地踩上桌子，少年轻轻松松地一托，就把她带到了身边。两个人在台上拥抱，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热烈的掌声几乎要掀起屋顶。 ☆、第16章 插pter 16 78 那天晚上他们闹到深夜，大醉而归。 老闆是嘉世粉，小小一家饭店为他们亮灯到了凌晨，少年们在大厅里笑闹喧譁，夏仲天几次过意不去跟老闆说加钱，老闆笑着摆摆手说不用，夏老闆分明看见他躲回前台时抹了把眼泪。 夏仲天觉得心里酸涩又舒畅。那个夏天啊，他一意孤行要接下这支破破烂烂的战队，东拼西补再踏征程，三个人在四壁雪白的简陋基地中围桌而坐，捧着红糖姜水的情景还歷歷在目…… 世上有几人能像他这样幸运，不过守着心里一份执念，居然还有美梦成真的那一天？ “我们从今天开始放假！”他听到自家的小队长撑着酒劲儿下最后一分清明，无比严肃地宣布。“各回各家！放假……嗝……季后赛再见！再见！” 少年们轰然叫好。夏仲天哭笑不得，心说幸好邱非没直接来一句“放假到九月一号”。 走出饭店时正是黎明前最深的夜，天上星子明亮闪烁，嘉世一众人都走得东倒西歪。白胜先拎着个雪碧瓶子晃晃悠悠，时不时吆喝两句“我们是冠军！”引起一片响应。夏仲天和几个工作人员还清醒着，把孩子们送回酒店，一个个塞回房间，折腾得筋疲力尽。 79 邱非喝得双颊泛红，眼睛迷迷濛蒙的，夏仲天把他拎进房间，铺好了床，又把人按到床上。邱非就顺着他的力道往下一坐，特别乖巧。夏仲天看他迷迷煳煳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认识我不？” 邱非挺嫌弃地把他的手甩到一边去了。夏仲天嘆着气蹲下帮他把鞋给脱了，站起来，突然邱非朝他一笑，单单纯纯，干干净净的。 “……”夏仲天，“邱非你是不以前根本没喝过酒啊。” “夏哥！”邱非歪着头想了想，清清楚楚地叫。 “哎行了行了。”夏仲天被他叫得一哆嗦，头都疼了，没了脾气，无奈地又帮他脱衣服。邱非安安静静地任他拾掇，突然又叫：“队长。” 夏仲天一愣。 “队长……”邱非又模模煳煳地叫了一声，声音软下来。场上强悍冷静无往不胜的嘉世王牌，其实看起来稚气极了。 他迷煳地在枕头里蹭了蹭，说：“队长我们赢了啊。” 又说：“队长你怎么不等等我呢。” 夏仲天心里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一应俱全，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听见邱非又补充了一句，少年半梦半醒，声音轻得几近呓语：“那也没事……赢了……” “嗯，赢了。你和他一样，都是嘉世有过的最好的队长。”夏仲天轻声哄他。少年终于安稳下来，身上一件队服t恤，抱着被子就沉沉睡着了。夏仲天勉强帮他摆了个舒服的睡姿，关了灯，静悄悄地走了。 80 其实他们没喝多少酒，一人也就两三杯。只不过平时太自律，有人更是从小到大基本没沾过酒，突然一放松，有点受不了。邱非半夜觉得气闷，醒了，发现枕头莫名其妙地压在他胸口上，被子被他踹得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 邱非下床捡被子，那点酒意基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是累，头还疼，简直头疼欲裂。他心想我帐号卡呢，赤着脚走到桌前，发现帐号卡好端端地放在桌上。 他把帐号卡拿起来握在掌心，直接坐上了桌子，顺手打开窗户。晚风吹得他一激灵。 邱非觉得这一切更不真实了。 他在b市，外边灯火流丽，车水马龙。他在联盟为线下赛队伍准备的酒店里。他们刚刚拿下了一场胜利。他们即将回到联盟。 终于回来了，最初的起点。 如今嘉世的队长，是自己了。 十年前初入联盟那年的小队长，张扬锐气强悍快意，一桿却邪名动天下，那是真真正正的天纵奇才。而他……他知道自己至多算得上“有天赋”，但能进职业圈的人，哪个没有天赋？ 我觉得嘉世值得更好的。他想。 所以我会努力变得更好。他想。 81 邱非已经有大半年没着家了，市内在修路，他在外边绕啊绕，最后被逼无奈打了辆车，才算找着家。一敲门，母亲看着他，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跟大多数来参加训练营的孩子不一样，他是跟爸妈掰开揉碎说通了，这才选择电竞的，所以没什么家庭矛盾。邱非最后执意留在嘉世，父母不太贊同，但尊重了他的决定，此时看到孩子带着冠军回来，更是没了担心，只剩欣慰。 晚上爸爸亲自下厨，邱非吃得相当满足。他的口味都是家里人给惯出来的，出了家门，吃什么都没滋味，也就谈不上挑食。妈妈在一边看他吃饭，很是心疼，捏捏他肩膀说：“你怎么又瘦了啊。” “没瘦啊。”邱非努力咽下一口饭，“我们经理天天逼着我多吃东西。我肯定胖了我觉得。你看我都有肱二头肌了！” 妈妈一下笑开，推了他后背一把：“行了快吃饭！” 吃完饭，陪爸妈看了一会新闻联播，邱非还是回房间打游戏。一上线，看到队员们的招唿：“队长队长！抢着boss呢快来帮忙。” 邱非一边操纵角色往那边赶一边问：“你们都不放假啊？” “在家也能打荣耀啊。”神枪手回答，跃到巨石上，一条闪着火光的子弹链自枪口甩出去。牧师扔了他一个回復术，慢悠悠地回答：“我和英儿不回家。” 邱非被他俩闪瞎了，果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战矛一挑，回头朝着中草堂的队伍杀过去。 82 邱非这个假期过得惬意极了，每天上午十点多起床，晃晃悠悠刚好赶得上午饭。吃完饭再睡一觉，起来打荣耀。晚上吃完饭陪爸妈出去散步，等蚊子多起来了就回家，电脑屏幕亮到凌晨。
第19页 爸妈会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小，尽管明知他会带耳机。有一次邱非分明听到了他们在门外的小声争执：“我给小非送盘樱桃。”“小非打游戏呢！” 和孩子一起备战高考的家长，怕也就是这样了吧。 常规赛最后一轮，邱非是和爸妈一起看的。冲破屏幕的“荣耀”二字标志着37连胜的传奇，场馆沸腾，兴欣粉们尖叫着又哭又笑。走下比赛席的青年笑着挥挥手，神情同在训练营与他打指导赛时别无二致。人们为他戴上荆棘制作的王冠，或是披上金线织就的战袍，而他始终如一。 邱非不自觉地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深深唿出一口气，听到心中热血激盪的声音。 “小非啊，”爸爸问，“那个是不是就是你……那个队长？” 邱非说：“是。他很厉害。” “你也能像他一样厉害？”妈妈看不太懂，问。 “现在不能，远远不能。”邱非说：“但我还有十年呢。” 83 假期的最后一天，爸妈送他去车站。邱非再次换上了队服，背着书包，双肩包里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什么都没放。 路上遇到几年没见的长辈，老人家笑眯眯地打招唿：“上学啊？”又问：“快高考了吧？这哪个高中的校服，眼生啊！” 爸妈随便聊了两句，把话题扯开了。等到了车站，妈妈嘆了口气，说：“小非啊……” 邱非应了一声。妈妈替他整整领子，说：“你成绩一直都好，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非得打游戏的话，我们也不拦你……但是如果撑不住了，就回来，啊。” “我知道你们一直想让我考状元。”邱非笑笑说，“我不想考状元，只想拿冠军。我喜欢荣耀，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妈妈抱了抱他。邱非跟父母道别，转身走了。 上车的时候他想，家里的电视还是小，他有点想念嘉世训练室的大屏幕了。 ☆、第17章 插pter 17 84 他拎着行李推开宿舍门，趴在床上的少年一翻身坐起来：“哟呵，回来啦。” “玩什么呢？”邱非问。 闻理眼睛还黏在手机上：“ll啊。” 邱非头皮一麻，严肃地说：“我觉得该正正队风了。你就不能跟英儿学点好的！” 闻理说：“不是你带的头吗？” 嘉世也确实从上到下都不太像样。平时打荣耀，出外聚餐的时候也人人捧着个手机。lovelive、□□农场、纪念碑谷、开心消消乐……带头不务正业的就是邱非，消消乐玩到五百五十多关，笑傲群雄。 小队长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就连玩消消乐，都得蹲在藤蔓最上边。 邱非觉得这话好像也有道理，身为一队之长，得以身作则，遂板起脸：“那我以后只周末玩，你也得自觉啊——我得跟英儿约法三章，她也只能训练结束后熄灯前玩，否则我给她那屋装信号屏蔽器了。” “可以可以。”闻理说，“这很韩文清。” “……”邱非，“惯的你。” 大家陆陆续续回来。几周没见，彼此都是亲切得不行，又想起以后就是联盟的正式一员了，开心加兴奋。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儿相对傻笑。直到邱非走进训练室，打了个招唿，说：“都愣着干什么？开机啊。” 开机音乐陆续响起，插卡登录，一个个角色出现在训练软体的擂台场上。新的征程开始了。 85 邱非回来第二天就发现楼下多了个卖炸年糕的小摊。很实惠的一根年糕，抹厚厚一层番茄酱，加芝麻，外脆里嫩，香软酸甜。 第三天开始他就成为那家店的常客，谁下楼都不忘了顺手给他买一根。小队长把笔记本放在腿上，一边抓着竹籤咬年糕，一边单手敲word文档的样子，俨然休息室一大景观。 嘉世战队的训练室不让吃东西——其实从前没管那么死，队长自己还在训练室里抽菸呢。但现在不一样了嘛，邱非可是连叶修都敢训的存在，他自己都以身作则地出去啃年糕，当然再也没人敢在训练室吃泡面。 季后赛第一轮，兴欣vs蓝雨。 喻文州对叶修的擂台赛之精彩诡谲，看得人简直嘆为观止，少年们一片惊嘆。罗英在对术士时吃过亏，邱非总是着意想锻鍊她，冷不丁问：“英儿，要是你怎么打？” “啊？”罗英一时反应不及。像是常规赛一样，兴欣的赛事他们是在客厅看的，不是训练室，气氛很放松，她也没在比赛的状态。罗英努力想了想，茫然道：“就……打啊。” “打不着呢？”邱非示意了一下大屏幕中喻文州堪称奇诡的走位 罗英说：“那就等打得着再打！” 邱非竟无言以对。他心说完了，嘉世就这么一个姑娘，本来以为心思能细緻点，没想到天生就是个暴力输出的命。 经理姐姐下楼，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她在客厅门口停下，邱非会意，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你们——把最后一盆绿植——给我养死了！”经理姐姐咬牙。 小队长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也没人抽菸啊？” 经理姐姐糟心地看他一眼，认为他们可能吸走了方圆三百里的所有气运。 86 第二天，一群人被经理姐姐推出门去花鸟市场。闻理兴致勃勃东走西看，说想买九十九朵康乃馨送夏哥；李睿非要捞小金鱼，谁不让他捞他就跟谁急；罗英要买两条草鱼，说胖头鱼也行，袁规苦口婆心地劝自家女朋友：“英儿你三思，那玩意拿回去怎么养啊？” “楼下会客室不是有水族箱吗？”罗英说。 袁规有点心累……感到了深深的心累。 最后闻理和袁规承包了经理姐姐交代的所有任务。准确地说是闻理问：“这个怎么卖？”然后被袁规拽走：“这个不能买！”白胜先一会儿不看着就找不到人了，声称要买两只金丝雀。袁规有点心力交瘁，不得已强行收缴了他身上所有的卡和现金，留了一百块钱零花，放他自己玩儿去了。 “我想买两盆水仙。”闻理说，“经理说实在不会买就买两盆最普通的仙人掌，仙人掌多没意思，打起架来不方便。那种胖胖的多肉也挺可爱的，就是娘了点。” 并没有人理他。闻理接着絮叨：“娘了点儿倒也没有啥，就放训练室，放我旁边，左一盆右一盆，每天看我打荣耀。将来长大肯定也霸气侧漏。我喜欢屁股花，小小圆圆的，队长你说呢？” 袁规捂住了脸，揽住罗英的肩膀把她拖走了。邱非说：“嗯。” “嗯什么嗯，你说我买多肉还是买水仙？”闻理问。 邱非迷茫：“都一样。”
第20页 “那怎么能一样。”闻理说，“你就说哪个好看。” “我看都一样。”邱非说，慢吞吞地沿着满街奼紫嫣红，一个个指过去，“花，花，花，草，草，花，死花。” 闻理竟然无法反驳，感觉有点憋屈。 袁规认命地自己干了活儿，提着三盆花回来找队长付帐。邱非掏出手机刷了支付宝，问：“小白呢？” “这里！”白胜先遥遥地喊，“队长我买了花土！还有鸟食和鱼食！” “鸟和鱼呢？”邱非问。 白胜先说：“会有的！” 袁规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不会有的亲！你自己吃吧！” 87 第二天乔一帆来嘉世小坐了一会儿。季后赛训练紧张，他偶尔才能抽出时间出来走走。今天中午没人做饭，外卖叫了半天不来，邱非饿得眼睛发绿，简直想啃两口多肉，一听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帮忙送外卖来了，冲过去开门，一看是乔一帆，顿时无精打采。 “哎哟，怎么这个表情？”乔一帆一愣。 邱非说：“没事，坐。” 休息时间，还没吃饭，再说今天中午热得睡不着，邱非正抱着手机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玩开心消消乐。乔一帆说：“还没恭喜你进入联盟。” “也还没恭喜你进入季后赛呢。”邱非说。他平时跟乔一帆是经常有□□交流，但线下联繫其实不多，对方很少这样招唿都不打一个就过来，他多少有点疑惑。 “不算打扰吧？我特意问过叶修前辈，他说现在应该还不到午休的时候。”乔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叶修前辈让我来送点东西……上周榕飞哥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的，本来想删，被前辈拦下了，说让我有空送过来。” “谢谢啊，”邱非茫然，“能问问是什么吗？” 乔一帆说：“嘉世十年来有关战斗法师这一职业的所有研究资料。” 邱非霎时动容。 88 “前辈还说不用谢，本来就是你的。”乔一帆继续复述，“然后，资料是可以给你，不要再想着挖榕飞哥过去了。死了这条心吧。” 邱非刚感动了几秒钟，又哭笑不得起来：“谢谢，辛苦了。” “没事，应该的。”乔一帆笑。 “吃了吗？一起吃个饭？”邱非问，想想又尴尬，“……不好意思啊，外卖还没来……恐怕不能留你吃饭了，抱歉。” 乔一帆说：“没事没事，我们兴欣的日常也是泡面。前辈的习惯，你知道的。” 邱非当然知道。两个人一对视，都笑了。 本来要走的乔一帆又坐下聊了一会儿。训练紧，邱非说不等外卖了，也没时间出去吃，今天就泡面解决吧，乔一帆说不介意带我一个吧？到泡面箱里自己拿了一桶。一回头，看见邱非把他那桶泡面递给罗英，小姑娘转身拿到饮水机那接了热水，回来给他放在茶几上。 乔一帆不怎么走心地诧异了一下。他一直比较习惯给别人倒水……倒是没怎么见过邱非这种被全队惯上天的。 89 他就是随便想想，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念头就过去了。邱非却一愣，才想起来还有外人，伸手：“我帮你泡吧……” “放那我来！”闻理在零食柜那探出脑袋吼道。乔一帆吓了一跳，闻理走过来，放软声音，半哄劝半不耐烦地把邱非推到边上：“哎哟我的华妃娘娘，这种事小的来就好啦，您就等着吃吧。” “……行行跪安吧。”邱非说。 邱非确实是被全队惯上天，基本上倒水泡面这种事从来轮不到他做。有一次接受採访，他喝完水下意识地就把杯子推给李睿，李睿接过来就给他倒了，还一度传出“嘉世队长耍大牌欺压队友”这样的新闻。 其实哪有那么严重。只不过邱非被烫过一次，全队都恨不得他从此离饮水机八丈远。 ☆、第18章 插pter 18 90 话说回来，“嘉世队长与队员不和”这个新闻，当时正经闹了有好一段儿时间。几乎是从线下赛中途，一直闹到夏休期结束。网上从那一杯水，一直八到邱非与队员说话时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很少与队员有肢体接触、机场被拍到空着手让别人替他拿箱子、火锅店被拍到战队聚餐时自己一人在旁边低头玩手机…… 风起云涌，沸沸扬扬，信誓旦旦，说得仿佛确有其事。一夜之间冒出无数见证者，从嘉世的清洁工小妹到对面饮料店擦桌子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补足了一部巨着，极为开眼界。邱非有一段时间简直拿论坛高楼当睡前读物。 夏休期结束开新赛季发布会时仍然有记者在问，言语中暗指邱非人品不足以担任队长。邱非话都不想说，朝闻理扬扬下颌。他的好副队都无奈了，拿过话筒往前倾了倾身子，打算把以前说到不用过脑子的话再熟极而流地重复一遍。 李睿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闻理往前一扑，脸差点跟桌面做了个亲密接触，两手伸长扣在桌子外沿作殭尸状，回头对他怒目而视。 李睿置若罔闻，一用力直接把桌上的麦拔了下来，站起来。邱非有点短路，脑子空白了片刻，眼神有点迷茫。工作人员连忙跑上台给他送了个无线麦克风，李睿接过来，顺手把那个小的扔桌上了。 袁规哎一声，心痛不已，皱着眉头捡起来又装回去了。 闻理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这支抽了风一般的队伍，和他的队长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是满眼迷茫。 91 “我想请问这位记者，”李睿用他那标志性的，仿佛从牙牙学语起就不会说人话的语气说，“您对嘉世有什么误解？” “我自己战队的队长说话说渴了，我给他倒杯水怎么了，我乐意你管得着吗？黄少天给喻文州倒水你管吗，张新杰给韩文清倒水你管吗，江波涛给周泽楷倒水——当然这个可能用不着——你管吗？怎么轮到嘉世一群人嗡嗡嗡没完了，好好一个假期每天车轱辘来车轱辘去，你们天热烧的啊？嘉世在你们心里是素来有欺负队长的传统吗，我顺手帮他倒杯水，你们就觉得三观都被洗刷了？ “我今天告诉诸位，嘉世只有拿冠军的传统，没有欺负队长的传统。他在战队就是一言九鼎，我不服能跟他吵架，诸位不服建议憋着。至于我们是怎么个相处方式，来看我的口型，跟我念，小明的爷爷能活到一百八，是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我跟他关系好不好，没必要跟你汇报，你没完没了地非要让我承认我不喜欢他，你还想不想活到一百八？ “从挑战赛至今，每一场战术都是他定的，人员调配都是他安排的，团战都是他指挥的。没有这个队长，一年前那个破破烂烂的战队早解散了。他为嘉世做了这么多，怎么就不值得我们惯着他点了？我水都给他倒了，而且里边没下毒，不好意思让诸位失望了——咬我呀？”
第21页 发布会现场所有人全被他震得目瞪口呆。闻理一脸我是不是幻听了的表情，李睿赏了他一个睥睨众生的轻蔑眼神。 台下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的抽泣，有个坐在第一排的姑娘眼泪流了满脸，哭得抬不起头，很快哽咽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记者们开始嗡嗡议论，这次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李睿，他还带着满脸“打我呀打我呀”的表情，很有点茫然地握着话筒站在台上。 92 她胸前的嘉世队徽有点久了，略微褪色还有几道划痕。邱非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姑娘他看着眼熟，在他还是个训练营学员的时候，好几次看比赛时在场馆里座位挨在一起。他招手让工作人员送包纸巾过去，自己站起来，伸手示意李睿把话筒递给他。 李睿好像还没说完，抱着话筒瞪了他一眼。 邱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睿翻了个白眼，把话筒递过来了。 “我……”邱非开了个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沉默了片刻，只是笑了下。 嘉世队长向来言简意赅，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沉默，只可能是因为记者们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还真没见过这种情景。台下嗡嗡声又起，邱非神情复杂，不得不把话筒移开了点，觉得眼眶有点热。 “首先纠正一点，”他笑笑道，“不管多不多管闲事，正常人一般都活不到一百八。李睿这话是夸张了。” “我——”李睿蹦起来。闻理不动声色地攥住他裤子，他嗷一声又坐了回去。 “我知道诸位的意思，也感谢诸位的好意。嘉世不存在相互倾轧的现象，自我当上队长以来，从来不存在。大家在场上并肩作战，场下也一直同心奋进，一支四分五裂的队伍，是走不到这一天的。至于被拍到的，火锅店独自埋头玩手机什么的——可能是因为他们开心消消乐都玩不过我，所以拒绝沉迷游戏？” 笑声四起，还有掌声。邱非笑了一下，郑重地深深鞠了一躬。 “以队长的身份同诸位保证，嘉世战队的每一名选手，都会齐心协力，为荣耀而并肩奋斗。就像联盟之初，连夺三冠的时期一样。” 93 开完发布会回去的路上，气氛极其尴尬。 李睿拒绝跟邱非说话，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所幸邱非一般也不怎么主动跟他说话，俩人还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和平。 闻理就不同了，闻二奶奶一天不撩闲简直活不下去。他笑眯眯地凑过去：“李睿啊，没想到你对队长爱得这么深沉哈？” “大兄弟，你仿佛活在梦里。”李睿面无表情地说。 “得了黛玉，”闻理说，“不是我说，就你这尖酸刻薄的小性儿，八十个紫鹃也被你气死了。” 而后其他少年们目睹了一场惨烈的斗殴，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流遍地，一地鸡毛。邱非皱下眉，说：“差不多得了。” 闻理以野猪般豪迈的速度冲刺回他身边，躲到袁规身后：“喳！” 李睿冲过来要把他揪住去，被袁规轻轻松松一只手臂就拦住了，差点摔一跟头。邱非说：“回去再打。以后休息室专门给你俩铺个瑜伽垫。” “是打架还是打♂架？”白胜先感兴趣地问。 罗英狠狠照他脑袋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是不偷看我ipad了？” 94 邱非自己在训练室抱着台电脑待到十二点半，回宿舍时闻理还没睡，跟他说：“李睿那小子下手太阴了。” 邱非说：“嗯。” “上次我跟他打架你好歹还给我涂了药呢？不能这么负心薄倖啊？”闻理叫苦。 “李睿不都改多了么，我看他这把根本没碰你手，全往脸上招唿的。”邱非走过去，借着檯灯的光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家副队那张脸，“挺好，不影响训练。继续保持。” “亲贤臣远小人啊皇上！微臣一片真心可鑑天地啊！”闻理眉毛要挑到天上去。“你怎么才回来呢，都熄灯了，干嘛去了？” 邱非换上睡衣，坦然道：“上太庙给列祖列宗告罪去了，不小心借酒消了个愁，在牌位前睡着了。” “……你又给叶神上香去了？还抱着菸灰缸睡着了？”闻理问。 邱非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于是又暴打了他一顿。 95 “非啊，”完了闻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望着上铺的床板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我其实挺感动的，虽然觉得李睿可能吃错药了。”邱非说，“就是想，要是嘉世以前就能这样，该多好。” 闻理嘆了口气，没说话。邱非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 叶修人是真随和，从来没有大神架子。但他不想说的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一句。邱非知道他过得不容易，但都是推断，他自己仅仅因为被波及，就过得如此艰难——而叶修永远都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点上一根烟。 要是当时就能这样，该多好呢。 他的老闆会满足队长的一切要求，说谢谢你肯留下来；他的副队会在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站在队长这一边；他的队员会毫不客气地抢过话筒，说：你懂个屁，我乐意，咬我啊。 在无数个独自加训的夜里，邱非曾经想过，等他成了正选，就能和队长一起并肩作战，那么他就不会如此心力交瘁，一叶之秋在场上就不会孤军奋战。——可是没有机会。他那么努力地成长，想要尽快追上他的脚步，可是嘉世战队以更快的速度，抛弃了曾经的队长。 怎么不等等我呢？哪怕再给我半个赛季的时间，或许我就能成为正选，稍微分担一点点你的重量。 “非啊，”闻理在他下铺说，“行了，别难过了。你当时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也过得不容易，不是你的错。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是啊，邱非想，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叶修有了兴欣，那看起来是一支很好的队伍，明亮又暖心。他也有了嘉世，虽然每天吵吵嚷嚷，但却是一群很好的，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来守护的伙伴。 他接下这支有着王朝之名的战队，也一併接下它曾经的恩怨和荣辱。嘉世战队绝不会重蹈覆辙，绝不会让他们永远的队长，再一次失望。 ☆、第19章 插pter 19 96 “我想吃鱼。”罗英在训练间隙感慨。 “英啊，这话你都说三遍了。”闻理说，“今天中午没有鱼，只有可乐鸡翅。忍一忍明天吃行不？” 罗英鼓着脸，不摇头也不点头，看起来很郁闷。袁规问：“什么鱼？” “酸辣鱼。”罗英说。 白胜先一把摘下耳机：“酸儿辣女啊！” “闭嘴吧你。”袁规无奈，“英儿，今晚上我带你出去吃？有想去的吗，还是等我待会大众点评搜一下？”
第22页 罗英说：“听你的吧。” “真是瞎了我的24k钛合金橙武眼。”李睿说，“有完没完了！” 当天的夜训牧师和狂剑士请了半小时的假，邱非挥手放行，剩下三个人集体抬头对他们行注目礼，摇头啧啧有声。等他们走了，邱非又打完一局，突然摘下耳机问：“酸儿辣女是真的吗？” 闻理决定训练后把白胜先暴打一顿。他们队长在某些方面极其缺乏常识，托白胜先的福，在某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上，倒是一次又一次被打开新大门。 97 当天晚上邱非突然惊醒，感觉好像有人敲门。他看了一眼表，半夜三点。 门外轻轻的笃笃声又响起来。邱非轻而快速地下来开门。走廊里的灯一贯是不关的，橙黄的光洒进来，闻理睡觉一向很容易惊醒，邱非怕打扰他，出了门又迅速把门带上。 罗英穿着睡裙站在门外，脸色苍白一片，见他出来，差点腿一软：“队长……” 邱非惊了一下，赶紧扶住她，单手推开门按开了灯。等罗英在他身上略靠了靠，邱非把人扶进去，闻理已经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拾掇好了，问：“怎么回事？” “队长，副队……”罗英说，声音低低的，长密的睫毛上都挂着几滴冷汗，“肚子疼。”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醒了，起床下楼打车，送他们的姑娘去医院看急诊。六个人打了两辆车，袁规握着她的手坐在后座，眉头打成死结：“英儿你是阑尾炎还是生理痛啊？” “你说呢。”罗英有气无力。 袁规担忧：“我怕是阑尾炎啊。师傅麻烦开快点。” “没事。”罗英握了握他的手，手指冰凉，朝他眨眨眼睛一笑，“你就瞎操心——牧师大大求奶一口啊。” 司机满脸我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表情。邱非在副座镇定地侧了侧头：“师傅，麻烦开快点。” 98 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医院，活像是来闹事的，把急诊室的医生都惊了一下。等问清楚了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塞给小姑娘一个热水袋吩咐她旁边呆着去，白胜先不用吩咐，颠颠跑出去接热水了。 “你先叫的队长啊？”袁规问。 罗英捧着热水袋披着闻理的队服，坐在床上输液，腿上还搭着条薄薄的被子，披肩捲髮有点凌乱。她理直气壮：“我离队长房间近啊。” 袁规点点头不说话。罗英说：“怎么啦，我又没强词夺理。” “我知道没有，”袁规说，“就是有点委屈。” 罗英不吃他这套：“刚才医生跟我说这几天不能吃辣的。” “那你还吃酸辣鱼！”袁规说。 “你带我吃的啊。” “……我又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记得日子吗？” 袁规一想也是，认怂：“行吧，那我不委屈了。” 李睿喃喃：“我真想中一个闭耳塞听。” 99 谁也不愿意进病房去当电灯泡，几个人坐在外边的椅子上，打算等罗英输液完了回去。现在天都蒙蒙亮了，一晚上没睡好，大家都有点困，李睿打了一会儿哈欠，说：“小白你坐过来给我枕枕。” “哦。”白胜先挪到他旁边的座位上，李睿捏捏他肩膀，颇为嫌弃：“你全胖脸上了啊。”又扫视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枕在了他大腿上。 邱非之前被罗英吓醒，连平时起床后断片儿的过程都没有，他现在格外清醒，想睡都睡不着，膝盖上垫着战术笔记本，边想边写。 “……笔记本是你本体吗……你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哪儿来的笔记本啊。”闻理也困得直打哈欠。 “出门顺手就抓过来带上了。”邱非回答。他披着件嘉世队服，里边是宽松的睡衣，薄薄的料子，印着许多维尼熊。“上轮兴欣对蓝雨的笔记还没做完。” 闻理刚开始被毁三观，现在几年下来早就习惯了，摇摇头道：“一支新队能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虽说他们有叶队，但是这些新人的可塑性和成长速度，也是真的……叶队哪儿找来这么一群人？” “‘为爱而凝聚的兴欣’。”李睿嗤笑了一声，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意思，信与不信，“叶队当时可是说力争冠军。你觉得他们能做到吗？” 闻理回答：“我当时在做第三赛季总决赛的战术笔记时，也觉得叶队破不了繁花血景。” “……哼。”李睿说，碰碰邱非，“哎，你要糯米糍吗？我刚才去楼下买了点零食。” 邱非头也不抬：“甜党自觉圆润好吗。” 君莫笑手中一把千机伞变幻莫测，散人快打一套连招如行云流水，邱非回忆着那一幕感觉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想：真希望能和队长一起站在场上啊。 下个赛季。 下个赛季。一起站在场上。 然后打败他。 邱非暗暗握拳，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100 邱非那天早上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被一件灵异事件以摧枯拉朽之势毁了三观。 “那家年糕摊呢？”邱非问。 闻理安抚他：“还早呢。” “他家早上六点五十五出摊。”邱非斩钉截铁地说，“这都七点半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无言以对。邱非绕着嘉世走了一圈，确定那家年糕摊没了，当即看起来比失血过多的罗英还要绝望。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邱非那天早上沿路看过去，颇有些斗转星移白驹过隙之感……嘉世这附近大概是风水不好，对面原本有一整排的饭店，现在还是一整排，刚刚搬来时那些却一家也不剩了。 招牌走马灯似的换，偏偏还是有人不信邪，非要买下这块地方博一个新天地。嘉世也始终沉默固执地立在对面，自顾自经营得红红火火。 白胜先那天打电话叫外卖的时候嘀咕：“我觉得这地方的气运都被我们吸走了。” “是吗，那挺好。”邱非毫无愧疚地说，“我要黄焖鸡米饭。” 小孩儿办事就是不靠谱，白胜先忘了跟老闆说黄焖鸡米饭不加辣，邱非等晾得不那么烫了才停下训练准备吃饭，端起盘子先喝了口汤。被辣得眼泪汪汪。 李睿幸灾乐祸地敲碗。闻理及时递过一盒牛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冰凉。邱非一气灌下半盒，对牛奶的奇怪味道嫌弃得直翻白眼，但又实在辣得难过，翻着白眼把剩下半盒也喝完了。 罗英拎着拍立得从房间里出来，对准小队长叼着吸管双颊鼓鼓的样子，咔。 嘉世队长的一世英名哟…… 101 诶……我们怎么又说起吃来了。 让我们快进一下。在新开的这些饭店也差不多快吃腻的时候，荣耀联盟第十赛季总决赛结束了。
第23页 他们见证了何谓神迹。 场馆在沸腾，解说也在尖叫，语无伦次。最后的6.5秒一遍遍回放。训练室里却一片寂静。 “靠！”李睿突然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键盘被他带得掉在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声响。李睿激动得说不出话，眼睛闪闪发亮：“这真是……真是……” “真是太他妈酷炫了。”袁规说。 李睿一拍他肩膀：“对！” 袁规把他的手甩下去，转头看着邱非：“队长！拿冠军吧。” 拿冠军吧！ 亲眼看着一个王朝在眼前诞生，才会发现，心中澎湃的热血，早就无法阻挡。 102 那天晚上他们出去吃饭了，就像挑战赛每一场胜利后那样。邱非招手要了一瓶啤酒，为他的队员们倒上。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们留到夺冠。” 叶修给他们指出了一条路，让他们看到自己那么渺小，要追赶的人那么多，离巅峰还那么遥远。在未来十年甚至直到荣耀终结，他都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传奇，横空出世，沉寂数载，王者归来，潇洒落幕……没有一个职业选手能不梦想自己像他一样，四冠加身，荣光万丈。 那真是所有人记忆里最难忘的一个夏天，前有兴欣夺冠，后有首届世邀赛，欢笑、激情、泪水与热血，永不落幕。嘉世也没有那么淡定，开幕式时照样在深夜的广场上与年轻人们一起挥舞着国旗喊着“中国加油”。国家队外套里套着各色的队服短袖，邱非和乔一帆差点撞在一起，相视一笑。 第一届荣耀世界邀请赛，冠军，中国队！ 举国轰动！ “我们也得加油了。”邱非深深唿出一口气，对伙伴们说。他脱掉国家队外套叠好，将嘉世队徽重新别在胸前。 ☆、第20章 插pter 20 103 按惯例，冠军队对新进战队。嘉世回到联盟的首战，引起了足够多的关注，来观战的粉丝不计其数，场馆内外黑压压一片。 兴欣与嘉世的队服都是红白两色，乍一望去都差不多，和乐融融的一大家子。这场战斗火药味也不浓，大家都很开心。主场客场都在h市，甚好甚好。 邱非终于还是没能和叶修在场上再会。兴欣新任队长跟他握手，说小邱好久不见了。然后苏沐橙拥抱了嘉世的狂剑士，还颇带调侃地叫了声“小美女”，一颦一笑那风情万种，生生看得罗英红了脸。 结果那场，嘉世被兴欣打了个十比零。 擂台赛第一场就是邱非对苏沐橙。联盟女神打得毫不留情，仗着居高临下照准了战斗法师狂轰滥炸，六道豪迈的卫星射线把他从头到脚罩了个遍。完了还笑意盈盈地在公屏里跟他说：对啦，叶修跟我说他来不及送你生日礼物了，别见怪呀小邱。生日快乐。 “谢谢沐橙姐。”战斗格式镇定地回復，下一秒血条清零，扑街。 104 兴欣没有大家想像得那么弱，嘉世也没有大家想像得那么强。双方都比较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邱非说十比零大概也是惯例，我们尊重前辈们的习惯，说得正气凛然，台下记者纷纷无言以对，再次认清了这位战斗法师的出身。 挑战赛固然是一种宝贵的经验，但只打过挑战赛的队伍，和职业联赛里沉浮多年的队伍，水平根本就不能比。几轮过去嘉世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擂台赛也开始拿分，但团队赛还是打得无比惨烈。 第三轮对唿啸，团队赛一开始就直接被打散，他们顽强地坚持到了最后，努力在措手不及中保持镇定，穿透枪林弹雨与队友会合。当然唿啸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赛后有记者评论“这是荣耀史上最短的一次团队赛。” 但赛后唐昊同他握手，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做得不错”。邱非说：“谢谢前辈。我们下场再见。” 至于其他队员对这场比赛的看法，白胜先只说：“n市的小龙虾比h市的好吃。” 李睿啧啧摇头嘆息：“你就这么点出息。年纪小小不长志气！” 但是确实好吃。嘉世一众少年吃得不想走，又没有个节制，第二天差点因为坏肚子误了机。 105 等到团队赛也有了起色，已经过了有小半个赛季了。h市的冬天一如既往湿冷刺骨，今年全明星在g市举办，邱非裹着羽绒服出发的时候还想：那边应该能稍微暖和一点吧？ 事实上他想多了。那边不是暖和，是太特么暖和了。 “你们这还有蚊子！”邱非天崩地裂地说，把他白白净净的胳膊露出来给卢瀚文看，“你们这十二月份了还有蚊子？！为什么还会有蚊子！” 卢瀚文真诚地说：“不好意思，那谁让g市至今还没入冬成功呢……哎哟邱非你怎么能被咬成这样？你这简直整个人都长在一个包上啊？” 邱非一口闷气。他天生对蚊子有种奇异的吸引力，闻理跟他一屋，整个夏天都能免受蚊虫叮咬之苦。 “邱非你这真是天生的mt，有没有考虑换号玩个骑士？”卢瀚文建议，幸灾乐祸的笑憋都憋不住。 “呵呵。”邱非冷漠地回他。 106 全明星赛邱非没报名。闻理李睿白胜先依次上场玩得不亦乐乎，邱非全程坐在底下打消消乐。兴欣的位置就在他们旁边，乔一帆的注意力渐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过一会儿把头伸到他肩膀上看，又过一会儿问：“让我玩一局呗？” 邱非依言把手机递给他。乔一帆现在跟他关系挺好，算是新生代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夏休期一起吃过饭逛过街，讨论过战术，前几天还一人一台笔记本，和谐有爱地在星巴克里相对而坐抢boss。 “我用个精力瓶？”乔一帆说。 台上李睿正被孙翔碾压。一叶之秋熟悉的id熟悉的银装，手中却邪气势如虹，邱非抬头看着这一幕，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李睿被孙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垂死挣扎：“我还会再回来的！”孙翔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扔回去，打了一个虾饺味的嗝儿，扬眉吐气地回答：“年轻人啊，还是嫩了点儿。” 邱非摇头失笑，这一看不知不觉就看完了整场新秀挑战赛。到最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手里好像缺了点什么，一看乔一帆还在玩，觉得不对，问：“还有精力啊？” “没啦。”乔一帆回答，“这把玩完就没了。” “……”邱非：“你老实说你用了几个精力瓶？” 乔一帆：“你库存……五十多个吧？” 邱非：“……” 107 邱非平时玩消消乐比较自律，不沉迷，不影响正常训练。每回拿到精力瓶也是随手攒着，就等着夏休期玩个痛快，结果一场全明星，这就全没了！ 邱非扭头不理他了。乔一帆自知理亏，晚上跑到荣耀里拿个小号戳他。邱非还是不理他。
第24页 乔一帆孜孜不倦地戳了他一会儿，邱非回他：“竞技场。” “我不是故意的。”乔一帆进了场说。 顶着“我是你爷爷”奇诡id的战斗法师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战矛一抖，起手豪龙破军。乔一帆被逼无奈只能操作角色接招，太刀斩满月斩连接噼空，闪身走位落下鬼阵，百忙之中打字：“我真不是故意的。” 战斗法师一记落花掌照着他拍过来。 阵鬼确实不怎么经常上单挑，单挑也不会这么近身肉搏。他们开的又不是修正场，角色属性都差不少。乔一帆被他压着打，连输五局，情知理亏也不怎么敢抗议，一边闪躲一边飞速打字：“你还没消气啊！” 战斗法师突然抽风似的一个痉挛。都是出色的职业选手，有时候下意识的判断快过大脑指令，乔一帆想也不想就抓住空挡反击，鬼阵连环落下将对手密密锁死，绚烂爆炸惊天动地，对手直接被一波带走。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邱非？” 对方自然不理他。死人怎么理他。乔一帆还操纵角色上去试探性地戳了两下：“邱非？” □□突然振动起来，乔一帆拿起手机，邱非发过来六个冰冷的方块字：“蚊子包。我挠挠。” “……”乔一帆没敢笑，诚恳地说：“你挠你挠。” 邱非气死了。 ☆、第21章 插pter 21 108 下半赛季嘉世进步飞快，即使面对强队也很少再被打10:0，偶尔还能取得几局险胜。邱非的个人实力绝对强悍，要知道他可是曾经一套连击打得叶修都毫无办法，他的操作水平在经半个赛季的职业联赛磨砺后，飞速地恢復和进步；指挥能力完全无人教授，属于自学成才，他仿佛一块海绵，不知疲倦地吸收所有战队的战术思想，并融为一体。 嘉世的团战在联盟中渐渐打出了名气，论实力和顶尖强队倒是还差不少，但他们的指挥实在敢想敢做，简直天不怕地不怕——他敢跟霸图刚正面，跟雷霆拼战术，跟蓝雨玩心机。跟轮迴……邱非和闻理暂时还比不上轮迴的双一组合，但是他们可以跟轮迴比魔性啊！ 这边唱“副队长之歌”，那边可以唱“副队给你熘肥肠”，谁怕谁啊！ 玩笑归玩笑，说正经的，联盟中不乏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但一路在虎窝里咬出名气的，除了兴欣，就只有这一只了。 第29轮，嘉世以一分之差惜败于霸图。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选择了跟霸图硬碰硬，这让很多粉丝感慨万千——敢这么干的队伍其实也不少，但玩儿得如此奔放疯狂破釜沉舟的，从第一赛季到现在，都只有嘉世战队。 赛后握手，韩文清淡淡说了一句：“打得不错。”邱非礼貌地道谢。张佳乐感慨道：“看着挺文弱一小孩，打得挺疯啊。” “文弱？谁文弱？我们队长？”闻理说。 张佳乐略微讶异地：“啊。” “你可得了吧张佳乐前辈，我们队长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个半开着人形自走怒血狂涛，就算不能止小儿夜啼，也能止个共青团员夜啼了。”闻理用下巴指一指懵然无知的白胜先，“就是看着清秀了点儿，你说我也奇怪，他怎么就好意思长这么一张脸呢！” 张佳乐一点就透，举一反三：“可能是卖血卖多了，有点虚啊。” 闻理紧紧握住他的手摇晃：“有道理！” “那为啥是二十三个半小时？”张佳乐问。 嘉世副队回答：“我们队长每天还得被蚊子咬半个小时。” 张佳乐恍然：“哦！” 邱非看了闻理一眼。韩文清瞪了张佳乐一眼。两人同时噤声。 李睿捂着脸站得远远，袁规友好而尊敬地跟张新杰握着手，宋奇英严肃地跟罗英打着招唿。白胜先和秦牧云面面相觑，默默无言。 109 邱非的风格极为奇诡，什么都能驾驭，强攻直取霸气侧漏，玩儿起战术步步为营，猥琐起来仿佛是方锐亲生的，偶尔还不带治疗排一套天马行空的阵营。战斗格式几乎和谁都能打出一套精密的配合，双战法加神枪配合得愈加默契，联手所向披靡。最后稳稳地保级成功。 一片欢腾，这是个粉丝们很能接受的结果。邱非放假前开会，简洁明了地说：“第一年，保级。第二年，季后赛。第三年，夺冠。有没有问题？” “你觉得现实吗？”李睿问。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嘉世也不是一个人的战队。”邱非说，“你觉得呢？” 李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白胜先跳起来吶喊：“那还用问，打爆他们！” 夏休期以邱非为首，年轻选手们响应，搞出了一个友谊赛。5v5团战，自然这个成绩联盟不承认，不过是自发地玩一玩。 既然跟成绩无关，那自然可以打得更为大胆。几支战队都抓住了这个机会试验新阵型，嘉世更是一个大写的“你仿佛在逗我笑”。 某天晚上跟霸图打的时候嘉世排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阵型。宋奇英这边还没加载出来，竞技场房间的观战群众已经沸腾起来。等他进了游戏一看：对面站着四个战斗法师，一个神枪手。 战法么！战法谁不会啊？都是嘉世训练营出来的人，至不济也会舞弄两下。 落在霸图人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挑衅。 宋奇英一向是个严谨的孩子，他觉得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战斗法师怎么了，不就是24职业之一吗？何况队长在这呢，他怎么能膳自做煮……于是他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扭头问张新杰：“队长，是一个一个揍，还是一起揍？” 霸图战队现任队长张新杰推了推眼镜，冷静而严密地回答：“一个一个揍。先集火左数第二个，他的站位最突出。” 110 也算是为下赛季造势，夏休期快结束的时候，袁规和罗英跑去拍了套婚纱照。 电竞对手部动作的要求很高，平时没有职业选手会戴戒指，更不会留指甲。怕影响成绩，也怕伤手。今天摄像师特意为他们拍了手部特写，两双同样修长纤细的手手腕相贴、十指相握，无名指上一枚素戒，低调又美丽。 线条刚毅的男生身着白袍，手执十字架，眉目含笑神情悲悯；捲髮及肩的姑娘肩扛重剑，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牧师站在她身后吟唱圣诫之光，狂剑士拼力斩出重剑，杀意凛然。 俱乐部迅速推出了海报、挂画、等身抱枕……就这样小火了一把，大家都没想到。 经理姐姐欣慰地说：“等以后不干这行了，闻理去唱个戏，你俩去卖身，李睿呢就去搬个砖，也勉强能养活太上皇啦。” （无辜当了米虫还被长了辈分的邱非：……？ （更无辜的李睿：为什么我要去搬个砖……？ 111 h市那年夏天连降暴雨，几周不停，窗外永远翻滚着漆黑浓密的雨云，推开窗子就是瓢泼大雨，大家连俱乐部都出不去。
第25页 湿气侵染了整个屋子，天儿又闷热，简直热得人忍无可忍。闻理睡觉的时候跟邱非抱怨：“我觉得我被子都湿了。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做面膜。” “我觉得自己被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保鲜膜从头到脚煳了三层。”邱非在床上打坐，眉目低垂面无表情，镇定地回答，“精华补水，你值得拥有。” 罗英一个正统的北方人，更受不了这种天气。第二天早训之前她跟袁规抱怨：“我被子都长毛了！长毛了你知道什么概念吗，我还以为自己改行做召唤师了呢，一挥手嗖地就长出了一株魔界之花！” “不叽道。”袁规说。 罗英：“……” “洗完拿吹风机吹吹吧。”袁规建议。 罗英说：“哥，我说的是被子，被子啊……那个面积你让我拿吹风机吹？” 袁规说：“我给你吹。” “……眼睛都瞎了，你们这对狗男男。”李睿冷漠地说。 罗英说：“哎你说谁是男的呢？狂剑就不能是个姑娘？” 高大威勐的牧师帮腔：“你对爱与美的力量一无所知！” 李睿冷漠地一呲牙，走了……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112 新赛季第一场是对微草，所有人欢欣鼓舞。 特么的终于可以离开h市这个水晶宫了！！ 高英杰亲自来接站，把他们送到酒店，一路说着闲话。 王杰希从上赛季后期开始，基本只上一上擂台赛，魔术师打法在沉寂数载后再次回归，绚烂诡谲，场场能看得粉丝热泪盈眶。嘉世倒是已经基本走上正轨，微草还处在核心交替的艰难时期，战队成绩不好，舆论评价不高，内外交困，高英杰压力非常大。 说到这些时，他没有对好友抱怨什么，只是一笑带过，但邱非看得出，他精神不算好，甚至有浓重的黑眼圈。 “明天加油。”邱非也没有安慰或者鼓励他，只是简单地说。 “你也加油。”高英杰笑一笑，依旧安静腼腆的笑容中，依稀透出几分经由磨鍊的从容意气。“微草不会输的。” “拭目以待。”邱非淡淡地说。 高英杰笑着转身出门，在走廊里差点撞上闻理。嘉世副队专注地趴在墙上一点点摸索过去，高英杰看了几秒钟问：“……你干嘛呢？” “英杰啊，”闻理问，“你们b市夏天是没暖气的吧？” 高英杰心说我们夏天要暖气干嘛，就算东北夏天也是没暖气的啊……邱非循声出来，露出了满脸不忍卒睹的表情，伸手就拽着自家副队往闻理自己房间里拖。 闻理奋力挣扎，叫道：“我还特意带了四五条晾不干的内裤和十几双袜子来，以为搭在暖气上半小时就干了结果你们没有暖气……我存货没有了怎么办好尴尬……哎邱非你轻点疼疼疼！” 高英杰：“……” 113 没有内裤穿的嘉世副队化悲愤为力量，擂台赛发挥出色。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守擂局微草王杰希vs嘉世邱非，在一场精彩激烈的战斗之后，最后还是微草以一分之差险险拿下了擂台赛的胜利。 团队赛微草打得非常兇勐，开场便直扑对方核心，意图强杀。高英杰的技术没话说，邱非应付他并不算轻松，同时还不算意外地发现，好友原本与王杰希如出一辙的打法在半个赛季的磨练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变得更强悍、更迅捷、更凌厉。 每一支队伍都在进步。前辈的离开不会使得战队垮下，反而会促进少年们的成长。微草战队在联盟之初是取怎样的寓意，定下这一队名的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嘉世也同样啊。只要嘉世这个名字还在，每一刻就都是属于他们的，最好的时代。 开完记者发布会高英杰给他发简讯：“全聚德约吗？” 邱非回头徵询了一下队友们的意见。约自然是要约的，没人愿意这个点儿就去睡觉，但是约哪儿这个问题则引起了激烈的争执。五分钟后邱非回他：“约烤串吧还是，知道哪儿的烤全羊好吃吗？” 高英杰无奈地：“……好。” ☆、第22章 插pter 22 114 邱非不能吃辣，这烧烤吃得也就没啥意思。他坐在旁边一杯接着一杯喝酸梅汤，同时挑剔地啃烤馒头，跟高英杰说：“这馒头有脸大了，我觉得还是h市的牛奶小馒头好吃。” 高英杰说：“也有，我怕你吃那个吃不饱。晚上比赛消耗挺大的。” “联盟赛制安排得不科学。比赛完肯定得加顿夜宵，周周吃夜宵还不胖死。”罗英听见了，扭过头愤愤不平地说。柳非贊同地附和，女孩子们随即交流起了减肥秘籍，袁规听着时不时插一句：“英儿我就说你每天运动时间太短了嘛。” “打ll不算运动？每天你健身的时候我都坐旁边拿手机陪你来着。”罗英理直气壮。 “够了啊你们俩！”微草和嘉世的单身狗们齐齐悲愤道。 那边热烈地讨论了起来，这边高英杰贴心地递给邱非餐巾纸：“你不吃辣的话，吃烧烤基本什么都不能点啊，挺没意思的……要豆干吗？”又补充，“不是烧烤店的，我自己带的零食，好吃。” “豆干？”邱非问。 高英杰说：“稻香村的。” “稻香村还卖豆干你逗我啊……”邱非说，“辣的吧？” 高英杰摇头。邱非半信半疑，高英杰说：“不辣。我怎么会骗你。” 于是邱非接过了一块豆干。撕开包装就有红油冒出来，嘉世队长半信半疑地咬了一点点。 “好吃。”邱非严肃地说，“把淘口令给我。” 115 “今天打得不错。你的进步真大，看来我也要加油了。”高英杰微笑着说。 高英杰垂下眼睛认真地吃肉串，侧脸乖巧安静。邱非看到上边红艷艷的辣椒就一阵牙疼，怀疑好友是故意的。“你打得也不错。王队下赛季就要退了吧？” “最迟就下赛季。” “那他应该可以放心。”邱非认真地说。 “我也希望他能放心。我好像一直都不是能让前辈们放心的类型。”高英杰说，“邱非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很羡慕你。你特别坚定，也特别坚强，能把队伍稳稳地扛起来。即使没有前辈指引，也能一直往前走。我……去年一直在想，队长走了以后怎么办，微草的未来这么快就要交到我手里？” 邱非淡淡地说：“得了，我还羡慕过你呢。不是每个人都有队长护着前辈领着往前走的。” “那现在呢？” “现在？” 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笑了。 ——小孩才羡慕别人，成年人只会走好自己的路。
第26页 116 新赛季，俱乐部各个部门都有人事调动。神之领域的嘉王朝副会长换了人，还是个熟人。金香几天后来h市报导，邱非闻讯，特意去见了一面。 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及肩发，皮肤白皙，身高中等，一看就是在家境优渥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的。金香放下行李依次跟同伴们打过招唿，径直上去抱了他一下：“小队长！” 满屋起闹的口哨声，邱非尴尬得一时说不出话。 金香只是做了个姿态，没抱实，双臂搭在他肩膀上，笑盈盈地一贴近就放开了：“小队长啊，我可真喜欢你。” “谢谢金香姐。”邱非认真地说，“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我在嘉王朝好像都快十年了，从小到大，真是一堆堆的黑歷史都在里边了。”金香笑盈盈地说，“以后可要全部毁尸灭迹！” 她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办公室里笑成一片。有人打趣道：“这种糙活儿怎么能让小公主做？” 金香说：“哎呀会长别提了，谁小时候没有点公主病呢，我现在就是一搞后勤的。” 这时三区会长在角落里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北桥法师刷新！来两个人过来帮忙！” 大家讯速地对视了一眼。金香得了自家会长一个点头，不知哪儿摸出来一根头绳，三下五除二把头髮扎上了，摸了张卡登陆，干劲十足地：“走走上工地，开始搬砖啦！” 117 要说公会部是搬砖的，宣传部是售楼的，技术部就……唉，大概是搅水泥的吧。 虽然他们强烈抗议，表示自己少说也得是个画图纸的。 邱非意思意思地努力了一下把关榕飞挖回来，老关表示除非你同时把君莫笑挖回来。邱非说那算了，走好吧您。别说嘉世没必要出这个钱，出多少钱陈姐也不会卖，说不准儿还得挺疑惑地摸摸他脑袋：小邱你这是发烧了？ 兴欣原本就有自来熟技能，又有叶修这一层关系，嘉世少年们跟兴欣都快混成一家人了，进门可以刷脸的那种。唐柔跟罗英坐在一起捧着手机玩ll，表情认真如打擂台赛，包子叫嚣说袁规那身材华而不实，一看就不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被三招撂翻在地。 “能不能好了你们！”陈果觉得心很累，“电竞选手还敢打架？” “切磋。”包子认真地纠正她，“武林中人，切磋是常事！” “下次切磋都给我戴上海绵宝宝连指棉手套！”陈果吼回去。 邱非噗嗤一下乐了。苏沐橙问他：“小邱吃瓜子吗？” 邱非说不吃，苏沐橙已经抓了把瓜子放在他面前。邱非看着联盟女神专心致志沉浸在电视剧里的完美侧颜，默默拿起一颗，嗑了起来。 118 嘉世刚从随时要倒闭的境遇中缓过来，产品部简直给点阳光就灿烂，最近各色丧心病狂的周边越出越多。夏仲天还特意问过他们想不想上茗干绿的饮料瓶，少年们吓得赶紧拒绝了。 周边自然有平常的手办海报挂画等身抱枕，最近还出了床单被罩洋伞浴巾……经理姐姐徵询了一下邱非的意见，问他是想在浴巾上印自己照片还是战斗格式的形象，邱非连一秒钟的权衡都不用，就把战斗格式给卖了。 卖完还建议：“我觉得可以印100张闻理的doge脸大头贴上去，论人气闻理其实比我高，肯定卖得出去，” （闻理：我他妈真是日了哪咤三太子…… 年前最后一场比赛是客场对烟雨。邱非受家里堂弟所託，买了一堆当地特产，自己在酒店默默封箱。第二天打完比赛他问楚云秀附近快递点在哪，楚云秀说多大的，你拿来我帮你直接送后勤部寄了吧。邱非掏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楚云秀惊呆：“你这个，你拿来封箱这个密密匝匝绕了三圈的是什么？” “纸胶带啊。”邱非茫然地回答，“俱乐部新出的，有嘉世全员和角色单独两款，q版和正常版都有。” 楚云秀怒吼：“你们嘉世这么土豪啊！吃小笼包要不要吃一屉扔一屉啊！” 正常人都不会惹联盟女王，邱非被吼得一缩头，心说吃一屉扔一屉只可能是因为点多了又实在不好吃啊……那也不会扔的，带回去当夜训3v3的彩头也行啊…… 119 说到夜训彩头，上一轮主场对虚空，比赛完盖才捷还特意过来跟小伙伴交流了一下感情。 虚空的驱魔师是个活得十分夕阳红的老干部，为人温和稳重，开口闭口三严三实。手机只用来打电话和发简讯，□□每晚睡前会开两分钟处理一下消息。他跟新生代的小伙伴们，几乎是没有线上交流的。 所以比赛时见面，真正是久别重逢，倍感亲切。比赛完向队长报备过，他就直接跟邱非回了嘉世，会客室里东转转西转转，对零食柜尤其感兴趣：“可以看吗？” “巧克力五仁月饼，韭菜鸡蛋的粽子，螺旋藻曲奇。”邱非说。“想要就拿走，存货有的是。” 盖才捷：“……” 盖才捷收回手。 “香辣蟹薯片也有，还有酸豆角春卷，想吃叫闻理给你炸。昨天夜宵剩的半熟芝士鸭舌不知道坏没坏。”邱非皱了下眉，“小白又不记得放冰箱。坏了满零食柜都是怪味道。” 盖才捷：“……” 他谨慎地说：“我听过半熟芝士，也听过鸭舌，但好像没听过这种组合。” 邱非给他举例：“就像你听过叶修，也听过散人，但你能想到叶修会跑出来玩散人吗？想不到吧。” 完全不觉得豁然开朗。盖才捷心想。那么叶神在你心里是芝士还是鸭舌？ 120 比赛日回来是法定放松时间，休息室里吵得要命。闻理拿块抹布给他那十天半个月不弹一次的古筝擦灰，兴致勃勃地问：“远来是客！想听什么？” 盖才捷心说这个迎客方式也是够别致的：“……《难忘今宵》？” 闻理说《难忘今宵》多没意思啊，你别拿流行歌曲侮辱我的古筝……我给你弹《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吧！盖才捷来不及阻止，目瞪口呆，看着闻理信手拨弦，一串叮咚之声。 那边电视里正在放《黑猫警长》，主题曲由李睿和白胜先二重唱，余音绕樑三日不绝。盖才捷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围观了全程，感觉自己不懂这个世界。 快到睡觉时间，邱非说你跟我挤挤吧，但h市今年入夏早，三月份天就暖起来，两人挤一张单人床还是热。盖才捷说我打地铺就行，邱非皱眉：“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好意思。” 闻理插话：“睡我们老闆房间嘛，蔡姐来来来。” 盖才捷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走，一边想吐槽你才蔡姐你全家都蔡姐，一边又感动而惶恐，想说睡老闆房间会不会太过分啊？结果嘉世副队径直把他拉到训练室，一指桌子：“就这了。我给你拿一套新寝具出来。不认床吧？”
第27页 盖才捷：“……” “职业道德啊，不准开电脑不准碰资料，你懂的。”闻理忙忙碌碌给他铺好床，临走不忘叮嘱一句。年轻的驱魔师站在训练室中，望着面前黑色的肃穆长桌，桌周围如白烛般正襟危坐的电脑，桌中间铺着的白色床单和床单上大大的邱非q版人像…… 队长，副队，我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小驱魔师默默地想。 嘉世这群妖魔鬼怪，镇压不动啊。 121 叶修消失了一年多后突然从遥远的南极科考站发来慰问：“同志们好！我想死你们了！” 乔一帆看着屏幕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挥舞着单反笑容可掬的人，默默点了转发。那边收到视频，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想打他吧？”乔一帆体贴地问。 邱非说：“嗯。” “还是忍忍吧。”乔一帆体贴地说，“毕竟那可是我们兴欣的队长。” 邱非又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越熟越觉得乔一帆这个少年不纯良，跟芝麻馅儿汤圆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叶修相处久了，反正很讨厌。 乔一帆笑：“恭喜进入季后赛啊。” 常规赛最后几轮打得险象环生，最后嘉世几乎搏命，这才进了季后赛。邱非最近压力过大，结果乍一出来，居然一晚上没睡着觉。他看看凌晨的天色，回覆：“同喜同喜。你这是早起训练？” “我晨跑。”乔一帆说，“给你带了葱包烩和小笼包，下楼拿啊。” 邱非腾地坐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儿。楼下站着个身穿红白队服的少年，笑容干净，一只手拿着手机，脖子上还挂着耳机，另一只手拎着个塑胶袋，举起来朝他挥挥。 一线阳光透进来，还在沉睡的闻理迷迷煳煳哼了一声。邱非放下窗帘，随手套上件队服，轻而快速地下楼拿吃的。 ☆、第23章 插pter 23 122 季后赛第一轮，嘉世vs兴欣。 双方在公屏里聊得和乐融融，队内频道里指令紧锣密鼓铺开，下的全是杀手。狂剑士含恨倒在鬼阵之下，包子冲上去抓着袁规一通狂揍，李睿迎上，战矛架住愈加乱七八糟变化莫测的千机伞。君莫笑一边打还一边抽空对牧师喊话：“小子都说了你那身材华而不实！”饶是袁规脾气好也被他气得吐血，在公屏里跟他下战书：“有本事赛后再战啊！”，一团神圣之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燃起。 唐柔跟背后长了眼睛似地轻巧避开，战矛一抖，龙牙起手。苏沐橙笑道小袁你这手声东击西玩得也太低级了，忘了兴欣是谁带出来的？连串炮火雷烟随着话语倾泻而下，打得天地失色。邱非深深蹙眉，唐柔不是个说甩开就能甩开的对手，何况她并不是只会一味向前。两桿战矛的碰撞愈加激烈，都是骨子里流淌着同样傲然气魄的战斗法师，火星四溅。 两局战罢，嘉世来了个季后赛一轮游。赛后握手时乔一帆还有闲情逸緻跟他说废话：“那家的虾肉小笼包味道怎么样？” 邱非面无表情地跟他握手，低声说：“我记住你了乔一帆，你等着。” 123 第十二赛季罢，又是一批选手退役。高英杰正式接任微草队长，苏沐橙宣布队长之位移交给乔一帆，张新杰表示希望霸图能尽快适应核心的转换……联盟总是这样，江山代有才人出，唯荣耀永恆。 “是年轻人的天下啦。”李睿唏嘘，“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闻理说：“睿哥不老，睿哥永远是年方十八一朵小娇花。” 李睿说：“说人话。” “李黛玉。”闻理不屑道，“你要不要再葬个花？” 邱非在战争爆发前及时铁腕镇压了他们，然后说：“夏休期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还记得我们的目标？” “冠军！”白胜先说。 “嗯。”邱非说，“诸位，是夺冠的时候了。” 124 邱非夏休期没回家，声称自己懒得动。他和闻理一起组了个队大杀四方，把新开的区服杀了个尸横遍野，没事儿俩人就跑去楼下公会部帮着抢boss，战法与神枪联手，进步飞速，一度被人怀疑是孙翔和周泽楷跑来了嘉王朝打工。 “像吗？哪里像？”闻理愤愤。业余玩家看不懂什么战斗风格，以讹传讹，他很委屈地顶了个周泽楷小号的名声，感觉自己明明比周泽楷帅多了。 邱非说：“哪天我看看，能不能找前辈们约一场2v2。” 孙翔是傲娇，不是智障，何况他真心喜欢这个后辈。2v2顺顺利利地约了下来，四个人在竞技场中厮杀数局，周泽楷发了个笑脸：“妈妈叫我去吃下午茶了。” 邱非下线关电脑，面对着自家副队被凌虐得心有余悸的眼神，淡定地说：“你看，不像吧。周队下手比你黑多了。” 数日后罗英在群里发语音把闻理大骂一顿，闻理竭力申辩，邱非非但没有回护之意，还当面又骂了他一顿：“我说让你手黑不是那种黑！你拿英儿ll帐号祸害啥？” 125 乔一帆也没回家，上周末出门买东西，顺道给他带来一袋樱桃。他来嘉世已经可以刷脸，但毕竟不能进训练室，坐在楼下给邱非打电话。邱非正加班加点抢boss，这个时间段游戏里人不怎么多，居然没人发现，小队长得以亲自带着精英团把boss打了个半残。接到好友的电话也只跟他说你自个找个地方坐会儿，等我忙完的。 不一会世界上一嗓子吆喝出来：“（2543，2946）发现boss快来杀！”紧接着一群杂牌军浩浩荡荡蜂拥而至，嘉王朝顿时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邱非气得眼前一黑，差点被boss一脚踩死。 然后再一看，夹在人群中那个阵鬼，战斗风格怎么那么熟悉呢！ 一阵兵荒马乱的大混战，boss跟邱非一起含恨倒下。小阵鬼蹲在那跟临时队友一起和谐有爱地分材料，战法就灵魂视角悬浮在他们头顶上看，看了一会儿，邱非一推键盘，起身下楼。 好友正坐在会客室里，隔壁就是公会部，现在吵得人仰马翻，人人都在大骂那个爆坐标的不是东西。乔一帆坐在沙发上，腿上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身旁还放着一盘樱桃，个个红润饱满。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干干净净地一笑：“吃樱桃吗？可好吃了。” “那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那你不是还没忙完吗？”乔一帆又是一笑。 ——这么干兴欣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他也没想过来玩儿还殚精竭虑地抢boss，就是故意捣乱，想让邱非抓紧出来。 邱非嘆为观止，根本不想问好友这三丈厚的脸皮是跟谁练出来的。 126 夏休期快结束时乔一帆约他去甜品店坐坐，纯属没事找事。邱非估摸着他是来打探军情，也不客气，坐下专挑贵的点。
第28页 乔一帆面不改色地结了帐，含笑：“新赛季准备得怎么样了？” 问得真是够坦荡。邱非淡定地咬掉半块蔓越莓饼干，说：“不告诉你。” “告诉我呗。”乔一帆探了探身子，饶有兴致，“我开个价？” 乔一帆这么看着别人的时候特别让人受不了，神色极其诚恳，掏心掏肺的温柔，眼神奇妙地融合了“求求你告诉我呗”和“不说老子弄死你”两重含义。被他盯上这么三十秒，无论前辈还是后辈基本全都得缴械投降。联盟中能完全免疫乔一帆眼神攻势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高英杰，另一个就是邱非。 邱非不为所动，顺手拿起桌上的叉子，用叉柄抵住他肩膀，把他推回去：“乔队，自重。” 乔一帆就笑笑，神情温和真挚。他已经脱离了少年时代，开始向青年转化，满身淡定从容的风度，举手投足间魅力迷人。他说：“能夺冠吗？” “跟你说，上次的场子，我迟早是要找回来的。”邱非把另外半块饼干放进嘴里，拍拍手，“这家的奶茶不错，乔队不尝尝？” “我比较喜欢八宝冰。刚才也帮你点了一份。”乔一帆说，“你这话匪气太重了，气大伤身啊，邱队。” 邱非说：“记仇是个好习惯啊，对于胜负来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暗潮汹涌。服务员端着两个脸大的盘子上来了：“您的八宝冰。” 邱非镇定的表情出现了一剎那的崩裂。乔一帆失笑，指指：“休战。请你的晚饭。” “这是请我吃晚饭还是想让我拉肚子啊。”邱非感慨，“一帆你变了，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清纯不做作的你了……” 乔一帆引用老队长语录打断他的琼瑶状独白：“什么变不变的，都是对手，严肃点！” ☆、第24章 插pter 24 127 今年赛程安排得不好，邱非生日是在飞机上过的，他自己都没想起来，一路紧蹙眉头思索着下轮对神奇的战术。 结果到酒店他收到了三个蛋糕：一份来自嘉世全体，一份来自高英杰乔一帆等要好的小伙伴，一份来自神奇。 神奇那个蛋糕上还用大大的红色奶油写着“必胜”，写得歪歪扭扭，触目惊心。邱非估摸着这应该是郭少亲笔，含义也肯定不是祝嘉世必胜。 比赛前不敢乱吃东西，邱非好不容易把三个蛋糕都塞进酒店冰箱里，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关了门倚在冰箱门上浅浅地笑。一气收到这么多蛋糕确实有点尴尬，整个嘉世都吃不完，但是他挺感动。 荣耀可真好啊……你能收穫多少对手，就会收穫多少朋友。 怎么报答呢？自然是胜利！ ……比赛完后郭少鬼哭狼嚎：“邱哥你没吃我送的蛋糕吗？咋能这样呢？你咋能这样呢？” 邱非回答：“没啊，我怕你已经提前替我把愿望都许了。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吗？” 郭少一拍大腿。闻理笑哈哈地揽着他肩膀：“必胜？谢谢啊，托你吉言。” 128 叶修第二天凌晨三点给他发□□说了句：“生日快乐。我跟兴欣说今天让个boss给你们。”邱非看着那个已经重新暗下去的头像，心想老队长又不知跑哪儿玩去了，时差这么可怕……几年不见，垃圾话说得倒是比以前还要登峰造极嘛。 他以不变应万变地回了句：“承让。”手机一扔，神清气爽地下床洗漱。 蓝雨上轮客场对轮迴，邱非走进训练室时队员们正在看比赛。李睿训练有素地左手拿着块折好的眼镜布按在公屏上，右手在战术笔记本上奋笔疾书。邱非问：“黄少又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李睿说，“不想知道。” “心浮气躁。”邱非批评他，“下场要是你擂台赛对上黄少怎么办？遮着屏幕单手打比赛？” 李睿说：“我不会直接拿块双面胶，把眼镜布粘屏幕上？” 他说得太丧心病狂，邱非竟无言以对。 129 后来邱非去录了一段黄少天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加快二倍速，剪辑成铃声，强行拷到了李睿手机里，跟他说以后比赛失误一次，拿这个当起床铃一周。 李睿毛骨悚然，本赛季表现颇为可圈可点。 闻理假期跟夏老闆的夫人学了做饭，手艺在俱乐部排得上前三。但他不常做，打电竞的，烫了手切了手都不是好玩的，顶多是谁过生日或者有重要比赛时才下个厨。他们每月还是会去集体逛一逛超市，不过再也没有以前肆无忌惮，一个个恨不得带墨镜口罩出门。 毕竟啊，现在也是名气很大的职业选手，联盟的中坚力量了呢。 罗英潇洒地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只整鸡，其他人熟视无睹。闻理早就说过：“哪天英儿拎着四蹄把一头猪扔进来，我大概也不会奇怪的。”袁规跟她讨论要怎么做，是做白斩鸡还是切块红烧。 白胜先说：“袁哥求求你。刚从g市回来，我现在听见白斩鸡这仨字都想吐了。” 邱非觉得这是蓝雨的场外攻势。黄少天和白斩鸡双管齐下，对敌方选手的身心都加以沉重打击。 值得警惕，不可不防。 130 邱非这个人是公认的天不怕地不怕，上场比赛率队跟蓝雨队长拼了一回心脏，套着张如霸图般豪迈壮阔一往无前的皮，打得阴险狡诈毒辣猥琐，生生让喻文州预判失误，整队翻了船。 赛后握手时蓝雨队长挺温和地笑笑：“打得不错。这话有点失礼，但是有没有人说过，邱队有时候真是特别像犯罪组合的后辈？” “承让承认，喻队过誉了。”邱非八风不动地回答，“自然有人说过，其实按诸位前辈各自的怀疑，我差不多已经是全联盟所有人亲生的了。” 走在第二位的黄少天不巧听到这句话，想像了一下邱非管他叫爹，当即嘴角一个抽搐。等他把天马行空的思绪拉回来，邱非已经飞速地跟他握完了手，扯着卢瀚文不放了，身体语言是一个大写的“黄少我不太想跟你说话”。 闻理伸手等在后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黄少天总不好不理他，咬着牙用力握住后辈的手，阳光灿烂地一笑：“小闻今天打得不错啊，乱射真是玩得可以啊相当可以，但想破我的幻影无形剑还是得练啊……” 闻理果断地封闭了自己的五感，视死如归。 131 嘉世副队人帅嘴甜会说话，活泼帅气又阳光，技术好人气高，三不五时被经理姐姐拎出去接代言。邱非乐得自在，本来他除了荣耀对其他兴趣也不大，又不怎么愿意说话，闻理自愿替他挡枪，正好。 就是有点担心，怕闻熙凤在队里不说人话惯了，出去收不住，呛记者一跟头。 斗神之争依旧沸沸扬扬，粉丝们在网上大战三百回合，热度似乎自第七赛季就没退下去过。邱非孙翔唐柔，三位年轻选手动不动就被拉出来比一比，从战术素养比到个人实力。总有人暗自猜测他们一见面就要打个血肉横飞。
第29页 其实他们关系不差，上次孙翔来h市打比赛，还带他俩涮了顿火锅。 涮完火锅都三点多了，他们又转移阵地找了家黄焖鸡米饭，边玩边等着人家开始做晚饭。孙翔斗地主败在了邱非和唐柔的联手之下，晚饭时气哼哼地被罚了三杯可乐。战法之间的友好交流以“前辈下场见”“小鬼下次打爆你”作结，其乐融融地落下了帷幕，邱非和唐柔相视一笑，伸手击掌。 上半赛季罢，嘉世在积分榜上处于上游。邱非没说什么，只要求队员们平常心，他们今年的目标可不止是季后赛。冬季转会窗风平浪静，各个战队都没有什么大幅度变动的打算。 嘉世其实曾试图去接触郭少，小少年摇头笑一笑：“我也是带着神奇，一路从挑战赛打上来的啊。” 话不用多说，夏仲天很能理解这种感情，也就尊重了选手的个人意愿。 于是风平浪静，直到全明星。 ☆、第25章 插pter 25 134 第十三赛季战队成绩不错，粉丝也愿意支持，一鼓作气把邱非送进了全明星。邱非自己倒是无所谓，那玩意儿又不能当季后赛门票用。夏仲天高兴得不得了，提前三天就催促全队上下抓紧打包，奔赴雷霆主场。 邱非挺能理解老闆的心情。能看到嘉世上下一致齐心协力把队长送进全明星，夏老闆别说百感交集，估计都有点死而无憾。 第一天过得风平浪静，新秀挑战赛依旧和谐友爱。白胜先抓住身为新秀的最后一次机会挑战了乔一帆，惜败。乔一帆走出比赛席时神情很有点惊讶，称赞他：“进步真的很快。” 原本沮丧的小孩儿又意气风发了。邱非有点危机感，很怕好友退役了来他这挖墙脚，他想着要不回去说服老闆，把一寸灰买回来吧……挖别人总比被挖来得爽。 135 第二天的趣味对抗内容是斗舞。全明星么，淡化输赢，主题还是玩儿，和耍帅。斗舞有什么难，不就是个微操嘛，谁能不会……咦？ 这个项目非常考验基本功。挺多选手信心满满地上去，结果操作得如同癫痫。邱非倒是气定神闲，伴随着快节奏的音乐，战斗格式拧身抬腿旋腰挥臂，一曲街舞跳得劲爆热辣，最后还把战矛递到唇边，轻轻印下一吻。场下尖叫一片。 邱非下场时依然一张系统自带般的淡定脸，路过蓝雨时听到卢瀚文在惊嘆：“哎呀邱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丰富而风骚的内心！”他拒绝回应，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路过了。 因为黄少天就在旁边坐着呢，回应有个卵用，又不会赢！ 单人完了是双人，选手抽取幸运粉丝上来共舞。为了照顾粉丝的操作水平，工作人员选了节奏舒缓的交际舞，邱非本来想坐下面玩消消乐，结果又被推了上去，愤恨极了。他眼疾手快把手机塞给自家副队，叮嘱：“收好了不准给乔一帆！” 闻理愣愣点头，神情警惕，大概以为里边有战术资料。 136 幸运粉丝是个穿兴欣队服的女孩，二十三四的样子，玩枪炮师。两人和其他几对舞伴在场上来来回回，刚健剽悍的骑士配优雅高贵的元素法师，清朗俊美的牧师对英姿飒爽的剑客，看起来也很是养眼。 邱非没怎么认真玩儿，这种程度的操作对他毫无难度。女孩倒是很紧张，手忙脚乱地伴着音乐敲击键盘，动不动就踩了他的脚，然后连声道歉。邱非失笑，心说我又不会疼，道什么歉呀。 他象徵性地搂着女伴的腰，这不是真跳舞，对方也借不上什么力。战斗格式可能靠得太近，女孩更紧张，也不知哪下敲错了键，一炮直直轰到他脑袋上。 没开战斗模式，轰到了也没伤害，但技能效果是不会少的。就见一团骇人的火球随着震耳欲聋一声响，吞没了他的脑袋。完了战法面无表情的俊美脸颊从熊熊火焰中冒出头来，一秒后火焰熄灭，一缕轻烟从头顶蜿蜒而上。 全场闹笑。邱非那群损友们简直要笑岔了气。 邱非哭笑不得。游戏结束后双方在主持人的组织下见面，女孩跟他握手拥抱时再次连声道歉，邱非说没关系，感觉她在颤抖，有点惊异：“不用哭啊，没关系。多大事儿。” “不好意思。”女孩哽咽着说，“太久没看到战法和枪炮师一起站在场上了。” 邱非轻轻抱了抱她。 137 第三天简直是人间惨剧。今年新生代们进全明星的特别多，又不怯场，放开了随心所欲地玩。 分组时邱非听见乔一帆低声对高英杰说：“终于又能并肩作战了。”高英杰抿嘴一笑，点点头。邱非觉得挺好，你看，只要还留在荣耀中，想要并肩的人总能再次相逢。 那一场打得特别疯。邱非和宋奇英联手誓要把对面拿下，魔道和阵鬼不知有多久没有合作过却依然默契无间。也不管什么团队合作，最后演变成了大乱斗，前辈们不仅不干涉，还乐在其中。黄少天最后叫嚣：“能不能取消同队豁免啊！” 裁判镇定地回答：“不能。再问禁言。” 黄少天bb，邱非回手就是一战矛。剑圣怒道：“小鬼你干嘛？都是b队的你打得死我吗？” “不能。”邱非说，“我就是想爽一爽。” 战斗格式转身就逃。宋奇英和那两位暂时停战，默契地将他护在其中。剑圣气得跳脚，直接开了幻影无形剑。 138 全明星完了东道主表示大家出去吃个饭吧。w市的火锅出名，肖时钦请他们去的是好评最多的一家，也算是诚意十足。结果嘉世队长坐在那看着满锅翻滚的辣油，内心泪流满面。 高英杰推给他一碟香油，说蘸着吃。邱非试了一下，依然被辣得眼泪汪汪，无奈放下筷子。闻理正在那边跟一群小青年吆五喝六，转头一看很惊恐：“怎么了怎么了？烫着了？” 邱非捂着嘴摇头。心说哪有那么容易烫着，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黄少天揽着他语重心长循循善诱：“不能吃辣怎么不提前说呢，不好意思？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今天比赛打得可是很奔放嘛。小邱我跟你说……” 邱非被辣得舌头麻，一时说不出话。肖时钦过来把他拯救出来：“来小邱，我给你倒酸梅汤。” 邱非无限感激：“谢谢小事情前辈。” 肖时钦无奈。他已经放弃了纠正这个绰号的努力。曾经的副队拍拍他肩膀：“做得不错啊，嘉世的比赛我一直都在看。” “谢谢前辈。”邱非笑，然后又犹豫，“前辈——” 邱非其实在很多地方都跟叶修相似，想说的话再不中听也会说，不想说的话再有必要也不会说，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不知道该不该说”这种状态。肖时钦有点惊奇：“怎么？” 139 “这样问有点失礼……我觉得很失礼，先跟前辈说声对不起吧。但是真的很想知道，很久了。”邱非说，“前辈对嘉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有想念过吗？”
第30页 肖时钦沉默了。 邱非起身认认真真给他鞠了一躬：“前辈对不起。” 肖时钦一把拽住他：“小邱别这样——该道歉的话，也不是你。” “我当初是真的很想把嘉世带好。挺抱歉的，没有做到。”雷霆队长抿抿唇笑了一下，“我确实投入过心力，不止是为了前程，我当了这个副队，就希望她好。然后我也发现，这条路不适合我，所以我回去了，现在我也一样真心实意地希望雷霆好。我知道挺多人都是怎么说的，但是我——从头到尾都非常认真。” 邱非点点头，神色很坦然：“谢谢前辈这样的回答。您真的很出色。” “下半赛季加油。”肖时钦道。 “是。”邱非说。“前辈放心。” “我哪有资格说放心或不放心。”肖时钦失笑，神色柔和，“小邱啊，你很适合做嘉世的队长。” 邱非认真地说：“谢谢肖队，我会尽力做好的。” 雷霆队长点一点头，眉目很温柔。 ☆、第26章 插pter 26 140 不管平时练得多辛苦，过年那天总还是要放纵。嘉世没剩了几个人，现在和刚成立时枕戈待旦的日子毕竟不同了，冬休期大家基本都离开了俱乐部。闻理被夏老闆拎回了家吃饺子，邱非在家里正襟危坐捧着手机十指如飞，偶尔忙里偷闲拿个瓜子，放进嘴里的功夫屏幕上就刷出一片的“99+”。 也是奇怪，平时收到几百块钱的红包不一定多高兴，□□抢到八毛钱当了运气王，一个个都能乐得合不拢嘴。邱非被妈妈召唤去捣蒜，看也不看地在蒜缸里捣来捣去，单手在队群和小伙伴们的群里连续切换。 队群刷得飞快，闻理正抱怨说他不喜欢吃韭菜鸡蛋的饺子，又不好意思拒绝嫂子。邱非打了一句“闻熙凤身子这么娇贵莫不是怀了么”，正好安文逸在另一个群里严谨地做统计：“英杰今天手气最好，抢到五块四毛二了，下次要请客吃饭。”邱非手这么一抖，就错屏了。 沸腾的群蓦然冷了一剎那。然后宋奇英问：“闻熙凤？” 乔一帆问：“怀了？” 高英杰说：“不能吧？” 邱非头皮一麻，心说我其实不是故意的……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141 邱非最后被迫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连学了三声果子狸叫，小伙伴们这才嘻嘻哈哈地放过了他。小队长无言泪双垂，心里无限凄凉：这群傢伙的人品如何他太了解了，万一哪天比赛冷不丁给他抖出来怎么办？ “你捣蒜都不扒皮啊？”妈妈出来拧他耳朵，邱非连声认错，赶紧揣起手机把蒜倒了重新捣，心想副队啊哥们儿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可千万别趁半夜把我那个上铺的床腿儿给锯了啊…… 春晚开始了，当然一如既往地没人看。少数几个人还在刷屏，更多的人已经收起了手机陪爸妈看电视。他们打比赛总是天南海北的飞来飞去，家人惦念，夏休期回家还要接着打荣耀保持手感，一年到头能陪陪父母的时间，其实也就过年这几天。 爸妈在客厅茶几上铺开面板包饺子，邱非嗑瓜子，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位职业圈中的顶尖大神偏偏包不好饺子，家人从小教到大，他还是只能包出个面包海星，妈妈早对他绝望了，捣完蒜就挥挥手示意他跪安。 一家人看春晚从来都是这样的。相声和小品可以看一看，歌曲看情况听一听，舞蹈是用来剁馅儿和煮饺子的时间。忙忙碌碌，十二点的时候饺子差不多刚好能出锅。邱非帮忙去端，被妈妈一巴掌拍开：“手！当心烫了手！” 好吧好吧，他这双手可是值几千万呢。邱非乖乖洗了手坐回沙发上，等吃饭。 142 嘉世曾经为“吃饺子是蘸酱油还是蘸醋”这个问题吵过一架，罗英一人舌战群儒，连男朋友都站在对立面，气得毛髮倒竖：“你们这群愚蠢的术士！” “术士也不负责制杖啊。”袁规秒懂，镇定地回答。 罗英说：“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事关尊严的地域之战怎么又演变成小情侣拌嘴了呢！其他人败退。 总之我还是觉得应该蘸醋。邱非笃定地想，伸筷又夹了一个饺子。家里做的就是比外边好吃，他一个人就能吃两盘。妈妈又给他夹：“多吃点多吃点。明天我再包点给你冻上，回战队带过去。” “不用，热过的不好吃。”邱非说。 “那怎么办？我请长假过去照顾你吧。”妈妈说。 邱非赶紧拒绝。心说只听过陪读的，还没听过陪赛的，他都能想像出小伙伴们笑得丧心病狂的样子了。 143 快到零点了。几个主持人又开始卡时间念对联，爸爸拿筷子点点电视说那个谁：“你看紧张得汗都下来了。”邱非心有戚戚，今天就是主持人界和段子手界的总决赛，大家都很拼啊。 倒计时归零，窗外升腾起大片绚烂烟花，持续不绝的鞭炮声将主持人的话完全淹没。三口人相互看看，邱非笑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妈妈笑着说。 “又是一年啦。今年祝我们全家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爸爸说，“也祝你拿冠军，怎么样？” 爸爸变魔术般拿出红包，邱非接过来，说：“嗯！拿冠军。” 144 罗英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大包松子，说是当地特产，她带得太豪迈，满满的好像怎么吃也不见少，最后所有人都吃得犯噁心。 松子油大，袁规觉得自己好像都有小肚子了，深感忧虑，想着要么退役后接着回去练散打？ 技术部开发了一款新的训练软体，关卡特别像超级马里奥，输了就会以最大分贝公放《爱情买卖》。难度倒是不高，嘉世众人都当休闲娱乐来打。赛前邱非打这个来找手感，没想到不小心输了，嘹亮的神曲响彻备战室。黄少天刚打算来寒暄寒暄，走到门口被吓一跳：“这是什么新战术？你们这些小鬼啊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嘉世技术部荣誉出品，专治话唠，三疗程包好。”邱非耳朵被震了一下，直嗡嗡，缓了一会儿才回答。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被前辈的语速给凌虐了。邱非有点担心这场要输，他耳朵疼。 145 “小伙伴”这三个字，就是大写的“不靠谱”。这群人一起摸爬滚打从新秀墙成长到各自的一队之长，谁不知道谁，都是为了胜利丧心病狂的主儿。邱非那个秘密，最后还是没瞒住。 第三十四轮对微草，团队赛厮杀到紧要关头，闻理正爆手速试图和白胜先一起，把对方治疗一波带走。刘小别以一对二的同时还抢出一句话：“二奶奶急什么呀，当心闪着身子！” 邱非手一抖，角色出现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僵直。魔道学者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打出一波连击，血条迅速掉到触目惊心的程度，邱非咬着牙抢救战局，只想捅他十个怒龙穿心破：这特么要不是高英杰指使的，他跟乔一帆一个姓儿！
第31页 闻溪流景毫无意外地暴走了，公屏刷得如黄少天，好好一个神枪手打得跟开了怒血狂涛的狂剑士似的，一时间竟然把刘小别压了下来。刘小别一五一十全招了，把邱非卖了个底儿掉的同时耐心地引导他在暴怒中失去节奏，且战且退……而后一脚踩进暗阵，紧接着各色鬼阵兜头落下，鬼神盛宴爆开！ 146 赛后双方队员相互致意，嘉世队长面无表情，高英杰笑得亲切又腼腆，握手到闻理那儿的时候还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闻副，我也不是成心的……我还真没想到你是假装的。” “我是真生气，没假装。”闻理说，“我跟邱非早晚还是有一架要打的。你等回嘉世。” 看看，这连“队长”和“非啊”都不叫了，冰冷冷连名带姓的。邱非开始头疼。高英杰笑得愈加温柔：“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邱队。” “好说好说，高队不用愧疚。毕竟嘉世赢了嘛。”邱非压低声音回答。 垃圾话谁不会说？邱非再不擅长那也是经由叶修言传身教的，高英杰场上再兇残本质也是个好孩子，这方面还欠缺了点儿。 那场新闻发布会邱非被闻理反锁在了休息室里，嘉世副队拿着话筒独对记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要说他这个反射弧也是诡异，正常人不都应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请问邱队今天不出席吗？”有记者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队长啊，”闻理冷漠地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带着小姨子跑了吧。” 举座皆惊。发布会后又传出了“嘉世队长与副队不和”的议论，经理姐姐心累极了。 难得看到队长吃瘪，全队都在幸灾乐祸，为了安慰闻理破碎的小心灵还集资给他买了俩豪华大甜筒。闻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左舔一口右舔一口，队友们谁看他他就一眼瞪过去。李睿笑得放荡不羁爱自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邱非气儿不顺地说。 “你说李睿干嘛？他笑笑怎么了？”闻理怒道。 邱非举手投降：“笑笑笑。多笑有益于身体健康。” 队员们嘆服。你们仨这关系我们不懂。 147 闻理自此落下了“二奶奶”的美称，同时还被八卦出了闻熙凤、闻湘玉、掌柜的、老闆娘一众绰号。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直到退役都是缠绕着他的噩梦。 回嘉世的时候这个绰号已经传开，连楼下大爷都乐呵呵地管他叫二奶奶。邱非没敢回宿舍，直接躲到了训练室打超级马里奥，晚上十一点才回去。一推门，看到闻理蹲在地上摆弄一台电钻。 邱非头皮一乍：“……闻子。” “我觉得我们宿舍可以挂个挂画。”闻理心平气和地说，“你觉得往哪打洞比较好？” 邱非心说只要你不往我身上打洞，哪儿都好。他努力保持围笑，闻理慢条斯理地磨着牙走过来，直接把他按到墙上，邱非嗷一声奋力挣扎：“闻子！闻理！……哥！哥哥哥我错了！” “再有下一次，”闻理心平气和地拎着他领子。“老子直接搞死你。” 邱非赶紧点头，心想一帆怎么还好意思说我匪气太重，这位才叫纯土匪好么…… ☆、第27章 插pter 27 148 由于副队还记得回了宿舍才跟他算帐，邱非在全队面前保持了最基本的尊严。第二天罗英目光一直围着他打转儿，好像在检查他少没少零件，邱非说：“看什么呢？” “闻哥没把你怎么样吧。”罗英问。 邱非说：“他能把我怎么样。” ……闻理在角落里翻了个白眼，接着训练。 “那你腿上红的破的都怎么回事？”罗英很担心。 “蚊子包。”邱非说，“上上场对蓝雨，g市的蚊子太兇。” 所以说小队长的体质是真的很悲剧啊……不仅招蚊子，还不愿意好。每天都是一身红红紫紫。 邱非睡觉不太老实，蚊子包总是很容易挠破，给队友们留下无数脑补空间。罗英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朋友圈，邱非来不及阻止，一整天都沉着脸，阎王般的战法重出江湖，整个训练室噤若寒蝉。 149 罗英po的那张图上没有脸，什么都没写，然而晚上邱非就收到了同城快递。好大一个盒子，里面各色六神花露水足有十几瓶。他回去在群里问谁送的，不一会儿乔一帆小窗他：“英杰让我帮他给你买瓶花露水，说就算赔罪了。” “嘉世的蚊子自带花露水免疫基因，没有用。”邱非说。 乔一帆纠正他：“没有那种基因。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邱非说：“……重点是我要这么多花露水没用。” “当香水啊。”乔一帆说，“六神的花露水味道跟香奈儿差不多你知道吗，迪奥的也有。你每天喷点，省得小报总说嘉世队长凶神恶煞欺压队友状如土匪没有品味。” 邱非：“……” 邱非心说我是先吐槽“你为啥会知道六神跟香水是一个味道”好呢，还是先吐槽“你为啥会知道小报把我刻画成夜叉”好呢，又或者是再往深里挖掘一下“为啥小报会把我刻画成夜叉”？ 然后他决定不跟乔一帆废话。他怀疑好友今天矿泉水喝多了，整个人处于一种异常的娃哈哈状态。邱非说：“能拒收吗。” “能。”乔一帆心平气和地说，“季后赛再见，你自己还他。” 于是邱非心情好了一点：“行，季后赛见。” 150 每年到常规赛最后几轮，都是最惊心动魄的时候。前两名已经把这当成垃圾时间开始练新人，更多的队伍则还在挣扎。就差临门一脚，季后赛的名额只有八个，搞不好就要功亏一篑。双方打得无所不用其极，李睿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焦虑，每天看比赛简直都要看得心脏病发。 邱非那天看他在训练室念念有词，手里拿着个计算器按来按去，问：“今天你买菜啊？” 闻理说：“算比分呢！” “……”邱非，“你上网查啊。” 李睿恍然大悟，又不肯承认自己一时没想到，计算器刚往下放了一点点，又拿起来了：“我喜欢自己算。” 邱非耸耸肩。喜欢算就算吧，他一向不太关心队员的个人爱好。 他回座位开word文档，闻理拎着半袋薯片晃荡进来，问：“百花打完没呢？” 邱非一扬下颌，示意了一下大屏幕。 “慢！”闻理毫不客气地说，嘎嘣往嘴里扔了一片薯片，摇头晃脑地开戏腔，“唉！冷冷的常规赛比分往我脸上胡乱地拍，沉沉的季后赛名额往我脑袋胡乱地塞……”
第32页 对自家副队这个本事，邱非一向很服气。小队长想：唉，今年要是俱乐部效益不好，就往他眼睛上蒙个黑布条，抬到天桥底下唱戏卖艺吧。多少能弥补点亏空。 李睿突然道：“队长。” 邱非在他开口前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说。一边在脑子里筹划着名怎么压榨闻理的剩余价值，一边路过时自然无比地顺了一片薯片，扔进嘴里。 ……靠，辣的。 151 小队长在走廊里还辣得眼里一层水汽，李睿无比嫌弃地看着他。邱非说声稍等，跑去洗了把脸，回来摇头甩一甩脸上的水珠，用力一拍他肩膀：“别慌。” “你别拿我衣服擦手！”李睿说。 邱非：“没有，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李睿怒道：“白胜先刚拿薯条往我背后戳过！” 邱非马上把手缩了回来。李睿气结。 “不开玩笑。说吧，怎么了。”邱非笑笑，神色沉静下来。 “……邱非，我爸妈一直在催我回家。我年纪也确实不小了，我……”李睿说，“我大概只能打到这赛季。” 邱非愣了一下：“要退了？” “要退了……我也不小了，二十四五的人了。任性了这么多年，实在不能让我爸妈再等着。”李睿苦笑了一下。 “我喜欢荣耀。”李睿静一静，说，“我只有这个赛季了……我想多打几场。不想……” 不想止步常规赛。 以后，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碰荣耀的机会了。 李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唿吸有点颤抖。邱非揽着他的脖子把人按到怀里，轻声而坚定地说：“没问题。兄弟。没问题。” 152 嘉世内部心态不错，备战工作紧张而有序。邱非那天晚饭后说同志们从今天开始不要刷淘宝了，全力备战，避免分心。罗英抗议：“我又不会在训练时刷淘宝。” 邱非挑了挑眉。小队长对妹子还是比较温柔，当然是在妹子还是妹子而不是荣耀中那个狂剑的前提下。他想再说两句，工作人员进来叫他：“邱队你的快递。” 罗英一脸“你看看你看看”的表情。李睿啧啧有声。邱非有点讶异，他记得自己没买东西，索性就直接拿到休息室来拆了。 爸妈给他买了个电动牙刷，附带两张小卡片。一张是爸爸的“好好刷牙”，一张是妈妈的“保护好手。” “你妈是觉得刷牙也会伤手吗？”李睿问，“你爸妈到底以为你是干啥的？姑苏名妓吗……？” “是啊，我身价可高呢，一夜千金。你想试试？”邱非冷静地说，伸出手把那支牙刷放了回去。他的手修长漂亮有力，那可是握住战矛能一套连招直接把人浮空到死的兇残存在。李睿决定挑衅要适度，于是闭嘴了。 闻理又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一拨开关，电动牙刷振动起来。闻理说：“哎哟，这玩意细细长长的功率这么强，嗡嗡嗡振动得我手都麻了。” 邱非：“……” 李睿：“……” “气氛突然变得□□了起来呢。”白胜先直率纯真地评价道。 153 比分榜几经变动终于定了下来，嘉世顺顺利利进入季后赛。这次他们不再一轮游，第一轮两场全胜，进入四强。 这不知是嘉世隔了多少年之后，再次进入四强。 有人把这当做是昔日豪门的回归，但这不是，远远不是。嘉世的目标永远只有冠军。他们曾暂时沉寂，曾跌入深渊，但他们的心仍然属于冠军，他们的眼睛，仍然注视着云端。 今年嘉世毫不掩饰地喊出了“夺冠”的口号，粉丝反响热烈，战队上下士气高昂。邱非被经理拎出去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宣布嘉世进入封闭性训练。 记者们泪流满面——故意的吧这个人！不就是不想被我们烦吗你！懒死你算了！ ☆、第28章 插pter 28 154 常先今年依然负责h市新闻站的工作。偏生兴欣和嘉世这两位队长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无耻起来一脉相承，先后宣布进入封闭训练。常先天天在门外转悠，陈老闆娘招待的瓜子饮料水果糖吃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一条没拿着。 眼看着微草和轮迴那边的同行都先后发了报导，常先欲哭无泪，就差在这两家门口打地铺。最近训练紧张，邱非本着给队员们找找乐子的想法，答应了一次採访。 常先踏进嘉世的时候颇有点百感交集。他这还是第一次赶上嘉世进半决赛。小队长正在会客室等他，表情和眼神都是淡淡，右手熟练地转着一根笔。邱非起身迎了一下，握手后问：“喝饮料吗？” 常先说：“啊？……不用了，不用。” “茗干绿。”邱非语气平板地说，“做中国最好的绿茶，好喝不上火的哟！” 常先：“……” 这明显是被胁迫的吧！ 155 队员们进来的时候还在说笑，邱非转头看了一眼，一个个作严肃状悄没声儿地飘过来。常先有点汗，感觉这边的气氛比兴欣还要群魔乱舞。他挑了个最普通的问题作为开头：“后天就是半决赛了，嘉世准备得怎么样了呢？” “不错。”邱非回答。 “邱队很有信心啊。对面也是老对手了，邱队有做出什么针对性的战术安排吗？” 邱非回答：“有啊。打爆他们。” 常先：“……” 这採访能不能做了！ “呵呵，我们队长刚刚是开玩笑的。”闻理笑道，“明确的战术思路自然是有，但怎么能说呢？至于打爆，当然还是要打爆。毕竟大家都是奔着冠军来的，总不会有人希望自己被对手打爆吧，常哥你说呢？” “是是是。”常先心情复杂地说，“那么嘉世看来对冠军是志在必得了？” 邱非倾身，双手十指松松地交叉，放在桌面上。 “常哥，”邱非说，“嘉世等这个冠军，已经等太久了。” 常先当时心里就是一酸。他是看过王朝倾覆与斗神归来的人，自然知道这话中包含了多少难以言说的憧憬与苦涩。他说：“能问个私人的问题吗？” 邱非示意他尽管说，常先问：“一直想知道，您对叶队是怎样看待的？” 156 叶修啊…… 邱非愣了愣。他真的没想到常先会突然提到叶修，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叶修于他，曾是绵延卷过无边长夜的浩荡火光，照彻漫漫冰原的瑰丽极光，海上航行时远处透过雾气的微弱灯火，深夜独自走在密林中时脚下坚实的路…… 而现在呢？ “叶队是一位非常令人尊敬的职业选手，也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队长，最好的老师。”邱非字斟句酌地说，“从还没有进训练营开始，我就一直在仰望他，现在依然如此。但是……并不是从前的那种仰望。”
第33页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思索了一会，笑笑：“可能是长大了吧。” 常先百感交集。 邱非话中的未尽之意，他不仅懂，而且甚至比本人看得更透。十年荣耀，一路走来，这两位战斗法师之间的感情和传承，他都原原本本地看在眼里。 并不是说曾经的太阳落了，斗神的光芒即使在退役后，也未曾有丝毫减弱。但曾经的邱非只能在地面上追逐太阳，而现在的他，自身也是初升的朝阳——前后两任嘉世队长，在荣耀的歷史长河中，如同两座高山彼此守望，两座灯塔遥相唿应，两颗星星交相辉映。 他又问：“邱队有什么话想要向对手说吗？” “没有了。”邱非笑一笑，“你问乔一帆的话，他大概也只会回你一句志在必得。既然双方都志在必得，那么只有努力了。” “哦？邱队这么肯定？” 邱非淡淡道：“那当然。毕竟我可是——还算他师兄呢。” 157 採访一出，引起轩然大波。嘉世粉和兴欣粉都被这一句“师兄”说得感慨万千，对手却依旧低调淡定。其实双方都没把这句称唿当回事，这种话跟“我是你爷爷”属于一个性质，不过是好友之间的玩笑，和赛前的施压而已。 兴欣队长乔一帆表示战队正在全力备战，暂不方便接受当面採访。常先抓紧时间在□□上连续甩给他三个问题：“战队的备战情况”“看完嘉世採访后的感想”“战前宣言”，兴欣队长回答：无可奉告。拭目以待。放马来战！ 粉丝热血沸腾，邱非看完嗤之以鼻，把报纸随手往茶几上一放：乔一帆比他还丧心病狂，简直懒得要上天。 赛前最后一天，夏仲天亲自到训练室督战。不大的房间里静谧无声，只有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少年们看着屏幕的眼神专注而热切。夏老闆在训练室坐了一整天，晚上邱非收拾东西逐台关机的时候叫住他：“邱非。” “夏哥。” 夏仲天起身帮他收拾东西，将帐号卡等归拢好。“邱非，四年了，距离我第一次见你。” 邱非的动作停了停，唇角勾起浅浅一抹笑：“是啊。” “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夏仲天低声说，“四年前那个下午，我在训练室找到你的时候，你说你肯留下来。” “不是我肯留下来，而是我要留下来。嘉世不只是您一个人的梦想，何必说谢呢。”邱非说。 “不说谢。那我就……很荣幸，能跟你拥有同一个梦想，跟你们。”夏仲天说，“其实我没想到嘉世能走到这一步，我当时只是想让这个名字能够留存下来而已。但是你们很棒，非常棒。” 夏仲天说：“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倾尽全力，把嘉世送到这儿，也就是值了。” 邱非说：“那您这一辈子可要超值了，等着看吧。” 158 半决赛，嘉世vs兴欣。 仍然是熟悉的萧山体育馆，山唿海啸，这次少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乐气，多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邱非手心里全是汗，尽管外表镇静。他在离开备战室前又去洗了一次手，这个时候不能露怯。 他率队登上舞台，简短的介绍和致意，等待对手。 乔一帆仍然带着笑意，但他今天不同于往日轻松温和，身上散发出的是锋利而不容置疑的战意和威严。他们握手。 邱非觉得自己的手大概很凉。因为乔一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邱非不闪不避直视好友的目光。他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也是羡慕过乔一帆的，不是所有新生代都有福气在前辈的荫庇下成长……然而那只是曾经。他们现在都成长得足够好，同样优秀强悍，天资绝艷，出色的一队之长，甚至有评论员称他们为“交相辉映的双子星”。 来吧！与我一战！ 159 若论心思细密，乔一帆在新生代里一直是伙伴们所不及。高英杰就曾经在採访中亲口说过：“想跟一帆玩战术，真是too young too nave。” 然后他在下一场中就跟乔一帆拼了一把战术，打得豪迈而诡谲，还拿下了团队赛的险胜……都是题外话，我们暂且不论。 邱非一直觉得乔一帆的指挥风格有点像肖时钦，环环相扣，简直无懈可击。而且兴欣这一手牌本来就算不得烂，所以特别不好对付。 兴欣在叶修手上是一支几乎随心所欲的队伍，指挥有强得离谱的个人能力，能随机应变、保驾护航。联盟女神完美地接过了担子，保证了兴欣在过渡期的平稳发展，没有像流星那样一闪而逝。现在队长之位交到乔一帆手上，整个兴欣如同一架机器，战术体系极其精密。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天衣无缝地把包子嵌进去，任凭他怎么折腾，都不会出现团队的断裂脱节，整个队伍还能随他而变，依旧无懈可击！ 而嘉世打得要更霸气，更自由奔放，永远不知道他们会排出什么样的阵型，永远不知道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战术。一个正统细密，一个豪迈壮阔，谁会赢？ 160 一胜一负，比赛拖到了第三局。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邱非不再跟他的队员们说轻松备战，因为他知道轻松不起来。 那天训练时几乎没有人说话，晚饭大家都吃得很少。邱非要求他们多少吃一点，晚上自由安排，没有夜训。他离开餐桌去倒牛奶，白胜先叫他：“队长……” 邱非嗯了一声。嘉世最小的少年站起来，问他：“……至今为止，我做得，还不错吧。” “你做得很好，上次对微草时那个鬼阵开得相当漂亮。”邱非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但还可以更好。明天加油。” 闻理睡得很早，邱非晚上从训练室回来，悄无声息地摸黑上床。他收到一条□□：“睡了吗？” “你该睡了。”邱非回復，“明天还有比赛。” 乔一帆说：“你想赢吗？” 邱非沉默，然后说：“是。” “我也想赢。”乔一帆说。“我想兴欣在我手上，再拿一个冠军。” “我想嘉世在我手上，拿到第四个冠军。”邱非平稳地回復。 “那么明天加油。”乔一帆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邱非说：“加油。” 关机，睡觉。 161 半决赛第三局，嘉世胜！ 邱非走出比赛席时还在晕眩，眼前流水般掠过各色光影。战斗法师的矛尖一点光芒亮到炫目，神枪手子弹倾泻如雨，忍者手中双刀神出鬼没诡谲惊心，散人一柄千机伞变幻莫测随心所欲…… 他亲手送上最后一击，足够冷静，足够稳准狠。君莫笑的血条清零，战斗格式随即被兴欣的炮火淹没。队友奋力将他救出，4v5，兴欣最终遗憾落败。 队友们一个个走出比赛席，脸上都是强自压抑的激动。乔一帆的脸上并不见多少沮丧，兴欣队长一向是个温和而不露声色的人。短暂的休整后，邱非带着队友走上前去，好友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第34页 “微草对轮迴，还没出结果。”乔一帆说。 邱非简洁地说：“谁都一样。” “好大口气。”乔一帆说，“冠军？” “冠军！”邱非说，目光明亮坚定。 还差一步，只差一步！ ☆、第29章 插pter 29 162 几乎与第十赛季一模一样，总决赛最终还是拖到了第三局。 微草与嘉世没什么宿怨，媒体找不到东西好写，只能抓住了两位队长大书特书。他们的成长轨迹截然不同，一个从训练营起就被俱乐部看重队长关怀备至，一个始终默默无闻直到王朝倾覆，挺身而出接过重任……但是在职业选手们看来，这都无所谓。 背景故事并不值得关注。他们关心的是：谁更强，谁会赢！ 两队都进入了封闭备战，以调整状态和研究对手为主。微草在高英杰手里如一件最得心应手的武器，凌厉而诡谲，但嘉世同样有一位强大的指挥，双战法与神枪的配合，天衣无缝，近似无解。 最后一周的训练，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临战前一晚袁规问罗英：“紧张吗？” “我要紧张死了。”罗英说。 “那多吃点。”邱非把茶香鸡推到她那边。罗英毫不客气地夹走了一只鸡腿，说：“紧张归紧张，一想到快赢了，就很兴奋。” 这就是竞技比赛的魅力——输赢的不确定性，让人心跳加速，血脉贲张。 163 “非啊，我有点睡不着。”当天晚上，闻理突然说。 邱非躺在黑暗中：“你是想说‘只有今晚，因为很寂寞，所以……’之类的吗？” 闻理翻身而起：“能严肃点吗？” “到明晚七点。还有22个小时。最迟明晚十点，一切尘埃落定。”邱非说，“你这么想……” “……我就更紧张了。”闻理说，“三年，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成败，不能否定我们的三年。”邱非说，“闻子，放松。我说过很多遍了，你是我最好的副队，你是嘉世最好的副队。” 闻理在黑暗中微笑，放松了身子靠在床头：“我有时候就觉得……不管是输是赢，能和嘉世走到总决赛，我整个职业生涯也就圆满了。我以前其实都不太敢想嘉世还有这一天，而且是我亲眼见证，亲手把她送到这一天。” “正相反，我从进训练营起，目标就只有冠军。”邱非静静回答，“如果不能跟他一起，至少要和他一样。” “你紧张吗？”闻理很清楚好友口中的“他”是谁。 “有点，但不是特别紧张。”邱非闭了闭眼睛，“我就想……前辈退役的那两年，我在训练营，撑过来了。战队重组的那两年，我带着嘉世，撑过来了。还有什么艰苦卓绝的战斗，能和我这一路走来，曾面对的困难相比？” 164 下午四点，他们静默无声地登上大巴，前往赛场。一路无话，他们从唿吸声中，都听得到战友的紧张和兴奋。 场馆里人已经很多，公会的骨干们在忙着悬挂加油标语。嘉世的红白队服和微草的绿色队服碰撞，平白地营造出了一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感。一行人往备战室走，路上邱非的手机在振动，经理姐姐看了一眼——为避免选手分心，他们的手机从今早开始就被收缴——把手机递给他。 手机上显示着一串未知号码。邱非一边接起一边接着走，他们差不多已经远离了舞台，台下熙熙攘攘全是观众。“您好，哪位？” “邱非？”熟悉的声音。 邱非勐然站住了，几乎破音：“队长……？！” 队友们纷纷诧异地看着他，随后倒吸凉气，每张脸上都是不敢置信。兴欣战队此时正走进场馆，周围有保安将他们与粉丝隔开，邱非勐然转过头竭力张望，并没有看到自己在寻找的人。苏沐橙遥遥地朝他挥挥手，脸上带着瞭然于心的笑意。邱非急促地问：“队长你在哪里？” “你猜？”电话那头是他熟悉的笑声。 邱非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又深深吐出一口气，一点点松开，内心渐渐沉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叶修的声音了……上次这样交流的时候，他还是个训练营的孩子，而现在，已经走到了总决赛的赛场上。 叶修在哪里？叶修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或许不在这个场馆中，又无处不在。嘉世战队最早一批的成员们，如今分布在天涯海角，像是洒在世界各地的无数散碎星辰，永远也不能再现相聚时的灼灼光芒，但是—— “前辈在看比赛吗？”邱非轻声说，声音在场馆的喧嚣中几乎听不清楚。 叶修回答：“在看我的小队长啊。” ——但是，当他们默念着嘉世这个名字，将目光投向这片舞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 邱非眼前有一点模煳。他心想够了，他再不需要别的什么鼓励，仅此一句足矣。 165 这是一场异常激烈的对决。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天马行空的才思对上迅捷灵活的配合，双方的战术都匪夷所思，破局更是机敏巧妙。邱非和高英杰率队在地图正中央交手，工厂遗址中有如雪的剑光扫过，厂边的河流腾起滚滚熔岩。身后残阳如火，壮烈苍凉又莫名诡异难测。魔道学者在夕阳的残影中唿啸而过，一路带起星尘辉光，战斗法师横矛迎上架住扫帚，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一声。 场上节奏瞬息万变，每一个战术动作之后都隐藏着无数变招。解说几乎跟不上局势变化的速度，他自己也看得心潮澎湃，有时除了击节赞嘆竟无话可说。双方指挥都有着不可思议的计算能力与反应速度，队员的执行力也无可挑剔。观战的职业选手都没空去想“如果是我的话……”，这样的战局，连一分一秒的分心都容不得。 这是只有绝对丰富的经验，配上绝对出色的操作和绝对一流的反应速度，才能打出的经典之战。他们打破一切常规，创造了无数日后流传的新战术思路。到了这个地步，胜负已经不重要，这是一场同第十赛季总决赛一样，足以铭记史册的战斗。 “我原以为他们会是最中规中矩的，没想到是打得最疯的。”苏沐橙说。 “意外吗？”陈果笑着问。 “不意外。”苏沐橙说，“毕竟那是叶修教出来的孩子。” 而《电竞日报》将其评价为“魔术般的巅峰一战，拉文克劳与斯莱特林的对决！” ——荣耀职业联盟第十三赛季，总冠军，嘉世战队！ 166 邱非脑子一片空白。上一秒血条清零的魔道学者在他面前跌下扫帚，下一秒场上骤然寂静。残破的工厂只剩下外层的骨架，到处燃着熊熊烈焰，林木倒塌了好大一片。他孤零零站在场上，身侧尸横遍野，头顶残阳如血……
第35页 荣耀！ 一切尘埃落定。 邱非愣了好几秒才深深地唿出一口气。他不知什么时候在激烈的战斗中屏住了唿吸。外边的喧譁声甚至隐隐传进了绝对隔音的比赛间，他撑了一下桌面才站起来，打开门。 欢唿和尖叫声瞬间如同巨浪一般，席捲而来！ “冠军！冠军！冠军！” 嘉世的冠军！时隔十年的冠军！这至高的、无上的、每个职业选手一生追逐魂牵梦萦的——冠军！ 邱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泪流满面。一切记忆都很模煳。他与每个队友拥抱，和扑上来的伙伴们拥抱，和夏仲天拥抱。公会部技术部后勤部……嘉世俱乐部自搬进那座小楼，至今四载，他们胼手胝足，风雨同舟。 与高英杰握手的记忆依然不太清晰，所幸好友轻易地宽容了他的失态，微笑着拥抱他并道一声恭喜。最后冯宪君来到他面前，身后工作人员端着的托盘里是金光闪烁的戒指，和奖盃。 这次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也不再是一步之遥。 在今天的舞台上，他们是主角。 167 少年们在台上拥抱，又哭又笑，台上台下哭成一片，到处都在尖叫，金香奋不顾身地登上椅背挥舞着战旗，眼泪挂了满脸，旗帜上的火枫迎风猎猎飘舞。嘉世队长今天终于有了除面瘫之外的表情——他全程都在笑，真正符合年龄的纯粹飞扬的笑容。 邱非今年才不过二十一岁，年轻、锐气，正是叶修以三冠奠定嘉世王朝之名的年纪，多奇妙的巧合！ 如叶修一般，他的整个年少时光，都奉献给了这支辉煌过、落寞过、无数人爱恨交织、无数人至死深爱的战队。 嘉世战队前后两任队长，都堪称传奇。 新闻发布会上邱非终于平静下来，面对记者们的问题，他一一认真作答： “感想？——高兴，很高兴。大家都做得非常棒。” “我不能说以前从未想过今天。从相识的那一天起，整支战队的信念就是：我们必将归来。” “想感谢的人很多，每一个陪我们走过这些年的人，队友、对手、粉丝、工作人员……谢谢你们，荣耀属于所有人。” “以后会继续努力，当然。战队绝不会就此停步。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想说的话？那就太多了。如果非要一句的话，就这句吧——” “四年前，叶队在挑战赛的新闻发布会上，掷地有声地说：嘉世不会倒。非常荣幸，四年后，我能站在总决赛的新闻发布会上，告诉整个荣耀：嘉世没有倒！” 心如明镜台——邱非番外 1 “战神！战神！战神——” 荣耀职业联盟第十九赛季，冠军，嘉世战队！ 全场沸腾，“战神”的唿号响彻云霄！邱非走出比赛席，震耳欲聋的唿号让他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即笑着对粉丝们挥挥手。 台下有很多粉丝都曾跟他走过十年，但邱非在旧嘉世是个什么样子，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清了——他的变化太大，下了决心脱胎换骨浴火重生，如今的嘉世队长成熟犀利剽悍锋锐，一身自带攻击性的强大气场，年年匿名论坛都能为了“邱非和乔一帆谁才是荣耀联盟第一总攻”这个问题掐上三个月。 嘉世夺得四冠后那年的全明星，邱非有了“战神”之称，这个由乔一帆半玩笑半认真说出的称唿，最终变成了荣耀迷一致认同的封号。荣耀职业联盟发展至今，出过无数辉煌人物，其中斗神与战神齐名。两位战斗法师，各引领了一个时代。 再次夺冠后，时任联盟副主席的喻文州亲自给他打电话：“再带一届国家队吧？” “谢谢前辈。”邱非这样回答，“人生还长，我还年轻，我想有些新的追求。” 2 邱非去学校报到时特意提前了十天，不过还是引起了轰动。乌压压一片学长学姐追在他后边喊大神喊队长，邱非背着包拉着行李箱，迈开大长腿一路狂奔，半道听见一声：“这边！”就嗖地被人拽到了门后。 “幸会幸会，高队还好？”邱非客气地。“瘦了啊，这两天没敢去食堂吧。” 高英杰眉眼带笑：“别贫了你。以后就有人跟我同甘共苦了，想想我就开心。” 为避免狂热粉丝影响他们的正常学习和生活，学校特殊安排，邱非高英杰和乔一帆住同一个宿舍。安排时辅导员还特意打电话来问：“你们三个不会打起来吧？” 邱非哭笑不得，跟辅导员连声保证不会不会。挂了电话心想：其实也不一定哈。 3 他们三个都是比较沉静的人，同住倒也不寂寞。新生代们几乎是从出道开始互损互坑，多少年了，对彼此的性情早已熟悉无比。即使是话最少的邱非，在伙伴们面前也会变得活泼很多。何况…… “中草堂！集火中草堂那个术士！……不一定是指挥？我对床插卡器上插着张术士卡呢，我能不知道吗？” “牧师呢！快快快我要死了……哎……回城了……顶住顶住！给我两分钟！顶一下！” 乔一帆百忙之中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抽不出手，真想一巴掌煳到他脸上：“死人要有死人的自觉，别看我电脑啊你！” “你可别管我了。后院起火了乔队。”高英杰一边单手操纵着术士往战场赶，一边探头看对桌的屏幕，啧啧。 乔一帆倒吸一口凉气，十指如飞：“嘉世怎么出来了！二团呢？二团上去顶一下！什么团长死回城了？我……” 高英杰体贴地替他补上：“死了。” 战场风云突变，一支杂牌军平地而起，转瞬间大局已定。乔一帆无力回天，按着耳麦移交了指挥权，接下来也只能略尽人事而已。高英杰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一点滑鼠停下他正在狂奔的术士，摘了耳机起身，几乎和乔一帆同时道：“邱非你在啊？” 宿舍静寂了几秒，接着靠门那张床的床帘被慢悠悠拉开。邱非穿着睡衣盘膝而坐，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说：“谁说我不在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没听见我指挥是吧，微草新换的这家耳机隔音效果不错，两位队长也够专注，佩服。” 沉默。高英杰挑眉谴责地看他，乔一帆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下手指。 邱非很知趣：“今晚上麻辣拌我请。” 4 嘉王朝潜伏许久，趁中草堂和兴欣两败俱伤，将boss一举拿下。高英杰和乔一帆记恨在心，晚上给他那份麻辣拌要了高麻高辣，邱非举手投降，在心里决定还是待会回宿舍吃泡面。 邱非现在其实很少再打荣耀了，尤其是抢boss这种激烈的对抗，顶多也就是像今天这样，担任一下指挥。他年轻时透支得太厉害，手部落下了隐疾，到后期愈来愈重，怕以后影响正常生活，现在不敢再折腾，只能慢慢养。
第36页 说实话嘉世第十三赛季夺冠的那次，并不完全是靠实力。那时候有好几支战队都在换血，经歷新旧交替的阵痛期，嘉世整体也足够拼命——说“拼命”并不是形容，当晚开完庆功宴心里绷的弦一松，李睿直接高烧39度送了医院，旁边的队友没一个能照顾他，强度这么高的比赛打下来手疼得钻心，邱非那两天连个扣子都没法自己系。 那个冠军，真是靠着如有神助的发挥、极度紧张的操作、以及非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拿命拼出来的。 夏仲天吓得够呛，全体打包扔去康復中心，做了一个月的理疗，连门都不让出。闻理整天一身散不去的药味儿，苦不堪言。 邱非倒是很欣慰。药味太呛，蚊子终于不近身了。 5 夏老闆下了死命令，那个夏休期他们每天最多打两盘保持手感，谁也不敢再每天十数个小时坐在电脑前。邱非跟着爸妈去爬山，回来黑了两个色度，瘦了也结实了，袁规第一眼看他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态，邱非表示非常无辜。 经理姐姐痛心疾首：哎哟喂，你这样还能接什么代言，特步还是安踏？ 少了一个李睿又补上来新人，仗还是要打。之前几年他们与替补队员就一直有5v5的对练，此时磨合起来倒不算困难，只是再没人躺在休息室沙发上吃马卡龙，人人都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后来就习惯了。人走人留，嘉世俱乐部有，其他队的伙伴也有，都是免不了的。跟白胜先同屋的老大哥干了五年说要退了，白胜先提着行李把人送到火车站，最后还是免不了红了眼眶。老大哥都快进候车室了，想想又折回来拍他肩膀，说：“哎，好好干啊。” 又说：“没人照顾你啦，你可得自己学着扫地拖地了。” 冠军轮流转，前辈们放手最后一搏，新生代的一批开始大放异彩。五圣陆续换人，全明星榜有几年厮杀得天地变色，夏仲天一人开三十七个小号给自家队员们投票，后来渐渐稳定下来，嘉世拥有了两个固定的名额。 邱非和闻理。 6 “最佳组合啊。”夏仲天偶尔会对邱非感慨，“嘉世都多少年没拿过最佳组合了，你们啥时候拿一个？” “别急啊。急什么，还有那么长时间呢。”邱非安慰老闆。 后来他们拿了最佳组合。再后来邱非进了国家队，三届世邀赛，不说场场连胜，至少也守住了中国队的威名。 邱非出道至退役，唯一一次主动邀战，是第一次参加世邀赛时，同英国队的队长。 那是一场私下对决，训练室里，身旁围着两国几十位队员。三局胜二，压倒性的胜利，邱非摘下耳机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 “我知道您曾向叶领队挑战，也知道您一直觉得遗憾。”邱非说，“对不起，我无法真正圆满您的心愿，但可以告诉您，巅峰时期的斗神，实力远胜于我。” 退役之年的英国队长瞭然，神色中几分嚮往几分感慨。 7 峥嵘往事俱往矣，邱非回去在宿舍泡红烧牛肉面，香飘满室，高英杰没忍住过去抢了一筷子，说：“没有我们队长泡得好吃。” “也没有我们队长泡得好吃。”乔一帆认同。 “知足吧两位。”邱非敲敲桌子。这话说得真是不怕死，也不想想整个荣耀联盟，有几个人能敢让斗神和魔术师泡面。 原来他们宿舍集资买了个锅，结果查寝时被发现了，阿姨无情没收，谁求情都不好使。邱非和乔一帆没辙，回去把用完锅没藏好的高英杰骂了一顿。 宿舍十一点断网断电，邱非打着充电檯灯写完作业，上床时看乔一帆还抱着个手机用qq指挥战斗，幽幽光亮映得他像个女鬼。邱非想想好玩，忍不住笑，乔一帆头也不回地：“花露水喷了吗。” 邱非面无表情直挺挺躺在床上。他昨天被蚊子隔着蚊帐咬了三个包，想想都来气。 “你离蚊帐远点。你贴着蚊帐睡它能不咬你嘛。”乔一帆说。 “85厘米的床，我再离远点要趴墙上了。”邱非说。 乔一帆笑：“邱壁虎。” 邱非生闷气，不想理他。 8 “夏天最幸福的三件事：有空调，有西瓜，有邱非当mt。”高英杰感嘆。“我算知道闻理为啥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了，你这mt光环保佑了他多少个夏天啊。” 邱非腾地坐起来：“你还挖过墙角？行啊英杰！你等着。” “彼此彼此，邱队火气这么大呢。”高英杰笑得眉眼温柔，“微草还有谁你没挖过，就剩我了吧。” “高队开个价啊？” “你扫一周地？” “没得商量！” “睡吧二位——”乔一帆放下手机，端盆去洗漱，“明天不上早自习啦？” 他们三个专业不同，课也不同，想抄个作业都没处抄去。邱非上课很认真，工科课业紧，他拿出了对待荣耀的态度来对待学习，早晚自习次次不落。 邱非和系里的同学不太熟，有很多甚至没说过话。学生们还是二十出头热情莽撞的年纪，而他是电竞圈沉浮多年的前职业选手，风雨洗鍊出一身犀利威严。阅歷和心态都差得太远，相处起来总是非常别扭。 他们习惯了三个人一起行动。在图书馆偶尔能听到小姑娘窃窃私语，手机朝着他们悄无声息地一照。高英杰专心学习没注意领口开了，乔一帆轻咳一声起身倒水，把好友挡在身后，邱非用钢笔敲敲桌子，示意他整整衣服。 9 罗英那天深夜给他发qq，说：队长啊。 邱非正躺在床上背近代史，回覆：怎么了？ 罗英跟他说：队长，闻哥太累了。他这么拼下去以后就没法打了。谁也说不动他，怎么办啊。 邱非把书一扣，嘆了口气。 邱非和袁规同时退役，战队这个阵痛期过得艰难，本赛季成绩起起伏伏。出现在记者面前的嘉世队长依旧带着惯常的潇洒笑容，邱非却能看见闻理脸上的黑眼圈。建队之初他们也曾一起这样熬过夜，可是现在深夜的训练室里只有闻理一个人了。 闻理是在燃烧自己的职业生涯，保嘉世这赛季的成绩。 “你就让他拼吧。”邱非说，“你以为他还能打几年啊？也到退役的年龄了。” 10 高数期中考试邱非刚及格，蹙着眉挺不高兴的样子。高英杰安慰他：“行啦，你看我基英压根就没及格。” 乔一帆在旁边没忍住就笑了。他们这群人的英语都是世邀赛期间练出来的，属于自学成才，没有语法可言。高英杰每天背课文背到以头抢地，跟他们感慨：这可比打荣耀难多了。 邱非要更惨一点。第一学期就高数工图大物一起上，他还得补高中知识，感觉仿佛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一套连击。他把所有空余时间都奉献给了图书馆，每天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那天有个女孩过来小声问：“同学带硬币了吗，借我两块买水，微信转帐还你。”
第37页 邱非改工图作业改得脑子里全是浆煳，闻言头也不抬下意识地回答：“自动贩卖机里水卖完了。你去饮水机接，阿姨那有一次性纸杯。” 有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邱非疑惑抬头时女孩已经走了，桌子对面两位好友趴在对方身上，无声地笑得翻天覆地。邱非反应过来，充满杀气地抄起三角板做了个割喉的手势，乔一帆举手示意投降。 唉，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啊。 11 期中考试后学生会组织了一次荣耀大赛，奖品是飞扬全套限量版键鼠。都知道他手有伤，谁也不捨得让他上，院会主席亲自替他推了。高英杰被学姐扔上台做解说，乔一帆很开心，给他买了三盒金嗓子喉宝。 趁微草前队长抽不出身，嘉王朝和兴欣合谋抢了三天boss，高英杰回来气得拒绝跟他俩说话。 北方的冬天干而冷，寒风迎面吹过来像是刀子。邱非没经歷过这种天气，过得有苦说不出。乔一帆从出生到出道一直在北方长大，高英杰从出道到退役就没离开过帝都，谁也不懂他的痛。 学校暖气给得晚，邱非每天被冻得心魂俱碎。乔一帆推他说你出去蹦跶蹦跶，一来二去人还真就不回来了。那天乔一帆和高英杰去吃饭，看到邱非正在场上奔驰，勐冲急停跳起投篮一气呵成，场上一片轰然叫好，还有人吹口哨。邱非喘着气朝他俩笑笑，那笑容神采飞扬，恍惚间看起来还像是少年。 “完了完了。”高英杰喃喃，“以后给他寄情书的小姑娘更多了。太闹心了。” 12 学校论坛为谁才是第一校草掐了整整一年，颇有曾经八卦小报争谁才是荣耀联盟第一总攻的神韵。高英杰开始幸灾乐祸准备吃瓜看戏，没几天就发现这事自己也有份，当时就笑不出来了。 乔一帆安慰他：“这才是大学嘛。” “你会愿意听‘今天一阵大风吹过英杰头上那三根毛好像狗啃一样哦减十分’这种话吗？”高英杰拍桌子。 邱非伸手拨了拨他头髮：“下次大风天记得戴帽子，或者502。” “为什么要带502？” “因为你这三根毛，”邱非又拨了拨他头髮，“不做定型的话，确实有点像狗啃的。” 后来论坛掐了四年，迷妹换了一届又一届，腥风血雨从未停歇。邱非和乔一帆以前并称双子星，现在三个人被叫做黄金三角，邱非哭笑不得，心说谁跟他们你好我好大家好，这都是对手呢，能不能严肃点！ 三个人整天待在一间屋里，看比赛变得格外尴尬。尤其两两比赛的时候，剩下的一位通常不知道站什么阵营。常规赛第三十七轮微草对兴欣，邱非被两位好友夹在中间用眼神攻击，索性带了耳机专心做高数，乔一帆和高英杰一人抱着台电脑，不时喊一声：“好！”“好！”分明针锋相对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 那一场微草大胜。高英杰笑弯了眼睛看起来格外温柔可亲，乔一帆微微眯起眼，语调温和：“打一架？” “别啊。”高英杰说，“去吃麻辣拌吧。今晚上我请，不带邱非。” 招谁惹谁了，不仅写不好作业还吃不上饭！邱非愤而掀桌。 13 竞技比赛其实真的非常残酷。常规赛粉丝跟着悬心，到了季后赛更是步步血泪步步荆棘。 嘉世被兴欣一轮淘汰，当夜校园里到处是荣耀迷，吵吵嚷嚷大声议论。小摩擦迸出火星，很快升级。班里同学给邱非打电话说打起来了，邱非匆匆跑出宿舍，赶到乱成一锅粥的广场，站上升旗台喝了一声：“干什么呢！” 学生们被他气场所迫，本能地静寂了片刻，邱非沉着脸扫视乱糟糟的人群，与刚刚从校外赶回的乔一帆短暂对视。他就穿了件白t恤，乔一帆身上是长款羽绒服，他们是唯二没穿队服的人，自然显眼。底下又乱起来，有人开始哭，有人喊队长喊嘉世喊兴欣。邱非蹙眉：“行了！” 又没人说话了。邱非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印象中上次还是十年前，不过五六个人的小训练室，自己还摔了个耳机才镇住，哪有现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效果。乔一帆拨开人群站到他旁边，说：“都回吧。多大事？再闹保卫科要来了。” “队长！”底下有人哽咽着喊。 天色太暗，都是红白队服，谁看得清他是在叫哪个队长。邱非的语气缓和下来：“没事，都回吧，胜败都是常事，嘉世不是输不起。我在这呢，你们怕什么？” 我们是为了自己在打比赛，而不是为了粉丝——这是叶修一惯的态度，也是他言传身教让邱非和乔一帆记住的态度。职业选手对于胜负不会表达得这样直接，赢了再接再厉，输了不过从头再来。 邱非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嘉世输了，他没有站在场上，而是站在粉丝中。他的感受很异样，这是近十年的职业生涯中，都没有经歷过的。 14 平息了事态一起往回走，乔一帆脱了羽绒服给他，邱非沉默着接过来裹上了。乔一帆问：“心里不好受？” “冻的。”邱非说。 “你可别感冒，否则还得我给你打饭。”乔一帆笑道。 邱非看他。乔一帆投降：“请客。明天我请客。” 宿舍已经熄灯了，高英杰在等他俩，递了热水过来。邱非一饮而尽，觉得手有点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他垂眸盯着指尖。 “手伤犯了？”高英杰问，“社会实践的表我放你俩桌上了，记得签字，明天要交。” 邱非觉得有点好笑。他刚制止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群架，耳边还嗡嗡响着兴欣和嘉世各自粉丝的唿喊，这和他回到宿舍面对的截然不同。 他们谁都没有以普通人的视角，这样看过比赛。 甚至他们谁都没有，以普通人的身份这样活过。 上课偷偷给女孩子递纸条、下课跟兄弟在球场上奔跑、为喜欢的队伍摇旗吶喊焦灼期待，痛痛快快哭一场或者轰轰烈烈打一架，都没有过。这是他们本该拥有的青春，这是他们主动放弃的青春。有得必有失。 邱非并不觉得遗憾。他觉得很幸运，在职业生涯结束之后，还有机会走上自己错过的另一条路。 15 闻理给他发qq，三个笑哭的表情。 再往上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邱非去年刚开始军训的时候。闻理强韧得堪称刚烈，他一个人扛起队伍，拒绝软弱拒绝动摇拒绝自我怀疑，或许是怕自己松下劲来就再也撑不住，这一年几乎音讯断绝。 邱非回他：“放假了？” “啊！”闻理很活跃，“等我去办入学手续！开学见！学长等我啊学长！” “辛苦了。”邱非说。 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闻理又发过来一个笑哭的表情。 八月末的北方烈日炎炎，比起h市的闷热好不了多少。闻理来的时候满头是汗，还好几个人已经提前帮他办了手续买了寝具。他把箱子一扔往椅子上一坐，感慨：“美好的新生活要开始啦！”
第38页 高英杰说：“军训，哈哈哈哈。” 乔一帆说：“军训，哈哈哈哈。” 邱非想了下，觉得不应该落井下石，于是简明扼要地说：“嗯，军训。” 闻理：“……” 16 他们仨去年军训的时候差点没死在训练场上，在电脑前坐了十几年，冷不丁被扔到大太阳下拔军姿，简直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被打碎重组了一遍。 闻理每天回寝就惨叫连连。邱非对此表示喜闻乐见，找辅导员要了个学生助理的名额，每天名正言顺地背着手上训练场四处巡视，不忙的时候就在教官背后沖他挤眉弄眼做鬼脸。 闻理面无表情地站军姿，笑不出来，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妈呀如此青春活泼的队长好可怕啊，他十五六岁刚进训练营的时候都没这么活泼过啊！有没有人能管管！ 乔一帆开学去参加一个编程大赛，没日没夜地忙了两周，回来发现闻理黑得反光并且嗓子哑得不像样，吓一跳，问：“兄弟哪位？刚从非洲援建回来？” 闻理悲愤地瞪着他。乔一帆感慨：“闻理啊！我认出来了。哎呀连闻理都不能说话了，幸福来得太突然。” 闻理使劲拍桌子。邱非笑，翻出一包上次剩的金嗓子喉宝扔给他。 17 闻理在军训拉歌时积累下了深厚的群众基础，开学后直接被选为院文体部副部。每天沉迷于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乐不思蜀无法自拔。小鲜肉来后校草榜又是一轮激烈变动，邱非三人本来想把闻理推上去顶缸，结果闻理机敏地抢了版主的位置，直接把控了话语权。 于是他们仨还是每天活在聚光灯下。高英杰那几根刘海被人从大一嘲笑到大四，悲愤极了。 课越来越多，物理实验加工程实习，邱非基本连周末都不怎么在寝室。乔一帆也差不多，计科是一条不归路，实力诠释什么叫从入门到秃顶。高英杰在准备明年出国交流的材料，闻理忙于筹备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同时跟基础课玩命。所有人都忙，玩荣耀的时间越来越少。无限绚烂的前程在眼前铺开，他们要做的事太多了。 公会里他们熟悉的人几乎尽数换过一遍，不知不觉嘉王朝居然也存在了这么些年，比现在的某些选手都大了。邱非有时觉得他在渐渐脱离荣耀，明明打了十几年，大学还不到四年，但曾经的生活，都像是恍如隔世了。 18 邱非画了一整天的课设，回寝室腰疼眼睛疼，手也疼。他试着曲张手指，颤抖僵硬不怎么灵活。闻理踩着封寝的铃声回来，看看他的表情，放下书包走过来，拖过一张椅子。 他拧开瓶子往手心倒了点药油，搓热，拉过邱非的左手按揉。邱非下意识地蹙了下眉，闻理下手轻了点，邱非的眉头又松开了，一声不吭地任他折腾。 二十分钟内谁也没说话，闻理帮他把双手都按摩了一遍，盖好药瓶放回去，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拽回桌前，开始从书包里往外掏工热书。 “多少年了？”邱非问。 “玩荣耀到现在？”闻理说，“十四五年了。” 邱非笑：“我怎么没有感觉。” 闻理听到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直起身，问：“战斗格式的银武叫什么？” “拾光。”邱非有点茫然地说。 “技能点多少？”闻理说，“项鍊叫什么？” “4850。”邱非说：“伊里斯之心，银装，附炎伤及加速技能，第十八赛季换的，当时技术部吵得特别厉害。” 闻理说：“全都在心里了，这还叫没有感觉？” ——你的过去造就你的现在，所有融入骨血的习惯和意识，都带给你更明亮的希望和未来。 时间奔流不回头，但没有什么能真正逝去，从来没有。 19 35度的天气里套了一个月的工装在车间里挥汗如雨，邱非终于结束实习时觉得如释重负，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不愿意动。高英杰回来时扯扯他蚊帐，邱非拒绝做出反应，高英杰说：“我买了可爱多。” 蚊帐里伸出一只手，高英杰递过雪糕，那只手又缩回去了，不一会儿把包装纸再递出来。高英杰嘆服。 “无事献殷勤。”邱非咬了一口可爱多，“怎么啦？昨天微草对嘉世吧，赢了？” “5比5。我就赢了的时候才给你买吃的？”高英杰说。 邱非笑。高英杰连他脸都看不到，估计这位是躺着吃的，也不嫌热。 高英杰屈起手指敲敲他床栏：“邱非啊，我要走了。” 邱非一下坐起来。 高英杰没带多少行李，几个朋友送他去机场，闻理一路絮絮叨叨反覆强调让他出国交流别忘了带德国香肠。高英杰说：“得啦，那玩意又没有烤鸭好吃那个。” “倒也是啊！我记得嘉世进挑战赛那年头一回来帝都，就去吃的烤鸭。那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哎，十年了，那家店还开着么？”闻理说。 高英杰说：“开得好好的，我昨天还路过。一想到以后吃不着中国菜了，还觉得有点捨不得。” 邱非说：“我给你带了个锅，塞箱子里了——对，跟我们大一买的那个是同款。” 高英杰：“……” 20 可能是错觉，不过邱非确实觉得，高英杰出国交流的那半年，他们仨收到的情书明显变多了。 没人帮忙分担火力啦……邱非内心有一点沧桑。 他这几年收到的表白信着实不少，小纸条到洋洋洒洒几千字都有，从性情人品夸到荣耀技术，而且男女比约为一比一。邱非实在很困扰，不知道拿这些东西怎么办。后来迫不得已在桌下放了个大纸箱子，用来装这些零碎。 闻理颇有经验地拿了个文件夹，把每封信都展得平平整整夹上了，一眼望去蔚为壮观。到毕业时队友们过来玩，李睿翻了翻，问：“你当草稿纸啊？” ……睿哥，睿哥我跟你说，你就活该跟马卡龙过一辈子吧你。 日子过得匆匆，直到毕业典礼，都没什么真实感。拍毕业照那天几个人穿好学士服，七手八脚地拉扯着邱非往校训石上站，邱非宁死不从，扒着石头边儿不撒手。乔一帆很惊讶：“没听过你还有恐高这毛病啊？” “有有有，我们队长每天晚上往上铺爬的时候都哭。”闻理说。邱非踹了他一脚。 “队长！”底下有人沖他招手。袁规罗英几个人不知何时到了，罗英举起她那个很有年头的小相机，对准队长趴在校训石顶上的英姿，咔。 邱非觉得眼前一黑。 21 拍完照闻理第一个跳下来，在地上伸手拉他。邱非很有骨气地拨开他的手自己往下跳，差点摔地上。白胜先咋咋唿唿地上去搀扶，邱非打量他：“哎呀小白你好像又高了啊。” 这是鬼话，白胜先早过生长期了。不过他听着还是挺开心，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是吧！”
第39页 罗英笑眯了眼，扯着袁规的手一晃一晃。交握的两双手依旧纤细美丽，甚至无名指上的戒指还是十年前那枚。建队之初他们在多少粉丝心里还只能称为孩子，恋爱谈得也像是早恋，如今却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呢。 天南海北，都有各自的生活，很少再能聚到一起，qq群却从未沉寂过。闻理至今对那句“二奶奶”耿耿于怀，每到过年大家免不了嘲笑他几句。袁规某天悄无声息地把状态改成了“已婚”，李睿直唿眼睛瞎了，逼迫他发了个大红包。 今天再见，李黛玉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拥万盒老婆饼，享无边孤独。 吃饭的时候大家起闹要求文盲买单，李睿很森气，拍桌表示自己明年就去读蓝翔。退役多年，他们依然保持着当时的习惯，平时滴酒不沾，但当晚闻理喝多了，被几个人架回宿舍，一路吵吵嚷嚷。邱非也有点迷瞪，趴在桌上看着乔一帆和高英杰花式努力把闻理弄上床，最后袁规不耐烦，单手把人大头朝下扛到肩膀上，踩着床梯扔上了床。 相识多年，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倾盖如故，十年如初。 22 第二天就是收拾东西，办手续。到傍晚陆续回到宿舍，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不由得相视一笑。行李箱就放在门边，桌上空空荡荡，邱非跪在桌边清理柜子，不一会儿扔出几个读卡器：“来一盘？” “来一盘！”高英杰说，“2v2？” “2v2，”闻理点头认同，“别说我跟邱非占你们便宜啊！” 刷卡登录，熟悉的荣耀徽标，融入骨血一般刻骨铭心。邱非随意拿了个战斗法师，系统脸，平寂目光直视前方，一身不起眼的蓝紫装，他滑鼠移上去一一看属性，自然得仿佛从未离开职业联赛的舞台。 “我开修正场了啊，地图随机？别说我和英杰联手欺负你们才是真的。”乔一帆在那边招唿他。邱非一笑，应了声：“来了！”操纵角色赶去。 23 毕业生有权利狂欢。今夜宿舍不熄灯，他们可以尽情玩至天明。 他们还年轻。他们永远年轻。